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序失憶了,記憶回到了 16 歲那年。
那時候,他不愛我,眼裏只有他的白月光。
所以當他得知,我是他現在的妻子時。
江序徹底紅了眼,
「我弄丟了我最愛的人。」
「16 歲的江序,永遠不會原諒 26 歲的江序。」
我扶住七個月的孕肚,扯了扯嘴角,
「好,我們離婚。」
「你去把她追回來吧。」
至於我們共同期盼的孩子。
從此跟江序沒關係了。
-1-
遭遇車禍,江序昏迷了整整三個月。
醒來那天,居然失憶了。
當時,我正陪在他身邊,見他睜眼,激動得要哭了。
可他看着我,卻只有滿臉的疏離冷漠。
「周曦,怎麼是你?」
「鄭媛在哪裏?」
鄭媛是他的前女友。
聽見這個名字,我怔住,腦子一ƭúₒ片空白。
愣愣地問:「你找她做什麼?」
是啊。
江序爲什麼要找她?
江序和她早就分手了啊。
她在江序落魄的時候拋下他,談了個富二代男友,兩人雙雙出國。
直到今年,男友家破產,她纔回國找事業有成的江序。
可江序沒再理她。
江序告訴我。
他不愛她了。
他現在只愛我。
可現在——
他剛醒過來,第一個要找的人,卻是鄭媛。
-2-
醫生護士湧進病房。
他們要給江序再做一次檢查。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病房。
腹中傳來動靜。
七個月大的寶寶踢了我。
回過神後,我的眼淚止不住掉下來。
剛查出懷孕的時候,江序特別開心,迫不及待拉着我領了證。
寶寶三個月的時候,趕上我生日。
鄭媛也恰好回國,主動參加了我的生日宴。
當着衆人的面,她打量着我的肚子。
「聽說是婚前就有了?」
「還是你厲害,用孩子牢牢拴住了江序。」
鄭媛明明是在陰陽我,卻一副打趣的嘴臉。
也沒人說她的不是。
畢竟,生日宴的來賓,大多是江序的朋友。
而我常聽說,江序的朋友們經常拿我和鄭媛比較。
每次都是鄭媛更勝一籌。
「周曦長相不輸,但學歷不高,A 大隔壁三流院校的。」
「鄭媛和阿序可都是咱 A 大的人才,兩人還是青梅竹馬。如果她當年沒看走眼,沒跟那個富二代跑了,現在肯定是阿序的賢內助。」
他們這樣說給江序聽。
江序聽完,直接就掀了桌子。
他一再警告他們:「在我心裏,周曦最好。」
-3-
那天的生日宴上,也只有江序站在我這邊。
鄭媛挑釁完我,江序察覺到我臉色變了。
立刻就把鄭媛趕了出去。
還當衆對我宣誓愛意。
那晚,他的手很燙,牢牢裹住我的腰。
「以後有氣就發。」
「自己家,想趕誰走就趕誰走。」
「她是我前女友,又不是我祖宗。」
……
「你纔是我祖宗,小祖宗。」
那一刻,我深深體會到了「偏愛」。
怪不得,瞭解江序的人都說,他這個人,喜歡上誰,就能把誰寵上天。
後來的日子,我都過得非常幸福。
轉折點出現在三個月前。
江序出差,在去機場的路上出了車禍。
腦部受創。
他昏迷了三個月,我帶着肚子裏的孩子陪伴了三個月。
可他醒來,卻忘了我們的一切。
-4-
護士的提醒打斷了我的回憶。
她告訴我,檢查結束,我可以進病房了。
進去之前,醫生和我聊了聊。
他說了很多專業術語。
總結下來就一句話,江序失憶了。
他們反覆確認,得出的結論是,江序失去了最近十年的記憶,記憶停留在十六歲那年。
「別太擔心。」
「只要配合治療,恢復記憶的可能性很大。」
醫生見我是孕婦,少不得多寬慰幾句。
我點頭,感謝醫生。
但整個人是虛空的。
所以,我即將面對的,是十六歲的江序。
也難怪他剛醒來時,對我那麼冷漠疏離。
因爲十六歲的江序,一點也不喜歡周曦。
-5-
我深呼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一切只是暫時的。
然後,將目光緩緩移向江序。
此刻,他躺在牀上,俊逸的臉盡是不耐。
「我什麼時候才能出院?」
「我怎麼出的車禍?」
「還有……」
「爲什麼是你陪着我?」
話是對我說的,可聲音裏再也沒有往日的溫柔。
下一秒,江序的目光落在我的孕肚上。
想必是有了猜疑。
所以連聲音也不安起來:「你孩子誰的?」
他怕是他的嗎?
我不想刺激他,不想刺激只有十六歲記憶的江序。
可是,我還能有其他的回答嗎?
一股子委屈從胸口湧上來,我輕聲說:「你的。」
話音落地。
江序臉色刷一下就白了,掙扎支起上半身。
「我和你結婚了?」
我見他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心裏沉了沉。
我努力告訴自己,他是個病人,我不能和他計較。
「你先休息……」
我伸出手,想扶他躺下。
剛碰到他,他就猛地躲開。
像是躲什麼髒東西。
他紅了眼,渾身發抖。
「你別碰我,媛媛會生氣。」
-6-
我所有的心理建設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一句話也說不出。
無助。
難受。
胸口翻湧,喉嚨湧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可江序看不見我的痛苦。
他只低頭看着牀單,喃喃自語:「難怪,難怪我一直沒看見媛媛。」
「我答應過要娶她的,我食言了。」
「怎麼辦?我弄丟了我最愛的人。」
他的拳頭不顧一切砸到牀上。
「16 歲的江序,永遠不會原諒 26 歲的江序。」
他痛苦掙扎,眼淚打溼蒼白的臉。
16 歲的江序,真是深情。
我從沒見過江序這個樣子。
即使我們吵架,我孕期敏感,鬧失蹤的時候,他也不曾這樣失控。
這一瞬間,忽然就想「算了」。
半路感情,怎麼比得上青梅竹馬呢?
我扶着肚子,喫力地坐在牀邊,扯了扯嘴角,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溫和一些。
「沒關係,我們離婚,你去把她追回來吧。」
至於孩子,我們共同期待的孩子。
就跟他沒關係了。
-7-
聽見我提離婚,江序抬眼看看我,「離婚……」
他扯了扯嘴角。
諷刺地笑了笑。
「我都不知道自己結婚了。」
這話不輕不重地扎進我的心口。
我想直接乾脆問他「什麼時候離婚……」的時候,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肚子上,停留了好久。
眉頭漸漸收緊。
「你放心吧,我不會跟你離婚的。」
我:……
他是責任感爆發了嗎?
還是說,他是想施捨我。
「可是江序,我想離婚。」
「你認真考慮,決定了再給我打電話。」
最後我看了他一眼,艱難地捧着肚子,從椅子上起來。
那一刻,他伸出手,想要扶我。
我猶豫了一秒,將他甩開了。
-8-
離了病房,我就給江序母親打了電話。
因爲她年紀大了,江序車禍的事情,我之前一直不忍心告訴她。
加上她又常年定居在外地,確實幫不上什麼忙。
但現在,我和江序要離婚,江序又沒出院,只能讓江媽媽來照顧他了。
電話裏,我把這幾個月的事告訴了她。
江序醒了,脫離危險了,她也不至於再崩潰。
她二話沒說,收拾行李就準備過來。
但聽我說到離婚,她大喫一驚。
「怎麼突然要離婚?」
「你肚子裏還懷着江序的孩子呢!是不是江序欺負你?」
我扯了扯嘴角,像是說笑話一樣說起江序的失憶,
「現在的江序不喜歡我了,我們沒必要勉強在一起。」
江媽媽不以爲然,
「我還以爲怎麼了呢。阿序是失憶了呀,失憶的人,肯定會幹些糊塗事,曦曦,你千萬別跟一個病人計較啊。」
病人。
江序真的只是因爲生病,纔不愛我的嗎?
我真希望這是真的。
起碼不會顯得我太悲哀。
抱着孩子的一家三口在此時恰好從我身邊路過。
孩子吵嚷着問媽媽要玩具,媽媽抱怨自己:
「小孩子忘性大,我當他忘了,沒給他買。誰知道剛剛他看見其他小朋友有了,想起這茬,就哭個不停。」
「過了這麼久,我還以爲他不喜歡了呢!」
媽媽很後悔。
爸爸說:「那是人家喜歡的東西,就算一時忘了,再看見,也還是喜歡。算啦,回去路上記得給他買。」
那一瞬間,我兩頰的臉火辣辣的。
「喜歡的東西,就算一時忘了,再看見,也還是會喜歡。」
江序只是記憶回到了十六歲。
但他仍然是二十六歲的江序。
如果二十六歲的江序喜歡我,哪怕忘了我,記憶裏又怎麼會對我沒有一絲好感呢?
又怎麼會輕易地甩開我的手,讓我走開呢?
-9-
我敷衍了江媽媽幾句,掛了她的電話。
然後聯繫了律師,開始諮詢離婚事宜。
接着又回家收拾了行李。
我找了一家城郊的會所,那裏有山有水,有娛樂設施,三餐都是找廚師定製,除了收費高,沒其他毛病。
寶寶還有三個月就要出世了。
我安心養胎。
任何事情也不能影響我。
除了江序跟我談離婚的事。
果然。
我剛逍遙了一天,江序就聯繫了我。
但不是爲了離婚。
「對不起,我媽都跟我說了……」
「這些年,都是你在照顧我,陪在我身邊,我……」
「我不想離婚。」
江序越說越堅定。
但話裏卻還有淡淡的哽咽。
哽咽他的青春?
哽咽他青春裏的愛人?
無所謂了。
「周曦,你懷了我的孩子,不要意氣用事。」
「孩子不能沒有爸爸。」
這一點江序深有體會。
他也從小沒有爸爸。
江序的爸爸出軌了,跟別人跑了。
他恨極了自己的父親,也時常覺得遺憾。
他想把遺憾彌補在自己孩子身上。
我剛懷孕的時候,他就買了很多科普書,標題內容大概都是「怎樣的爸爸纔會被孩子喜歡?教爸爸做孩子的好朋友。嬰兒期,爸爸應該怎麼做……成長期,爸爸應該怎麼做……叛逆期,爸爸應該怎麼做……」
孩子還沒出生,江序就恨不得承擔起他的一輩子。
以前我會因此欣慰。
可現在,我只會多疑。
「江序,做好爸爸的前提,是要做個好丈夫,不是嗎?」
但他現在,不再是我的丈夫。
以後也不會是。
「周曦,我會做個好丈夫的。」
「你怎麼做?你才十六歲。」
我諷刺地笑了。
江序現在,恐怕連公司的事也弄不懂。
拿什麼做我的好丈夫?
他對我,只是責任而已。
但我可不想成爲那種,江序一看見就心懷愧疚的人。
我還犯不着讓他可憐。
天氣漸冷,房間裏的暖氣很足。
我靠在椅上上看雪,和肚子裏的寶寶說話。
「放心,就算爸爸媽媽離婚,你也一定不會喫虧。」
「該有的,媽媽都給你爭取。」
我要江序的一半財產,少一分也不行。
-10-
心眼多了,人也活絡了。
我從椅子上坐起來。
開始擔憂。
江序心裏藏着鄭媛,所以在財務上,不知道他有沒有給自己留退路。
我對江序的公司並不瞭解。
結婚前,我倆是各做各的,結婚後,我也安心養胎,並沒有也不想插手他的公司。
如果江序瞞着我搞財產轉移,我還真沒辦法……
只能多拿補償。
好在,就在我在療養院的桃園散步的時候,竟然遇見了鄭媛。
她和朋友來玩,她的朋友嚷嚷着要提前慶祝她入圍 c 市小姐。
哦對,這是鄭媛剛回國就參加的選美比賽。
c 市小姐的選拔標準很苛刻,要漂亮,家世好,還得學歷高。
鄭媛自命不凡,當然不會錯過。
她也一路被看好。
但今天,我瞧她卻是悶悶不樂。
沒一會兒。
她看見了我,一副很驚訝的樣子。
「周曦,你怎麼在這裏?江序還在醫院,你怎麼不好好照顧他?」
她精神不振,想來是江序的原因。
「江序出車禍的事你居然瞞着那麼多人,我也是現在才知道!」
她又責怪我。
我無語。
江序是上市公司的老總,爲了公司的股價,他出車禍的消息,無論如何也要隱瞞。
這些都是職業經理人和公關部處理的。
現在江序醒了,也沒必要隱瞞下去了。
他雖然失憶了,但好歹是回到了十六歲,不是六歲。
爲公司露個面總算是沒問題的。
只是鄭媛,她有什麼資格來質問我。
「鄭媛,你怎麼比江序的媽還媽?到底你是江太太還是我是?」
我充滿諷刺地反問她。
但鄭媛天性厚臉皮,並不害臊,「你是江太太又怎樣?你只會花老公錢,標準的無能全職太太——」
在她眼裏,在江序朋友眼裏,我便是這樣。
恐怕他們已經不止一次這樣談論我。
「我花我老公的錢,你心疼個什麼勁?你是心疼我老公的錢,還是心疼我老公?」
「你要心疼,他躺在病牀上,你怎麼不去照顧?」
我走到鄭媛身邊,對着她終於青白交加的臉,低聲說道:
「你知道嗎?」
「他失憶了,記憶回到了十六歲呢,那時候,他不是對你很有好感嗎?」
互相暗戀的年紀,多好。
我把這個消息告訴鄭媛。
也順便撈點,江序婚內出軌的證據。
-11-
看着鄭媛離開的背影,我彷彿瞬間燃起了鬥志。
這一刻。
我多少有點慶幸,幸好有了寶寶。
如果沒有寶寶,沒有勢必要照顧好寶寶的決心,我可能不會這麼快堅強起來。
恐怕此刻,我還沉浸在感情失意的牢籠裏。
還在糾纏江序到底愛不愛我。
士之耽兮,尤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女人能爭取的,太少了;會輕易失去的,又太多。
就算江序喜歡我又怎樣?
他能保證一生一世只喜歡我嗎?
愛情的保質期多短啊,又不能每分每秒分泌荷爾蒙。
……
第二天,我收到了私家偵探拍的照片。
有鄭媛給江序喂水果的。
有鄭媛將臉貼在江序胸口,但江序沒有ťúₘ拒絕的。
足夠了。
-12-
我自在了半個月,等到了江序出院的消息。
也等到了他的電話。
他問我「這段時間過得好不好」。
我懶得回他,他忘了我的話,除非離婚,否則別找我。
「掛了。」
「別,等等——」
「那你答應離婚了?」
我只想要離婚。
江序的喉嚨卻像被石頭堵住,「見面說。」
可以。
離婚的事,電話裏確實說不清楚。
我們約在市裏的咖啡廳,順道我先去做了產檢。
「爲什麼?」江序一臉不解地看我。
我:?
「什麼爲什麼?」
「你的態度。」
「??」
我不解地看着江序。
江序板着臉,「我媽說你很愛我,但我看不出來。」
「可能是因爲我不愛你了吧。」我淡淡回他。
抬起頭繼續說:「離婚後,我要你一半財產。」
江序聽到這話,眉心輕輕一動。
目光晦暗地看向我。
語氣平淡:
「公司是我的心血,你拿不到這麼多。」
他雖然只有十六歲的記憶,但十六歲的江序,成績優異,是個難得的聰明人。
這些天,他基本瞭解了他的公司和資產。
這話,自然也不是胡說的。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我甩出那些照片,「想要法庭見嗎?」
我覺得江序不會。
作爲生意人,除了錢,他更重視名譽。
可我沒想到,江序淡定地將照片撿起來,看了兩眼,只說:「好啊,我在法院門口等你。」
說完他站起身,拎起外套就要走。
意料之外。
全部是意料之外,因爲着急,我感覺肚子開始隱隱作痛。
今天產檢的時候,醫生讓我不要激動。
「嗡——」
江序的手機在這時突然響了。
他看了我一眼,轉過身接電話。
不過短短几秒,他就結束了通話,漆黑的眼睛看着我:
「周曦,我答應你,我們離婚。」
「至於財產,你想怎麼分就怎麼分吧。」
-13-
我還納悶江序爲什麼會突然轉變。
直到沒一會兒,我收到一條本市訊息,c 市小姐前三名火熱出爐,鄭媛排名第二。
從此她也算公衆人物了。
難怪。
難怪江序前一秒還跟我硬對硬,不惜把事情鬧大也不願意離婚。
下一秒就答應了。
他的軟肋,還是鄭媛。
他不想我們離婚波及到他的白月光。
我坐在咖啡廳發呆。
閨蜜打來電話,問我戰報,問我分了多少錢。
我告訴她江序答應了我提的所有條件。
她本來還挺爲我高興的。
但漸漸地,就越來越替我不值。
「真是便宜了那個鄭媛,你這算是給她騰位置了。」
「不知道江序能不能願意戴上這頂綠帽子。」
畢竟,鄭媛當年嫌貧愛富拋棄了他。
很少有男人不會介懷。
但江序不會這樣。
我知道,他既然喜歡鄭媛,就不會因爲流言蜚語而放棄。
十六歲的江序,遠比二十六歲的江序更倔強。
他們最終會有情人終成眷屬吧。
可我真心覺得噁心,想吐。
跑到洗漱吐了很久。
想來想去,我還是返回醫院,打算配點保胎藥。
醫院總是很擁擠。
取了藥後,因爲人多,我沒乘上電梯。
電梯門合上的瞬間,我正嘆氣抬眸。
正好看見江序站在電梯裏,在人羣裏面。
我們四目相撞,他幫鄭媛拿着吊瓶,而我獨自落單在外。
剛商量好離婚,就這麼迫不及待了嗎?
-14-
陪伴,是一個好詞。
我想起前幾個月,我一直陪江序的日子。
那時江序車禍昏迷,我堅持親力親爲照顧他。
有時候實在累了,困了,可我挺着肚子無法躺在醫院的椅子上,只能坐着睡覺。
那段時間,我把自己弄得很辛苦。
腰痠背痛,睡不好,喫得也不好。
那時我常常想起,剛懷孕的時候。
江序早早在網上學習照顧孕婦的注意事項,說要好好伺候我,不讓我喫苦。
那時我很想讓江序醒過來,兌現他說過的話。
但他始終昏迷。
現在,他醒了,照顧的承諾卻兌現給了別人。
我離開醫院的時候。
彷彿聽見身後有人叫我的名字,有點遠,大概是幻聽吧。
我沒停,繼續往前走。
與此同時,醫院門口。
江序追着周曦出去,與駛來的出租車擦身而過。
他被撞倒在馬路上。
那一瞬間。
他腦海裏多了許多東西。
還有女孩明媚的笑臉。
他痛得蜷縮在地上,嘴裏呢喃着:「曦曦,我錯了。」
-15-
我不再想江序的破事。
預產期將近,我先是搬回了市裏,又在網上找起了照顧我飲食起居的保姆。
江媽媽好幾次提出想照顧我,但被我婉拒了。
江媽媽人很好,不像江序。
但對我而言,她還是外人。
至於我爸媽,他們年紀大了,正在南方愜意過冬,我不想讓他們來回奔走,離婚的事也沒說。
幸運的是,我很快找到了保姆。
而且是有照顧孕婦經驗的保姆。
我立刻付了定金。
結果人一到,我傻了。
是保姆沒錯。
但是個男保姆。
還是個長相清俊的年輕男保姆。
「姐姐,我是被星探騙來城裏的,啥也沒幹成,就想掙點錢回家過年。」
「……我知道你的難處,但這真不方便。」
家裏只有我一個女人。
我是瘋了,才留下他。
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包養小白臉!
等等……
閨蜜的話又在耳邊響起:「江序和鄭媛糾纏不清,你爲什麼不能找小鮮肉?」
但很快這個念頭就被我打消。
我沒那麼墮落。
「這樣吧,我給你五百補償,你找下家?」
男保姆眼睛紅紅的。
他推了我的錢。
「不用了。」
「姐姐對我不滿意,我走就是了。」
「這是我來之前給姐姐做的點心,本想當見面禮的,姐姐你收着吧。」
他遞給我一盒糕點。
我心懷愧疚地接下,感覺自己有點該死。
打開盒子,糕點的香氣撲鼻而來,「這個綠豆糕,是正宗的 s 市特產?」
「嗯,我是 s 市人。」他邊換鞋邊回答我的問題。
「那你會做 s 市的飯菜嘍?」
「當然……」
「你留下。」
-16-
我讓男保姆留下的時候,他已經換好了鞋,正擰動門把鎖開了門。
「別走——」我走過去攔住他。
巧的是。
江序在外面。
不。
不巧。
太不巧了。
「姐姐,你又要我了嗎?」男保姆欣喜回頭。
我僵硬點頭,「要,要你。」
我需要補充營養。
他又剛好能做我愛喫的菜。
「你們——」
江序死死地盯住男保姆。
「曦曦,這個男人是誰?」
「他爲什麼會在我們家。」
我們家?
我笑了。
「江總,搞清楚,離婚Ṱŭₐ協議上寫得清清楚楚,這個房子屬於我,是我家。」
「誰進我的門,你管得着嗎?」
雖然我們還沒正式離婚。
但離婚協議書兩天前就已經擬定,並且簽字了。
「他是你新找的男朋友?曦曦,你別被這種小白臉騙了。」
他橫了男保姆一眼。
男保姆好無辜。
「我明碼標價,纔不會騙姐姐!」
我:??這是什麼話。
果然,下一秒,江序臉色一沉。
「什麼,曦曦,你——」
他惱怒地看着我,「你怎麼可以自輕自賤?」
我:……
他又不是我老公了,憑什麼管教我?
「跟你有關係嗎?」
我把男保姆拖回家。
「砰——」
江序被我關在外面。
屋內,轉身後。
面對男保姆,我有點尷尬。
男保姆卻很閒適。
「姐姐,他以爲我們有關係,你怎麼不解釋?你是不是想用我打發他?」
「……差不多吧。」
「那要騙多久?」
「……」我沒想過。
「騙是可以,不過,那是另外的價錢。」
我:……
-17-
給男保姆轉錢的時候,我再次留意了他的全名。
鹿孜。
真不怪我,不看資料裏的性別欄和照片,就這名字,很容易誤會他是女孩子。
「對了,你不是說你會照顧孕婦?」
「我照顧過我姐,可不算有經驗?」
我:……
他見我不信,直接奔去廚房了。
一個小時後,餐桌上擺滿了各色清淡佳餚。
我每樣嚐了一口,很好喫。
「看不出來,你真有一手。」
「喜歡就多喫點。」
「必須的。」
「然後去給我寫個好評,三百字可以嗎?」
「……」
「姐姐,我的意思是,我手寫,你複製,可以嗎?」
好吧。
真是受不了男人撒嬌。
喫飽喝足,我躺在沙發上休息。
鹿孜本打算出去倒垃圾,一看貓眼,又退了回來。
「真是的。」
「明知道姐姐你懷孕了,休息不好,還在門口演苦肉計煩你!」
「難怪姐姐和他離婚了。」
「姐姐聰明!」
我嘴角輕動,笑得舒心。
本來聽說江序在門口,我還糾結呢。
此時此刻,我的心熨帖了好多。
怪不得男人都喜歡解語花呢。
誰不喜歡呢?
-18-
我們沒再管江序。
只是到了半夜。
我肚子又餓了。
偷偷起牀找喫的,打開冰箱,卻看見冰箱裏封存好的食物,還貼了紙條,「微波爐叮兩分鐘即可。」
鹿孜的筆跡很清秀,跟他人一樣。
早上,我睡到了八九點。
鹿孜出去買菜,開門的時候,江序闖了進來。
他居然守了一夜。
「曦曦,我一定要跟你說清楚,我心裏有你,我不想和你離婚!」
他邁着大步走到我面前。
「曦曦,我恢復記憶了。」
「再也不會那麼混賬了!」
「我錯了,你原諒我一次好不好,那時我是病人。」
看見江序的時候,我正在喝燕麥奶。
還沒空理他。
鹿孜面紅耳赤地跑過來,「姐姐,他搞偷襲!」
「他打我!」
江序耐心彷彿耗盡,「滾,這沒你說話的份!」
可鹿孜哪裏會理他。
他撩起袖子,一口氣不喘跑到我面前:
「姐姐你看,他把我手都捏紅了。」
「還踹了我一腳。」
「好痛。」
我看了一眼,是紅了。
「待會我給你擦點紅花油。」
鹿孜點點頭,但很快又搖頭。
「我自己擦,你懷着孕,我沒那麼不懂事。」
說話時,他還故意看了江序一眼。
誰不懂事,一目瞭然。
我不知道鹿孜是不是故意的。
總之。
江序脖子上的青筋都被他氣出來了。
我擔心鹿孜引火上身,只好平心靜氣地看向江序,「你找我有事嗎?去書房說吧。」
-18-
「曦曦,別對我這種態度。」江序的話裏帶着懇求的意味。
「那我該用什麼態度對你?你推開我,說我不是你的ṱŭ₂真命天女,甚至嫌棄我肚子裏的孩子,我該用什麼態度對你?」
「我那時候ṱú⁻失憶了,而且,我沒有嫌棄我們的孩子,我真的只是沒接受。當時我只是一個病人,你原諒一個病人好不好?」
「那你生病的時候,會討厭喫草莓嗎?」
我記得,私家偵探給我的照片裏,有一張是鄭媛在給江序喂草莓。
江序以前不愛喫草莓的,甚至一點也不碰。
跟我在一起後,才受我的影響,變得愛喫。
「你看,失憶並不會失去愛的本能。」
「承認吧,你沒那麼愛我。」
「你娶我,是因爲我陪伴你多年,我是你貴重德行的一部分。拋棄我,就是拋棄糟糠之妻,你還怎麼成爲大家眼中的好男人。」
「不是的。」
「不是嗎?你的那些朋友幾次三番拿我和鄭媛比較,你最多隻是生氣掀桌,但過後依舊跟他們常來常往,甚至把他們帶回家做客,讓我去招待背地裏說過我壞話的人,你是忍心的。」
我當時很傻,雖然知道他的朋友不懷好意。
卻總覺得牽扯不到江序。
怎麼會牽扯不到?
如果沒有他,我怎麼會認識他的朋友?
又怎麼會被看輕?
如果江序態度堅定,他的朋友又怎麼會看輕我?
「對不起,我沒想那麼多……」
「因爲你不愛我啊。」
「你走吧,滾啊!」
我隨手把抱枕丟在江序身上,讓他過出去。
「曦曦,我會改的。」江序眼睛溼潤,「你別這樣,醫生說你不能激動……」
-19-
「怎麼了姐姐?生氣了嗎?可別動胎氣啊。」
「你身子骨本來就弱……」
「我都不敢惹你生氣。」
「別人怎麼敢啊?」
鹿孜跑進來開始指桑罵槐。
我滿肚子的氣在這瞬間忽然全消了。
但臉色還是不好看。
江序滿是擔心地看了看我,不甘心地退了出去,「曦曦,我會一直等你,等你消氣。」
走到書房門口時,他又忽然回頭。
「曦曦,其實我一直都不喜歡喫草莓。」
「鄭媛餵給我的草莓,我根本沒喫。」
「她自作主張躺在我懷裏,也被我立刻就推開。」
「你請的私家偵探,不去幹狗仔可惜了。」
-20-
他是說。
他不愛鄭媛了嗎?
可現在說這些,跟我有什麼關係。
「這人真自戀。」
「誰管他愛不愛喫草莓。」
鹿孜對着門口翻白眼。
「耽誤了我買菜的好時候,這個點白菜不水靈了,豬肉不肥美了,水產也不新鮮了,哼!」
我低聲笑了笑。
「中午喫澆頭面吧。」
「好,我做的澆頭一絕。」
澆頭面是我從小喫到大的家鄉美食。
剛懷孕的時候,我老是嘴饞。
但保姆做得不好。
外面也找不到正宗的。
江序老說帶我回老家,也總是不兌現。
有時候,我見他看什麼「如何做好爸爸」,是真想把書撕了,讓他去買幾本食譜來。
唉,早認識鹿孜就好了。
「鹿孜,我給你漲工資吧?」
「嗯?」
「你這麼厲害的保姆,不配高工資嗎?別怕,姐有錢。」
鹿孜:「一萬一可以嗎。」
我:?爲什麼是這個數字。
「萬裏挑一嘛。」
「可以。」
我點頭,確實是萬裏挑一的男保姆。
下一秒,門鈴響了。
該不會是又是江序?
我挺着肚子,越來越不方便行動,鹿孜比我先一步起身去開門,
「誰啊,我和姐姐喫中飯呢!喫完了午飯,我還要陪姐姐做胎教……」
明明是嘮叨。
我聽着怎麼像是得瑟。
但下一秒。
鹿孜的聲音戛然而止。
「鹿孜,你怎麼在這裏?!」
門外一聲咆哮。
是我閨蜜的聲音。
-21-
鹿孜是我閨蜜的堂弟。
這是我剛剛纔得知的。
「這小子,剛大學畢業,在自家企業實習,崗位選來選去,選了家政公司的男保姆。」
「真巧,實習到我家來了。」
我咬了一口蘋果,掩飾尷尬。
鹿孜。
鹿孜。
我明明是應該認識他的!
但我爲什麼會不記得這個名字呢。
很久以前。
我收到一封告白書,來信人是早熟的鹿孜。
多早熟呢。
他連自己名字也不太會寫,所以在信結尾的署名是:鹿子。
當時,我根本沒好意思告訴閨蜜,他的小表弟喜歡我這個姐姐。
這麼多年過去,我一直以爲那個跟我告白的小弟弟叫鹿子。
「他工資多少?」閨蜜問。
「一萬一,他剛提的。」我老實巴交地回答,各種心虛。
閨蜜嗆到——
「好好好,我們老家新女婿新媳婦上門,就給這個數的紅包。」
「???」
「你現在可以把他帶走嗎?」
閨蜜似笑非笑地看我一眼。
「那哪成?您還是繼續享受吧。」
「這孩子能幹。」
「隨便使喚。」
說完,閨蜜把我拉到一邊,「他想做便宜爹,我也不能攔着啊,反正你也離婚了,放心,婆家人不會計較的!」
可我會計較。
我比鹿孜大三歲欸。
-22-
「姐姐,你想趕我走嗎?」
閨蜜走後,鹿孜才從廚房走出來,高挑的身影,俊逸的臉龐,狹長的鳳眼浮現着似有若無的委屈。
「也沒有……」就是想請他走。
他一個小少爺,想去哪裏實習不可以?
沒必要非要在我這裏。
該不會。
還是喜歡我吧?
「姐姐,我就是喜歡你。」
鹿孜嘆了口氣,雙手插兜,攤牌的樣子,像是豁出去的擺爛,又透着十足的認真。
彷彿不成功便成仁。
「我從小就喜歡你。」
「但我身體不好,出國治療了幾年,本來打算回國就追你的,結果你跟江序結婚了。」
「我怕我忍不住插足你們的感情,只好遠離你。」
「沒想到,你們離婚了。」
鹿孜沒忍住笑意。
雙眸清澈見底。
我搖頭。
「我不適合你。你還小。」
「我已經結婚了。而且很快就會有小孩。
「我不小了,我二十三了。」
「你可以不喜歡我,但我有權爲喜歡的人付出。」
「而且,你也不能隨便辭退我——」
「畢竟我這麼敬業。」
-23-
鹿孜繼續在我家做事。
我真正地晾着他。
不理他。
但是。
這人詭計多端。
他會做菜就算了,還會按摩。
月份越大,我越是難捱。
腰像斷了一樣。
「姐姐,我給你按按?」
「不了。」
「我的手ṱű̂₌法很專業,而且,這不是便宜,我承認,我來你家幹活是存着一點心思,但我更想照顧你。」
「周曦曦,你別懷疑我的職業操守啊。」
好好好。
現在連姐姐也不叫是吧。
不過他的手法是真的專業。
至少,讓我睡了一個踏實覺。
可是,一想到孩子出生後,我可能睡不了幾個踏實覺。
我就很頭痛。
孩子會很吵。
孩子的喫喝拉撒,會攪翻我的生活。
但孩子又很脆弱,如果我不盡心,就會……就可能會……夭折。
想到這個詞,我驚恐地大喊。
又是整夜整夜睡不着。
江序來過一次。
他見我黑眼圈很重,露出心疼的表情。
「是不是那個男保姆沒照顧好你?」
「他叫鹿孜。」
我雙目空洞地說,江序眼神微黯,攬住我的肩膀,「讓他離開,我來照顧你好不好?」
聽見這話,我方纔意識到可笑。
「鹿孜把我照顧得很好。」
「他給我煲湯。」
「給寶寶講胎教故事。」
「還給我按摩……」
「他現在,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不知道我爲什麼會這麼說。
但總之。
這是我現在的心裏話。
-24-
我不知道江序什麼時候離開的。
我看他在客廳和陽臺之間來來回回地往返,每次停留在我面前,總說一些有的沒的。
「我和鄭媛沒什麼,那天我去醫院,不是爲了她,是湊巧遇到了她。」
「還有——」
「你不喜歡我那些朋友,我不跟他們來往了。」
這些過期的話,我一句也聽不進去。
看着他,我的產前焦慮越來越嚴重。
但又懶得開口讓他滾。
實在是——什麼也懶得做。
直到鹿孜買菜回家,他才離開。
「曦曦,你猜,我給你帶了什麼回來?」
「是金魚,它馬上就要生寶寶了。」
「你看着它,它會生一羣乖巧的好寶寶,你也是。」
我就盯着魚媽媽,帶着魚媽媽,漸漸從死衚衕裏走出來。
其實,就算不是乖巧的寶寶,我也會很愛。
我心情好,就愛看一些八卦新聞。
但會剋制地看,不想帶壞寶寶。
然後,我就看見鄭媛的消息。
曾經風光一時的 c 市小姐亞軍,如今淪落到街邊擺攤。
離開江序後,她閃婚了一個上市公司老總。
只是比起江序,這位外貌身材都很平凡,而且比她大二十歲。
毒舌網友評論他們,說是女明星和老保安的愛情故事。
直到老總的前妻在網上公開發言,說鄭媛是插足兩人婚姻的小三。
聲名狼藉的鄭媛婚後不久,就被過了新鮮勁的老總掃地出門。
我恍然想起,她和江序,曾經是無數人眼裏最登對的戀人。
-25-
十二月的最後一天。
我終於要生了。
江序想陪我進產房。
我讓他滾,「這不是你的孩子。」
「你剛醒的時候,不是很嫌棄他嗎?」
「你不是很怕他是你的種嗎?」
江序無法辯解,「我會陪着你的。」
「你不要擔心。」
「如果出問題,我一定保大。」
聽見這話,我眼睛突然又溼潤了,那種恐懼感驟然而生。
江序抓緊我的手:「別哭,是我應該做的。」
我又難過又生氣了他一眼,「滾啊,烏鴉嘴。」
我摸了摸肚子:「寶寶別怕,媽媽會把你安全生下來。」
然後,我的目光看向門外。
我臨時破了羊水,根本沒來得及叮囑。
鹿孜不是家屬,不能進來。
但儘管如此。
我經歷陣痛,麻醉,不管是清醒還是不清醒。
腦子裏想的,卻是鹿孜。
醒來時,我的手被牢牢包裹着。
睜開眼,一個男人陪在我身邊。
他說:「曦曦,你生了一個女孩,我們有女兒了,你開心嗎?」
我好像透支體力,身體麻麻的,腦子迷迷糊糊的。
竟然不知道他是誰。
「你誰啊?」
「鹿孜呢?」
「他怎麼不陪着我?我孩子的爸爸,不是鹿孜嗎?他給我做飯,還給孩子做胎教,還給我按摩……」
「你走開,我不要你,我要鹿孜!」
我甩開男人的手,一剎那,他臉色煞白。
然後,意識漸漸清醒。
哦。我纔想起。
他是江序。
鹿孜呢?
我一抬頭, 鹿孜就站在門口,俊臉沒有了往日神采。
眉眼間浸染着抹不去的擔憂痕跡,眼睛紅紅, 更像是哭過。
他說:「曦曦, 那麼大的孩子,你怎麼生下來的?以後我們不生了好不好?」
-26-
我是不是又失憶了?
我什麼時候跟鹿孜說過這種話?
直到江序緊張地看向我, 「曦曦, 你和他, 到這一步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許破碎,坐在椅子上時上半身輕輕一晃。
鹿孜趁機將他擠開,「姐姐現在不能傷神, 你現在情緒不穩定, 請回吧。」
江序攥緊了拳頭,盯了他一眼。
沒一會,又鬆開。
像是暫時的妥協。
「曦曦,你好好休息, 我明天來看你。」
我對他搖頭, 「我很累了,這段時間不見客人。」
之後便不再看他。
我聽見江序沉重的呼吸聲, 他是磨蹭很久才走的。
產房就剩我和鹿孜。
他也說了實話, 「姐姐,我表現Ṱųₘ得不錯吧?」
「但你是不是撒謊了,我並沒有……」
話沒說完,我居然臉紅。
我並沒有要和他生孩子。
「知道知道, 我說了, 我們以後不生。」
「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還想生?」
我……
「算了, 我就是那個意思。」
我敗給他了。
深呼吸的一瞬間, 鹿孜朝我單膝跪下:「美麗的新媽媽, 你願意讓我做你孩子的爸爸嗎?」
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準備的戒指。
兩個月的相處,我發現我好像, 也挺期待這一刻。
我腦子有點發熱, 隨着心伸出手:「好, 可以讓你試試。」
他像是怕我反悔, 立刻把戒指套我無名指上。
「曦曦,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我笑了笑, 朝他點頭。
……
時間證明, 鹿孜沒有撒謊。
他對我很好, 對我們的女兒也很好。
甚至悄悄把他名下的產業和現金, 全記在了我名下。
他說這是「安全感」。
江序沒有再婚, 他每個月都來看一次女兒。
他給女兒帶了很多禮物。
可不知道爲什麼,女兒跟他不親。
他總是失望地離開。
聽說江媽媽讓他再婚, 他也去相親了,但不知道爲什麼,都沒有後文。
後來, 江序突然把他名下所有財產,以及每個月收益的百分之九十全記在了女兒名下。
他說他這輩子,就只有這個女兒了。
我和鹿孜的生活一天天平淡溫馨地過下去。
和江序也漸行漸遠。
很久以後。
有人問我,當時爲什麼這麼快接受新的感情。
才兩個月, 就從江序到鹿孜。
我想了想。
大概是,雖然ẗű̂₎當時我受了傷,但依舊喜愛美妙愛情的滋味。
因爲我覺得自己值得。
我真摯的感情也值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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