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禾不悔

喜歡季延川第四年，我聽到他和我哥說：
「我怎麼可能喜歡你妹？我那不成畜生了？」
我終於心灰意冷，決定不再糾纏他，答應了家裏出國留學。
可是後來再見時，他卻猩紅着眼將我堵在角落，不讓我離開。
我着急推搡他：「季延川！」
「我不是，我是畜生。」
（1）
我沒想到回國第一天就遇到季延川。
我哥臨時有事走不開，拜託季延川來機場接我。
我遠遠地看見他靠在車邊等待。
長腿交疊，黑色風衣襯得他身姿更加修長。
只一眼就讓過路人心跳加速。
除了我。
他接過我的行李箱：
「走吧，回家。」
我沒有拒絕。
一路上，車裏安靜地可怕。
我閉着眼休息。
季延川也沒有和我交流的意思。
他一直很煩我。
這次要不是我哥委託，估計他不會來。
紅燈時，車子猛然剎住。
「這次回來，打算什麼時候走？」
季延川朝我這邊瞥了一眼。
我睜眼時，正好對上他打量的視線。
「不走了。我畢業了。以後要回國發展。」
季延川握着方向盤的手收緊了一分。
點點頭：「嗯，回來挺好的。」
眼裏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你在美國學的什麼？」
「工商管理。」
他又問：「找好工作了嗎？」
幾年不見，季延川變了許多。
以前都是我拼命挑起話題。
而季延川連句「嗯」「好」都不願回答我。
我回答：「還沒。」
聽到我的回答，季延川又朝我這邊看了一眼。
淡淡說道：「如果你願意，可以來我公司。」
我不覺多看了眼前人兩眼。
以前，季延川恨不得躲着我走。
現在怎麼會主動招我去他公司？
我轉念一想，季延川和我哥是多年好友。
估計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
我搖頭：「不用了。謝謝延川哥的好意，我有自己的安排。」
我並不想再和他有過多交集。
我拒絕地乾脆。
季延川張張嘴，也沒再說什麼。
（2）
回到家，我第一件事就是倒時差。
渾渾噩噩睡下。
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十一點。
手機裏收到好友驗證消息：「我是季延川。」
出國前，我把他刪了。
我不知道季延川重新加我做什麼。
點了同意。
那頭秒回了一句：
「今晚可以一起喫飯嗎？」
我滿臉狐疑，回覆他：
「不了。我今晚有事，不麻煩延川哥。」
這一次，那頭沉默許久。
纔回了一句：「不麻煩的。」
我沒有再理會。
我媽幫我熬了南瓜粥。
終於喝到心心念唸的這一口，我感動得差點哭出聲。
太好喫了。
我會是一輩子的媽寶女。
「都瘦了。」
我媽眼裏滿是心疼。
「當初就不應該同意你爸說的，讓你出國留學。你煮個方便麪都煮不明白，怎麼能照顧好自己？」
「當初留學是我自己決定的。你看我這不挺好的嗎？」
雖然初去時，各種不安。
可後來慢慢適應，也認識了很多朋友，見識到了不一樣的世界。
「你說你也是，留在國內不挺好的嗎？怎麼突然答應出國了呢？」
我低着頭喝粥，沒有回答。
思緒卻飄遠。
我答應出國，和季延川有關。
（3）

當初，我喜歡季延川四年。
從十八歲一見鍾情開始，付出了所有真心。
連填高考志願，都是因爲他選了華大。
可是他總是說，只把我當妹妹。
真正讓我決定放棄的導火索，是那一年季延川生日。
我親手織了圍巾，想要送給他。
卻在包廂門口聽到了他和我哥的對話。
我哥問：
「你真對我妹沒意思嗎？看得出她確實挺喜歡你的。」Ṱū²
包廂內，季延川坐在主位，長腿交叉，西裝外套隨意地搭在了旁邊。
可是依舊藏不住眉宇間的英氣。
季延川搖頭。
掏出打火機點了一支菸。
「我怎麼可能喜歡你妹？我那不成畜生了？」
煙霧繚繞中，遮掩了眼中的情緒。
旁邊的人跟着起鬨：
「唉，妹妹一片真心終究是錯付了。」
「祁哥，要不你讓你妹妹考慮考慮我唄。」
「就是就是，除了顏值，我們也不比季延川差呀。」
「滾。」
我哥沉聲拒絕。
他又問季延川：
「你和我妹，真的沒可能嗎？」
「沒可能。」
我哥鬆了一口氣。
當初我說喜歡季延川，我哥也不同意。
季延川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身邊的女人比他走過的路都多。
可架不住我一哭二鬧三上吊。
季延川對女人來者不拒，偏偏拒絕我。
可見他有多討厭我。
我剛想推門進去，聽見季延川說：「我要訂婚了。」
（4）
一石激起千層浪。
衆人的注意力瞬間從討論我倆轉移到討論季延川的訂婚對象是誰。
「你小子竟然會想結婚。和誰呀？」
「何思琪？」
這些天季延川身邊的女生，只有我和何思琪。
顯然不會是我。
那就只有何思琪。
何思琪是季延川的直系學妹，比他小兩屆。
畢業後，她進了季延川公司。
兩個人關係密切。
對於衆人的猜測，季延川沉默着。
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我感覺心像是被人剖開了一樣。
滿是鮮血。
「舒禾，你怎麼在這兒沒進去？」
何思琪也趕來給季延川過生日。
她的聲音吸Ṱŭ₁引了裏面人的注意。
包廂門被打開。
我和季延川對視上，他便匆忙移開了視線。
連多看我一眼，他都不願意。
也是從那一刻開始，我決定徹底放棄季延川。
「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你們了。」
說着，就跑出了包廂。
禮物盒被我扔進垃圾桶。
我蹲在路邊，再也剋制不住哭出了聲。
回到家，我裝作若無其事。
答應了家裏安排的出國留學。
從此和季延川斷了聯繫。
（5）
我媽打斷了我的思考。
「怎麼喫飯還走神呢？有心事？」
「沒有。只是您做的粥太好喝了。」
「好喝就多喝一點兒。」
「好。」
我媽又說：「既然已經回國了，你的婚事得儘快定下來了。」
「哎呀，媽，我才剛回來，你就催婚。」
「我這不是想讓你日後有個依靠嘛。你哥一直不結婚。你總得讓我和你爹有個能放心的吧？」
「我又不是養不活自己，爲什麼要依靠別人？」
我知道我不管怎麼說，她都不會改變固有的想法。
所以沒有和她爭辯。
說着：「我喫飽了。」
逃回了房間。
（6）
閨蜜知道我回國，約我出去喝酒。

我沒有拒絕。
化了一個煙燻妝，配上我的性感露背短裙。
出發。
見了面，閨蜜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她的視線落在我身上。
「不錯啊，這兩年審美變化挺大。」
以前我總是一副乖乖女的樣子。
連酒吧都很少來。
因爲季延川說喜歡乖的。
後來才發現自己傻得可憐。
爲了取悅一個男人，放棄了自我。
同行的還有幾個以前的朋友。
我簡單和他們寒暄過後，坐在了旁邊位置上。
閨蜜說：
「今天就由我這個調酒師親自招待我們祁大小姐。今晚不醉不歸！」
「那我可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我們一邊喝酒，一邊聊着這幾年發生的事。
有朋友八卦：
「舒禾，你在國外遇到過帥哥嗎？」
我搖頭：「一心學習了，沒注意過。」
「人家舒禾是去讀書的，哪兒像你，只知道帥哥帥哥。」
「你懂什麼？食色性也。」
我喝了一口酒，聽着她們的討論。
沒繼續回應這個話題。
（7）
閨蜜卻湊到我耳邊，小聲問道：
「你和我說實話，你是真沒遇到喜歡的，還是依舊放不下季延川？」
她語氣裏滿是擔憂。
畢竟我當初喜歡得那麼轟轟烈烈。
很多人都不相信，我就那麼輕而易舉地放棄了。
我說：「我發誓，真的放下了。」
現在提及季延川，除了那段經歷帶來的尷尬和苦楚。
我再沒其他的想法了。
「當初你不是說季延川要訂婚了嗎？我看這兩年過去，他也沒訂。」
「哦。」
聽到這個消息，我內心並沒有太多的波瀾。
說不定是季延川不喜歡何思琪，又愛上了新的女人。
他的感情來得快去得快。
好像註定不會在一個女人身上捆綁一生。
「快看，那兒有帥哥誒。」
我順着朋友的視線望過去。
季延川被人簇擁着站在門口。
依舊是那身黑色的風衣。
只是圍着的那條圍巾，看起來有點眼熟。
他來酒吧，我並不奇怪。
只是沒想到偏偏是來我閨蜜開的酒吧。
閨蜜嘆了一口氣，看看我：「冤家路窄啊。」
（8）
他顯然看到我了。
抬腿朝我們這邊走來。
「你說的今晚有事，就是來這兒？」
非親非故，我更受不了他語氣中的質問。
藉着酒勁推開他。
「關你什麼事？」
在座的朋友除了我閨蜜，幾乎不認識季延川。
也不知道我和他之間的故事。
季延川身邊的人顯然也不認識我。
他們問：「這位是？」
季延川旁邊有些眼熟的男人開口：
「這可是咱們季總心心念唸的……」
「他是我一個哥哥。」
我打斷了那個人的話。
聽到哥哥這個詞，季延川周身的氣壓驀然降低。
他拽着我的手腕：
「出來，我有話想和你說。」
我掙扎不了，又怕他當衆讓我難堪。
只能跟着他離開了酒吧。
（9）
出去後，我立馬甩開了他的手。
「季延川，你想幹什麼？」
街角的燈光昏暗，照得季延川臉上情緒起伏不定。
「我只是你哥哥？」
不是他當初說的嘛。
永遠不會喜歡我，他只把我當妹妹。
怎麼現在又生氣了？
聽到我的解釋，季延川說：
「原來是因爲這個，還在生我氣？我錯了，我不該賭氣說只把你當妹妹。」

我不想理會他的發瘋。
「我沒有生氣，我真把你當哥，你愛信不信。」
想要離開。
卻被他固執地困在一角。
「不許走。祁舒禾，你當初親我吻我，又一聲不吭離開，現在說只把我當哥哥？」
他激動得紅了眼眶。
語氣像是說我是個負心漢。
「當初是我不懂事。對你造成的困擾，我道歉。」
「我不要道歉，舒禾，我喜歡你。別不要我。」
他的話像是一道天雷在我腦海裏炸開。
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季延川的吻落下時，我忘了推開。
反應過來，我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我着急推搡他：「季延川！」
他忘了他當初怎麼和我哥說的了嗎？
「我不是，我是畜生。」
季延川不依不饒。
「讓你哥打死我吧。我就是喜歡你。我不想否認了。」
若是以前，我一定激動得跳起來。
可是現在聽到他的告白，我只覺得心裏犯惡心。
「季延川，我不喜歡你了。」
「你離開這兩年，我每時每刻都在想你。」
我辨不出他話裏有幾分真心。
也不在乎是真是假了。
強硬地掙脫開他的懷抱。
「季延川，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不是你。」
（10）
聞言，他眼中情緒變化。
捏着我的手腕一點點收緊。
「舒禾，你在騙我。」
「我沒騙你。季延川，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他憑什麼要求我一直等着他？
「那你告訴我他是誰？」
季延川眼中洶湧的恨意。
我確實沒有男朋友。
只是想讓季延川不再糾纏我的借ṭŭ̀₄口。
可他顯然不想輕易放過我。
語氣中冷得可怕。
「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
我被逼無奈，隨手指了路過的一行人。
「就是他。」
那羣人停下步伐，狐疑地看向我們。
「你找誰？」
看樣子應該是一羣大學生。
眼裏滿是清澈。
季延川看他們的反應，笑出聲：
「你們不認Ŧű̂⁴識。舒禾，又騙我？別和我置氣了。」
下一秒，一個身材高挑的男生從人羣中走出來。
「姐姐，你怎麼在這兒？」
不等衆人反應。
他二話不說，將我從季延川懷裏解救出來。
「姐姐，你不是告訴我，今晚和朋友聚會嗎？怎麼在這兒？這個男人又是誰？」
眼前的男生穿着簡單的白色衛衣配牛仔褲。
格外白淨的臉上純良無邪。
眼裏卻蓄滿了淚水。
活像真捉到了女朋友出軌。
我沒想到真有人願意配合我演戲。
急忙抱住他的胳膊：「寶寶，你聽我解釋，他只是我一個哥哥。我們走吧。」
「好。」
季延川不想這麼讓我離開。
可是男生他們人多勢衆，他也沒有辦法。
（11）
走過拐角，再也見不到季延川的身影。
我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幾年不見，季延川怎麼變得如此偏執？
「今天晚上，謝謝你幫我。」
男生只是點點頭沒說話。
他旁邊的朋友說：
「姐姐你不用害怕，我們就是附近華大的學生，恰好路過，不會讓你被壞人糾纏的。」
原來是華大的學弟。
我感激不盡。
「我以前也是華大的。」
我還想再說什麼。
剛剛的男生生硬地擋在了我和那人中間。
「亂認什麼姐姐？叫學姐。」
聲音冷漠又不容拒絕。
他扭過頭看我，語氣又放軟：

「姐姐，我叫周雲衡。」
周雲衡，這個名字好像在哪兒聽到過。
想不起來了。
看這顏值應該屬於校草級別。
說不定是朋友閒聊時，提起過這位學弟。
旁邊的人：「學姐，你看起ṱũ̂⁸來有點眼熟，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是嗎？」
我說：「可能以前我沒畢業的時候，我們在學校裏見過的。」
另一個人也說：
「確實好像在哪兒見過學姐的照片。」
「我想起來了，這不是周雲衡手機裏……」
「咳咳咳。」
周雲衡說：「抱歉，嗓子剛剛不舒服。」
在我不知道的角落，他給了每個人警告的眼神。
（12）
「總而言之，今天謝謝你們幫我。有時間我請你們喫飯。」
「好呀。」
「他們沒時間。」
周雲衡面不改色地解釋：「他們還有平時作業沒完成。」
「原來是這樣。」
「姐姐，他們沒時間，我有時間。」
「啊？」
我看向旁邊那些人。
他們咬牙切齒。
「是啊，我們沒時間。我Ṭũ̂ₙ們不像周雲衡，早早地完成了作業任務。」
原來周雲衡還是個學霸。
我拿出手機：
「那我加你們個聯繫方式吧，我們隨時聯繫。」
我打開微信二維碼。
周雲衡說：「他們都沒帶手機。姐姐，你加我就好。」
「哦，好的。以後有需要都可以聯繫我。」
我欠他一個人情。
（13）
沒過幾天，我就收到了周雲衡的消息。
「姐姐，我今天有一場籃球比賽，是決賽。你有時間過來看嗎？」
我今天剛好沒事，又很久沒回學校看看了。
所以答應下來。
「好。」
下午我如約來到約定的籃球場。
觀衆席已經坐滿了人。
周雲衡在場邊喝水。
眼睛卻一直在尋找什麼。
他看到我時，眼裏瞬間有了光。
抬腿朝我這邊走來。
身邊的歡呼聲震耳欲聾。
「周雲衡朝我們這邊走來了。」
周雲衡笑着遞了一瓶水在我手裏。
「這場球賽估計要打很長時間，姐姐，我還以爲你不會來了。」
「已經答應你的，我當然不會失約。」
周雲衡今天穿着籃球服，袖子被他擼到肩膀上，露出的手臂肌肉線條流暢。
渾身上下透露着青春荷爾蒙。
帥氣得我移不開眼。
周雲衡也注意到我的視線。
他說：「等比賽結束，我陪姐姐逛一逛校園吧。」
「好。」
那邊比賽快開始了。
周雲衡去熱身了。
他的隊友疑惑：
「周雲衡這貨今天怎麼同意過來打比賽了？」
「你不懂。孔雀開屏了唄。」
另一個隊友朝我這邊努了努嘴：「在觀衆席坐着呢。」
「怪不得。」
（14）
比賽開始，比分咬得很緊。
畢竟是決賽，雙方旗鼓相當。
周雲衡防守的同時，抽空進了個țû⁺三分球。
兩隊拉開差距。
少年身上染了光，任由汗水順着臉頰滾落，球服下的八塊腹肌若隱若現，肆意張揚。
中場休息時，他望向我們這邊，揚起一個ţŭ̀⁾大大的笑。
結束時，周雲衡所在的計算機學院贏了。
場上響起歡呼聲。
周雲衡在休息室換好衣服出來，觀衆席的人基本已經散了。
他朝我伸手：「走吧，姐姐，帶你逛一逛校園。」
「好。」
我鬼使神差地沒拒絕。
感受到周雲衡握着我的掌心出了一層汗。
耳朵尖也泛着紅。

我畢業兩年，學校的變化挺大的。
原來的空地做成了池塘，還養了幾隻大鵝。
周雲衡一路爲我講解。
他說：「姐姐，你以後想來學校看看，都可以找我。」
「嗯。你今年大幾？」
「大三了。」
「真年輕啊。我大三，已經是三年前的事。」
我只是回憶過去。
周雲衡卻誤以爲是我嫌棄他年紀小。
匆忙解釋：「我上學晚一年，今年二十二，所以只比姐姐小兩歲而已。而且我一月生日。」
「不管小几歲都是小啊。你以後出去就說你是我弟。我護着你。」
周雲衡突然停住了腳步。
我不解地看向他。
「怎麼了？」
「我不要做你弟弟，我要做姐姐的男朋友。」
（15）
少年眼中亮亮的，滿是倔強。
我卻不敢和他對視。
有一種勾引了無知少年的負罪感。
「周雲衡，別開玩笑了。」
我們一共才見過兩次面而已。
「我沒開玩笑。姐姐，我喜歡你。可能你早就忘了，你大三的時候，你在大雪天送了路邊的我一杯奶茶。可我忘不了，姐姐，我就是喜歡你。」
我回憶着他說的事。
好像是有那麼一回事。
當時我開開心心去找季延川，卻在他的辦公室撞見女祕書坐在他腿上。
兩個人肆無忌憚調情。
我拎着奶茶，一路哭着回了學校。
回宿舍的路上，看見一個男生蹲在路邊哭。
我當時莫名覺得我們同病相憐。
他說不定也是感情不順。
所以把其中一杯奶茶送給了他。
沒想到他就是周雲衡。
沒想到他記了這麼久。
我趕忙解釋：「沒事的，一杯奶茶而已。」
「不，姐姐，是我唯一的光。」
（16）
周雲衡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離婚，又各自有了新的家庭。
他跟着外婆長大。
他原以爲只要他足夠優秀，考上最好的華大，父母就會注意到他。
可是外婆離世時。
他爸說，繼母病了，家裏實在騰不出他的位置。
他媽說，他弟還小，身邊離不開人。
他們踢皮球，誰都不要他。
哪怕他說生活費學費都自己兼職賺，還有學校高額的獎學金補貼家裏。
他只是想有個家。
後來周雲衡賣掉了外婆留給他的房子，坐車回了學校。
那天剛好下雪。
寒假，學校的人走得差不多。
更顯蕭條。
我就在那時候出現，宛如天使。
我聽着周雲衡的回憶，心也像是被揪起來一樣。
他說：「姐姐，給我一個機會，我不比季延川差的。」
「你們在做什麼？」
我循着聲音望過去，季延川站在對面。
眼裏的怒意藏不住。
他今天回學校看老師，順便了解一下，他設置的獎學金髮放情況。
沒想到在這兒遇上我。
（17）
季延川快步走上前，拉着我的手。
「跟我走。」
「憑什麼？季延川你放開！」
我掙扎無果。
周雲衡直接上前，將我護在了身後。
看到他的動作，季延川眼眸微眯。
身上氣壓壓得很低。
「這是？」
「介紹一下，我男朋友周雲衡。季延川，你以後別再糾纏我。」
「和他分手！」
我不可置信。
他是怎麼理直氣壯地提出這種無理要求的。
「瘋子。」
我和周雲衡要離開，被他擋住了去路。
「祁舒禾，我再說一次，和他分手。」
「我們兩情相悅，季總沒有棒打鴛鴦的道理吧？」
季延川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嗤笑出聲：「周雲衡是吧？我聽說過你。一個需要靠我設置的獎學金才能讀完大學的人，有什麼資格在這兒和我說話？」
他又看向我：「舒禾，你確定喜歡這種男人？」

「不然喜歡你嗎？他能拿到獎學金說明他優秀。」
「呵，他恐怕連你身上一件衣服都買不起，優秀有個屁用？」
「我不在乎那些，我只喜歡他。季延川，你這樣只會讓我更討厭。」
說完，我拉着周雲衡離開。
走出去好遠，看不到季延川的身影。
我才停下來。
（18）
「抱歉。」
剛剛都是因爲我，他才被季延川那樣羞辱。
周雲衡低着頭，讓人看不出情緒。
「姐姐不用道歉，我確實配不上你。我以後不會再打擾你了。」
剛剛季延川的話，他真的放在心上了。
見他要走，我急忙拉住了他的手腕。
「你這是要和我分手的意思？」
周雲衡愣住。
我墊腳吻在了他脣上：
「周雲衡，我們交往吧。」
心跳的聲音不會說慌。
周雲衡怔愣片刻，紅着眼扣住我的後腦勺，加深了這一吻。
「姐姐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嗯，我信你。」
（19）
我和周雲衡在一起後，感情迅速升溫。
他們小男生好像很會製造浪漫。
讓我感受到新鮮的血液。
我情竇初開就對季延川一見鍾情。
和他糾纏多年，根本不知道正常的愛情是什麼樣的。
周雲衡恰好出現。
我愛調戲他。
周雲衡不服氣：「姐姐，我只比你小兩歲而已。」
他刻意強調「而已」。
我笑着點頭：「是是是。」
他牽着我的手：
「姐姐，我不小。」
眸中意味不明。
各種意義上，都不小。
我被撩得面紅耳赤。
周雲衡腹黑屬性拉滿。
牀榻之上，他壞心眼地讓我叫他「哥哥」
早就無力的手被他舉過頭頂。
他啞着聲音問我：
「姐姐，還小嗎？」
我欲哭無淚。
事後，周雲衡說，他聽過我叫季延川哥哥，便記住了。
不僅腹黑記仇，還愛喫醋。
（20）
週末我剛回家，就看到玄關處大包小包的禮品。
「咱們家來客人了？」
我一邊換鞋一邊詢問。
沙發上坐着的人扭過頭看我。
「舒禾。」
「季延川，你怎麼在我家？」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
我爸沉聲制止我。
「人家延川特意買了東西來看我們。」
我對上季延川的目光。
誰知道他葫蘆裏賣得什麼藥。
我說：「哦，我上去休息了。」
抬腿要往樓上走的時候。
我爸無奈地說：
「一天天不着家，也不知道在忙什麼。」
我說：「忙着和男朋友約會呀。」
話音未落，季延川手裏的水杯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抱歉，剛剛沒拿穩。我來收拾就好。」
季延川面色平靜。
低頭時，卻將玻璃碎片握在了掌心。
「嘶—」
鮮血瞬間流出。
我爸趕緊說：「受傷了，趕緊讓舒禾帶你去醫院包紮一下。」
「不用了，祁叔叔，沒事的。」
他看向我，語氣倔強：
「別耽誤舒禾和她男朋友約會。」
眼裏卻有一閃而過的寒光。
（21）
「就這一會兒功夫，不耽誤的。」
我直接找出醫藥箱。
「只是劃傷而已。都到不了醫院，傷口就癒合了。自己包紮包紮得了。」

故意劃傷自己，還想騙同情。
「延川你別介意，都是我和她媽給她慣壞了。」
「祁叔叔沒關係的，以後我會多包容舒禾的。」
我沒再管他們，徑直上了樓。
不一會兒臥室門被敲響。
我開了門，看見站在門口的季延川。
心裏默默罵了一句：「陰魂不散。」
喜歡他的時候，他躲我躲到找不到人影。
現在我不喜歡了，他又來刷存在感。
一個字：賤。
我沒好氣地問道：「有事？」
「舒禾，我給你帶了你喜歡喫的草莓小蛋糕。」
他語氣討好。
「草莓，蛋糕和你，我都不喜歡了。你別出現在我面前了。」
說完我就要關上門。
季延川着急制止，手裏的蛋糕盒砸在地上。
碎了一地。
等會兒又得收拾。
「季延川，你到底想幹什麼？」
（22）
「舒禾，你送我的禮物我都好好留着呢，我沒丟。你看這是你送我的胸針。我沒有討厭過你。」
他急於向我展示佩戴的胸針。
手指微微顫抖。
「你討厭抽菸的男人，我戒了。
你不喜歡我去酒吧喝酒，那我就不去了。
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我都可以去學。」
「季延川，不管你做了什麼，我都不會喜歡你了。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你別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了。」
「不要。」
季延川不由分說將我扯入了懷中。
「我沒有不喜歡你，我喜歡你，甚至比你喜歡我還要早。我說和別人訂婚都是騙你的。是我覺得我配不上你。我口是心非，對不起。」
我掙脫開他的懷抱。
「你覺得對了。你確實配不上我。」
我話說得傷人。
季延川眼裏滿是絕望：「別這樣對我，求你。」
「怎麼了？」
我哥回來了。
看到眼前的一幕，疑惑地問道：「這蛋糕怎麼在地上？」
「哦，沒事，我先回房間了。」
（23）
將臥室門反鎖，徹底隔絕了外界的聲音。
我哥問：「你找我妹有什麼事嗎？」
「哥，我想和舒禾在一起。」
我哥明顯愣了一秒。
隨機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別叫我哥，受不起。當初那麼傷害我妹的心。你浪子回頭還來禍害我妹？你不是說只把她當妹妹嗎？」
「我和那些人都是演戲而已。」
我哥皺着眉打斷了他的話。
「你是不是想說你對我妹纔是真愛？」
季延川想點頭。
我哥拳頭緊了。
「你要清楚一點，從始至終，我都沒同意過你倆在一起。現在更不可能同意。」
季延川苦笑：
「是啊。所以當初我送給舒禾的禮物，都被你截胡扔了吧？祁穆，你真的把我當兄弟嗎？你從始至終都看不起我。」
「我拿你當兄弟，你也不能霍霍我妹。要不是你是我兄弟，我早揍你了。」
「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她。」
「夠了！」
我哥也不想再聽他囉嗦。
「我家不歡迎你，請你離開。不然我報警了。」
季延川才終於離開。
（24）
我並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
我哥敲門叫我喫晚飯時，我纔出去。
飯桌上的人難得全了。
我哥舉杯：「讓我們歡迎祁舒禾同學學成歸來。」
我吐槽：「我都回來快一個月了。」
「這不是你哥我剛好出差不在家嘛，今天把這個歡迎宴給你補上。」
一邊喫着飯，我爸突然說道：
「舒禾的婚事該定下了。」
又是催婚。
我哥打圓場：
「舒禾還小，這事不着急。」
「人家延川都三十了，難道讓人家一直等着她？」
「爸，你說我和誰？」
我不可置信。
聽見他說道：「延川那孩子我們看着長大的，人長得帥又有能力，關鍵是喜歡你，你嫁過去不會受委屈的。」
「我不同意。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我爸急了：

「你有什麼不滿意的？延川和我說了，你在外面談了不三不四的人，趕緊和他分手。否則休怪我不認你這個女兒。」
「我是你女兒，你卻要聽信一個外人的話？」
我媽出來維護我：
「咱家舒禾怎麼可能認識不三不四的人，我看，說不定是那個季延川撒謊，挑撥離間。」
「人家爲什麼要騙我們？」
我爸一拍桌子：
「反正我已經答應和季家的婚事，容不得你拒絕。」
「要嫁你嫁，反正我不嫁。」
說完，我撂了筷子上樓。
只聽見背後傳來碗筷摔在地上的聲音。
「你一定要氣死你爹我？」
（25）
回到房間，我再也控制不住哭出了聲。
埋在被子裏，將所有積攢的委屈宣泄出來。
我纔不要嫁給季延川。
經過這些天的事，我對他只剩下厭惡。
房門被敲響好幾次，我都沒理會。
收拾行李準備出去住。
收拾到一半，房門再次被敲響。
「祁舒禾，開門，我是你哥。」
開了門，我哥端着飯菜站在門口。
「喫一點，別再把自己餓死了。」
「餓死也不用你們管。」
「怎麼不用我管？我是你哥。」
「你不用來做說客，我不會嫁給季延川的。」
我不可能明知道季延川的爲人，還嫁過去浪費青春。
「誰說我是來勸你的？」
他進了房間，看見地上的行李箱，還有散落的衣物。
微微挑眉：「怎麼，要離家出走？」
「對。你攔我也沒用。」
「我不攔你。這脾氣倔得跟頭驢似的。」
他靠在桌子邊，看着我收拾。
「當初就不該讓你和季延川多接觸的。他十八歲就能打敗他爹的四個私生子掌權，心眼比你喫過的米都多。」
「別說了。煩。」
我冷着聲音打斷了他的絮絮叨叨。
（26）
「聽說你那個小男朋友最近在和朋友一起創業？」
「嗯。他很厲害。」
周雲衡替別人寫代碼賺了幾十萬。
他和一些朋友聯合起來，準備拿着這筆錢，出來單幹。
「祁穆，我警告你，不許針對他公司。」
「你竟然把你哥說得這麼壞？完了，我這個心啊，哇涼哇涼的。」
我哥捂着胸口演戲，然後攤手。
「我不會針對他。爸的話你別放在心上，放心去追求你的愛情，有你哥給你兜底呢。」
我收拾衣物的手一頓。
低着頭：「謝謝哥。」
「別說矯情的話，趕緊過來喫飯。我回去休息了。」
送走我哥，我才發現桌子上落下一張黑卡。
上面貼了一張紙條。
「密碼是你生日，別真給自己養死了。」
是我哥留在這兒的。
我再次紅了眼眶。
拿出手機給我哥發消息：「謝謝我最親愛的哥哥。」
「有事哥哥，沒事祁穆。」
（27）
我爹鐵了心要把我嫁給季延川。
家裏不能再待了。
半夜，趁着大家都睡着，我拎着行李離開了家。
暫時沒找到租房。
只能先去酒店住下。
再做長久打算。
周雲衡知道這件事後，格外自責。
「是因爲我，姐姐才和他們吵架的。對不起。」
「不用道歉，冤有頭債有主，都怪季延川這個王八蛋。」
我一邊收拾新租的房子，一邊看周雲衡。
他這些天瘦了不少。
一邊要完成學校的學業。
一邊又要爲了公司忙碌。
他們幾個創始人還都是學生。
應對那些商場上的老油條，當然費力。
我走近，從身後抱住他。
「投資找的順利嗎？」
周雲衡不想讓我擔心，所以點頭。
「很順利。姐姐你不用擔心。我一定會賺很多很多錢，然後娶你的。不會讓姐姐跟着我受苦的。」
可是他忘了他一撒謊，眼神就飄忽不定。
根本不敢看我。
我將他推倒在沙發上，強迫他和我對視。

「周雲衡，說謊的人鼻子會變長。」
他頭抵在我肩上，輕哼了一聲。
語氣裏滿是苦澀。
「姐姐，如果創業失敗，我們就分開吧。我確實配不上你。」
「周雲衡, 你再說這種話，我就親死你。」
說着, 我變魔術一樣，從口袋裏拿出那張黑卡。
「我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錢。但是應該夠公司初期需要的資本。不許拒絕。這算我投資的。」
周雲衡一邊哭一邊點頭。
「姐姐，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28）
周雲衡從學校搬出來和我一起住。
他每天除了學習就是拉投資，談合作。
累得眼睛都睜不開。
關鍵他什麼都不和我說。
要不是他朋友提了一嘴。
我都不知道，他的公司被季氏針對。
季氏旗下公司和他所有合作公司，見到周雲衡他們, 都避而遠之。
那些公司幾乎涵蓋了 A 市各個領域。
周雲衡他們公司相當於被業內封殺。
又是季延川搞的鬼。
我氣不過, 直接去季延川辦公室找他。
敲了門, 裏面出來一個穿着包臀裙的女人, 她口紅都花了, 刻意伸長脖子，露出上面的紅痕。
估計是以爲, 我是季延川招惹的那些桃花之一。
我推門進去，看見季延川正在系襯衫釦子。
見是我, 他慌了一瞬。
趕緊穿上西服。
「舒禾, 你怎麼來了？」
「季延川，你到底想幹什麼？爲什麼要針對周雲衡他們公司？」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凝結。
「你來找我，就是爲了別的男人？」
（29）
「季延川, 周雲衡的公司不會對你們造成任何威脅。你就這麼小心眼，容不下他嗎？」
我情緒激動。
季延川臉色黑得更難看。
「我小心眼？我爲什麼要容下一個情敵的公司？他和我搶你，這就是他應該付出的代價！」
「季延川你難道還不明白嗎？沒有周雲衡，我也不會再喜歡你。讓我決定離開的, 從來不是別人，是你自己。」
我當時那麼真心喜歡他，可他又做了什麼？
「對不起舒禾。」
他衝過來抱住了我。
「我太敏感自卑了，我怕自己配不上你。也怕你三分鐘熱度，說不要就不要我了。你知道的，我媽當初就是這樣被我爸拋棄的。」
所以他不斷進入新感情，安放自己的不安。
所以他就一次次試探踐踏我的真心？
我覺得這個說辭太可笑。
「你別說喜歡我。我嫌你髒。」
我掙脫他的懷抱。
和他拉開了距離。
季延川還想靠近。
我直接從包裏拿出一把水果刀, 抵在脖子上。
「別過來。」
「好好好，我不過去。舒禾, 別傷害自己。」
「季延川，你放過我們, 好嗎？」
「我答應你。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
「解除對周雲衡他們公司的抵制。」
「好。」
季延川沒敢耽誤, 立馬通知祕書去做這件事。
我終於鬆了一口氣。
離開時, 我說：「季延川，我希望永遠不認識你。」
（30）
沒了季延川的針對，周雲衡他們公司終於步入正軌。
周雲衡很聰明, 又有膽識。
在畢業之前已經談下好幾個大項目。
給他的投資資金早就賺回來了。
我爹終於不再反對我們在一起。
周雲衡接受財經雜誌採訪時, 被問及感情問題。
他笑着展示手上的婚戒：「準備結婚了，對方是我喜歡很多年的人。」
周雲衡表達感情的方式總是很直白。
誰能想到當初他是拿着公司股權轉讓書和我求婚的。
「姐姐, 公司是你的, 我也是你的。」
後來雜誌出版。
周雲衡那頁的標題赫然是
「商界新秀周雲衡喜事將近」
我說：「不知道的, 還以爲我們周大總裁戀愛腦呢。」
「可我本來眼裏就只有姐姐。」
婚禮舉辦那天，我收到了一份禮物。
精緻的盒子打開一看，是一條圍巾。
歪歪扭扭的針腳, 恰似我被困住的十八歲。
周雲衡問：「誰送的禮物？」

「沒事，垃圾而已。」
我將禮盒一同扔進了垃圾桶。
司儀在宣讀婚禮誓詞。
我和周雲衡十指緊扣。
幸福感爬滿心尖。
我想，還好我沒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