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皮鬼

我的舍友太恐怖了。
她從來不洗澡、不卸妝。
妝容不但不會花掉,身上還散發着奇異的香味。
我在直播的時候提起這件事。
後臺突然彈出一條私信。
【你舍友是畫皮鬼!畫皮鬼不用洗澡也不用化妝,她越來越香的時候就又該換皮了!】
我把它當成惡作劇沒理會。
但當天半夜驚醒時,舍友正在用一張皮比量我的臉。

-1-
「你幹什麼呢?」我打了個激靈,坐起身。
月光下,舍友小蘭穿着純白睡裙,拿着一張臉皮一樣的東西站在我的牀邊。
「新買的面膜小了,你的臉小,給你試試合適不?」
小蘭幽幽地說着,拿着那張「面膜」又要往我臉上放。
一股難聞的腥味衝入鼻息,我捏着鼻子嫌惡地往牀裏面躲了一躲。
「好難聞,我纔不要!」
「你懂什麼?這是中藥祕製的,對皮膚好。」
小蘭見我往裏躲,緊跟着又貼了上來,臉上還掛着詭異的笑。
我立刻就想起來白天后臺的那條私信。
【你的舍友是畫皮鬼,她比量你的臉是因爲她又該換皮了!】
「啊!走開!」我立刻激動地大喊,用力將她的手打開。
可能是看我太過激動,怕吵醒其他的室友,小蘭只得悻悻地回到自己的牀上睡下。
我連忙拿出手機,翻到白天給我發私信的那個人。
他白天跟我說這些,我點開後臺,他的資料顯示他叫張天正,是正微派嫡傳弟子。
賬號中有很多無法用常識解釋的視頻。
我還以爲他是一個騙子,想用後期處理的視頻和唬人的言論,賣我一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所以並未搭理他。
但現在當我再次打開他私信的一刻,我立刻感到後背一陣發麻,冷汗瞬間就流了出來。
在夜裏十二點的時候,他又給我發了一條私信。
【你舍友今晚就要開始拓皮了,千萬不要讓她把人皮面膜放到你的臉上!】
當時我已經睡着,並沒有看到這條消息。
這絕對不是巧合!他怎麼知道後面會發生的事情?
我發現他還沒睡,心裏稍微感到一絲安慰。
穩了穩心神,我把今晚發生的事情跟他敘述了一遍。
他立刻就緊張了起來。
【你沒讓人皮面膜放在臉上吧?】
【沒有。】我回答。
【那就還好,我明天立刻啓程趕往你們學校,但我最快也要後天才能到。】他立刻就給我回了一條消息。
【那今晚和明晚我該怎麼辦?】我心有餘悸,如果她要對我動手,我絕對沒有反抗之力。
【今晚她不會再動手了。畫皮鬼每天晚上都要把皮脫下來洗,你明天把她放在衛生間裏的香皂換成硫磺皁,應該能應付一晚。】

-2-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校外的超市買了純手工的硫磺皁。
然後趁着舍友都不在的時候,悄悄地將衛生間裏所有的香皂,全換成了硫磺皁。
晚上,我假裝睡着了,其實一直在偷偷地瞄着小蘭的牀鋪。
果然,到了凌晨一點,小蘭就脫得一絲不掛,走進了衛生間。
衛生間裏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然後是嘩嘩的水聲和毛刷刷皮的聲音。
那聲音在夜裏是如此的扎耳。
突然,衛生間裏傳來一聲如鬼嚎一般的慘叫。
小蘭跌跌撞撞地從衛生間裏衝了出來。
月光下,她渾身血紅,就如一個剛被剝了皮的羔羊,身上還在滴滴答答地滴着血。
她一隻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一隻手向前伸着,蹣跚着向我這邊走來。
嘴裏還發着聲音:「啊……啊……」
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低沉驚悚的叫聲。
那走路的姿勢,竟然和視頻中的喪屍一模一樣。
我被嚇得大睜着雙眼,雙手捂着自己的嘴,不知所措地在被子裏抖成一團。
就在這個時候,其他的兩個舍友也驚醒了。
睡在門口的小紅開了燈。
睡在我對面的小花立刻就大叫了起來。
「小蘭你怎麼了?又過敏了嗎?」
小紅立刻衝進了衛生間,從裏面抱着幾塊硫磺皁,甩到了我的牀前。
「你不知道小蘭對硫磺過敏嗎?你想害死她嗎?」她對我大吼。
我連忙看向小蘭,果然她渾身起了過敏才特有的紅疹。
在月光下看不真切,我還以爲她是……
我感覺到慚愧不已。
小花給小蘭套上了睡衣,小紅叫來了救護車。
我跟着她們一起將小蘭送到了醫院。
醫生說幸虧我們送來得及時,再晚一點可能就會有生命危險。
聽到這,我更加慚愧了。
立刻想起這主意是張天正出的。
我氣憤地拿出手機對他開噴。
【這玩笑好玩嗎?你差點害死我舍友!】
然後把昨晚的事跟他描述了一遍,最後狠狠地罵他:【人渣!】
果然,他並沒有回我的消息。
懷着愧疚,我擔起了照顧小蘭的責任,讓另外兩個舍友回去上課。
一直忙到上午十點多,小蘭身上的紅疹開始慢慢消退,整個人也精神了許多,我纔得到了喘息的機會。
我掏出手機,正好看到張天正給我發來的消息。
【昨晚在飛機上,手機關機沒來得及回覆。】
【壞了!你其他兩個舍友也是畫皮鬼!她們起了防備,馬上就要動手了!】
又來這一套,我怎麼可能上兩次當!
【我不會再相信你了!】
【你去看下她的肚皮,畫皮鬼的縫合邊就在那裏,她們該換皮的時候,縫合邊就開始起皮。】
張天正立馬就給我回了一條消息,感覺很着急的樣子。
我向小蘭看過去,她躺在那裏像是睡了過去,沒有蓋被子,只穿了病號服。
我猶豫了半天,還是無法按捺住心中的好奇,慢慢地走了過去。
慢慢地掀起小蘭的病號服的一角,我立刻就被驚到無法動彈。

-3-
在她的肚臍以下,有皮膚像是魚鱗一樣,微微地向上卷着。
從皮膚下面散發着一股濃濃的香味——難道小蘭真的是畫皮鬼?
「你在幹什麼呢?」小蘭冷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我被嚇得一個激靈,連忙放下手中的衣角。
小蘭還是半躺着,冷冷地瞪着我:「好看嗎?」
語氣裏帶着幾分慍怒。
冷汗從我的後背往下流,腿不受控制地抖着。
我穩了穩心神,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張天正曾經說過,千萬不能讓畫皮鬼發現我已經覺察到了祕密,不然她可能會不顧一切,提前行動。
「你……你的紋身好個性!」這個理由好爛!連我自己都騙不過去。
「我……我去打飯,你想喫什麼ṭṻₒ?」我想到一個好的藉口,連忙想逃離這裏。
「隨便。」小蘭的語氣依舊冷冰冰的。
我連忙一溜煙跑出了病房,一直跑到的陽光下,才稍稍心安了起來。
【她真的在起皮,求求你救救我!】連忙給張天正發了一條消息。
【她的皮現在起到什麼程度了?】張天正給我發過來幾張照片,讓我從裏面挑一個最接近的。
我挑出一張,給他發了過去:【和這個差不多。】
沉默了一會兒,張天正又給我回了消息:【不好了,畫皮鬼到了不得不換皮的時候了,她們可能今晚就會行動。】
【那我怎麼辦呀?你快來救我呀!】我害怕不已。
【我現在正在大巴車上,往你們學校趕,最快也要到凌晨才能趕到。】
【那我該怎麼辦呀?要不我還是快點跑吧?】看到張天正的消息,我急得都快哭了。
【沒用的,只要被畫皮鬼盯上了,你就不可能再跑得掉了。今晚畫皮鬼肯定會出院回寢室,爲了不引起懷疑,你晚上必須回去睡覺。】
【從現在起,無論誰說什麼,你都不Ṭű⁻要相信。並且千萬不要穿紅色的衣服,特別是你這三位舍友給你的紅色衣服。】
【手機一直保持着跟我實時定位,一旦有危險我通過遠程也能保護你一會兒。這樣我們或許能堅持到凌晨。】
張天正一連給我發過來三條消息。
「在幹什麼呀?在這裏鬼鬼祟祟的。」我的手機被人一把奪了過去。
我連忙去搶,看到來人不禁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小花和小紅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我的身邊,小紅正拿着我的手機翻看着。

-4-
「嗐!這個騙子的話你也信?我們還納悶你這兩天爲何這麼奇怪。」
小紅看到我的手機內容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給我找出了一條不久前的新聞。
【假道士張天正裝神弄鬼騙財騙色。】
「他是從直播間裏看到你長得漂亮,所以想要在你身上故技重施!」
我不可思議地看着這個新聞,確實是官方媒體發出來的,又往下滑了幾條,消息內容都差不多,也全是官方媒體發聲。
我心裏一陣後怕,如果真是這樣,不是舍友們提醒,我還真的要喫大虧。
「如果我們真的是鬼,爲什麼不怕太陽呢?還有爲什麼我們還有影子呢?」
一直沉默的小花也接了話。
我看向她們的腳下,果然都有一個清晰的影子。
「不過這也不怪你,很多人都被他的花言巧語給迷惑了。走吧,我們帶了飯,咱們去病房裏和小蘭一起喫。」
我心中愧疚不已,幸好遇到了好舍友,肯不計前嫌,原諒我,包容我。
回到病房,小花和小紅張羅着將飯菜擺上了小桌。
小蘭卻依舊像是在生我的氣,不肯喫飯。
我猶豫了一會兒,走到她的牀前真誠地向她道歉:「小蘭,對不起呀,都怪我輕信別人,還害得你住了院。」
「你沒錯!」小蘭突然開口,然後看向其他兩個舍友,「事到如今,咱們把事情都告訴她吧!」
「不行呀,這樣我們就違規了!」小花和小紅連忙阻止。
「哎,不得不這麼做了,今天她看到我肚子上起的皮了。」
聽到小蘭這麼說,小花和小紅突然一怔,而後齊刷刷扭頭向我看來。
每個人的目光都像是藏着一把刀子,看得我十分不舒服。

-5-
看着我躲閃的目光,小蘭嘆了口氣,開始講述了起來。
「其實那個張天正早就死了,他現在是一個流浪鬼,纏着你是因爲你是千萬人裏面纔出一個的至陰體質,他想奪你的舍。我們三個是純正的正微派傳人,被派來跟你同寢室就是爲了保護你,同時藉機除掉企圖來奪你舍的邪祟。
「四年來,只有咱們四個人沒有換過寢室,你難道就不感覺到奇怪嗎?如果我們是畫皮鬼,你還能好好地活四年嗎?在這四年中,我們已經爲你除掉很多次想奪你舍的邪祟了,昨夜小蘭在與張天正鬥法的時候,被他用祟鞭傷了肚子,躲去衛生間處理,又因爲你換了硫磺皁,導致她過敏,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周圍的組織開始壞死、脫皮。」
小花接着說,然後掀開小蘭的衣服讓我仔細看看。
果然那起皮的痕跡,就像是被鞭子抽出來的一樣。
小紅從包裏拿出三個正微弟子證,我打開,果然是她們三個人的名字和照片。
上邊還有協會蓋的防僞鋼印,看來是假不了了。
那這麼說張天正纔是真的有問題的!
我更加慚愧了,不停地跟她們三個人道着歉。
小蘭擺擺手:「這不怪你,是他太狡猾了,今晚他肯定會趁着我受重傷,再來搞怪的,我們得快點回去佈置。」
說着就匆忙辦了出院手續。
回到寢室,她們三個便佈置了起來。
在門口、窗戶都封上了黃黃的符封,還在我的牀頭掛了幾串紙錢陣。
「好了,這些東西能抵擋他一陣了。」小蘭拍拍手。
「但爲了我們能安心地處理他,你還是得穿上障眼斗篷,這樣他就看不到你了。」
小花說着,從揹包裏拿出一件腥紅色的斗篷,不由分說就套到我的身上。
【壞了!】我心中暗叫一聲不好。
想脫掉它已經晚了,斗篷就像是有生命一般,越裹越緊。
我立刻就失去了行動能力。
意識也在慢慢地迷離了起來。

-6-
我被她們抬着放到牀上,眼皮很沉很重,我努力讓自己保持着幾分清醒。
她們三個人開始用一種我根本聽不懂的語言進行着交流。
地板上傳來拖拽箱子的聲音,聽上去這個箱子很重。
過後便是一個又一個,金屬工具被拿出箱子時碰撞的聲音。
隨後便傳來了一下又一下磨刀的聲音。
磨刀的聲音足足持續了一個多小時,聽上去有大有小,形狀也各不相同。
我努力向着聲音傳播的方向轉動眼珠。
朦朧中,我好像看到小蘭正在組裝一個架子,那個架子上面有一個大吊鉤,四個角上還有四個環形的鐵箍。
和我們農村老家,殺羊的那個鐵質架子很像。
小時候曾不小心看到那個殺羊的場景,在腦海中閃過,我不禁嚇得冷汗直流。
很快天就黑了下來,她們並沒有開燈,屋內漆黑一片,她們卻像是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在黑夜中行動自如。
外面的聲音漸漸沒了,整個寢室變得十分安靜,我雖然看不到時間,但知道夜已經深了。
肯定已經快到凌晨了,因爲我聽到小蘭再一次擺弄着她那些工具的聲音。
突然,我感覺有一雙冰冷的手,摸上了我的臉。
緊接着自天靈蓋處傳來鑽心的疼痛,就像是有人在用鋒利的小刀割我的皮膚一般。
我今天就要死在這了嗎?還要被活生生地被畫皮鬼剝走皮嗎?
我想哭卻哭不出來,整個人疼得開始扭ẗŭ̀₃曲了起來。
突然一聲悶響,臉上的觸感和刀子都消失不見,牀下傳來了打鬥聲。
小花和小紅也哇哇大叫着加入了戰局,從聲音上判斷至少是一男三女纏鬥在一起。
我突然恢復了行動,連忙脫掉身上的斗篷,下牀向着寢室門跑去。
還在纏鬥的那個男人突然大叫着就要向我撲來。
又被三個女人給拽了回去。
我趁這個機會,拉開門向宿舍外跑去。
我不敢坐電梯,從樓梯往樓下跑,明明只有四層,卻跑了很久都跑不到一樓。
直到我筋疲力盡就要癱倒的時候,終於跑到了一樓。
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大雪,地面上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
我跑得匆忙,光着腳沒有穿鞋。
但我顧不上雪地冰涼,想都沒想一步就踏進了雪窩中。
遠遠的,我看到前面的路燈下面有個人在朝我招手。
我看出這個人是張天正,他穿着和視頻中一模一樣的衣服。
看到張天正,我站在雪地中猶豫了,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
「馮雪快回來!」身後傳來小蘭的聲音。
我轉頭看去,她和小花、小紅追到寢室門口,像是害怕雪一般,站在雪線以外,不敢上前一步。

-7-
我看了看前面路燈下的張天正,又看了看寢室門口的小蘭三人。
心裏飛速地思考着。
張天正曾經提醒過我不要穿紅色衣服,特別是不要穿她們三個人給我的紅色衣服。
她們卻硬是將紅色的斗篷套到我的身上,被套上以後我便動彈不得。
小蘭她們說張天正是流浪鬼,要奪我的舍,但他並沒有帶給我什麼傷害,提醒我的事還都應驗了。
而且,每次他提到的事,小蘭她們三個人都能在第一時間,給出完美的說辭。
當一個事情被做到天衣無縫的時候,這個事情必定是有問題的。
如果現在非要讓我從張Ṱŭ̀₎天正和小蘭她們中選的話,從兩項權衡取其輕的角度考慮,我一定是要選擇張天正的。
思考完畢,我咬了咬牙向着張天正的方向走去。
小蘭她們在我身後呼喊得越來越撕心裂肺,我卻頭也不回地朝路燈走去。
雖然我也很疑惑,他爲什麼不來迎我,也不去收伏小蘭她們,但我現在也別無選擇。
當我走到張天正身邊的時候,我才明白了他是做不到了。
他靠在路燈杆上,身前的白雪被染紅了很大一塊。
我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了一半,他流血至少說țúₜ明他是人。
我連忙跑過去,將他攙扶了起來。
我看到他的左手受了很重的傷,傷口深可見骨,甚是可怖。
「我送你去醫院吧?」我關切地說。
「不用,醫院陰氣太重,咱們快找個地方躲一下!」張天正從包裏拿出一塊黃布,將左手簡單地纏繞了一下,帶着我向着學校外的賓館走去。
來到賓館,張天正用我的身份證開了一個套間。
「你怎麼沒跟我聊天,沒開手機定位,還穿上了她們給的紅色衣服?」
走進包間關上房門,他便開始質問我,因爲激動,大喘着粗氣。
「她們說你是流浪鬼……」我話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看着他現在的樣子,心裏愧疚不已。
「她們說……我不是跟你說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話嗎?你差點就被她們剝皮成功了知不知道?我來到你們學校,卻找不到你的位置,我就一間一間宿舍地找,好在她們即將要得手的時候,我趕到了。但也因爲準備不足,被她們重傷了。」
張天正越說,我越覺得難堪,將頭深深地埋了下去。
「不過也不能全怪你,她們的計劃實在太縝密了。但是真的好可惜呀,不然今晚就能收伏她們了!」
張天正看到我的樣子,不忍心再責怪下去,話語也軟了下來。
「那接下來該怎麼辦呀?」我帶着哭腔地問着。
「我已經向我的師傅師兄們求救了,他們明天應該就能趕到,我們捱過今晚就可以了。」
張天正說着又咳嗽了幾聲,嘴角再次滲出了鮮血。
「那今天晚上我們怎麼辦?」看到他現在的樣子,我萬分擔憂。
張天正從包裏翻出來一個藥瓶遞給我:「這瓶藥是我們正微派祕製的藏息液,你將它喝掉,她們在短時間內就找不到我們了。」
我接過藥端詳了半天,張天正看穿了我的心思,拿過藥瓶打開喝了一大口,又給我遞了過來。
就在我要喝的時候,門外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8-
我和張天正面面相覷,張天正的手伸向了身側的挎包內。
「誰……誰呀?」我顫抖着聲音問。
「我呀,老闆娘,剛纔還給你們辦入住手續來着。」
門外傳來酒店老闆娘的聲音。
「哦,怎麼了?」我狂跳的心稍稍平復一下。
「有個隱私的忙想請你幫一下,我們這值夜班的人都是男的。」
我看向張天正,他向我點了點頭。
於是我就打開了門。
「衣服釦子繃壞了,我自己夠不到,你跟我到辦公室,幫我縫一下。」
老闆娘在前面帶路,後背的幾個釦子確實都已經繃壞了。
走到樓梯間,她朝我身後看了一眼,抓起我的手拉着我一路跑下了樓。
「幹什麼呀?」我驚呼着想要掙扎。
但奈何老闆娘的力氣太大了,我根本就掙扎不開。
她一直拉着我跑進辦公室,立刻反鎖上了門。
這才鬆開了我的手,我嚇得瑟縮在角落不敢看她。
「你從哪招惹了這麼個東西?還敢跟他住一個屋?」
老闆娘撫慰着心口,大喘着氣。
「什麼?」我一時沒懂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老闆娘從桌上拿起三炷香,點燃後對着供桌拜了幾拜,然後插到主香爐上。
我這才注意到,在房間的周圍擺了五個供桌,每個供桌上都密密麻麻地擺着幾十個大大小小的神佛。
「早年間被師傅點化開了悟,周邊的人都叫我長馬姐,愛找我求仙問神。」
長馬姐說着又點燃了三炷香,遞給我。
我學着她的樣子,對着神像拜了拜,插上香。
「你們今天一進來我就看出他不對頭,本來還有些猶豫,但你們上樓後,我來到雪地一看,就很確定了。」
馬姐領着我來到窗前,指着外面的雪地說着。
我順着她的手指看去,那白茫茫的雪地之上,只有一個人走出的腳印!
就在這時,辦公室外傳來了敲門聲。
「馮雪,忙完了嗎?快跟我回去!」張天正在門外焦急地大喊。

-9-
我很確定從來沒有告訴過他我的名字。
他是怎麼知道我真的名字的?
我求助般地看向老闆娘。
老闆娘緊皺着眉頭,像是一副很難辦的樣子。
「等等,還沒好!」她衝着門外大喊。
然後從供着的主神像身上扯下一條紅色的細線,將它綁在我的腰上。
「這是辟邪繩,是專門開過光的,你記得千萬不要拿下來,有這辟邪繩在他就不能對你怎麼樣。」
「長馬姐,我不想回去,你讓我在這待一夜行嗎?」
我心裏害怕極了,再也不敢相信張天正,說着就要給長馬姐下跪。
這屋裏全是神佛,看着就很安全。
「孩子,你快起來,不是長馬姐不想讓你留下來。是今天長馬姐的命神外出誅邪並未在位,惹怒了他硬闖起來,咱們更制不住他。而且,他受了極重的傷,今晚並不能拿你怎麼樣。
「如果你覺得還不放心,這個降魔杵你拿着防身。」說着長馬姐將一個法器塞進我的手裏。
「還沒好嗎?」張天正明顯不耐煩了,用力拍着門,語氣也加重了幾分。
我將降魔杵貼着內衣藏好,不情願地打開門走了出去,慢吞吞地跟着張天正回到了房間。
「趕快把鎮魂釘和鎖命索交給我銷燬!」一進屋張天正就朝我伸出了手。
「什麼?」我假裝不懂,緊了緊衣領。
「你不信我?那你看看你的手。」張天正冷哼一聲。
我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一股莫名的寒意從腳底升起。
我的手接觸過降魔杵的地方,竟然沒有了一點血色,慘白得就像一張白紙。
「那鎮魂釘能吸人精血,你不快點拿出來,時間一久你全部的氣血都將被它吸乾。」
聽着張天正如此說,我腦袋裏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不知道到底該相信誰的話了。
張天正見我還是不肯相信他,他走到窗前呼啦一聲拉開了窗簾。
「你向下看看,一切就都明白了。」
我看向窗外,整個人更亂了,剛剛雪地上明明只有我一個人的腳印,現在在旁邊赫然又出現了一行腳印。
「你之前看到的都是老闆娘的障眼法,她和你舍友是一夥的,她用鎮魂釘吸乾你的精魄,用鎖命索拴住你,好讓你舍友更輕鬆地換上你的皮!」
可是,張天正又是怎麼知道老闆娘對我說了什麼呢?

-10-
「她的房間裏供奉着這麼多的神佛呢。」
我心裏挺疑惑的,如果老闆娘是鬼的話,怎麼會拜神佛呢?
還是當着我面拜的,也沒看出來有什麼異樣。
「拜神佛又怎樣?和現實社會一樣,神佛也分很多種。有些收了她的賄賂,自然就爲她服務了。」
張天正說的話,我已無法辨認哪些是真,哪些是假的了。
我只好回到套間以內,將身上的降魔杵和紅繩解了下來。
瑟縮在牀上,死死地盯着門口。
如果張天正衝進來,我就用這個降魔杵去扎他。
既然老闆娘給我這些東西,無論她最終的目的是什麼。
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這些東西確實能製得住張天正。
要不然,她這麼放心讓我回來,那不就是相當於把肥肉拱手相讓麼?
用魔法對付魔法,總不會出錯吧?
一直到天光大亮,張天正也沒有任何動靜。
我的心稍感寬慰,就在這個時候,手機打進來一通電話,是小蘭打來的。
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接起了電話。
「馮雪,你怎麼能跟流浪鬼跑了?他昨天受了重傷,沒能拿你怎麼樣,但等他今晚恢復了,你就要被他奪舍了!不信,你去看看,他昨天受傷的地方已經恢復了!」
我沒有回覆她,而是推開門,躡手躡腳地走到正在熟睡的張天正身邊。
昨天他的左手受了很重的傷,可是現在卻已經完好如初。
只是那破了的衣服和衣服上的血漬,在提醒着我昨天看到的傷口並不是幻覺。
正常人受了重傷怎麼會不去醫院呢?除非他不是正常人!我這才後知後覺。
張天正醒了,注意到我在看他的ṱŭ₁手,連忙用被子蓋了,然後向我解釋。
「咳咳,我們正微派有治傷祕藥,加上我多年修煉,所以好得比常人要快一些。」
這哪是比常人要快呀?簡直就不是人!
「畫皮鬼今晚到了換皮的最後期限,她們肯定會用盡一切手段換皮。今晚必定是一場惡戰,你一定要聽我的,不然肯定會出差錯的!」
張天正一臉嚴肅地向我說,然後從包裏拿出一小打符咒遞給我。
「這是我師傅加持的靈符,你拿着短時間內她們不敢進你的身。」
我躊躇了一下,還是接過了符咒。
「我……我出去買點東西喫。」
我感覺這個房間裏十分壓抑,趕忙找了個藉口衝了出去。
走到大堂,老闆娘神祕兮兮地把ẗú₀我拉到一旁。
「怎麼樣?你帶着那些東西他沒敢動你吧?
「今天,我的命神歸位,晚上你來我的辦公室,咱們求命神去收了他。」
我連連應允,瞅準機會趕緊跑了出去。
他們三組人,各說Ťų⁹各的,弄得我腦子一團糟。
不知道到底該相信誰。
不過現在,有一個想法在我腦中越來越清晰。
有可能,這三組人都是鬼!

-11-
我走在城市的大街上,漫無目的,心裏更是煩亂。
一直到太陽快下山了,我既沒有回酒店,也沒有回學校。
手機裏電話、信息響個不停。
有小蘭她們的,有張天正的,甚至還有酒店老闆娘的。
現在,這些我統統不想看,也不想聽,索性就將手機關了機。
在太陽徹底下山,城市路燈亮起的時候。
我轉了轉手腕,試了試現在的身體狀態,下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
老人們都說,否極泰來,至陰則陽,我是不是該到城市裏的至陰之處呢?
張天正說醫院是至陰之處,但還不夠。
我徑直來到一處剛廢棄不久的殯儀館。
這裏原本一直是我們城市唯一的殯儀館,但因爲城市擴張,在上一週剛被拆遷。
今天天空還在下着大雪鵝毛大雪,空氣冷得要命。
更重要的是,今天是這一個甲子裏至陰的一天。
我知道她們三組或人或鬼,都在等這一天。
她們肯定不會放過我這個難尋的至陰之體的。
不過巧了,我也是這麼想的。

-12-
我只穿了一件單薄的風衣,站在殯儀館的屋頂皚皚的白雪中,嚴陣以待。
身前擺着張天正給的「靈符」、老闆娘給的「降魔杵和紅線」、小蘭給的「紙錢陣」。
我已經明白了,這些東西根本不是辟邪之物。
而是方便他們找到我的定位之物。
我抬眼看了看腕錶,指針正指向凌晨十二點。
至陰之年、至陰之月、至陰之日、至陰之時,再加上至陰之人。
一切條件達成,他們該來了!
咔哧咔哧,白雪被踩得咯吱作響。
小蘭她們三個人像是蜘蛛人一般,爬上了樓頂。
張天正,直接從對面的靈塔上一躍而至。
酒店老闆娘,就像是地底的幽靈一般,從樓頂上緩緩地鑽了出來。
他們呈三角之勢,將我圍在正中間。
「這個獵物,是我們先發現的,我們圈養了她三年,你們憑什麼跟我們搶?」
小蘭說着,一下一下撕破了身上的皮肉,赫然是三個紅毛邪魅畫皮鬼。
她們通體奇香,僅僅幾秒鐘就聞得我頭昏腦脹。
「笑話,咱們是鬼,鬼還講的毛線先來後到!」
張天正拍了腦袋,整個人高了三丈,通體黝黑,竟是一個實力強橫的流浪鬼魈。
「幾個後輩,也不懂得謙讓下老人。」
老闆娘獰笑着,晃了晃腦袋,儼然是一個柔弱無骨的噬香鬼。
他們一言不合,打鬥在了一起。
他們打了半個時辰都難分勝負。
「停!」噬香鬼突然喊停。
「你是邪魅畫皮鬼,想要她的皮囊,你是流浪鬼魈,饞她的肉身,而我是噬香鬼,需要她的生魂。咱們的需求並不衝突呀,咱們何必爭得頭破血流?」
我突然一怔,好不容易纔想出這個魔法對轟之計。
千算萬算沒算到她們幾個的需求並不相同!
他們瞬間明白過來,停了手。
「還等什麼?再過一會兒時辰就錯過了!」
鬼魈一聲尖嘯,向着我撲了過來!
「你下手輕點,別破了我的像!」
三個畫皮鬼也不甘示弱。
「注意點,別讓她的生魂散跑了。」
噬香鬼緊隨其後。

-13-
我被他們逼得步步後退, 一直退到樓頂邊緣。
我蹲下去, 整個身子抖成一團。
「你不要掙扎了,我們給你一個痛快!」
小蘭他們得意地繼續向我靠近。
等走到足夠近, 他們猛然停住腳,然後發了瘋似的向後跑。
因爲他們也覺察到了,我不是因爲害怕, 而是因爲壓制不住笑, 所以身體不住地顫抖。
而那笑聲,是他們最害怕的索命魔音。
「她是吞邪鬼!」反應最慢的噬香鬼也發現了我的本體。
「道師雲吞邪鬼, 不飲不食, 朝吞惡鬼三千, 暮吞三百。」
其實山海經誇張了,我只是幾天不喫鬼, 便渾身不自在而已。
我靜靜地看着他們四散逃跑的樣子, 覺得甚是可笑。
上一秒還當我是獵物, 下一秒就成了獵物的獵物!
自從無意中獲得了這具至陰的身體後,就方便了許多。
無數的各色鬼怪,如魚兒咬鉤一般, 紛紛自投羅網。
從此我實現了惡鬼自助, 再也不用四處蒐羅鬼怪了。
等到他們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纔開始行動。
單手向着地下一抓,噬香鬼便被我抓了出來。
她的口感就像是麪條,入口即化,滋溜滋溜,滑滑嫩嫩的,很舒爽。
然後再向着天上一招, 流浪鬼魈又被我攬入了懷抱。
他可是難得的山珍, 常年混跡在山野, 練了一身的腱子肉,嚼在嘴裏 QQ 彈彈, 太讚了!
最棒的是,可以在他的頭上輕敲一拳, 然後拿出一根吸管, 比奶茶可香多了!
最後的最後, 我雙手抱向虛空。
三個邪魅畫皮鬼,被我抱着不停地掙扎。
她們可是最珍貴的鬼餚, 不僅粉粉嫩嫩,毛毛茸茸, 可可愛愛的。
更重要的是, 她們的肉自帶奇香,可榨乾了妥善保管, 用作佐料。
只需一點點, 那些有些味道的懶鬼、臭鬼就都能變成美味。
我打了一個飽嗝,天邊恰好升起了太陽。
太舒服了!這頓早餐真豐盛!

-14-
我從樓上跳到地上,是時候去完成這具身體主人的願望了。
一個月前, 在跨江大橋的欄杆外, 這具身體的主人跟我達成了一個交易。
她將這具身體送給我,我替她照顧年邁的母親。
那時候她剛查出癌症晚期,我恰好厭煩了四處找鬼。
昨天她的靈魂徹底離開了這具身體, 我才能在晚上消滅這幾個鬼。
不過陪着鬼玩幾天也挺有意思的。
我終於理解了,貓捉到老鼠後,爲啥不急着喫了。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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