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小世子當後媽的那些年

給小世子當後媽。
小世子打架,我幫腔:「揍他,要不然他不知道馬王爺有三隻眼。」
小世子逃學,我搖旗:「夫子的課最是無聊,來來來,正好三缺一。」
後來,兩個人一起跪祠堂。
小世子:「是我連累你。」
我:「不不不,這下終於能被休了。」
小世子:「啊,既然這麼想被休,那你當初爲何要同我爹成親?」
我:「嘿嘿,各取所需,各取所需。」
小世子誤會了:「所以如今是我爹太老滿足不了你的需求了嗎?那等長大換我娶你。」
我:咳咳咳!
還沒來得及說話,某人風塵僕僕回來啦。
「小崽子,拆你爹的臺?」接着聲音轉向我:「我太老—滿足不了你?」

-1-
我在小漁村打魚爲生,一網打上來個殘兵。
見他生的ŧű̂ₗ周正,又有官身,就說要嫁給他爲妻。
只因我也是漁民打魚網上來的,沒戶籍說不清楚來歷。
能嫁人就不一樣了。
出門就可以說我是誰誰誰家的夫人。
即使將來和離,也可以是誰誰誰家的前夫人。
那人聽了我要挾恩圖報,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
「家中有一五歲幼子。」
我一愣:「你都這麼老,孩子都五歲啦,罷了罷了你有夫人,三姐兒咱是堅決不做的。」
就在我打退堂鼓的時候,他又開了口。
「我的意思是幼子頑劣,正好缺一繼母管教,至於夫人已早逝多年。」

-2-
嘖!
這緣分,簡直是各取所需,不喜結良緣純純浪費。
於是,我答應幫他教養幼子,他答應娶我爲續絃。
三個月後,跟着他回京我才知道。
他竟是大名鼎鼎的疆北王,姓趙名乾的護國良將。
我一人得道雞犬升……啊呸,總之是一下子躋身頂流名媛了。
對此,侯府老夫人很不滿。
本在積極備選給趙乾當續絃的京城各大世家女也不滿。
就連我要照顧的小世子都不滿。
「哼!哪裏來的野丫頭,也配做我的母親。」
我背過趙乾笑的狡詐:「野丫頭救過你爹的命。」
「你挾恩圖報。」
「吆,成語學的不錯,要不要給爲娘背首詩聽聽。」
「你纔不是我娘。」
「我是不是你娘,這得問你爹。」
「壞女人。」
「臭小孩。」
相較於我和世子的劍拔弩張。
趙乾跟他娘更是吵的不可開交。
老夫人說:「侯府偌大的家業真要交給一個鄉野村婦打理?」
趙乾:「她救過我的命,我已經答應她了,而且侯府的家業並不是靠女人打理出來的。」
「逆子,我不同意。」
「娘,當年您替我娶妻也沒經過我的同意,這次我想聽我自己的。」
晚上,趙乾請族中長輩做主,不顧衆人反對,將我的名字記上了族譜。
趙乾將我叫到屋內。
「陛下急招,我明日就要返回北疆,府中一堆爛攤子……」
「我能應付。」我搶着答,反正應付不來就擺爛唄。
趙乾那夾死蒼蠅的眉頭就沒有鬆開過。
「這一路上京,我觀你是個膽大心細有主意的,家裏就交給你了。」
趙乾給我留了一支小兵差遣,可男子不能入內院。
我還是要自己在內院勾命。
他還給我留了一筆錢財,叫我若撐不住就出去躲到他回京。
都安頓好了,我看着屋內僅有的一張牀。
「咱們也算是半路夫妻了,睡嗎?」我本意一張牀各睡各的,睡飽了他明日好趕路。
可他顯見的會錯了意。
九尺大漢子,紅溫成了一隻大蝦米。
「先不了吧,萬一有孕,我不在身邊,你將會更加辛苦,我睡地上。」
我:萬一有孕?當他能一發百中,怪厲害的呢!

-3-
第二天,等我一覺睡到大天亮,屋裏早就沒人了。
有個二等丫鬟在門口探頭探腦。
我招手讓她進來,她跑到我牀ṱú₁前,將牀幔掀起。
「奴婢叫香秀,侯爺今晨一早就走了,吩咐不必吵您,我原是侯爺書房伺候的。」
「哦!這院子還有其他人嗎?」
「小竈臺上有個做飯的蔣婆子,還有個一等丫鬟叫風鈴,回鄉省親了,還沒回來,剩下的還有幾個灑掃的小丫頭。」
香秀吱吱嗚嗚:「其他人都被老夫人叫走了。」
我明白,這是老夫人想給我下馬威,不過以前一個人打魚如今有人伺候已經是神仙日子,我何苦去跟她過不去。
「夫人不去給老夫人請安嗎?」香秀一臉忐忑不安。
我心安理得的喝粥:「不去,她看我不順眼,我又何苦去自討沒趣,反正她也不能讓人來抓我過去。」
相安無事過了兩天,我沒事就喫喫喝喝,在府裏溜達溜達。
老夫人避居在後院禪房,清淨的很。
終於,老夫人終於坐不住了。
一日午後家裏的所有管家婆子捧着賬本魚貫而入。
管事的張媽媽說:「老夫人說了,既娶了新婦,沒道理還要老夫人操持家務,以後管家就要夫人來了,這是府裏的對牌鑰匙。」
桌子上,鑰匙,對牌,賬本嘩啦啦的落。
我心裏樂開了花。
老夫人這是要給我下馬威,孝道上拿不住我。
就要從管家上下手了。
我一個鄉下女子,管不了家,自然會向她低頭。
不過她錯了,這管家啊,我也不是全然不會。
我簡單問清楚了幾個管事媽媽的職責,交代她們以前幹什麼現在還幹什麼,就叫人散了。
廚房的胖媽媽走上前不幹了。
「夫人,廚房米缸見了底兒,沒錢買米了。」
我直接接手了她的採買權:「需要多少米,告訴外院的石將軍現在就去買,用的錢從賬房裏支。」
胖媽媽急了:「不,夫人,以前廚房的東西都是廚房自己買的。」
「現如今讓我管家,也可以讓別人買。」
胖媽媽道:「我突然間想起來了,庫房還有幾袋陳米,還能對付一陣。」
我:「能對付先對付着,等我查完賬再議。」
老夫人身邊的張媽媽驚訝道:「夫人還識字能看賬本呢?」
我:「你以爲,侯爺能娶一個草包回府?」

-4-
管事的媽媽都被我支走了。
我看着高高的一摞賬本也是愁。
「香秀,你可識字?」
香秀搖搖頭。
我一臉失望:「你不是說你以前在書房伺候嗎?」
「書房伺候茶水。」
我一陣無語,直覺要加強人員業務培訓了。
香秀道:「風鈴姐姐會識字又能算賬,算算時日應該也快回來了。」
遠水解不了近渴。
還是我自己來吧。
好在學過珠心算的我,算個賬還難不倒我。
只是,算多了也腰痠背痛,去花園走走溜達的時候,看見侯府的幾個堂少爺正在欺負小世子趙子成。
「撞壞了東西還不趕緊給我撿起來。」
趙子成小臉兒憋的通紅:「是你故意拋向我,不是我撞壞的。」
「說是你撞的就是你撞的,撿,快撿。」
周圍十來個比趙子成高大的孩子,將他圍成一團,顯見不是第一次這樣。
趙子成只會固執的喊:「不是我。」
幾個孩子退囊來退囊去,趙子成被推倒在花園的泥地裏。
周圍的人大聲罵他是野孩子。
「野孩子,野孩子,沒娘教的野孩子。」
然後大傢伙一鬨而散,到別處玩去了。
香秀怒道:「這些堂少爺都是侯爺請來給少爺伴讀的,怎麼能如此欺負少爺,我去將他們拎到老夫人面前去。」
「別去。」我拉住香秀:「尊嚴是靠自己掙回來的。」
趙子成已經瞧見了看熱鬧的我。
「哼!你果然是個壞女人。」他大概在埋怨我的「見死不救」吧。
我笑着走進,蹲下,對他伸出了手。
「想不想報仇?」
趙子成眼睛亮亮的。
「他們這麼欺負你,你都不報仇?確實是沒娘教……」
「不準提我娘,怎麼報仇?」
我:「當然是打回來啊。」
「可是我又打不過他們。」
「打架,是需要技巧的嘛!」
我讓趙子成去外院找侯爺留下的石將軍,他一個上過戰場拼殺的人,指點小孩子幾招簡直是易如反掌。
短短十天過去,趙子成人就變得有自信起來。
某日午後,他竟還主動跑到了我的院子裏,給我演示了一套拳法。
「怎麼樣?石將軍說這幾招很厲害。」
我稍抬了抬頭:「不怎麼樣。」
眼見小世子神情低落下來,又補充道:「不過對付那幾個毛頭小子足夠用了。」
趙子臣興奮又激動的要走。
我卻攔住了他。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打了人,他們去你祖母面前告狀會怎樣?」
趙子臣捏緊的拳頭鬆開。
「祖母會先罵我沒有容人之量,然後再罰我抄大字,跪祠堂。」
老夫人出身書香名門,奉行以德服人,以禮待人。
爲人又傲嬌不低頭,對他人寬容,對自己的人嚴厲,趙子成顯然喫過虧,才漸漸養成被打了也不敢說的性子。
而我不同,我的理念是:人不欺我,我不欺人,人若欺我,必百倍奉還。
於是我對趙子成招手叫他過來,又讓香秀拿胭脂水粉過來。
接着我就把趙子成畫的要多慘就有多慘。
我還讓他在地上打滾弄壞衣服,讓後對他大手一揮:「他們上次不是冤枉你撞壞他們的東西嗎,這次你就故意撞壞給他們看。
狠狠地揍他們,要不然他們不知道馬王爺有三隻眼。」
「好!」趙子成興奮的跑了。
香秀一臉擔心。
我叫她別怕,我已經囑託石將軍暗中看護了,小世子喫不了虧。
香秀急的直跺腳:「我是怕事情敗露,夫人就要跟着遭殃啦。」
我笑,那她可是想錯了。
晚上的時候,府裏熱鬧的很。
各府的親戚全帶着自己家被打的鼻青臉腫的孩子上門了。
老夫人的禪院格外熱鬧,都是來告狀的。
可是等人齊了,老夫人叫人將小世子叫了出來。
只見,小世子鼻青臉腫,頭髮散亂,身上衣服沒一塊是好的。
而且小世子還比這些孩子小一個頭。
這麼小的孩子,一個打十幾個,怎麼可能?
一羣人全不說話了。
老夫人冷笑道:「平日我以禮待人,總覺得自家孩子有錯在先,罰也是先罰子臣,縱的這些孩子無法無天。
子成是我侯府嫡孫,竟要受這等醃拽氣。子成你來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概是第一次感受到被維護的滋味,趙子成一下子就哭了。
「祖母,他們故意將東西仍在地上,說是我破壞的,然後都來打我,有人踩我的臉,掐我的脖子,還踹我的小雞,您看,我都被打成什麼樣了。」
「你胡說,分明是你不知怎麼突然變厲害了,把大家都揍了一頓Ṱůₑ,我們只有捱打欺負的份兒。」
可惜那孩子話沒說完,就被自己孃親揍了:「還不老實,皮癢了是不是,你一個如此,難不成他們十幾個全是被他揍了。」
趙子成道:「他們還罵我是有娘生沒娘教,說我是野孩子,祖母,孫兒太委屈了。」
老夫人瞬間淚眼婆娑:「好孩子不怕,你娘雖然不在了,可祖母還在,祖母給你做主。」
所有孩子都被摁頭道了歉,而且還捱了罰,亮他們以後也不敢再欺負小世子。
老夫人也雷厲風行,說小世子不需要這樣的伴讀玩伴,以後他們各家想讓孩子來聽學,必須交束脩。
各家男人知道後,紛紛提了重金上門,因爲趙乾聖眷正濃,誰也不想斷了與侯府的關係。
老夫人自然知道這件事是我做的小把戲。
可她平日裏也不是不心疼自己孫子,只不過礙於面子,如今裏子面子都全了,也就不找我麻煩了。
「你管家如有喫力的地方,可叫張媽媽幫你。」
老夫人丟下這麼一句話,繼續唸佛去了。
我:成。
金石爲開,聽您老一句正常話,還怪不容易的。

-5-
小世子喫了拳腳功夫的甜頭,以後日日跟着石將軍開始練武。
運動多,喫的就多,以往那些挑食,積石頭疼腦熱的小毛病全都沒有了。
小世子的奶媽,喜的日日往我身邊跑,一口一個「夫人有辦法」。
小世子不橫眉冷對,老夫人不挑刺。
府務還有張媽媽幫着打理,我的日子又清閒了下來。
別提多暢快了。
閒着無聊,我做了副牌九,教幾個丫鬟推牌九。
某日被老夫人逮了個正着。
「你要是閒着,多管管子成的學業,夫子說,他已經兩日沒去了,功課也做的馬馬虎虎。」
我:「哎呀,小孩子嘛,愛玩是天性,他還小呢,健康成長最重要。」
老夫人氣不打一處來:「小?他過了年就該六歲了,他爹像他這般大的時候,連陛下都誇讚聰慧過人。」
我:「那不一樣,他爹是打江山的,他是守江山的,不需要太過聰慧。」
「哼!我看你就是不拿子成當自己的孩子看,乾兒走時交代你的話你是全然忘記了。」
我頭大扶額。
想到他爹給我稍回來的幾箱子好皮,珠寶首飾,還有那一封羅裏吧嗦,叫我別惦念他的信。
我認真的思考了一下,自己這後孃當的好像是不咋的。
「要不我想個法子管管?」
老夫人欣慰的笑了:「你要是能管教好子成,我也不是不能容你。」
我:……
娘哎!
到底是誰求誰辦事哩。
可惜,剛「管教」了沒兩日,老夫人又氣炸了。
這次,她請了家法,要我同她孫子一起跪祠堂……

-6-
小世子厭學。
夫子又照本宣科,對小世子學業安排就是領讀、背誦加默寫。
講究的是不求甚解,「書讀百遍其義自見」。
可趙子成自從母親離世後,變得極其敏感叛逆。
加上父親常年不在身邊,祖母、下人雖照顧精細,可到底存在隔閡。
私塾中的小夥伴,又經常霸凌欺負他。
久而久之,趙子成不願意去學堂也是人之常情。
要想他能悔改,首先要讓他對學業產生興趣,然後再諄諄善誘。
所以,過了兩天,他又逃課的時候。
我就讓奶孃將小世子請了過來。
小世子不高興的很。
「哼!即便你是我繼母,也少管我的私事。」
我一樂,示意香秀、風鈴瞧瞧她們家傲嬌的小世子,大家全都捂着嘴偷樂。
「誰說我要管你啦?」我邊摸牌九邊問。
小世子圓圓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不是夫子又告狀說我逃學了嗎?」
「夫子的課最是無聊。」我對他招手:「三缺一,玩不玩?」
趙子成眸子前所未有的亮,還透露着點呆萌的傻氣。
「玩!」
可惜,剛玩一陣,小世子正在興頭上。
就有人來將風鈴叫走了。
接着又是香秀。
「二缺二,這下怎麼玩?」趙子成頹廢的爬在桌子上。
我將我面前的部分牌推前兩摞,又推前兩摞合併,讓它看起來形成一個兩層高、兩層寬、五個長的方矩。(2*2*5)
然後問趙子成。
「要不然來比誰數數快?」
趙子成早已經過了數字開蒙的時期,看上去並不感興趣。
「數數誰不會。」
我自信道:「我每次都能比你更快的說出有多少塊你信不信。」
趙子成眼皮一掀。
「不可能。」
於是,我讓丫鬟揹着我倆開始堆疊牌九,堆好了掀開,我和趙子成同時答道。
「12。」
「20。」
「36。」
甚至,趙子成還比我快一些,看着他一臉得意的樣子,我輕輕的對丫鬟眨了一下眼。
我:「56。」
趙子成:「5……」
我:「64。」
趙子成:「62,不對,6……」
我:「81。」
趙子成終於明白過來:「哼!你以大欺小。」
我喝了一口茶,引誘道:「其實不是大小的問題,只要你掌握方法,你也可以比我更快。」
「什麼方法?」趙子成眼睛亮閃閃的。
自然是九九乘法表啊。
朗朗上口,又實用性超強,他這個年齡段啓蒙在合適不過了。
我還叫來小丫鬟們同他比賽,輸的人需要給贏的人將一個小故事。
這一下子,趙子成的興趣完全被帶動了起來。
沒幾日,九九乘法表不僅倒背如流,還嫌腦子裏故事不夠回去悄悄開始翻書了呢。
見他興趣濃,我還帶着他做各種物理小實驗。
什麼小孔成像,自知望遠鏡,傳音筒。
他整天忙的不亦樂乎。
「今天咱們做啥實驗?」
我掐了掐趙子成紅撲撲的小臉:「我都給你做了那麼多實驗了,你能不能也給我當一回老師?」
豈不聞,最好的學習就是講給別人聽!
「我給你當老師,你想學什麼?」
「哎!」我裝模作樣:「你也知道,我出生鄉野,你爹爹嫌棄我胸無點墨,剛成婚第二天就避走北疆,你祖母就更不用說了,整天ṭū́ₒ將休我掛在嘴邊,我看吶,我這好日子是過不長久嘍。」
假惺惺的掉了幾滴眼淚,趙子成一臉的糾結。
「你也不用太傷心,我瞧着你比那些整天賣弄詩文的貴女強多了,雖然有時候是粗魯了些。
但時日長了,他們肯定能像我一樣,明白你的好。」
小樣,也不知是誰剛開始對我喊打喊殺來着。
我捏着哭溼的帕子問趙子成:「真的?」
趙子成用力點頭:「你要是不相信,我這就給我爹爹修書一封,說你照顧我很是用心,家也管的好。」
我沒忍住,一臉傲嬌樣兒。

-7-
瞧瞧,這就是咱一手帶出來的兵。
「那我就先謝過小世子了,不過我還是想學詩文,到時候你爹回來如我能吟上一首,豈不是令他刮目相看?你祖母品茶賞畫的時候,如能湊上兩句熱鬧,她也不至於動不動就要你父親休妻。」
趙子成:「那你就學啊,我觀你聰明僅次於我,肯定學的會。」
「我倒是想學,就是老師不好找,我這麼大個人,也不能跟着你們到私塾去,若傳出去豈不是被休的更快!」
趙子成一臉爲難:「那怎麼辦?」
我頓時掛上不值錢的笑容。
「要不你給我當老師?我不挑揀好教的很,你在私塾學什麼,我就跟着學什麼。」
趙子成撓頭:「可是……」
「別可是了,書我都給小老師準備好了,今天是學弟子規還是論語?」
「論語吧,我讀一句你跟着讀一句。」小世子搖頭晃腦道:「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
「人不知而不慍,不易君子乎。」
我充當好奇寶寶:「人不知而不慍,yun 是什麼意思?爲什麼要不易君子?」
「別吵,我已經再想了,這個 yun 是……哎呀今日你先背會,明日我再同你做解釋。」
我委屈巴巴:「好吧!」
連着上了幾日課,趙子成越講越磕巴,終於他想起他還有位夫子來了。
「明日我去問問夫子再教你。」
我咬脣:「好吧,那咱們今日就早點下課,明日我盼你早點放私塾來教我。」
看着趙子成跳下凳子,頭也不回的跑掉,滿屋子的丫鬟全笑了。

-8-
第二天一早,就在Ŧŭⁿ我可以不用早起上課,小世子準備去學堂的時候。
老夫人身邊的張媽媽帶着人來,將還在被窩裏的我拽起拖進了祠堂。
等我到的時候,小世子已經在這裏跪了半個時辰了。
我:「你又闖禍了?」
小世子白了我一眼。
老夫人忍無可忍。
「這就是你說的好好管教,我上山禮佛半個多月,昨日剛回府,今辰夫子就過來告狀,說你縱容小世子不用上課。
不ŧṻₕ僅不用上課,還帶着小世子上躥下跳,砍樹刨坑,放火開渠,你,你這是要毀了侯府,毀了小世子呀。」
我:「有您說的那麼嚴重嗎?而且今日本來小世子都準備……」
「住嘴。」老夫人指着我的手指都在顫抖:「當初我就說你不堪爲配,乾兒非要娶你。
你今日就給我跪在這裏,好好反省。
我這就回去給乾兒寫信,他要是不休你,我就不是他娘。」
老夫人帶着人走了,我看着緊閉的祠堂門,唉聲嘆氣。
孝字爲先,這下趙乾想不休我都不行了。
不過,休了就休了吧。
當初嫁給趙乾,也是挾恩圖報,想要洗白我的身份。
趙乾待我不薄,送回來的幾箱金銀,我隨便揣點,繼續找個小村子,也能安身立命。
就是,住慣了華屋用慣了美婢,突然說要離開還怪捨不得的。
看出我的惆悵,小世子舉着戒尺跪行到我身邊。
「是我連累你。」
我一想,這段時日,若說羈絆,與我感情最深的就是小世子趙子成了,臨走還是給他留個好印象吧。
「不不不,這下終於能被休了,其實我知道,門第懸殊,我是早晚都會被休的。」
「啊?爲什麼,你既然直到會被休,當初爲何要同我爹成親?」
「嘿嘿,各取所需,各取所需。」
小世子誤會了:「所以如今是我爹太老滿足不了你的需求了嗎?Ŧù⁸」
「咳咳咳,瞎說什麼呢,侯爺正值旺年哪裏老了?」
一陣風吹過,窗欞被吹開一道縫。
小世子鄙夷我。
「這裏又沒有別人,你騙誰呢,我看你就是嫌棄我爹老。」
我:「對,他是老,他不僅老而且還醜,還有你這麼個不學無術的傻兒子,所以我巴不得被休呢。」
小世子帶了哭腔:「你才不學無術,我都準備要好好讀書了。」
「吆!那你可要好好學,等我被休了,沒人笑話我了,我也找個夫子去,你可別被我比下去。」
祠堂裏靜悄悄的,偶爾窗邊飛過兩隻麻雀,略歇一歇腳,又嘰嘰喳喳的匆匆而去。
像個過客。
其實,誰都可能成爲過ƭų₄客,關鍵是自己在哪裏都要活的舒心自在。
安靜了好一會兒,旁邊傳來微微的抽泣聲。
我一看,趙子成正放下戒尺在那兒抹眼淚呢。
「做什麼呢,丟不丟人?你爹可是領兵的侯爺,你要記住虎父無犬子,他如今爲你遮風雨,將來你就要替他扛下所有的負擔。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最重要的是男兒有淚不輕彈。」
趙子成哭的更厲害了。
「你能不能別走?我娘已經走了,我不想連後孃都要走。」
小崽子沒白養。
弄的我還挺傷感。
「等你長大了我會回來看你的。」
小世子狠狠地抹了兩把淚,下定了某種決心般。
「休就休吧,反正你也嫌棄我爹老滿足不了你,等我長大了,換我娶你。」
噗!我噴了一口老血。
夫子追妻,百無禁忌,他挺懂啊!
「呃……那個……」
其實,我有沒有說過,我是穿越來的,前身我是個教育專家,可面對如此情形,該怎麼教育,我實在是拿捏不定。
「其實……」
還沒等我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門突然被從外推開。
趙乾風塵僕僕的出現在了光塵下。
「小崽子,拆你爹的臺?」
震耳發聵的聲音又轉向我:「我太老——滿足不了你?」
不是,這可是您親親兒子說的。
有火也別衝我發啊!

-9-
趙乾回來了,整個侯府忙碌了起來。
後院主屋,丫鬟們魚貫而入,端水的,洗臉漱口的,上茶的,遞毛巾的,遞湯的,送飯的,就沒停過。
等老夫人叫人終於將他兒子伺候好了。
趙乾才一揮手,將多餘的人清了下去。
「怎麼回事?」
他的視線涼涼的,帶着晨霧掃向我,迫的人低頭躲避。
老夫人「哼」了一聲。
「你娶進門的好女子,我才上山禮佛半個多月,剛回來腳還沒站穩,夫子就來報,說小世子從我走後就沒上過私塾,都是她教的。」
趙乾視線又轉向趙子成。
趙子成一下子就跪了「爹爹,孩兒錯了。」
趙乾聲音聽不出喜怒:「我聽石將軍說你跟着他習武強身,這本是好事,可習武並不代表你能不讀書,一個大字不識的世子將來怎麼帶兵?」
「爹爹,孩兒前些日子確實荒廢了學業,可昨日孩子已想好了,以後必跟着夫子好好學,絕不再頑劣逃課。」
「真的?」
這時候,小世子的奶孃匆匆跪了下來。
「侯爺容稟,小世子確實已經改過自新,昨日就讓奴婢準備筆墨紙硯,而且一準備就是兩套。」
我:只怕其中有一套是給我準備的吧。
趙乾又將小世子的小廝叫來。
「小世子確實叮囑奴今日隨他去書房,不可誤了時辰。」
老夫人和侯爺都傻眼了。
只見趙乾看了我一眼,叫人將小世子帶回去重新洗漱,過一會兒再來。
人一走,老夫人先聲奪人。
「你到底玩的什麼把戲,糊弄孩子可以,可別想糊弄老身。」
我還沒開口,身邊的風鈴先跪下了。
「老夫人,侯爺明鑑,夫人爲了小世子的學業可謂是煞費苦心啊。」
接着風鈴將我是如何誘使小世子學算術,又是如何讓小世子當小老師教我,小世子囊中羞澀,自然要去私塾苦讀,回來繼續當小老師的事情講了。
老夫人聽的一臉目瞪口呆。
趙乾以拳抵脣,眉眼柔和。
接着又繼續問了好幾個丫鬟小廝,所言大差不差。
老夫人看着我,氣兒勉強順了。
「娘,看來先前誤會了阿依。」趙乾道。
我瞬間抬頭,看上他無比自然的側顏。
「阿依,他叫的還怪順口的,回京一路上,他還連名帶姓的叫我『洛天依』呢。」
老夫人道:「我這才剛回來就遇上夫子告狀,這不還沒來得及查嗎,等差清楚了自然會還她清白。
我也就是想嚇唬嚇唬她,難不成還真能休了她不成?」
「咳咳!」我心道,您可能健忘,您還說不休了我就不是趙乾老孃呢。
不過這話我是自然不敢說的,容易挑起新一輪的婆媳矛盾。
趙乾看了我一眼,又道:「娘,您一向賞罰分明。」
老夫人白了我一眼:「看上什麼了,儘管開口吧。」
我也不含糊:「您老手腕上那串翡翠珠子,碧綠升澤,一看就盤了有些年頭吧。」
頂級帝王綠,這年月也沒有造假,我眼饞好久了。
老夫人一聽就扶着額倒在了張媽媽懷裏唉吆。
「她這是要我老婆子的命啊!」唉吆完一臉肉痛的摘了下來,讓丫鬟遞給我:「拿去拿去,我就沒見過你這麼眼小的,唉吆喂,我這個心吶。」
大概是我聽錯,趙乾居然笑了一聲。
「娘,我賠您。」
老夫人這才收住:「你們夫婦倆一唱一和存心算計我,總之等我百年以後,都是要留下來的,哼!」
她可真會冤枉人,我倆婚後首見面,上哪兒一唱一和去?
老夫人走了,屋裏的下人也出去了。
趙乾看着我,啞着嗓音叫了聲:「夫人,你辛苦了。」
說不辛苦是假的。
別看我在人前不顯,其實打理這麼大個侯府要多不容易有多不容易。
這可比當初打漁爲生辛苦多了。
不過,誰還不是爲了一張船票,在辛苦的擺渡呢。
況且趙乾這艘船,包穩。
晚上,我洗漱完坐在牀頭絞頭髮。
趙乾叉腰在屋裏亂轉。
轉的我眼暈的時候,他又一臉紅溫的問。
「夫人,我晚上睡哪兒?」
我向門邊努嘴:「聽說你以前多半睡書房,已經着人給你收拾出來了。」
趙乾皺眉看過來。
我憋笑:「怎麼,還不快去,難不成還想讓我爲你準備兩個丫鬟伺候,啊……」
可惜,話沒說完,就被趙乾衝過來,他將我抗在肩頭轉了一大圈兒,將我摁在牀榻上。
嚇得我魂不附體時,抱着我轉了個身。
我雙腳離地,感受着他硬邦邦的身體,以及某處的火熱。
他眉眼繾綣,眸若黑潭,此刻滿眼滿心皆是我。
「夫人,要不要試試,我到底老不老?」
我:試就試,咱好歹是侯府的兵,不能慫啊!

-10-
那一晚上要了三次水,昏睡前,趙乾還在問我他到底老不老的問題。
我堅決不誇他,怕他驕傲。
宮中夜宴,論功行賞。
北疆平定,趙乾功不可沒。
他在朝前受人矚目,我在席上受人品頭論足。
最後連皇后都出面了。
「可惜本宮是沒有女兒的,若不然肯定要嫁給趙侯,讓本宮體會一下丈母孃看女婿的感覺。」
皇上道:「沒喫酒就開始說胡話,趙侯續娶了新婦。」
「吆!瞧我都忘記了,新婦是哪家千金啊?」
帝后竟然聯手戲弄我,是個鄉野村婦。
啊啊啊,氣煞我也。
正在我生氣的時候,趙乾站了出來。
「皇上,皇后,吾妻洛天依生與鄉野,沒有顯赫家世,也沒有錢財傍身,可她卻願意獨守空閨,爲我教子盡孝,已顯情懷。
而且她還說,要想『必以全爭於天下』,先要一統兵權,臣深以爲然。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我沒想到,我怕他功高蓋主,隨口一句話他居然急在了心中。
趙乾話一說完,皇后就接口道:「這也沒說讓你拋棄糟糠之妻,本宮有一侄女,也是你從小就見過的,一直仰慕趙侯,不如本宮做主,給趙侯做個平妻如何?」
皇后話一說完,席間就走出一鵝黃少女,只見她一臉崇拜的看着趙乾,欣喜之意盡顯。
趙乾跪地:「臣已允諾內子,做續絃已委屈她至深,萬不可再娶平妻。」
誰知,他話一落,那鵝黃少女竟不顧臉面,匆忙開口。
「月兒做妾也使得,只要能日日看着侯爺,月兒做什麼都心甘情願。」
好一個心甘情願,我心口一堵。
趙乾你今日必睡書房,因爲你的爛桃花影響本姑奶奶心情啦。
鵝黃少女說完,趙乾在衆目睽睽之下站直了身軀。
只見他負手而立,當場拒絕。
「多謝小姐垂憐,可趙乾心有所繫,已經再容不下他人了。」
四目相對,一眼萬年,那一瞬間,我心裏的氣奇蹟般的煙消雲散。
得夫如此,我是不是可以含笑九泉了?
「好!哈哈哈好。」正在場面僵持的時候,龍位上的皇上居然一拍大腿站了起來。
「好一個想要『必以全爭於天下』必先一統兵權。趙乾你這是從哪裏撿回來的寶貝疙瘩,真乃治世之才呀。」
我被他嚇得一驚一乍,這皇上,反射弧未免也太長了些吧。
最後的最後,就是皇后塞人沒塞進來。
皇上還賜了我一個「如意夫人」的稱號,賞良田千傾,黃金萬兩。
至於趙乾,上書皇上,如今只有領兵權沒有統兵權。
我問他犧牲這麼大,換一個「如意夫人」, 後不後悔?
「悔!悔懵懂之年娶親早,悔與你相識還太晚。」趙乾抱着我戲言。
「我確實老了, 現如今別說統兵,就是領兵都不大願意去了, 這江山是時候交給新人去守了。」
我微微笑了。
我與你相識, 跨越了幾個世紀,都不覺得晚呢。
番外
近日趙乾鬧的歡,嗜睡異常。
偏小世子每日還要來給我上課。
「快些起來, 昨日你提的問題我都弄懂了, 我講給你聽。」
我身子軟軟的被他拽起。
「趙子成,你聽沒聽說過一句話。」
趙子成問:「什麼話?」
「擾人清夢,罪同殺人放火。」
趙子成:「哼,從我爹爹回來, 你一日比一日起的晚,如今不怕被休了。」
我:「你不是說長大了再娶我嗎?怕啥。」
趙子成臉一紅:「沒羞沒臊。昨日的難題你到底還想不想聽了?」
我打着哈欠:「有沒有可能其實我都懂, 就是故意想考你。」
趙子成:「吹什麼牛, 這可是文豪新作,難不成你能未卜先知?」
那也不是完全沒可能。
「快起快起,我先去書房準備, 給你一炷香時間洗漱。」
「啊!好痛苦。」我這算不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某一天,趙子成突然間就不鬧了。
而且他總是視線往我肚子上瞟。
「怎麼回事?老實交代。」我揪住他的耳朵問。
趙子成呲牙咧嘴的拍開我的手。
「祖母說, 你肚子裏有小弟弟了, 不叫我再來鬧你。」
這謠言是從哪兒傳出來的啊?
不過還挺管用。
趙子成小心翼翼的又問:「奶孃說, 你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會拿我當母子關係親近了,是真的嗎?」
我鬆開他耳朵改掐他的臉。
「咱倆什麼時候成母子了, 臭小孩, 咱倆不是師生關係嗎,嗯?小老師。」
「哎呀,你這個人煩死了, 總之,我想對你說,你將來即使有了自己的孩子, 也是我母親。」
趙子成紅着眼跑了。
趙乾正好走進來:「這孩子怎麼越大越莽撞, 又哭又鬧的。」
我:「聽說我懷上了, 鬧脾氣呢。」
趙乾看着我的肚子:「有了?不能吧,你不是不讓我……」
「閉嘴!」察覺到丫鬟們進來,我趕忙呵斥他, 免得他說出些亂七八糟的話來。
第一次口誤遮攔,趙乾笑的開懷。
「我長這麼大, 還沒人讓我閉嘴過呢,挺過癮。」
我紅着臉, 淑女難爲, 這是非逼我做潑婦。
這幾日,老夫人變着法子的送來了好些帝王綠的頭面, 叫我換着帶。
我問趙乾:「要是肚子裏這個懷個三五載, 老夫人會不會傾家蕩產啊?」
趙乾:「不會!」
我眼睛一亮, 老夫人財力這般雄厚?
趙乾像是知道我想什麼般白我一眼:「三五載,那有問題的就是我了。」
我憋笑使壞:「到時候就說是你不行?」
趙乾欺身而上:「我行不行,你不是最清楚。」
屋內, 紅帳翻滾。
屋外,雀鳥駐足,銜枝以築巢。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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