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追求五年的男神纏綿數次後,他發給我一條「處女膜」修復的鏈接。
「你放心,現在醫學技術這麼發達,你做手術後,以後的老公肯定發現不了。」
見我定住不動,他有些意外地發出哂笑:
「你這什麼表情,不會覺得我是你以後的老公吧?」
怎麼可能!
我低下頭,連忙掩住眼中的興奮。
這下好了,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父留子了!
-1-
周遠橋把他的結婚請柬塞到我的手裏時,我正顫抖着繫着自己的內衣紐扣。
可因爲情緒過於激動,我三番五次地失手。
終於,他看不下去,抬手熟稔地將我的內衣繫上了。
冷淡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沈然,明天我打算給茗茗補辦一個求婚儀式。」
「你是她的好閨蜜,她肯定希望你在場見證。」
他的手輕輕繞過我的耳側。
親密地按了按我耳後的那個草莓印。
就在短短的一個小時前,他剛留下的,新鮮熱乎的草莓印。
「你離林氏叉燒包近,明天過來的時候順便帶幾個牛肉餡的,茗茗愛喫。」
我背對着他,頭都不敢回,嗓音沙啞:
「她回來了?」
「嗯,明天早上十點的飛機到。」
周遠橋的聲音輕飄飄的,剋制不住的激動與興奮,讓他看上去像是變回了數年前的那個毛頭小子。
我有片刻恍惚,話未及思考便脫口而出:「可你們不是已經分手很久了嗎?」
身後沉默無盡蔓延,就在我以爲周遠橋不會再回答我這個問題時,周遠橋「嗤」地一聲笑了。
他難掩深情:「沈然,我和茗茗只是吵了一架。」
「沒分手。」
我十分意外,那場周遠橋和姜雨茗的劇烈爭吵後,兩人幾乎完全斷絕了聯繫。
在他們看來,只是冷戰?
我終於把自己的所有衣服扒拉起來,穿好。
一張輕飄飄的紙,晃悠着從我的衣服口袋裏飄下來。
我嚇壞了,連忙伸手。
它卻被周遠橋先一步攥在手裏。
看到打頭的一行字,周遠橋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起來。他沉着嗓音一字一句地念:「孕檢報——」
沒說完,便立時驚悚地仰起頭,向我看來。
未經思考的話迅速脫口而出:「沈然,這不會是你的吧?」
那模樣,活像是見了洪水猛獸。
我連忙把那張紙抓回來:「怎麼可能?是我另一個朋友的。」
周遠橋吐出口濁氣,渾身鬆懈下來,他驚魂未定地壓着自己的胸膛,張嘴便是對我的提點:「你注意點,明天別漏了馬腳。」
精神的高度集中,讓我再沒辦法直面周遠橋。
終於,我拉開衛生間的房門,躲了進去。
幾秒後,周遠橋敲了敲門,再次詢問:
「沈然,單子——真不是你的?」
「要是你的,你就直說,我們想其他辦法解決。」
我按住門把手,連忙開口:「真不是!你先走吧,東西都放那兒,我待會兒收拾。」
關門聲終於響起,我長舒一口濁氣,連忙出了衛生間。
垃圾桶裏,剛剛用過的小雨傘似乎還尚存餘溫。
我盯着小雨傘上幾不可察的,被我戳破的幾個洞,拍了拍胸口。
好險!
差點就被周遠橋發現,我真懷了他的孩子!
-2-
周遠橋是我精心挑選的「獵物」。
他長相堪稱驚豔,曾幾度被星探挖掘想讓他出道。
他智商高,一路讀到博士,是研究所裏的佼佼者、青年才俊。
就連他的聲音都是低沉磁性,十分好聽。
哦對了……他的審美也很好。
每次的穿搭搭配那張俊美無鑄的臉都會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除了渣,他幾乎沒有任何缺點。
如此完美的基因,如果不留下來,簡直是暴殄天物。
所以我,選中了他,當我孩子的父親。
——當然,是在周遠橋和姜雨茗分手後。
基本的道德水準,我還是在線的。
從高中開始,我就是姜雨茗的「小跟班」。
她是人人欣賞愛護的「白月光」,我則是長相普通,最適合用來襯托鮮花的「綠葉」。
不過我一點都不自卑。
畢竟我有錢。
成績不好。沒關係。我有錢。
工作不好。沒關係。我有錢。
長得普通。沒關係。我有錢。
總之,我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錢。
生活在這個「有皇位需要繼承」「三代單傳」的家裏。
我生活中唯一的苦惱就是,願意入贅我們沈家的男人,或多或少都有那麼點缺陷。
我看不上。
而自身條件優越出色的男人,又絕不願意當一個「軟飯男」。
和周遠橋搞到一起那天,姜雨茗出國纔不過一週。
我出席同學聚會,半場接到我媽打來的電話,三令五申要求我必須在今年過年時帶回一個男性。
我冷笑:「只要是男性都行嗎?那種七老八十禿了頂隨時都有可能嗝屁的行不行?」
「或者咱們眼光再放長遠點,不要侷限於人類這一個範疇呢……」
我媽被我堵得大口呼吸,最終敗下陣來:
「你不要男人,總得要孩子吧?不然我們沈家偌大的家業誰來繼承啊?!」
「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三年之內,我必須看見孩子!」
「最好是個女兒!」
話音落下,喝得七葷八素的周遠橋衝出 KTV,「哇」地一聲吐了我一身。
他扶着牆直起腰,分明該狼狽的一張臉,卻在閃爍多彩的鎂光燈下,展現出攝人心魄的美。
不似人類,更似神祗。
他看着我,居高臨下,烈酒將他的眼尾染起粉色。
「抱歉,吐你身上了。」
我直接脫掉自己髒了的風衣外套,扔進垃圾桶,穿着一件單薄的長袖 T 恤在寒風中蕭瑟而立:「賠我。」
周遠橋挑眉笑了,眼神將我從上到下地逡巡一圈,最終下了定論:
「你叫什麼來着?」
「沈什麼?」
「姜雨茗的好閨蜜,是吧?」
「挺有意思。」
從那天開始,我瘋狂地開始追求周遠橋。
他總用戲謔的眼神看着我,卻從來不拒絕、也不主動。
事情的轉折發生在一年多以前,他喝醉了,我也醉了。
渾身散發着迷人香氣的大美女勾着他的手指頭撒嬌,卻被他一把推開。
轉頭他將我拉進 KTV 的隔間。
吻下來時,他只皺着眉頭,有些嫌棄地說了一句話:
「長得是一般了點。」
「不過還行,能將就用用。」
-3-
抱着尚存餘溫的林氏叉燒包趕到機場時,我才明白,當年周遠橋對我說的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周遠橋爲姜雨茗準備了最羅曼蒂克的求婚。
浪漫到令行色匆匆的機場路人都停下腳步,圍了一個大圈,看起熱鬧。
以姜雨茗爲中心,周圍 100 米的範圍被周遠橋鋪滿了紅色玫瑰花,地上點亮的燭火映亮姜雨茗那張精緻到令人窒息的臉。
周遠橋像是招貓逗狗一般,朝我揮了揮手:
「東西拿來。」
我沒動,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我花粉過敏,周遠橋明明知道。
卻依然讓我靠近。
「沈然?」他皺眉看着我,耐心即將告罄,似笑非笑,「快點。」
那模樣,就好像是在對我發問——
【你不會想破壞我的求婚吧?】
我渾身一凜,連忙從大衣裏掏出叉燒包,奔過去,遞給姜雨茗。
她卻嫌棄地擺了擺手:
「你說的禮物是叉燒包啊?我早就不喫了。」
「我現在喜歡喫牛角包。」
「味兒可真大。」
那味道不止從叉燒包的身體裏傳出來,更從我爲我保溫而裹緊它的大衣裏傳出來。
我攥緊叉燒包,猶豫着遞給周遠橋。
下一秒,他卻嫌棄地抬手一揮,將叉燒包扔進垃圾桶。
可它明明還ƭű̂⁽是溫熱的。
他們不喫,我還能喫啊!
我轉身要去撿,姜雨茗卻捏住我的手,不讓我離開:
「小然,好久不見!」
「有你見證我的幸福,我真的好開心。」
她看上去像是和我非常熟。
可明明出國的第二天,她就把我拉黑了。
我皮笑肉不笑:「是啊,恭喜!」
她掩面似是害羞:「說起來,你也算是我和遠橋哥的紅娘了。」
我愣住:「什麼意思?」
「上個月聯繫他我才知道,這麼多年,遠橋哥一直都在等我,身邊一個女人都沒有。」
「說起來有點不好意思,起初我還有點不信,畢竟五年呢,哪個男人能做到身邊沒個女人的?」
「一查,這麼多年,他身邊還真就只有你。」
姜雨茗抿住嘴脣,淺淺地笑了:
「你和遠橋哥……一想,就知道你們不可能,只能是兄弟。」她意味深長的眼神盯着我,似是不屑、更似是嫌棄,但更多的,是居高臨下的審視。
見我神色僵住,她抿起嘴脣:「你別誤會啊,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遠橋哥不喜歡你這型。」
周圍,周遠橋的哥們兒起鬨開着玩笑。
「嫂子還是太體面了一點!帥哥就該配美女嘛。老周要是真和沈然在一起了,那就是妥妥的帥哥和野獸了。他們倆根本不可能嘛。」
「豈止啊!嫂子還是知名美院研究生畢業呢,我沒記錯的話,沈然好像只是個三本吧?」
「是啊!這麼多年周哥可是爲嫂子你潔身自好,從不多看旁人一眼的,差點當了和尚。」
「幸好,現在有你回來解救他了!」
那些紛亂嘈雜的聲音闖進我的耳朵,刺痛我的心臟,儘管我再怎麼不在乎,也難免覺得窒息。
人羣之中,我下意識看向周遠橋。
他卻只是輕輕一笑:
「茗茗,沈然連你的一根腳指頭都比不上,我怎麼可能和她在一起?」
他甚至撞了撞我的肩膀:「是吧,好哥們兒?」
我如江海浮萍、孤立無援。
卻終於恍然,周遠橋爲什麼會選擇我。
這樣一個,在外人看來,普通、平凡、智商不高的女人。
原來,只是因爲他找我解決生理需求,最安全。
哪怕我說出去,也沒人會相信,他會和我糾纏在一起。
不過沒關係。
畢竟我有錢。
我低聲嗤笑,轉身。
眼前卻一陣發黑,直接暈倒過去。
-4-
睜眼時,手上被扎着留置針。
「你醒了啊?」護士遞過來一張ẗŭ̀₁手術同意書,「你過敏反應嚴重休克了,不過剛剛輸了液,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你預約的修復手術是在今天,簽了字就可以備皮了。」
我一目十行掃過那份處女膜修復手術同意書。
預約單上,右下角寫着的,是「周先生」三個字。
「嘩啦」一聲,我將紙撕成兩半,扔進垃圾桶:
「我懷孕了,做不了,謝謝。」
我拔掉留置針,光腳踩在地上,找了半天的鞋子。
直到一雙熟悉的新鞋,突然出現在眼前。
「然然,抱歉啊,你知道我的,我最討厭有人學我了。」
「最不喜歡的,就是別人的東西和我一樣——」
我仰頭看向周遠橋:「什麼意思?」
「遠橋哥新給我買的鞋子居然跟你撞款了。」姜雨茗神色遺憾,「雖然你那雙是假貨,不值什麼錢,但我還是不喜歡跟別人穿一樣。」
「然然,你對我那麼好,應該不會生氣吧?」
假貨?
我面色微涼,如墜冰窖。
和周遠橋糾纏幾年,這雙鞋,是他送給我的唯一禮物。
價值五位數的限量版,在收到時,我曾真的感動……
爲此,甚至投桃報李,一口氣給他買了一堆奢侈品,還求着我媽投資了他的實驗室。
說來也好笑,他現在身上穿的用的,哪樣不是我買來送給他?
「這是什麼?」姜雨茗詫異的聲音拉回我混沌的思緒,她撿起垃圾桶裏的那張手術同意書,眼瞳急劇收縮,「處女膜修復術?!然然,你、你怎麼會想要做這個手術?」
周遠橋身體微僵,渾身凝住,眼中慌張迅速閃過。
姜雨茗十分震驚:「你,你怎麼了?這麼多年不會一直在亂搞男女關係吧?」
「現在是準備找老實人接盤?」
一口大鍋直接蓋下,病房裏的其他病人皆投來迥異的目光,指點的聲音更是讓我無處遁形。
我看向周遠橋,正要開口。
他卻皺起眉梢,將我打斷:「沈然,你這樣做,有點過分了。」
「嘎吱」一聲,房門再次被護士推開。
她端着新藥,有些意外:
「沈小姐,你不是懷孕了嗎?怎麼鞋都不穿在地上站着?這樣對孩子不好的……」
周遠橋的眼瞳急劇收縮,那不耐的表情更是猛然僵住,他難以置信,愕然開口:
「沈然,你懷孕了?!」
我在心裏幾乎將護士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通。
這下好了,我該怎麼去父留子?
腦中思緒翻湧,在周遠橋沉臉的瞬間,我靈光乍現。
溫柔地撫着自己的小腹,滿是母性光輝地說道:
「是啊!我未婚夫的。」
-5-
周遠橋伸手,一把攥住我的胳膊,掐得我手腕都發青。
「你哪來的未婚夫?」
他幽深的瞳孔死死盯着我,像燃燒的炙熱火焰般將我整個人烘烤而起。
他掌心的溫度,滾燙得驚人。
我翻轉手機屏幕,調出我媽纔給我發來的相親對象的照片。
男大的青春氣息撲面而來,雖然不如周遠橋五官精緻,倒也算小帥。
「喏。」我指着照片說,「談了快半年了,帥吧?」
周遠橋的雙眼像醞釀起一場狂風暴雨,他盯着我,幾乎咬牙切齒:
「半年?」
「是啊,半年。」我挑釁般笑着,眼神幽幽落到周遠橋把我抓紅的手上,「周遠橋,你把我都抓紅了。」
一字一句,宛如曖昧。
瞬間讓姜雨茗沉了臉色。
她什麼都沒說,轉頭離開。
手上昂貴的限量版 LV 包包被她「啪」地一聲,狠狠打在門框上。
周遠橋終於鬆了手。
他近乎失措地看了看姜雨茗的背影,又侷促地看向我,最後壓低嗓音:「沈然,這件事,等我空了再找你算賬!」
「你給我等着。ṱúₚ」
他轉身就跑,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
連他買給我的那雙拖鞋,都忘了給我。
被他一併帶走。
我長舒了一口濁氣,身體總算放鬆。
拿起手機,我給相親對象發去第一句話。
【哈嘍,有興趣無痛當爹嗎?】
相親對象:【?】
-6-
謀劃好一切後,我將孕檢單發給了我媽。
手機鈴聲很快響起,她幾乎是尖叫着吼道:
「沈然!你懷孕了!你真懷了?」
「性別查了嗎?是姑娘嗎?」
「孩子他爸咋樣啊?帥不帥?智商高不高,夠格繼承我們沈家的皇位嗎?」
我掏着自己的耳朵,忙將手機拉開:
「淡定淡定。」
「你女兒我找的基因,你還能不相信?」
我媽整個人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中:
「好好好!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回來?把那孩子一起帶回來看看!」
我沉默一瞬:「媽,我去父留子了。」
我媽也沉默了。
半晌後,她緩慢開口:「沒事,反正你爸死得早,我跟去父留子也沒什麼區別。」
我:「……」
「沒事啊沒事,姑娘,你要相信你媽。」
「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一定也能把你女兒拉扯得很好。你趕緊買票回來吧,我親自照顧你!」
我應了聲,毫不猶豫,扭頭就買了張機票。
「對了。」
我朝我媽撒嬌:「媽,之前讓你幫忙投資的那個實驗室,撤資吧。」
姐的錢,只花給有用的人。
現在,他沒用了。
-7-
機票時間是在第二天下午。
我買了一堆嬰兒用品一起寄回老家,熬了一個大夜,到了凌晨才迷迷瞪瞪睡過去。
再睜眼,我的羣消息炸了。
從高中到大學,幾乎所有的班級羣、校友羣,都瘋狂地議論着一張照片——
那張被我撕成兩半的手術同意書,傳得漫天都是。
【這不是沈然嗎?】
【看不出來啊,平時老老實實的,怎麼私底下玩這麼花?】
【這是打算結婚找老實人接盤了,所以才特地去預約了處女膜修復手術嗎?】
【@沈然
@沈然沈同學看到了趕緊出來跟我們分享一波,這手術做完到底有用沒用啊?】
【她自己哪裏知道?樓上的要是想知道,不如自己去接盤啊!哈哈哈哈】
各種污言穢語一瞬湧入視線,我面無表情將聊天記錄翻到最上面,終於找到了源頭。
把這張照片傳到羣裏的,是一個小號。
而剛好,那個小號,我認識。
高中那年,甚至還是我幫姜雨茗申請的。
-8-
我趕到婚紗店時,姜雨茗正在試婚紗。
她穿着一襲曳地的露揹人魚婚紗裙,瘦削嬌嫩的整個背部完全暴露在外,從鏡子裏,她與我四目相對,笑得一臉挑釁。
聲音卻十分溫柔:「然然,你來了。」
「正好,你來幫我看看,哪件衣服更適——」
我上前直接給了她一個大比兜。
姜雨茗整個人都傻住了。
她捂住自己的臉,難以置信:「沈然,你居然打我?」
我反手抓着她的頭髮,將她往牆上一推,又給了她一巴掌。
工作人員都嚇壞了,見我兇狠如猛獸,尖叫着四下散開。
這偌大的房間裏頓時只剩下姜雨茗和我。
她血紅的眼睛盯着我,也終於撕破了自己多年以來長期維持的完美面具。
她咬牙切齒:「沈然,你算個什麼東西?」
我冷笑:「怎麼,不裝了?」
「明明早就知道我和周遠橋關係不一般,卻還是從國外溜回來,蒙着眼也要嫁給他——」
「看來,你在國外,過得也沒你說的那麼好嘛。」
-9-
姜雨茗大概是在一年多以前知道我和周遠橋的關係的。
那時,將我拉黑了很久的姜雨茗突然在支付軟件上找我借錢。
一百萬。
我拒絕了,她卻轉頭就截了一張圖發給我,語氣威脅。
【沈然,你和周遠橋在一起了,對吧?】
那是周遠橋朋友圈才更新的一張照片。
那是個難得的好天氣,他約我去踏青,晚上住溫泉酒店。
我屁顛屁顛地帶了一堆紮了洞的小雨傘過去,準備大幹一場。
結果周遠橋居然跟我談心。
我倆泡在溫泉裏,他一邊說着我聽不懂的研究,我一邊昏昏欲睡地回應他敷衍他,實在太無聊了,就隨手拍下他一張在煙霧繚繞中抽菸的臉。
角落的位置,放着他的墨鏡。
墨鏡的反光,照出我的臉。
姜雨茗還特地把我的臉打了個紅圈圈起來。
女人果然都是福爾摩斯!
我懶得回她,她卻情緒激動,一ṭű⁺連給我發了數條信息。
【沈然,你早就看上週遠橋了是嗎?】
【你和自己閨蜜的前男友搞到一起,就不怕被人看不起嗎?】
【如果我把這件事大肆宣揚出去,會怎麼樣,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麻煩。
我嫌消息提醒音擾人清夢,抬手就把她的賬號拉黑了。
卻沒想到,一年前她的威脅,如今成了事實。
只不過爆的卻是另外毀我清譽的事情。
姜雨茗一口咬在我的手腕上,我「嘶」地倒吸一口冷氣,又踹了她一腳。
她瞬間歇斯底里:「你個被周遠橋玩了這麼多年的破鞋,憑什麼在我面前得意忘形?」
「我勾勾手指頭,周遠橋就能把你徹底拋棄,你有什麼資格和我比?」
「沈然,這幾年你一定很得意吧?覺得自己贏了,覺得自己可以嫁給周遠橋了?只可惜,竹籃打水一場空!周遠橋這麼優秀的男人,怎麼可能看得上你?」
「東施效顰,癩蛤蟆再怎麼努力學天鵝,終究也只能是癩蛤蟆。」
「還是帶着你肚子裏的小癩蛤蟆,趕緊滾蛋吧!」
我抬手摸了摸肚子,只淺淺一笑。
「寶貝,你可千萬別學媽媽啊——」
然後直接一腳,狠狠踢在姜雨茗的小腹上。
她表情一轉,柔若無骨,失聲痛哭:
「遠橋哥!救我……」
周遠橋力氣極大地鉗住我,將我往後一拽。
卻沒想到,我竟然掙脫了他,拉着姜雨茗的衣服,將她那件婚紗撕了個稀碎!
所有的不滿與煩躁都化爲實質,被我發泄出來。
姜雨茗嚇壞了,不斷髮出尖叫,臉上更是鼻涕眼淚混作一團。
周遠橋抱住我,臉色陰沉如水:「沈然,你瘋了?」
他壓低聲音,低如蚊蠅與我耳語:「未婚夫的事情我還沒跟你算賬,你居然還敢來找茗茗?我好不容易等回來她,你要是敢說什麼,我——」
我轉過身,又給了他一個巴掌。
打得他當場僵住,臉上只剩驚愕。
「算賬?你哪來的碧蓮跟我算賬?」
「周遠橋,我謝謝你放過我,以後,再也別聯繫我了!」
我收回手,面無表情地往門外衝。
身後只剩下周遠橋震驚的聲音:「沈然?你什麼意思?」
-10-
周遠橋的電話,不要錢似的打進來。
我拒接,他就給我發消息:
【沈然,別鬧了行嗎。】
【我知道你說的都是氣話,我早跟你說了,如果你真的懷孕了,我們再找別的辦法處理這件事。】
我挑眉,正有那麼一絲好奇,他打算怎麼處理這事兒。
周遠橋的解決方案便發過來:
【孩子你生下來,撫養費我會出。】
【如果你不介意,今後我會經常找機會來看你們母子倆的。】
怒氣煞時衝上頭頂,我盯着那排字,所有的心軟都在此刻蕩然無存!
合着,他還想兩頭都佔,坐享齊人之福?
耳邊,空姐低聲提醒:「女士,我們的飛機即將起飛了,請及時將您的手機調整爲飛行狀態或關機哦。」
我一邊應下,一邊把所有的東西打了個壓縮包,扔進高中同學羣。
然後戴上眼罩。
徹底和這座城市,這個人告別。
-11-
落地的瞬間,消息提醒又炸了。
昨夜之事彷彿重演,無數人私聊我發來八卦的詢問。
【沈然,到底啥情況?姜雨茗怎麼是這樣的?】
【沈然,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冤枉的!我站你。】
【姜雨茗在國外這幾年沒讀書,而是在當援交女?真的假的?你怎麼知道?】
那些不懷好意的聲音,我只粗淺掃了一眼,把統統拉入黑名單。
這些人,在我看來,都不值得深交。
就這樣刪啊刪的,我終於看到了周遠橋發來的消息。
【沈然,你瘋了嗎?哪來的這些東西?你知不知道造假污衊別人是在犯罪!】
【看到消息速回。】
【沈然!你在哪?】
【這些東Ṱű⁽西你到底是從哪裏來的?都是真的嗎?】
【你哪來的資源查到這些東西?姜雨茗借走了我一百萬,現在突然找不到人了。看到消息立刻回覆我,我需要你的資源找人。】
看到這條消息,我「噗」地一聲笑了。
合着,姜雨茗在我這裏沒借走的錢。
在周遠橋那裏拿到了啊!
我眉梢一挑,反手將周遠橋的所有聯繫方式,一起拉入了黑名單。
從此以後,天高地遠,唯餘陌路。
-12-
再見到ẗū́ⁱ周遠橋,孩子已經五個月。
查出孩子是個女兒,我媽興奮地立馬買了棟別墅放到我的名下。
我看了一眼,滿臉嫌棄:「這大得跟皇宮似的,誰願意住啊?」
我媽摸着我的肚皮笑嘻嘻道:「你不住,我的寶貝孫女總要住的。」
在偌大的別墅轉了一圈後,我有些累了。
挽着我媽的手坐上我家的加長版林肯。
卻沒想到,門剛一鎖上。
一個狼狽的身影,突然出現在車頭處。
他語氣急迫地敲響車門:「沈總,關於實驗室投資的事情——」
隔着貼了黑膜的車窗,我清晰地看到周遠橋那張鬍子拉碴、略顯疲憊的臉。
震驚、厭惡……所有情緒在瞬間升湧而起。
我媽嘆了口氣:「怎麼還找到這兒來了?」
「寶兒,這就是你之前讓撤資那家實驗室的負責人,最近頻繁來公司找我,想要繼續拉投資。」
「別搭理他,開車吧。」
司機轟下油門的瞬間,我也搖下車窗。
看到我的瞬間,周遠橋錯愕且震驚地瞪大了雙眼,滿臉寫着不可思議。
「怎麼是你?」
林肯疾馳而出,在地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凹痕,我媽也格外喫驚:「你認識他啊?」
「呲」地一聲,剎車被司機狠狠踩下。
已經迅速想通事情來龍去脈的周遠橋飛撲上前,雙手死死扒在窗口,血紅着雙眼,一字一句地問道:
「沈然,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
-13-
兩個小時後,周遠橋找來了我家。
在家門口堵住了我。
看到我時,我正親密地挽着林聿的手,兩人笑得親密無間,愉悅開朗。
周遠橋猶如當頭棒喝,怒意湧上心間,瞬間雙眼猩紅。
他衝上前,一拳砸在林聿的臉上:
「沈然!他是誰!」
「給我說清楚!」
他砸了一拳不夠,還要再砸第二拳。
可惜,林聿是搞體育的。
反應過來後,翻身就將他壓在地上,一通狂揍。
他被打得直不起腰來,捂着鼻血躺在那裏,像一條狗時。
我突然覺得從前的自己有點眼瞎。
原來周遠橋不拾掇的時候看上去也沒那麼帥了。
鬍子拉碴,看上去臭烘烘的。
臉上還突然多了很多皺紋,像是一下子老了十來歲。
原來再帥的人,老了之後,也不過如此。
沒有人可以永遠年輕,也沒有人可以永遠帥。
周遠橋張開嘴,牙齒從嘴裏和着血滾出來。
他掙扎着爬ṭû⁼起身,抓住我的衣角,顫抖着,含糊不清地質問我:
「沈然,你什麼意思?」
「你不要我了嗎?」
我嚇了一跳,猶如遇見洪水猛獸般迅速後退,看向他的表情滿是嫌棄:
「不是吧,不是吧周遠橋,你不會真的以爲我深愛着你吧?」
周遠橋定在那裏,如遭雷擊。
眼神中,茫然更是一閃而過。
他難以置信:「沈然,那我們在一起的那幾年,算什麼?」
我笑了:「不是大哥。」
「你別給我甩鍋啊,我不上當。」
「你和姜雨茗一直都沒分手,要我和你在一起,我不就成小三了?」
周遠橋那張本就毫無血色的臉,此刻更是蒼白得可怕。
他全身劇烈地顫抖着,死死盯着我的肚子。
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踉蹌着轉過身,扭頭狂奔。
直到他完全消失在我的視線裏,我纔拿出手機,給林聿轉去五位數報酬。
「謝了啊。」
林聿卻沒收。
他定在那裏,攥緊手機,目不轉睛地看着我。
「其實……」林聿抿着嘴脣,「沈然,我不介意你有孩子,更不介意當接盤俠。」
我看到他的耳梢染起了薄粉。
跟剛纔的周遠橋比起來,眼前這個才二十出頭的青春男大。
看上去真的很有活人氣息。
只可惜……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一臉意味深長:
「林同學,這麼年輕就不想努力了啊?」
「姐雖然有錢,但姐喜歡又帥又有能力的。」
「目前,你還不夠格。」
-14-
雖然懷着孕,但回家後,母親就一步一步將手裏的那些項目交由我打理。
把心思全都花在工作上後,我反而找到了工作的樂趣。
那是一種自己能掌控自己的自由。
再不必把任何希望寄託在其他人身上。
這是我真正,尋找的自由。
當然,我也並不排斥談戀愛。
畢竟,我有錢。
養得起。
我以爲那日周遠橋離開後,我不會再見到他。
卻沒想到他會直接在我產檢時找來醫院。
還聲稱自己是孩子的父親。
他抖着手遞出一疊沉甸甸的資料,翻開,上面是這麼多年林聿的重要節點。
「今年以前,你們根本不認識。」
周遠橋一字一頓:「沈然,你在騙我。」
「孩子是我的。」
我看着他,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他不該如Ţṻ₁此執着。
害得我真是苦惱至極。
我皺起眉頭,看他雙眼中重新充滿希望:「沈然,你聽我說,以前你爲我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實驗室如果不是有你們沈家,不可能心無旁騖地將所有心思都投入到研究中來,還有你給我……」
我不耐煩地打斷他:「說重點。」
他侷促不安:「我知道你因爲姜雨茗很生氣。」
「但那時的我……那時我什麼都沒有想清。」
「我沒意識到在幾年的相處之間,我早就愛上了你。我只是不肯承認,自己竟然會喜歡上如此普通的你……」
聽到這句話,我再也按捺不住,嗤笑出聲:
「所以周遠橋,在你看來,我仍然只是一個普通平凡的女生,對麼?」
我將那些他找私家偵探查到的資料,揮手撒去。
尖銳的紙張邊角在他的臉上劃開一道很小的傷口。
幾乎看不見。
卻有深入骨髓的刺痛。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他連忙開口解釋。
我面無表情地打斷他:
「你以爲你處處高我一等,只要向我低頭道歉,我就會選擇原諒。」
「畢竟在世人看來,我是陪襯紅花的綠葉,能和你走在一起,恐怕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我應該珍惜。」
「讓我猜猜,如果不是因爲我是沈家獨女,你恐怕——」
「連看都不會多看我一眼。」
周遠橋瞪大了雙眼。
像是被我猜中心思,他大口地呼吸,顫抖着聲音打斷我:
「然然,可我們的孩子——」
我豎起中指:
「周遠橋,別瞎說。」
「這是我一個人的孩子。」
「你以爲我憑什麼要和你在一起?無非是因爲你可以提供一個好的基因。」
「還得謝謝你,主動提了分開,不然我不就成了那個拋夫的壞人了?」
「轟」一下,周遠橋像是被炸彈擊中,情緒徹底崩潰。
他猩紅着雙眼,幾乎歇斯底里地發出一聲質問:
「沈然,你什麼意思?!」
我撇嘴,嫌棄的眼神將他從上到下的打量,最後,不無遺憾地輕輕搖頭,語氣盡是感慨:
「現在看來,我當初也算是看走了眼。」
我推開他,與他擦身而過:
「你怎麼變得這麼老、這麼醜了?」
「多看你一眼,我都嫌惡心。」
-15-
那天晚上,我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他問我:【沈然,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我冷漠地將號碼拉入黑名單,望向窗外高懸的明月。
思緒陡然迴轉,想起與周遠橋泡溫泉的那天, 也是這樣的月亮。
他將我攔在懷中,問我:
「沈然,你爲什麼喜歡我?」
萬千心思陡轉, 最後到了嘴邊,我坦然以待:
「因爲你帥啊,聰明啊, 連審美都好啊。」
他愣了愣,然後笑道:「這麼膚淺?」
「是啊,就這麼膚淺。」
那時的他溫柔地吻住我的嘴角,搖曳的月光之下, 或許, 我也曾遊移搖曳過。
甚至有一瞬間,我真的以爲,或許我會和周遠橋結婚。
好吧,現在看來, 人啊, 還是膚淺點好。
喜不喜歡的不重要。
我得好好喜歡我自己。
-16-
最後一次聽到周遠橋的消息,是在我生孩子那天。
異常順利。
小姑娘就像是不忍折磨我這個母親一樣, 我稍一用力,她就出來了, 哭鬧之後輕易就被哄住,我抱着她輕輕搖晃, 她只張着好奇的大眼睛看我。
我一臉嫌棄:「怎麼像個猴子?」
我媽樂呵呵的:「長一長就長開了。」
「跟你似的,剛出生時也跟個猴子似的, 現在不也變成漂亮的大姑娘了麼?」
我心中一動,看向我媽,有片刻停頓:
「人家都說我不好看呢。」
我媽摸着我的臉,佯怒道:「胡說!我家寶兒最漂亮了。」
看,沈然。
我告訴自己。
只要喜歡, 哪怕星星都能指成月亮。
再普通平凡的姑娘,也是漂亮的,也有可愛之處。
我媽抱着小丫頭哄着, 眼神不時看我,猶豫開口:
「那誰來了。」
「聽說他由於曠工多日,實驗室換了負責人,現在他失了業不說,還被姜雨茗騙走了全部身家, 過得挺……窮困潦倒的。」
「我沒忍住查了一下, 原來那個姜雨茗是欠了高利貸, 一百萬也沒還夠,前段時間直接被砍了一隻手, 現在去了夜店當小姐,且夠她賺的呢。」
我平淡地往後一靠:「讓他走吧。」
我媽沒說什麼,把丫頭塞給我,出了門。
沒過多久,我往窗戶外望,正巧看到了狼狽不堪的周遠橋。
他踉蹌着, 搖搖晃晃,身影寥落。
很快消失在我的視線裏。
我平淡地收回視線,捏住小姑娘的小臉蛋。
真可愛啊。
以後一定是個漂亮的小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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