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柳

我媽是沈家的保姆。
我十二歲就來沈家。
十八歲,沈太太對我說:
「男孩子大了容易燥,外面的女孩我不放心。你陪陪沈遇吧。」
她說只要我大學四年不讓沈遇亂玩。
她就送我出國,再給我一千萬做創業資金。
我認認真真地在本子上記:
太太是個好人。
不僅把兒子給我睡,還倒給我錢。

-1-
我來沈家那年十二歲。
山裏下了幾天雨,拖拉機的輪子上全是泥,時不時甩在我身上。
我披着雨衣、帶着幾個大蛇皮袋子坐在後面,把家裏能裝的都裝上了。
其中最要緊的就是奶奶的照片,我把它抱在雨衣裏面,抱得緊緊的,就像奶奶從前抱我那樣。
村裏的叔叔領着我又是火車又是飛機的,終於到了沈家。
看着高高的鐵門和鐵門裏漂亮的樓房,叔叔撓撓頭說:「這房子好得怪嚇人的,你自己敲門進去吧,跟你媽說我把你送到了。」
我媽給了他錢,他得確保事辦好了。
我點點頭,上去就重重拍響了鐵門,門裏傳來一道不耐煩的聲音:「敲什麼敲,看不見旁邊有門鈴嗎?」
我ţū́ⁿ看了看牆上的按鈕,對不起,土鱉真不認識。
可他人怪好的,嘴裏兇,下一秒就開了門。
吧嗒一聲,我張着大嘴把懷裏的奶奶掉到了地上。
老天爺,也沒人跟我說城裏的男孩子長這麼好看啊!
比我高,比我白,連嘴巴都比我紅,跟老家那些在泥裏跑的髒土豆一點都不一樣!
沈遇嫌棄地從我亂糟糟的頭髮,看到我Ṭú⁶全是泥的褲腿:「柳姨那麼愛乾淨的人,你是她女兒,怎麼這麼邋……」
可他還沒說完,就看到了掉在地上的ŧů⁷我奶奶。
大大的照片上,我奶笑得很慈祥。
也不知道怎麼的,他一瞬間就結巴了:「對、對不起,我不知道,我媽帶柳姨出去幾天,你先進來吧,外面下着雨,長輩的照片淋溼了不好。」
我抱起奶奶,回頭衝叔叔打了個招呼:「叔,我進去了,你回去小心。」
進去後,沈遇領我進的房間又寬敞又漂亮,沒忍住,我譁一下哭了出來。
沈遇慌了:「你別哭啊,我還沒欺負你呢,你在哭什麼?」
我指着照片,哭得更兇了:「我奶不在,她都沒住過這麼好的房子,我想她。」
「那、那我給你奶奶也找個好地方。」
說着,他忙東忙西,把我奶奶的照片擦乾淨,恭恭敬敬地掛在牆上,還給點了很好聞的蠟燭。
「對不起啊,家裏沒有香燭這些,就拿我媽的香氛蠟燭先頂着,我明天讓人給奶奶重新買。」
蠟燭太好聞,我嘿嘿笑起來:「不用不用,我奶就喜歡這種香香的。」
沈遇舒了一口氣:「你別太傷心了,不然你奶奶也會不放心的。」
我點點頭:「少爺你真好,長得好,心也好。」
他臉紅了,他臉又綠了:「不準叫我少爺,新中國哪有少爺?」
我一指我奶:「她說的,她說我媽在有錢人家伺候少爺養活我,要我懂事一點。」
一想到我奶說這話就是要揍我,我Ṱů₉委屈得眼睛都紅了:「難道她是騙我的?我媽不是當保姆?」
沈遇急了:「柳姨怎麼能叫保姆呢?在古代那得叫奶孃,是我半個媽,按規矩,你得叫我哥,懂嗎?」

-2-
兩個十二歲的小毛孩,他敢說,我敢聽,嘰嘰喳喳就跟在屁股後面叫他哥。
等我媽回來,她抽起客廳的雞毛撣子,從樓下把我打到樓上。
「是誰讓你把你奶這張照片帶來的?你還掛牆上!你看我今天不把你打得掛在牆上!」
我邊跑邊哭:「那奶奶說怕我忘了Ŧü₊她,硬要讓我帶照片,家裏就這張照片最大最清楚,我肯定帶這張啊,又不是我掛牆上的,是哥掛的,你打他呀。」
沈遇本來在攔着,沈遇這下不攔了。
我媽瞟了沈遇一眼,扔下雞毛撣子:「沒規矩,不準叫少爺哥哥,你就叫他沈遇。」
我媽一走,我們同時指着對方:
「你還說你不是少爺?」
「你奶奶沒死你哭成那樣幹嘛?」
我撓了撓頭:「想家不行啊,你有好東西不想着你媽跟奶奶嗎?」
他摸了摸鼻子:「反正你不準叫我少爺,你叫了我就再也不理你。」
後來我才知道,沈夫人是個來自大家族很傳統的女士,我是家裏第一個真的不叫沈遇少爺的外人。
我還知道,我媽從小照顧沈遇長大,在他心裏真的是半個媽媽。
他小心眼,他嫉妒我,他怕我來了,我媽就不再滿眼都是他。
可他一見面就以爲我奶奶死了,想欺負我的心死在了半道上,再想撿起來,我甜甜地叫他哥,他好意思嗎?
他不好意思。
所以十二歲,沈夫人提點我媽我該叫沈遇少爺,我媽義正言辭地說:「夫人,我在您家打工,可我女兒不在。」
他跟我一起朝我媽豎起大拇指。
十三歲,他塞給我兩部最新款的手機,讓我過年回家教奶奶視頻,別一天天想起奶奶就哭得跟狼嚎一樣。
十四歲,奶奶託人送來一隻鵝,我要養,他帶着變聲期的嗓子,跟沈夫人說是他想接觸大自然,每天早上一起牀,有時候都分不清是鵝在叫還是他在說話。
可十八歲,我開始不高興。

-3-
沈遇長得好看,還有教養。
一進高中,在那羣拿髒話當個性、看見衛生棉都能怪叫的嗎嘍堆裏,簡直是個乾淨清爽的奇蹟。
我從初中開始屁顛屁顛地叫了他四年哥,全校上下都以爲我是借住在他家的表妹。
那些看上他的女生,全來找我套近乎,讓我把情書塞給他。
接到第一封,我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我的那個心,我的那個肝,就像有一百個爪子在撓,躺在牀上翻來覆去都睡不着。
大半夜,我頂着兩個黑眼圈,就站在他牀頭問:「沈遇,說,你是不是想早戀?」
壞消息,沈遇罵髒話了:「靠,俞柳你有病吧,大半夜在這 cos 鬼呢。」
好消息,沈遇不早戀。
他眯了眯眼睛,特別嚴肅地看着我:「早戀影響學習,小柳,柳姨接你來我家是讀書的,要是十八歲前你敢談戀愛,我把你腿打斷。」
嘿嘿,只要你不談,我纔不談。
我不是傻子,我讀很多疼痛文學,我大概知道,人人都愛高懸的月亮。
而沈遇,就是我的那輪月亮,我不想他照向別人。
我就滿校園散播,我們沈遇高中不談對象,我們沈遇最討厭該學習的年紀不好好學習。
那一個月,就連平時倒數的女生都開始「abandon」。
可是高中三年過得真快啊,快到一眨眼,我們就高考結束了。

-4-
我拿着跟沈遇相差無幾的分數,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不是十二歲的熊孩子了,我早知道,我跟沈遇不可能。如果大學再跟在他後面四年,我會不會一輩子都忘不掉?
沈遇卻是不管這些的,他滿意地說:「還算沒辜負我給你補的那些課,說吧,這兩所大學裏,你想報哪一個?」
他向來這樣,先問我的意見,然後他媽問起,就說是自己想這麼幹。
我悶悶地回:「不知道,我再去問問可可吧。」
陳可可是我可以一起手牽手去廁所的好閨蜜,整個高中,只有她託我的福,跟沈遇算個飯搭子。
可當天晚上,我就在書房見到了可可的照片。
沈夫人一臉凝重地對我說:「沈遇這孩子長大了,昨天晚上,張嫂發現他偷偷摸摸自己在浴室洗牀單,我就知道要糟。」
我想了想:「阿姨,生物書上說了,這個叫遺精,沈遇今年十八歲,他不遺,你才該帶他去看醫生。」
沈夫人看着我,沈夫人很無奈,沈夫人決定裝沒聽見。
她敲着可可的照片繼續說:「本來男孩子大了,燥一點也正常,可這個女孩子不行。她長得漂亮,還有生病的奶奶、家暴的爸和失蹤的媽,一看就是做白月光的好料子。我們沈遇不能沾這種姑娘,沾了,我怕他忘不掉。」
呵,原來再高貴的夫人,也逃不過乎子。
我剛想開口解釋,沈夫人握住了我的手:「可是你不同。我知道,你跟你媽一樣,是個本分的人。這樣,如果沈遇有需求,你主動一點,要是大學四年你能穩住他,等你畢業,我送你出國,再給你一千萬。你不是想賺錢嗎?正好拿來創業。」
我聽懂了,夫人這是想給沈遇找個通房丫鬟。
呵,我是那種爲錢出賣自己的人嗎?
可那是沈遇的一血啊。
呵,我媽知道了不會打死我嗎?
可那是沈遇的一血啊。
管他以後老婆是誰,反正誰先喫誰先賺,不喫白不喫。
我在心裏跟可可說了無數對不起,義正辭嚴地開口:「阿姨,我知道了,陳可可這個人,她的確不行,爲了那一千萬,我會努力的。」

-5-
隔天,我就去廟裏上了香。
我在捐香油錢的本子上寫:夫人是個好人,不僅把兒子給我睡,還倒給我錢。菩薩啊,你可一定要保佑她心想事成。
我想我都捐了一個月的零花錢,菩薩和夫人都不能再怪我騙人。
於是當天晚上,我就打開了從陳可可那裏要來的武打十八禁。
陳可可斜了我一眼:「白菜這是準備拱豬了?」
陳可可其人,五毒俱全,她媽坐檯跟人跑了,她爸賭博輸了就打她,家裏唯一算人的奶奶現在躺在醫院。
可你在學校一點也看不出來她十歲就看黃片,十一歲就站在牌桌旁邊喊一餅二筒三萬。
因爲我每個月供給她一萬塊錢的時候,只提了一個要求,就是裝,她也得給我裝成一個學生。
上課不準睡覺,作業不能抄襲,考試低於老師劃的一本線,低一分,我就扣着一百塊不給她。
沈遇問我圖什麼,就是將來我有女兒了,大概也就這麼養。
我邊拿他的手機轉錢邊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懂嗎?我當時見她第一面,看着她忽閃的大眼睛,就好像聽見有人在我耳朵旁邊說,我要死了,救救我吧,救救我吧。」
那天高一剛開學,我起晚了,沈遇爲了教育我早睡早起,故意讓送我們的叔叔沒等我。
我氣喘吁吁地抄小道往學校跑,跑到半路,就在一家豪華 KTV 的門口看見了陳可可。
長長的黑頭髮,飄逸的白裙子,和一張清純的臉。
可她的臉有多好看,她的眼神就有多絕望。
她就站在那個紙醉金迷的地方,迷茫地看着天空,KTV 的老闆走出來,笑着對她說:「別看了,再看你也看不出錢來,姐姐這裏纔是好地方,只要你來了,你奶奶的醫藥費就有着落了。」
那時候沈遇在給我補語文,正好講到關漢卿,我牀頭放的,是一篇《救風塵》。
想都沒想,我拉起陳可可的手就飛奔道:「同學,你聽,學校都打鈴了,咱得趕緊跑,跑慢了站在門口罰站,那多難看啊。」
她稀裏糊塗地跟着我跑了,可她奶奶的醫藥費不能稀裏糊塗。
我沒有錢,但我有沈遇。
沈遇的手機裏,光壓歲錢我都數不清後面有幾個零。
我跟陳可可談條件,沈遇也跟我談。
他把手機舉得高Ţű̂⁵高的:「讓我出錢可以,你每次考試名次都要提升,哪個月倒退了,那個月就沒有錢。」
我瞪了他一眼,可是我人窮志短,只能頭懸梁錐刺股地學。
反正我沒得睡,他給我補課也不能睡,也不知道坑的到底是誰。
可他真是浪費,明明可以同時給我們倆講課,他就是不要,總是恨鐵不成鋼地看着我說:「俞柳,你看看我這張臉,再看看她那張臉,你就不怕引狼入室嗎?」
當時我沒懂,我只知道我一邊要跟他學,一邊還要教陳可可,累死累活才把我跟陳可可同時抬進了京市的高校。
可現在我悟了,原來我的善心,老天爺是這麼還給我的。
嘿嘿,沈夫人居然誤會了他們的關係,給我開了一道超級大的後門。

-6-
我拍了拍陳可可這個紅娘:「等着吧,等我拱到了,給你發紅包。」
她的眼神好像暗了一瞬,很快又酷酷地笑道:「兩個青瓜蛋子,等你第二天能笑着下牀再跟我說這種大話吧。」
武打片很純很唯美,我捏了捏自己的薄肌肉,就是跟我沒啥關係。
都怪沈遇,他十二歲就忽悠我,說城裏到處都是怪獸,不學好拳腳,哪兒也不准我去。
身嬌肉軟是做不到了,那就穿涼快點吧。
陳可可很貼心了,蕾絲睡衣都是過了水的,我穿上照鏡子,害羞得都不敢認自己,被子一裹,就整個人埋在沈遇牀上蛄蛹。
蛄蛹到八點,沈遇回來了。
我那麼大個人窩在他牀上,他就跟看不見一樣,淡定地脫掉上衣,露出又白又美的肌肉。
我捂着眼睛,從指頭縫裏還沒看過癮,他就轉頭進了浴室。
我的口水就跟浴室裏他洗澡的水聲一起,滴滴答答,吞吞嚥咽。
他爹的,我即將喫的可真好。
洗完澡,沈遇垂着眼,把我從上到下打量了個遍。
我迎着他的目光,儘管覺得全身都要熟了,仍舊把自己從被子裏扒拉出來,讓他看清楚我今晚的意圖。
可他皺眉了,這麼多年,只有中考前我犯渾不學習,他才衝我皺過眉。
我一下就委屈了:「你懂不懂?不懂我就找別人了。」
比如找明天的沈遇。
他淡淡看了我一眼:「有本事你就找,你前腳去,我後腳就把地址發給柳姨,看她能不能收拾你。」
這一眼太淡了,跟科普里說一分鐘能想三回的十八歲男大一點也不一樣。
我急了,把肩膀的衣服又拉下來一點:「沈遇,你看清楚,這不好看嗎?」
他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腹肌上:「你也看清楚,我要找很難嗎?」
我一下就瞪圓了眼睛:「你要找?你找誰了?你才十八你就不乾淨了?」
沈遇愣住了,沈遇在憋笑。
沒憋住,他笑得整個人仰倒在牀上:「小柳,你永遠這麼會抓重點,是,我不找別人,別人哪有你能耐,這麼會逗我笑。」
趁他躺着,我立刻翻身坐了上去:「對吧,還是我好,我還能更好,你要嗎?」
我學着那些教材,先去找他的喉,吧唧一聲親上去,伸出舌頭舔了兩口,那顆圓滾滾的喉結就像開關,沈遇的呼吸終於粗了,該繃的地方也繃了起來。
可當我像個好學生一樣,打算學着下一步的時候,房間裏響起一段熟悉的對話。
「阿姨,生物書上說了,這個叫遺精,沈遇今年十八歲,他不遺,你才該帶他去看醫生。」
「本來男孩子大了,燥一點……」
……
「……陳可可這個人,她的確不行,爲了那一千萬,我會努力的。」
是那天我跟沈夫人在書房的對話。
我跟他媽的腦子都不太好,我們都忘了,沈遇是個高科技愛好者,那個地方,它可能有監控。

-7-
嗖的一聲,我速度比去食堂搶紅燒肉還快就從他身上跳了下來,拉着門把手就想往外衝。
可他先一步推上門,落了鎖,把我困在門板上,用手勾住我肩上那根細細的帶子:「怎麼,一千萬,就這麼不要了?」
他低下頭,學我剛剛一樣,輕咬住我的喉嚨:「俞柳,我只問一次,你穿成這樣,紅得像個自己催熟自己的果子,到底是爲了那一千萬,還是爲了我?」
沈遇開心的時候,會叫我小柳,不開心的時候,我就是俞柳。
我小心翼翼地問:「如果我說是爲了一千萬,那你還給睡嗎?」
他抬起頭,目光好像要殺人:「睡,立刻躺下給你睡,一千萬,做哥哥的怎麼能耽誤你賺錢。」
沈遇會說狠話,可沈遇不會騙我,他說給睡,就一定給。
但我上網足夠多,知道有個詞叫做恨。
我不要跟他變成恨,所以我老實地搖搖頭:「我就是膽小,沒有你媽這個理由推一把,我怕。」
他的臉色平緩下來:「怕什麼?」
「怕很多啊,怕初戀都是要死在沙灘上的,怕門不當戶不對以後你嫌我幫不上你,還怕我們萬一走到結婚那一步,我奶奶和我媽連主桌都坐不上。」
越說,我的聲音越低,長大真討厭,要懂這些妨礙我喜歡沈遇的東西。
可是在懂這些之前,我就喜歡他了呀。
沈遇笑了:「什麼都怕,就不怕我不喜歡你?」
我眨巴着眼看他:「那你喜歡嗎?」
他不回答,彈了一下我的腦門:「不是把我賣給我媽賣了一千萬嗎?那就去賺錢,賺到一千萬來贖我了,你纔有資格問我這個問題。」
我震驚地伸出十根手指:「一千萬?哥,我養只小狗叫一千萬行不行?」
他氣笑了:「行啊,那你再養一隻叫沈遇,直接去問它喜不喜歡你吧。」
我不想知道狗喜不喜歡我,我就想知道沈遇喜不喜歡我。
所以我看着手機裏,我媽因爲考上大學獎勵我的兩萬塊,搜了一晚上不犯法怎麼快速賺一千萬。
網上還是好人多啊,大家都教我,先有一個億,就能賺一千萬了呢。

-8-
第二天我頂着大大的熊貓眼,喫一口飯能打三個哈欠。
沈遇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對面沈夫人一眼,淡定地開口:「陳可可今天是不是約了你?正好我也沒事,我陪你一起去吧。」
我想說可可沒約我,可沈遇的腳在踢我。
他一踢,我就閉嘴,我一閉嘴,就收到了沈夫人的綠泡泡。
「加油,阿姨給你打氣,不要輸給外面的女人哦!」
信息下面,是橘色的轉賬,一點開,是二十萬的打氣費。
財富使我瞳孔放大,我瞪着沈遇:「這麼騙長輩,不好吧?」
沈遇捏捏我的臉:「賺錢的第一步,就是適當地不要臉,恭喜你,收下這個錢,你就學會了第一課。」
好男人是女人的學校,沈遇教的,那肯定沒錯。
我收了,我還發了個笑臉。
發的同時,沈遇緊緊牽着我的手。
我們沒去見可可,我們只是牽着手,繞着一中的外圍走了一圈又一圈。
陽光正好,沈遇對我說:「小柳,昨晚的衣服很美,可戀愛是一步一步來的,
十八歲的戀愛就該從牽手開始。那套衣服,等你長大了,大到能把我放進你的未來,再穿給我看吧。」
我不服氣:「一步一步談,那你還洗牀單。」
他耳朵紅了,可他還會嘲笑我:「沒辦法,十八歲不洗,女朋友就得叫我去看醫生。」
什麼洗不洗的,我只聽到他叫我女朋友。

-9-
大學真的好忙啊,軍訓、社團、迎新,我還得想着怎麼賺錢。
等我發現陳可可回我消息越來越慢,我們已經一個月沒見過面。
她就在隔壁學校,我卻怎麼都約不出來。
我問沈遇:「她是不是有其他狗了?」
沈遇看着我:「你們就是這麼叫我的?」
我想裝傻,他直接扔了一個重磅炸彈:「我跟陳可可掉進水裏,你先救誰?」
我心虛地蛐蛐:「這是問婆媳關係的,我們陳可可是女兒,爸爸,你問錯問題了。」
可他不依不饒:「我跟陳可可,你更喜歡誰?」
我有點後知後覺道:「沈遇,你是不是不喜歡可可?」
他「嗯」了一聲:「不喜歡,誰會喜歡女朋友的閨蜜。」
我樂了:「可我每次問可可你怎麼樣,她都誇你好,我們女孩子都不挑你刺了,你居然這麼小氣,別鬧了,我找她是有正經事的,我還得跟她一起去賺你的贖身錢。」
關於那一千萬,沈遇很認真,他是真的要我賺,從沈夫人那裏騙來的二十萬,就是我的啓動資金。
陳可可缺錢,缺的還是救命錢,大學有空打工了,她不肯再收沈遇的一萬塊,我必須帶上她。
提起錢,沈遇不再反對:「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既然當初你救了,那就把她徹底拉出來吧,等她出來了,你的眼睛裏可不準再有別人。」
嘖,說的我好像是個渣女,一夫又一妻。

-10-
沈遇沒意見,陳可可也沒意見,她春風得意地對我說:「小柳,我好像也找到我的沈遇了,我要努力賺錢,我要把自己養得好好的再去他身邊。」
她笑得真好看,好看到我想見見那個人,可她眼底閃過一絲倉皇:「等等吧,等我再堅強一點,我再帶給你看。」
我不知道帶男朋友見我爲什麼需要堅強,但我從不勉強她,自尊讓她的心太脆弱,不問,是我跟她一直以來的默契。
創業很累,我們扒着手數來數去,最大的資源就是可可那張臉和她對漢服的熱愛。
而我,我有錢,還有跟任何人一個小時內就能聊成喫喝朋友的溝通能力。
接下來,我深入攝影社、戲劇社和服裝社,像只採蜜的花蝴蝶,終於組建了一個靠譜的團隊。
張可可抓設計,做拍攝主模特,我負責跑廠子、籤合同,和研究各種平臺喜歡的視頻風格。
忙活了大半年,忙到沈遇只能在給我送飯的點見見我,我們的第一支片子終於出來了。
拍攝的學長說,可可那張臉,是老天爺賜給他的機會,他們相輔相成,成片就像是哪個古人真的穿越到了現代的街道。
想量產的漢服,一定得能日常穿出去,可可完美拿捏了那個度,我把僅剩的錢,孤注一擲拿來投了流量。
花完最後一筆錢,我苦着臉問沈遇:「萬一一分錢也賺不回來怎麼辦?」
他想了想:「那你就帶陳可可回家喫飯,你們訛我媽一個大的,下次再創業,你多給她一成,算她的貢獻。」
我跟可可是簽了合約的,公司我八她二,親姐妹明算賬,就像當初那些錢,她都給沈遇簽了借條。
我的創業,沈遇一點也沒有插手,他說我必須自己去撞,所以關於這個建議,我立刻就駁回了:「那不行,上次收阿姨的錢,是爲了練不要臉。這次該去找我媽了,這叫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尤其是家裏的資源,就像你那家公司,不就在用你爸公司的供應鏈嗎?」
沈遇也在倒騰他的事業,我們比起大部分大學生,活得更像社畜。
視頻上線那天,我跟陳可可掐着彼此的手,在辦公室最大的投影前,眼睛眨都不敢眨地盯着轉贊評的數據。
當嘩啦啦的人羣和評論湧進來的時候,陳可可哭了,那裏有好多讚美。
「我本來準備長這樣的,請主包把我的臉還給我~」
「天哪,老婆,我的老婆,外面壞人這麼多,快跟我回家~」
「好美的衣服呀,我看賬號 ID 是漢服館,倒是趕緊上鍊接呀~」
……
我一直都知道,她害怕自己的漂亮,選擇做漢服,就是要告訴她,她的漂亮,纔不是只能招來齷齪的蒼蠅,更可以在陽光下,迎來最健康燦爛的驚歎。
我在一聲聲催促聲中,笑得合不攏嘴就把事先準備好的貨都上了。
漢服的製作工期不算短,我們冒了一回險,信自己能開門紅,準備了一批不少的現貨。
有了活錢,有了陳可可這個招牌,雖然很累,可是銀行卡上的數字動得真讓人開心。

-11-
一年後,可可從沈遇那裏贖回最後一張借條,像下定了什麼決心,她深吸一口氣對我說:「小柳,後天是我生日,你帶上沈遇,我帶上我男朋友,我們一起喫個飯吧。」
陳可可很難愛一個人,兩年了,那個人還在,她願意讓我見,真好。
可還沒見到那個人,網上就先爆了一個視頻。
一中的圍牆邊,一個害羞又美好的少女紅着臉跟少年說着什麼,少年的臉上沒有表情,可對話的最後,他抱了少女一下。
視頻的下面,是磕瘋了的圍觀羣衆。
「我去,夢迴姐的少女時光,可真是青蔥少艾啊。」
「上面的,你高中有這麼帥的?嗚嗚嗚,就我喫得差嗎?」
「這個小孩姐也好漂亮啊,可是怎麼看着這麼眼熟?」
「是我們古風圈的大美女陳可可啊,沒想到ƭũ̂⁻這次沒有美女配豬頭,我要給她的審美打一百分~」
「+1,真是養眼 CP 啊~」
「+2,所以他們還在一起嗎?」
……
視頻是新請的運營發給我的,綠泡泡裏,她的聲音也充滿了激動:「老闆,這條點贊已經破萬了,這個熱度,咱不蹭白不蹭啊。」
她剛來,對團隊還不熟悉,所以認不出,站在可可對面的那個少年,是我的少年。
陳可可和沈遇,有一段我不知道的往事。
我看着視頻數據還在每分鐘百贊地跑,擠掉眼睛裏要跑出來的水汽,噼裏啪啦地在工作羣裏打了一排又一排的字。
打完了,陳可可的電話就到了,我彷彿從電話鈴聲裏,就能聽出對面的焦急,可我沒有給她機會,接通電話,就只說了一句:「用你最快的速度,馬上給我來直播室。」
說完,我乾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至於沈遇,我只給他發了一句話。
陳可可到得很快,她整個人都在抖:「小柳,你聽我解釋,我打算要告訴你了……」
可我不想聽她說,直接把方案遞到她手上:「新聞是有黃金澄清時間的,你要不想過兩天工作室就黃了,立刻給我背熟這段稿子上直播。」
輿論是瞬息萬變的事情,今天大家還在嗑生嗑死,等明天有人挖出來沈遇是我男朋友,我跟陳可可又是最好的朋友,無論真相是什麼,最後都會變成羅生門。
那我們辛辛苦苦創立的工作室就完了。
創業可以失敗,卻絕不可以以這種方式失敗。

-12-
我的語氣太冷漠,旁邊有人不高興地開口:「可可是在乎你這個朋友才一直瞞着,她也沒跟你搶,俞小姐,你欺人太甚了吧。」
我這纔看見,是有人送她來的,而這個人,有着一張跟沈遇五分像的臉。
這張臉,讓我看得更生氣了,我又問了一遍:「你上不上直播?陳可可,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少粉絲?錢對你來說已經這麼無所謂了嗎?」
她終於明白事情有多嚴峻,閉眼握拳,讓自己冷靜下來,翻着稿子對我說:「我知道怎麼做了,我不會讓大家兩年的心血白費。」
大家接到我工作羣裏的安排,化妝攝影都已經各自待命,陳可可帶着春天粉色的妝容,一點也看不出剛剛的慌張,專業地站在鏡頭前介紹我們的新品。
介紹的過程中,穿插着回答底下的彈幕說:「謝謝大家關心,沒想到高中時候的糗事被挖出來了。不過可能要讓大家失望了,人家拒絕我了,那時候不懂事,還硬要人家抱我一次。你們仔細看,他抱我的時候都是紳士手,基本沒碰到我。」
聽見陳可可這麼說,直播間觀衆直接刷屏了「沒眼光」三個字。
她看了我一眼,接着笑道:「謝謝大家替我鳴不平,不過高中嘛,不定性,很快我就不喜歡他了。如果說我有什麼要謝謝他的,那大概就是他後來交了一個很好的女朋友,她女朋友慧眼識珠,簽了我,不然今天,大家可就不認識我了。」
「天哪,居然是這樣的神進展。」
「小姐姐真棒,這纔對,誰也不能攔着我們大女人搞事業。」
「還搞事業,說不定就是爲了撬人家男朋友潛伏。」
「咦,我在一秒猜對方性別比賽中獲得滿分,樓上點開果然是男的,什麼年代了,誰還要爲你們男人打架。」
……
直播間裏有人質疑,可更多的人接受了這份說辭。
八卦就是這樣,如果明天從所謂某同學、某知情人嘴裏知道這些信息,大家就會興奮得像聞到血肉,被黑公關一引導,就是一出大戲。
一旦黑風評形成,當事人再怎麼解釋也沒用,可現在,可可先雲淡風輕地把事情講了,沒有那種扒的興奮感和反轉感,傳聞很快也就過了。
一段高中時期的監控被翻出來,總不能是學校閒得無聊放出來的。
我很確定,如果今天我們不做事,明天過後,將多出無數的事。

-13-
陳可可下播,侷促地站在我面前,眼睛裏的期待可憐極了。
我瞪着她:「不絕交,可是也不想跟你說話。」
她聽見不絕交,整個人都像得救了,哭着抱住我:「小柳,我沒有誰都行,就是不能沒有你。我真的準備告訴你了,我帶薛深來見你,就是想跟你坦白。我是喜歡過沈遇,可現在,我不喜歡了,我有薛深了。」
薛深就是那個跟沈遇五分像的人,可我一點也不喜歡他,我總覺得他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惡意。
但感覺不能讓可可跟他分手。
還好,沈遇的證據能。
他來得很晚,晚到工作室的人都走光了。
直接癱倒在我的肩膀上:「小柳,我好累。」
我撇撇嘴:「你累什麼?你男朋友又沒有跟你最好的朋友有祕密。」
他悶悶道:「那天我只跟她說了一句話,我說,俞柳不是我妹妹。」
他的話把我帶回遙遠的高一,有一天可可突然問我,沈遇是不是我有血緣的表哥,我當時忙着去喫飯,搖了搖頭,就拉着她往食堂跑。那天她的臉色白了一整天,卻跟我說只是肚子痛。
原來在那之前,她跟全校女生誤會的一樣,她以爲沈遇真是我哥,是她可以放心喜歡的存在。
我吸了吸鼻子,深深抱住他:「謝謝你,謝謝你當年沒有告訴我。」
十六歲的俞柳沒有今天的周全,她會本能地介意,可她也做不到真的不管陳可可。
而十六歲的陳可可,是個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會縮回殼裏的蝸牛,只要她察覺到我的介意,就會悄悄走得毫無蹤跡。
如果那時候她走掉了,什麼下場,不言而喻。
那十六歲往後的俞柳,只要想起陳可可,就是錐心之痛。
沈遇抬起頭笑了笑:「我就知道,我是你肚子裏合格的蛔蟲。她拜託我不要告訴你,她會自己跟你說,你應該也不想從別人嘴裏聽到,哪怕那個人是我。我家小柳眼光不錯,她很喜歡我,可她毫不猶豫選的是你。」
我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她纔沒有很喜歡你,她很喜歡很喜歡的是我。所以那個讓她不能親口告訴我的王八蛋,我一定要抓出來。」
沈遇說的沒錯,陳可可喜歡過沈遇這句話,我只想從她一個人那裏聽到。
所有這樣的消息,從第三方聽說,都會把人的怒火放大十倍,我也是人,我今天真的很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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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輪到沈遇不吱聲了,他把頭重新放回我的肩膀上:「那個王八蛋,好像是我招來的。」
他嘆了一口氣:「小柳,那個人是我爸另一個兒子。」
一時間,我愣住了。
沈遇的爸爸在我腦海裏,只有寥寥的印象。
每年過年,初一那天,他會來接沈夫人和沈遇去所謂的老宅,其他時候,都是別人嘴裏在出差的大忙人。
我也沒有爸爸,剛來沈家時,沒有覺得不正常,後來慢慢長大,知道這不正常,更不想揭他的傷疤。
我拍拍他,沉默地陪着,等他消解心裏的情緒。
「我本來想,等你賺到一千萬那天,我再告訴你,可今天的你太棒了,棒到讓人驕傲。」
沈遇說得很慢,那不是一個好故事。
故事裏,他爸爸和媽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他們成年就戀愛,畢業就結婚,男人說,要把女人當公主呵護一輩子。
可結婚五年,他們還沒有孩子,男人等不住了,他在外面有了第二個家。
或許是天意,外面那個生孩子的第二年,沈遇也出生了。
他出生後,出於愧疚,他爸爸沒有把外面的孩子帶回來。
直到我來沈家那年,有人寄了一封信給沈夫人,她帶我媽媽找了過去。
「所以我來你家那天,我媽都沒來接我,就是爲了這件事?」
沈遇點點頭:「是,我媽盡力瞞我了,她以爲我不知道,可我見到那封信了。」
他的表情沒有很傷心,我插科打諢道:「那你演技可真好,當時我是一點沒看出來。」
「嗯,來不及傷心,有個愣頭愣腦的人闖進來,說她奶奶不在了,那可比我慘多了,我只好手忙腳亂去哄她了。」
他笑着看我,眼裏是我一眼就能看懂的歡喜。
「後來只要我不開心,她就在我旁邊做鬼臉,拉着我滿世界去種花、養鵝,還追太陽。日子太滿了,就想不起來家裏有個人不見了。」
我嘿嘿笑道:「原來我這麼好啊,那我就哄你一輩子吧。」
提到一輩子,他眼神暗了下去:「我爸也跟我媽說過一輩子,可他沒做到,他還把我媽養在只有他的溫室裏。
那之後,我媽不願意見他,可我媽也沒有勇氣徹底離開。
她怕離開了她護不住我外公留下的東西,還怕我的未來失去依仗。
她漸漸把自己活成老一輩的人,騙自己只要她還是沈太太,其他都不重要。
所以小柳,我很高興你愛我,但你更要愛自己。
勇氣、理智、財富、掌控生活的能力,這些讓你離了愛也能活下去的東西,纔是我最想送你的禮物。有了這些,就算將來的我是個混蛋,你也能一腳踹開我,好好地生活。
就像今天,你很生氣,可你依舊保住了你的事業。」
原來這就是他比我媽還鞭策我學習的原因,原來這就是一千萬裏藏的祕密,原來沈遇愛人的方式,是讓我長成更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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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的人真好,可是可可遇見的人,真糟糕。
我給沈遇發的信息,是讓他去查視頻散播的具體 IP,沈遇查到了,他拿出手機,放了一段錄音。
「是陳可可先招惹我的,是她先拿那樣的目光看我,結果到頭來一查,你猜怎麼着?居然是因爲我這張臉。」
「沈遇,那個男人生了我,我卻連沈都不能姓,二十幾年,他都不敢讓我在外面叫他一聲爸,憑什麼?」
「我就是利用陳可可,我就是要破壞你們的關係,誰讓陳可可嘴裏三句話都不離她,只要沒了她再沒了工作室,陳可可就只能看着我生活。」
……
斷斷續續的錄音裏,我大概拼ṭŭ₋湊出了原委。
這個叫薛深的,就是當年外面那個孩子,他對陳可可一見鍾情,他先糾纏的可可,可他又擰巴得放不下對沈家的怨恨。
他還是個病嬌,不願意這個世界上在陳可可那裏有人比他重要。
所以他翻出了那段監控,在可可要帶他來跟我坦白之前,先滿天散播,只要我光顧着生氣,他就能把陳可可拖進他的世界。
我氣得眼睛都要紅了:「這個王八蛋,我花了五年才把陳可可養得這麼好,他憑什麼要把我們可可再拖下去。」
沈遇抱住我:「可是你沒有讓他如願,他那種陰溼鬼,根本不懂你是多強的小太陽。你的陽光足到,連我和陳可可這樣的人,也不想再回到陰暗裏。」
我還是不高興:「可是沈遇,我再陽光,陳可可還是喜歡他,喜歡到終於有勇氣跟我坦白,我該怎麼辦,我幫不了她。」
沈遇摸摸我的頭:「你要相信陳可可,你已經把她修好了,接下來的路,該讓她自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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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遇說的有道理,陳可可是個大孩子了,我把錄音交給了她。
她對着夕陽看了很久,問我:「是不是因爲生我的人不愛我,所以我才總是愛錯人?」
我瞪了她一眼:「我不是人嗎?我還不夠愛你嗎?而且你愛沈遇哪裏錯了?我家沈遇那麼好,愛上他就跟呼吸一樣簡單。
你的眼光跟我一樣好,肯定會遇到真正對的人,至於薛深,那不算,是他死纏爛打你,又不是你先看上他。」
陳可可笑了,陳可可又哭了:「好,我們小柳說得對,下一個一定更好。」
至於她跟薛深的切割,那是很長很長的一段過程,好在我們可可懂,揮別錯的,才能跟對的相逢。
她情傷的時候,我跟沈遇也是焦頭爛額。
我們本來打算畢業後再跟兩個媽媽坦白,可他媽媽刷到了那個視頻和可可的直播,對我們的關係起了疑心。
她找到我:「你們不合適,分手吧。」
說完,想起當年是自己惹的禍,又心虛道:「當時我那是病急亂投醫,不作數的,你看,我後來都沒問過你進展。」
我瞪圓了眼睛:「不作數你還給我二十萬?」
她也瞪圓了眼睛:「你媽媽三個月工資就要這麼多,很多嗎?」
瞪完,她遞過來一張支票:「但是我說話算話,這是一千萬,你就當你提前完成任務了。」
我摸了摸手機,心酸,我這麼努力,卡里也只有十幾萬,其他都壓在貨上,沒錢甩給她說這個沈遇我要了。
可我沒說話,我身後響起了一道聲音:「我這是從小沒給你錢花,你纔去貪人家的一千萬?」
是我親愛的媽媽柳桂瀾女士,他旁邊站着的,是我通知了,現在纔來的沈遇。
我轉身,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我從小,有錢,那可太有錢了。
在其他留守兒童爲了幾塊肉、一包辣條流口水的時候,我奶給的零花錢能讓我搬空半個小賣部。
那些年,那些被家裏養得面黃肌瘦的小姑娘,全靠我帶着她們喫肉,她們都叫我老大。
所以等來了沈家,沈遇讓我跟他一起上桌喫飯,我蹭地一聲就去了,自卑這個東西,我沒有啊。
我媽看見我搖頭,氣才順了一點,慢條斯理地坐下:「夫人這是不同意?」
沈夫人居然有點氣短了:「那、那的確是不合適嘛。」
我媽一指我:「這個我生的。」
又一指沈遇:「這個我帶大的。哪裏不合適?」
好彪悍的邏輯,我好喜歡。
我媽還嫌不夠, 也扔出一張支票:「你不同意也行, 那小遇入贅, 這一千萬算我們的彩禮。」
沈夫人慌了:「這怎麼行?」
我媽看了她一眼:「許你拿一千萬買孩子,就不許我買?小遇,你願不願意?」
我知道我媽有錢, 可我不知道她這麼有錢。
三雙眼睛都看着沈遇, 沈遇不說話,他默默掏出一張表。
「媽,說多了你也看不懂, 你看數字就行,這是你當時給小柳的二十萬, 現在,她的工作室值三百萬。」
他媽驚呆了,我媽也驚呆了。
柳桂瀾女士默默收回支票,啪一下放到我手裏:「我閨女就是能幹, 這個錢, 當你媽我投資了, 你帶着我一起幹,以後還我兩千萬就行。」
沈夫人看看我媽, 又看看我, 憋了半天,說了一句:「我不要兩千, 你還我一千五百萬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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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時候我是光身一個人, 走的時候, 我兜裏揣了兩千萬。
我斜了沈遇一眼:「是你通知我媽的?」
他順勢牽起我的手:「你知道柳姨爲什麼有一千萬嗎?因爲我媽捨不得她走,她只有錢, 就拼命地加工資。
柳姨身上那股不放棄的韌勁, 我媽喜歡極了,她其實也想活成那樣。
可柳姨賺錢也是圍在家裏, 我媽看不到更大的世界。
現在我們長大了, 我們帶着她們看吧。
只要柳姨跟着你走出來, 我媽也會跟着的, 有時候我覺得,柳姨真是最會治我媽的人了。」
我靠在他的肩頭:「沈遇,其實你想他們離婚對不對?」
他看了阿姨的背影一眼:「就算我是她兒子, 也不能代替她過生活,那份勇氣, 得她自己去攢。」
嗯,是致力於讓所有人都自力更生的沈遇呢。
真可愛,可愛到我戳了戳那塊饞了兩年的腹肌:「那沈少爺, 我以後這麼辛苦,你是不是該以身相許犒勞犒勞我啊。」
他靠近我的耳朵低語:「謝謝你, 出現在我的生命裏。」
夕陽無限好,我吧嗒就是一口:「那說好了, 不到明天咱不起牀啊。」
「好, 以後每天我們都不起。」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我們擠在一起,跟所有情侶一樣,說癡話, 說夢話,說即將到來的,深夜情話。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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