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戀愛後

第不知道多少次替兩個竹馬喜歡的女生值日後,他們笑着攔住放學的我。
「今天再幫她打掃一次,我們晚上要出去約會,拜託你了。」
我抬頭,小聲道:
「今天不行,我也有約了。」
一個竹馬眼底溫度驟然消失,嘴角扯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不想替她值日也找個好點的藉口吧,你能跟誰約?」
見我沒說話,另一個臉上笑容徹底消失,一把把我抵在牆上。
「你真要去約會?
「跟誰?!」

-1-
下課後,我正拿出傘要回家,路騁突然把我攔住了。
「先別走,把值日做了。」
我回頭,黑板值日生下面寫着程知暖的名字。
「今天不是我——」
「知暖來例假肚子疼,」路騁勾起嘴角,漂亮的狐狸眼飛挑,自然而然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就拜託你啦,我先送知暖回家。」
說着他單手把書包甩在肩上,就要去背程知暖。
程知暖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伸手打他。
「不要你背,都說沒什麼事兒了,小題大做。」
路騁半跪在她面前,抬頭看她:
Ťųⁱ「怎麼沒事兒,女孩子來例假就是要好好休息,林夏也是女生,她會理解的。
「是吧林夏?」
我抿了抿嘴脣:「……好吧。」
剛放下書包,包一側的傘就被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抽了出去。
李煦遲把無框眼鏡摘下來,皺眉看向路騁。
「你是打算讓知暖就這麼淋雨嗎?她本來就不能着涼。」
他看了我一眼:「傘我先拿走了,我看雨一會兒就停了,你等雨停再走吧。」
說着兩個人一個揹着程知暖,一個給她打着傘往外走去。
程知暖回頭,精緻的臉上神情有些不好意思:
「林夏,那我們就先走啦。」
……
他們三個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雨裏。
我收回視線,開始打掃衛生。
這是這個月我第三次替程知暖值日了,她一個月也只值日三次。
上上次是她要上鋼琴課,剛開口我還沒答應,路騁就替我一口答應下來。
「鋼琴課重要,你馬上就要考級了,林夏反正回去也沒什麼事兒。」
上次是上映了程知暖喜歡的新電影,路騁和李煦遲都想陪她看電影,值日只能留給我了。
我沉默着清掃完了整個教室,又拖了一遍後開始擦黑板。
黑板太高,最上面的字我夠不着,跳了幾下也擦不到。
正打算搬個椅子來時,我身後突然伸出了一隻手。
骨節分明,乾淨漂亮的一隻手,拿過我手裏的板擦,三兩下就把上面的字擦乾淨了。
我嚇了一跳,猛地回頭,發現站在我身後的是學委程敘。
靠得太近,我能聞到他身上檸檬海鹽香氣,淡淡的,有着和潮溼格格不入的乾爽。
還沒等我說話,他開口道:
「今天好像不是你做值日?」
關於李煦遲、路騁和程敘誰是校草這個問題,學校裏的女生總是爭論不休。
但可能是天天和李煦遲路騁在一起,近距離看程敘的時候他臉的衝擊力好像更強,淺褐色的瞳仁澄澈乾淨,濃黑的睫毛纖長輕盈如蝶翼。
「知暖她身體不舒服,我幫她做。
「你怎麼還沒走?」
程敘聞言沒什麼表情,只是幫我把整個黑板都擦了一遍。
「去辦公室送卷子了,回來正好看到你在——」他似乎笑了一聲:「在跳。」
我赧然:「謝謝啊。」
「沒事兒。」程敘把板擦放到講臺上:「收拾完了嗎,走吧?」
我擺擺手:「你先走吧,我沒傘,我等雨停再走。」
他拿出一把黑傘:
「一起吧,正好我有。」
……
「你經常替程知暖值日?之前就看到過。」
「嗯,她……有事兒。」
「那她事情還挺多的,」程敘把傘靠向我這邊:「看你和李煦遲和路騁關係還挺好的?」
「嗯,我們都是朋友,還有程知暖。」
「是朋友怎麼還讓你一個人幹這麼多活兒?」
我說不出話了,低頭踢開一顆小石子兒。
「你也很忙吧,我聽說你晚上回去還要上補習班,怎麼不拒絕她?」
我愣了一下:「拒絕了的話,他們會不高興吧,我們都是朋友。」
「不高興會怎麼樣?」
「會做不成朋友?」我下意識道:「我就這麼三個朋友。」
「那我和你做朋友吧。」
到了我家樓下,我和程敘同時停下腳步。
小區裏的藍楹花被雨打落,花瓣隨風吹起。
程敘撐着黑傘,對我微笑:「以後我們算朋友了嗎?」
沒有誰能對這張臉說出拒絕,我點點頭:
「當然,今天謝謝你送我。」
「只用嘴說謝嗎?」
我一怔,抬頭看向程敘。
他遠離我的右側校服已經完全被打溼了,而我整個人都沒怎麼沾上雨滴。
可他似乎絲毫沒感覺到,嘴角笑意溫和。
「那後天陪我去圖書館吧,你不會拒絕朋友的吧?」

-3-
晚上洗完澡後,我看到了羣裏程知暖艾特我的消息。
「林夏你回家了嗎?不好意思又麻煩你幫我值日,都怪他倆非要送我,我都說沒什麼事兒了,還搞得這麼緊張。」
我擦了擦頭髮上的水:「我回了。」
「你沒有傘,怎麼回的?」路騁突然問。
「有人送我回來的。」
「是誰啊?」程知暖發了一句笑着的語音:「我們林夏是不是談戀愛啦?」
李煦遲很少在羣裏發消息,一般只有程知暖說話後他纔會回。
「怎麼可能,誰會和林夏談戀愛?」
路騁也附和:「就是,書呆子一個,誰能看得上她?」
程知暖笑得更大聲了:「你們幹嗎這麼說林夏,她明明很好的,又漂亮學習又好。」
「漂亮?」路騁嗤笑:「比你差遠了,她算漂亮那你算什麼?」
李煦遲:「知暖你就是太善良了,不說實話她看不清自己,萬一被人騙了怎麼辦?」
羣裏消息一條接一條,我因爲程敘好轉的心情再次跌到低谷,把手機放下後悶悶躺下。
這不是第一次了,其實我知道,我們所謂的這個小團體裏,其實他們都不太看得起我。
我也能理解。
李煦遲、路騁和程知暖都是人羣中最耀眼的那一類人,長得好看,家裏條件好,自己也優秀。
只有我是這個小團體裏最不起眼的一個。
如果不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也許這輩子也不會和這種人有交集。
李煦遲和路騁都喜歡程知暖,我們四個一起時,我永遠是透明的那個。
從小到大都是這種模式,我好像已經習慣了不會拒絕他們。
我翻了個身,想起程敘臨走時和我說的話。
「他們這樣對你,是真的把你當朋友嗎?」

-4-
程知暖值日那天,路騁又把掃把塞給了我。
「今晚上我們要陪知暖去看電影,你幫她值日吧。」
李煦遲已經替程知暖背上了書包,程知暖笑着朝我揮揮手:
「那就拜託你了林夏!」
我頓了一下,把掃把還給了路騁。
「抱歉,但我今天也有約了。」
他們三個臉上的笑容同時停住。
「有約了?」程知暖勾起嘴角,一副大度的姿態:「哈哈,林夏你是不是不想替我值日啊,也是,這個月麻煩你好多次了。」
路騁濃黑的眉毛皺起:「有約?和誰?林夏,你找藉口也找個好點兒的吧,除了我們你還認識誰?」
李煦遲無框眼鏡後的無機質般的眸子轉向我:「林夏,別鬧了,知暖很喜歡這場電影,你就替她值日一次怎麼了,之前也不是沒值過。」
「是真的,」我低頭:「我們約好要去圖書館,我沒鬧。」
程知暖挑眉:「不能先幫我值日再去嗎,值日也不用多久嘛。」
「不行,」我看了一眼手錶:「時間要到了,我先走了。」
程知暖臉上笑容變淡,輕輕扯了一下路騁。
「你和煦遲幫我勸勸夏夏好不好,是不是我總麻煩夏夏她生氣啦?
「還是你……談戀愛了?是上次那個送你回去的人嗎?」
餘光裏,李煦遲和路騁表情都難看下來。
李煦遲一把攔住我:「上次是誰送你回去的,你跟誰有約?」
我還沒說話,路騁就一把把我抵在牆上。
「就這麼急着走?林夏你把話說清楚,你真談戀愛了?」
他眉眼壓低,眸子黑沉沉:
「是誰?!」
「和我。」
程敘走進來,把我從路騁面前扯開。
他和路騁個子差不多高,平視着對他微笑:
「林夏今天要和我出去。
「走吧。」
說着他幫我背上包,出門的時候視線毫無波瀾地從李煦遲身上掠過。

-5-
我意外地發現和程敘的喜好很相似,我還以爲他這種學霸會喜歡一些很深奧的書,沒想到他也喜歡看漫畫,我們居然還在追同一本漫畫的連載。
「今天謝謝你幫我解圍。」我抬頭,一束陽光落在程敘臉上,他輕輕眨了眨眼,纖長的睫毛比我一個女生還要濃密。
「應該的,我感覺,你好像情緒有點兒不那麼好,怎麼了嗎?」
「沒,」我搖搖頭:「就是沒替知暖值日,不知道他們去看電影會不會耽誤,他們好像不高興了。」
「不會啊,」程敘笑起來:「你們不是朋友嗎,你有事兒的話他們也會理解的吧,真朋友怎麼會因爲這點事情生氣。」
「嗯,」我想想:「好像也對。」
「而且——」程敘放下漫畫,垂眸道:「我不知道該不該說,之前我注意到他們好像總讓你做這做那,但好像都沒幫過你什麼。
「我不好說你朋友壞話,但我覺得時間長了你肯定也會不舒服吧,如果以後不高興你可以找我玩,我不會像他們那樣對你。」
我心裏一動,正要說話,身後卻傳來刺耳的重物墜落的聲音。
扭頭一看,路騁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我們身後,手裏的書包掉在地上。
「你怎麼來了?」我一驚:「你不是在陪知暖看電影嗎?」
路騁神色難看,被我一問面色慌亂一閃而過,彆彆扭扭道:
「知暖要喝奶茶,我出來幫她買。」
「可是……」我睜大眼睛:「這好像是圖書館?奶茶店好像還挺遠的。」
路騁臉色更是黑得能滴下水來一樣:「我知道!我先來買本書不行嗎!」
他冷笑起來:「再說又不是我先來的,李煦遲不是比我來得還早嗎?」
我一愣,身後的書架邊慢慢走出面無表情的李煦遲,掃了我和程敘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身上本來就低的氣壓更低了。
「你們?」
「出來給知暖買爆米花。」
出來買爆米花?爆米花不是在電影院裏就有嗎?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打斷。
李煦遲聲音平淡,聽不出什麼情緒,好像只是順路過來一樣:
「倒是你,林夏,別隨便跟什麼不三不四的人走這麼近,當心被騙。」
我再蠢也聽出來他在說程敘了,有點兒不高興道:
「程敘是我朋友,你別這麼說他!」
「朋友?」李煦遲突然挑眉,眼底閃過一絲嘲諷的怒意:「你有我們幾個朋友還不夠,還要出去交什麼亂七八糟的朋友?!」
程敘不怒反笑,拉了一下我的校服袖子:
「算啦林夏,他們都是你朋友,你別爲了我和他們吵架。
「他們不喜歡我——」他勾起嘴角看着李煦遲和路騁:「我也能理解。」
我更生氣了,他們平時這麼對我不要緊,可他們怎麼能這麼說我的朋友?!
「抱歉啊,」我拉起程敘:「算了,我們不要在這裏,旁邊還有一家圖書館,我們去那裏。」
說着我看都沒看李煦遲,拽着程敘離開。
身後,李煦遲和路騁死死盯着我們離開的背影,一動沒動。

-6-
「抱歉,我不知道他們今天爲什麼突然這樣,他倆脾氣本來就不太好,你別跟他們計較。」
回家的路上,我再次跟程敘道歉。
「是我該抱歉纔是,」程敘笑笑:「因爲我讓你和朋友不愉快了。」
他垂下視線,表情微微落寞。
「只不過我很羨慕你們之間的友情,我一直沒什麼朋友的,平時一般都一個人,也沒什麼人陪……今天我真的很開心。」
是這樣嗎?我有些疑惑。
程敘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喜歡他的女生多得數不過來,但好像平時確實一直都看他獨來獨往的,沒什麼朋友的樣子。
我心一下子軟了下來:
「那以後我陪你啊。」
程敘眼睛彎彎。
「那就說定了。」
……
那天的事情,路驍和李煦遲誰都沒再提起來過。
第二天我們都好像無事發生,但我總感覺我們之間的關係好像變淡了一些。
反而我和程敘關係好了很多,每次我值日的時候他都會留下陪我一起。
晚上我正在和程敘聊天,羣聊突然來了消息。
最近我在羣裏回消息的次數越來越少了,奇怪的是路騁和李煦遲也不太在羣裏說話了,到最後只有程知暖一個人在說了。
這次又是她發的消息。
「大學城旁邊開了一家超好喫的潮汕火鍋,我們這週六一起去喫吧!@李煦遲@路騁@林夏」
路騁很快回了消息:
「好,這週六我沒事。」
李煦遲也同意:「我也可以。」
程知暖:「林夏去嗎?」
我還沒回,路騁就搶着道:「她怎麼可能不去,她又沒什麼事兒,再說以往我們去哪兒她都跟着。」
程知暖:「那林夏幫我帶個小蛋糕吧,你家旁邊那家草莓蛋糕最好喫了。」
那家店其實並不在我家附近,但是程知暖每次都說離我近,讓我幫忙帶。
平時我也就帶了,但這次,我看了一眼程敘週六約我喫飯的消息,想了想還是在羣裏回:
「我不太方便,這次就不帶了。」
程知暖很快發來一條語音,帶着點撒嬌質問的味道。
「爲什麼啊林夏,你是不是還在因爲之前我讓你幫我值日的事情不高興啊?」
李煦遲也發了一條:「知暖喜歡喫你就幫她帶一下,也不麻煩。」
「不是,」我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我週六有事兒去不了了,下次再幫你帶吧。」
程知暖回得很快:「這樣啊,那真是可惜啦,那就我們三個一起去吧。」
我剛要放下手機,突然路騁的消息跳出來。
他艾特了我:「爲什麼不去,你有什麼要緊事,連朋友一起喫飯都去不了?」
李煦遲也跟上:「對,有什麼問題可以說,我們可以幫你一起解決。」
我也沒多想:「週六我和別人提前有約了。」
路騁的語音飛快發了好幾條。
「誰?是上次那個小白臉嗎,叫什麼來着,哦,程敘是吧。
「呵呵,你們關係挺好啊,爲了他都能爽我們約了。」
李煦遲:「林夏,我們這麼多年朋友,難道還比不上他在你心裏的分量?
「你們約了哪裏,不如我們幾個一Ṱųₜ起。」
我趕緊拒絕:「不用,我之前和他提過,他說他比較社恐,接受不了太多人一起。」
「喲,」路騁陰陽怪氣:「你還挺關心他的,你們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我頭都有點兒大了:「總之我不去了,你們好好喫吧。」
說着就放下了手機。
羣裏消息也停了。
沒過五分鐘,路騁又發了一條消息。
「突然想起來週六有事兒,不去了。」
下一條是李煦遲的。
「週六臨時要補習,我也不去了。」

-7-
程知暖在羣裏發了好幾個問號,又艾特了李煦遲和路騁好幾次,但他倆還是一口咬定不去了。
我沒太在意這些,和程敘一起喫飯去了。
程敘選的是一家很喜歡的四川火鍋,老闆是四川人,做的火鍋很辣很地道。
我辣得嘴脣又麻又疼還是停不下來,眼睛發光:
「這家真的很好喫,你好會找好喫的!」
程敘看了一眼我斜後方,狀似不經意道:
「你喜歡喫辣啊?」
「嗯!特別喜歡!」我喝了一口他遞過來的水:「但這些年都沒怎麼喫了。」
「爲什麼呢?你和你那些朋友應該經常一起喫飯吧。」
我抿了一下嘴:「他們……不喜歡川菜,我們一般都喫得很清淡。」
程知暖口味淡,不喜歡喫辣。
所以每次出去,路騁和李煦遲都會選她喜歡的店。
其實我也說過幾次想喫川菜,但換來的要麼是無視要麼是責備。
「知暖不能喫辣你不知道嗎?!」
時間長了,我也就不再提了。
要不是程敘,我還不知道和朋友一起喫喜歡的東西會這麼快樂。
「那以後我陪你好了。」程敘撐着頭看我:「我還知道很多好喫的川菜店,你喜歡什麼,我都可以陪你去。」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杯子碎裂的聲音,我正要回頭,程敘突然又給我撈了一勺肉:
「他家的羊肉都是內蒙空運來的,很不錯,你嚐嚐。」
我看着盤子裏的牛肉,突然心裏有點兒不是滋味兒,愣愣道:
「我覺得,你之前說得好像真的是對的,他們好像真的沒把我當朋友。」
程敘抬頭:「怎麼?」
我低頭悶悶道:「其實之前我也不知道朋友之間是怎麼相處的,我以爲——就是這樣。
「其實他倆都喜歡程知暖嘛,我知道的,但所以我想着他們對知暖更好一點也是應該的,但是和你相處以後我才知道,朋友之間好像不是那樣總要一個人讓步妥協的。
「我也可以去我喜歡的圖書館看書,也可以喫我喜歡的麻辣火鍋……」我也不知道在說什麼:「我就是覺得和你在一起很舒服,比跟他們在一起舒服。」
身後的動靜戛然而止。
程敘笑了。
「和你在一起我也很舒服。」
……
一頓飯喫完,程敘起身去結賬,我們一起出門。
推門瞬間,我不知道爲什麼回頭看了一眼。
總覺得……坐在我們後面那兩個背對着我的人,好像路騁和李煦遲。
不可能吧,我搖了搖頭。
路騁有事兒,李煦遲要補習,他們怎麼可能會在這兒呢?
程敘順着我目光看去,不着痕跡擋住我視線。
「一會兒要去喝奶茶嗎,我知道有家奶茶很好喝哦。」
我用力點頭,徹底把那兩個人忘在了腦後。
「嗯!要!」

-8-
不知道是不是我感覺錯了。
李煦遲和路騁好像開始對我變得好起來了。
他們不再對我態度冷漠,也不再讓我幫程知暖幹這幹那,甚至我做值日還開始搶着幫我做了。
我很驚訝,也挺開心。
但是因爲程敘約我約得越來越密,所以我還是沒時間參加團體活動,到底和他們幾個關係沒以前那麼密切了。
尤其是程敘開始找我一起上下學後,我和路騁、李煦遲和程知暖相處的時間就只剩下在學校裏了。
所以當路騁說起明天是他生日的時候,我才驚覺因爲天天和程敘在一起,我居然忘了路騁的生日。
往年我都會很重視的,我買不起太貴重的禮物,一般都會很早開始用心準備禮物。
去年我送了路騁一條親手織的圍巾。
前年是自己拼裝的樂高。
但他好像都不太喜歡,我從沒見他拿出來過。
今年我居然忘了,一看我的表情,路騁嘴角弧度立馬降了下來,他眼睛危險地眯起:
「林夏,你該不會是忘了吧?!」
我尷尬地擺手:「怎麼會呢?」
「哼,」路騁看了我一眼:「我不管你忘沒忘,反正明天我生日聚會你必須得來!
「你不會又因爲那個程敘不來吧?!」
「不會不會,」我想了想:「我們明天沒有約。」
「有約了也不準去!」路騁臉上居然意外有些委屈:「我們都一起多少年了,就算我以前……算我以前對你不那麼好,現在我也補償你了,你不準爲了他鴿我,明天你帶不帶禮物都不要緊,但是人必須來!」
我點點頭:「一定。」
……
程敘知道我要給路騁買禮物後,自告奮勇非要跟我一起去:「我是男的,更知道男的喜歡什麼。」
結果逛了半天,他看中了一雙鞋。
「這鞋不錯,路騁應該會喜歡。」
我點頭:「那就這雙吧。」
「這麼快決定嗎?」他有些驚訝:「我還以爲你要多看看。」
「不用了,」我扯了扯嘴角:「不管我送什麼,路騁都不會很喜歡的,他只喜歡知暖送的禮物,之前我送過他圍巾,織了兩個月呢,他嫌棄太土了從來沒圍過。」
「他怎麼這樣?」程敘微微皺眉:「如果是我收到,我一定會很珍惜每天都圍。」
我笑笑:「沒關係啦,那我今晚去把這雙鞋送給他吧。」
天公不作美,剛一出門就下起了大雨。
附近沒有可以買傘的便利店,下雨也打不到車。
程敘看了看手機:「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我們還是趁沒下大先走吧。」
他把校服脫下來罩在我頭上:「走!」
路上車水馬龍擁堵着,陰天汽車後燈的紅和前燈的橘交織在一起,把雨水映成迷幻交織的色彩。
路上行人行跡匆匆,只有我們兩個在人羣裏逆行,差點兒撞到一個人時他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強勢地把我拽到他身邊。
「小心!」
大雨裏,他的手心帶着潮溼的雨和滾燙的溫度。
我呆呆低下頭,看着那隻與我緊握的手,一直到了程敘家樓下才反應過來。
「先來我家躲躲雨吧,估計一會兒就停了,到時候我送你回去。」

-9-
程敘家很大,很乾淨。
能看得出來即使裝修簡約,每一樣傢俱也都價值不菲。
「這房子我家一般不太來住,」程敘把熱巧克力遞給我:「杯子都是新的,放心用吧。」
我不知道爲什麼突然覺得很不自在,坐在沙發上如坐鍼氈,臉上不用看我也知道一定是紅了。
他進屋了一會兒不知道幹什麼又出來坐在我旁邊。
我胡亂坐了一會兒就起身要走:
「那什麼,我要去給路騁過生日了。」
「好。」程敘沒攔我,起身送我。
然而出門時,他卻突然踉蹌了一下,扶着門抬不起頭。
「怎麼了?」我一下子緊張起來:「你沒事兒吧?」
「沒,」程敘勉強撐起身子朝我笑了笑:「沒關係,你快去吧。」
我這才發現他額頭有點兒紅,伸手一摸,已經滾燙了。
「你在發燒!」
我驚呼:「這麼燙,是不是剛剛淋雨着涼了?」
我撐住他:「你得趕緊休息,家裏有藥嗎,不對——得先喫飯再喫藥。」
程敘整個人靠在我身上,俊秀的臉帶着兩分病弱,更多了一絲破碎感。
大概是燒的,他眼裏含着水色,波光瀲灩的,眼皮都被逼得泛了紅。
「不用管我,你還是先去路騁生日吧,他生日比較重要。」
「你在說什麼,你都病成這樣了我怎麼可能走啊,你先去休息,哪裏能燒熱水?」
他微微睜眼,聲音都虛弱下來:
「不去沒關係嗎,他會不高興吧。」
「沒事的,我去不去都行,只要知暖去了他就會開心了。」我扶着程敘在牀上躺下,有些懊惱道:
「今天不讓你陪我去買禮物就好了。」
「沒關係,」程敘嘴角勾起來:「我前幾天就有點不舒服,不是因爲這場雨。
「不過你能留下來我真的很開心,老實說生病的時候自己一個人待着還真不好受。」
夜色裏,他的眼睛微微地亮,泛着脆弱,輕輕握住我的手指。
「林夏,你會一直在這兒陪我嗎?不會我一睜眼你就走了吧?」
我臉一熱,慶幸屋裏拉着窗簾,他大概看不見我臉紅了。
沒想到程敘這樣的人生病了居然也會撒嬌。
我發了一條消息到羣裏:
「@路騁,我今天有點事去不了了,祝你生日快樂,禮物明天給你。」
我把手機給程敘看了看:「放心了吧,我今天就在這兒陪你,哪兒都不去。」
他滿意地笑了,手卻握得更緊。
「嗯。」

-10-
程敘沒讓我一直陪着他,給我找了新的四件套讓我睡在客房。
傍晚醒來的時候,我發現我手機有一連串未接來電,還有路騁的信息。
「林夏,你到哪兒了?
「林夏你在哪兒,我今晚生日聚會你忘了?
「你什麼意思,什麼叫有事不來了,你有什麼事?
「是不是又因爲那個程敘!林夏你今天必須來,不然以後我們就當不認識!
「林夏!接電話!」
我趕緊給他回了電話:
「不好意思路騁,ṱű̂⁶昨天程敘生病,我在這兒照顧他。」
路騁沒有我想象中的大發雷霆,他聲音壓得很低,像是火山爆發前的坍縮。
「林夏,所以你又是因爲他,不能來給我過生日嗎?」
「抱歉,」我不太理解路騁爲什麼這麼生氣,往年我去給他過生日也沒見他怎麼搭理我,但是鴿了朋友好像確實不大好,我還是好聲好氣道:「我今晚去找你給你補上好不好,我還給你買了禮物,這次是程敘幫我選的,他說你肯定會喜歡——」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勃然大怒的路騁打斷,火山徹底噴發了!
「程敘程敘,又他媽是程敘,你他媽離不開他了是吧!」
我正要說話,旁邊的門被打開。
程敘靠在門上,看起來還是沒什麼力氣。
「林夏,藥喫完了,你能幫我找找藥嗎?」
我趕緊對路騁道:
「我先掛了。」
那邊傳來路騁的怒吼:「你居然還和他在一起ťü³——」
他沒說話,我已經按斷了電話,去給程敘找藥了。
路騁又打了很多電話來,可我沒時間接,乾脆直接關了機。
一直陪程敘到晚上,我媽給我打電話催我回家。
我收拾了東西打算走,程敘卻非要送我。
我拗不過他,只能看着他多裹了兩件外套和他一起出了門。
夏夜的傍晚,空氣裏還殘留着潮溼的水汽和不知名的花香。
不知道誰的手先靠近,在接觸的剎那試探着緊握,不再鬆開。
我低下頭,感覺臉頰燙得嚇人,Ṭű̂ₐ心臟似乎想從胸膛裏跳出來。
可我沒鬆開他的手。
我甚至希望這條路能長一點,再長一點。
程敘的腳步也放慢。
然而走得再慢也會到,程敘沒等我開口問,先開口道:
「林夏,我喜歡你。」
我心臟猛地停跳一拍!
卻沒多少意外。
我不是傻子,程敘也從來沒掩飾過對我的喜歡。
可我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我抬起頭,少年的眸子乾淨澄澈得不像話,映照着滿滿都是我。
「爲什麼呢?」我有些不解:「你這麼優秀,我這麼普通,你爲什麼會喜歡我呢?」
程敘認真地反駁我:「你很好,你值得任何人喜歡。
「如果有人不喜歡你,那是他們的損失。」
我還是不懂:「可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呢?」
程敘臉微微泛紅:「我也不知道,但我大概是因爲我朋友不多的緣故,我總是不自覺關注你們幾個。
「我看到你對他們那麼好,可他們ẗùₔ對你卻很不好,我想如果你是我朋友的話,我一定不會這麼對你。
「那天看你在值日,我就沒忍住去和你搭了話,後來我們相處之後我越來越覺得你好,我總忍不住關注你,我很討厭你拋下我去參加那些所謂的集體活動,我發現我再看到你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我會喫醋,會生氣——」
我打斷了他:「所以才用熱毛巾敷額頭假裝發燒讓我留下嗎?」
程敘一僵:「你怎麼知道?」
「洗手的時候,水龍頭往熱水那邊擰了,毛巾也是溼的。」我低頭:「我又不是傻子。」
程敘有點慌了,抓住我的手:「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是故意的,但我只是不想你去給路騁過生日,我總覺得他對你不好。」
我抬起頭,嘴角揚起笑容。
「沒關係,我原諒你了,因爲我也喜歡你。」
我早就發現程敘在裝病了。
我是自願留下的。
程敘眼底綻開極亮的光彩,夜風捲着被雨打掉的葉子和花瓣吹過,他在滿地花香裏慢慢低頭。
淡淡的檸檬香氣逐漸靠近。
我閉上眼,下意識抓住他衣角。
就在雙脣相接前一秒,旁邊突然炸開一聲怒喝:
「你們在幹嘛?!」
下一瞬,程敘被一拳打在臉上,踉蹌着後退一步。
滿臉怒意的路騁一把把我扯過去,神色壓抑着冰冷的戾氣。
「林夏,解釋!」

-11-
我急了,一把推開他:「你有病啊路騁!」
然後Ṭũ⁾趕緊去看程敘:「你沒事兒吧?」
路騁這一拳下手很狠,程敘嘴角裂開出血,他微微垂眸:
「我沒事兒,你別爲了我跟朋友生氣。」
路騁臉更黑了:「你爲了他推我?!」
「推你怎麼了!」我忍無可忍道:「我和程敘談戀愛和你有什麼關係,你憑什麼打他?!」
「憑我——」他聲音突兀地停住:「你們談戀愛了?!」
程敘眼底閃過微不可察的冰冷笑意。
「對,」我冷着臉:「我和程敘戀愛了,你可以不尊重我,但你必須尊重我男朋友,不然的話——」
我看着路騁,第一次對他說了這句話。
「以後,我們就別再做朋友了。」
「好好好——」路騁怒極反笑:「你爲了他跟我翻臉是吧林夏,我們一起這麼多年抵不過你們幾個月是嗎?」
「是。」我淡淡道。
如果不是程敘,我還不知道人和人之間真正的相處是什麼樣子。
程知暖、李煦遲和路騁好像從來沒把我當成朋友。
程知暖把我當成對照她優秀的跟班,李煦遲和路騁也只把我當成免費的勞動力,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這種友情,不要也罷。
「好,」路騁深吸一口氣:「林夏,你他媽別後悔!」
說着大步轉身離開!
……
門被敲響時,我還以爲是程敘有事兒來找我,笑着打開門。
門外出現的卻是李煦遲的臉。
他穿着一身白色襯衫,身形挺拔,俊秀的臉上沒什麼表情。
「聽說,你和程敘談戀愛了?」
我點頭:「你也是來指責我不該爲了他不去路騁生日聚會的嗎?」
「不是,」李煦遲低頭看着我,玻璃珠似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我看不懂的光。
「我是來讓你和他分手的,你們倆不合適。」
我不高興了:「哪裏不合適?」
「反正就是不合適,他那樣的人不適合你,你們才認識多久,你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嗎,他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嗎?
「說不定他只是玩玩而已,到最後受傷的還是你。」
「不要你管。」我不耐煩起來。
李煦遲就是這樣,和路騁的少爺脾氣不同,他太過高傲冷漠。
我也能理解,李煦遲長得好,家裏有錢,自己學習也好,從小到大都是順風順水的人生贏家。
我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基本都是他發號施令,我聽他的。
然而這次我卻不想聽了。
「不要我管?」李煦遲眸色一暗,突然冷笑起來。
「不要我管要誰管,要程敘管?!
「林夏,你還記不記得你第一次Ṱûₓ來例假什麼都不懂,連衛生巾都是我買來教你怎麼用的,你現在說不要我管?!」
我臉一紅:「那都什麼時候的事情了還提——」
李煦遲從小就一副大人相,很多我們不懂的事兒他都懂。
那時候我初潮什麼都不懂手忙腳亂的,是他繃着一張紅着的小臉去給我買了衛生巾,又一步一步教我怎麼用。
「總之,你馬上和他分手,」他垂眸看着我:「你和他分手了,我們就和之前一樣,不然我們朋友都沒得做。」
他越這麼說我心裏越產生一種逆反心理。
朋友這麼多年,他和路騁都對程知暖有好感,我從來都沒說過什麼。
怎麼輪到我戀愛了就一個個都不讓我談?!
「那就沒得做好了,」我冷冷道:「好走不送了。」
說着我一把關上門。
把終於冷淡表情破碎出一絲驚訝的李煦遲關在了門外。

-12-
我和李煦遲還有路騁開始了冷戰。
在學校的時候,我假裝看不見他們,他們也假裝看不見我,擦肩而過也只當視而不見。
放學我們不再一起走,集體活動也都不參加了。
不過對我來說也沒很難受,因爲程敘已經完美替代了他們的位置。
他既是我男朋友,也成了我最好的朋友。
然而奇怪的是,不知道爲什麼程知暖和他們的關係好像也淡下來了。
程知暖好幾次在羣裏叫他們出去玩,路騁和李煦遲都以各種理由不去。
後來乾脆連消息都不回了。
曾經四個關係密切的朋友,最後都開始了單獨行動。
我沒想到程知暖會先找到我,
高考結束的假期,她把我約到學校門口的咖啡店,給自己點了一杯黑咖啡,給我點了一杯卡布奇諾。
爲了維持身材,她從來不喝甜的東西。
「你最近和他倆鬧不愉快啦?」
「嗯,他們非讓我和程敘分手。」
程知暖喝了一口咖啡,突然笑了。
「裝什麼糊塗啊林夏,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她突然的翻臉讓我有些反應不過來,她坐直身子俯視着我,眼裏是不加掩飾的鄙夷和敵意。
就好像剛纔那個笑嘻嘻挽着我胳膊說要請我喝咖啡的程知暖是我幻想出來的一樣。
我愣住了:「什麼?」
「呵,你是故意的吧?
「他們倆之前都不搭理你只跟我玩,你受不了,所以這些天故意折騰又談戀愛讓他們喫醋?
程知暖嘴角揚起譏諷的弧度:
「我之前怎麼沒看出來你這麼有心機呢,裝得傻乎乎的什麼都不懂,真是差點兒讓你騙了。」
我皺眉:「我沒有,你不要胡說八道。」
「我胡說八道?」她俯下身子直勾勾看着我,「那你證明給我看啊!
「我們幾個之前不是說好要報 S 大嗎,那你不要報 S 大,不要再纏着我們,離他倆遠遠的!」
我看了程知暖一會兒。
S 大是我們四個從小的夢想。
從上初中的時候,我們就約好以後要一起去 S 大。
「程知暖,其實你從來沒把我當過朋友吧。」
我直視着她,這些話在我心裏很久了,可我一直都沒說出來過。
也好,趁這次一起說清楚。
「你只是覺得我夠平凡,不會威脅你在路騁和李煦遲心裏的地位,不會搶了你的風頭,還可以當免費勞力。
「這些年我們出去的時候,去的所有地方都是你想去的,喫的所有東西都是你想喫的,你喜歡看電影不喜歡看書,每次我們都去電影院,從來不去圖書館。
「你不喫辣,這麼多年我們從來沒去過一次喫辣的餐廳。
「他們兩個也一樣,其中或許我們四個中,只有你們三個是朋友,你們從來都沒把我也算進去過。」
我起身,掏出錢放在桌子上。
「對了,我沒報 S 大,我和程敘一起報了 T 大,放心,以後我們不會再當朋友了。
「咖啡我請了,你慢慢喝吧。」
正要走,我回身卻看見兩個身影!
路騁猛地衝過來,對着程知暖怒吼:
「你跟她說什麼有的沒的?!」
程知暖愣住了,半晌才反應過來:
「你爲她吼我?!」
李煦遲則看都沒看她一眼,死死盯着我:
「你剛纔說,你報了 T 大?!」
我點頭:「對,以後各自保重吧。」
……
路騁來找我時,窗外正下着大雨。
打開門時,他渾身都被雨淋透,像是失去了庇護所的流浪狗。
他的黑衛衣貼在身上,眼裏沒了一貫的戾氣和不耐,雨珠順着他的臉掉下來,像是淚。
「你真報了 T 大?」他聲音有些顫:「可我已經報了 S 大,你是打算,以後都和我分道揚鑣嗎?」
「嗯,」我不明白他爲什麼這麼激動:「你怎麼了,爲什麼這樣啊?」
「爲什麼?」他突然古怪地笑了一聲,眼睛泛起了紅:
「因爲我他媽的喜歡你!」
路騁提高音量,聲線卻抖得不成樣子:
「因爲我喜歡你!因爲我他媽這麼蠢,我現在才發現我喜歡你!
「可你現在卻跟別人要去別的大學了,林夏,我們從五歲開始就一起了,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我驚呆了。
路騁喜歡我?
可這怎麼可能?
從小到大,他對我的態度都是嫌棄,他怎麼可能會喜歡我呢?
我慌亂後退:「你別開玩笑了——」
他一把攥住我的肩膀:「你敢說你從來都沒喜歡過我嗎?」
我愣住了。
喜歡嗎?
似乎也是有過朦朧的好感的。
路騁這樣的男孩子,永遠是人羣中最耀眼的那個人。
情竇初開時,誰的眼神會不落在他身上呢?
但也就是好感而已,我們的相處模式註定我永遠都不會喜歡上他。
我輕聲道:「謝謝你喜歡我,但是——我確實沒喜歡過你,或許以後我們還能做朋友。」
路騁聽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呆呆站在原地,隨後突然慘笑了一下。
「誰他媽稀罕和你做朋友?」
說着他猛地轉身離開。
外面傾盆大雨還在下,我叫他:「哎你等等,我給你拿把傘!」
他卻腳步停都沒停,徑直衝進了大雨裏。
……
早上起來,雨已經停了。
我起牀稍微收拾了一下。
今天和程敘約好一起去喫附近剛開的一家新川菜館。
自從和他在一起以後,他每個周都會帶我到處探店,喫的都是我喜歡的。
我發愁地捏了一把肚子上的肉。
好像胖了。
剛走到樓下,我就停住了腳步。
小區裏那棵藍楹花被一夜的雨打得凋零,花瓣掉了滿地。
他就站在滿地落葉和藍楹花裏,靜靜看着我。
我有點糾結,我不想和李煦遲說話。
但就這麼走過去, 顯得好像有點兒不禮貌。
李煦遲卻先開口了。
「T 大不如 S 大方便, 離家太遠,回家也久。
「而且去了 S 大我們幾個還能像之前一樣,互相照應。」
我皺眉:「我都已經報了,你說這些有什麼用?」
「你可以復讀, 」李煦遲好像絲毫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什麼問題:「我可以陪你。」
「……」我無語地看着他:「你有病吧!我不需要你們照應,程敘會照應我。」
說着我就要走,卻被李煦遲拉住了手腕。
他好看的眉心蹙起:「你真的喜歡他?」
「不然呢!」我氣呼呼道:「你不會也覺得我是在用他氣你們吧,還是你也是來跟我表白的?!」
我說這話是爲了噁心李煦遲。
路騁說喜歡我已經讓我驚訝了,李煦遲要說喜歡我簡直就是不可能。
他向來眼高於頂,除了程知暖誰都看不上,我只是想讓他趕緊走而已。
沒想到他卻沒有反駁:「路騁已經找過你了?我就知道他按捺不住。
「是, 我是也喜歡你,」他表白的時候也像在發表演講, 聲線平穩,只是眼神有瞬間的顫。
「以前我沒想過這件事,現在我想明白了,如果你不想和程知暖和路騁一起也可以, 你可以不和他們做朋友,我會陪你。
「程敘能給你的我都能給, 你喜歡去圖書館我可以陪你看書, 你想喫川菜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去。」
他嘴角微微上揚, 似乎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兒、
「你想去 T 大也沒關係,我可以去找你。」
我定定看了他一會兒。
如果說路騁說喜歡我只讓我覺得荒謬, 那李煦遲說喜歡我就是讓我感覺可笑了。
一直以來他對我都不假辭色,似乎眼裏絲毫沒有我。
怎麼可能突然說喜歡我了?!
「謝謝你的喜歡, 但是不用了。」
「爲什麼?我比他差在哪裏?」李煦遲似乎覺得不可思議。
「他永遠不會像你們那樣對我。」
李煦遲沉默下來。
片刻後, 他低聲道:
「如果我能改呢?以後我可以補償你。」
「不需要了, 」我想把話說得清楚:「我不需要你, 也不需要你的改正和補償, 就這樣。
「再見。」
我掙開他的手,和他擦肩而過。
轉過路口時, 我餘光掃過。
李煦遲還一直站在那裏, 一動不動。
像是一座雕像。

-13-
直到程知暖和李煦遲、路騁決裂的事情,是之後的事兒了。
同學私下告訴我, 路騁和李煦遲不知道爲什麼都復讀了,兩個人私下還打了一架, 鬧得很大。
程知暖也復讀了,但是不管她去找李煦遲還是去找路騁,兩個人都沒一個再搭理她的。
我退了我們的羣后,路騁和李煦遲又單獨給我發了消息, 問我爲什麼要退羣。
我想了想, 各自給他們發了一句「保重」就把他們都刪了。
路騁和李煦遲都瘋狂加我,給我打電話。
我沒回也沒接,把他們一一拉黑。
或許我們曾經有過友誼。
不過這點緣分也就到這兒了。
我不會再和他們糾纏,因爲我已經有了新的開始。
一隻手突然從後面捂住我的眼睛:「幹什麼呢,看手機看那麼認真?」
我笑着拉下程敘的手,挽住他:「沒什麼,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對了, 我們今天中午去喫那家剛開的麻辣火鍋吧,聽說特別好喫。」
「好,」程敘打開手機:「我看看在哪兒。」
我牽着他往前走。
所有的陰影都被甩在了身後。
面前只剩下熾熱的陽光。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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