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是真

隱婚六年,我和宋紹感情耗盡。
出國前,我跟他大吵一架:
「等我回國,就離婚吧。」
他垂頭點菸,算是默認。
可他的緋聞女友等不及,把我推下山崖,僞裝成自殺。
我的死訊傳回時,她在宋紹面前哭得梨花帶雨:
「都怪我,沒跟呂姐解釋清楚。
「她那天喝了酒,說下輩子不想再遇見你了。」
她不知道,我對酒精嚴重過敏。
宋紹幽幽看着她,神色陰冷地笑笑:
「她還說了什麼?」

-1-
海外活動開始前,我和林芷瑤打了個照面。
她笑着上前:「我是林芷瑤,呂姐應該認得我吧?」
現場氣氛微妙。
一週前,她被拍到和我的丈夫宋紹深夜同行,算是坐實了緋聞女友的身份。
我淡淡「嗯」了聲。
她上下打量:「呂姐今天的裙子……好像有點老氣。」
言語間,透着年齡的優越感。
我面不改色:「沒關係,你也會到穿這種裙子的時候。」
走遠後,經紀人劉姐忍不住吐槽:「你還沒離婚,她就迫不及待在你面前蹦躂了。」
心口輕輕刺了一下。
我自嘲地笑笑:「反正快了。」
出國前,我和宋紹大吵了一架。
起因是他和林芷瑤鋪天蓋地的戀愛通稿。
他剛從劇組回來,滿是風塵僕僕。
面對我的質問,他坐在沙發上,神情疲憊:
「我們只是同事,過度解讀沒有意義。」
我充滿無力,幾乎吼出聲:
「那什麼有意義?你們深夜約會有意義?讓所有人都以爲你們在一起……」
「夠了,呂橙。」
他捏着眉心:「當初堅持隱婚的人是你。」
所有言語和情緒都戛然而止。
我當然明白他的意思。
要隱婚的人是我,所以他被謠傳戀情,我怪不得任何人。
可這段緋聞,並沒有澄清。
長久地沉默後,我問:
「你是不是喜歡她?」
宋紹長長嘆了口氣,語氣從疲憊變成不耐:「別鬧了,我真的很累。」
我看着閉目養神的他。
這幾年他躍升影帝,都說紅氣養人,他愈發英挺俊朗。
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漸漸疏離。
每一次爭執時的針鋒相對,每一次吵架後的沉默以待,都在消耗着這段聚少離多的婚姻。
沉默許久,我找回自己的聲音:
「等我回國,就離婚吧。」
宋紹睜開眼。
客廳燈光很暗,我沒看清他眼底的神情。
他沉默着。
片刻,垂頭點了根菸。
火光明滅間,他面上平靜依舊。
我忽然懂了。
他默認了。
心底泛着一層一層的痛和酸楚。
原來他早就不愛了。
這些試探和質問,都是我在給自己難堪。

-2-
活動結束後,我和劉姐請假,準備去周邊國家散散心。
臨走前,我到當地一個情人崖打卡。
天氣陰沉,崖上空無一人。
我坐在崖邊,看了會風景,打開手機。
熱搜上掛着宋紹和林芷瑤的名字。
點進去,是宋紹的最新採訪。
主持人問:「現在有沒有喜歡的人?」
他愣了一下,沉默片刻:
「有。」
我心頭一顫。
主持人驚呼,追問是誰,他禮貌地轉移了話題。
網友紛紛留言:
【還用問嗎,肯定是林芷瑤。】
【小白花配影帝,什麼仙品 CP。】
……
我自虐般地不停翻看,直到在一條評論停下——
【之前還有人造謠宋紹和呂橙隱婚,呂橙那個惡女專業戶,哪比得上我們當紅小花林芷瑤。】
評論最後,還圈了宋紹。
事情發展到現在,當事人都沒站出來澄清。
娛樂圈共識,沒澄清,就等於默認。
我突然生出破罐子破摔的心理。
就算即將離婚,也要把這段婚姻公之於衆。
我用大號轉發這條評論,並圈了宋紹,賭氣似地寫道:【這些年,是我耽誤了你,對不起。】
就在我將要點擊發送時,腦後突然一陣劇痛。
天旋地轉,手機甩飛到了地上。
我強忍着痛回頭。
又是一下重錘,頭頂傳來骨肉被擊碎的聲音。
視線變得血紅。
林芷瑤舉着一根棍子站在我面前,眼底血紅:
「老女人,你早該死了!」
她伸出手,用力把我向後推。
一切發生得太快。
我根本沒有反應的機會。
世界瞬間傾倒,我仰面墜向崖底,極速降落。
「轟」的一聲。
鳥獸飛散,我的肉體摔成血泥。
直到生命潰散前,我都沒想通。
就算爲了上位,我和宋紹就要離婚了,林芷瑤爲什麼還要殺了我?

-3-
嚥氣那刻,我的靈魂飄到上空中。
我看着林芷瑤把我的手機踢到崖底,動作嫺熟地處理好凶器和沾血的衣物,然後若無其事地回到酒店。
而我的屍體,正血肉模糊地躺在冰冷陰暗的崖底。
不知要多久,才能被人發現。
酒店房間,林芷瑤打開一個巨大的文件夾。
裏面,全是我偷拍視角的照片。
在劇組工作、在餐廳喫飯、在家中客廳……
後脊驟然生出惡寒。
我手腳冰冷。
林芷瑤帶笑的語氣陰冷無比:
「老女人,我忍了你這麼多年。
「每次看到你,我都噁心得想吐。」
她狂笑着,把所有照片撕得粉碎。
紙屑紛飛,堆積在地毯上。
那情形,詭異得像恐怖片。
可我還是不懂,她爲什麼這麼恨我?
直到,林芷瑤打開手機,登上一個微博小號,發博道:【完美收工】。
看清賬號名字後,我渾身一抖。
那是宋紹的一個狂熱私生粉。
她在我家裝過攝像頭,在門口蹲守過。
發現我和宋紹的婚姻後,她給我寄過死老鼠,帶血的刀,壽衣,遺照,無時無刻不在咒我去死。
好在近兩年,她不再跟蹤了。
而林芷瑤,正好是兩年前出道的。
想到這,我後背發寒。
原來是這樣。
這個表面無害的女孩,是個心理扭曲的變態。
她早就對我恨之入骨。
發完微博,林芷瑤切換大號。
此時,她和宋紹詞條熱度已經有所下降。
她用大號,發了條姍姍來遲,曖昧不明的聲明:
【大家不要亂猜了,宋紹老師一直都是我敬仰的前輩,我們合作的電影就要上映了,請大家多多支持。ps.最近多雨路滑,大家注意安全,不要滑倒哦(吐舌)。】
詞條熱度再次飆升。
評論區熱鬧至極:
【「敬仰的前輩」,懂了,大家不要打擾小情侶戀愛了。】
【期待電影!】
【嗚嗚,瑤瑤讓我注意安全,她心裏有我。】
……
我忍不住冷笑。
他們眼裏純良無害的小白花,卻是個變態惡毒的殺人犯。
發完微博後,林芷瑤不停刷新宋紹的主頁,似乎期待他也發些什麼。
但最後,沒有等來他的微博。
林芷瑤撇撇嘴,直接給宋紹打去電話。
接通後,她嗲嗲地開口:「喂,宋老師,我今天見到呂姐了……」
她嘟着嘴,一臉委屈:
「她說我是小三,罵我不要臉。
「還罵你是負心漢,說你們的婚姻讓她覺得噁心。」
她越說越入戲,甚至哭了出來。
我手腳冰涼,眼睜睜看着她顛倒是非。
我已經死了。
我什麼都做不到。
我聽不到宋紹說了什麼,只看到林芷瑤破涕爲笑,臉上的笑越來越甜。
大概是什麼哄人的膩歪情話吧。
掛斷電話前,林芷瑤甜甜回道:
「好,我都聽你的。」
我的心好像空了一塊。
爛掉的血肉刺痛全身每一根神經,痛得發抖。
如果宋紹得知,他現在的緋聞女友,是當年那個狂熱的私生粉,是殺害他妻子的兇手,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或許,他永遠都不會知道。
林芷瑤哼着歌,從地上撿起我半邊身子的碎照:
「你看,宋紹早就不喜歡你了,你死了,他只會覺得解脫。」
我再也聽不下去,飄出了窗外。
月亮鑽進雲層,夜晚漆黑一片。
我慢慢向前,穿過山川河流,叢林大海。
我來到小美人魚的故鄉,月亮漂在海上,無數航船歸港。
這是我和宋紹初遇的地方。
十七歲,我在異國的街道,被人搶了錢包。
一個亞洲面孔的少年挺身而出。
當他把錢包還給我,並問了句「中國人嗎」時,我們的故事開始了。
我們一起扛過國外的困難孤獨,走過出道時的默默無聞。
那些年簡陋潦草的青春裏,我興奮地向他描述幻想的美好未來時,他總在一旁笑着,滿眼寵溺。
可走過繁花紅毯後,我們卻漸行漸遠。
直到,再也無法回頭。

-4-
最後,我翻山越嶺,飄到宋紹身邊。
漆黑的客廳裏,宋紹坐在沙發上,臉龐大半都隱在暗處,不知在想些什麼。
「啪」一聲,玄關的相框突然掉到地上,碎了一地。
宋紹猛地回頭。
四目相對,我呼吸驟然一滯。
下一秒,他平靜的神情讓我恍然想起。
我已經死了。
他再也看不到我了。
宋紹起身蹲到相框面前,伸手去撿,身形忽然一顫。
藉着窗外的光,我看到他的指尖被碎玻璃劃破,一滴血落在相片上,我笑着的面龐上。
啪——
那是六年前回國時,我們在機場留下的合照。
長空一洗如碧,停機坪上滿是潔白的飛機,我跳到他背上,單手比耶,和他一同大笑。
那時我說:
「祝我們,前程似錦,成名在望。」
在第二滴血落下時,宋紹猛然回神。
他忙撿起照片,小心翼翼擦去我臉上的血跡。
這突如其來的溫柔動作讓我有些恍惚,可下一刻,他拿出手機,在和我的聊天框裏打出幾個字:
【離婚的事……】
我猛然清醒。
自嘲地苦笑一聲,
到底要多少次,我才能記住,我們的感情已經耗盡了。
停頓幾秒,宋紹全部刪掉,重新打字:
【你什麼時候回來?】
這樣着急,是要質問我「羞辱」林芷瑤的事?
見我沒回,他停頓幾分鐘,直接打去電話。
響了一聲,提醒對方正在通話中。
我這纔想起,我早就把他的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可就算沒拉,他也不可能打通了。
這一刻,我忽然開始慶幸,我已經死了。
這樣,就不用和他走那些撕破臉皮互戳心肺的戲碼了。
只是他還不知道我已經死了。
如果知道……
如果知道,他大概會拿出最好的演技,在我的葬禮上哭一場。
然後公開他和林芷瑤的戀情,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他應該永遠都不會承認和我的婚姻。
就像是一塊難以啓齒,窺不見天光的醜陋疤痕。
藏在一個角落,永不想起。

-5-
林芷瑤在第二天回國,和宋紹一起出席電影點映的路演。
活動開始前,宋紹閉目養神,不停揉着額角。
大概頭痛的毛病又犯了。
往常這時,他包裏都有我準備的止痛藥。
只是這段時間,我們的關係劍拔弩張,我暫停了所有體貼。
林芷瑤忽然起身。
她穿過人羣,走到他面前,遞來一盒藥:
「是不是沒休息好?我這兒有止痛藥。」
宋紹愣了一下。
抬頭看向她:
「謝謝。」
我飄在空中,看着他們在人羣中暗波湧動的曖昧。
多年的私生粉,她對他了解至極。
也怪不得他會淪陷。
心口泛着絲絲縷縷的痛。
曾經,我們也有這樣的時刻。
那是結婚的第二年。
他拿到最佳男配,我坐在觀衆席,在千萬人中,與臺上的他對視。
用口型說了句:
「老公真棒。」
這一幕恰好被鏡頭捕捉到。
我們隱婚的猜測也是由此傳出。
只是後來,我們差距越來越大,這個猜測,也淹沒在宋紹的其他緋聞裏。
休息室的人漸漸離去。
林芷瑤再次走向宋紹:「好點了嗎?」
「嗯。」
她低下頭,像想到什麼,張了張嘴:「呂姐的事……」
宋紹頓了一下:
「我們之前吵架了。
「她心情不好,那些話,你別放在心上。」
他的安慰,反倒讓林芷瑤紅了眼眶。
「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
「我只是,替你感到不值……」
宋紹垂眸,眼睫顫了顫。
神色黯淡下來。
我飄在空中,渾身發抖。
我想伸手抓住宋紹。
不是的。
我沒有說過那些話。
可手指虛虛抓空。
我驟然清醒。
我已經死了。
林芷瑤突然拿起宋紹閒着的外套:
「我有點冷……」
宋紹頓了一下,沒有拒絕。
我看着兩人走向活動現場的背影,已經能想象到,路演結束後的熱搜,這件外套,將會掀起多大的風浪。
可我已經死了。
我什麼都做不了。

-6-
果然,路演剛結束,宋紹和林芷瑤的名字就高高掛在熱搜。
兩人的 CP 廣場熱鬧得像是過年:
【路演現場披男友外套,不要太甜了!】
【這簡直就是把「我們是真的」刻在臉上。】
……
酒店裏,他們劇組正在聚餐。
林芷瑤坐到宋紹旁邊,動作親暱。
或許是有外人在場,宋紹表現得禮貌疏離。
林芷瑤臉色黑了幾分,旋即又恢復笑顏:
「我敬宋老師一個。」
說着,她自顧自一飲而盡。
衆人紛紛起鬨。
但宋紹顯得心不在焉,不時低頭看手機。
我知道,他在等我的消息。
他和林芷瑤上了熱搜,我不可能無動於衷。
可他不知道,我已經死了。
他再也等不到我的消息了。
宴席過半,宋紹突然站起身。
林芷瑤跟着起身:「我喝醉了,能不能送我回去?」
宋紹看向她。
或許是衆人曖昧的起鬨聲過於囂張,他皺了下眉:
「我讓助理送你。」
說完,他轉身離開。
走出酒店,他直接給我撥去電話。
卻被提示對方已經關機。
看來我碎掉的手機,已經電量耗盡,自動關機了。
打不通電話,宋紹顯得有些煩躁。
來回踱步,突然想到什麼,給我的經紀人劉姐打去電話:
「你好,請問你知道呂橙去哪兒了嗎?」
劉姐語氣平靜:「她在國外,請假玩兩天。」
「她手機關機了。」
「沒事,她每次獨自旅遊都會關機。」劉姐反問,「你不知道嗎?」
宋紹愣住了。
他不知道。
他甚至都不知道我什麼時候獨自旅行過,更不會打電話確認我的安全ŧũ̂ₒ。
我們名爲夫妻,卻早就連陌生人都不如。
見他沉默,劉姐繼續道:「她明天有個通告,到時候就會出現了。」
「……她回來後,麻煩給我回個電話。」
「好。」
掛斷電話,宋紹在原地站了許久。
他隱在暗處,點了一根又一根菸。
明滅火光間,我終於看清他臉上情緒。
焦躁,又像不安。

-7-
第二天,電影路演繼續。
觀影結束,到了觀衆提問的環節。
一個女孩起身,神情激動地點了宋țũ̂₌紹的名:
「我……我想問宋影帝,你在前幾天的採訪中說有喜歡的人,請問,那個人在現場嗎?」
話音落下,觀衆們發出興奮的驚呼。
臺上一衆演員也都露出曖昧笑容,來回看向宋紹,以及紅着臉滿是羞澀的林芷瑤。
宋紹接過話筒,看向那個女孩。
他張了張嘴。
現場安靜下來。
我不想聽到那個答案,轉身飄走,卻聽到身後他的聲音——
「不在。」
所有人都愣住。
林芷瑤猛地抬頭,意識到在直播,忙低頭隱去眼底的不甘,死死咬住嘴脣。
現場一片譁然。
沒人想到宋紹會這樣說。
包括我。
我愣愣地望向他,試圖看清他眼底的情緒。
可那裏一片平靜。
我驟然醒悟。
他還沒和我離婚,如果現在公開戀情,往後被人扒出這段婚姻,就要背上婚內出軌的罵名。
他好不容易走到現在,小心謹慎一些,也不奇怪。
回答完問題,宋紹的手機忽然響了。
他渾身一僵。
然後不管不顧,留下現場驚呼錯愕的衆人,轉身離席。
林芷瑤追了上去。
幽靜的走廊裏,宋紹接通電話。
對面語氣焦急地說着什麼,宋紹神色越來越凝重。
最後,他聲音有些顫抖問:「你確定?」
就在這時,林芷瑤走上前,壓抑着興奮插上一句:「怎麼了,呂姐出事了嗎?」
宋紹猛地回過頭,看來的神色,是我從未見過的兇狠。

-8-
林芷瑤猛地後退。
宋紹陰冷逼近:「你剛剛說什麼?」
「我……我只是問一下……」
電話還沒掛斷,對面繼續說着什麼。
我得以聽清。
是劉姐:
「酒店說呂橙當天就離開了,可海關沒有她的出境記錄,她可能還留在 K 國……」
宋紹猛然回神。
視線從林芷瑤身上移開。
再度舉起手機,眼角肌肉不受控地發抖:
「先報警,我現在訂票去找她。」
掛斷電話,宋紹腳步踉蹌了一下。
林芷瑤下意識伸手去扶。
宋紹狠狠甩開。
她猛地縮回手:「你……你快去吧……」
宋紹幾乎是跑着離開。
訂好機票,連夜飛往 K 國。
飛機上,他把拇指抵在額角,不安地摩挲。
窗外雲層漆黑,那些星光經由億萬年落入眼底,可我與他之間,已是比星光還要遙遠的距離。
我飄到他身邊,靠在他的肩頭。
六年前回國的飛機上,我們便是這樣依偎。
他握着我的手,變戲法似的,捧出一條手鍊,小心翼翼地替我戴上。
鏈條上有星星,有月亮,還俗套地刻着「S&L」。
然後,他向我求了婚:
「你說你不喜歡戴戒指,我就親手做了這條手鍊。
「願我如星卿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橙橙,嫁給我吧。」
我紅着眼眶,點頭答應。
後來很多年裏,他送過我無數更華麗更昂貴的珠寶。
可只有那條手鍊,我從未離身。
即便和宋紹吵得最兇的這兩年,我也沒有摘下過。
因爲那時我靠在他肩頭,笑着說:
「無論以後發生什麼,只要我戴着這條手鍊,就說明,我還愛你。」
曦光劃破天際。
漫長的黑夜,終於走向黎明。
飛機落地的那刻。
我的屍體,被人發現在崖底。

-9-
警方給出的結論是自殺。
原因是沒有發現打鬥痕跡,並且我摔碎的手機裏,那條尚未發送的微博,被認定爲遺言。
因爲我是公衆人物,K 國警方怕對國家聲譽有惡劣影響,極力往自殺方面定性。
我頭上被林芷瑤砸的傷,也被草草認定爲跌落過程中,石壁產生的撞擊傷。
宋紹的經紀人喬哥趕到時,他已經在太平間裏,枯坐了一天一夜。
面前,是躺在玻璃冰棺裏,我腐爛破敗的屍體。
「阿紹。」
喬哥叫了一聲。
他像是沒聽見,一動未動。
喬哥又說:「K 國警察那邊已經給定論了,說是自殺……」
宋紹忽然笑了一聲。
或許是太久沒有開口,他的笑聲乾澀陰沉。
指尖劃過冰棺,停在我的手腕處。
隔着玻璃,那條求婚手鍊在太平間慘白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澤。
「她不是。」
宋紹語氣平靜。
喬哥一愣。
他似乎沒想到,宋紹喪妻後,會這般冷靜。
「如果不是,我們可以向警察提出異議,讓他們重啓調查……」
「不用。」
宋紹果斷拒絕。
喬哥滿臉疑惑:「那你想……」
宋紹突然站起身,背影晃了晃:
「我自己來。」
他低頭看着我。
許久許久。
然後彎下腰,臉頰貼到我冰冷的面龐。
他閉着眼。
țűₒ
身體輕輕地顫抖。
靠在我耳邊,小聲說:
「橙橙。
「我們回家。」

-10-
宋紹的冷靜,讓喬哥非常驚訝。
可他不知道,在飛機降落時,在接到那通告知我死亡的電話時,宋紹在人來人往的大廳,崩潰大哭。
路人紛紛側目。
沒有人知道這個亞洲男人怎麼了。
我終於不得不承認。
我猜錯了。
原來得知我的死訊後,他會痛哭。
我多想上前抱抱他,告訴他不要難過。
我還想問問他——
你這樣難過,是不是因爲,你還愛我?
可我已經死了。
可我再也沒有機會了。

-11-
我的葬禮在國內低調進行。
公司尚未發出訃告,娛樂媒體便已聽到風聲,早早圍堵在殯儀館前。
我無父無母,葬禮除了親友,並未邀請幾位圈內人士。
所以當宋紹出現時,媒體記者一擁而上。
他一身黑色西裝,胸前彆着朵白花。
配上俊朗面龐,乍一看不像參加葬禮,倒像是婚禮上的新郎。
說來慚愧。
結婚這些年,我和宋紹還沒辦過婚禮。
婚紗我倒是在拍戲時穿過,可旁邊的新郎,卻是別人。
快門聲咔咔直響:
「請問您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呂橙生前似乎與您關係並不親近,您今天是以什麼身份來的?」
「據悉呂橙是自殺,您知道什麼隱情嗎?」
……
葬禮現場被圍得水泄不通。
即便隨後林芷瑤的到來,也沒能轉移他們的關注。
宋紹站在人羣中央,神情漠然。
他目光向前,卻沒有焦距,只虛虛地看着一個點。
許久,他張了張嘴。
所有人噤聲。
安靜認真地等待他的回答。
他像剛回過神,收回視線,看向面前衆人。
開口的語氣平靜溫和:
「我是呂橙的丈夫。」

-12-
這突如其來的坦白,令現場所有人錯愕不已。
連我也怔愣片刻。
遠處的林芷瑤,臉色直接青白。
最快反應過來的記者再次提問:
「請問你們什麼時候結的婚?」
「呂橙的自殺,是否與你們的婚姻有關?」
「調查中,您有沒有被當作嫌疑人?」
……
各種雜音蜂擁而至。
宋紹沒再作答。
他擠出人羣,讓保安驅散他們。
現場逐漸安靜,他轉身回到靈堂。
林芷瑤跟上來:
「宋紹……」
宋紹站定回頭。
林芷瑤會來,是因爲他邀請了她。
他似乎有什麼打算。
只是殺人犯來參加被害者的葬禮,着實諷刺。
但林芷瑤似乎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看到我遺照那刻,眼神毫無波瀾。
「我有事想問你。」宋紹說,「呂橙墜崖那天,你給我打電話,說你見到她了,她還說了很多難聽的話。」
林芷瑤神色頓了頓:
「……對。」
「你是什麼時候見到她的?」
林芷瑤壓下眼底的慌亂:
「上午。我們參加活動,住的是同一家酒店。」
頓了頓,她抬起頭,眼眶通紅:
「我聽說,呂姐是自殺。
「都怪我,沒跟她解釋清楚。
「她那天有些異常,喝了酒,還說下輩子不想再遇見你了……」
宋紹猛地一顫。
無數情緒從眼底淌過,都被硬生生壓下。
林芷瑤不知道,我對酒精嚴重過敏。
她的謊言,露出了致命的破綻。
宋紹抬起頭,幽幽看向她。
扯了扯嘴笑,神色陰冷地笑笑:「她還說了什麼?」
林芷瑤並未發現異常,繼續編造謊言:
「她還說,她受夠了你們的婚姻,每天都覺得噁心。
「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絕對不會和你結婚。」
每一句,都刺耳無比。
我無法想象,如果他沒有懷疑,而是把這些當作事實,會有多麼崩潰?
宋紹安靜聽着,沒有拆穿。
最後,他幽幽地問:「她很討厭我?」
林芷瑤斬釘截鐵:「對!」
宋紹看着她,意有所指:「我現在重獲自由,可以追尋真愛了。」
林芷瑤羞澀地低下頭:「如果你有時間,可以給我打電話,我隨時都在。」
宋紹笑了笑:
「好。」

-13-
我的骨灰,被宋紹放進一個純金盒子裏。
因爲我生前,和他開過一個玩笑。
那時我們剛出道,拿着簡歷到處跑劇組,有上頓沒下頓,日子朝不保夕。
有天晚上,我們蹲在路邊喫麻辣燙,談起了死亡。
我說:「如果我死在你前頭,你別給我用什麼梨木檀木的骨灰盒,你給我整一個純金的,這樣就算底下冥幣通貨膨脹,我也是個富婆。」
宋紹拿筷子敲我腦袋,讓我不要瞎說。
我思考一會,又說:「還是算了,一個金盒子好多錢呢,萬一那時我們還這麼窮,買了金盒子,你就沒錢生活了。」
宋紹停住動作,抬頭看向我。
雜亂逼仄的路邊攤,燈光昏暗,可他眼底卻像星星那樣亮:
「相信我,我們的生活會越來越好。」
時隔多年,就算我已經變成阿飄,想起當時的情形,心口還是會加快。
宋紹沒有食言,在那之後,我們的生活確實越來越好。
他攀升影帝。
我也片約不斷。
即便都是招罵的惡毒女配,也算衣食無憂了。
可我們之間,卻再也回不去那時的親密。
或許是從他的緋聞開始。
又或許是從我堅持隱婚開始。
我們的分歧越來越大。
憤怒,爭吵。
沉默,冷戰。
我無數次自問,我們到底爲什麼從年少相愛走到相看兩厭?
而這疑問,都因林芷瑤的殺害,戛然而止。
我沒能等到答案。
可當我看到,宋紹想盡辦法,通過各種渠道買來純金骨灰盒時,我忽然釋然了。
原來那些過去,他一直記得。
深夜,他抱着我的骨灰盒,輕輕摩挲着。
我閉上眼,似乎感到那雙大手撫過肌膚。
溫柔的,炙熱的。
安靜的房間裏,宋紹聲音顯得那樣溫柔:
「你提出離婚時,我好害怕。我用盡全身力氣,才點着了那根菸。
「我是個膽小鬼,什麼都沒敢說。
「你坐在崖邊,寫出那句話時,在想什麼呢?
「你一定很難過吧。
「對不起,讓你臨走之前,看到那樣不好的評論。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他蜷起身子,慢慢抱住我。
泣不成聲地囁嚅道:
「橙橙。
「我好想你。」
黑暗中。
我突然淚如雨下。

-14-
那天,在宋紹承認是我的丈夫後,熱搜榜癱瘓了。
ṱű₇我們婚姻的熱度,甚至壓過了我的死訊。
網友紛紛爭論起這段感情:
【都有老婆了,還跟別人炒 CP,不要太沒擔當。】
【CP 是電影宣傳的營銷,你們不會當真了吧?】
【可從頭到尾宋紹都沒澄清過,但凡他站出來說自己已婚,我都誇他是個男人。】
【他是隱婚,請問你懂隱婚的意思嗎?】
【隱婚不就是沒擔當,怕婚姻影響事業?】
……
評論爭論不休。
可看着滿屏「沒擔當」「不負責」的字眼,我只覺得可笑。
我懷疑過宋紹不愛我,可我從未懷疑過他的責任心。
隱婚,從一開始,就是我提出的。
他那時剛有水花,我怕影響他的事業,堅持逼他在採訪時說自己是單身。
起初他是反對的:
「我們明明是合法夫妻,爲什麼不能公開?」
「現在我們都剛起步,不知道未來會是什麼樣子。這段關係,讓它沉寂一下,等以後我們都成名了,再公之於衆也不遲。」
最終,他妥協了。
我們都期待着,未來,會有頂峯相見的那日。
手牽手,一同官宣戀情,然後接受億萬網友的支持和祝福。
可事與願違,我在惡毒女配的路上越走越遠。
黑粉無數,罵聲滿天。
我越來越清楚,一旦我們公開戀情,勢必會影響宋紹初見雛形的事業。
我不能耽誤他。
於是兩年、四年、六年。
我不停地找各種藉口拖延。
直到宋紹再也不逼問。
所以一直以來,不是他在逃避。
而是我。
我害怕自己影響他的命運,害怕他覺得我是累贅,害怕毀了他得之不易的一切。
我不停地把他往外推,又責怪他爲什麼不願解釋。
我在這段婚姻中不斷糾結,擰巴,難以自洽。
害怕失去,又擔心毀掉。
直到最終一切歸零。

-15-
承認婚姻沒多久,有狗仔拍到,宋紹和林芷瑤深夜相會。
兩人聊到很晚,才各自回家。
一石激起千層浪。
全網罵聲鋪天蓋地:
【早說宋紹沒擔當,你們還不信。他老婆剛死,就迫不及待地和別的女人約會了。】
【聽說呂橙是自殺,難道就ţų⁼是因爲宋紹對感情不忠?】
【雖然呂橙黑料也不少,但突然好心疼她。】
……
之前幫宋紹說話的網友,這回選擇了閉嘴。
只有他的粉絲,還在負隅頑抗。
而現實中,宋紹不顧那些惡評,與林芷瑤密切來往了兩個月。
每次見面,林芷瑤都沉浸在粉紅泡泡中,不能自拔。
她在微博小號寫道:
【終於要和 18 歲時喜歡的人在一起了。】
在林芷瑤最上頭的時候,宋紹突然說:Ťũ⁹
「娛樂圈的聲音太多太雜了,我想離開,到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
或許是被愛情衝昏了頭腦,林芷瑤想都沒想,一口答應。
當晚,她就發了退圈聲明。
她出道不久,身上也沒有長期合同,抽身離開的動作格外容易。
只是苦了她那些粉絲。
面對她的突然離開,悲傷不已。
熱搜上各種猜測吵翻了天。
只是這些,林芷瑤都不知道了。
因爲當晚,她就被宋紹邀請,來到了我們的家。

-16-
客廳裏,燈光昏暗,曖昧的氛圍正好。
林芷瑤打扮精緻,宋紹西裝革履。
共進一頓浪漫的燭光晚餐後,宋紹取出一個巨大的絲絨禮盒。
林芷瑤捂嘴驚呼:「這是送給我的?」
宋紹沒有回答,只是微笑。
林芷瑤迫不及待地打開。
最上面一層,是我們的定情手鍊。
林芷瑤神色明顯失望了一下:
「這是……送給我的?」
宋紹搖搖頭。
她鬆了口氣,打開下面一層。
裏面,是一堆七零八落的刑具。
林芷瑤捂嘴驚呼,隨後紅着臉嬌笑道:「我們第一次就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宋紹笑了笑:「沒什麼不好。」
說着,他踱步上前。
一身熨帖正裝,眉眼英挺,在曖昧燈光下,顯得禁慾誘惑。
林芷瑤不覺迷離了眼神。
宋紹綁上手銬,腳銬,項圈……
她一動未動。
直到他收緊了繩索。
她皺起眉,撒嬌道:「阿紹,疼……」
「是麼?」
他笑了笑,捏着她的手,像是安撫,輕柔把玩。
她舒服地眯起眼。
下一秒——
咔嚓——
客廳響起撕心裂肺的哀號。
林芷瑤恐懼地看着自己被折斷的手指,瘋狂掙扎。
可她四肢都被束縛,根本逃脫不掉。
然後,是第二根,第三根……
哀號一聲接一聲。
她甚至都沒有機會和力氣說一句話。
這棟別墅安保和隔音都非常優秀,所以宋紹根本不怕有人聽到。
他肆無忌憚地,折斷了她五根手指。
左手以一種怪異的狀態扭曲着,林芷瑤痛得幾乎虛脫。
她哀求着,嘶吼着,眼淚和鼻涕糊在臉上,狼狽至極:
「對不起,對不起,求求你放過我……」
宋紹笑笑:「你覺得我爲什麼這樣做?」
「我不知道……」
宋紹把手放在折斷的關節處,用力一捏——
「啊!」
哀號聲震耳欲聾:
「知道嗎?」
「不知道……啊!」
他開始掰右手的手指。
一根,兩根……
「知道了,我知道了!求求你!放過我!」
宋紹停下動作。
林芷瑤滿口淚涕,咕嚕着:「我……我看着呂姐不小心掉下山崖……啊!啊!啊!」
她的叫聲愈發慘烈:
「我說,我全說,是我把她推下去的,但我是不小心的……啊!啊!啊!不是不小心,是故意的。都是我的錯,我願意去坐牢,求求你!放過我,求求你——」
宋紹終於不再動手。
他神色陰狠:「想坐牢?」
林芷瑤瘋狂點頭。
舌頭被她咬出血,順着下巴落到地板上,猩紅一片。
宋紹猛地薅住她的頭髮,把頭狠狠撞到牆上:
「她在崖底面目全非,你還想在監獄安度晚年?
「做夢!」
「不用審判,你現在就執行死刑。」
林芷瑤驚恐地尖叫求饒,卻被他用一把刀,生生割斷了舌頭。
我飄在空中,哭着搖頭。
不行,你不能這樣做。
你還有大好前程,你不該爲了我去做殺人犯。
可他聽不到我的話。
他聽不到。
林芷瑤的頭,被他一下下撞到牆上。
直到頭骨碎裂,血肉模糊。
鮮血順着牆壁流下,蔓延到整個客廳。
林芷瑤昏死過去。
宋紹一盆冷水毫不留情地潑到她臉上。
她嗆咳着睜開眼。
然後,又是新一輪的折磨。
……
酷刑持續到天亮。
天光乍破時,林芷瑤終於嚥了氣。
她的屍體,已經血肉模糊,碎爛成泥。
第一縷晨曦照亮血紅的客廳。
我忽然發現,我的雙手,開始變得透明。

-17-
在林芷瑤來之前,宋紹就已經找到了所有證據。
她的私生粉小號,她偷拍我的照片存檔,以及我死那天,她和我一前一後離開酒店的監控畫面……
這些證據,足以將林芷瑤繩之以法。
可宋紹沒這麼做。
他用極端的方式,替我復了仇。
原來這就是他跟喬哥說的——我自己來。
天亮後,宋紹處理了現場。
把林芷瑤破爛的屍體,塞進事先準備好的冰櫃裏。
然後用她的手機,跟親友發消息,說自己要出國旅行了,暫時失聯一段時間。
沒有人發現異常。
宋紹找來一個大包,裝上我的骨灰盒。
然後繼續自己正常的工作和生活。
只是從那天起,有人發現,宋紹出現時,有一個黑色大包,幾乎從未離開身邊。
每晚工作結束後,宋紹都會抱着我的骨灰盒,絮絮叨叨說這一天發生的事情。
他會講拍戲時發生的趣事。
也會講導演和工作人員的嚴苛。
如果有合作演員太蠢,他也會毫不留情地吐槽。
曾經,我們也有過這樣的場景。
互相傾訴,互相吐槽。
然後相擁而眠。
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親密,我們再也沒有了。
宋紹繼續說着,他的語氣那樣平靜,好像我真的在他身邊,從未離去。
工作告一段落,宋紹取消所有行程和合作,帶着我,回到我們初遇時的國度。
北歐的天氣正好,蔚藍的天空和一望無際的大海相映。
海風輕柔,帶着淡淡的鹹。
他帶着我,走過熟悉的大街小巷。
陽光灑在我們身上。
我似乎真的站在他身邊,和他牽着手。
就像很多年前,我穿着格裙,被少年紅着臉握緊手。
他緊張得指尖冰涼。
可掌心,卻那樣炙熱。
宋紹在國外待了一個月。
這一個月裏,他帶着我,做了曾做過的一切。
在大雨中一起奔跑,在深夜裏吐露心聲,在無人的角落裏,分享只有我們二人知道的祕密。
他說了好多好多,也做了好多好多。
我全都看在眼裏。
卻再也不能給出回應。
這一個月裏,我身體的大半都透明瞭。
我知道,我就要消失了。

-18-
最後一天,宋紹穿上熨帖的西裝。
他帶着我,來到一個教堂。
有神父和面帶微笑的信徒早早等在那裏。
陽光穿過玻璃彩色花窗,照亮這座哥特風格的教堂。
有人爲我的骨灰盒,披上潔白的頭紗。
神父站在講壇前,主持了這場怪異悲涼的婚禮。
他問宋紹:
「新郎,你願意娶這個女人嗎?愛她,忠誠於她,無論她貧窮,患病,或者殘疾,直至死亡。」
宋紹看着面前。
有一刻我甚至覺得,他看到了我:
「我願意。」
神父轉向我:
「新娘,你願意嫁給這個男人嗎?愛他,忠誠於他,無論他貧窮,患病,或者殘疾,直至死亡。」
我站在宋紹面前,紅着眼眶大聲說:
「我Ṭů₀願意。」
可沒人聽得見。
安靜的教堂裏,沒人回答神父的提問。
那一刻,宋紹再也忍不住,淚如雨下。
或許是命中註定, 又或許是他有意爲之。
在他帶着我走出教堂的那一刻。
林芷瑤的屍體,被發現於我們家中。

-19-
當晚, 宋紹被列爲嫌疑人, 跨國通緝傳遍世界各地。
而這個時候,他正悠閒地帶着我, 坐在海邊看初升的月亮。
他說:
「橙橙, 我們終於舉行婚禮了。
「很可惜, 沒能看到你穿婚紗, 站在我面前的模樣。
「那樣的你, 一定很美吧。」
回應他的, 是海崖下洶湧的浪潮。
可他並不在意, 繼續自顧自說着:
「我從未想過你會離開我。
「直到它發生, 我才意識到,原來我這麼愛你。
「你說會有來生嗎?如果有,我一定要找到你,用盡生命去愛你……」
他的聲音愈發顫抖:
「這些年,不是你耽誤我,是我對不起你。
「橙橙,如果再相見, 你會原諒我嗎?」
我的身體幾乎完全透明, 只能隱隱約約聽到他的聲音。
而就在這時, 刺耳的警笛聲劃破寂靜的夜空。
幾輛警車停到宋紹身後。
頭頂上, 直升機轟鳴而至, 將射燈打到宋紹身上。
他下意識眯了眯眼。
跨國通緝傳來後,警方ţű⁺很快鎖定了宋紹,並確定了他的行程。
幾名警察上前,試圖與宋紹交涉。
可當看到他抱着的黑包時, 他們停下腳步。
沒人敢確定裏面裝的是什麼。
他們用喇叭向宋紹喊話。
可他只垂頭看向大海, 絲毫沒有理會身後的聲音。
海浪洶湧,在黑夜裏如同吞噬一切的暗獸。
他從包裏拿出我的骨灰盒, 緩緩打開。
身後警笛聲刺耳。
他恍若未聞:
「這個純金盒子, 可能沒辦法帶給你了。
「但是你放心, 等到了下面, 我會好好努力。就算冥幣通貨膨脹,也能讓你當小富婆。」
說着,他咬碎了一直含在嘴裏的毒藥藥丸。
在警笛聲,直升機轟鳴聲中。
在海浪聲, 警察的驚呼聲中。
他從崖邊一躍而下。
那一刻,我的身體也徹底消散。
可我還是聽到了宋紹的聲音。
他說:
「橙橙。
「我來見你了。」
後記
影帝宋紹家中,除了林芷瑤屍體, 還有林芷瑤殺害呂橙的各種證據。
刑偵專家推斷,宋紹爲愛復仇,因此才痛下狠手。
由於宋紹在國外跳海身亡, 檢察院作出不起訴的決定。
因爲性質惡劣,這件事被各大平臺封掉話題,禁止討論。
只有在陰暗的角落裏,部分人才得知事情全貌。
在搜查宋紹家中時, 發現一封他留下的信。
信裏只有寥寥幾句話:
【我不是畏罪自殺,我是去尋找我的愛人。
【如果這封信有幸被看到,請幫我轉告世人。
【呂橙。
【是宋紹生生世世。
【最愛的人。】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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