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茶小師妹

上一世師妹爲了大師兄跟我爭風喫醋數十年。
她不求上進只愛打扮,日日做盡綠茶姿態。
卻在大師兄與魔族勾結屠戮師門時,自毀容貌假扮我只爲拖住他,給師門求得一線生機。
直到死,她都沒有退一步。
重活一世,師妹矯揉造作地陰陽我:
「師姐的劍穗真好看,瑛瑛也想要。」
我二話沒說遞了過去。
師妹:「?」

-1-
看着遞到眼前的劍穗,沈瑛瑛一臉警惕。
今天是我跟大師兄齊衍下山除妖歸來的日子。
沈瑛瑛只是見我的劍穗比齊衍給她帶的禮物好看,就想像往常一樣給我找不痛快。
但她沒想到,向來不愛不理睬她的我,今天竟給得這麼幹脆。
「真給我?」
我目光灼灼:
「真給你。」
沈瑛瑛眼中閃過狡黠,生怕我後悔般趕緊收了劍穗。
我看着如此鮮活的她,眼眶已經熱了。
「師妹想要什麼,師姐都給你。」
沈瑛瑛一頭霧水地打量我,漂亮的眉毛微微擰起,又開始陰陽怪氣:
「你不會被妖魔附身了吧?真正的穆凌呢?死了?」
她不知道我的確死了一次。
不止我,連帶着整個師門都死在了齊衍手裏。
死得最慘的,當屬是她沈瑛瑛。

-2-
沈瑛瑛是師父在死人堆裏撿回來的。
那年魔族屠城,師父帶着衆人去救人,卻只救回來一個沈瑛瑛。
當時她十三歲,師父把她收入門下,當親生女兒看待。
可沈瑛瑛不求上進,從來不肯讓自己累着。
每次修行她都是來得最晚,走得最早的一個。
師父便也隨她,一是因爲她天資不夠,二是因爲師門有我跟齊衍,還輪不到她來挑大樑。
她若是個乖巧的,我作爲師姐自然護着。
可沈瑛瑛自入門就看不慣我。
她看不慣我勤學苦練,看不慣師父對我寄予厚望,更看不慣齊衍對我特殊。
所以她三天兩頭跟我作對。
不是跟師父說我壞話,就是在我牀上放癩蛤蟆。
齊衍在場時更過分,她還會使一些見不得人的下作手段。
有一次我們在靜心湖練劍,沈瑛瑛跟低階弟子單腳立於樁上,由我一一指導她們動作。
正巧齊衍路過,沈瑛瑛猝不及防地掉進湖裏。
等被齊衍拉上來,整個人可憐兮兮地縮在他懷裏說:「我一定是做得不好,師姐纔會生氣把我推下來。」
齊衍安撫了幾句,扶她去休息時,沈瑛瑛還故意對我扯了扯嘴角。
似乎在宣告勝利。
我什麼也沒說。
她那些把戲在我眼裏跟小孩子過家家沒什麼區別,甚至有點好笑。
沈瑛瑛喜歡齊衍,爲了齊衍跟我爭風喫醋數十年。
可誰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清風霽月的大師兄竟然早就跟魔族勾結。
他趁我跟師父下山時帶着魔族攻上師門。
沒人會防備他,師門因此被屠。
留到最後的,是沈瑛瑛。
她修爲太差了,甚至沒學會化形術。
爲了拖到我們回來,她那麼愛美的一個人,竟生生用劍劃花了自己的臉。
模仿我的樣子持劍立於山門,假稱援兵將至。
那一晚,沈瑛瑛用上了她不情不ṱů₂願學的所有術法。
可直到死,也沒能傷到齊衍分毫。
我趕到時,沈瑛瑛滿臉血痕,單膝跪在山門前,只剩下一口氣。
我湊近了,聽到她說:
「煩死了……你那麼厲害幹什麼……我學得……一點也不像。」

-3-
我跟師父本就身受重傷,回到山門後便跟魔族同歸於盡。
等再睜眼,我竟回到了一個月前。
此刻沈瑛瑛拿着我送的劍穗百思不得其解,我卻突然想起來,這劍穗是齊衍這叛徒送的。
別髒了師妹的手!
我一瞪眼,一把又把劍穗搶回來。
「這個不能給你。」
沈瑛瑛冷哼:
「我就知道你捨不得,那剛剛還裝什麼大方,師兄,你看她耍我。」
齊衍站在一旁,面容溫潤,眉眼帶笑。
裝得倒是一副純良無害。
「小師妹,不要搶你師姐的東西……」
他話沒說完,我啪地一巴掌甩在他臉上。
清脆的聲響迴盪在山門前,所有人都驚呆了。
沈瑛瑛驚叫:
「穆凌你爲什麼要打大師兄!」
我淡定地甩了甩髮酸的手,道:「剛剛師兄臉上有隻蚊子,我幫你打掉了。」
「另外。」我冷冷看他,「什麼叫搶,我主動給她的你沒看見?師妹要什麼還要搶?」
沈瑛瑛愣住了。
齊衍也愣住了。
他不知道,我何止要打他,我恨不得殺了這個背叛師門的賤人。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全師門都對他無比信任,直接殺沒什麼勝算還容易打草驚蛇。
我得找個機會,向全師門揭穿他的真面目。
齊衍沉默半晌,頂着紅腫的臉笑了笑:
「原以爲你們師姐妹有嫌隙,如今看你護着瑛瑛,我也很高興,阿凌果然心軟又善良。」
沈瑛瑛看着他的臉心疼得不得了。
狠狠瞪了我好幾眼。

-4-
晚上我敲響沈瑛瑛房門的時候,她剛洗完澡。
開門見是我,尖叫一聲又把門關上了。
「啊啊啊!怎麼是你!我都沒上妝!你故意大晚上來看我素顏對不對!」
我抓了抓頭髮,還真沒想到這一茬。
只好從窗戶把我精心挑選的劍穗遞了進去。
「小師妹,這個送給你。」
沈瑛瑛狐疑的聲音傳出來:
「你什麼意思?」
「白日你看中的那個不好,這是我入山門那年師父贈我的,上面的靈石是至寶,你用這個好。」
沈瑛瑛把劍穗丟出來,哼了一聲:「一定是你不想要了纔給我,我也不要。」
可她沒想到,我的異常行爲纔剛剛開始。
次日練劍,她故意給我找不痛快,丟了劍坐在地上:「我好累,不練了。」
我卻一臉關切:「累了?手累嗎?師姐給你捏捏。」
喫飯時,她挑三揀四:「今天的飯菜怎麼這麼難喫?」
我轉眼從靈囊裏拿出燒雞:「師妹喫這個。」
她又在我的牀上放蛤蟆,我貼心地拿籠子養起來:「師妹送的寵物真可愛。」
終於,沈瑛瑛崩潰了。
在我第三次晚上約她出來時,她答應了。
靈湖旁,她一臉扭捏,看都不敢看我:
「我……我真沒想到你對我是這個心思。」
說完一捂臉:
「哎呀羞死人了!」
我:「?」
沈瑛瑛再抬臉,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我告訴你,我有喜歡的人了,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我:「???」
「我知道我聰明又可愛很是討人喜歡,但你Ťű₂……」
她話沒說完,我猛地上前捂住她的嘴。
沈瑛瑛吱呀亂叫:
「強扭的瓜不甜……」
我忙低聲道:「齊衍來了。」
沈瑛瑛一愣。
「小師妹,無論待會兒看到什麼,都不要出聲。」
我帶着她躲在巨石後,施法藏住了氣息。
只見齊衍快步走到靈湖邊,警惕地往四周看了一眼,確定沒人才捏了訣。
很快,靈湖裏出現一道黑影。
沈瑛瑛僵住,囁嚅道:
「是魔……」
只聽那團黑影發出喑啞難聽的聲音:
「魔尊遣我來問,關於靈劍宗的鎮山陣,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找到破陣之法!」
齊衍立馬躬身道:
「使者息怒!萬秋子那老東西口口聲聲說我是他最信任的徒弟,卻從未跟我說過關於鎮山陣的事情。」
「廢物!」
黑影拔高了聲音:
「你還想不想破鏡,成爲這靈劍宗的主人了?!」
「我自然想!」
「我勸你最好快點,魔尊可沒什麼耐心。」

-5-
齊衍又表了一番忠心,等黑影離開後才謹慎地往外走。
沈瑛瑛看着他離開的方向,臉上蒼白。
「大師兄他竟然……跟妖魔勾結。」
突然發現崇拜了十年的大師兄竟是魔族走狗。
還愛慕了他這麼多年。
我能理解小師妹此刻內心有多難過……
「師妹……」
哎?她人呢?
我猛地瞪大眼睛,把提着劍氣勢洶洶的沈瑛瑛拉了回來:
「你幹什麼?」
沈瑛瑛紅着眼睛,卻目光堅定一臉肅殺:
「師門有令,勾結魔族背叛師門者殺,我去殺了他。」
我無奈:「你打得過?」
沈瑛瑛愣了一下,搖頭。
而後又撇嘴:
「你不是也打不過嗎?」
「我與他向來不相上下。」
沈瑛瑛習慣性想反駁,又不知道說什麼。
我冷冷往齊衍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說:「既然已經發現了他們的勾結,如今他們在明,我們在暗,當然應該好好利用齊衍纔是。小師妹,我需要你的幫助。」
沈瑛瑛愣愣地看着我,眼睛眨啊眨:
「爲什麼選我?」
我笑了:「因爲我相信你。」
當晚我躺在牀上很是欣慰。
小師妹果然跟上一世一樣,是一個是非分明、生性純善的孩子。
這次有她幫忙,必定要把齊衍玩死。
我頭腦風暴着一系列計劃,殊不知另一邊沈瑛瑛已經翻了八百遍身。
「她爲什麼選我呢?」
沈瑛瑛思來想去,腦子裏一直循環播放我那句相信她。
又結合這些天我的異常。
最終得出一個結論。
我讓她親眼看到齊衍勾結魔族,又對她噓寒問暖,是因爲想讓她對齊衍死心,從而投入我的懷抱!
「師姐她!竟藏得這樣深!」
沈瑛瑛猛地用被子蓋住頭。
「羞死人了!
「不行,我要讓她知難而退!」

-6-
次日晨修,沈瑛瑛罕見地頂着素顏出現。
這簡直是百年難得一見,於是我忍不住看了又看。
沈瑛瑛抿着嘴,漲紅了臉說:「你看清楚了?我並非像平日裏那樣花容月貌。」
我一頭霧水:「看清楚了,你臉頰的小斑還挺可愛。」
沈瑛瑛臉更紅了。
她眉頭緊鎖,還嘟囔着:「完了完了,她真是陷進去了……」
啥意思?
我不太懂。
「阿凌。」
齊衍從另一邊過來,看見沈瑛瑛的樣子,不禁皺了眉:「你即使對瑛瑛再有意見,也不能逼迫她一個女孩子當衆卸了妝容。」
我還沒說話,沈瑛瑛突然湊近打量齊衍的臉。
我心裏一咯噔,生怕她忍不住揍上去,卻見小粉拳捶上了齊衍胸口。
沈瑛瑛掩嘴笑道:
「師兄~你誤會了啦,人家是皮膚不舒服。唉,真想問師兄借幾張臉皮,看這裏三層外三層的,少幾張應該沒關係吧。」
我真是忍了又忍才堅持住面無表情。
沈瑛瑛這套陰陽怪氣只要不用在我身上,還真是可愛。
齊衍總覺得自己被罵了,但又沒有證據。
等他走後,沈瑛瑛便很快收斂了笑意,正色道:「你昨天說我必須要學會的術法是什麼?」
「通感術。」
顧名思義,通感術是用於通訊的術法。
雙方同時施法會看到對方的身影,聽見對方的聲音。
沈瑛瑛臉又紅了。
最近天氣很熱嗎?師妹怎麼總是臉紅?
沈瑛瑛平時耽於修行,因此通感術這麼一箇中級術法她日夜不停地學,終於趕在齊衍跟魔族第二次接頭前學會了。
而當天師父纔剛告知所有人,半個月後要跟師叔們帶上我去隔壁上清門拜會。
齊衍在底下兩眼放光,像是終於找到了機會。
晚上沈瑛瑛早早藏在了靈湖邊守株待兔。
而我則私下聚集了所有師長。
師父石秋子不解:「夜深了,阿凌,你究竟有什麼要緊事要跟我們說?」
我抬手結印,跟沈瑛瑛連上通感術。
「能看見嗎?」
屋內憑空出現一面光屏,上面是靈湖邊的畫面,沈瑛瑛眼裏看到的,都實時出現在了這裏。
「瑛瑛?」
師父一頭霧水。
我沉聲道:「師父,我修爲不夠,還請您將這一畫面傳給所有弟子,讓大家都看看勾結魔族的叛徒。」
一時間衆人錯愕。
「對了,師父傳通感時,請屏蔽大師兄。」
我這句話說完,幾乎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叛徒是誰,不言而喻。
就在這時,齊衍的身影出現在光屏上。
他迫不及待地叫出那隻魔,語氣興奮:
「我找到機會了!半個月後那羣老東西跟穆凌都不在,剩下的廢物們根本守不住山門,還有個傻缺師妹對我唯命是從,絕對是魔尊大駕光臨的大好時機。」

-7-
「老東西們」沉默地看着光屏。
銀牙咬得磨出聲。
「廢物」師弟們在各自的寢舍,本來還看着面前莫名其妙出現的光屏發呆,直到有人默默發問:
「他說的廢物是我們嗎?」
一排寢舍炸開了鍋。
「大師兄竟然與魔族勾結!」
而「傻缺」師妹沈瑛瑛氣得渾身顫抖。
連帶着光屏也微微顫動。
我生怕她一氣之下衝出去,連忙給她傳聲說:「師姐覺得你一點也不傻,瑛瑛最聰明瞭。」
光屏突然一片漆黑。
我:「……師妹,把你捂着臉的手拿開。」
「哦……」
齊衍對這一切都毫無察覺,還在跟魔族彙報靈劍宗的近況。
兩人一合計,覺得機不可失,一定要趁此機會殺進山。
師父痛心疾首地斥罵了齊衍好一會兒,才皺眉道:
「他們如果打算半個月後進攻,咱們可萬不能出去。」
「不,咱們一定要出去。」
我說:「突然改變計劃一定會讓齊衍生疑心,我們何不趁此機會關門打狗?」
他們很快反應過來。
齊衍那邊已經開始商量細節了。
魔族使者想了又想,不放心齊衍自己在山門內接應,於是說他會幻化成一個低階弟子,幫齊衍尋破陣之法。
齊衍說了一個名字。
「此人天賦一般,修爲一般,長相一般,也沒什麼存在感,只要殺了他頂替,一定不會有人發現。」
被提及的「一般哥」在寢舍陷入沉思。
而我們也犯了難。
必定不能坐視不管,可又不能打草驚蛇。
「一般哥」先一步來找師父,二話沒說便跪了下來。
「如果犧牲弟子一人,可重創魔族,拯救蒼生,弟子願意犧牲。」
真正的修道者,當以蒼生道義爲先。
齊衍口口聲聲貶低的人,比他高尚上百倍。
我把師弟扶了起來,笑道:
「師弟的命何其珍貴,還要留着誅魔,豈能隨便犧牲?」
他們要讓臥底進山門,那給他們一個機會不就行了嗎?

-8-
齊衍跟魔族密談結束回到住處,覺得隱隱有些不對勁。
同寢的三個師弟橫七豎八睡在地上,像是昏迷了一樣。
齊衍仔細一聞,還有一股酒味。
「一羣廢物。」
齊衍打心底裏瞧不起這些資質平庸的人,以他的資質,就該把所有人踩在腳下,享受萬人景仰。
只有魔尊能實現他的願望,師父只會說拯救蒼生。
他不懂,那些弱小的人有什麼好拯救的。
殺了不就好了。
就快了,他期待的那一天很快就要來了。
齊衍強忍住內心激動,想着戲還要演到最後一刻,只好盡大師兄的職責,把師弟們扶上牀休息。
可他沒想到,他才把人拉起來,剛剛還昏迷不醒的師弟突然睜開眼睛,然後醉醺醺地對他捏了個定身訣。
齊衍面色僵硬:「師弟你幹什麼?我是大師兄啊。」
醉漢裝沒聽見,順便把其他兩人叫起來:
「快……快起來!有……小偷!打他!」
頭頂被蒙上被子按在牀上打的時候,齊衍是絕望的。

-9-
第二天齊衍鼻青臉腫地出現。
師父誇張地呦了一聲:「這是怎麼了?」
齊衍臉色很差,他身後幾個弟子滿臉歉意地上前自行跪下:「弟子們昨日偷喝了師叔釀的酒,發酒瘋把大師兄打了,弟子們知錯,請師父責罰。」
「好!好……沒規矩!」
師父清了清嗓子:「跟我去思過崖領罰!齊衍,你受苦了。」
齊衍故作大度:
「師父向來獎罰分明,但師弟們也是無心的,就不要過於責怪他們了。」
沒錯。
師父向來獎罰分明。
出門一定會獎勵他們大雞腿。
等他們走後,我盯着齊衍的臉,從懷裏掏出一瓶藥:
「他們也真是……師兄,回去抹些藥吧,我這靈藥治外傷很有效。」
齊衍溫潤地笑笑:
「多謝師妹了。」
他接藥的時候指尖刻意劃了一下我掌心。
給我噁心出一身雞皮疙瘩。
「哼,師兄纔不用你的藥呢。」
沈瑛瑛從門外進來,茶裏茶氣地挽着齊衍的手臂說:「她的藥哪有我的好,我這可是一千靈石買的。」
齊衍有些爲難:「我已經有藥了。」
「師姐的藥好,我的藥就不好,我知道,你只是討厭瑛瑛。」
沈瑛瑛低着頭,說着話眼眶已經紅了。
齊衍沒辦法,只好兩瓶藥都收了。
當天晚上,男修住處爆發出殺豬般的號叫。
齊衍因爲同時用了兩瓶屬性相剋的藥,渾身如火炙烤般刺痛,整個人腫得像頭豬。
另一邊的女修住處,我跟沈瑛瑛對視了一眼。
「你那藥里加東西了?」
「你也加了?」

-10-
齊衍平白無故傷得下不來牀了。
師父帶我前去慰問,深表遺憾:「你是爲師最得力的助手,現在這樣子,必然要多休息。」
齊衍生怕誤了魔尊大計,恨不得立刻爬起來打拳:
「弟子身體強健,沒什麼大礙……」
我連忙扶他躺下,順手戳了一把他命脈穴。
齊衍一聲尖叫,癱軟下去。
我若無其事地看他:
「大師兄身體都這樣了,還是好好休息吧,其他雜事有我處理呢,就是……你平日裏餵養的那些靈鶴離不開人,你可有擅長飼養靈鶴的人推薦?」
齊衍眼睛一亮,強撐着坐起來:
「我在山下有一朋友,很擅長飼養靈鶴,他可以幫我。」
我們如他所願遞上了機會。
齊衍也很配合地抓住了。
可他不知道。
這山門一進來,可就出不去了呦。
那魔族奸細叫老孫,長得賊眉鼠眼,還說他對靈鶴很瞭解。
師父笑盈盈地拜託他照顧好靈鶴,轉頭就給他安排了一間緊挨着茅廁又漏雨的房間。
老孫進來當晚就跟齊衍碰上了頭。
見齊衍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不滿地罵他廢物。
說如今他進了山門,必定如魚得水,很快就能把靈劍宗打探得清清楚楚。
可他萬萬沒想到,靈劍宗竟這麼危險重重。
他去挑水,無故掉進扎滿尖刺的洞。
去摘菜,從土裏冒出三米長的大蚯蚓。
就連在房間睡覺,房頂也能天降巨石,差點把他砸成大餅。
可靈劍宗越危險,老孫越對這裏藏着無盡寶藏深信不疑,對未來屠戮靈劍宗充滿期待。
只有一點出乎我們意料。
幾天下來,老孫把靈鶴照料得還真不錯。
師弟撓頭:「那些靈鶴靈智未開,要是被這魔物潛移默化影響了怎麼辦?」
沈瑛瑛傲嬌地哼哼:「看我的。」
第二天趁老孫還沒來,沈瑛瑛帶着一籃子好喫的去偷偷餵它們。
邊喂邊說:「可憐的鶴鶴,昨天聽老孫說,每次給你們喫的都是爛果子,好果子被他悄悄送到鎮上賣錢了。他也太過分了,只有我心疼你們,給你們帶上好的靈果。」
說完又懊惱:
「我給你們喫的,老孫不會介意吧,都怪我,心太軟,看不得你們受委屈……」
後來聽說那天靈鶴們集體發瘋。
把不明所以的老孫啄得一腦門洞。
師弟們驚出一身冷汗,紛紛表示以後得罪誰都不能得罪小師妹。
我只笑:「不是挺可愛的嗎?」
老孫被靈鶴圍攻本可以反擊,但又怕一出手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好咬牙忍下來。
他去藥田採藥療傷的時候,我跟沈瑛瑛「恰巧」路過。
「天吶老孫,你怎麼ťū́³受了這麼重的傷?」
老孫乾笑:「飼養靈鶴受點傷也是常事。」
沈瑛瑛嘀咕:「那些靈鶴以前最聽大師兄的話了,我有一次得罪了大師兄,他就唆使靈鶴啄破了我的裙子。」
老孫不知道想到什麼,微微皺眉。
我接着說:
「你跟大師兄相識,受了傷,他沒給你特級藥嗎?他那裏的治傷靈藥應該有不少。」
老孫一愣:「他說沒有……」
說到一半才反應過來,表情變得很難看。
沈瑛瑛連忙捂住我的嘴打圓場:「大師兄一定是忘了,不是故意不給你。都是我們不好,沒搞清楚就亂說,老孫你別生大師兄的氣。」
這話無異於火上澆油。
老孫離開的時候臉色鐵青。
沈瑛瑛拍手:「有好戲看嘍。」
一轉頭對上我的目光,不禁嘚瑟:「怎麼樣?你的確修爲高,可我也不差啊,我是不是很聰明?」
我被逗笑:「是,小師妹真聰明。」
沈瑛瑛很是彆扭地摸了摸鼻子,轉身就走:「再不回去趕不上晚上看戲了!」

-11-
當晚老孫跟齊衍在靈湖邊祕密碰面。
老孫直接怒氣衝衝地質問:「你是不是故意讓我去喂那些畜生,又唆使它們攻擊我!」
齊衍一臉蒙:
「你在說什麼?」
老孫在魔族地位不低,本身就看不起齊衍,現在更是正眼都不看他。
「我看就憑你,根本找不到破解鎮山陣的法子。我親自去尋,若是我先找到,你對魔尊而言跟廢物也沒兩樣!」
最後兩人不歡而散,決定各自去尋破陣之法。
殊不知此刻的我躲在巨石後,給師門上下實時轉播。
敵人離心,我們也該開始下套了。

-12-
次日齊衍故作隨意地問我:
「師妹,我見鎮山陣運行了數百年仍然威力無窮,平日裏師父有跟你說過陣法的事嗎?」
我懶懶擦着劍,瞥了他一眼:
「沒有,師父不是說了嗎,再過十年就會教我們如何掌握鎮山陣法,你急什麼?」
齊衍的表情猶如吞糞。
他能不急嗎?再等十年黃花菜都涼了。
以他的狼子野心根本等不了。
我見吊足了他胃口才慢悠悠地說:「哦對了,在後山避世的師祖對鎮山陣頗有研究,師兄你若是真感興趣,不妨去問問他。」
其實我們沒打算把師祖拖下水。
畢竟他老人家已經避世數百年了。
只不過前幾日他不知道從哪得知我們一羣人正在給兩個奸細排戲,突然就來了興致,又是威逼又是耍賴,非要我們給他安排個角色。

-13-
而另一邊,老孫應該跟小師妹已經偶遇了。
沈瑛瑛滿臉委屈地蹲在他去喂靈鶴的必經之地,老孫路過,故意打探:「這是怎麼了?」
沈瑛瑛憤憤不平:「師父真是大驚小怪,禁地的花開得正好看,我只不過想進去採一束,他就大罵了我一頓。我知道禁地危險,還藏着師門鎮山陣的祕辛,我又不亂碰。」
老孫眼睛一亮,忙蹲下來殷勤地安慰小師妹。
「別傷心啊,這麼漂亮的姑娘哭了可不好看。這樣吧,你帶我去禁地,我幫你採花,反正我也不是你們師門的人,你師父也罰不了我。」
「真的嗎?」
「當然!我給你採最漂亮的花!」
沈瑛瑛立馬崇拜地看着他:
「孫哥哥真厲害!我這就帶你去。」
她領着老孫進入禁地,又故意失足跌進隱祕地洞,讓老孫去找人救她,給他自由活動的機會。
老孫轉頭碰到我,裝作一臉着急:
「你師妹掉進了前面的地洞裏,我一普通人沒辦法,你快去救她吧。」
我點點頭,臨走前特意囑咐他:
「這是我師門禁地,危險重重,你快出去!」
「哎!好好好!」
我知道,我一離開他就迫不及待地往禁地深處走了。
既然沈瑛瑛說這裏有鎮山陣的祕密,他不可能不去找。
我跳進地洞時, 沈瑛瑛正和一衆師兄弟圍成一圈喫點心。
「師姐你來了!」
師弟擦擦嘴,給我讓了一個位置。
然後挨個彙報。
「禁地前一百米,我布了一個毒瘴陣,中瘴的人會腦子混亂,又哭又笑。」
「前二百米我放了靈雷,整整五十個。」
「前三百米我挖了巨坑……」
他們按照我說的佈下了各種危險的陣法,只要留他一條命就行。
年紀最小的師弟猶豫很久問:
「雖然他是魔族奸細,但咱們這麼坑他是不是太壞了?」
我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該說什麼。
上一世,他死在魔族血陣中,屍骨無存。
在場這麼多師弟師妹,沒有一個人留了全屍。
靈劍宗被破,庇護的山下城鎮沒了依仗,魔族如同蝗蟲過境,把原本富饒安樂的地界變成被絕望包裹的地獄。
我們這麼做殘忍嗎?
不,對敵人仁慈纔是真的殘忍。
我說:
「這禁地越難闖,他纔會對自己的發現深信不疑。」
我估算着時間差不多了,準備帶他們離開,轉頭髮現沈瑛瑛愣愣地站在地洞深處。
「這是什麼?」
師弟湊過去,只見是一面嵌進牆裏的鏡子。
「師叔醉酒時曾無意間說過,禁地裏藏着上古時期留下的一些寶貝,前塵鏡就是其中之一。我們沒一個人信,原來還真有。」
我沒在意,只說:「這些東西威力無窮,不要亂碰,出去告知師父吧。」

-14-
晚上我早早入睡,躺在牀上卻突然感知到了沈瑛瑛的通感術。
我不解,施法跟她連上後卻看見了禁地裏的前塵鏡。
鏡中一片血腥,是齊衍舉劍屠殺的一幕。
「我都看見了。」
沈瑛瑛說:「上一世齊衍成功了,他帶着魔族屠戮了師門。」
我一愣,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她繼續說:「原來如此,半個月前你突然變得反常,對我格外好,又提前預知了齊衍要叛變的消息,我們才能提前防範。師姐,你是不是……經歷了那一世?」
我默然:
「是。」
只聽沈瑛瑛鬆了一口氣,長嘆:「果然如此,還好,我們重來了一世。」
「師姐,我只能看到我自毀容貌假裝你,對齊衍拔劍,後面都看不見了。你告訴我,我有沒有傷到他?」
回想起上一世,小師妹在我懷裏斷氣前苦笑:
「都怪我……平時不好好學,竟然一劍也沒傷到他。」
可她盡力了。
我知道。
沈瑛瑛執着地等着我回應,我便點了頭:
「有,你的劍刺穿了他左臂,多虧有你。」
她高興得語調上揚:「我可真厲害。」
半晌,她喚我:
「師姐。」
「嗯?」
「這一次,我們一定要守住靈劍宗。」
「一定。」

-15-
齊衍爲了得到鎮山陣的破解之法,跑到師祖面前獻殷勤。
被他使喚倒了三天糞,餵了五天靈豬,還不小心被後山的蛇吞了,困了三天才被放出來。
再見到他時,齊衍雙目無神,眼底烏青。
好歹沒有空手而歸,師祖告訴了他關於鎮山陣的破解之ẗṻ₂法。
另一邊,老孫被禁地折磨數天後終於在一處山壁上看到了另一個法子。
兩個人各懷鬼胎,爲了在魔尊面前搶功,根本不打算跟對方通氣。
終於等到師父跟我離山這天。
齊衍在山門口送我們,眼裏的興奮都藏不住。
「師父師叔放心,弟子一定會把靈劍宗打理好。」
師父深深地看了他很久。
「齊衍啊,你來師門多久了?」
齊衍一愣:
「十五年。」
十五年的光陰,即便是冷血動物也該焐熱了。
可齊衍,卻對師門同袍毫無感情。
「爲師相信你,師弟師妹們就交給你了,你可有……什麼難處與我說?」
這是師父給他最後的機會。
可惜,齊衍甚至有些不耐煩,垂首迅速道:
「沒有,時辰不早了,師父師叔早些上路吧。」
「好。」
師父帶着我們離開師門,在山下的鎮子上等了兩天,跟其他仙門的人會合。
半個月前ťüₛ,我們就向各仙門發送密信,請他們共同誅魔。
他們有人提前到達,僞裝成小鎮凡人,時刻關注着魔族動向。
果然,我們離山第二日,魔族開始大肆震盪。
現以靈劍宗爲籠,我師門弟子爲餌。
仙門百家將於今夜,誘魔道衆畜,還人間安康。

-16-
齊衍還想着今夜之後,他就是靈劍宗的主人。
不,不只靈劍宗。
一旦他追隨魔族殺盡仙門,這世間萬物,不管是寶藏還是術法。
只要他想要,就沒有得不到的。
魔尊帶着魔軍已到山門外,他現在只要關閉籠罩Ţù₇在山門四周的鎮山陣,他們就可以長驅直入,殺盡這些仙門廢物。
齊衍朝着師祖告訴他的陣眼所在處加快了腳步。
迎面幾個師弟卻在跟他打招呼:
「大師兄,快來,小師弟又在師叔那兒發現了一罈好酒!」
齊衍就連裝都懶得再裝。
冷冷地應了一聲:
「你們多喝點吧,以後可就喝不到了。」
說完匆匆往前走。
根本沒注意到原本還嬉皮笑臉的師弟們,瞬間沉了臉色。
「這酒明天再喝吧,今夜還得誅魔呢。」
師祖說陣眼在靈湖底,齊衍按照他說的躍入湖底,果然在底下找到了閃着暗光的陣眼。
齊衍持劍捏訣,劍光閃過。
陣眼的光逐漸變得微弱,直到徹底暗下去。
成了!
庇護了靈劍宗數百年的陣法如今已經沒了!
齊衍從湖裏出來,抬頭看天,只見魔氣瀰漫。
一隻只魔興奮地尖叫着湧進靈劍宗門,齊衍強忍着激動去接應魔尊,路上碰上驚慌失措的師弟們。
「大師兄!魔族入侵,快傳信給師父!」
他冷笑着,只覺得痛快。
廢物,都是廢物,這個世界上早就該弱肉強食了,一羣憂心凡人的廢物就該去死!
臨到山門口,只見魔族已經進來大半。
齊衍正尋找魔尊身影,突然整個靈劍宗都開始震盪。
剛剛已經消失的鎮山陣正在以難以置信的速度復原。
不,這不是鎮山陣!
齊衍臉色慘白,不明白是哪裏出了問題。
就在這時,老孫跌跌撞撞地跑過來說:
「怎麼回事!我親眼在禁地看到的,破解鎮山陣的法子要以四方爲眼,山門五行爲引……」
聽老孫說完,就算對陣法不精通的齊衍也反應過來了。
這是一個威力巨大的誅魔陣。
而今晚,是對魔族的誘殺。
「痛!好痛啊!」
老孫突然發出一聲絕望的尖叫,身體便開始在陣裏發出縷縷黑煙,直至消失不見。
齊衍一臉慘白。
他現在怎麼辦?
只能救下魔尊逃出去,以後再作打算。
齊衍正要跑,沈瑛瑛在一片混亂中看到他,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樣朝他跑來。
「嗚嗚嗚大師兄,爲什麼會有這麼多的魔族,我好害怕,你能不能保護我?」
齊衍不耐煩地甩開她的手:
「我還有要緊事,你自己一邊躲着。」
「師兄要去哪?不能帶上瑛瑛嗎?嗚嗚嗚瑛瑛好害怕。」
「煩死了我說了不能!」
齊衍再也裝不下去,轉頭就要走。
剛跨出一步突然頓住,不可思議地低頭看着胸口插的劍。
一向矯揉造作的小師妹此刻的聲音冷得不像話:
「要麼留要麼死,既然你要跑,那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齊衍氣紅了眼,一掌震開她。
沈瑛瑛修爲太低,直接被震倒在地,齊衍的劍在刺向她的前一瞬,被我一劍擋開。
沈瑛瑛在我身後開心地拍手:
「師姐你看他胸口的劍,我乾的!」
我挑起嘴角:
「真棒。」
然後縱身一躍朝齊衍衝了過去。

-17-
齊衍用盡渾身解數逃離了山門,我一人追擊。
終於將他逼到死路。
齊衍似乎這才回過神,冷笑:「原來你們早就知道,你們一直在設計我?」
我淡淡看他:
「顯而易見。」
「什麼時候發現的?」
「這不重要。」
跟敵人廢話太多,是兵家大忌。
我直接衝上去,招招致命。
可齊衍縱使被小師妹紮了一劍,內力也充沛得不像話。
他冷笑:
「你一直是我的手下敗將,就憑你一個,也想殺我?」
我挑眉:「不行嗎?」
話音剛落,他身上被我刺中的傷口便開始流血不止,靜脈逆行。
我緩緩收了劍:
「以前我的確不如你,可你這些日子爲模組效力而耽於修習的時候,你以爲我也在躺着嗎?」
自重生那日起。
我便下了決心要手刃這個叛徒。
齊衍瞪大眼睛,無論怎麼掙扎也再難站起來。
他死死盯着我,不甘心道:「爲什麼……我明明已經關掉了鎮山陣法。」
師祖沒騙他,湖底的陣眼的確可以關掉鎮山陣法。
可老孫的操作再度重啓,以整座靈劍宗做陣眼,將陣法進階轉化成了針對魔族的殺陣。
這些我不準備對齊衍說。
將死之人,只要記住他該記住的。
例如——
「師門有訓,背叛師門者,殺!」
我抬手捏訣。
齊衍看出我想幹什麼,眼裏滿是害怕,他臉色慘白地求饒:
「師妹!別殺我!我只是一時誤入歧途,給我一個改正的機會吧!」
「勾結魔族,令師門蒙羞者,殺。」
「師妹!你還記得你剛入山門的時候嗎?是我每天帶着你修習啊!你都忘了嗎?」
「殘害同門,禍亂蒼生者……」
我冷冷看他:「殺。」
齊衍絕望地嘶吼:「師妹!」
「劍來!」
我的劍從他的身體一穿而過。
齊衍不可置信地低頭看着心臟上的窟窿,終究是倒了下去。
我擦乾淨劍,低頭看了他一眼,道:
「師兄,這輩子就這樣了,下輩子注意一點。」

-18-
我回去的時候,對魔族的清剿已經到達了尾聲。
只剩下幾隻逃竄的魔,師弟們已經追去了。
沈瑛瑛身上都是血,看起來傷得不輕,連一隻胳膊都可憐兮兮地垂在一旁。
可她的眼睛是從未有過的明亮:
「師姐!我殺了三隻魔!三隻哦!」
一旁師弟笑她:
「明明是靈鶴把那魔啄得就剩一口氣,你補了一劍而已。」
「哼,那也是我殺的。」
沈瑛瑛撇嘴,蹭到我旁邊告狀:「師姐你看他,我也不知道是哪裏惹得師兄不高興,他竟然這樣冤枉瑛瑛。」
「沈瑛瑛你再做這死樣子試試!」
師弟咬牙切齒,擼起袖子一副要揍她的架勢。
我一本正經地把小師妹擋在身後:
「幹什麼?這不是挺可愛的嗎?」
轉頭的那一瞬正好看見她在悄悄對師弟做鬼臉,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師父跟其他仙門長老互相客套,探討下一屆的仙門大賽。
歸隱的師祖提着漏網之魔出來,驕傲地表示師門還得靠他。
另一側,師弟們搶走了師叔珍藏多年的靈酒,大聲嚷嚷着今夜不醉不歸。
真好啊。
小師妹依舊可以當她無憂無慮的小綠茶。
師門還在,所有人都在。
能隱隱聽到山下鎮子傳來的歌聲,空氣裏還瀰漫着煙火氣。
而天上繁星熠熠。
抬頭就能看見的,除了星光,還有希望。
前世番外:
「小師妹!咱們靈劍宗是山下萬千生靈的最後一道防線!一定要守住鎮山陣!」
二師兄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喊出這句話,身體便被一把長劍刺穿。
是大師兄齊衍。
他背叛了師門,帶着魔族攻了上來。
我提着劍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齊衍一步步靠近,看着我的手嗤笑:「小師妹,你不是最喜歡我的嗎?怕什麼?告訴我,師父有沒有告訴過你,鎮山陣怎麼破?」
「師妹快走!向師父求援!」
師兄們已是強弩之末,卻仍擋在我前面。
他們在用命替我爭取時間,我強忍着淚水轉身就跑。
飛快給師父傳去靈鴿。
師父師叔帶着穆凌師姐下山已經兩日了,他們回來得再快也要一刻鐘。
可齊衍已經帶着魔族殺光了將近一半的弟子。
怎麼辦……怎麼辦……
爲什麼我平日裏總是偷懶,爲什麼到現在還要別人保護。
有什麼辦法,可以拖住他?
我突然想到,若是……他以爲穆凌回來了,會不會有所忌憚?
他Ŧû⁸看穆凌師姐在,必定會猜測師父師叔很快就會趕到。
震懾他的時間,總比我強撐的時間要長。
可是……我不會化形術。
我看着手裏的劍,手指慢慢收緊。
緊緊閉眼朝臉上劃去。
把臉毀掉,他就認不出了。
疼,好疼啊……
常下山的師兄們說,我長得跟人間的公主一樣好看。
我現在不好看了,他們以後肯定要嫌棄我,想想就有點難過。
但穆凌應該不會,我好看的時候她都不理我,醜的時候應該也一樣。
我跑進她的房間,換上她的衣服。
在齊衍要集結魔族全力強行攻破鎮山陣時,獨自一人擋在了山門。
那裏血流成河,師兄們躺在地上,血不停地從身體裏流出來。
啊……他們沒有機會笑我醜了。
我有點想笑,但一閉眼就哭了。
「穆凌?你回來了?」
齊衍看見我果然愣住了。
我模仿着穆凌冷漠的姿態,挽了一個劍式。
師父說,穆凌是弟子中最爲刻苦的一個,本門的獨門劍式寒霜十七劍她已經學到了第十六劍,而我才學到第三劍。
我以前就討厭她,那麼勤奮做什麼?
對比之下,我又懶又笨。
現在還是討厭她,那麼厲害做什麼?
我出三招就要露破綻了。
「你的臉怎麼了?受傷了?」
齊衍狐疑地盯着我Ṫŭ̀³:
「師父跟師叔也回來了?」
我虛張聲勢地站在山門口, 居高臨下看着他,一言不發。
齊衍不敢貿然前往, 便折返吩咐魔族在四周排查有無埋伏。
我強撐着一動不敢動。
內心無比奢望師父他們能回來得快點,再快點。
終於,齊衍發現了不對勁。
「哈哈哈哈哈竟然只有你一個人, 穆凌,你以爲就憑你也能攔住我嗎?」
他欺身上前,我用第一個劍式擋開。
齊衍冷笑:
「你內力空虛,看來受了很重的傷?」
真是扎心,人家的內力就這麼多我能怎麼辦?
下一劍, 齊劍下了死手, 我沒躲開, 正中下腹。
齊衍很快發現不對勁。
「不對, 你不是穆凌。」
他是劍尖挑起我的下巴打量, 放聲大笑:「是你啊,我嬌滴滴的小師妹, 怎麼?假扮師姐好玩嗎?」
真是可惜,原本我以爲能撐三招的。
看來……等不到他們回來了。
師門有令,修道者, 當戰至生命的最後一刻。
我強撐站起來,擋在山門前。
整個師門只剩我一個了。
就算是最沒用的我, 只要能阻擋他們幾秒鐘, 也無愧於師父讓我喫的幾年白飯了。
等死後見了師兄們,他們可不能嘲笑我。
「叛徒, 要想過去,除非我死。」
我冷冷看着齊衍, 他卻嗤笑:「就憑你?」
他修爲比我高太多,我甚至看不清他的動作, 只感覺到身體被一刀刀割開, 我努力睜開眼, 想着好歹碰到他的衣角。
可惜, 我沒有力氣了。
我單膝跪在山門前,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耳邊似乎傳來穆凌那個討厭鬼的聲音。
我聽不清,強撐着最後一口氣埋怨:
「煩死了……你那麼厲害幹什麼……我學的……一點也不像。」
眼前被鮮血染紅, 我睜開眼。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 看見了穆凌提劍迎上齊衍的身影。
加油啊,師姐。
雖然我從沒承認過, 但在我心裏,你一直是師門最厲害的一個。
這一次,你也一定會贏的對吧?
我答應你, 你要是贏了, 我以後就再也不跟你作對了,我還要跟你學劍法,再也不偷懶了。
做英雄真的好累, 我一直以來的夢想就是做一隻好喫懶做的米蟲。
可現在,我只想好好睡一覺。
真希望一覺醒來,這一切都是一場夢。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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