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的遊戲

我膽小怕事，系統卻讓我給我哥下藥。
我不敢，只好遞給他一杯開水。
我哥喝完面色潮紅，問：「你放了什麼？好熱。」
我嚇得腿軟：「哥，真的只是開水。」
聞言，我哥卻俯身壓了下來：「寶寶真是不聽話，不是讓你下藥嗎？」

-1-
我是炮灰女配，但是我哥卻是大反派。
來給我開家長會的時候，我哥終於看到了女主。
沈徹朝着男女主的方向眯了眯眼，毫不掩飾眼裏的攻擊性。
這時候我腦中的系統終於上線：【宿主你好，現在你的任務就是消滅反派。】
我差點驚呼出聲。
小聲罵道：「你瘋了嗎？沈徹一根手指頭就能把我弄死。」
我跟系統對話，不小心瞥到沈徹拿試卷的手。
白皙瘦長，漫不經心在我的試卷上敲了敲。
轉過頭看着我笑。
我立馬捂住嘴，生怕他聽到我和系統的對話。
「哥哥，怎麼了？」
他輕輕一笑，骨節分明的手指指着我的草稿紙上寫的那個名字。
「路朝易，是誰？」
我心裏咯噔一下，這是本書的男主，是之前系統告訴我的。
我就隨意在草稿紙上記了下來。
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沈徹現在嘴角微微揚起弧度，但並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我嚥了咽口水：「就是我們班班長，Ṭū́ₒ呃，他人挺好的。」
我哥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最後聽到班主任說這是高中最後一次家長會，再過半個月就是高考了。
沈徹叮囑我好好學習。
然後又看了看我身後的男女主，低聲道：「考不好也沒關係，哥送你出國。」
溼熱的氣息打上來，我更害怕了。
沈徹從來不會這麼近距離跟我說話，而且他這根本不是給我兜底的語氣。
而是，他在警告我。
不好好學習，就會被他送走。
斷絕和國內的一切聯繫。

-2-
我的腿腳發軟，系統把我扶起來。
【怕什麼，你可是有系統大人撐腰的炮灰女配啊！】
系統剛說完，沈徹一回頭，審視着我：「草稿紙，哥沒收了。」
沈徹審視直白的目光，系統和我腿都軟了。
系統在我旁邊嘟囔：【怎麼有種被看穿了的錯覺。】
沈徹走遠，系統才惡狠狠道：【居然敢強搶我們女配的草稿紙！大反派，以後有你好果子喫的！
【你給我打起精神啊，從今天開始沈徹就要針對男女主了。】
我擦了擦冷汗。
沈徹什麼手段，我見過的。
之前我和同學商量去海島玩，沈徹不同意。
後來我瞞着他走了。
我才踏上去海島的甲板，沈徹後一步就到了。
最後所有的遊艇，沒有一輛敢載我。
我跟在沈徹身後灰溜溜地回家了。
沈徹沒有對我發脾氣，甚至給我買了新裙子，還問我晚飯想喫什麼。
只是過了一天，他就給我轉了學。
我一直覺得是小時候養父養母對他太苛刻了，所以沈徹對我也有一種莫名的掌控欲。
如果沈徹今天看到了女主的話，我不敢想他會用什麼手段來得到她。
系統知道我在想什麼，也擦了擦汗。
拍拍我的肩：【小栗子，振作啊！幹完這一票，我送你一個天上人間劇本。】
也得要我有命纔行啊！
轉校後沈徹不讓我住校，但是郊區別墅實在離學校太遠。
後來，他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就是在學校旁邊給我買了一套公寓。
下課後都有保鏢跟着我。
一到家就有準備好的飯菜。
每次回到公寓我都特別忐忑，第一時間先觀察有沒有男士皮鞋。
今天沒有！
我和系統都大舒一口氣。
我哼着小曲，喫着飯菜。
跟系統絮絮叨叨：「哎呀，我就一個炮灰女配，我要怎麼消滅他嘛。
「你行你自己上啊！系統你說實話，你是不是也怕沈徹？
「不是我不夠努力，我就是害怕嘛。」
系統：【等你高考結束，我給他準備了死亡三件套。】
系統說得很篤定，很邪惡，我的雞翅掉在了地上。
轉身找紙巾的時候，看到了一雙黑沉的眼睛。

-3-
沈徹剛從浴室出來，只繫了一條浴巾。
腰身緊實有力，身上的水珠清晰可見。
我跟那塊雞翅一樣，摔得七葷八素。
我張了半天嘴，不知道從哪裏開始解釋我的那些胡言亂語。
最後還是沈徹先開口：「雞翅好喫嗎？」
我點了點頭。
最後他從另一邊拿走手機，上了樓。
留下一句：「掉在地上的別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系統在我耳中尖叫。
【怎麼脫了也這麼帥啊！】
我整個人已經被嚇得亂七八糟了。
【不是，我真捨不得他死啊！我的反派的建模真的是我最喜歡的一套了。】
系統還在花癡。
它戳了戳我：【被嚇傻了？】
我抱着系統痛哭：「嗚嗚嗚，你說剛剛我哥聽到沒啊！」
系統搓了搓手，說：【應該沒有吧。再說了現在沈徹的精力都在女主身上，應該不會注意到你這個小配角的。】
高考結束後，女主林月照準備去兼職。
剛好兼職的那家酒店就是沈徹公司旗下的。
系統讓我跟着林月照，順便觀察沈徹的一舉一動，並且阻止他想對林月照所實施的邪惡行爲。
啊？我？
我是什麼人？我觀察沈徹？我阻止他？
系統說，在原來的劇情裏，沈徹會在喝醉後，把林月照拉進酒店房間。
這什麼狗屎劇情，也太沒品了吧。
女主已經應聘上了酒店前臺，我還在家裏摳腳。
終於在系統以死相逼之後，我去求沈徹。
「哥，我想出去打工。」
沈徹正在看書，聞言把金絲眼鏡放下，揉了揉高挺的鼻樑。
「怎麼？生活費不夠用？」
他眉眼鋒利，看過來的時候，說不清是我在抖還是系統在抖。

-4-
剛剛還在給我加油打氣的系統，已經屁滾尿流下線了。
我哆哆嗦嗦說：「哥哥，我想鍛鍊一下自己，就去你名下的公司也行。求你了，哥。」
我覺得我要跪下了。
沈徹不說話，撩起眼皮，好整以暇看着我。
我不敢和他對視，只好低着頭又說：「求求你了，哥哥。」
系統冒出頭：【怎麼我覺得反派很愛聽你叫哥哥。你多叫幾聲，說不定他就同意了。】
我咬了咬脣，鼓起勇氣直視沈徹。
「可以嗎？沈徹哥哥。」
沈徹猝不及防地咳了咳，喉結上下滑動。
終於悶聲嗯了一聲。
我和系統回到房間，攙扶住對方。
我和系統一致覺得，沈徹剛剛的眼神要喫人。
沉默不語，眼神直接又陰沉。
終於，沈徹給我安排了一個酒店大堂經理的崗位。
林月照兼職酒店前臺。
我有些不好意思，也偶爾幫忙在前臺打雜。
時刻防備着沈徹什麼時候從我身邊把人拖走。
這段劇情真的很沒品。
但是話又說回來，沈徹真的在針對男主的家族企業，最近忙得暈頭轉向。
近期鬧得沸沸揚揚的港口收購，就是沈徹和男主家在較勁。
女主還在酒店前臺歲月靜好。
我和沈徹都很忙，算起來已經半個月沒見過面了。
今天週末，我不上班。但是林月照要上班。
我睡得正香的時候，路朝易給我打了個電話，原來是今天是林月照生日。
他想給林月照一個驚喜。
所以讓我去替班？
給我氣笑了。
我當下就說不去。
系統還是把我踹起來了，它說今天是關鍵劇情點。
我有些無語，男女主關鍵劇情點不讓我們這些 NPC 睡覺是吧？
而且好死不死，我跟女主同一天生日。

-5-
行行行，我們 NPC 生日哪有女主生日重要啊！
我託着腮，大半夜還在替女主值班。
拜託，我是大堂經理好不好？
門被推開，一個修長的身影落下。
我頭也沒抬，扯着嗓子問：「你好，辦理什麼業務？」
沈徹勾勾嘴角，說：「開間房。」
啊？片刻的安靜之後，好久不見的沈徹終於神色認真地重複道：「我說，開間房。」
但我能明顯感覺到他的聲音嘶啞，是被酒意浸染過。
我歪頭看了看他身後，沒有人。
把房卡遞給沈徹，我輕輕喊了一聲：「哥？你專門來這裏睡覺？」
他沒理我。
他眼神有些迷離，呼吸急促，走路搖擺不穩。
我陪他走進電梯，沈徹安靜地站在我身後，直直地盯着我。
就像是看獵物的眼神。
系統現在不在我身邊，它說它去湊熱鬧，去看男主向女主告白了。
完了狗頭軍師也不在。 
走到房門口，我伸手：「沈先生，這就是您的房間，我先……」
話音未畢，脖頸處突然撲來溫熱的氣息。
沈徹一把將我拽了進去。
大掌覆蓋上來，捏住我的脖頸。
我被嚇得半死，小聲喊道：「哥！是我。」
他卻搖頭：「叫錯了，我們不是兄妹。」
我愣神之際，我的脖頸處已經戴上了一條瑰麗的項鍊。
他沉聲道：「我送了你禮物，你要送什麼回禮呢？」
沈徹的漆黑的眼睛掃過桌面的水，茶包和套。
我突然福至心靈，這剛好和系統告訴我的劇情對上了。
沈徹這是把我認成了林月照。
他濃烈的氣息打了上來，我們幾乎鼻息相聞。
「哥！」
我嚇得大叫：「我是周青慄，你千萬不要做傻事啊！
「你認錯了！」

-6-
沈徹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突然笑了。
「你不是周青慄又是誰呢？渴死了。乖，去給哥泡一杯茶。」
沈徹鬆了鬆領帶，喉結上下滑動，看了我一眼。
才悠悠往牀邊走去。
原來沈徹剛剛是想讓我給他泡茶啊！
我有罪，我該死。
居然會往那方面想。
臉紅了又紅，瞥了一眼沈徹。
就這麼好巧不巧地看到沈徹慢悠悠地換睡袍。
系統那句話說得真沒錯，就是這種建模真是人間尤物。
最傑出的雕刻家耗時耗力在沈徹的身體上打造出了最精美的身體線條。
兼具了美感，也承載了人世間的慾念。
沈徹卻像有所感應一般，半靠着牆壁，雙手交叉抱胸。
挑起一邊眉：「我好看嗎？」
喝醉酒的沈徹少了些鋒利，多了很多難以言明的情緒。
我磕磕巴巴：「沈先生，茶泡好了。」
沈徹接過茶，嘖了一聲。
我怯怯地問：「怎麼了？太燙嗎？」
沈徹悶哼了一聲，說：「沒道理。」
我摸不着頭腦：「什麼沒道理？」
沈徹：「爲什麼我專門來給周青慄小姐慶生，她一句哥哥都不喊呢？」
專門來給我慶生嗎？不是因爲女主嗎？
還是因爲來找女主，發現撲空了，所以索性給我慶生了？
我臉還是不爭氣地紅了，低低喊了一聲哥哥。
沈徹笑着，聲音又啞又溼：「乖——」
我突然想，這樣的人，或許也不是系統裏說的那般十惡不赦的大反派。
正想到這裏，系統突然在我耳邊尖銳嘶鳴：【啊啊啊啊啊——沈徹殺人了。】

-7-
系統屁滾尿流地趕回來。
說話也是前言不搭後語：【剛剛我不是去看男主向女主告白嗎？在遊艇上，一個人被沈徹逼得跳了海，警察撈上來的時候，人已經沒了。】
我被嚇得發抖，可是沈徹剛剛那麼溫柔，怎麼會是剛剛把人逼死的神色啊？
系統湊上來看了看我的項鍊。
【好漂亮，誰送的？】
我沒理它，繼續問：「你怎麼能證明那個人是沈徹逼死的？他圖什麼呢？」
系統眼神變得高深起來：【這就是我們高幹文的手段。沈徹和路朝易不是在搶那個港口嗎？就在那個港口，有人在路朝易的遊艇上出了事，路家在競標的時候肯定會被人往死裏錘這件事。而且，沈徹也是爲了攪黃路朝易向林月照表白這檔子事。ṭů₃一舉多得啊！】
這算個屁的高幹文，不把我們這些 NPC 的命當人命是吧？
系統說了這麼多都是基於現有局面的倒推。
我忽然問：「你能怎麼證明是沈徹乾的呢？」
系統嘆了口氣：【在事發前兩天，沈徹往那個跳海的家裏人賬上打了兩百萬。】
原來，在小說世界裏，兩百萬就可以買一條人命。
就是爲了攪黃男主向女主告白。
就是爲了跟男主雄競。
我把項鍊摘下，扔進了垃圾桶。
系統拍了拍我的肩膀，嘖了一聲說：【可惜了。】
我搖了搖頭，看向系統說：「我想早點完成任務脫離這個世界了。」
系統擦了擦鼻子，一臉欣慰：【不愧是我帶出來的兵！】
此時，沈徹一翻身。
我和系統瞬間被嚇得撲倒在地上。
只敢睜一隻眼來確定沈徹睡熟了。
我結結巴巴問系統：「反派應該不會夢中殺人吧？」
系統很沒出息地往門口爬。
邊爬邊說：【小點聲，我們出去再議。】

-8-
系統對我眨了眨眼。
說：【我的計劃高明吧？】
我扯了扯嘴角，系統的這些手段怎麼還是幾十年前言情劇裏的那些套路？
系統說的是車禍、下藥、綁架一條龍的虐殺反派計劃。
系統還咂咂嘴，有些哀嘆：【只是可惜了這個建模，這次任務結束我就跟建模師說，反派不要弄得比主角還帥，搞得人家都下不去手。】
系統讓我在家安心等消息，現在我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確保女主不要落入沈徹的手中。
我和系統分頭行動。
它安排車禍事宜，要聯繫當天的氣象、路況和讓反派分心的事項。
我主要負責鼓搗男主和女主填報志願。
一定要填得離沈徹遠遠的啊——
可是根據我這幾天的觀察，沈徹好像對女主不太感興趣。
比起女主的高考志願，沈徹好像更在意我的高考志願。
他現在只給我兩個選擇，一是報本市的大學，第二就是出國。
我和系統一合計。
出國，出國，當然是出國！
當然是離主角團和大反派越遠越好啊！
沈徹只是笑笑：「沒關係，周青慄，哥的產業遍佈全球。隨時能來看你。」
系統咬了咬脣，想了半天，然後說：【我當時就不該把反派的人設搞得這麼屌炸天。】
不過之後系統又安慰我：【沒關係啊！反正反派活不過這個暑假。】
我悄悄看了眼沈徹。
他還在煮甜湯。
沈徹不讓我喝外面的奶茶，他說不健康。
但是他每個星期都會煮甜湯，加上我愛喫的芋圓和白果。
系統突然說：【你如果不忍ťũ̂ⁿ心，我只好告訴你真相。沈徹現在對你千般萬般好是程序設定的，因爲現在單一的大反派人設沒有人樂意看，所以程序給他加了寵妹人設。】
我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啊。
沈徹突然回頭，抓住我的目光。
忽然道：「如果捨不得哥，再給你一次選擇，這次可以選本市的大學。」
我和系統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今天媒體剛報道有個破產的老總從樓上跳了下來。
第一債權人就是沈徹。
所以媒體和大衆都把矛頭指向了沈徹，疑似沈徹把人逼得跳了樓。

-9-
最近 A 市颱風臨近，系統搓了搓手準備大幹一場。
今天沈徹一大早就出去了。
天氣、故障系統都安排好了。
我一邊打包出國的東西，一邊聽系統的實時轉播。
系統很激動：【沈徹只要上了那輛車，剎車包不靈的！】
我收拾衣服的手頓了頓，如果沈徹死了，那他那幾塊百達翡麗不要了吧！
我悄悄摸摸跑到沈徹房間。
系統：【我去，沈徹發現車出故障了，他換了一輛車。】
系統還在轉述，我這邊已經把沈徹的表都戴上了。
系統安慰自己：【沒關係，沒關係，颱風天路滑，只要他開往跨海大橋，我有的是力氣和手段！
【我再給沈徹播放一段關於女主受困地鐵站的新聞。
【你看你看，沈徹跟瘋了一樣往跨海大橋開。】
我眯了眯眼，往系統的轉播視頻看過去。
沈徹確實很急，油門踩到了最底。
我這邊也很急，還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沈徹的房間很簡潔，衣服也都是簡約款。
他一個集團總裁就沒有什麼收藏的東西？
比如什麼鑽石、古董之類的？
我翻翻翻！
果然，在衣櫃最深處我看到了一個設有密碼的保險箱。
挺小的，我在手裏掂量了一下。
裏面發出了清脆的碰撞聲！
鑽石！
「系統，你知道密碼嗎？」
系統的聲音聽起來很緊張：【不對勁啊，沈徹怎麼沒有往跨海大橋開？怎麼是往你這個方向來的？】
我嚇得保險箱差點掉地上。
系統嚇得大叫：【我的計劃要泡湯了？
【來不及了，有什麼就用什麼吧！】
在系統的安排下，路障和防護欄，在狂風下，通通向沈徹的車砸過去。
系統的轉播畫面中，剎那間響起轟鳴聲，震得我耳膜快破了。
沈徹渾身是血，在車爆炸前，從車裏爬了出來。
一陣白光之後，系統被彈了回來。
抱着我哭：【嗚嗚嗚嗚嗚，我失敗了。沈徹還活着。】
我抱着快要撐破的行李箱，鬆了一口氣。
不知道是因爲不用跑路了，還是因爲什麼。

-10-
沈徹他不是去找女主，而是回家嗎？
我還沒來得及把行李箱裏的東西放回原地。
叮咚——
門鈴響起，打斷了系統的哀號聲。
系統立馬嚥下委屈：【哦，應該是我點的外賣，颱風天就應該喫火鍋，誰要消滅反派誰去好了。嗚嗚嗚，剛剛爆炸真的嚇死我了。】
我白了它一眼，打開門。
忽而覺得空氣都凝滯了。
是沈徹！
沈徹被人扶着，比起他身上打眼的血漬，他眼神透露出憤怒和不滿更明顯。
門口停的是一輛救護車。
系統在我耳邊尖叫：【啊啊啊啊啊啊！沈徹來收我狗命了！】
它一邊給自己順氣，一邊說：【不怕不怕，小統統，沈徹看不見，看不見。】
我整個人也呆愣在原地，心虛像蚯蚓一般密密麻麻爬上我的心尖。
沈徹的步伐變得急促而用力。
站上臺階，整個人都高我一頭。
「想跑去哪？」
他微微偏頭，本來冷白的臉龐沾着血跡，額前的幾縷碎髮垂下，顯得十分孤寂。
可是眼裏狠得要命。
「周青慄，不管你跑去哪，我都能抓住你。不信試試看。」
這是恐怖小說嗎？好嚇人啊！嗚嗚嗚，死嘴快解釋啊！
可是在沈徹銳利的眼光下，我發現我一個慌都編不出來。
「除非我死了。」沈徹上樓，丟下這麼一句話。
旁邊的醫生接二連三跟了上去。
我打了個冷戰，瑟瑟發抖。
沈徹選擇在家裏治療，養傷。
實際上是爲了監視我。
我也是才知道他在家裏安裝了攝像頭，所以從我收拾行李的那一刻，他就知道。
難道跟女主有危險比起來，我離家出走更重要嗎？
系統被家裏陰沉的氛圍嚇得好幾天都不出來。
我一個人面對沈徹若有若無的低氣壓。
沈徹小腿斷了，肋骨也斷了一根。
請來的阿姨做好飯，護工喂他，他不肯喫。
整天都靠吊瓶維持生命。
護工實在沒辦法了，過來請教我，是不是她做的飯不符合沈徹胃口。
還勸我：「不管發生了什麼，你就讓讓你哥吧，他都那樣了。」
於是她把營養粥塞給我，我端着粥，站在沈徹門口。
我死死盯着面前這塊地板，不是，我是來除掉反派的。
現在系統不在，變成了我來照顧大反派？

-11-
「還不進來？我的飯要涼了。」
裏面的聲音傳來，沈徹的語氣很不耐煩。
我悶着頭進去，一抬眼就看到了大好春光。
沈徹肋骨處被包紮了一圈，沒穿上衣。
半靠在牀上，眼神死死地鎖住我。
突然，他嗤笑道：「小沒良心的，我都這樣了，你現在纔來看我。」
我磨磨蹭蹭過去，小聲道：「哥。」
他看起來沒有剛回來那天嚇人了。
我像罰站似的站在他牀邊，把碗遞過去。
他瞥了一眼手上的吊針，說：「護工沒跟你說，我自己動不了嗎？」
說了啊。
可是護工也說你不樂意讓人餵你啊！
他的眼神突然有點低沉，又有點哀怨：「我還記得小時候你生病我都是用勺子一勺一勺餵你喝藥的，哄了又哄。」
養父母是在慈善機構和福利院的見證下把我領回了家。
領回來就不管我了。
倒是沈徹，就像是撿到了一隻流浪貓，每天給我喂東西。
他總是問：「你應該不會死吧？」
後來養父母飛機失事死了，沈徹的性格越來越孤僻。
他好像很害怕我莫名其妙地離開，所以總是要確保我在他的掌控之下。
但是沈徹不知道，我的存在就是爲了消滅他。
手ţùₖ裏的勺子攪Ṫũ̂ₘ了攪，舀了一勺粥，遞到沈徹嘴邊。
沈徹看着我，突然笑了。
低頭，抿了一口粥。
「怎麼這副表情，給我下藥了？」
晴天霹靂，手裏的粥重如千斤，啪的一聲掉落在地上。
前兩天，系統確實給了我一包藥。
讓我找準時機給沈徹下藥。
但是我不敢，我真的不敢。
沈徹很是不解地看向我，說：「怎麼都想不通，周青慄，我對你還算好吧？怎麼就是要走呢？怎麼就要鬧成這樣呢？」
我面對鋪天蓋地的質問和地面上一塌糊塗的粥。
小心翼翼解釋：「哥，我真的沒有下藥。」
沈徹嗯了一聲，說：「你最好是，不要逼我真的把你關起來。」

-12-
我在沈徹低氣壓的狀態下如履薄冰地活了下來。
系統一遍一遍提示着小說裏的進度。
【過幾天男女主要去國外了，沈徹必須在這個時間點之前死，否則那一架飛機會因爲沈徹失事。
【太殘暴了，沈徹。
【事成之後我會安排你到國外度假，陽光沙灘男模，小栗子，那裏纔是我們的天上人間啊！】
手裏的藥包在我手裏被盤了又盤。
「我真的不敢啊！」
沈徹最近明裏暗裏給我一種可怕的直覺，他似乎知道我要做什麼。
並且他在警告我，最好不要那樣做。
系統知道我的顧慮，於是道：【那你就一輩子在沈徹眼底下戰戰兢兢地活着吧，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錯過了這次，你很難有脫身的機會了。
【他只是你的任務。】
一連好幾天，系統都在我的耳邊絮絮叨叨。
我搖了搖從沈徹衣櫃裏找到的保險箱，問系統：「你說這裏面裝的是什麼？」
系統：【按照沈徹的人設來看，要麼是手槍，要麼是鑽石。
【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晚必須給沈徹下藥了，不然明天這個世界就會崩塌啊小栗子！】
我對系統說：「很重要啊，我們得帶着金銀珠寶逃命啊！」
系統覺得有理，直接把保險箱的密碼告訴了我。
它撓了撓頭：【好奇怪的數字，怎麼是你到沈家的那天？】
我來不及思考這個數字的含義，從精貴的保險箱裏掏出了，一根棒棒糖？
啥情況？
我和系統面面相覷，被耍了？
系統一拍腦門：【我想起來了，那天沈氏夫妻在挑選領養孩子的時候，本來沒看上你，是我讓你給沈徹送一個棒棒糖來着。
【這個劇情我們當時還探討過，太俗氣了。所以，他把這根當時用來走劇情的廉價棒棒糖保存在密不透風的精貴保險箱裏？】
是的。
虛假的討好，隨手抓來的一根棒棒糖。
送給十幾歲的沈徹，我眼巴巴地問他：「你可以選我嗎？」
我的虛情假意，被沈徹放進了保險箱裏？

-13-
系統連說不對勁，不對勁。有十二分的不對勁。
原來的劇Ťűₕ情裏有送棒棒糖的劇情，但是沒有保存棒棒糖的情節。
終於它想明白了，一臉沉重地告訴我：【或許我們都猜錯了，沈徹的目標或許是你。
【你要脫身，這次是必須給沈徹下藥了。】
我緊張不安地端着水杯到書房前，敲了敲門。
「哥，我可以進來嗎？」
裏面嗯了一聲。
他對我擺手，示意我過去。
「來看看，這幾所大學，喜歡哪所？康奈爾大學法學不錯，離紐約的那家分公司也近。南加州大學喜不喜歡，你不是喜歡看海嗎？我在那給你置辦一套海景房，我在那可以線上辦公。周青慄，如果你不喜歡美國的大學，再看看歐洲的呢？
「你不要覺得我是在控制你，路朝易能給你的，哥可以給得更多。
「周青慄，你之前不是讓我選你嗎？這次我給你選擇。」
這選什麼選？怎麼選都在沈徹的股掌之間。
我的媽呀，故事劇情已經遠遠偏離了我和系統的判斷。
「哥，你先喝杯水。」
顫顫巍巍遞給他一杯開水。
沈徹面色詭異，看了我一眼。
不過還是喝了下去，只一會兒他突然面色泛紅，問：「你放了什麼？好熱。」
我嚇得腿軟：「哥，真的只是開水。」
真的是開水，上次沈徹提過一嘴下藥的事情，我不敢再撞槍口給他下藥。
只好跟系統商議，找機會逃。
聞言，我哥卻壓了下來：「寶寶真是不聽話啊，不是讓你下藥嗎？」
他怎麼知道我和系統之間的籌劃？
我被沈徹壓在牆壁上，他的眼神越來越黑沉，一隻手握住我的腰，拎着我，不讓我往下滑。
我困於他的方寸之間，他逼視着我：「你看到了保險箱裏的東西，你就應該知道我什麼心思。周青慄，你還是要走？
「還是說我應該把系統請出來問問？我還有幾種死法？」
系統眼見不好，大喊一聲：【操了！要壞事。】
眼前白光一閃，眼前景象變換。
是陽光，沙灘和男模。

-14-
我喃喃道：「系統，我死了嗎？」
系統變換出實體，拍了拍自己胸口：「我的媽呀，嚇死我了。
「我剛剛接到中心程序消息，我們倆馬甲都暴露了。」
他癱在沙灘上一臉死樣：「得！現在你任務失敗，我們馬甲暴露。我一個系統大人要陪着你這個炮灰女配留在這個世界了。
「中心程序給我的懲罰來得太突然，還好我選了一個庫裏面最好看的一個皮膚。」
我後知後覺道：「原來沈徹早就知道我們要殺他，系統，我們是不是完了？我們現在怎樣才能脫離這個世界啊？」
系統把頭從沙子裏仰起來：「或許等反派老死吧。」
他翻了個身：「不過你放心，我們雖然窮是窮了點，不用死啊！你想想，沈徹知道我們之前那麼整他，要是還留在那，估計骨頭都不剩。」
我惡狠狠道：「之前我就說沈徹可能聽到了我們的對話。」
他努努嘴，表示不服氣：「還不是你不爭氣，你一而再心軟。」
「我纔沒有心軟，就算是下藥，沈徹也能看得出來！」
怎麼中心程序給我分了這麼一個又笨又窩囊的系統。
我倆都不聰明外加膽小，怎麼可能幹得過沈徹。
現在好了，任務從消滅反派，變成了等反派老死。
系統覥着臉跟對着沙灘上傲人曲線的小姐姐吹口哨。
拍了拍我的肩：「哎呀，來都來了。」
得！
我天天打工，養活我和系統。
系統有了實體之後天天拈花惹草，大多數都是我給他擦屁股。
憑着他這張臉，硬是蹭一些女明星熱度，上了好幾次花邊新聞。
前幾次我去酒吧接他的時候，還差點被這邊的狗仔拍到。
我在財經新聞上經常看到沈徹的戰績。
媒體評論沈徹是東方撒旦，通過股市操盤硬生生喫下了內地很多實體企業。
特別是針對路家。
在財經新聞裏偶爾能見到沈徹本人。
有些消瘦，眼神空洞無神，猶如一潭死水。
這次記者逮着他問：「接下來沈總有什麼打算？」
沈徹一般這種時候都會直接走開，但是這次他頓了頓。
沈徹看向鏡頭，倦怠的眼神中透出一絲光亮：「本來打算去死的，但是現在打算去抓人。」
記者不解：「抓人？」
「嗯，抓到就關一輩子。」
我身後的背脊沒由來地竄出密密麻麻的詭異感，總覺得沈徹已經快要到瘋狂的邊緣了。
我撓了撓頭，接起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小栗子，我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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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死系統愛玩，又膽小。
這次Ŧųₖ又招惹到一個小明星。
小明星和這邊的幫派有聯繫，系統在酒吧直接被幫派大佬架住了。
說什麼這次一定要讓系統給出說法。
系統在電話裏哇哇大哭，他說這次真要認栽了。
等我趕到酒吧的時候，系統已經被人灌了一輪又一輪的酒了。
系統華麗好看的皮囊被酒精浸泡過後，看起來瑰麗又糜爛。
系統看到我，差點跪下來。
「嗚嗚嗚，我以爲，你不來了。」
我給了他一巴掌，然後笑嘻嘻對着其他幾個大哥。
「大哥們，我這個哥哥腦子不太好。」
系統扯了扯我的袖子，眼神示意我。
我才注意到，灌酒的人，只是小嘍囉。
真正的大佬正坐在吧檯邊上，背對着我們。
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氣質矜貴散漫，看起來是東方人的背影。
沒有這些個彪形大漢嚇人，可是爲什麼系統看起來更害怕那個人？
我端了杯酒，走過去。
「這位先生。」
他慢悠悠轉過頭：「周青慄，好久不見。」
我腦中轟鳴，整個人立馬轉身，試圖尋找一絲逃跑的可能性。
他似乎知道我要做什麼，只是一個眼神，那幾個彪形大漢瞬間圍了過來。
原來今天是請我入甕啊。
怪不得系統被嚇得說話都斷斷續續。
我控制住發抖的雙腿，轉身面向沈徹。
「哥，好久不見。」
沈徹微微一笑，問：「有多久？」
我額頭間慢慢滲出冷汗，說：「是一年半？」
沈徹搖了搖頭，沉聲道：「錯了，是 625 天。」
他眉眼鋒利，直勾勾盯着我，有一種好久不見，要將我此時的模樣一寸一寸刻進腦海的錯覺。
他指尖輕輕敲打着吧檯，靜靜地凝視着我。
不知道Ṱűₕ是酒精的原因，還是什麼，眼眶從一開始就有些泛紅。
沈徹轉過了頭，指着系統，問我：「你剛剛喊他哥哥？」
他繼續道：「選一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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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
沈徹只是揚了一下眉，一個保鏢立馬掏出了一把軍刀。
我嚇了一大跳：「別別別，他是系統, 別殺他！」
系統被嚇得癱在地上。
「嗚嗚嗚, 我真不是她哥。
「小栗子，你快救救我啊！
「我招，我全招了。我真的是系統啊！沈徹, 是劇情針對你啊，跟我們無關。你現在什麼都得到了，你就是這個世界的主角，你放過我們吧。我和小栗子已經受到了懲罰。嗚嗚嗚。」
得！全招了。
系統抱住保鏢大腿：「真的！小栗子在這裏打兩份工，她請假才能過來的。
「愣着幹嘛啊！過來跟我一起抱大腿啊！」
系統一邊對我使眼色，一邊眼神討好沈徹。
我覺得系統說得有道理，見沈徹眉眼鬆動, 覺得他喫軟不喫硬，剛要準備放聲大哭。
沈徹卻一把拉過我, 我整個人突然被用力環抱着。
「我說過, 周青慄, 你再跑, 我就把你關起來。」
他說得很慢，我卻覺得脖頸處有幾滴溫熱的液體劃過。
明明說的是狠話，但是聽起來他要碎了。
「周青慄，爲什麼走的時候只帶走了保險箱裏的棒棒糖？
「爲什麼只看財經頻道？
「爲什麼要每週去唐人街買甜湯喝？」
原來系統在我來之前都招了。
「不回答也沒有關係，我可以理解爲你也偶爾想我嗎？」
我也壯膽問：「那你爲什麼把人逼跳船, 跳樓？搞得我們都以爲你是大反派。」
沈徹回憶了一會兒。
才說：「沒有逼, 跳船的那個人是他自己欠了賭債, 跳樓那個人也是爲了躲債。
「周青慄別害怕，我以後不嚇你了。」
我抿了抿脣：「哦。」
沈徹看着我, 神色鄭重：「我也愛你。」
我的心跳空了一拍，完全沒有意識到，沈徹說的是「也」。
只是我不得不坦誠的是，沈徹以一種引導性的方式, 替我說出了我難以言說的慾望。
沈徹，沒有下藥那次，是我難以言說的隱晦舉動。
我不希望你死，哪怕你是反派，哪怕任務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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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程序後來證實，從我把棒棒糖給沈徹的那一刻, 他就知道我的任務。
知道我身邊存在系統, 這個世界也有男主和女主。
他知道我和系統之間所有的密謀, 他在陪我們玩一場死亡遊戲。
在這一場老鷹和兔子的遊戲中，我纔是兔子。
沈徹玩這一場遊戲, 只是想要消遣。
所以在遊戲裏, 他最開心的就是嚇那隻兔子。
看着她一驚一乍，如臨大敵。
是他既定的人生軌跡中唯一有趣的事情。
可是自從他發現兔子不想玩遊戲了, 兔子想跑路了, 這場遊戲要結束了。
沈徹又開始無措和不安，原來他不是想要嚇兔子，只是想要兔子多陪他玩一會兒。
他不止一次想對我說，他不怕死, 他怕我突然消失。
他不怕死，他只要愛。
他不在乎我的虛情假意，他只在乎他身邊的是周青慄。
「讓大反派和炮灰女配終成眷屬吧！」
這是系統向中心程序提出的申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