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惡毒長公主

我養了四位面首,他們個個恨我入骨。
見一面都要推三阻四。
一怒之下,我又上街搶了三十個美男入府。
他們說我貴爲公主卻如此放蕩,比不上聖女一根頭髮。
無所謂,我只是個穿越者,一個推動劇情發展的惡毒女配。
系統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
聖女攜敵軍踏破城門之時,四人提刀,將我團團圍住。
我一秒都沒有猶豫,拔出袖中劍,乾脆利落地抹了脖子,死遁了。
身處 po 文,我沒什麼逆天改命的心思。
在這個醫療落後的時代,一刀斃命總比染上病強。

-1-
江羨帶領衆人踏入大殿時,我正坐在龍椅上。
替我的天子弟弟整理遺容。
慕陽確實是個畜生,還是我一手養大的畜生。
我有責任親手了結他。
我剛穿到這本書的時候,他還是個溫柔良善,會紅着眼睛叫我阿姐的少年。
短短五年,就成了如今這副荒淫殘暴的模樣。
沒辦法,誰讓他和我一樣,是這個世界的惡毒反派呢?
所以我把珍藏已久的千香散餵給了慕陽。
它無色無味,也不會令人感到痛苦。
這是系統對我的優待。
現在我給了慕陽,就當作對他的補償。
至少能讓他沒有痛苦地離開這個世界。
「你這個毒婦!竟然連你的弟弟都殺!」
白澤震驚無比,指着我的手微微顫抖。
而我滿頭問號。
我不殺還留給你們殺嗎?
這麼簡單的劇情都看不明白嗎?
算了,從前在我府上的時候,就屬白澤腦子不好。
都怪我,尋名醫幫他治療腿疾的時候,忘了給他看看腦子。
「慕瑤!你驕奢淫逸!貪財好色!慕陽更是殘害百姓!暴虐無道!你倆有今天的下場都是活該!」
蕭季風從江羨身後走出來說道。
他漂亮的臉上有一道水紅色的疤痕,那是我的手筆,可惜這道疤沒能毀了他的容貌,反倒是襯得他那雙丹鳳眼更加嫵媚動人。
我忍不住貫徹人設,吹了個口哨:
「看到蕭郎風情如舊,本宮真是——心嚮往之。」
「你!不知廉恥的蕩婦!」
蕭季風拔劍向我刺去,被顧連城攔住,他安撫道:
「聖女說,要等她來解決慕瑤。」
隨後看了我一眼,繼續說道:
「你以爲殺了慕陽,新帝就會放你一條生路?」
當然不會,我暗暗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我可是穿書女!我知道的比你們多好不好?
新帝是南曜國聖女,也就是這本 po 文的女主,曾被南曜國主獻給慕陽做生辰禮物,被慕陽折辱玩弄兩年後逃回南曜稱帝,現在帶兵攻打青陽都城,徹底亡了我北齊皇朝!成爲這個時代第一個女帝!
而站在我面前,道貌岸然地指責我的四個美男,從前是我的面首,以後都是女帝的後宮。
我把目光放在了一直沒有開口的江羨身上,即使是今天,他也依舊是一襲白衣,光風霽月,彷彿手上不曾沾染過鮮血。
就和我剛見到他時一樣,溫和寧靜,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可我知道,最想我死的那個人,也是他。
算了……我嘆息一聲。
「江羨。」
我主動開口,他淡淡地應了一聲,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什麼情緒。
「我府內三十個男寵,二百六十七個丫鬟家丁,或有作惡,但皆是聽從我的命令,活在亂世,都不容易,給他們一個好去處吧。」
「聖女不會爲難普通百姓。」
那倒是,我點點頭,其實我挺喜歡女主的,可惜,我只是個惡毒女配,做不了她的朋友。
「至於你……」
江羨緩緩開口,我望着他那雙冷淡的眸子,心沒來由地慌了起來。
他和另外三個都不太一樣。
爲了死得痛快點,我也曾賣力討好過他們四個。我爲白澤跑遍大江南北尋名醫治療腿疾;爲蕭季風搜尋古籍樂譜;爲顧連城在慕陽殿外跪了一天一夜,保下他全族。
他們都或多或少有一些動容。
唯有江羨,他的心是捂不熱的。
沒有人知道,我把暗衛死士都給了他,那是我最珍貴的籌碼,只爲了讓他能給我個善終。
可一年前,我被流寇綁走那日,他還是想趁機殺了我。
他像一條毒蛇,對自己狠,對別人更狠。
落在他手裏,我怕是真的要脫一層皮,物理意義上的——脫皮,畢竟他也不是沒剝過人皮。
所以我一秒都沒有猶豫,拔出藏好的袖中劍,乾脆利落地抹了脖子。
死遁了。
江羨愣在原地,一貫漠然的表情裏,終於出現一絲裂痕。
我笑了!
想不到吧死變態!我快你一步!
只要我動作夠快!你那些酷刑就追不上我!
本來還有句遺言想要表演的,但是太痛了,我掉了幾滴眼淚,說不出一句話來,那就算了吧,反正也沒人想聽。
「慕瑤!」
失去意識前,我似乎聽到了聖女的聲音。

-2-
系統給我安排了一個新身份,花戎國的醫女。
花戎是邊陲小國,擅制香料。
香料可入藥、脂粉、膳食,爲多國所需。
故而花戎國富民康,是我夢寐以求的好去處。
可惜我對醫術一竅不通,學了半年多也沒什麼進展,偶爾看個感冒發熱的還會抓錯藥。
氣得師父動不動就用藤條抽我屁股。
對此我也很無奈,我現在就好比考進清華選錯專業。
只能硬着頭皮學、咬牙切齒地幹。
雖然我沒什麼本事,但我師父是花戎第一名醫!
託她的福,我又喫上了皇家飯,被封女官,陪同九皇子一起入皇城,恭賀女皇登基。
「肖瑤,你在看什麼?」
一進城,我就看到了慕陽的屍骨,依然懸掛在高牆之上。
心沒來由地往下一沉。
我對這個弟弟的感情很複雜,既愧疚,又懼怕。
他和我不太一樣,他是純血反派,狠毒是作者賦予他的設定,只要稍稍一點撥,就學得比誰都快。
我是個混血反派,一個穿書來的,只能按着系統要求照葫蘆畫瓢,做做表面樣子。
那我有比他好多少嗎?
沒有,我手上也是沾了不少鮮血的,所以,我和他也沒什麼不一樣。
我比他幸運,因爲我的罪惡,都被外包了。
只要我臉皮夠厚,我的良心就不會受到任何譴責。
「回殿下,我就是沒想到,皇城這麼……樸素。」
我放下簾子,隨意找了個藉口。
九皇子爲人寬厚,性情溫柔,也愛穿月白色的衣服,他總會讓我想起一位故人,不同的是,江羨的仁慈,都是演出來的。
只可惜,好人沒好報,九皇子拖着一副衰敗的身子,還要被逼着來和親。
各國都往女皇后宮裏塞人,花戎自然也不能錯過這個拍馬屁的機會,反正國主那個老色批多的是兒子,自然不在乎一個孱弱的皇子。
「這裏剛經歷了一場戰爭,慕氏奢靡,恐怕國庫早就被揮霍得差不多了,我此番來……」
「就是送錢的?」
「主動給,總比哪天新皇兵臨城下再給要體面些吧?」
也是,我點了點頭,花戎有錢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與其坐擁金山銀山被豺狼虎視眈眈,倒不如早點投靠皇朝。
「殿下放心,就算沒有這金山銀山,單靠您這舉世無雙的美貌,也定能讓新皇庇護咱花戎!」
我多瞭解聖女啊,她對九皇子這款的,沒有抵抗力。
「油嘴滑舌。」
「來者何人?速速停下!」
聞聲,我心頭一跳!
門簾被人用劍挑開,一張熟悉的面容映入眼簾!
是白澤!
他不是應該在後宮嗎?怎麼跑到殿外當侍衛了?這是什麼新奇的 play 嗎?制服誘惑?
不怪我胡思亂想,這畢竟是本 po 文。
「花戎國,華瑾,特來恭賀新皇登基。」
「原來是九殿下!在下白澤!女皇的貼身侍衛!此番多有得罪!」
許是見我有些不自在,九皇子溫聲安撫道:
「無事,只是御前的例行檢查。」
我心虛地應了一聲,低着頭下了馬車,雖然換了一張臉,但遇到故人還是難免有些緊張。
「你是誰?爲何會跟九殿下同乘?」
「此女名喚肖瑤,是我的醫官。」
見我是女子,白澤沒有搜身,只是用劍鞘在我身上比劃了幾下,頗有種坐地鐵過安檢的感覺。
「哦對,我聽女皇說了,你身子不好,特許你在行宮駕車。」
身子不好?呵,白澤還是那麼幼稚。
我說怎麼換上侍衛的衣服來這守門了,原來不是在和女主 play,是要和我們殿下雄競。
自從我下線,系統就沒再聯繫過我,據說這本書的結局,是女主和很多男寵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了一起,這些人裏面有沒有華瑾我還真不記得。
不過據我觀察,華瑾腦子還挺正常的,不像是個主角。
「多謝女皇抬愛,華瑾牢記在心。」
你看,我說他是正常人吧,才ťú⁺不會因爲幾句諷刺,在大殿外跟情敵扯頭髮。
多丟人啊,也就白澤這個腦殘會這麼做。
「肖瑤,走吧。」
我正準備跳上馬車,卻被白澤伸手拽了回來。
很好!我們殿下不陪他扯頭髮,他就過來扯我頭髮!
「女皇只允許九殿下乘車。」
「不坐就不坐……大人您說一聲就行!」
我揉着頭皮,小聲嘟囔道。
「白澤,不得無禮。」
一道稍顯冷淡的聲音響起,聞言,我雙腳如灌鉛一般動彈不得!寒意從心底緩緩升起,我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心臟咚咚作響,呼吸也變得很艱難。
彷彿一雙無形的大手扼住了我的喉嚨。
是江羨。
過了這麼久,再見到他,我還是會害怕,那種被冷血的爬行動物纏上的感覺,讓人毛骨悚然。
「九殿下是我們皇朝的貴客,他的醫官,自然也是座上賓,冒犯姑娘了。」
大滴大滴的汗珠從我額前滾落,我不敢出聲,甚至不敢抬頭看江羨的眼睛。
「我又沒用力,瞧把你嚇的!」
「江首輔言重了,肖瑤,上來,回行宮。」
華瑾語氣淡漠,聽不出什麼情緒,但我知道,他這樣就是生氣了。
他是花戎皇子,被一個男寵攔路,又被另外一個男寵解圍,這草臺班子一樣的破落皇朝,誰還能沒點脾氣?
我手腳並用地爬了上去,生怕晚一步,就被江羨留住。
我能感受得到,那道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壓得我透不過氣。
當然,爬上去後我老老實實地跪在華瑾腳邊,大有一副好奴才的模樣,生怕外面倆瘋子以爲我是華瑾的小情人,找機會把我嘎掉。
「你這是唱哪出?」
「殿下!他倆都是女皇的……那個……萬一他們嫉妒您的絕世美貌,去女皇那造謠您亂搞男女關係!這親不就結不成了麼!」
說到亂搞……這就是一個亂搞的世界。
除了多做點消炎藥留給華瑾外,我也沒什麼能幫他的了……
「不至於吧……」
「當然至於!您不知道!男人爭風喫醋起來,那真是可怕極了!」
「說得你好像很瞭解一樣。」
我能不瞭解麼?拜託!姐可是有過三十四位面首的女人!
什麼大世面沒見過!
除了那四個白眼狼,另外三十個我辛辛苦苦搶回來的美男,哪個不是爲了得到我的寵幸而互扯頭髮。
於是我撇撇嘴:
「殿下,你不懂男人,你這樣的好性子進了後宮,得被欺負死。」
華瑾失笑:「那你說怎麼辦?」
我嘿嘿一笑,爬起來說道:
「待我給您調理好身體!保證你豔壓羣芳!咱又出人又出錢的,起碼得混個皇后噹噹啊!」
「你志向倒是挺偉大的……」

-3-
皇朝晚宴,各國皇子齊聚一堂,我自然入不了正席,和大部分使節坐在偏殿,望着盤子裏那幾道素菜發愁。
賣慘也不能這麼賣啊!
國庫真被我和慕陽糟蹋得那麼幹淨嗎?
我朝正殿望去,看見他們喫的也沒好到哪去就放心了。
別說,幾十個男人坐在那使出Ṫŭ̀ⁿ渾身解數勾引女皇,也是蠻壯觀的,看來之前府上那些男寵的臉皮還是太薄了。
瞧瞧這些,舞劍助興的身上只穿着條裘褲。
一個晚宴,脫衣服的脫衣服,唱豔曲的唱豔曲,這該死的 po 文世界,我的眼睛都要瞎了!
比起來,我家九殿下可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了。
晚宴結束後,果然是華瑾被留下了。
我站在偏殿外,朝他擠眉弄眼,示意他摸一摸腰間的香囊。
那裏有我爲他特別定製的補藥!華瑾這人,身子太弱,體力差。
這可不行!
殿下莫慌!作者親媽沒給你的!我給!
囑咐好華瑾後,我就哼着小曲蹦蹦跳跳地往行宮走!
如果今晚順利,過不了多久,我就能隨使節回到花戎了。
「姑娘一個人,是要去哪?」
又是江羨。
我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他這樣悄無聲息地跟在我身後,不會真是來滅口的吧?
這裏太危險!我得往人多的地方走!
於是我大步流星,邊打哈哈邊說:
「江大人好!殿下和女皇有要事相商!小的就先回行宮了!」
「你住水榭殿,走這條路,更近。」
「哦哦,但我看那邊燈很漂亮,覺得還是走大路好一點,我沒見過世面,就喜歡熱鬧!」
真是活見鬼!我走到哪!江羨就跟到哪!
「江大人這是去哪啊?」
「送你。」
送我?送我去哪?不會想送我上西天吧?
我臉色瞬間就白了,系統沒了,這回死了可就真的死了。
好好的我又哪裏得罪這個狗東西了啊!
該不會真的是幫聖女剷除情敵吧?這麼愛嗎?
不是!鏟錯人了吧!我跟華瑾清清白白啊!
「不用……了吧……我一個小小醫官,怎勞首輔大駕!」
沒想到我說完,江羨真就止了腳步。
「你不喜歡,我就不送了。」
嚯?我眉毛一跳,半年不見,這傢伙這麼好說話了?
果然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變態都是能被融化的!
想到這裏,我壯着膽子拍了拍馬屁:
「首輔大人真是體恤下屬!在您手下當差真是有福氣!」
「那你,要來嗎?」
不是吧?江羨也要看男科?
我就說 po 文世界害人吧!
不過他這樣一說,我倒放鬆了很多,原來是挖我跳槽的!
「多謝首輔抬愛,我還是更想回到花戎。」
「肖瑤,你還沒走?」
華瑾跟了上來,看見我和江羨在一起頗爲震驚。
而我……更加震驚。
只是江羨在場,我不方便詢問。
「迷路了,首輔大人在爲我指路。」
「肖瑤這丫頭就是迷迷糊糊的,多謝江首輔。」
說完,便帶着我往行宮走。
我沒有再看江羨,跟上華瑾的腳步八卦起來。
「我的藥連一炷香的時間都撐不到嗎?」
華瑾聞言,無語凝噎:
「你在想什麼!女皇只是和我談了談國事!」
「哦。」
我大失所望,這麼普通的情節,也配出現在 po 文裏嗎?
見我垂頭喪氣的樣子,華瑾笑道:
「即使真的結親,也沒有這麼急吧?」
不急嗎?
我撇撇嘴,戳了戳他的肩膀,示意他朝前方几位鄰國皇子看。
「瞧見沒?那幾個,我都怕生在大殿上!」
「他們確實是……不太正常。」
華瑾說完,和我對視一眼。
那一刻,我們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恐懼。
對這個世界的恐懼。
忽然,我想到了什麼,不妙的感覺再次湧了上來。
江羨他……可不是什麼愛攀交情的人。
他找我,會不會是……
不會不會!我搖搖頭,別說系統、轉生這種超脫自然的東西,就說我現在這張臉,和過去兩模兩樣,打着燈籠也找不到半點相似之處。
他怎麼可能會認出來?
「今晚,還發生了一件大事。」
「什麼?」
「你知道明樂公主嗎?」
我當然知道……那不就是我麼!
「她從前府上有三十位男寵,女皇開恩,將他們養在城郊別苑,但是剛剛我獨自在殿內的時候,侍衛來報,說別苑起火,都死了。」

-4-
什麼……
怎麼會這樣?
是我的仇家嗎?
還是……我下意識地回頭,江羨仍站在原地。
那道目光……還在糾纏着我。
我兩腿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
這未免太巧了,我纔回到皇城第一天,他們就出事了。
夜裏,我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我和華瑾被安排到了昭華宮,這是慕瑤兒時的行宮,我來的時候,她早已經出宮開府,收納男寵了。
所以我對這裏,算不上熟悉,也沒什麼歸屬感。
殿裏燃着冷香,和過去,江羨在我房中點的一樣。
皇城破敗,國庫告急,宮宴上連幾道像樣的菜都端不上來,卻給異國使臣點了價值千金的雪域冷香。
怎麼想,都是一個圈套。
包括那三十名男寵的死。
這些都是在試探我。
除了江羨,我想不出還會有誰這麼喪心病狂。
很明顯,他對我的身份有懷疑,儘管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我一夜未眠,心緒難平。
Ṭũ₊不再跟着華瑾出門拜訪議事,而是在昭華宮專心製藥。
誰料女皇忽然病危,白澤帶人堵在門口,請我前去診治。
他對我沒什麼好臉色,也對,冊封華瑾爲皇后的聖旨很快就要下來了,白澤玩了那麼久侍衛誘惑,到現在連個名分都沒混上,能不討厭我們嗎?
想到這裏,我才意識到,進宮快一個月了,我都沒聽到半點跟蕭季風和顧連城有關的消息。
都說女皇勤勉,後宮空懸,所以各國才使出渾身解數往裏塞人。
但這段日子下來,女皇也只看上了華瑾一人。
還是因爲錢。
奇怪,這不是本 po 文嗎?怎麼都開始搞事業了?
這樣想着,我走到了女皇的寢宮,我對這裏更熟悉一些,因爲慕陽曾經住在這裏。
我垂下眼睛,隔着簾子給女皇把脈。
「我這幾日總是頭暈,偶爾咯血,宮中太醫看不出來,聽華瑾說你醫術高明,所以就拜託你來看看。」
醫術高明……
我尷尬地扯了扯嘴角,我幾斤幾兩,華瑾能不知道嗎?
他吹自己就行了,有必要連我一起吹嗎?
我乾笑兩聲,可很快,這脈象就讓我笑不出來了。
因爲她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好消息是這毒我會解,壞消息是……這是花戎皇室特製的奇毒!
名爲雪月露,一種植物毒素,無色無味,能使人慢性死亡。
「到底怎麼樣,你能不能治,說句話啊?」
白澤等得不耐煩,把我從地上揪起來質問。
「不得無禮。」
女皇掀開簾子,朝着白澤一衆人等擺擺手:
「你們先出去。」
我終於又見到了她的臉,和記憶中沒什麼差別,她還是冰肌玉骨,花容月貌,只是氣質和從前大不相同,不再是柔弱嬌媚的小白花,反而多了幾分凌厲,那是戰場上真刀真槍拼出Ṭŭ₃來的殺氣。
這樣強大又美麗的女人,卻只能在 po 文裏當攝像頭女主。
真慘。
「你這樣看我做什麼?」
她笑道。
我連忙一副狗腿的樣子湊到跟前誇讚道:
「回陛下,因爲您實在是太美了!」
「有趣,你是第二個這樣直白誇讚我外貌的人,你叫什麼名字?」
「肖瑤。」
聽到我的名字,女皇神情一滯,閉上眼睛喃喃自語:
「連名字也這麼像……」
「回陛下,是小人說錯什麼話了嗎?」
我探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試探着。
只見她搖搖頭:
「沒有,就是想到了一位故人,若我去得早一點,她就不會死了……」
聞言,我愣在原地。
遙想起破城那日,我倒下前聽到的那聲呼喚,不是幻覺。
真的是她!
難道她那天趕過來是爲了救我?
「算了,都過去了,你的名字很好聽,真羨慕你們,我活到現在,連自己的名字Ŧųₓ都沒有。」
女皇說完,我纔想到,這本書裏,她從聖女到寵妃,再到將軍和女皇。
什麼封號都有了。
就是沒有自己的名字。
想到這,我不由得皺緊了眉頭,作者口口聲聲 po 文大女主,卻連一個名字都沒有。
真可笑。
「名字而已,陛下現在是九五之尊,自然想叫什麼就叫什麼。」
「是,名字而已,沒有也無所謂,這決定不了我的人生,不提這些了,說點正事吧,我看你剛剛吞吞吐吐神情不安,是我的病,你醫不好嗎?」
當然不是,我在心裏嘆息一聲,花戎的毒,我自然能醫,問題就是怎麼醫才能既保住她的性命,又保住兩國聯姻。
權衡利弊後,我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回陛下,您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
「什麼?」
她擰起眉,似乎在回憶着什麼。
「陛下放心,此毒名爲雪月露,源自花戎,解藥就在這裏,但請陛下……」
我把解藥呈上後,撲通跪在地上,朝着女皇磕頭行禮:
「請陛下相信我們花戎,並無不臣之心,此事定是有人栽贓陷害。」
女皇沉默良久,起身把我扶了起來:
「此事保密,我會好好調查。」
我剛要舒一口氣,身後就響起一個聲音:
「陛下菩薩心腸,但花戎不得不防。」
又是江羨。
怎麼哪都有他!
我回過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再難掩飾心中的厭惡。
「江愛卿不請自來,是越發沒有規矩了。」
女皇語氣冷淡,似乎和江羨之間有什麼矛盾。
「下官只是怕陛下受到傷害,若是因爲陛下寵愛九殿下而包庇花戎,恐怕會引起各國不滿。」
「愛卿不說,誰又會知道?」
江羨勾起嘴角,笑意未達眼底:
「爲了陛下安危,臣願意做這個惡人。」
「你在威脅我?」
女皇怒極反笑,殿堂之人全都跪成一團不敢抬頭。
我沒跪,因爲事到如今,裝傻已經沒有用了。
原本彎了一半的膝蓋在想通後索性站直了,畫面很滑稽,引得江羨笑彎了眼睛,從前我最喜歡他的笑臉。
每對我笑一次,我就覺得離留住全屍更近一步。
後來才知道,這些都是演的。
我厭了,也倦了,無謂地聳了聳肩膀道:
「江大人想做什麼,不妨直說。」
「冊封禮在即,於情於理,下官也不敢爲難九殿下,只好麻煩肖瑤姑娘跟我走一趟了。」
縱然有所準備,但還是免不了膽戰心驚,江羨審人的手段我是見識過的,曾經公主府混進個頗具姿色的男舞姬,被查出是間諜後,江羨剝了他的麪皮,砍斷他的手腳,把一團血肉模糊的、勉強能被稱之爲人的東西扔到我面前。
我難以形容自己當下的恐懼,那是我穿進這本書裏,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知到,這是一個喫人的時代。
那一刻我什麼都看不到,眼前只有觸目驚心的紅,和一聲聲,來自地獄的呼喚,江羨給他留了條舌頭,好能聽清他的苦痛與哀求。
舞姬求我殺了他,一聲一聲,字字泣血,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刀子已經捅進了他的胸口。
後來我才知道,這是江羨的惡趣味。
看着我親手殺人,白衣染塵,他才覺得痛快。
想到這裏,我面如土色,朝着女皇投入求助的眼神,可還沒等到回應,就聽見江羨那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陛下得分得清,什麼最重要。」
女皇敗下陣來,眼中閃爍着不甘,只能咬緊牙齒警告道:
「宮中有喜事,見不得血,愛卿可明白?」
「陛下放心。」
我被江羨的人押進昭獄。
從頭到尾,都沒有我一個小人物拒絕的權利。
女皇救不了我,華瑾自然也不可能。
引起各國不滿只是說辭,真正讓她忌憚的,是江羨手裏的權力,那是作者賦予他的,所謂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女主能拿捏的,也不過是他的愛。
除了看似尊貴的身份和數不清的沒用的男人。
女主手裏沒有任何一張能打的牌。
熟悉的腳步聲慢慢靠近,我的心一下子又吊到了嗓子眼。
「你好像很怕我。」
江羨一字一句說得緩慢,他好像不太開心。
我白着一張臉,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江大人說笑了,誰下了昭獄不害怕呢?」
「女皇有令,我不會對你動刑,只是來問你幾個問題。」
「毒不是我下的。」
「我知道啊。」
江羨眨了眨眼睛,理所當然地繼續說道:
「因爲,毒是我下的。」

-5-
猶如當頭棒喝,接二連三的問題湧上心頭,卻不知從哪開始問。
比如,他爲什麼會有花戎皇室的毒?
爲什麼要謀殺女主?
再比如,我想直接一點,問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一年前,你派人往城南的邵美玲家送了首飾銀兩,江某想問,這是爲什麼?」
聽到這個名字,我一下子就明白了。
想不到輾轉幾番託人送的東西,卻還是留下了痕跡。
曾經我爲了立穩人設,當街調戲北六巷出了名的男豆腐西施,也就是邵美玲的丈夫,我要他入府,他跪下求我饒恕,說他心裏只有妻子一人。
我故作不悅,掀了他的攤子,剛想將這出戏收場,怎料江羨一劍劈過去,把他的心挖了出來。
長街上,人羣驚慌逃竄,我站在原地,久久動彈不得。
他說:「不把心挖出來,怎麼知道這人說的是真是假呢?」
我知道,江羨是爲了敗壞我的名聲,可我本就聲名狼藉,又何須賠上無辜之人的性命,還是以這樣殘忍的方式。
邵美玲雙腿殘疾,丈夫不離不棄,這本該是亂世裏的一段佳話,卻因爲我,成了北齊皇城裏的惡夢,從那天起,城裏大部分俊美的男子,都自毀容貌,生怕被我看上。
我沒殺過幾個人,可我手上沾染的鮮血無數,我能逃避,百姓卻不能,當我重獲新生在花戎逍遙自在的時候,午夜夢迴,卻總是被負罪感壓得喘不上氣來。
所以我送了那包銀子,希望她過得好一點。
我想得出神,一雙手悄無聲息地靠近,而後猛然鉗住了我的脖子。
凜冽的雪松香氣鑽進了我的鼻子,是我最愛的冷香。
「我在問你話。」
我不能呼吸,只能舉手示弱:
「小人曾受過邵家娘子恩惠,一點小心意,只是爲了報答她……」
「你從小長在萬香谷,從未離開過花戎,又怎麼會認識邵美玲?」
「我……」
剛說了一個字,一柄短刀就刺進了我的右掌心,我喫痛地叫出聲來:
「江羨,你瘋了!女皇有令,你怎可對我動刑!」
「她管不了我,我再問一遍,你究竟是誰。」
他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大,我漸漸地喘不過氣來,有那麼一瞬間,我想着死了算了,留在他手裏也太遭罪了。
想到這裏,我索性不掙扎了。
我想通了,江羨倒放手了。
所以我說他這個人,就是賤骨頭,我挑釁地瞥了他一眼,喉嚨痛得說不出話來,只能通過眼神來狠狠鄙視他。
可江羨對我的挑釁視而不見,他像魔怔一樣,把我丟到地上喃喃自語:
「是你對不對?你還想再一次離開我?」
我擰緊了眉,怎麼都想不通,劇情爲什麼會發展到這一步。
男女主之間劍拔弩張,皇后也變成了華瑾。
不論如何……
我咬緊了牙關,心中冒出一個強烈的念頭……或許這樣做要深思熟慮,可眼下,我只有幾秒鐘的時間。
錯過了,就再也沒有了。
於是剎那之間,我拔出掌心的短刀,趁他不備,一刀捅進他的心口。
我在賭,賭我入獄這件事沒被宣揚出去,賭男女主之間的裂痕無法修復,那麼我爲女皇除去心腹大患,怎麼也能保住一條命。
然而很可惜……
我左手沒什麼力氣,也扎偏了幾分。
江羨面無表情地把刀子拔了出來,鮮血四濺,噴灑在我的臉上,他臉色蒼白,搖搖晃晃地扶着牢門笑道:
「你想殺我?你殺不了我!」
開弓沒有回頭箭,今天不是江羨死,就是我被五馬分屍。
我正欲補刀,卻見江羨不慌不忙地解開了衣衫。
血流不止,他卻笑得燦爛又淒涼:
「你看,我下手比你狠多了,可我還是死不掉。」
我這纔看到,江羨身上,有數不清的疤痕,尤其心口處,刀刀都是致命傷,可他……卻還活着。
「忘了從什麼時候起,我的腦子裏多了一個惱人的聲音,它說我是話本世界裏的人,是作者最寶貝的男主,所以我死不掉,所以這裏的人都愛我。」
聞言,我倒吸一口涼氣。
我怎麼都沒想到,江羨也綁定了系統!
「可我覺得它在撒謊,因爲有一個人,她不愛我,甚至討厭我,所以我一直懷疑,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可那個聲音告訴我,她只是貪圖美色,但不論她有多少個男人,她最愛的都是我。」
不會是說我吧……我暗暗翻了個白眼。
這是本 po 文啊,你的系統沒有告訴你嗎?
不只我,大家都這樣啊!我只是犯了所有女人都會犯的錯啊!
「我相信了,可後來我ţúₜ遇到了很多女人,包括南曜聖女,我才知道,慕瑤,你的愛都是假的,你對其他男人,都比對我真心。
「可你的真心也挺廉價的,那三十個男寵如此得你歡心,死了都不見你去看他們一眼。
「你曾經最愛的蕭美人和顧連城死了,你也不關心,躲在昭華宮裏裝糊塗,你現在的心腸可真硬啊,死了那麼多人,竟然連眼淚也不掉一滴,沒有辦法,我只好想辦法把你騙到我手裏了,慕瑤,我太想看你哭了。」
什麼?蕭季風和顧連城死了?
我根本不知道這個消息……
原來他殺了那麼多人,又給女主下毒,只是爲了試探我。
該死的。
我咬緊牙關,努力控制着不讓眼淚掉下來。
我絕不能讓這個死變態如願。
「江羨。」
我說道:「過去種種皆爲雲煙,我已是肖瑤,若我出了什麼事,影響到兩國聯姻,那你就是皇城的罪人。」
「你以爲我在乎他們?」
「當初搶你進府非我所願,我也從未強迫你做過什麼,江羨,我自認待你不薄,你爲何如此恨我?」
難道就因爲我騙了他?
江羨沉默良久,在一片寂靜中,我看到他的傷口慢慢癒合,正如他所說的那樣,他是男主,他死不掉。
我一個炮灰還想殺男主?真是以卵擊石。
我自嘲地笑了笑,把短刀扔到一旁,徹底絕望。
「公主說得有道理。」
江羨忽然笑道:「我得想個辦法,才能讓公主名正言順地留在我身邊,既然從前非你所願,那這一次惡人由我來當,就說我江某人品低劣,在審訊過程中對肖姑娘行不軌之事,爲了兩國和諧,相信女皇和九殿下,會願意給江某一個補償的機會,娶肖姑娘過門。」
我大驚失色,慌亂地朝後退了幾步:
「不……我不會承認的,這是假的……」
江羨俯身吻上我的脣:
「現在是真的了。」

-6-
我被江羨帶回了公主府。
他找了大夫,爲我包紮好掌心的傷口。
我盯着這道傷,幽幽地開口問道:
「以後我洗臉不會漏水吧……」
一旁的江羨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瞥了他一眼,沒再講話。
直到大夫離開,他才湊上來吻了吻我的眼睛:
「不是取笑你,別生氣。」
我試圖躲開他的吻,卻被他一把抱起,緩緩踱步到溫泉浴池。
從前這座喫人不吐骨頭的府邸裏,只有在這,我才能得到片刻的放鬆。
江羨慢條斯理地解開我的腰帶。
一件又一件地褪去我身上的衣衫。
「你手不方便,我幫你洗。」
我赤身坐在溫泉裏,身子卻越來越冷,我開始討厭這個地方。
那雙漂亮的、纖長的手在我腰間遊走,耳邊的呼吸重了幾分,該是曖昧升級的溫情戲碼。
我卻聽見他說:
「公主殿下,是更喜歡我,還是蕭季風?」
作爲惡毒女配,我也曾被系統逼着走劇情,某一次「我」心血來潮,叫了蕭季風和我一起泡溫泉。
按照劇情,我該和他在這發生點什麼。
可我想到日後的慘烈結局,是有那個色心沒那個色膽,硬生生泡了五個小時,最後只親了親他的臉,就昏死過去。
蕭季風抱我出來後,也暈了。
我倆明明是泡暈的,卻被歪曲成了黃色廢料。
「你爲什麼要殺他們?」
對我而言,這是最重要的事情。
蕭季風和顧連城究竟是怎麼死的?
可我不敢直接問出來,江羨那麼聰明,又有男主光環,他肯定能猜到我在想什麼,所以這件事我只能慢慢試探,然後自己去查。
「不是說了麼,我就想看你哭。」
「我沒哭,你是不是很失望?」
「沒有喔,我反而有些高興呢。」
江羨扳過我的身子,強迫我看着他。
一個吻落下來,抵着我的額頭極盡纏綿。
我沒有拒絕,可怎麼都控制不了發抖的身體。
感受到我的恐懼後,江羨緩緩放開了手:
「等聖旨下來,我們成親。」
我搖了搖頭,女皇和華瑾不會同意的,可我沒把這話說出來,因爲我知道,他們攔不住江羨這個瘋子,所以我又機械般地點了點頭。
「從前公主殿下給不了微臣的,微臣一定竭盡所能,今生今世,你是我唯一的妻子。」
講到唯一時,我聽到了這兩個字裏濃濃的恨意。
江羨恨我騙他,恨我虛僞,恨我沒有隻愛他一個人。
那他恨蕭季風和顧連城什麼呢?
因爲我對他們好?
可我對白澤也很好!我對他們四個可以說是一碗水端平誰都不敢怠慢!
難道是……
我在心底隱隱有了一個猜測。
我壓制住自己的情緒,假裝體力不支,倒在了他的胸膛:
「江羨,帶我上去。」
他心跳如鼓,良久纔回答道:「好。」

-7-
聖旨很快就下來了,我們的婚期安排在冊封禮後。
江羨每晚都會擁我入眠,偶爾動情,也能及時抽身,他說他要等到成親,我不知道那有什麼意義。
我覺得,他應該是喜歡我的。
像他這樣的人,別人碰他一下他都嫌髒,現在卻整天和我擠在一張牀上。
但他不愛我,或者說,他不明白什麼是愛。
所以我要教他嗎?
我在心底冷笑,我是該教他。
於是在他例行的晚安Ṭų²吻後,我勾住了他的脖子,主動加深了這個吻。
江羨愣了幾秒,回應我的動作有些慌亂。
「明天我們就成婚了。」
「倘若我就要在今天呢!」
我佯裝生氣,試探他的底線。
「那就今天。」
他眸光一沉,握緊了我的雙手。
我們交頸而眠,親密無間。
可身體靠得再近,兩顆心卻還是……那麼的遙遠。
「她給你送了什麼?」
江羨說的她,是女皇。
我呼吸一滯,隨後大着膽子摸了摸他的臉:
「一些首飾,宮裏的太監說,是新婚賀禮。」
「是嗎?」
江羨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麼情緒。
他的牙齒抵在我的頸間,彷彿一口下去,就能咬斷我的喉嚨。
我神色正常,手卻已經開始抖了。
「慕瑤,你不知道,名分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江羨沒再過問,反倒是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8-
女皇送來的賀禮中,有一幅明樂公主的畫像。
雖然已經被我燒燬,但我依然心驚膽戰,因爲攻心之計,一旦被破,便再也不會成功。
江羨有男主光環,可他不知道,這本書其實是四個男主。
既然他不會死,那麼,蕭季風和顧連城也該一樣。
之前我一直在想,江羨到底在恨他們什麼呢?
而又是發生了什麼事,導致他們能被殺死呢?
蕭季風和顧連城的死,是不是也意味着,江羨並非刀槍不入?只要我找到了那個祕密,我就能徹底殺了他。
慢慢地,我心裏有了一個猜測。
我想起自殺那日,倒在地上時,第一個朝我衝過來的是蕭季風。
原以爲他是要補上兩刀泄憤,現在想想,或許不是。
所以在進宮謝恩時,我留下了一張紙條,拜託華瑾幫我調查蕭季風和顧連城的死因。
蕭季風並非江羨所殺,而是被敵國刺客暗算。
至於顧連城,確實是在蕭季風死後的第三天,被一劍封喉,死在女皇御賜的新府邸中。ťü₍
只有這些還不足以佐證我的猜想,好在今日,女皇送來了蕭季風家中珍藏的遺物。
一幅我的畫像。
恍惚中,很多記憶在我腦海中閃回。
我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蕭季風喜歡我。
所以我猜,一旦愛上別的女人,他們的男主光環就會消失。
畢竟作者給了他們權力、地位、財富,唯一的期待就是讓他們可以一心一意地愛着女主。
男主的愛,是展現他們魅力最好的方式。
是作者和讀者的共同期待。
一旦移情別戀,這份魅力在作者、讀者眼中都會消失。
而他們的男主光環,自然也會消失。
所以說,只要江羨愛上我,我就能夠殺了他。

-9-
「今天的茶,好像甜了一點。」
江羨近日睡得不好,人也瘦了幾分,恰逢雪天,他裹着素色披風坐在廊下,眸光淺淺,不知在想什麼。
我研茶的手頓了一下,堆起笑容說道:
「是嗎?那我嚐嚐。」
江羨遞過一隻杯子,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放下了手裏的活兒,去水盆前淨了手,又洗了兩遍帕子。
眼看着實在躲不過他的目光,只好硬着頭皮上前。
沒想到江羨收回杯子一飲而盡,神色冷漠地說道:
「真磨蹭,茶都涼了。」
「哦。」
我心虛地摸了摸鼻子,而後鑽進他的懷裏:
「皇城太冷了,我們什麼時候能去南方啊?」
江羨沒有說話,我討好似的湊上去吻他,卻被一把推開:
「等等吧。」
不知道是說去南方,還是說這個吻。
江羨手握南曜國的兵權,留在這裏對女皇來說始終是個威脅。
況且他是皇朝首輔,在這裏殺了他,我恐怕很難逃走,到時候就算女皇想保我也沒用,平白死了個朝廷命官,她總不能裝看不見吧。
我偷偷製作了一種慢性毒藥, 每天藏在茶裏,餵給江羨。
不出意外, 再過半年,他就會毒發身亡。
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只要他能愛上我。

-10-
江羨還沒死, 我倒先懷了孩子。
本以爲他會高興,畢竟大夫宣佈的時候, 他的眼中是有笑意的。
誰知隔了沒幾日, 他就端來一碗墮胎藥。
冷着臉灌進了我的嘴裏。
其間我一直在哼哼,我想說,我可以自己喝的, 好嗎?
當我多願意生你的孩子啊大哥!
據說這是南曜國的祕藥, 不會損害母體,甚至連痛感都很弱, 我三輩子加一起也沒經歷過生育,聽到的故事裏就沒有不痛的,所以對這祕藥, 我是一點都不信, 喝完就忐忑不安地捂着肚子在牀上打滾。
沒承想這藥還真是神得很。
南曜不愧是 po 文裏的亂搞頭子!計劃生育這方面真是頂呱呱啊!
明明有痛感的是我,掉眼淚的卻是江羨:
「你不喜歡孩子, 就不要生了,不論是我的, 還是別人的,以後你都不用經歷了。」
什麼意思?
絕育藥啊?
所以我說, 江羨這人真的是瘋子,他腦回路跟別人不一樣。
正常人誰會打掉自己的孩子再哭着問一句:
「慕瑤,我對你好不好?」

-11-
我們是在入春後南下的,江羨說要帶我回他的家鄉。
可惜, 剛到雲夢城, 他就死了。
原來他愛上我,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早。
我不知道他的家鄉在哪, 他也沒有留下隻言片語給我。
依稀記得他曾問過我,愛他嗎?
那時的我自然點頭說愛。
他滿意, 我也滿意, 儘管我們都知道,那是謊言。
此次出行,他只帶了我和一支暗衛, 我見過一次,是我作爲慕瑤時,賜給他的那支。
江羨留給他們的命令是:
「保護好肖瑤。」
皇朝首輔和他的妻子就這樣, 因爲瘟疫,病死在了異國他鄉, 暗衛帶回去的也只有一捧骨灰。
這是最好的結局,比我自己安排的要好。
我哼着小曲,一邊數着他留下來的財產鋪子,一邊慶祝自己大仇得報, 恢復自由之身。
忽然間,眼角劃過一絲涼意。
我慌亂地抹着臉上的淚水,又想起了不久前, 江羨喝光杯子裏的茶,笑着嗔怪道:
「慕瑤,你心腸真硬。
「居然給我喝……這麼冷的茶。」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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