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周宿下藥的前一秒,我覺醒了。
原來我是一本甜寵文裏的惡毒女配。
在原劇情中,我暗戀男主多年,男主周宿卻是一朵高嶺之花,不動凡心。
數次勾引無果後,我給他下藥將生米煮成熟飯,並藉機逼他和我結婚。
可是真正的女主,能讓他動心的唯一,會在我們婚後出現。
到那時,周宿爲了給她一個名分,會不惜一切代價和我離婚。
而我這個女配嘛,則是因愛生恨,從此在違法犯罪道路上一去不復返。
看着眼前正在一絲不苟地處理工作的男人,想到日後周宿會把這一夜視作恥辱,親手把我送進監獄,我強裝鎮定收回了手裏的杯子,「你在忙啊,牛奶正好有點涼了,我去熱一熱。」
「不用了。」他動作利落地握住我的手腕,將牛奶一飲而盡。
在我呆滯的目光下,周宿慢條斯理地抬頭盯住我,溫溫一笑,「很晚了,也該休息了,是不是?」
-1-
周宿的話讓我腦子裏出現短暫的空白,我甚至沒時間去思考計劃是不是已經敗露,急急地掙脫他的手,腳步凌亂地往外走去。
可是門怎麼也打不開。
我急得滿頭大汗,使出渾身解數。
然後,整個門把手都被我擰了下來。
我顫抖地看着手裏的殘骸。
天殺的,我是真該死啊我!
爲了能讓計劃實行得更加順利,進來前,我特意讓人從外面反鎖了門,並叮囑無論聽見什麼聲音都不許開門。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我回頭,周宿眼裏的清明已經被另一種東西覆蓋。
我訕笑着,邊後退邊擺手,「周宿你聽我說,你現在最重要的是保持冷靜,不然你會後悔的,你……」
周宿卻好像完全聽不到我說的話,只是視線緊緊地鎖住我,像盯着獵物。
下一秒,他一隻手用力握住我的腰,另一隻手掐着我的後頸。
我不得不後仰與他相視。
「好姑娘,」周宿眼角緋紅,聲音裏帶着誘哄,「做事情是不可以半途而廢的,對不對?」
「對……」我被他迷惑了,忍不住點頭,但很快又清醒過來,「不對,等一下……」
他沒有再給我說話的機會。
脣齒相碰的瞬間,我清晰地聽到了一聲滿足的喟嘆。
……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切歸於平靜。
我在周宿的懷裏沉沉地睡去,只是腦子裏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似乎很重要,但是我沒能抓住。
-2-
再次醒過來,外面已是天光大亮。
「爺爺,大哥還沒起呢。」
「不像話,身爲一個公司的領導者,半點自制力沒有。」
「唉呀,也不能怪大哥啦,昨晚我看見施施姐過來找他,可能是他們討論工作討論得太晚啦。」
門外有對話傳來,一個清脆悅耳,一個蒼老但中氣十足。
我倏地睜開眼,發現自己還躺在周宿懷裏,馬上抱着被子連滾帶爬地下了牀。
身上還痠痛着,我呲牙咧嘴地揉着腰,滿腦子都是完了。
我怎麼能把這茬給忘了呢?!
原書裏,爲了逼周宿和我結婚,我可是還特意串通了他的妹妹,讓她第二天把周爺爺帶過來,好能撞破我們的事情。
我們兩家是世交,家裏本來就有讓我們聯Ṱũ⁺姻的意思,如果被老爺子知道,結婚的事情那就是板上釘釘。
我抬眼去看,周宿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慵懶地靠在牀頭,姿態閒適,沒有半分要被捉姦的緊張。
我聲音顫抖,「周宿,你先出去應付爺爺,我找個地方躲起來,等時機合適再溜出去。」
周宿皺眉,「爲什麼要躲起來?」
我着急道,「什麼爲什麼,要是被爺爺知道就完了,難道你想被逼婚嗎?」
與此同時,門口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近。
「哥,你在裏面嗎?」
「誒,這個門怎麼壞了,哥,你等一下啊。」
鑰匙轉動的聲音之後,門被打開。
一時間,八目相對。
空氣是詭異又冗長的安靜。
還是周澄先打破僵局。
「天啊,施施姐,你們這是……」周澄假模假式地捂住眼睛,從指縫間透出看熱鬧的視線,「我是不是要有嫂子了。」
老爺子柺杖在地面狠敲了幾下,紅着老臉道:「混賬東西,馬上收拾好給我滾出來。」
門又被關上。
我感覺腦仁在隱隱作痛,泄氣道:「等會兒出去,你就說這其實是個誤會,我們什麼也沒發生。」
「你的意思是,」周宿的視線悠悠落在我鎖骨處的皮膚上,「讓我跟爺爺說,我們昨晚就是蓋着棉被純聊天?」
我循着他的視線低頭看了一眼,上面斑駁的痕跡,確實很難有說服力。
我咬着脣,別開臉,「這你就別管了,只要我們一口咬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爺爺也不能拿我們怎麼樣。」
周宿慢慢斂了臉上的笑意,「吳施施。」
我咬着脣瞪着他,「現在這樣也不是我一個人的錯吧……」
說到後來,我的聲音越來越小。
好吧,不管怎麼樣,藥是我下的。
還是很沒有底氣啊!
-3-
客廳。
周宿跪在地上,從未有過的低眉順眼。
老爺子手裏的柺杖落在他身上,那實打實的聲音聽得我心驚肉跳,「混小子,你知錯沒有?我平時是怎麼教導你的?」
周宿一言不發,連悶哼聲都沒有。
我朝周澄使眼色,希望她能幫忙攔一下週爺爺。
周澄給了我一個盡在她掌握之中的眼神後,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敢做不敢當,哥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我噎了一下,弱弱地想要補救:「周爺爺,我們其實……」
「施施,你別說話,」老爺子打斷我,「我倒是想看看,這混賬是不是打算氣死我,我周某教不出這麼沒有擔當的人。」
這是,一直沉默的周宿終於開口了,「我會負責的。」
「我不用你……」我抬眸,對上他的視線。
那雙眼睛又黑又亮,裏面的情緒卻沉沉地壓下來。
一時間,我竟想不起來自己要說些什麼。
最後,老爺子直接拍板,「施施,你放心,我們周家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絕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
後來的事,就完全超出了我們能控制的範圍。
兩家人聚到了一起,其樂融融地商量我們的婚事,說世交聯姻,喜上加喜,一定要大操大辦,給我一個盛世婚禮。
盛世婚禮?
那到時候離婚,大家不就知道我二婚了?!爲了一個不愛我的男人,頭婚變二婚,這也太不值得了。
想到這裏,我趕緊出聲打斷他們:「不行!」
屋子裏的人齊刷刷看過來,在衆人的目光下,我硬着頭皮道,「我好歹是個公衆人物,還要拍戲呢,早早公佈結婚會影響事業發展的。」
我媽嗔怪地看了我一眼,「我早就說了,讓你息影,整天跑來跑去趕通告多辛苦,家裏又不用你掙錢,現在多得都花不完。」
我小聲反駁,「我就是喜歡拍戲嘛!我不管,總之我不要公開。」
「小周,你說說她。」我媽向周宿投去了求認同的視線。
周宿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我都聽施施的,她沒問題,我就沒問題。」
「哎呀,小周,你可別這麼慣着她」
明明隱婚的主意是我提出來的,但是周宿真的同意了,我心裏又覺得莫名酸澀。
是啊,他或許比我更不想讓別人知道吧。
畢竟,以後遇見女主,他會把我的痕跡從他的生命裏徹底抹去,恨不得從未遇見。
想到這裏,我又忍不住唾棄自己,吳施施,你可別再上趕着犯賤了。
-4-
婚禮還需要一個多月的時間準備,領證的事情卻實在沒法推脫掉。
大約是我和他都不太像即將新婚的佳偶,工作人員頂着周宿的低氣壓再三向我確認是否自願,需不需要幫忙報警處理。
最後還是周宿一句「你們對每一對來領證的新人都這麼熱心地要幫他們報警嗎?」堵住了她們的嘴。
從民政局出來,周宿直接把我送回了他市中心的公寓。
他隔着車窗把門卡遞給我,神色略有些冷淡:「你的東西已經讓王媽收拾過來了,現在公司還有點事情要去處理,晚上不用等我。」
我:「……好的」
我伸手接過卡,然後頭也ẗù⁸不回地往裏走去。
智能鎖「嘀」的一聲,門自動打開。
我環顧一圈,整個屋子都是性冷淡的灰色系裝修風格,嗯,很符合周宿高嶺之花的人設。
唯一不和諧的是,房子裏的門,窗戶,傢俱都被貼上了「囍」字。
我扶額苦笑。
唉,王媽也真是的。
參觀完客廳,我直奔主臥,毫不意外,我的東西也都被安置到了這裏,連衣服也和周宿的緊緊掛在一起。
雖然現在我和周宿已經領了證,但我們遲早還是會離婚的,實在沒必要多生事端。
我想了想,還是把東西收拾到了次臥。
周宿果然很晚都沒有回來,等我準備歇下的時候,電話卻突然響起來。
我接聽之後,電話那頭卻是一片嘈雜,過了一會兒,一個溫潤的聲音傳來:「請問是施施小姐嗎?我是劉特助,周總喝醉了,可能需要你過來接一下。」
雖然以前我經常自告奮勇接他,恨不得找着機會跟他發生點什麼,但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我愣了一下,「是我,你不能幫忙把他送回來嗎?」
「不太方便,」那邊的聲音似乎是很爲難,「我還有點事情需要處理,您也知道,周總不喜歡陌生人開他的車,如果找代駕的話,周總問起我不好交代。」
這確實很符合周宿的性格,我想了想,也不好爲難人家打工人,「你把地址發給我,我現在過去。」
我直接打車到了他發過來的地址,劉特助迎上來,「周總已經在車上了,那我就先去忙我的了。」
「去吧。」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打開駕駛座的門,周宿就在副駕駛上。
聽見動靜,他睜開眼看了我一眼,愣愣地,看得我莫名心軟。
我強迫自己別開眼,抿着脣,發動車子。
一路無話。
車輛駛進地下停車場。
在周遭的一片寂靜中,他突然開口,「吳施施。」
「嗯。」
「施施。」
「嗯?」
黑暗裏,他的手忽然摸索到我的手,帶着酒香的氣息離我越來越近,「你記不記得這輛車?」
我的臉「噌」一下就紅了。
記得。
我曾經在這輛車上,生澀地勾引他。
雖然沒有成功,還被他教訓了一頓。
「不記得了,你醒了,我們就……」
溫熱的脣落在我的掌心,輕輕柔柔的。
那是一個足以讓人感覺到被珍視的吻,我看見自己那好不容易豎起的心防就在這樣的溫柔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坍塌。
他的手扣住我的脖頸,將我拉向他,四目相對間,我幾乎要溺死在他眼裏的柔情。
「喜歡嗎?」
我的心快速地跳了一下,但是很快又被更酸澀的東西覆蓋,我不斷提醒自己,別沉淪。
可是太難了。
或許是因爲我愛了他實在太久了,又或是其他,我控制不住地被這些甜蜜短暫麻痹。
我閉上眼。就放縱這一次吧。
車微微晃動,有霧氣在車窗上散開。
所有的尖叫,喘息都在消失在脣間。
-5-
「收工了,發什麼呆呢?」
合作的對手演員拍了拍我的肩膀,我這纔回神,熄滅手機屏幕,「沒什麼。」
手機裏還躺着幾條周宿前幾天發的信息,我一條都沒回。
或許是傷了他的自尊心,他今天也沒再發過來。
距離喝醉的那天晚上已經過去一個星期。
荷爾蒙的上頭勁一過去,我就知道自己又壞事了。
那天早上我在周宿醒過來之前麻溜地收拾好東西,馬不停蹄地進了新劇組。
「我去,你們快看熱搜,好帥啊。」
「什麼啊?」
「看就知道了。」
片場的人小範圍地騷動起來,聚在一起討論八卦。
「神祕大佬衝冠一怒爲紅顏。」
「這大佬,還有這女星看着怎麼還有點眼熟呢?」
「這不就是周氏集團的總裁,周宿嗎。」
「這女的好像是最近冒頭的小花,何苑。」
「他這也太帥了吧,視頻裏那個導演是業內出了名的爛人。把潛規則當家常便飯,聽說還男女通喫,這下碰上硬茬了。」
「也不知道這周總裁傷得重不重。」
「不重也夠嗆,酒瓶子直接砸手上了。」
我的大腦從聽見周宿的名字開始就宕機了,手抖了好幾次纔打開手機。
熱搜上明晃晃的一個「爆」字。
我點開熱門上的視頻。
視頻裏,女孩已經拒絕了好幾次對方的惡意灌酒和揩油,那個導演還是糾纏不休。
這導演早早成名拿獎,家庭背景也硬,飯桌上的人幾乎沒人敢管這種閒事。
眼見氣氛僵持,一直沒出聲的周宿冷冷地開了口,「難道李導認爲這裏是自己家的牀上嗎?隨時隨地發情?一個建議,如果實在管不住下面,可以剁了。」
聽了這些話,那個導演大約是惱羞成怒了,拎起酒瓶衝着女生的臉上砸。
周宿抬起手,酒瓶直接砸在了他手臂上,下一秒,他也毫不客氣直接抬腳踢在那人的下半身。
自始至終,女孩都被牢牢護在身後。
視頻到這裏就結束了。
廣場上大家在嗑周宿和何苑。
【這不就是小說劇情嘛,不屈小白花和神祕大佬的開始。】
【男帥女美,路過嗑一口。】
【這猥瑣男早該有人收拾了。】
……
何苑。
我緩緩閉上眼,手指陷入掌心。
像是宿命。
周宿,和他的女主相遇了。
-6-
在那天之後,周宿和何苑便頻繁地被拍到同框。
大家嗑 CP 的熱情高漲,狗仔也看熱鬧不嫌事大。
什麼醫院探病疑生情竇,活動現場深情對視之類的標題層出不窮。
關於他們的話題熱度一直居高不下。
就連不怎麼看八卦的老爺子都被驚動了,連夜把我和周宿叫回了老宅。
一進門我就勤勤懇懇地給老爺子順毛:「爺爺,媒體都一樣,最喜歡撲風捉影,ŧṻ⁷我在娛樂圈見得多了。」
「您別生氣了,我相信周宿。」
還舉例了一堆傳我和別人的八卦。
「上次,xx 媒體拍到我和某影帝收工喫飯,標題都是我們因戲深情,好事將近。」
「還有上上次,我和一個壓根沒有交集的男明星一前一後從醫院出來,隱婚生子的帽子就已經扣上來了。」
說着說着,老爺子倒是不生氣了,旁邊周宿的目光卻越來越灼熱。
不是大哥!
你瞪我幹什麼?!我這還不是爲了給你打掩護。
我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這一幕落在老爺子眼裏不知怎麼就變成了眉來眼去。
他輕咳一聲,「你們小夫妻感情這麼好,我就放心了。」
「但是小周,」老爺子話鋒一轉,「這些新聞你也要處理好,撲風捉影的事情多了難免會傷了兩家人的和氣。」
周宿終於把視線從我臉上移開,「我知道了,以後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從老宅出來,我看也不看他,徑直向我的車走去。
「吳施施,」周宿幾步上前,抓住我的手,「你怎麼了?」
我面無表情,「什麼怎麼了?」
周宿盯着我的眼睛,「你最近變得很奇怪,是不是我做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事情了?」
「沒有。」
「是新聞的事情嗎?我保證以後……」
「不是。」
「那你怎麼不接我的電話,也不回信息?」他語氣變得焦躁起來,「你以前從來沒有這樣過。」
「周宿,」我打斷他的話,「不過是睡了兩次,都是成年人,沒必要放在心上。」
「而且你說的以前該不會是指我對你死纏爛打的那些日子吧?」
想到書裏我那段無望的愛戀卻是他的恥辱,是凸顯他對女主深情的墊腳石,我忍住心裏湧上來的酸澀,「你放心,我不會再這樣了。不僅如此,等你有了喜歡的人,跟我說一聲,我會馬上把簽好的離婚協議書遞到你手裏。」
「也許用不了多久,反正你喜歡的人已經出現了。」
「在此之前,我們也儘量不要再見面了。」
說完,我甩開他的手上了車。
後視鏡裏,周宿還愣愣地站在原地沒有動。
我深吸了一口氣,把胸腔裏的情緒壓下去。
做得好,吳施施。
總有一天,你可以在面對他的時候變得毫無波瀾。
-7-
我不遺餘力地躲開周宿和何苑,避免出席一切可能會跟他產生交集的場合。
但是越怕發生的事情就越會發生,越不想見的人越往跟前湊。
一直在接觸的製片人組了個局。
我雖然不太喜歡這種場合,但是因爲實在太喜歡那個劇本,加上導演又是衝着國際獎項去的,便想着聚聚也無妨。
這一去,就迎面撞上了。
導演笑眯眯地向我們介紹周宿,「這是我們這個電影最大的投資人,周氏集團的周總。」
何苑就站在他的身邊,巧笑倩兮。
郎才女貌,果然般配。
我自嘲地勾起嘴角,在察覺到周宿朝我這邊看過來的時候,垂眸裝作陌生人。
落座,上菜。
推杯換盞之間,製片人打開了話匣:「現在圈裏勢頭最猛的兩位小花都在這裏了。」
「關於女主的選角上,我和秦導的意見相左,所以也想讓周總見一見,幫忙參考參考。」
「當然啊,兩位都是在接觸的演員裏很優秀的,無論最後是誰拿下,我們都不擔心成片的質量。」
「不知道周總更看好哪一位?」
全場的焦點都聚集在了周宿身上。
周宿賣夠了關子,才慢悠悠地開口,「要我覺得呢,何小姐,就更適合這部電影的女主。」
我猛地抬起頭。
那一瞬間,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湧到了腦子裏。
好好好,果然是真愛啊!
這就開始偏袒女主,打算拿我的事業給他們的感情鋪路了。
我冷着臉,一字一句:「那周總覺得何小姐更適合的理由是什麼呢?」
周宿沒說話。
氣氛一時間劍拔弩張,在場的人都噤了聲。
何苑的眼神若有所思地在我和周宿的身上來回打轉,忽然搖頭笑了笑。
我不明所以。
最後還是導演出來打圓場,「我覺得爭取角色這個事情,還是等正式試鏡多拍幾條看看,現在只是先接觸接觸。」
我胸腔裏嗤嗤地冒着火,目不錯珠地盯着周宿。
憑什麼?
拿我的感情做完墊腳石,還想搭上我的事業嗎?
沒門。
一直到飯局結束空氣還是凝滯的。
胸口的大火越燒越旺,一回去我就馬上叫律師擬了離婚協議。
然後一刻不停地去了周宿的公司,把協議扔到他面前。
「我要跟你離婚。」
周宿高貴的頭顱從電腦前抬起來,「爲什麼要離婚?」
爲什麼?
他竟然還有臉問我爲什麼?
我簡直要氣笑了,也真的笑了出來:「想離就離了,還能有爲什麼?」
笑話,現在才和女主認識多久就已經這樣針對我了。
不離難道真等着你送我銀手鐲?
周宿目光冷冽,「這不是兒戲,你說要離婚?這總要有一個理由吧。」
「你要理由是吧?」我氣急了,話脫口而出,「我不喜歡你了算不算?」
周宿臉色驀地沉下來,起身一步一步向我靠近,「不喜歡我?那你喜歡誰?」
「這就是這段時間你一直躲着我的原因?」
反應過來時,我已經被圈在他和桌子之間。
呼吸相間,我用手抵住他的胸膛,仍舊嘴硬:「關你什麼事?喜歡誰都比喜歡你好。」
「你說關我什麼事?」周宿的臉越來越近,視線落在我的脣上,「你從初中開始就喜歡我,第一次表白怎麼說的來着,你說如果我是一塊骨頭,你就要做一輩子的小狗,要時時刻刻咬着我不鬆口,你還說……」
我被這些舊話羞恥到了,想掙開他。
周宿卻不放過我,手緊緊掐着我的腰。
實在沒辦法,我順勢把臉埋進他懷裏假哭道,「你欺負我,你對我一點都不好。」
我感覺到他的身體僵硬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也變輕了。
我用力踩了他一腳,從他懷裏跳開。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我就是要跟你離婚。」
趁着周宿喫痛,我放下狠話溜之大吉。
-8-
令人意外的是,周宿怎麼也不同意。
只憑我一個人自然不敢把事情捅到長輩面前,只能跟周澄說一說。
畢竟從始至終,她一直是站在我這邊的。
周澄聽到我要跟周宿離婚,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你喜歡了他這麼久,現在竟然說要離婚?!」
我懨懨的。
「是不是……」周澄遲疑道,「我哥不行?」
我腦子裏頓時閃過某些不可言說的畫面,臉一紅:「……倒也不是。」
「他出軌了?」
「還沒有。」
「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還沒有是什麼意思?」
我想了想,「就是現在沒有,但是可能以後會有。」
「你不喜歡他了?」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
周澄託着下巴思考了一會兒,「我還是不太能理解你。」
「不過在我看來,我大哥這個人挺無趣的,分開對你來說也未必是壞事。」
周澄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別難過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然後像是想到什麼,她突然眼前一亮,「要不這樣吧,我帶你去見見世面。」
「我知道一個有超級多帥哥的地方。」
我懵了:啊?
等一下,話題是怎麼跳到這裏的?
「我真覺得你應該需要多看看外Ţū́⁽面的男人,」周澄越說越興奮,「我知道有個地方,各種類型的帥哥一應俱全。」
我:啊???
「說實話,以前你喜歡我哥,我就有點匪夷所思,他除了長得還行,哪裏有什麼值得喜歡的地方?整個就是一悶葫蘆。」
「等你多看點男人就會知道,不過如此。」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過難以置信,周澄拍了拍胸脯跟我保證,「你也不用擔心你是公衆人物,爆出去會影響你的事業什麼的,他們的嘴都很嚴實的。」
妹妹,我現在不擔心我的事業,我比較擔心你。
你熟練得讓人害怕。
我想開口拒絕,但是沒等話說出口,周澄就已經拉着我上了車。
車輛一路疾馳到一家會所。
下了車,我環顧四周。
嗯,不得不說,隱蔽性確實好。
-9-
包廂裏。
我略顯拘謹地坐在沙發上,面前站了八個帥得各有千秋的男人。
我壓低聲音,「阿澄,這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周澄邪魅一笑,「區區八根。」
儘管我已經對她會時不時語出驚人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很明顯,我準備得還不夠。
「還不過來?」周澄皺眉,似乎是很不滿他們的遲鈍。
話音剛落,這些男人齊刷刷向我圍過來,一個賽一個嘴甜。
因着他們那張偉大的臉,叫起「姐姐」來也不顯得油膩。
按設定,我確實是從小到大都只會圍着周宿轉,對其他男人嗤之以鼻。
但現在放下非他不可的心裏包袱之後,我一下就被眼前的帥哥們吸引了注意力。
周宿?
誰啊?不認識。
美色當前,我被迷暈了頭。
所以當週宿推開門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我的手正被其中一個帥哥拉着緩緩向他的腹肌靠近的場景。
「你們在幹什麼?」
聽見聲音的我條件反射地縮回了手。
門口處站的那尊大佛,可不就是周宿嗎?
他一身黑色西裝氣場十足,眼神卻直勾勾地盯着我,面色不善。
但此時更吸引我注意力的,是他身後那一羣穿了制服的男人。
一瞬間,我頓感噩夢重現。
原書裏我因爲綁架女主,最後被十幾個特警包圍,押進了局子。
現在好不容易擺脫了陷害女主的劇情,難道又要因爲打黃掃非進去嗎?
我有點欲哭無淚。
「不要抓我們!」我站起來,生怕晚一秒開 impart 的罪名就被落實了,「警察叔叔,我們什麼都沒做,不信你看,他們衣服都還穿得好好的。」
空氣凝滯,然後不知道是誰,突然「噗嗤」的一聲笑出來。
「啪」的一聲,包廂裏的大燈被打開。
就着燈光,我這纔看清楚,那些穿着制服的原來不是警察。
而是周宿帶過來的保鏢。
我的臉「唰」的一下漲得通紅。
周宿大概是笑不出來,全程臭着臉,他轉頭叫了一個保鏢,「你去把小姐給我綁回去。」
那人愣了一下,應了聲好,然後擼起袖子走過來。
「等一下,」周澄做了個停的手勢,把手裏的墨鏡戴上,酷酷道:「讓我自己挑個帥的綁。」
吾輩楷模。
我在心裏默默爲周澄豎起一個大拇指。
周澄理直氣壯地走到門口,衝最帥的那個保鏢伸出自己的雙手,「綁吧。」
然後又回頭對我道:「施施姐,我跟你說,男人不能慣着,我哥要是敢對你怎麼樣,你就報警,現在是法治社會。」
周宿的臉色更黑了,擺擺手讓那個保鏢趕緊帶着她麻溜地滾。
等到包間裏只剩下我和周宿兩個人。
我因爲心虛低下頭,又因爲存了幾分理直氣壯,「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裏?」
他卻不回答我,一步一步把我逼到牆角,虎口鉗住我的下巴,將我的臉抬起,「摸得很起勁嘛?」
ṱũ̂⁼「剛剛那些男人有沒有親你?」
我一愣。
「這裏有嗎?」他拇指摩挲着我的臉頰。
然後漸漸移到嘴脣,「這裏呢?有沒有?」
我倔強地跟他對視,就是不吭聲。
他臉色愈發不好,語氣也更冷:「說話!」
我被他一吼,眼淚馬上嘩嘩地流下來,「周宿,你這個混蛋,我討厭死你了。」
-10-
大概是我很少在周宿面前哭,他被我的眼淚弄得有些手忙腳亂,「怎麼還哭了?」
我的眼淚還是啪嗒啪嗒地掉,Ŧü₀根本停不下來。
他的吻落在我的眼睛上ţũ⁾,試圖用這種方法來阻止我哭,「別哭了,嗯?」
「你還委屈了?」周宿低聲哄,「我要是再遲來一步,這一二三四五六七八頂綠帽就要壘起來了。」
我哭得剎不住車,抽噎着說:「你根本不懂,我不要喜歡你了。」
「你以後一定會喜歡上別人的,到時候我會變成一個惡毒的女人,害完這個又去害那個,最後蹲大牢。」
他嘆了ťű̂₋口氣,語氣無奈又寵溺,「你爲什麼這麼篤定我會喜歡別人。」
我的嘴張了張,卻始終說不出話來。
難道我要告訴周宿,你其實是一本甜寵文裏男主,但是你的女主不是我,
即使不是現在,將來你也一定會喜歡上她。
「嗯?」他吻去我的眼淚,「寶寶可以跟我說一下,是爲什麼嗎?」
我別過頭去,不肯看他。
他捏住我的臉頰轉回來,輕輕地親了一下我的脣:「告訴我吧,好不好?」
我終於還是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跟周宿說了。
他聽了我的話,沉默了很久。
看他這樣子,我一撇嘴,又想哭,「你現在是不是在心裏罵我神經病?」
周宿哭笑不得,連忙哄:「我沒有,我是在反思呢。」
「寶寶,首先我想跟你說聲對不起,是我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以前一直拒絕你。」
我「哼」了一聲。
他又繼續道:「沒錯,一開始我確實只把你當妹妹看,因爲我笨,我反應遲鈍。」
「但是後來,我就是真的喜歡上你了。特別是有一段時間你有意無意地,咳咳,撩我,然後我就開始做夢了。」
我沒反應過來,「什麼夢?」
周宿輕笑一聲,「你確定要我說出那些內容?」
我紅着臉又不肯說話了。
他將我抱起到一個能與他平視的高度,鄭重道:「我想跟你說的是,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你現在已經脫離設定了,乖寶是世界上最好的寶寶,不是什麼惡毒女配。」
「你說你不想傷害別人選擇脫離原來的設定,那我又爲什麼不可以掙脫所謂的設定去愛你呢?」
「你沒發現,從一開始,藥就是我自願喝下去的,我們的婚姻也是我自願的,一切都和你說的不一樣了嗎?」
「一個作家能做的事就是賦予筆下的人物生命,可是人物也會長出自己的靈魂。」
我吸了吸鼻子,「可是你爲了她打架。」
「我什麼時候爲了她打架了?」
看他一臉的迷茫,我提醒道:「熱搜。」
周宿恍然大悟,然後認真解釋道:「寶寶,你相信嗎?無論那天是誰遇到這件事情,我都會幫她的,我覺得這是做爲一個人的底線。」
「而且,我真的不是特地爲她擋住的,她下意識地躲到我身後,我也是下意識抬手去擋。」
「那醫院探病疑生情竇呢?」
「她只是單純來感謝我,前後不到五分鐘。」
「活動現場的深情對視。」
周宿無奈道:「這就跟他們說你和某影帝因戲深情一樣,都是亂寫的。」
「你還讓我把資源讓給她。」
我始終耿耿於懷那天周宿說的那句,「我覺得何苑更適合做女主。」
「沒有,」他垂眸,臉上露出了類似懊惱的表情,「那時候我聽說你在接觸那個劇本,爲了緩和我們的關係,我主動找他們說要參與投資的,但是……」
「但是什麼?」
「我沒想到,劇本的尺度會這麼大, 」周宿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而且導演他跟我說,演他的戲, 是絕不可能用替身的。」
我沒說話。
在我拿到的劇本里確實有比較露骨的戲份。
「你不信?」
「信。」
周宿沒有必要騙我。
「好了, 現在解決完你的疑惑了。」
周宿慢條斯理地解下手裏的手錶,扔到沙發上:「該解決我們之間的事情了。」
等等。
我被他的動作嚇到, 說話也結結巴巴, 「什麼,什麼事情?」
「你說呢?」周宿勾起脣角,「八個男模, 誰看了不說一句我們吳小姐真是好福氣啊。」
「不是, 周宿, 她, 額, 不是我。」
「噓。」周宿指尖點了點我的脣, 緩緩貼近, 「不用解釋了,省點力氣用在別的地方吧。」
……
-11-
後來,再見到何苑是在一個雜誌晚宴。
我喝了酒, 感覺有些不舒服, 跟主辦方打過招呼後便打算提前退場。
在等周宿來接我的時間裏,撞見她跟一個男人在車庫熱吻。
何苑被吻得氣喘吁吁, 偏開頭, 很快又被捉回去。
我剛想悄無聲息地溜走,就被發現了。
「誰?」
男人的聲音有些暗啞。
我訕訕地回頭。
何苑安撫地拍了拍男生的後背,輕聲道:「陳述, 你去車上等我。」
男人臉色不善地掃了我一眼, 才往車子的方向走過去。
跟何苑對視,我尷尬道:「好久不見, 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打擾你們的。」
她卻覺得沒什麼,低頭整理了一下裙子, 「你和周總是一對的吧?」
看見我眼神一變,她笑道:「那天你一出現, 氛圍都不一樣了, 我能感覺到他的眼神一直膠着在你身上。」
「說實話,我和這個周總只見過幾次面,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有段時間裏一直感覺他身上對我有股莫名其妙的吸引力。」
我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過,這種感覺很快就消失了, 」她笑笑,「我現在找到了能給我更強烈的這種感覺的人。」
我想了想,說:「祝你幸福。」
「謝謝,你也是。」
何苑挑挑眉, 露出一個俏皮的表情。
等她走遠後,我突然想起來剛纔聽見的名字,「陳述,這個名字怎麼這麼耳熟呢……」
等等。
那不就是原書裏守護女主, 最後孤獨終老的病嬌男二嗎?!
一切都走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手機鈴聲響起。
我按了接聽,電話那頭周宿聲音繾綣。
「老婆,我來接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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