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預謀

我在監獄裏懷孕了。
生崽時,我跑了。
典獄長成了帶孩子沒人要的老男人。
三年後。
我正在騙小奶狗。
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拷住我。
「欺騙長官,三年起步。」
「睡了不負責,罪加一等。」
??

-1-
「0711,別咬。」
低啞的聲音傳來,一隻手扣住我的後頸。
誰能想到,平時嚴苛冷淡的典獄長喫了藥會是這副德行?
我只是輕輕碰了碰他的喉結。
陸欽赫跟被火點燃了似的,猛地翻身按住我。
粗魯的吻重重落下。
腰像是要被他捏斷了。
典獄長的黑色正裝被扔在地上,夾雜着藍白條紋的犯人獄服。
怎麼看都十分禁忌。
偏偏室內的人更加肆無忌憚。
我被陸欽赫狠狠抵在書桌上。
「0711,抬頭。」
「看着我。」
命令般的語調。
我一抬頭。
他的吻就追了過來。
跟頭狼似的。
每個舉動都很兇。
不過無所謂。
我用的可是高價特製藥。
過了今晚,他會忘掉一切。
……

-2-
星際監獄有個隱藏規定。
懷孕的人可以死刑延期。
我不想死。
所以趁機勾搭上了新來的典獄長陸欽赫。
沒過多久,體檢查出我懷孕。
獄警問我孩子是誰的。
我打死也不說。
門被推開。
冷淡如鷹隼般的眸子盯上我。
「0711,出列。」
陸欽赫審問了我一番。
無果。
他冷着臉罰我關禁閉。
整個監獄裏,我最怕的人就是他。
聽說他是從嚴苛無比的星際軍隊出來的,做事手段毒辣。
只要獄裏有人不遵守規定,必定會接受他的刑罰。
陸欽赫第一天來監獄的時候,他就看我不爽。
因爲我身材太好,衣服釦子崩壞了。
那些獄警不願意給我換,故意看我笑話。
陸欽赫宣讀規矩時瞥見我的領口,迅速撇開目光。
他大概覺得我長得妖冶,加上我的罪名是受賄官員,他認定我是個噁心的壞女人。
他冷着臉,以衣衫不整的罪名罰我去禁閉室。
那天我沒能喫上晚飯,站的腰痠腿疼。
回房間時,牀上擺着一套新的獄服。
走廊上,黑色皮質軍鞋在地上踏出輕響。
聲音漸漸遠去,伴隨着鑰匙和鐵質物品的碰撞聲。
是獄警隨身攜帶的電棒。
陸欽赫腰間的電棒是功率最大的。
呵。
他不知道。
那晚他可比電棒還刺激。
我的死刑如願延期。
我本來就是被陷害進來的。
我必須活着出去,給自己證明清白。
我忍了九個月。
分娩那天。
我生下孩子,從醫院跑了。
我對不起這個生命,但典獄長是上層階級的家庭,多養一個小崽子肯定無所謂。
我留了紙條,示意他們可以化驗孩子和陸欽赫的 DNA。

-3-
B091 星球。
這裏的貧富差距極大。
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
三年後。
我熟練得在地下酒吧苟了兩個月。
終於根據線索碰到了之前公司老總的兒子Ṱŭ̀₄程宿。
程宿一頭金色捲毛,長得像朵純潔的蓮花。
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跟他爸一樣,內裏黑心爛肺的。
程宿剛高中畢業,第一次來這邊玩。
我看到他在酒吧門口抽菸。
上前幫他點燃打火機。
程宿掃了我一眼,瞥見我身上低領的女僕裝,不自在得撇開眼。
菸捲被點燃。
紅色的火光在黑暗中忽閃忽現。
我抽了一口煙,笑着看他:
「你的煙不錯,薄荷味的,就是有點嗆。」
我把煙還給他。
程宿盯着我臉愣了幾秒,遲緩得接過煙。
藉着我咬過的地方。
他抿了一口煙,被嗆到了,咳嗽起來。
我笑的搖曳生姿。
「第一次抽菸啊?」
他紅着臉垂眼,「嗯,朋友們笑話我,我出來偷偷試試。」
「要不姐姐教你?」
「這個怎麼教?」
程宿單純得看着我。
我湊近一步,勾了一下他的衣領。
「我剛好下班了,要不你請我喫宵夜,然後我教你?」
程宿愣在原地。
他不是傻子,並不是聽不懂暗示。
我聳聳肩:「沒空就算了,我先走了。」
我摘掉酒吧的工牌,往街口走了兩步。
幾秒後。
腳步聲匆匆跟上來。
「姐姐,你想喫什麼?」

-4-
程宿請我喫了頓貴的。
他總是垂着眼,不好意思看我。
沒辦法,酒吧服務員的衣服就是這麼露,要不然怎麼吸引那些臭男人。
送我回家時,程宿把他的外套蓋在我肩頭。
到了樓下。
「姐姐,你還沒教我怎麼抽ţű̂₊煙呢。」
「我的煙在樓上,要不你跟我上去?」
我衝他挑眉。
玩笑似的語氣,讓他有些拿捏不定。
剛成年的少年,根本沒受過這種撩撥。
程宿紅着耳朵。
「姐姐,你之前也教過別人嗎?」
「當然沒有,你可是我第一個想教的人,不信的話就算了,我先回去了。」
我撩了一下長髮。
正準備將外套還給他,他按住我的手。
「我、我跟你上去。」
太好了。
上鉤了。
我帶着他走進破舊的居民樓。
樓道的燈壞了。
程宿害怕得拉住我的手。
突然,一個頎長的身影出現。
沒等我反應。
手腕猛地被扯過去。
涼意傳來。
手銬已經「咔噠」合上了。
我看清來人,整個人一驚。
藉着月光,我第一次看到了陸欽赫不戴軍帽,穿着常服的模樣。
依舊那麼肅穆,帶着股不可沾染的冷峻。
嘖,還是他不穿衣服的時候比較熱烈勾人。
程宿沒看到陸欽赫的動作,好奇得問:
「他是誰?你們認識?」
「額……」
我還沒編出來。
陸欽赫冷言冷語:
「我是被這個渣女用完就扔的男人,我勸你最好趕緊走,別被她騙了。」
「你胡說什麼?」
我大驚失色。
再回頭,程宿已經臉色變了。
他似乎被一身正氣的陸欽赫說服了。
「姐姐,原來是你前任啊,那、那我先走了。」
「哎!」
我想追過去。
陸欽赫拽住手銬,將我扯回來。
「0711,你知道你犯了什麼罪嗎?
「逃獄加欺騙長官,三年起步。
「生了孩子不負責,罪加一等。」

-5-
陸欽赫拽着我回了出租屋。
他想讓我收拾東西跟他回星際監獄。
一推門,他盯着茶几上的手銬和繩子,以及一些道具,愣了幾秒。
「許菀,你逃出來就是爲了做這些?你知不知廉恥?」
陸欽赫氣得直呼我的名字。
那些本來是我打算綁架程宿用的。
被他想成什麼了?
反正他這種上層人士不會懂我們貧民的掙扎。
我冷笑:「廉恥算什麼,我命都快沒了。」
「給你十分鐘,收拾東西。」
「我不走,我是被陷害的,我要證明自己的清白。」
「你有冤情,我可以幫你上訴。」
呵。
我纔不會相信這冠冕堂皇的話。
我就是被他們這種虛僞的人騙慘了纔會蹲局子。
「我不需要你幫忙,我自己會解決。」
我掙扎着,想去摸他身上的手銬鑰匙。
陸欽赫按住我的手:
「你想怎麼解決?孩子你不管了嗎,他每天都在找我要媽媽,你知道我這三年怎麼過的嗎?我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跟你有的孩子,我找你都快找瘋了。」
「……」
之前就聽說,因爲那個孩子,陸家訂好的豪門婚事吹了。
後來陸欽赫收了一個漂亮女人照顧孩子,應該就是未來的陸太太了。
「那你想怎麼着,把我抓回去繼續關起來?讓孩子知道媽媽是個坐牢的死刑犯?」
「我會幫你的,許菀。」
他說的很堅定。
我看着他銳利的雙眼,倏地笑了。
「好,我信你。
「能讓我先洗個澡嗎,一身酒味,好歹讓我乾乾淨淨回去。」
陸欽赫掃了一下狹窄的房間。
洗個澡而已,我也跑不掉。
他將我拷在浴室,看了一眼手錶。
「給你十五分鐘。」
「喂,陸欽赫,不解開我怎麼洗啊?」
他裝聾作啞不理我。
我故意打開花灑,把自己淋透了。
浴室裏傳來噼裏啪啦的響聲。
陸欽赫以爲我摔倒了。
推門進來,他瞳ŧûₒ孔驟縮。
水氣氤氳中,衣服緊貼着我的皮膚,全身勾勒得恰到好處。
我紅着眼看他:「爲什麼連你也要欺負我?這樣我怎麼洗?」
他撇開目光,沉悶得上前給我解開手銬。
我順勢抱住他。
溫熱柔軟的身子貼在一起。
和他僵硬的身軀形成鮮明對比。
「陸欽赫,你知不知道當初那一晚,你是怎麼對我的?要我幫你回憶嗎?」
溫軟的氣息落在他耳畔。
陸欽赫喉結動了動。
我看出他眼底的飄忽,直接親了上去。
脣碰到他的喉結。
冷淡的典獄長還是一點就着。
下一秒,我被抵在了鏡子前。
「許菀,別做沒意義的事情。」
他面無表情說着,目光卻不敢看我。
我揪住他的衣領,直接吻了過去。
陸欽赫躲了一下,但沒用。
脣瓣碰到的一瞬間。
他的理智似乎停滯了。
幾秒後。
他反客爲主得抱緊我,像是要把我活吞了。
熱烈的激吻。
我趁機將迷藥餵給他。
等陸欽赫察覺到不對勁時,他已經倒在了地上。
我冷眼盯着他。
呵,男人。
我將他拷在浴室。
然後把鑰匙扔進馬桶。

-6-
我來到程宿大學附近的甜品店做兼職。
正對着他的校門口。
很快,他就跟我打了招呼。
「姐姐,你怎麼換工作了?」
「還不是被前任那個渣男給鬧得,他總是懷疑我劈腿什麼的,控制慾極強,還喜歡打我,我受不了了,只好四處躲着他。」
我故意說的可憐兮兮。
抬手抹眼淚。
胳膊上自己掐出來的淤青顯露出來。
程宿心疼得看着我:「要我幫你報警嗎?上次我離開,他沒對你怎樣吧?」
「報警沒用的,我已經試過很多次了。」
我裝的脆弱無比,故意說不用他管,自己可以處理好。
將做好的甜品遞給他。
程宿接過。
他猶猶豫豫轉身走了兩步。
又回過頭問我:
「姐姐,要不我幫你找個穩定的工作吧?」
「真的可以嗎?」
我感激得看着他。
程宿衝我笑了笑,約我晚上去飯店見面。
那個飯店是程家旗下的。
一想到程宿那個黑心的爹,我就氣得牙癢癢。
我面試程氏集團時,只是想刷一下面試經歷。
這樣好的公司不會要我一個背景普通的貧民。
可程凜不僅收了我,還讓我經理帶着我做項目。
本以爲是自己的努力感動了程總。
結果都是陰謀。
程凜試圖將我送給市區執行官當玩物,只爲了項目能夠落地。
後來我寧死不從。
程凜擔心我揭發他的黑料,直接陷害我泄露公司標的額,說我做假賬挪用公款,還試圖賄賂星際高官,將我送進了監獄。
每一條罪名都足以讓我丟失下半輩子的前程。
我媽是爲了給我賺學費,才病死在貧民窟的。
她死前叮囑我——
「好好活下去,纔不枉此生。」
所以,我不能妥協。

-7-
晚上,我精心打扮來到飯店。
程宿請我喫了頓飯,向我介紹這家酒店的事宜。
他想讓我試試做這裏的員工,說慢慢升上去,會賺的越來越多。
我捏着兜裏的麻醉劑。
我纔不在意什麼工資。
我只在意我的清白。
出身貧寒已經很難了,人生再被潑上污點,那就徹底洗不乾淨了。
喫完飯,我想騙程宿出去走走。
「現在還早,要不我帶姐姐在酒店轉轉,熟悉一下吧?」
程宿熱情得想幫我。
他眼底的純真,讓我有一瞬間的不忍。
這家酒店很大,涉及的業務除了飯廳和客房,還有其他龐雜的生意。
比如頂樓的私人聚會宴廳,以及地下的賭場。
奇怪的是。
賭場下面似乎還有一層,得刷專用卡才能進。
「程宿,最下面那一層是做什麼的?」
他愣了一下,衝我微笑:「我帶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拿出一張純黑色的卡刷了一下。
本以爲那裏是什麼財務重地。
結果電梯門打開,是一條長長的走廊。
有的房間傳來隱隱的音樂聲。
有的房間則是不堪入目的男女叫聲。
有個房間門口,從裏面滲出紅色液體。
燈光太暗,像是地毯被弄髒了。
我還沒細看,程宿叫我跟上,小心別在這裏迷路。
程宿在這裏有自己的專屬休息室。
他帶我進去。
我看了一眼,沒有監控。
我捏緊兜裏的麻醉劑。
只要成功綁架程宿,就能威脅程凜給我澄清。
「姐姐,你第一次來,要不要試點新鮮的?」
程宿笑着從抽屜拿出各式各樣的東西。
粉末狀的,氣體的,注射劑。
這不是星際早就禁令的物品嗎?
趁着他彎腰拿東西。
我直接掏出麻醉劑朝他脖子扎過去。
程宿猛地回頭,輕鬆捏住我的手腕。
他奪走我手裏的東西,扔進垃圾桶。
再抬眼,他看我的眼神不再那麼純真無邪。
程宿彎起嘴角:
「姐姐就這點能耐嗎?」
對上他陰暗的視線,我渾身僵住了。
還以爲自己是個狐狸,要騙兔子回籠。
結果我纔是那個傻傻的兔子。
程宿跟他爸一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掙紮起來,抬腳踹他。
程宿喫痛得輕呼一聲,沉着臉將我扔在地毯上。
下一秒,他抽出皮帶將我雙手捆在桌腿上。
「姐姐,你越是反抗,我就越覺得興奮。」
程宿撩起我的衣襬,湊過來親我。
粗魯的啃咬。
像是被噁心陰冷的動物舔過一般。
我渾身惡寒,抬腿要踹他。
他擋住,目光幽冷地盯着我。
眼底滿是勢在必得的姿態。
我心跳加快,整個人徹底慌了。
「你個死變態,你跟你爹一樣都是黑心爛肺的,你們程家沒一個好東西!」
程宿輕笑一聲,不置可否。
「能夠賺到大錢的人哪有乾淨的,你應該認清現實啊,姐姐。」
「……」
我紅着眼睛,不甘心得瞪着他。
書上說天道酬勤。
憑什麼我再怎麼努力,人生總是坎坷不斷。
星際警察不管我的死活。
檢察官不管我的清白。
這就是人們構造的新世界嗎?
程宿盯着我掙扎的模樣,興奮得按住我的腳踝。
手指一寸寸往上。
「姐姐,我上次就覺得你很眼熟,仔細想想,原來是在公司年會見過你。
「我ṱùₚ查了一下,原來你是我爸佈局的替罪羊。」
程宿摸了一下我的臉頰,一副垂憐的模樣。
「可惜了,姐姐這麼漂亮,要是早點認識我,就不會落得這麼慘了。」
「呸,給我拿開你的髒手!」
我啐了他一臉。
程宿微微皺眉,拿出帕子擦了擦。
「你知道我爲什麼不會抽菸嗎,因爲我喜歡比煙更刺激的東西。
「不聽話的人只要用了,就沒人再能拒絕我。
「姐姐,試試嗎?你會喜歡的。」
他拿起一個注射劑。
裏面的透明液體讓我感到恐慌。
針頭的液體微微溢出。
程宿眼底激動越來越顫慄。
「與其去牢獄裏受罪,還不如做我的寵物,你說是吧?」
他抬起我的手臂。
眼看着就要扎進來。
我劇烈掙紮起來,手腕都被磨出了血痕。
「不要!」

-8-
「砰」的一聲槍響。
我跟程宿都嚇了一跳。
接着是第二聲。
門鎖被槍打了個稀巴爛。
頎長的身影踹開門走過來。
看見屋內的場景,陸欽赫瞳孔驟縮。
「你是誰,你怎麼……」
程宿還沒問完,就被對方一拳打倒在地。
在監獄裏,我最怕見到陸欽赫。
但此時,他的出現是我的救命稻草。
陸欽赫脫下外套扔在我身上,轉頭揪住程宿狠狠揍過去。
一下比一下狠。
受過專業訓練的人,知道哪裏是最疼的。
程宿大叫一聲,滿臉是血,疼得連喊保鏢都叫不出聲來。
「你是誰,我他媽跟你有仇嗎?」
「我是誰不重要,但你碰了我的人,就是跟我有仇。」
陸欽赫陰着臉踹了他好幾腳。
然後面無表情將針筒裏面的液體排幹。
抬手,落下。
針頭猛地扎進程宿的手背。
撕心裂肺的叫喊聲炸開。
不知道是不是戳到了掌心的某個神經。
程宿疼暈過去了。
陸欽赫解開我手腕上的皮帶,作勢要抱我。
我躲了一下:「不用,我自己可以……」
還沒說完,他已經冷着臉將我抱起。
走出長廊,外面有一羣穿着便衣的人,恭敬地叫他陸上將。
應該都是軍隊的人。
上了飛船,我以爲陸欽赫要帶我回監獄。
可路上的風景越來越偏僻。
最後飛船停在了一個半山別墅上空。

-9-
有管家迎上來,很識相得拿來了藥箱。
我這才意識到,這裏是陸欽赫的家。
私人醫生給我檢查了身體,還查了我的血液,以防我沾染上毒品。
折騰完,已經是半夜凌晨了。
我很疲憊,但陸欽赫一直在旁邊盯着我。
我不敢睡着。
生怕再睜眼,自己就回到了監獄。
陸欽赫拿了藥膏走過來。
「手伸出來。」
「我自己來就好。」
他像是沒聽到,自顧自得將藥膏塗在我的手腕上,細心抹勻。
陸欽赫面無表情瞥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的脖子上。
「你爲什麼要回去找程宿?你不會被他那副單純的樣子給騙了吧?」
「……」
「怎麼,他叫你兩句姐姐,就把你迷得神魂顛倒了?」
怎麼可能?
我本來想爲自己證明清白。
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
說出來不得被他笑死?
我憋着氣不吭聲。
突然,陸欽赫的手指碰了碰我的脖子上的紅印。
很涼,帶着藥膏的薄荷味。
「他碰你了?」
「……」
「許菀,說話。」
聲音冷了一些,像是有些生氣。
「沒有,就咬了我幾口。」
程宿那個瘋批。
要是陸欽赫不來,估計我要被程宿用毒品囚禁在那裏。
很多失足少女就是從毒品開始的,後來一步步淪爲資本的奴役工具。
擦完藥。
他拿起紙巾擦乾淨手指。
我縮成一團坐在牀邊,內心滿是不安。
「陸欽赫,你要送我回監獄了嗎?」
他垂眼看着我,目光有些憐憫。
「沒有,你現在的狀態不適合回監獄。
「你不要再跑了,好好休息。」
陸欽赫準備離開。
我抓住他的衣襬,忍着哭腔。
「我真的是清白的,我沒有賄賂別人,也沒有賣過身。我去找程宿只是想借機威脅程凜,沒有人能幫我,我只能自己救自己,你相信我嗎?」
他嘆了一口氣,推開我的手。
他什麼狡猾的犯人沒見過,估計以爲我在這裏裝委屈,巧舌如簧吧。
根本沒人願意幫我。
我失落得收回僵硬的手,將自己抱成一團。
倏地,陸欽赫回頭,扯起被子將我蓋住,壓低聲音。
「許菀,你聽好ṭůₔ了,這些話我本來不該跟你說,因爲有違軍紀。
「但爲了讓你別再犯險,我還是告訴你,程家早就被星際理事會盯上了,連監獄也滲透了程家的人。
「我被空降到星際監獄,都是爲了執行任務。
「你的冤屈,我會爲你掃清。
「我信你是清白的,所以你也信我,好嗎?」
我呆呆得看着他。
就在前幾秒。
我的心像是被沉進湖水裏,掙扎不已。
陸欽赫卻猛地將它撈了出來。
讓我得以喘息片刻。
曾經以爲這個星球上沒人會管我的死活。
大概是上帝聽到了我的禱告。
所以終於派人來幫我了。
我摸了一下眼睛的溼潤。
陸欽赫神色一緊:「怎麼了?」
「謝謝你陸欽赫,我信你,我不亂跑了。」
「嗯,最好是。不過,這不代表孩子的事情我不會找你算賬。」
「……」
我對上陸欽赫幽幽的雙眼,慫慫得縮進被子裏。
強迫典獄長,要蹲幾年啊?
我不敢問。
幾秒後。
陸欽赫關掉檯燈,讓我好好休息。
我嗅着寧靜的味道。
沒有貧民窟的嘈雜和下水道的臭味。
沒有監獄的老鼠和飛蟲困擾。
我終於在二十六的人生中,睡了一個好覺。

-10-
隔日一早。
我洗漱完,陸欽赫拿着一套男士運動服給我。
我身上還穿着他的睡衣,又寬又大。
我接過衣服,好奇:
「你們家不是有女生的衣服嗎,就沒有我能穿的嗎?」
「那些你不能碰。」
陸欽赫硬邦邦得說着,催促我換完趕緊下樓喫飯。
我想那些應該是他未婚妻的衣服。
我攪和了他原本的豪門聯姻。
現在還來玷污他未來太太的衣服,確實不太好。
我換好運動服,將寬大的袖子捲起來。
下樓。
桌上的早餐很豐富。
陸欽赫似乎晨跑回來了,額前掛着薄汗。
我咬了一口麪包。
他將手裏的袋子打開。
拿出很多種甜品。
我愣了一下,看向他。
「隨便買的,你嚐嚐。」
他輕描淡寫,轉身上樓換衣服。
這些色香味俱全的餐點很昂貴。
星際上的食物大多都是科技品,沒滋沒味。
真正的食物只有上層階級才能享受。
芒果布丁在我脣裏化開。
綿滑甜膩。
其實陸欽赫人是不錯的,有修養,做事也公正。
讓我想起在監獄裏。
有一次我被其他女犯人污衊我藏違禁品刀片。
她們栽贓我,想讓我被懲罰。
陸欽赫將我們訓斥了一頓,挨個處罰。
輪到我時,他帶我去了禁閉室。
電棒噼裏啪啦響。
卻沒落到我身上。
他說如果不懲罰我,那些人不會服氣,還會繼續找我麻煩。
然後我坐在椅子上,看他對着空氣表演了一遍電棒懲罰。
那之後,樓道里響起熟悉的腳步聲。
我就知道是他來巡邏了。
有他在,我就不用擔心被別的獄警性騷擾,可以早早入睡。
我長這麼大,追過我的男人很多。
但願意維護我的人很少,他們只是想玩我罷了。
星際的階級尊卑很明顯,沒人願意爲了一個貧民付出多餘的精力。
碰到陸欽赫這樣的正直的人。
產生悸動是很正常的。
但我不會允許自己覬覦得不到的東西,那樣會很痛苦。
我喫完早餐,瞥見露臺上晾曬的軍服。
徽章旁是三顆星。
軍隊上將。
多麼遙不可及的頭銜。
註定跟我不是一路人。

-11-
陸欽赫沒有限制我的自由。
我可以在別墅內閒逛。
但是三樓的房間我不能去。
那裏一看就是女孩子的地盤。
窗簾帷幔是我在電影裏纔看到的精緻法式流蘇。
三樓的走廊上也是精緻的花盆,全都是被照料很好的蘭花。
真正的鮮花在星際上賣的很貴。
可這裏的花香四溢,快擺滿了。
陸欽赫都能對我一個犯人這麼溫柔。
不敢想,他對未婚妻得有多偏愛。
她的樓層我不能去,她的衣服我不能碰。
一切都涇渭分明,井然有序。
我呆坐在沙發上。
坐牢久了,突如其來的閒暇讓我無所適從。
傍晚,一直呆在書房的陸欽赫突然下來。
「你準備一下,他要回來了。」
「誰?」
「陸緣。」
我正想問陸緣是誰。
門口傳來私人飛船的聲音。
很快,一個女人牽着小孩走進來。
男孩長得跟陸欽赫很像,眉眼也是那種一本正經的淡然。
瞬間,我心臟被擊中一般,愣在原地。
這就是我跟陸欽赫的孩子嗎?
女人叫宋雨,長的很漂亮,柔和得像朵小白花。
她帶着陸緣進來,陸欽赫很自然得上前接過他們手中的東西。
陸欽赫:「這次 F 星球探險夏令營好玩嗎?」
宋雨笑了:「好玩,他摸到真的泥土很興奮,和別人一起玩摔跤,差點就成小花貓了。」
「你不是有潔癖嗎,不用經常慣着他,該打就打。」
「沒關係,小孩子嘛。」
兩個人站在一起很登對。
像是電視劇裏,我曾經羨慕的美好家庭畫面。
我侷促得站在原地,不知道作何反應。
倏地,陸緣跟我對視上。
「爸爸,她是誰?」
陸欽赫看了我一眼,似乎不知道怎麼介紹我。
他剛纔讓我準備一下,應該是提醒我隱瞞身份吧。
我的心揪成一團,努力擺出禮貌笑容。
「我是你爸爸工作上的朋友,他救了我,我來這裏休養幾天。」
「哦。」
陸緣眼底有些失落。
傭人上前給他淨手,帶他去更衣。
陸欽赫視線跟我對上,沒有反駁,只是嘴角一直繃着。
我剛纔說的應該很好吧?
這個理由很恰當,也不會引起他未婚妻的不滿。
管家叫宋雨爲夫人。
宋雨落落大方得跟我打招呼,讓我一起坐下來喫晚飯。
她性格很好,還一直給我夾菜,說我太瘦了。
我心底有些暖。
果然,陸緣跟着陸家就是會很好,還有這麼好的女生可以做他的母親。
飯後,陸欽赫帶着陸緣去了書房。
好像是聊這次關於夏令營作業的事情。
宋雨切了水果給我,拉着我聊天。
我問了一下關於陸緣的事情。
想看看他的喜好。
「陸緣這個孩子吧,可能是因爲從小沒有媽媽在身邊,所以他話很少,也不喜歡跟人打交道,這點倒是跟他爸爸挺像的。」
我抿脣,心底有些內疚。
「那他爸爸有沒有提起孩子母親的事情?」
「沒有,我只問過一次,一問阿赫就不高興,後來我再也不敢問了。」
阿赫?
敢這麼叫典獄長的,也只有他最親近的人了。
宋雨嘆氣,又抓着我的手說了一些陸緣的糗事。
沒想到陸緣脾氣差還傲嬌。
他似乎跟陸欽赫不怎麼對付,但他其實很喜歡陸欽赫,生病了第一時間就叫爸爸。
陸緣才三歲,只是上幼兒園的年紀。
但陸家的後代都是超前培養。
他現在見過的世面,比我多多了。
我細細聽着,心情有些沉悶。
要是讓陸緣知道自己親生母親是個囚犯,還是強迫陸欽赫生下的他。
他估計會很難過吧?
這個祕密,我還是帶到星際墓地裏吧。

-12-
現在是暑假。
陸緣不知道是不是被陸欽赫訓斥了一頓。
每天他都悶悶不樂在書房寫作業。
偶爾出來玩積木,我就在一旁陪着他。
陸緣很聰明,不管是什麼玩具,他都能夠幾秒找到破解之法。
宋雨去公司了。
她也是上層家庭,只是跟陸家的軍政門第比,還差點意思。
畢竟經商的人只是有錢,真正的利益,是掌握在有權者的手裏。
陸緣突然抬頭。
「阿姨,你爲什麼一直看着我?」
「嗯……因爲我想看看你怎麼破解遊戲的。」
「這些都太幼稚了,沒什麼意思,阿姨,你可以帶我出去買最新的遊戲機嗎?」
「可是……」
我猶豫了一下。
我還從來沒帶過小孩子。
「不行就算了,爸爸也不讓我去買,他每次都很兇,要是媽媽在就好了,她肯定會給我買。」
陸緣垂下腦袋。
我不忍看到他眼底的失落感。
只好答應了。
「那我帶你出去的話,你跟緊我別丟了,好不好?」
「好。」
……
我帶着陸緣去了城市中心。
這裏都是富人區逛得地方。
陸緣熟練得帶我去遊戲體驗區。
他買了喜歡的玩具,目光卻一直盯着隔壁的小女孩。
女孩正跟她的父母坐在一起玩遊戲,儘管她玩的不好,父母還是一直笑着在鼓勵她。
陸緣看了看手裏的遊戲機,最後還是放回架子上。
「怎麼了,不要了嗎,我帶夠錢了。」
我想用自己的錢給陸緣買一個。
他搖了搖頭,眼底灰暗。
「不要了,就算買了,爸爸沒空陪我玩。」
「沒關係啊,我可以陪你玩,買吧,就剩這一個了,小心一會被人買走了。」
我誘哄着,陸緣猶猶豫豫,還是重新拿了回來。
走出遊戲區,我讓陸緣回去教我怎麼玩。
他興致勃勃得跟我解釋這個遊戲內容。
小手緊緊拉着我。
我心底軟成一片。
倏地,我敏銳得察覺到身後有人跟着我們。
我回頭看了一眼。
普普通通的人來人往。
可是,我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聯想到最近一直沒有動作的程家。
我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我拉着陸緣快步前往飛船區域,想把他交給司機。
快到附近的時候,我瞥見幾個目光不善的人。
我連忙掉頭,將陸緣送進電梯。
「陸緣,你先去找司機,趕緊回家,我有事去一趟。」
他拉着我的手,「阿姨,你什麼時候回來?」
「很快。」
「那你一定要回來啊,你答應了陪我玩遊戲的,我們拉鉤。」
「好。」
其實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
但我跟程家的事情必須ťű̂⁷做個了斷。
看着電梯合上。
我獨自朝商業區走去。
剛走過拐角,後頸一痛。
我陷入一片黑暗。

-13-
再次睜眼。
眼前似乎是一個地下室。
四周黑沉沉的,泛着一股黴味。
「啪嗒」一聲。
打火機響起。
橙色的火光照亮程凜那張肥肉縱橫的臉。
「許菀,好久不見啊。」
「原來是程總啊,怎麼,陷害我不成,現在改殺人滅口了?」
程凜微微一笑,抖了抖手上的雪茄。
「說什麼陷害,我可從來沒做那種事,不是你自己要去做的嗎?」
「……」死性不改。
「不過你有句話說對了,我確實要殺人滅口。」
程凜眼底冷了下來。
據說我逃獄的事情已經驚動了上層。
有幾個官員聽說後,很怕自己惹上麻煩,要程凜立刻斬草除根。
門被推開。
程宿慢悠悠走了進來。
他手裏還拎着一個酒瓶,像是喝了不少,步伐飄忽。
「兒子,之前那個打你的人查清楚了,是個典獄長,都是因爲這個女人,你纔會搞成這樣。」
程凜遞給他一把刀,「喏,你想怎麼報復,隨你。」
有這樣的父親言傳身教,難怪會培養出程宿這種瘋子。
程宿湊近我,額頭上的繃帶露了出來。
配上他眼底的陰鬱興奮,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病態。
他拿着刀在我臉上比劃了一下。
我瞪大眼睛。
手指止不住得開始發顫。
「姐姐,又落到我手裏了啊?」
「你說,你跟那個男人是什麼關係?他爲什麼要來救你?他不會是你的姘頭吧?」
「不過你不用祈禱他能再救你一次了,他找不到這裏的,等我解決了你,再去找他算賬。」
泛着白光的刀刃劃過我的脖子。
涼意讓我一驚。
我咬了咬牙,反正橫豎都是一死。
「要殺要剮,隨你。」
「呵,我當然不會這麼輕易殺掉你了,不過你姘頭讓我破了相,我怎麼着也得毀了你吧?」
程宿眯起眼睛,「你說,第一刀割哪裏好呢?」
我嚥了咽口水。
「不管你怎麼對我,只要我屍體被人發現,你們遲早也跑不掉。」
話音剛落,對方卻瘋狂得笑出聲。
像是聽到了什麼有意思的笑話。
程宿笑的眼淚都掉出來了。
程凜抽完煙,冷笑一聲。
「許菀,你還是那麼天真。」
程凜出去之前,叮囑程宿玩完記得處理乾淨。
門被關上。
只剩下我跟眼前的變態。
「姐姐,你不會以爲自己還能被人翻案吧?誰會幫你?你那個姘頭嗎?他不過是個區區典獄長,抓你回去也只是爲了將功抵過罷了。
「在整個 B091 星球,你就算是死了,也不會有人發現的。」
我後頸升起一股冷汗。
我定了定神,恨恨得瞪着他。
「現在科技這麼發達,我不信你們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覺。」
現在四處都是星際監視器,無人能逃脫。
星球上的犯罪率變低了。
但也壓抑了很多人的變態心理。
「怎麼不能?別人或許做不到,但我們可是程家。」
程宿一副得意的樣子。
他把玩着手裏的刀刃,憐憫得看着我。
「知道上一個女生是怎麼死的嗎?她是我們學校的校花,我在學校一邊幫我父親販毒,一邊熟悉家裏的產業。
「那個女生髮現之後想舉報我,我在她身上紮了一百多個針孔,她從一開始罵我,變成了哭着求我別給她斷供,她什麼都願意做。
「後來我玩膩了,再回到酒店時,發現她毒品過量死了。」
程宿像是想起什麼好玩的事情,衝我挑眉。
「你猜我怎麼讓她的屍體消失的?」
「丟到酸海里腐蝕嗎?」
星球上的環境污染嚴重,外面的自然海水已經不能觸碰,帶有腐蝕性。
很多人會去那裏丟垃圾,愈發惡性循環。
程宿搖了搖頭:「太低端了,這樣的過程很容易被監控到。」
「我只是把她的屍體燒成灰,混進泥裏做成了雕塑。」
「你知道的,現在手工品越發昂貴,很多人搶着要買。」
「他們恐怕不知道,自己家裏的收藏品裏有人類碎片吧。」
「這樣一來,就算是星際執行官也查不到屍體,自然就沒辦法找到我身上。」
「……」
太惡劣了。
這個死變態。
他陰戾得彎起嘴角,用刀片拍了拍我的臉。
「姐姐,你怎麼在抖啊?」
「別害怕,我還不會殺你。」
「你可比那個校花好看多了,我還沒玩完,不會讓你死的。」
程宿撩起我的碎髮,在我耳畔落下一個吻。
我低着頭,嫌惡得躲開。
程宿猛地揪住我的頭髮,扇了我一巴掌。
「聽話點,等會讓你死個利落,要不然有你好受的。」
「你們到底是怎麼跟那些官員沆瀣一氣的,難道檢察院和監獄都有你們的人嗎?」
他幽幽用刀片劃開我的衣領。
「當然,權利權利,有權纔有利,只要是人就一定有把柄,拿捏那些官員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所以啊姐姐,下輩子投個好胎,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輕蔑慵懶的語調,高高在上得嘲諷他人出生卑微。
我輕笑一聲。
程宿手指頓住。
「你笑什麼?被我嚇傻了?」
「我在笑你啊,弟弟,你以爲你們真的做的很乾淨嗎?你說得對,是人就有把柄,你猜猜,你們程家現在的把柄有沒有被星際理事會找到?」
程宿瞪大眼睛:「星際理事會?你一個貧民,怎麼會認識那裏的人?」
「你猜?」
我歪頭,衝着耳釘上的微型監視器開口。
「都聽到了吧,陸欽赫?」
「嗯。」
低沉的回應,像是近在咫尺。
程宿不可思議得看着我。
他連忙要摘掉我的耳釘。
可是已經晚了。
門被踹開。
一身黑色軍服的陸欽赫進來,三兩下就將他制服了。
那些軍人一擁而入。
這個地下室還有一些其他人急需拯救。
陸欽赫給我鬆綁。
他看到我臉上的巴掌印,眉頭擰緊。
下一秒。
他拿起程宿的那把刀,在手裏轉了轉。
「剛纔你威脅她的時候,很帶勁吧?」陸欽赫面無表情盯着他。
程宿被他那股陰冷氣場嚇尿了。
陸欽赫:「現在你說,第一刀割在哪裏好呢?」
程宿害怕得後退。
「你、你不能動我,我可是程家唯一的繼承人,我舅舅是 A 區官員,我叔叔是星際法官……啊!」
不等他說完,刀刃猛地扎進他的腿根。
陸欽赫手腕扭動,帶動刀刃轉了半圈。
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傳來。
還差一點,程宿的下半身就廢了。
他痛不欲生得縮在地上,顫抖的像個扭曲的蟲子。
陸欽赫將外套披在我身上。
離開前,我踹了程宿一腳。
盯着他陰鬱痛苦的雙眼。
「弟弟,你還是祈禱自己下輩子投個好胎吧。」
「……」

-14-
在陸欽赫跟我說清楚軍中機密的那晚。
我主動提出跟他合作。
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配合軍隊。
只要程家被捕就行。
陸欽赫深深地看着我,說不會讓我有事。
所以我一直躲在陸家,讓程凜焦灼得找不到我。
等我一出現,程家就迫不及待動手了。
錄下程家的罪證。
找到了他們窩藏的犯罪記錄和人脈網。
一切計劃都很順利。
陸欽赫幫我上訴了。
案子處理完,我終於被判無罪。
程家的主謀程凜和程宿,聽說會處以極刑。
極刑就是各種酷刑輪流上,直到犯人承受不住,痛苦死亡爲止。
他們之前對別人殘忍施暴,這份痛苦也終於落到了自己頭上。
檢察院和監獄裏受賄的人也都被揪了出來,處罰很重。
星際理事會還賠償了我一筆錢,作爲坐牢的經濟補償。
我高興得給陸緣買了很多遊戲卡。
以後估計很難見到他。
我得去別的星球工作了。
之前認識的一起打工的朋友季寬。
他推薦我去 D21 星球挖礦。
那邊生產稀有礦,項目正是缺人的時候。
我在半山別墅等到深夜。
準備跟陸欽赫告別的。
一直到陸緣玩累了睡着了,陸欽赫還沒回來。
聽管家說,今天宋雨公司了點問題,陸欽赫去幫忙了。
這麼晚都沒回來,應該是很重要的事情。
反正他都要跟宋雨結婚了。
兩個人郎才女貌。Ŧúₗ
以後也會好好照顧陸緣。
一想到這些,本來該爲陸緣高興的,可是心頭很悶。
我沒有一個完好的家庭,孩子應該有。
我走了,也免去他的麻煩。
我最後去房間看了陸緣一眼。
小傢伙還把我買的遊戲卡都擺在牀頭櫃上,一眼就能看到。
我輕輕關上門。
再見了。

-15-
出發的這天,天氣很好。
星際飛船 A 區。
季寬已經等候許久。
他看到我兩手空空,瞪大眼睛。
「不是,大姐,你什麼都不帶啊?」
「我本來就剛從牢裏出來,能有什麼?」
「也對,欸,你別總說這麼晦氣的話,什麼牢裏,你那是被冤枉的。」
季寬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幫我祛除晦氣。
他一臉洋溢得保證我這次能賺大錢。
登上飛船之後。
半個小時了,還沒起飛。
季寬嘟囔着:「早知道延誤險就不退了。」
倏地,艙門被打開。
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上來。
陸欽赫盯着我,氣喘吁吁,似乎是跑過來的。
「許菀,你要去哪?
「誰準你走了?我不是說過,你跟我的賬要慢慢算嗎?」
我心頭咯噔一下。
我還以爲幫他立功,已經算是將功折罪了呢。
「許菀,他是誰啊?」季寬好奇得問,下意識將我護在身後。
陸欽赫眯起眼睛。
「我是她兒子的父親。」
「?」
季寬張大嘴巴,「你什麼時候生孩子了,我怎麼不知道?」
我一陣頭大,連忙拽住陸欽赫讓他別說了。
讓人知道我犯了那種罪,那也太丟臉了。
我壓低聲音。
「對不起,我已經知道錯了,我那不是迫不得已嗎?我、我強迫罪要判幾年啊?能不能…..私了啊?」
如果陸欽赫需要經濟補償,我多挖點礦賠給他就是了。
陸欽赫盯着我身旁的男人,一把拽住我。
「可以私了,跟我走。」
我被陸欽赫強制帶離了星際飛船區。
出來後,微風劃過他的衣襬。
他似乎沒有之前那麼冷漠肅穆了,就是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嘴角一直繃着。
「怎麼私了,我們是要去哪裏?」
「去星際民政局,結婚。」
清淡的嗓音飄來,我差點以爲自己聽錯了。
「什麼?宋雨不是你的未婚妻嗎,你這是做什麼?」
「誰跟你說她是我未婚妻?」
「外界都在傳你有個未婚妻啊,而且她對陸緣也很好,你還很護着宋雨,不讓我動她的東西,難道不是很喜歡她嗎?」
陸欽赫沉默了三秒。
「宋雨是我嫂子,我哥在星際戰爭中去世了,她公司不穩定,我照顧她而已。
「她有潔癖,很討厭別人碰她的東西,不過還好她很喜歡陸緣,所以一直悉心照料。
「我解釋清楚了嗎?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我呆呆得眨眼。
他打開私人飛船艙門,示意我上去。
我捏緊手指。
「可是結婚是喜歡的人才能做的事情……」
「感情可以慢慢培養。」
他冷淡得說我,將我拽了上去。
他啓動飛船,目的地直奔民政局。
我的心跳加快。
通訊儀一直在跳動,是季寬發來消息了。
陸欽赫瞥了一眼,「剛纔那個男人是誰?你的新目標?」
「不是,給我介紹的工作的朋友。」
「嗯,我話先說在前頭,你的過去我不會追究,但既然要結婚,不清不楚的人最好斷了,要不然……」
他幽幽盯着我,「就不是私了這麼簡單了。」
「……我沒有曖昧不清的人。」
「那很好,以後也不準有。」
陸欽赫的語氣帶着命令,很是霸道。
我不安得嚥了咽口水。
「只要結婚,我們就扯平了?你以後也不會把我送去監獄?」
「沒錯。」
很好的解決方式。
可我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二十分鐘不到。
從民政局出來,我的檔案裏多了個已婚標籤。
身份 ID 上也蓋上了結婚標誌。
因爲是軍婚,還有個特殊的電子章。
有了這個標誌,沒人再敢隨便欺負我了。
陸欽赫牽住我的手。
「走吧,陸緣還在家裏哭鼻子,說你不告而別呢。」
「你也是時候跟他坦白身份了。」

-16-
我和陸欽赫結婚之後,生活也沒什麼變化。
我找了個文職的工作。
下班後就會接陸緣放學,然後和宋雨一起做甜品。
陸緣知道我是他的親生母親後,一開始彆扭得躲着我,像是在生悶氣, 覺得我當初拋棄他。
我哄了他三天。
他又高高興興跟我一起玩遊戲了。
現在他天天都喜歡黏着我。
課間只要有空, 他就會不停地給我發訊息,確保我還在 B091 星球。
陸欽赫似乎以爲我是爲了孩子留下來的,一直跟我分房睡,很尊重我。
這樣相敬如賓也不錯。
只是心底空空的, 總覺得少了什麼。
過年那天,陸欽赫喝多了。
宋雨帶着陸緣去體驗古早的煙花。
家裏只剩下我和陸欽赫。
我扶他去房間休息。
他幽幽得盯着我,目光有些粘糊。
我突然想試試,他會不會酒後吐真言。
「陸欽赫,你有沒有事情瞞着我?」
「……有。」
他臉頰酡紅,眼底有些不真切的霧。
「許菀,你之前給我下料的那天, 我知道水裏有問題,但我還是喝了, 我沒想到裏面是媚藥。
「可是我不後悔,當時我還有一絲理智,我卻不想推開你。」

我怔在原地。
「爲什麼?你喜歡我?」
陸欽赫突然用手背蓋住眼睛,耳朵上的緋紅一直染到了脖子根。
不知道是喝多了, 還是在害羞。
幾秒後,他低聲:
「嗯, 喜歡。」
我的心跳加快起來。
像是十幾年乾涸的土地猛地被海水滋潤起來。
萬物都復甦了一般。
我沒好氣得捏了一下他的臉。
「搞什麼啊, 虧我還愧疚那麼久, 不過……
「陸欽赫,我也喜歡你。」
我小聲說着, 給他蓋好被子。
輕輕親了一下他的臉頰。
正準備離開,他抓住我的手腕。
「還有一件事瞞着你。」
「什麼?」
「我的酒量其實很好。」
「?」
下一秒, 他將我拽進被子裏。
灼熱的吻密密麻麻落了下來。
陸欽赫像是回到了那晚的瘋狂。
他緊緊壓着我, 雙手被他桎梏。
他不准我有一絲逃離的舉動。
「許菀, 看着我。」
「乖, 別哭, 我輕點。」
【番外】
我叫陸欽赫。
在讀軍校的時候,日子每天都過得一樣乏味。
直到我在學校對面碰到了一個服務員。
那個女生長得明媚, 人羣中很難忽略掉。
她總是笑着幫我點菜。
其實現在的服務員都機械智能化了, 但人工服務得更加周到,店家可以藉機多收一份服務費。
大概是長得太過惹眼。
她總是會被顧客騷擾。
大多數時候, 她總能笑着春風化雨,堵住那些猥瑣男的嘴巴。
可有一次, 她下班太晚,被人尾隨了。
我正好訓練完,想上去幫她。
結果她拿起電棍,將那人狠狠揍了一頓。
原來她不需要我的保護。
她像一朵豔麗的白玫瑰。
自身帶刺的那種。
後來我經常去光顧那家飯店。
她總是不記得我。
卻記得我給的小費, 然後偷偷給我多加一點牛肉。
她似乎很忙, 做完這個兼職,還有下一家。
聽說她在隔壁的星際商業大學,學的是金融。
那個專業很難考。
她應該學習很努力。
再一次給小費時,我塞了張紙條在裏面。
上面有我的聯繫方式。
我第一次跟人搭訕。
不知道這樣合不合適。
但我很想認識她。
後來我參加軍隊選拔,去了星際艦隊。
我的通訊儀一直沒有亮起好友申請。
可能她對我不感興趣吧。
再次見面,是在監獄裏。
我沒想到她會牽扯到程家的案子。
她還是那副倔強的模樣,好似怎麼都不會對生活認輸。
這時我才發現。
她不是什麼嬌弱的白玫瑰。
她是仙人掌。
不需要任何人的扶持, 也可以活很久。
但仙人掌偶爾需要澆水,否則頂不住烈日的持續灼燒。
那麼,我來做那一縷清Ŧů₈泉。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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