阿姐是個斷腿美人,她被丟在懸崖下,是我爹收留了她。
因爲我爹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大善人。
後來山匪衝進村裏,搶走了阿姐,阿爹上山尋女,一夜未歸。
第二日他的屍身便被吊死在家中。
村裏人都嘆阿爹引狼入室,死得冤枉,替阿爹報官抓匪。
可他們不知道,是我喊來的山匪。
吊死阿爹的,也是我。
-1-
夜裏,院裏的馬已經叫了起來,搞得人心難安,爹喝了兩口中藥便匆匆去了阿姐房裏。
我趕緊砸吧砸吧兩口飯便收拾碗筷退了出去。
看見人,院裏的馬叫得更歡了。
沒一會便聽見裏面傳來爹的悶哼聲夾雜着阿姐的哭聲,一陣又一陣。
馬棚裏的野馬讓我無法入睡,半刻鐘後爹就踢開馬棚的門栓。
「去,給你阿姐喂藥去,別忘了放點水銀。」
爹盯着我,我一句話都不敢說連忙捂緊衣服,爹又砸齜着油光滿面的嘴巴。
「你那點東西老子還沒興趣,等你大了再說。」
說罷他便脫下褲子尿在馬槽裏,我連忙跑去廚房端藥送去阿姐房中。
房間裏散發着一股腥臭味,阿姐赤裸地躺在椅子上。
那把不像椅子的椅子我很熟悉,是爹前不久買的新馬鞍。
馬鞍旁白皙的腿上佈滿了青青紫紫的痕跡,告訴我今晚的盛況。
阿姐很美,美得讓人控制不住欲,就連爹也不例外,所以爹不放阿姐出去。
我不敢碰她,拿起被褥蓋在她的身上,端起藥餵了下去。
阿姐猛地搶過藥,大口大口地喝下去,喝得過急連嗆了好幾口。
嘶啞的嗓子讓我一陣心疼。
「慢點。」
「藥,喝藥。」
說罷,阿姐湊過來,身上的腥臭味更加重了。
沒人幫阿姐清理身體,爹不讓,爹說他喜歡阿姐身上的味道,充滿他的味道。
就像娘當初一樣。
院裏的公雞叫起來,爹開始餵馬,兩個馬兒動了一晚早就餓了。
鄰居也開始給自家的雞餵食,隔着柵欄跟爹說着話。
「昨晚大丫頭又犯什麼事了,哭得這麼傷心,又跟你鬧脾氣呢?」
爹餵馬的動作一頓,隨後摸了摸馬頭。
「昨個我新買了個馬鞍要帶她出去溜溜馬,說什麼不肯,覺得我讓她難堪了,我讓她自個在屋裏試試馬鞍。」
鄰居爲我爹打抱不平。
「跟你鬧什麼脾氣,你好心收留她,她還有理了,你就是太善良了。」
「人善被人欺!打她兩巴掌就老實了!」
我爹苦笑一下。
「都是閨女,打了我都心疼,教育教育就行了。」
房裏的阿姐渾身顫抖,死死地咬着下嘴脣。
-2-
爹的教訓不是簡單的教訓。
而是讓我褫退褲子,取來竹板抽打我,我疼得齜牙咧嘴,爹卻很興奮。
「只有這樣你才能記住教訓,連雲你別怪爹。」
他不會動我的臉,他也不准許別人動我的臉。
因爲我的臉酷似我那死去的娘。
他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善人,我娘丟下我倆跟人私奔,墜崖身亡,爹不計前嫌揚言要爲娘守孝三年。
他癡迷娘,我長得像娘,所以他每天都要來房裏跟我睡在一起。
他的手伸進我的肚兜裏摸索,我不敢動,動了就會被放在馬鞍上。
他說我身上有孃的味道。
後來雨夜裏,爹帶回了一個女人,他讓我喊她阿姐。
村裏的人都說我爹熱心腸,家裏有個不聽話的累贅,又收留個斷腿的丫頭。
可只有我知道爹是怎麼喜歡阿姐沒知覺的腿,他把阿姐的腿放在那馬鞍下拿起馬鞭抽打。
阿姐的腿抽起來只有血印,沒有叫聲,可以肆無忌憚地釋放自己。
然後他狠狠地咬住阿姐,直到阿姐叫出聲他才滿意。
夜裏阿姐哭,他就會跟別人說阿姐在鬧脾氣,讓爹帶她治腿。
爹卻在鄉親們哭着說自己沒錢。
可我明明看見爹帶回阿姐時身上背了一個包袱。
哪裏全是銀錠子和金錠子,阿姐的頭上也滿是珠釵首飾,足足夠我們家喫上半輩子。
我問爹錢哪裏來的,他就拿馬鞭抽我。
「你管老子拿來的,這錢要是少一分我就把你賣了!」
後來匣子裏的錢越來越少,爹卻沒把我賣了,那就像一個聚寶盆,用完了就會變滿。
我很好奇。
直到那日我偷偷地跟着爹出了門。
-3-
那天爹剛喝完藥就要去阿姐房裏,走到門口卻突然停住腳步火急火燎出了院子。
那方向是村東頭的枯井處,我便偷偷溜了出去,跟在他的身後。
我看見爹順着繩子爬到枯井裏,再上來時身上背了一個沉甸甸的包袱。
包袱被爹扔在地上,裏面的東西散落一地,白花花的全是銀子、金錠子、銀錠子,甚至還有銀票子!
這枯井還能生財?
以前娘在世時從來沒見過爹來村東頭的枯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
我不知道。
等爹走了我也下了枯井,可那裏面我只看到死人的骨頭,哪裏來的銀票。
等我爬上來時卻發現爹在枯井旁惡狠狠地盯着我。
我害怕爹下一秒就會把我推入井裏摔死,趕緊爬了上來跪在地上磕頭認錯。
「爹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有路過的村民問我爹怎麼了,我爹一陣難爲情。
「連雲貪玩,爬到枯井裏不回家,哭着鬧着找她娘。」
那人聽了一陣怒氣。
「這丫頭真是白眼狼!你對她多疼愛,她還尋ŧü₀死覓活的要去找那個拋夫棄子的娘!」
「我看你還不如早點把她買了,還能省點心,把自己日子過好!」
爹搖了搖頭,一臉難過。
「終歸是我娃,年齡還這麼小,我怎麼忍心。」
那人對我爹一頓心疼離去,隨着村民的離開,我看見我爹的臉越來越陰沉。
下一秒就能把我打死。
我跟着爹回家進了屋,爹的臉色瞬間陰沉下去,拿起那條特殊的馬鞭。
我立馬顫抖起來,褪下襦褲,哆嗦着腿爬到馬鞍上。
我知道。
我大概活不過今夜了。
-4-
那條特殊的馬鞭上帶滿了細刺,扎進人的皮膚裏不會留下痕跡,只有鑽心刺骨的痛。
我忍不住慘叫起來。
「爹!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幹了,你饒了我吧!」
爹可不會輕易放過我,鞭子更加用力地抽打在我身上。
「想拿我的錢跟你娘一樣遠走高飛?做夢!老實點,不然你跟你娘一樣的下場!」
「說!你看見了什麼!」
淚水打溼了馬鞍,我拼命地搖頭。
「沒有爹!我什麼都沒看見!」
爹不信,抽我的力道再次加重,馬鞍已經被壓得變形了。
大概今晚是真的沒命活了。
就在我要閉上眼時,我聽見了阿姐溫柔的聲音。
「爹,你快來一下可以嗎?」
那聲音勝過瓦肆的頭牌,柔情似水,讓人欲罷不能。
爹立馬停了手,淫笑起來。
「好閨女,喊爹做甚,腿痛了是不是想爹揉揉,爹這就來了。」
我被扔在了一旁,臀部被抽得全是血痕,爬不起來。
廂房裏沒一會響起那Ţū₊讓人羞恥的聲音,腥臭味透過門縫衝到正堂。
爹興奮的怒吼聲夾雜着阿姐壓抑的嗚咽聲潮起潮落。
沒一會爹提着襦褲一副飽食饜足的樣子走出來,抬起腳踢了踢趴在地上的我。
「今天大丫頭替你受了罰,我先饒了你,別裝死,給你姐熬點藥來!」
我忍着痛爬起來去廚房,沒一會端着藥去了廂房,爹已經睡下了。
阿姐赤裸地躺在牀上,身上密密麻麻全是咬痕,像是在懲罰她多管閒事。
我跪在榻邊,鼻子猛得一酸,眼圈一紅,忍着淚道歉。
「對不起……」
阿姐睜着眼望着天花板,眸孔微微發將,大腿上的筋似乎在微微跳動。
沉默片刻後,阿姐張了張乾裂的嘴,帶着星星的眼睛望着我。
「連雲,你想不想離開這。」
-5-
我想離開這裏。
離開這個村子,可是我不敢。
我親眼見着娘被爹帶人抓了回來,吊在房樑上三天三夜,像是抽打那些馬兒似的抽打娘。
娘像是被奴化了,再也不敢跑了。
可過幾天娘出去就再也沒回來,爹說娘又要離開我們不小心墜崖了。
可明明娘就是被爹綁出去的啊。
我拒絕了阿姐,我害怕她像娘那樣連個屍身也沒有。
那我便沒一個留戀的人了。
可沒幾天爹對我動了壞心思,我親眼看見他把毒山鼠的毒藥倒進我的碗裏。
而那是娘生前最愛做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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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菜端到我面前時,我一陣冷汗,爹在一旁催促着我。
「快點喫吧,喫完了爹帶了出去玩。」
我害怕極了,渾身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這就是臨近死亡的感覺嗎?
我哆嗦着手端起水杯遞給他。
「謝謝爹,渴了吧,爹喝茶。」
隨後我端起碗就要把飯放進嘴裏,爹的臉上露出爽快的笑容。
「連雲真聽話啊。」
他端起杯子大口喝了下去。
看着他喝下去,我連忙把菜吐到他的臉上,站起身往外跑。
爹不愧是馬伕,就在我要打開門的那一刻,他一把薅住我的頭髮把我往屋裏託。
「死丫頭,跟我玩心眼!」
我大聲呼叫起來,爹卻一巴掌扇在我的嘴上,嘴裏立馬冒出鹹味。
「叫!還敢叫!今天我就把你扔到懸崖下讓你和你娘作伴!」
娘就是他殺的!
我奮力地掙扎着,張嘴咬在了他託着我頭髮的手上,嘴裏慢慢滲出爹的血。
「啊啊啊,死丫頭!鬆口!」
接着骨頭斷裂的聲音響起。
我咬掉了他手背上的肉。
他疼得發起狠來,抓起身邊的木凳就往我頭上砸,沒幾下我的眼就被鮮血染紅。
我敵不過爹,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爹那雙流血的手狠狠地甩在我的耳朵上。
我一陣耳鳴,只聽見爹魔鬼般的聲音。
「連雲你別怪爹,誰讓你偷偷撞見我去枯井的,上頭大人要你的命。」
「你不死的話就要爹死。」
什麼上頭大人,爹不就是去枯井那錢嗎?
我大聲解釋着。
「爹!我真沒看見!」
可爹不聽,舉起一旁的木凳就要給我最後一下,我害怕地抱住頭,等待死神降臨。
可還沒等到木凳的落下,就聽見一陣悶哼聲,接着就是倒地撞擊木板的聲音。
我抬起頭看過去,是阿姐……
她手拿木棒站在我的面前,一臉緊張地衝我伸出那雙白得不像話的手。
「連雲!快跑!」
-7-
我們一路往後山跑。
後山經常有山匪出沒,他們也不敢冒然過來尋。
可天不逢時,外面下起了大雨,我的頭還在流着血,印的滿臉都是血水,像極了鬼。
一個死裏逃生的女鬼。
我們躲進一個山洞裏,阿姐撕下裙角幫我包紮傷口,我哆嗦着腿。
阿姐大聲喘着氣。
「連雲,阿姐的家在京城,阿姐帶你回家。」
我崩潰地趴在阿姐懷裏大哭。
「阿姐你的腿還痛嗎?」
阿姐笑着搖了搖頭。
阿姐的藥裏爹讓添了菟絲子,所以腿才一直不好,而我早就偷偷換掉了。
雨漸漸停了,正當我們鬆了一口氣時,外面傳來一陣響聲。
「我剛看見他們往後山跑了,下雨他們肯定要不遠!前面有個山洞,我們去看看!」
「大傢伙趕緊追,這兩丫頭都快把他們爹打死了!」
「真是造孽呀,連雲這丫頭非要學她娘,白眼狼!現在又要把她爹拋Ŧū₂棄了!」
是劉嬸他們!
「好了,嬸子,都是我太慣他們了,等會我抓回家一定要好好教訓他們!」
爹?
他不是喝了安眠藥嗎?
他們的聲音越來越近,我和阿姐對視一眼,冒着雨衝出山洞!
後面傳來一陣怒吼聲。
「他們在哪!快追!」
我們拼命地狂奔着,後面的人窮追不捨,突然阿姐拉住了我。
她跑不動了。
她拿出腰間一枚小小的玉佩遞到我的手心,隨後咬牙說道。
「我逃不掉了,聽我說連雲,把玉佩送到京城陸家,讓人來救我!拿着玉佩快跑!」
淚水模糊打溼了我的眼,我瘋狂地搖着頭,阿姐咬着牙狠心地甩開我的手,把我往前推。
「快跑!」
後面的人越來越近,我咬緊牙關轉身逃走,後面響起阿姐的慘叫聲。
我頭也不回地往前衝。
可爹仍然窮追不捨。
他要置我於死地!
地上的石頭早已割破我薄如羽毛的草鞋,留下一雙雙血腳印。
我慢慢停下了腳步,因爲前面是萬Ṱūₙ丈深淵,後面是爹魔鬼般的聲音。
「連雲,後面是懸崖,不想死就快到爹身邊來。」
我站在懸崖邊不敢動,爹卻越逼越近越逼越近,我忍不住慢慢後退。
突然,爹向我伸來手,我睜大眼睛,一陣風從我耳邊吹過,我只聽見阿姐絕望的哭喊聲。
「連雲!」
-8-
河流的水拍打着我的臉,我昏昏沉沉睜不開眼。
夢中有一個女孩似乎呼叫着我。
「連生……連生,別睡了,趕緊醒醒,求求你快醒過來!去救阿姐!快去救阿姐!」
她在哭。
我費勁地睜開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我沒死,身上的刀傷全不見了,胸口的玉佩硌得渾身痛,我清醒過來。
這……這裏是?
看着身後高高的懸崖,我明白了一切。
爹呀,你還是一如既往地狠心啊。
我哆哆嗦嗦站起身,尋了一家客棧,把玉佩遞給京城商人,告訴他們送到京城陸尚書家中。
萬金重謝的肥肉他們不敢耽擱立馬啓程。
但我不能走,因爲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阿姐啊。
我終於可以再次看見你啊,這一次我一定會救你的!
連生你一定要堅強,現在輪到你救阿姐了!
我一刻也不敢耽擱,討了一口飯便立馬往山上去。
村子在半山腰,我路過村裏卻沒停下腳步,繼續往上爬。
我要去的是山頂的土匪窩。
遠水解不了近火,陸家遠在京城,趕來最快也要三日,等他們到時阿姐只剩屍身了。
山寨大門只有兩個小兵看守,我順着西邊的矮牆爬了上去。
爲首的男人正坐在那虎椅上威風極了,我剛準備跳下去便被他鷹似的眼睛發現了。
「誰!」
其他小弟立馬圍了過來,把我押在周炎的腳邊,男人眯着眼審視着我。
「你是誰?」
看着眼前不似從前陰沉的男人我有些恍惚,我忍住眼角的淚珠嘴角輕起。
「有興趣做一筆交易嗎?周老大?」
男人眼裏閃過錯愣,隨後笑了笑。
「我憑什麼跟Ŧũ₄你做交易,你可知我們這是土匪窩,你個姑娘也敢來?」
是啊,憑什麼跟我做交易。
可我爲了阿姐已經沒了退路,只能賭這一把。
我望着他拿出此生最大的誠意破釜沉舟。
「我可助你回京城,這筆買賣只賺不賠,你說呢,周世子?」
-9-
我從半山腰爬到山頂花了半天,可週炎和他們的小弟闖到村子裏只花了一刻鐘。
我被他抱在馬上快要吐出來,他把我放在村外的山坡上,隨後我便看着一羣人如何衝進村裏。
彼時已經半夜,陣陣馬蹄聲把村民吵醒,整個村裏立馬亮堂起來。
馬兒各個威武雄壯,馬上的土匪凶神惡煞,開窗查看情況的村民驚呼起來。
「土匪來了!快跑!土匪來殺人了!」
馬兒一路狂奔,卻略過其他家直接向我家闖過去,原本就破爛不堪的大門直接被土匪撞開。
阿姐的房中傳來陣陣悶哼聲,爹聽到響聲連褲子都沒來得及提,就被人一拳打在地上。
周炎把阿姐用被子裹上抗出房間,爹清醒過來立馬追上去。
「誰!」
就在快要追出門的時候,一把長刀直直地劈向阿爹的褲襠。
下一秒,屋裏立馬傳出一股濃濃的尿騷味。
阿爹,被嚇尿了。
-10-
阿姐整整一晚沒回來,阿爹急壞了,人丟了上面的人怪罪下來他就沒命了。
清晨一早,他便帶着毒藥和斧頭孤身上山。
而我就在家裏的屋檐上等着他。
半晚時分,天慢慢暗了,他拖着被打得滿身是傷的殘軀進了屋,憤怒地摔碗聲傳到房檐上。
「小姐讓你殺了她,你怎麼把她偷偷養在家裏!還讓她被劫匪抓走了!」
透過屋縫我看見一個黑袍男人坐在正堂,爹跪在一動不敢動。
聲音顫抖着。
「大人饒命啊大人,小人一時起了貪念,那丫頭腿被我打折我纔敢養在家中的。」
那男人理了理衣袖,漏出袖口的金色花紋。
「罷了,給你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你隨我去尚書府求親,就說大小姐被你救下與你有夫妻之實了!到時候她活着也威脅不了二小姐的地位。」
那花紋……
跟阿姐的玉佩上一模一樣!
他是尚書府的人!
爹像條狗一樣趴在地上磕頭謝恩,那人退出房後,爹立馬猖狂起來。
「過幾日我一個馬伕也能成爲皇親國戚了!」
我心裏一陣冷笑。
爹啊,你怕是沒這個福分了。
-11-
爹已經睡了,趁着夜色我偷偷溜進房裏,迷香已經起了作用。
等爹睜開眼時他已經被我綁在馬鞍上,看清我的那一瞬間他嘿嘿地笑了起來。
「好閨女,趕緊放了爹,過幾日爹帶你喫香的喝辣的。」
我抓起桌上的特殊馬鞭抽在他的褲襠,他立馬疼得齜牙咧嘴,目光陰冷地盯着我。
「死丫頭你找死!你以爲你救了那個女人就能離開我?做夢!你娘那個賤女人都離不開我!等我到了京城非要弄死你們!」
我氣得渾身顫抖起來。
「別提我娘!你不配!」
他還在不停地咒罵着,絲毫不知死亡即將來臨,直到我把馬鞭勒上他的脖子,他才面露恐懼。
「連……連雲,你別衝動,我可是你爹啊!」
「連雲早就死了,現在活得是連生!二伯!」
馬鞭陷進他的皮膚裏,他劇烈地掙紮起來,可也於事無補。
沒一會兒他便沒了氣。
他死了。
我癱坐在地上大笑起來。
娘啊,阿姐啊,我替你們報仇了!
-13-
我把爹吊死在房樑上,一早來敲門的劉嬸大叫起來,其他人聞聲趕來。
「天吶!太殘忍!老馬做了一輩子善事咋就被人勒死了?」
「肯定是昨個那羣土匪幹得!還把大丫頭擄走了!引狼入室啊!走,我們報官去!」
「必須報官!老馬死得太冤了!」
一羣人浩浩蕩蕩地往官府趕,這時村頭傳來一陣隆隆的馬蹄聲,爲首的男人劍眉星目。
「可知老馬家在嗎?」
村民們大聲質問着。
「你是何人!」
「鄙人京城尚書家大公子,馬伕老馬拐賣我的胞妹,請大家速速相告!」
大傢伙一陣噓聲,片刻劉嬸站了出來。
「騙子!老馬是好心收留那姑娘!怎麼可能拐賣!」
馬上的男人緊蹙眉頭,掏出袖口的官文。
「白紙黑字!看清楚了嗎!」
村民們還想說什麼,我立馬從一旁的草堆裏撲上來。
「公子!快去救救阿姐!她在頂上的山寨裏!」
那男人面色一沉,一把將我拎了上馬。
衆人浩浩蕩蕩地往山上衝去,侍衛們直接撞開山寨的大門。
迎面撞上欲要喝藥的阿姐,男人飛奔下馬衝了過去。
「雲華!」
我聽得一愣,阿姐死後我有多久沒聽過這個名字了。
阿姐喝藥的動作一頓,怔怔地看了過來,藥碗碎裂阿姐猛地撲了過來,眸中淚水頃刻而出。
「大哥!」
兩天抱頭痛哭。
我翻身下馬站在一旁,隨後罵罵咧咧走出來周炎便看到的是這一幕。
他衝我走了過來,笑了笑。
「話說你是怎麼知道我是世子的?」
-14-
因爲早在京城我就見過了他。
連雲早在墜崖時就死了,我是重生回來的她!
其實我不叫連雲,而是連生。
我爹不是我爹,是我二伯。
二伯在我爹死後強佔了我娘,那時我娘早已懷有身孕,他帶ṭů₍着我娘來了這個村裏,我便出生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誰,直到死的那一刻!
上一世阿姐成功的逃了出去,我也跟着阿姐去了京城了,可爹追到了京城了。
他在京城裏大事宣揚阿姐做了他的下堂婦,要與他苟且。
不知道真相的官婦小姐全都大罵阿姐不守婦道,就連陸家也是如此。
阿姐被迫嫁給了爹,連帶着我也又回到了那個地獄般的地方。
阿姐自縊了。
爹便又開始折磨我,我一直不明白爹爲何要這樣對我。
直到我死的那一刻,他告訴我一切真相!
我恨!
上天憐憫我,給我從來的機會,所以這一次我一定要討回來!
而周炎將是我手中最鋒利的刀。
京城的那些臭蟲們!等着我們回去吧!
-15-
第二日我們便趕回京城,連帶着裴炎也頂着陸家救命恩人的名頭回了京城了。
我們剛離開,縣令就直接抄了阿爹的屋子,在裏面搜出了大量的金錠子。
各種各樣的馬鞭、馬鞍,甚至還有腥臭味。
爲他說話的村民頓時噤了聲。
一個馬伕哪裏來的這麼多金錠子,可想而知,更有鄰居劉嬸直接說阿姐半夜常哭。
大傢伙一切都明白了。
剛到陸家我便看見了那囂張跋扈的陸二小姐,身後跟了個玉樹臨風的公子哥。
「呦,大姐回來了,這下可別亂跑了,不然丟了又是一通好找呢。」
「不過姐姐回來的也太晚了吧,裴哥哥都要與我喜結良緣了。」
我的胸腔蹦出一股怒火,呸!
不要臉!搶自己阿姐的未婚夫!
我有氣發不出去,卻見阿姐上前一巴掌甩在她的臉上。
「妹妹,多日不見你似乎有點忘了身份,這裏哪有庶出說話的份!」
一把刀刺痛了陸驚雲的心。
確實,這裏只有她一個庶出,寵婢聲的孩子連庶出都算不上。
她頓時噤了聲,委屈落淚,躲在那個男人身後。
「裴哥哥,我也是好意。」
男人很喫她這一套,立馬把她擁在懷裏,皺着眉看着阿姐。
「雲華,驚雲也是好心,你何必咄咄逼人呢,有失大家閨秀。」
一旁的大哥陸景安把阿姐護在身後,冷笑道。
「裴公子有空管我陸家的家事,不如回家看看吧,你的二弟可是也回了京呢,你這世子之位還保得住嗎?」
裴淵的面色頓時沉了,丟下身後的陸驚雲,大步跨出了陸府。
阿姐帶着我一一認了陸家的人,我被稱爲三小姐,入了族譜。
一旁的陸驚雲一臉怨恨,不管不顧地指着我說道。
「一個開路不明的野孩子憑什麼做三小姐!我不同意!」
可有陸夫人護我,管家嬤嬤直接一巴掌打了上去。
「二小姐此話有失閨閣女子的樣子,老奴替劉姨娘管教管教小姐。」
我和阿姐在一旁一言不發,陸驚雲被罰了掌嘴二十,漂亮的臉蛋立馬見紅。
她咬牙切齒地對我們說道。
「等我嫁進裴府,成了裴夫人有你們好受的!」
我和阿姐相視一眼笑了笑,因爲她裴夫人的春秋大夢第二日便破了。
裴家大公子上門提親了。
求娶的卻是陸家大小姐。
-16-
陸驚雲在府中哭鬧,死活不願讓爹同意。
爹直接把她關了禁閉,隨後阿姐出面爲了請了一個侍妾的名分。
陸驚雲又不願。
可沒人會在乎她的想法,裴夫人的美夢這被輩子都不會落到她頭上。
她和阿姐一同嫁入裴府,阿姐是八抬大轎從正門進入,而她只能從後門被抬入府中。
出嫁那日我問阿姐爲何要爲她求一個侍妾的名分,阿姐笑了笑。
「搶走她想要的一切不是更有意思嗎?」
「連雲,阿姐出嫁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要在府裏聽話,等阿姐事成之後再來尋你。」
我笑了笑。
阿姐不知道的是,用不了多久我們便會再見,因爲裴家二公子也上門提親了。
求娶三小姐陸連雲做正妻。
以身入局不是更好嗎?
裴家喜事連連,不過是裴家兩位公子內鬥厲害。
裴炎不在京城時,世子之位必是他的,如今裴炎回來,那就說不定了。
豔紅的喜服穿在我身上,我也似一個閨閣小姐,隨後被八抬大轎從正門抬進去。
入門前我看見暗處的陸驚雲惡狠狠地盯着我,眼裏充滿了狠辣。
我衝她宛宛一笑,他差點ẗúₓ氣得背過去。
我入了門,裴炎穿着喜服拉着我。
「裴二夫人,這次交易可還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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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裴炎做的交易便是我給他一個陸家救命恩人的明頭,讓他回京。
日後他上門求娶我,我助他拿到裴明造反的證據。
前世裴炎的下場很慘,比我和阿姐慘得多。
直接在城門口被五馬分屍,罪名便是造反。
可我知道造反的是他哥哥裴明,但我當時也無力自保,哪有本事再去保別人。
不過這一世把他當作最有力的棋子殺出重圍倒也不錯。
入府第二日陸驚雲便上門尋死,她帶着奴僕闖進我的後院。
「弟妹,你這日子倒是清閒,怎也不知道去正院給婆母和我這個嫂嫂敬茶?」
我端起桌面的茶喝了兩口,被無視她立馬跳了起來。
「陸連雲!我跟你說話呢!」
隨後我給身邊的下人一個臉色,對方立馬接受到衝上前甩了她兩巴掌。
「陸姨娘,你的規矩都是誰教的!一個姨娘也敢自稱嫂嫂,也配讓我們夫人敬茶!」
陸驚雲瞪大眼睛,柔情似水的眼裏頓時眼淚汪汪。
「你敢打我!我可是陸家二小姐!」
我把茶杯重重摔在桌面上,輕笑出聲。
「那又如何!這是在裴府,不是陸府,而我是裴家二夫人!你只是一個姨娘!該懂得尊卑之分。」
「今日我便告訴你,我爲尊!你爲卑!」
她氣急了,衝着我大罵,命身後的僕人上前按住我,還沒動手便被身後的戲謔聲打斷。
「呦,這不是陸姨娘嗎?來我院裏作甚呢?」
我看到人立馬眼淚湧了出來,飛撲上去。
「夫君~你可算來了,陸姨娘要命人扒了我的衣服。」
我感受到男人一僵,隨後擁着我開始演起來。
「豈有此理!去!把大哥喊來,我倒要問問這裴府一個姨娘也有這麼大的權利!」
下人火急火燎地喊來裴明,跟來的還有阿姐,陸驚雲看見裴明淚眼汪汪撲了上去。
「裴哥哥……」
下一秒她卻被一巴掌扇飛摔在地上。
-18-
「你又在鬧什麼!還鬧到二弟的院中!是嫌不夠亂嗎!」
裴明一臉陰沉地站在哪裏斥責她,陸驚雲愣住了。
「夫君,我……我沒有,我只是來教教她規矩。」
我還未說話裴炎便一陣嗤笑。
「哦?我夫人還需要一個姨娘教了?大哥你這也未免太寵妾室了。」
裴明臉色更加沉了,這是阿姐立馬出來打了個圓場。
「二弟莫要誤會你大哥了,這完全是陸姨娘自個的意思,她最近病了有點瘋魔了,二弟莫怪。」
裴明立馬感激地看向阿姐,我也站出來接過話。
「病了?趕緊請郎中,別到最後把人病沒了。」
陸驚雲剛想張嘴便被裴明一個眼神嚇了回去,哆嗦着爬起來。
許是太丟面子,她連忙道歉跑了出去,其他人也Ṱü₆退了出去。
隨後我的臉色立馬沉了下去,陸驚雲這個傻帽,真不知道上輩子怎麼着了她的道。
裴明和裴炎正是互相撕咬的關鍵時刻,她還敢過來找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一點腦子也沒有。
我慢慢收緊茶杯,張了張嘴。
「那封信件拿到了嗎?」
裴炎抿了抿嘴。
「嗯,八百里加急送到皇宮,算算日子也快了。」
-19-
陸驚雲失寵了。
裴明被裴老爺大罵一頓,如此寵愛的姨娘如此沒規矩。
更何況裴老爺是非常看重禮法的老頑固,不然也不會嫡子不重用也不肯把世子之位傳給二兒子。
阿姐不知用了什麼辦法,儘讓裴明對他言聽計從,消息都傳到我的院中。
我只是淡淡一笑。
將死的人在意這麼多作甚呢。
陸驚雲慌了,阿姐受寵代表着她連最後的底牌也要被搶走。
她懷孕了。
裴家大房上上下下熱鬧極了,連裴老爺的精氣神也大好,她失寵這麼久總算讓她揚眉吐氣了。
裴明當即請來郎中,被診斷出是男胎,更是喜出望外。
阿姐當即提出把她接出偏房,抬進了靠近正堂的院子養胎。
「好妹妹這可是我們家唯一的男丁,你一定要好好養胎把她生下來呢。」
裴明感動得落淚,連誇阿姐賢良淑德,不愧是陸府嫡女。
直接把陸驚雲氣得差點當場流產。
我也去了大房院中道喜。
「前幾日剛聽妹妹病了,原來是有孕了呢,那這還是不要走動了爲好。」
我和阿姐一唱一和,直接把她氣暈了過去。
不過我們也好奇。
裴明早就被阿姐下了藥,是如何能在生育的呢?
陸驚雲可謂是得寵,在府裏享受了正房夫人也未曾有過的待遇。
甚至使喚起阿姐來。
「姐姐,你說我這一胎真的是個男娃嗎?那他以後豈不是世子了?」
阿姐剪花的動作一頓。
「世子身後肯定不能是姨娘吧,到時候夫君把我抬成正妻,姐姐可不許惱啊。」
「不如現在姐姐就跟夫君說把我提成正妻吧,千萬不能委屈了世子。」
姐姐端坐着,而我卻不想再忍。
「陸姨娘,倒也不是抬你的位分,只要把孩子過繼給姐姐就行了,您的兒子也是姐姐的兒子。」
陸驚雲臉上的笑容僵住, 隨後咬牙切齒地盯着我。
「我的兒怎麼能過繼在別人名下!我不管!夫君一定會把我抬成正妻的!」
我和阿姐沒忍住站了出來, 陸驚雲卻羞紅了臉。
「你們!你們就是想搶我的孩子!」
「來人!」
「快來人!把她們趕出去!」
沒一會一個奴婢跌跌撞撞地跑進來,臉色難看極了,飛奔到陸驚雲的面前跪下。
「姨娘不好了!郎君出事了!被聖上判了看頭的大罪, 命您……」
「陪葬!」
-20-
陸驚雲跌坐在地上,癡癡地搖着頭。
「這不可能!這不能!你胡說!」
她像瘋了一樣爬過去拼命地撕扯着那個奴婢, 而後者把頭磕在地上。
「千真萬確,有人上訴郎君造反已被大理寺定了罪, 秋後問斬了。」
她立馬爬在地上,隨後指着表姐崩潰地問道。
「陸雲華呢!她是不是也要陪葬!」
「大夫人不用,聖上說姨娘懷有孩子必須陪葬。」
她瘋癲起來,站起身往外跑,嘴裏嚷嚷着。
「不!不!我肚子裏的孩子不是裴明的!我不要陪葬!聖上!」
她在府中大鬧,就要衝進宮見聖, 嘴裏嚷嚷着孩子是她和一個男妓春宵一刻懷上的。
阿姐說她得了失心瘋胡言亂語, 命人把她抓進柴房等待毒酒。
她如今的模樣沒一個人會信,再加上之前她對裴明的癡迷。
府中的下人只會覺得她陸驚雲是害怕陪葬想出來的藉口,更加對她鄙夷。
毒酒送過來時,由阿姐親自端進柴房。
陸驚雲已經被嚇得瘋魔了。
「不要!不要!我不喝!我不是陸驚雲!」
阿姐冷着臉。
「裝瘋賣傻你也難逃一死。」
「驚雲, 你別怪阿姐,是你欺人太甚了, 你爲何要找那個馬伕殺我!」
她突然大笑起來。
「哈哈哈,你真是命大,這都沒死!也怪那個死馬伕死了貪念!」
「你說爲什麼!有你在的每一日我都擺脫不了庶出!只有你不在了,我才能嫁給裴哥哥!我才能做裴夫人!」
「可這一切都被你毀了!陸雲華!你爲什麼不死在外面!」
阿姐握緊拳頭, 極力控制自己內心的仇恨。
「我們是一家人啊, 從小我對你疼愛有加!哪點對不起你!」
陸驚雲像是聽見什麼笑話, 笑了兩聲,無所謂道。
「誰跟你一家人!你永遠不懂庶出的痛!還有你那個婢女!也是我殺的,哈哈哈,沒想到吧。」
「誰讓她想給你通風報信……」
一支髮簪插進陸驚雲的脖子裏,鮮血噴灑出來, 她一句話沒說完便倒地不起。
-21-
阿姐本就是陸家最受寵的嫡女。
滿京城沒有哪家公主不青睞於她, 連裴明也不例外。
可陸驚於嫉妒,兩人天差地別,她是賤婢生的孩子,永遠上不了檯面。
可只要阿姐消失了, 她陸驚雲就是嫡女!
所以在阿姐去廟裏上香那日,陸驚雲買通了馬伕, 要在林中殺害阿姐。
可爹見色起義,把阿姐打斷了腿, 帶回家中。
可她不知道,陸家原本就不想把阿姐嫁入裴家,一開始定的便是她二小姐陸驚雲。
裴明被問斬, 裴老爺一下子倒了下去, 裴炎成功掌控裴家。
而我也該告辭了。
那夜裴家二房偏院走了水, 裴二夫人葬身火海,裴公子因公外出逃過一劫。
第二日滿京城皆知裴公子要爲愛妻守孝三年不再續絃。
接着他又查出阿姐被拐的真相送到陸府,陸老爺一氣之下直接把陸驚雲除名。
告示出來的那一天我和阿姐已經準備好行囊準備南下, 裴炎過來送別。
他遞給我一隻髮簪,正是初見時我給他的信物。
「不能留在京城嗎?」
我接過髮簪,宛宛一笑。
「相逢已是上上籤。」
何須相思煮餘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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