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親生爸媽的任務完成後,我選擇繼續留在這個世界。
享受着來自爸媽的寵愛。
直到假千金生病,爸媽逼我捐腎救人。
我笑了。
「系統,申請脫離世界,身體各項機能都毀掉。」
系統:「好。」
-1-
我考上了 985,爸媽高興地擺了 3 天宴席。
他們拉着我的手,逢人就炫耀:
「我們家囡囡呀真的是聰明又努力。」
「她考上了重點大學,她爸高興得一晚上都沒睡着覺。」
老媽拍着我的手背,欣慰得紅了眼睛。
我乖乖地站在他們身後,嘴角也跟着上揚。
「還得是親生女兒,你看看囡囡,這麼聰明呀就是遺傳了你們夫妻兩個人。」
「你們的公司也上市了,女兒又這麼爭氣,後半生無憂咯。」
我笑盈盈地看着爸媽,觀察他們聽到親生女兒這四個字時的反應。
小時候我媽媽帶我去廣場,我走丟了。
一丟就是十多年。
後來他們收養了一個女兒,叫徐萊。
萊與來同音,他們希望我還能回來。
可是當我十多年後回來。
他們一家人母慈子孝,日子舒心又幸福。
徐萊不滿意我的存在,經常爭風喫醋,對我ţŭₚ栽贓陷害。
我也不是傻子,乾脆放話這個家有我沒她,有她沒我。
一番拉鋸戰後,徐萊真的被送走了。
爲了彌補我,爸媽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給我摘下來。
所有人都說我是先苦後甜。
爸媽疼我疼到了骨子裏。
可是……
如果我生日那天,沒有撞破爸媽給徐萊買昂貴首飾的話。
我可能真的會一輩子沉浸在這幸福裏。
那天,是我 18 歲的生日。
他們原本說要爲我舉辦一場難忘的成人禮的。
原來,這些幸福都是表面現象啊。
-2-
來參加升學宴的人有很多。
所有人都說我聰明,說我爸媽有福氣。
「你們倆的基因這麼好,要不再生個小的玩玩?」
「囡囡已經長大了,你們倆的高顏值和好基因不要浪費了啊。」
爸媽對視一眼,只笑着幫我整理了一下裙襬。
「不生了。」
「我們虧欠囡囡這麼多,這輩子就要她這一個女兒就夠了。」
爸媽目光中的愛意流了滿地。
他們溫柔地看着我,「囡囡,等爸媽公司的事情忙完了,就去你學校那邊買個房子。」
「咱們一家三口時不時地還能小住一下。」
媽媽輕輕幫我整理好了額前的碎髮。
老爸就站在我旁邊,佯裝生氣地瞪着旁邊要給我介紹男朋友的叔叔。
「開什麼玩笑,我家女兒我們夫妻兩個還沒寶貝夠呢。」
「以後再說這種話,小心我翻臉啊。」
「天上的牛郎都配不上我家囡囡。」
那一刻我有些恍惚。
他們好像真的愛極了我。
既然這樣,爲什麼還會偷偷出去見徐萊呢。
我理解他們在一起十多年的感情,也並非不願意接受她。
可徐萊,一直在明裏暗裏地陷害我,排擠我。
這些……
爸媽真的絲毫都看不出來嗎。
說很懷疑,所以我問了系統:
「系統,爸媽是真的愛我吧?」
系統沉默了一會纔回答:
「你在外漂泊的十年裏,徐萊一直和他們朝夕相伴。」
我很費解。
哪怕親生女兒一直在遭受陷害,他們也不肯放棄那個養女?
-3-
這件事常常縈繞在我心頭。
他們見我不太高興,甚至推了公司重要的會。
「囡囡,這兩天怎麼心事重重的?」
「是不是擔心自己不適應大學生活,怕被人欺負?」
我沒說話。
但是半個月後,爸媽興高采烈地來向我展示。
「囡囡,你看!!」
定睛一看,老爸居然給我的那所大學投資了一筆鉅款。
還把宿舍樓和教室翻新了一遍,全部裝上了空調。
「囡囡,還有什麼顧慮,儘管和老爸說。」
「你們現在的宿舍全部都是 4 人間,上牀下桌,還有單人間的臥室,你不喜歡集體環境的話可以申請單人間。」
老爸坐到我身邊,妥妥的一個女兒奴。
誰能想到,這是個在集團裏說一不二的董事長呢。
「囡囡,還想幹什麼,爸媽統統滿足。」
我仔細看着他,「什麼都行?」
爸媽鄭重其事地點頭:「當然。」
「18 歲的成人禮,你們一直沒有兌現。」
「生日當天,你們臨時決定出差了。」
爸媽神色一滯。
我知道,他們是帶着養女,去逛街了。
「囡囡……」
「爸媽那天真的有事走不開,對不起,下個生日給你補上好不好?」
我輕輕嘆了口氣,心底是說不上來的失望。
那天也是徐萊的生日。
她比我小一歲,17。
我不明白。
他們已經在一起過了很多次生日了。
一次都不能分給我嗎?
諸如此類的事還有很多。
比如……
爸媽今天回來得很晚,我知道他們又去徐萊那裏了。
徐萊的社交賬號每次都會給我推送視頻。
視頻裏,徐萊和我的爸爸媽媽親密無間。
而我,還在家裏傻等着他們回來喫飯。
-4-
畢業季的暑假格外漫長。
爸媽每天忙於工作,我自己在家住得無聊。
於是我提議:「媽,我想去海邊的那套房子去住。」
「晚上咱們一家人可以在海邊燒烤。」
爸媽頓了頓,手機差點掉在地上。
「囡、囡囡,海邊的那套房子特別潮。」
「你纔回來不久,身體也不是特別好,就暫時在家住吧。」
「等你把身體好好養養,在開學之前,咱們一家人一定能搬過去!」
我好像明白了什麼,點頭不再說話。
爸媽很高興我聽話,當場又給我拿了一張銀行卡。
「在家無聊了就和朋友們出去玩一玩。」
「爸請客。」
我捏着銀行卡謝謝老爸。
第二天,我自己找了個機會,去了海邊的房子。
那棟別墅,大開着門。
我皺眉走近了些。
裏面的音樂聲和歡呼聲震耳欲聾。
不誇張地說,我的腳底甚至都能有震感。
就在這時,我聽見了徐萊的聲音。
「這套房子現在是我的了,你們隨便玩!」
果然。
爸媽不讓我來。
是因爲這套房子,已經給了徐萊?
-5-
名媛圈本來就藏不住什麼祕密。
我拿出手機問了問,就知道徐萊已經在這裏住了三個月了。
所以,爸媽從來沒有想把徐萊趕走。
他們只是爲了防止我吵鬧,讓徐萊換了個住處而已。
而今天,徐萊正在家裏辦 party。
朋友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徐染,你知道你這個好妹妹一直是怎麼說你的嗎。」
「現在這個圈子裏面幾乎所有人都站在了她那邊。」
「她說你肚量小,不容人,回了家就迫不及待地要把她趕走。」
我輕笑了一聲。
這都是她的老套路了。
但偏偏,無論是爸媽還是路人,都喫她這一套。
聽着那歡快的音樂,我想起來了爸媽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和寵愛。
或許……
他們對徐萊纔是真正的愛,對我只不過是愧疚?
我在海邊坐了一下午,最後還是被朋友叫回神的。
「徐染,徐染你快看!!」
扭頭一看,我笑了。
爸媽也來了。
我看了眼手錶,距離他們和我說的下班時間還有一個小時。
「爸爸媽媽,你們終於來了!」
徐萊撲進老媽的懷裏撒嬌,像是小貓似的。
「爸媽,我給你們準備了你們最喜歡的淮揚菜!」
「免得你們擔心和年輕人在一起喫不慣。」
老爸的嘴角笑出來了幾道褶皺。
「還是萊萊貼心。」
我坐得不近不遠,但海風正好能把他們的話送進我的耳朵裏。
「那當然了,萊萊畢竟是我們從小養大的。」
-6-
我像往常一樣,等着他們回家喫飯。
7 點,家門準時被推開。
這對夫妻同樣笑着向我走了過來。
「囡囡,我們回來了。」
「爸媽給你帶回來了超級精緻的甜品,你來嚐嚐!」
甜品?
我差點反問,是在徐萊的 party 上帶回來的甜品麼。
但我忍住了。
「謝謝媽,很好喫。」
這對夫妻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
我一邊喫着甜品,一邊指了指門口處的鞋子。
「爸,媽,你們今天去海邊了對嗎。」
他們兩個身子一僵,是一寸一寸轉過來的。
那樣子,怎麼看怎麼心虛。
我跟上了一句:「鞋底有很多的沙子。」
但還沒等他們放鬆,我又說:「今天我也去海邊了。」
他們一愣,眉眼間染上了一絲緊張。
「囡囡,你有沒有看見我們?」
要我怎麼說呢。
畢竟我不是他們從小養到大的,我也不貼心。
「囡囡?」
我眨眨眼,半撒嬌着詢問:
「爸,媽,你們真的只認我這一個女兒對吧?ţúₙ」
這對夫妻張了張嘴,直接把我抱進了懷裏。
大手輕輕地撫着我的後背,像是哄小孩子一樣。
「傻囡囡,說什麼呢?」
「你永遠都是爸爸媽媽的女兒啊。」
是啊。
可你們沒說我永遠都是你們唯一的女兒。
我有點懷疑自己當初做下的決定了。
任務完成,我真的應該留下嗎?
-7-
我是穿越過來的。
原女主和女配的命運被女配強行打亂了。
甚至有好幾次,女主都錯過了回家的機會。
都是女配從中作梗的。
只因爲她捨不得現在衣食富足的生活。
可原女主的日子卻過得悽慘。
她被人收養,有一個醉鬼養父和賭鬼養母。
只因爲長得漂亮,早早就被定了親,準備到了 18 歲就結婚。
彩禮 20 萬,正好夠還養母的賭債。
原女主性格軟弱,所以我帶着任務來了。
幫她成功回家並且攻下自己的親生父母后,我本就可以離開的。
可是我貪心了。
我從小就是個孤兒,家庭的溫暖讓我流連忘返。
所以在當天趕走徐萊後,系統問我:
「任務已經完成,是否選擇脫離世界?」
我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否。
系統:「你不後悔?」
那時候我躺在老媽的腿上,回答得輕快。
「爲什麼要後悔?」
可纔過去了幾個月而已,看清一切的我開始後悔了。
不過我不明白。
爸媽明明對我很好的。
我被找回來的時候,爸媽哭得不能自已。
他們口口聲聲說最愛我。
但爲什麼徐萊處心積慮地對付我時,他們總是熟視無睹呢。
難道愛是可以僞裝出來的?
我想要弄明白。
-8-
第二天起牀後,那對夫妻已經去公司上班了。
我在家裏四處看着,最後停在了書房門口。
這裏,我還從來沒有進去過。
心跳加快,我慢慢摸上了門把手。
書房裏乾淨整潔,屋子裏還ṱũ̂⁺有淡淡的菸草味道。
只一眼,我就看到了桌面上的那張全家福。
是我回家後重新照的那一張。
我坐到了椅子上,仔細看着那張照片出神。
那時候的我,還沉浸在幸福的幻影當中。
那對夫妻的關心和愛護讓我倍感溫暖。
不過,我始終覺得好像差了點什麼。
我把照片放了回去,抬頭時卻瞥到了電腦桌面上的一個文件。
備註是小棉襖。
我心裏咯噔一下。
點開一看,裏面幾百張全部都是徐萊的照片。
從六七歲開始。
他們一家三口去了很多很多地方。
心裏猛地一痛,握着鼠標的指尖泛了白。
被放在相框裏的那張全家福,和這幾百張照片比起來根本不值不提。
等我回過神來時,眼淚已經落在了桌面上。
從前我一直認爲是自己回來的時間還不夠長,還沒有完全融入這個家。
現在我知道爲什麼一直覺得差點什麼了。
差的是全心全意的愛,更是那份偏愛。
那對夫妻爲了保護徐萊,把她送去了海邊的別墅。
而我現在雖然住在這裏,但卻像是個惡人。
晚上他們回來的時候又給我買了一條鑽石項鍊。
鑽石通透又璀璨。
但我才明白,有錢人家裏,物質上的給予纔是最廉價的。
-9-
大學臨時通知要提前開學軍訓了。
家裏的事還沒有弄清楚,我就要走了。
那對夫妻風風火火地幫我收拾着東西,嘴巴里一直唸唸有詞:
「囡囡,去了學校有什麼不適應的就給家裏打電話。」
「纔回來這麼幾天就要走了,爸媽真的捨不得你。」
我把裙子放進了行李箱,輕輕地接上了一句:
「真的嗎?」
「爸媽真的很捨不得我嗎?」
距離開學明明還有一週,他們看起來怎麼有些迫不及待呢。
那對夫妻一愣,又一左一右地把我圍在了中間。
「當然是真的了。」
「囡囡,媽什麼時候騙過你?」
我輕輕地嗅了嗅,甜甜的香水味有些嗆人。
「媽,你不是喜歡木質香嗎,什麼時候換香水了。」
老媽愣愣地啊了一聲。
低頭在自己身上聞了聞,「可能是公司……」
這次,我沒有隱忍。
「媽,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好像是徐萊最喜歡的香水。」
「爸的身上也有,你們去見她了。」
氣氛瞬間沉悶了下來,甚至有些尷尬。
他們像是被拆穿了惡行的小偷。
居然有些面紅耳赤的。
看吧。
他們也知道這樣不好的。
-10-
那對夫妻慌了,開始和我解釋:
「囡囡,爸媽不是故意要騙你的。」
「只是你知道的,你妹妹……徐萊她學習不好,馬上又要高考Ŧū́ₗ了。」
「你已經考上了 985,爸媽想最後幫她找一個好的大學而已。」
我笑了。
找一個好的大學?
那我努力的意義是什麼呢。
這就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嗎,這就是鈔能力?
「所以,我不能搬去海景房,是因爲徐萊住在那裏。」
他們對視了一眼,一時間解釋不出來了。
片刻後,那對夫妻一人攥着我的一隻手,聲音幾近祈求:
「囡囡,你別生爸媽的氣。」
「畢竟你不在的這十年裏,我們一直把她當作你一樣養了十年。」
「現在她離開了徐家,爸媽只想爲她做這最後一件事,然後我們就再也不聯繫了,好嗎?爸媽發誓。」
我紅着眼睛看向了別處,倔強得沒有說話。
老媽把我抱在懷裏嗚嗚地哭着。
我有些分不清了。
他們究竟愛誰?
還是裝來裝去,連自己也分不清楚了呢。
不過我沒想到的是。
很快,我就得知了這件事的答案。
-11-
那對夫妻給徐萊聯繫了一所國外的學校。
就在我開學的前兩天,他們居然讓我和徐萊一起喫一頓飯。
一家四口,整整齊齊。
美其名曰:「爲我送行。」
「姐姐,你多喫一點哦,聽說學校裏的飯菜沒有家裏好喫,你去了學校別想家。」
徐萊表現得懂事,但在我看來卻有些殷勤。
「姐姐放心,爸媽這邊有我照顧呢。」
我沉着臉放下了筷子。
那對夫妻則尷尬地打着馬虎眼:「徐萊,囡囡,喫飯,快喫飯。」
徐萊心虛地吐了吐舌頭,像是自責說錯了話。
我不相信她沒有別的心思。
正垂眸的時候,徐萊忽然嘔了一聲。
「萊萊,怎麼了?!」
徐萊捂着胸口吐出來了一大攤。
異味飄來,我皺了皺眉。
但那對夫妻卻緊蹲在徐萊的旁邊。
就連腳背上被濺上了污漬也毫不在意。
「萊萊,是飯菜不合胃口嗎?」
「好好的怎麼會吐,你和媽說,哪裏不舒服。」
我原本以爲徐萊是裝的。
但她好像很痛苦,話都說不出來完整的一句。
我正想過去看看的時候,老媽忽然衝我吼了一句:
「愣着幹什麼,快叫救護車啊!」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計較那麼多幹什麼?!」
話音落,我和老媽都懵了懵。
「囡囡,我太着急了,你……」
徐萊又是嘔的一聲。
她沒猶豫,還是直接轉過頭去幫徐萊拍背了。
眼眶不由自主地發酸。
這是回家後,她第一次吼我。
是因爲徐萊,她的養女。
-12-
讓我意想不到的是,徐萊的情況居然很不好。
最後居然確診了尿毒症。
我明顯看到那對夫妻的身形晃了一下。
「醫生,怎麼會呢。」
「她才 17 歲,她怎麼可能會得尿毒症?」
「你們是不是搞錯了,再檢查一下,我們有錢!」
醫生同樣滿臉悲痛,「她不光得了尿毒症,而且非常嚴重。」
「你們做父母的怎麼能這麼不用心呢,居然到現在才發現。」
那對夫妻好像看了看我。
眼神中像是帶着責怪。
我掩住苦笑走了過去,「媽,別哭了,當務之急是好好治療,哭也……」
她推開了我的手。
我愣了愣,又看向了旁邊的男人,「爸……」
這夫妻倆很默契,同時進了病房。
我獨自站在病房門口,只覺得荒唐。
徐萊病了,他們在怪我非要把她趕出去。
可他們都忘了,我要徐萊走是因爲她欺負我,栽贓嫁禍我啊。
我回了家,想冷靜下來仔細想一想。
徐萊病了,真的怪我嗎。
原女主被找回家的過程中,她三番兩次地阻撓。
我來了,她趁家裏沒人欺負我,罵我,向我宣戰。
恨不得能往我頭上扣一百個屎盆子。
現在只因爲她病了,錯了的人就變成了我嗎。
我把頭埋在被子裏面哭出了聲。
這時沉寂已久的系統再次發出了聲音:
「宿主,您的任務已完成,是否選擇脫離世界?」
我帶着鼻音詢問:「脫離世界會怎麼樣?」
「回到你原本的地方,這具身體——死。」
我想走了。
可還不是現在。
徐萊病了他們會怪我,那我死了——
他們會後悔今天的所作所爲,會看清徐萊對我的一切嗎?
心跳隱隱有些加快的跡象。
我好像,有些期待了。
-13-
那對夫妻三天後纔回了家。
他們明明滿身疲憊,原本筆挺有型的衣服已經滿是褶皺了。
但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間,眼睛居然亮了起來。
我站在樓上皺皺眉,略顯生疏地叫了一聲:
「爸,媽。」
他們衝我招手,我沒動。
「囡囡……」
老媽碰了碰老爸的胳膊,老爸立馬開口:
「囡囡,你別多心,爸媽永遠愛你的,只是那時候情況緊急,你妹妹她情況真的很不好。」
我點點頭,輕輕地應了一聲。
看吧。
他們也知道那樣的舉動讓我傷心了。
可是三天來,我連一條短信都沒有收到。
「爸媽回來了就早點休息吧。」
「明天我就去學校了。」
我想進房間,但轉身的瞬間還是想問問他們會不會送我去學校。
不過我話剛到嘴邊,老媽就激動地擺手。
「不,囡囡,不着急!」
「我們已經給輔導員打電話,幫你請假了!」
??
我揚高了些聲調:「請假?」
「媽,好好的爲什麼要給我請假?」
我的右眼跳了又跳。
總覺得這件事好像有些不太對。
-14-
那對夫妻又把我一左一右地圍在了中間。
這次,我沒覺得溫馨,反而被他們灼熱的目光看得渾身不適。
「囡囡,你知道的,尿毒症很難治療,你妹妹現在已經……」
「我和你爸已經在醫院配過型了,可惜我們都不匹配。」
我抿着脣沒說話,心已經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囡囡,你……」
我冷笑了一聲,接過他們的話茬:
「我能不能去給她做配型,把我的腎給她?」
那對夫妻連連點頭,激動得眼睛都紅了。
「對,囡囡,你救救你妹妹吧。」
「我們都知道,你是個善良又懂事的好孩子,你不會見死不救的。」
那女人說着就起身拉着我往門口走。
我張了張嘴,還沒等說話又被扯了回來。
老爸大聲呵斥着:「你幹什麼!?」
我微微眨了下眼,這顆涼透了的心底又燃起了絲絲溫暖。
但下一秒,他又說:「好好在家休息一晚,明天再去做配型。」
「今天囡囡的狀態不好,萬一影響配型的結果怎麼辦?」
寒心。
我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任由他們擺弄着我。
「來,囡囡,好好喫飯。」
「明天去配型,一定要成功啊。」
「你想喫什麼,爸這就開車出去給你買,好不好?」
他們精心伺候着我,把飯都喂到了我的嘴巴里。
我味同嚼蠟。
家裏明明很暖和,可我卻渾身冰冷,宛如置身於冰窖。
去給徐萊配型。
我想拒絕,可這個家裏沒有一個人會在乎我的意見。
這就是那個口口聲聲說把我捧在手心裏的親生父母。
我上下動了動喉嚨,「你們知道一個腎會對身體有什麼影響嗎?」
他們給我餵飯的動作頓了頓。
不過很快就甩了甩手。
「沒事的,囡囡,你是我們的寶貝,永遠不需要做體力活啊。」
「少了一個腎對你沒有任何影響的。」
我沒再說話了。
沒有任何影響嗎?
那如果——我死在了手術檯上呢?
他們那時候也會這麼輕飄飄地說這種話嗎。
-15-
毫無意外地,我配型成功了。
那對夫妻看到配型結果的時候喜極而泣。
「太好了。」
「我的萊萊有救了。」
徐萊虛弱地躺在病牀上,衝我咧了咧嘴角。
和那對夫妻相比,她平靜得讓人懷疑。
就像她早就知道我會配型成功一樣。
「謝謝你,姐姐。」
我冷眼看着她,打心底裏覺得這是她打的鬼主意。
「囡囡,說話呀。」
那對夫妻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回頭看了他們一眼,第一次對他們冷言冷語:
「徐萊是等不到我回答她下一句了嗎?」
那對夫妻被懟得一愣,這才訕訕地收回手。
「囡囡,我……」
病牀上的徐萊揪着老媽的衣襟晃了晃。
「媽,我想喫醫院門口的那家包子。」
「好!你終於有胃口喫飯了,我們這就去買!」
他們兩個很着急,甚至都弄倒了椅子。
這兩人出了病房後,徐萊慢慢勾起來了脣角。
她在炫耀。
「你真的以爲把我趕出那個家,你就贏了嗎?」
她撐着胳膊坐了起來。
我站在旁邊,看她實在坐得費勁,還幫她在背後墊了個枕頭。
「徐染,你別裝了!」
「你就算裝得再怎麼懂事,爸媽愛的人也永遠都是我!」
我削蘋果的動作一頓,挑眉看他。
「是嗎?」
徐萊的下巴揚得高高的。
我點點頭,輕聲問她:「做手術我會有什麼危險嗎?」
「死不了。」徐萊翻了個白眼。
我啃了口蘋果沒說話。
萬一呢。
我是說,萬一我死在了手術檯上呢。
-16-
那對夫妻比徐萊還要着急很多。
他們跑到醫生的辦公室追問:「醫生,我的女兒能不能明天就做手術?」
醫生用手指扣響了桌面。
「具體手術時間需要和捐獻腎源的人商量。」
病房裏的三個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我。
我垂了垂眸。
「後天吧。」
老媽皺眉張了張口,不過卻被老爸攔下了。
「行,囡囡,聽你的。」
當然聽我的了。
總不能綁着我上手術檯吧。
徐萊甜甜地衝我說了聲:「謝謝姐姐。」
我不想和這一家人虛與委蛇了。
最後的一天時間,我回了家。
我是要脫離這個世界的,但不能白白地走。
我要這一家人愧疚至死。
回家後,我把他們給我的所有銀行卡和貴重物品都工工整整地擺在了桌面上。
還有一個 U 盤。
裏面存着的,是那天我和徐萊對話的錄音。
東西不多,但是我所有的遺物了。
從前我所貪念的,現在卻成了促使我離開的皮鞭。
或許那對夫妻真的不愛我。
他們對我的那些好只是愧疚而已。
所以才能在徐萊生病的時候,毫不猶豫地把我推上手術檯。
看着那堆東西,我忽然有些期待那場手術了。
不知道我走後他們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呢。
爲我的死而愧疚?
還是會繼續拼了命地給徐萊找腎源啊。
-17-
我要進手術室了。
那對夫妻拉着我和徐萊的手,手心裏都浸出了汗。
「囡囡,萊萊,你們別怕啊。」
「進去睡一覺就好了,我們在外面等你!」
我動了動手指,最後還是用力拉了拉爸媽的手。
「爸,媽。」
「我有點怕。」
老媽的眼淚啪嗒一下掉了下來。
她彎腰和我貼了貼臉,「囡囡,別怪爸媽,爸媽真的不能見死不救。」
「等你出來,爸媽帶你換個地方生活,再也不爲難你了,好嗎?」
她說得真切,還帶着濃濃的鼻音。
要不是此時此刻躺在手術牀上,我差點就相信了。
「好。」我佯裝乖巧地點點頭,「拉鉤。」
我和老媽的大拇指互相蓋上了章。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我希望她真的能記住一百年。
手術室裏,大大小小的光圈晃得我眼暈。
徐萊看着我,虛弱得已經說不出來話了。
因爲要給她一顆腎,徐萊的腎要先取出來纔可以。
在給我注射麻藥的瞬間,我喚醒了系統:
「申請脫離世界,身體各項機能全部毀掉。」
系統:「好。」
麻藥推進的瞬間,我聽見了刺耳的嘀嘀嘀的聲音。
緊接着就是一陣騷亂,所有人都慌了。
他們只能先放下徐萊搶救我。
但我是自主銷燬啊,他們怎麼可能救得回來。
「去讓家屬簽字,保一個!」
「先取腎!!」
我聽到手術室外的那女人嗷的一聲哭了出來。
醫生快速地切開了我的身體,想要把我的腎給徐萊。
但是看到兩顆黑掉的腎時。
醫生的手術刀直接掉在了我身上。
我很滿意系統的執行力。
現在腎壞了,徐萊沒得用了。
-18-
我的靈魂飄蕩在醫院裏,撕心裂肺的哭聲讓我頭痛。
徐染的腎源壞掉了,手術失敗。
徐萊的傷口又被縫好推了出去。
但這次,那對夫妻居然都圍在我的遺體旁邊。
「囡囡!你醒醒。」
「進手術室之前還好好的,怎麼會說不行就不行了啊。」
「囡囡,你別嚇唬爸爸媽媽好不好,你是不是生氣了所以才故意這樣的。」
「你醒過來,我們不做手術了,這個手術我們不做了!」
那女人不顧形象地跪在了醫生面前。
「醫生,我求求你了,讓我的女兒醒過來好不好?」
「這個手術我們不做了,我們就要囡囡回來。」
醫生嘆了口氣,又告訴了她另一個噩耗。
「徐夫人,您的另一位千金還在危險當中呢。」
「現在沒有腎源,她本來就身體虛弱,再加上這次手術情況更加不好了。」
那對夫妻哭着搖頭,哽咽着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我如願笑了起來。
後悔了吧?
但是太晚了。
「徐總,徐夫人,令千金的遺體要不要存放在我們醫院的太平間?」
那對夫妻聽到太平間三個字打了個寒顫。
怔愣過後,他們瘋了似的揪住了醫生的領子。
「你說,爲什麼我女兒進去的時候好好的,出來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說!!!」
「我的囡囡明明身體健康,怎麼可能打了一點麻藥就變成這樣呢,這不合理,我不能接受!!」
那男人說到激動的時候還給了醫生一拳。
醫院裏亂作了一團。
我不想看這樣的鬧劇,又飄去病房裏面看了看我那個好妹妹。
臉色蒼白如紙,嘴脣上一點點血色都沒有了。
我一臉惋惜。
唉!
姐姐真的幫不上你咯。
希望你的養父養母能重新給你找一個腎源吧。
-19-
那對夫妻起訴了醫院和主治醫生。
但是經過檢查,醫生在手術過程中並沒有出現任何的紕漏。
我的遺體被帶回了家。
偌大的靈堂就擺在客廳的正中央。
就連我這個阿飄進去了都要嚇一跳。
過來弔唁的人不少,那對夫妻哭得眼睛變成了核桃。
「我們囡囡命苦,好日子才Ţűₛ過了沒幾天就走了。」
「囡囡,爸爸媽媽以後可怎麼過啊。」
他們正哭得撕心裂肺的時候,人羣中傳來了一道冷哼:
「怎麼過?」
「當然是守着你們的寶貝養女過啊。」
我驚訝地在半空中轉了個圈,原來是我的朋友來了!
就是那天和我一起在海邊待了很久的朋友。
她同樣紅着眼睛,看向那對夫妻時目光冰冷。
「她明明纔是你們的親生女兒,你們爲什麼總是偏心那個養女呢?」
「那天在海邊,你知道徐染聽到你們說徐萊貼心,畢竟是從小養到大的那種話時有多傷心嗎?」
那對夫妻愣住了,滿臉的無措。
「我、我們……」
「你是說,囡囡那天就那裏?」
我那朋友擦了擦眼淚,「對!就在那裏,以旁觀者的身份看你們母慈子孝的場面。」
那女人倒退了一步,差點坐在地上。
張了半天嘴巴後,她跪在地上埋頭痛哭。
雙手不停地敲擊着地面。
我摳了摳耳朵。
「你們不知道那個徐萊是怎麼對徐染的嗎?你們是不是瞎了?」
「徐萊心機重又善妒!在家的時候就經常趁你們不在欺負徐染,出去後又在圈子裏散播徐染的謠言!這些大家明明都知道,怎麼就你們這個當父母的看不出來?」
「現在又把徐染的遺體擺在家裏,你們是不是故意讓她不安?我勸你們去查查自己的那個好養女吧!!」
聽完這一番話,我作爲阿飄也紅了眼。
我想去蹭蹭她表示感謝,但也知道人鬼殊途。
多虧了她的這一番話,我才終於入土爲安了。
不過我什麼時候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20-
那對夫妻真的去查了徐萊。
拿着滿手的調查資料,這對夫妻的指尖都在顫抖。
「徐萊、徐萊真的一直在欺負我們家囡囡?」
是啊!
她時時刻刻在向我宣示主權,還要故意用開水燙我,讓同學們排擠我,在圈子裏說我在養父母家裏耳濡目染品行不好。
甚至還在學校裏大肆宣揚我早戀。
包括離開這個家後,還一直故意給我推送那些視頻。
「她這個混蛋。」
那個男人一把掀了茶几,直接衝到了醫院。
他不管不顧地趕走了正在給徐萊治療的醫生。
「爸,你……」
那個男人瞪着眼睛捏住了徐萊的手腕。
「萊萊,你告訴爸爸,你沒有欺負過姐姐對不對?」
「你沒有往她身上潑過開水,沒有造她的謠,對麼?」
徐萊誠惶誠恐地看着那個男人,緊張得嘴脣上下顫抖。
「爸,你說Ťű̂ₗ什麼呢……」
「說!!!」那男人低吼着,「你給我說實話,不然我今天就掐死你!!」
徐萊怔了怔後忽然變態地笑了起來。
「欺負了又怎麼樣!你現在知道得也太晚了。」
「我不光欺負她,我還要故意糟蹋壞自己的身體要她的腎,我要她看清楚,你們最愛的人是我,只能是我!!!!」
那男人高高揚起了巴掌,徐萊卻也揚起了臉頰。
「打吧,反正她已經死了。」
「你以爲你們就很無辜嗎?我親愛的爸爸,你們把她送到手術室那時候我就知道答案了,你們就是最愛我!」
那男人的巴掌最後還是沒有落下去,只是把病房砸了個稀巴爛。
臨走前,他又告訴了醫生:
「我們不要找腎源了。」
「徐萊,放棄治療。」
我聽到了徐萊哭着挽留認錯的聲音。
但那男人只是木訥地往前走着,頭都沒回。
-21-
那男人回到家的時候,女人一直在我的臥室裏坐着。
她聽着那段錄音,反覆地搖着頭呢喃:
「是我錯了。」
「媽媽不應該相信她。」
「是媽媽把你逼死了,囡囡,你回來吧。」
她捧着我的照片親了又親Ṭű̂₆,塑封的照片都快被她的眼淚浸溼了。
我忽然有些後悔了,當初怎麼沒把這些照片收起來?
居然又讓他們有了看我的機會。
「老徐,我要去找我女兒。」
「咱們一起去吧?」
那男人這才從悲痛中回過神來。
可惜,他的妻子好像瘋魔了。
她一心尋死,要去找徐染。
無奈下,他只好把妻子綁在了房間裏。
這段時間家裏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公司已經很久都沒有人打理了。
再接到公司的電話時,是助理告訴他公司要破產了。
他枯坐在地上,Ťū́⁷已經白了頭。
「喂?」
是醫院那邊的電話。
「徐總,徐萊走了。」
這男人掛斷電話後好像也瘋了。
一會哭一會笑,神志不清。
而那道系統的聲音也終於又響了起來:
「宿主,您的終極任務已完成,是否回到原本的世界。」
我最後看了看這個一片狼藉的家裏。
「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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