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村很窮,一年喫不到一次肉。
我哥饞的緊了,偷偷跑到蛇廟抓了兩條肥碩粗大的蛇。
扒皮拆骨喫的滿嘴流油。
第二天,我家來了一個特別漂亮的女人。
女人眼淚汪汪的說丟了兩個兒子,來找兒子的。
我媽看女人漂亮,把女人騙到屋裏灌了兩大碗迷藥送上了我哥的牀。
-1-
我第二天去給女人送飯的時候。
女人還在哭。
她看到我抓住我的手臂問「我兒子呢?」
「你們家有我兒子的味道。」
「我不會聞錯的,怎麼就找不到呢?」
我剛想開口。
我媽就走了進來。
她拿着條大拇指粗的繩子。
把女人牢牢的藏在牀上。
一邊綁,還一邊在女人白嫩的肌膚上掐了兩下「這身子這麼細。」
「平時沒少被男人滋潤吧。」
「破鞋一個,難得我兒子不嫌棄你,你還哭上了,裝什麼裝。」
我站在旁邊,不敢吭聲。
等我媽綁完,發泄完走了以後。
我才小聲的湊到女人跟前。
「我真沒見過你兒子,你不然告訴我你兒子長什麼樣子,我幫你找找,留意着點。」
女人聽到我要幫她找兒子,一雙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我的兒子,一個通體發黑,一個通體發白。」
「胖胖的,可乖了。」
一白一黑,胖胖的。
我在腦子裏琢磨了一下。
突然心下一驚。
逃也似得跑了出去。
-2-
我剛到門口,就看到我哥喝的醉醺醺的。
身後還跟着三個男人。
直衝衝的往這邊走過來。
意識到他們要幹什麼Ṱùₚ。
我急忙衝上前去,擋住我哥。
一臉的驚恐「哥,別去。」
「不能這樣,那個女人有古怪。」
「她說的兒子是……」
我話還沒說完。
我媽就衝出來一腳把我踹到了地上。
「你算什麼東西,還敢管你哥的事。」
「再多嘴我打死你。」
我捂着頭,往角落裏縮了縮。
眼睜睜看着他們搓着手,一臉淫笑的進了女人的屋。
-3-
晚上的時候,我剛給我哥洗完腳,想出去。
就撞上了迎面走來的我媽。
我媽臉色很難看。
我不敢觸她的黴頭。
急忙端着盆走了出去。
我關上門之後,沒有立馬走。
鬼使神差的,把耳朵貼到木門上,聽他們講話。
我媽的聲音壓的很低「今年豬瘟,村裏的豬都死了。」
「村長說大過年的不能沒有葷腥。」
「挑了幾家出羊肉」
「其中就有我們家。」
我聽着有些疑惑。
我家也沒養羊啊。
我屏住呼吸,接着聽下去。
「不然,把東屋那個女人交出去吧。」
我急忙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因爲驚恐叫出聲。
他們說的羊肉,竟然是……
「不行」我哥一下就急了「那個女人,我跟我弟兄們用的都很舒服。」
「咋着也不能把她交出去。」
「可是」我媽犯了難「咱家不交人的話,村長鐵定會生氣的。」
我哥的一臉的不以爲意「把虎子交出去不就行了?」
「他現在喫的賊多,把他交出去,不僅能給村長個交代,還能省一份口糧。」
「可是……」我媽有些爲難。
但是她話還沒說完,我哥就打斷了她。
「怎麼?難道還有什麼比我幸福重要嗎?」
「咱倆本來就窮,我好不容易有個女人,你還想爲了虎子壞了我姻緣?」
我哥說完後。
我媽沉默了幾秒鐘。
然後聲音堅定的說「對,你說的對。」
「沒什麼比你的幸福更重要。」
「就交虎子吧。」
-4-
我渾身發麻的回了房間。
我本來以爲我媽雖然不喜歡我,可我到底是她的兒子。
我從來沒想過,她竟然會因爲我哥的兩句話。
就推我去送死。
我蜷在牀上好久才緩過神來。
然後等我哥和我媽都睡着後。
躡手躡腳的去了女人的房間。
-5-
女人的脖子上拴着鐵鏈子。
渾身赤裸的躺在牀上。
身上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跡。
她看到我,眼睛瞪的賊大。
整個人都在牀上蠕動。
「你說要幫我找兒子,你找到了嗎?」
我壯着膽子走到女人跟前。
然後解開了她身上的鐵鏈。
湊到她耳邊。
極小聲的說「你說我們家有你兒子的味道。」
「難道你就沒有發現,我哥身上。」
「你兒子的味道更濃些嗎?」
女人一開始,一臉懵懂的看着我。
後來像是想到了什麼。
眼淚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表情也變得兇狠了起來。
我被嚇了往後退了好幾步。
結結巴巴的說「不,不關我的事。」
「你兒子是我哥殺的,我媽是幫兇。」
「我在家裏人微言輕,想幫你兒子也幫不上。」
「而且,我好歹也算救了你。」
「你幹什麼我都不想插手,只求你到時候能放過我。」
「我只想活着。」
我說完後,也不管女人同不同意。
逃也似的離開了那個房間。
-6-
第二天,我是被我哥的尖叫聲吵醒的。
我急忙滾下牀一看。
女人死了。
穿着大紅嫁衣上吊自殺的。
鐵青着臉,舌頭拉的老長。
我腿一軟,直接癱在了地上。
我還沒回過神來。
就看到三叔公陰沉着臉從門外走了進來。
三叔公走到女人屍體旁,擺弄了兩下。
隨即深吸了一口氣,看向我媽「這女人,哪來的?」
我媽打着哈哈「是我孃家的那邊的。」
三叔公顯然不信,眯着眼睛看着我媽,聲音比剛纔更低沉「我再問一遍,這個女人,哪來的?」
三叔公的眼神太過凌厲。
我媽打了個冷顫,不敢再說謊。
「自己送上門來的。」
「我看着姿色的不錯ţù⁵,想着給大娃當個媳婦。」
「哪知道她這麼想不開。」
我媽鄙夷的看着女人「裝什麼裝,真沒福氣。」
三叔公壓着嗓子對着我媽吼了一聲「好了。」
我媽嚇得一個激靈,瞬間閉上了嘴。
-7-
三叔公蹲下身來,擺弄了女人兩下。
臉色越來越ṭű₈低沉。
我媽在旁邊試探的叫了三叔公兩聲。
三叔公這才嘆着氣,直起了身子。
「這玩意兒,不好對付。」
「一個不小心,你們全家都得陪葬。」
我媽一聽這話,瞬間急了。
「他三爺,這事你得想想辦法,龍娃子,他可是你……」
我媽話還沒說完,就被三叔公厲聲打斷了。
三叔公冷冷的瞥了我媽一眼。
我媽立馬閉上了嘴。
龍娃子是我哥的名字。
我直覺他們有事情瞞着我。
但是他們不說,我也不敢追問。
-8-
三叔公盯着女人的屍體良久。
然後招招手讓我走到他跟前。
摸着我的頭,一臉的和藹「虎子長大了,到了能扛事的年紀了。」
我瞳孔一縮,身子本能的想後退。
但是三叔公手上的力氣太大了,我整個身子都動彈不得。
三叔公眯眼看着我「虎子,等會兒把這個女人抗到你的房間。」
「晚上睡覺的時候,放在你的牀下。」
「唯這一法,可解眼下之困,可救你全家的性命。」
我心下駭然,拼命的搖頭。
三叔公,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啊?
把死人放在我牀底下。
感覺到我的抗拒,三叔公放緩了聲調。
「你放心,純陽克鬼。」
「你還沒破過身子,這個玩意兒不能把你怎麼樣的。」
見我還是不情願。
我媽跑到廚房,拿了一把菜刀就想我身上招呼。
嘴裏還罵罵咧咧的「你還有不情願的份?」
「我告訴你,你不按你三叔公說的做,我現在就砍死你。」
三叔公氣定神閒的看了我媽一眼。
又扭頭看向我。
「現在,你可情願了?」
看着我媽虎視眈眈的眼神。
我只能咬牙點了點頭。
-9-
我槓女人的屍體回房之前。
三叔公又拍了拍我的肩膀。
一臉的嚴肅。
「記着,今兒晚上鞋尖對牀。」
「還要徹夜趴着睡。」
「這樣她就會被困在牀下。」
「找不到出來的路。」
「亦只有這樣,你才能保全。」
我低着頭,沒有說話。
-10-
晚上的時候,我趴在牀上。
肚子朝下,背朝天。
整個人都在發抖。
牀下有一股刺骨的寒意,凍的我直打哆嗦。
我悶悶的想。
他們沒一個人想我活。
我媽想把我當兩腳羊給全村的人。
三叔公讓我把屍體放牀下。
雖然不知道他有什麼用意,但總歸不可能真的爲了我好。
想到這裏,我一咬牙。
把牀邊的鞋子打亂。
背躺在牀上。
如果不要我活,那大家就一起死吧。
-11-
第二天雞叫的第一聲,我就迫不及待的從牀上彈了起來,連滾帶爬的出了房間。
出人意料的,我竟然還活着。
三叔公直挺挺的站在門口。
見到我,瞳孔一縮。
「你,你怎麼?」
三叔公話沒說完。
就推開我向房間跑去。
我急忙追了上去。
剛到房間,就看到三叔公從牀底下把女人拽了出來。
昨天還面色鐵青的女人,今天臉色竟然異常的紅潤,就像睡着了一樣。
三叔公猛的回頭,惡狠狠的看向我「昨晚上,你到底有什麼按我說的做。」
我被三叔公的神情嚇得後退了兩步。
結結巴巴的說「有,三叔公,當然有。」
「我不想死,我全都是按你說的做的啊。」
「有什麼不對的嗎?」
三叔公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不知道信沒信。
隨後他重重的嘆了口氣「這個玩意兒,竟然這麼兇的嗎?」
三叔公話剛說完。
我媽和我哥也跑了進來。
我媽顫抖着身子走到三叔公面前「三爺,怎麼了,出什麼意外了嗎?」
而我哥,則是看着女人的屍體狠狠的吞了口口水。
看着我一陣噁心。
三叔公嘆了口氣「這玩意兒,比我想象的要兇的多。」
「我的道行,實在奈何不了她。」
「我要進城一趟,把我小師叔請過來。」
「來回大概兩天的時間。」
隨後,三叔公看向我「虎子,這兩天,你接着按我教你的。」
「晚上睡覺的時候,把這個女的放你牀底下。」
「只有這樣,才能壓制住她,等到我回來,知道嗎?」
我不想再捱打,忙不迭的點了點頭。
-12-
晚上,我剛躺在牀上。
房間的門就被打開了。
我嚇的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看到我哥,站在門口嘿嘿的笑着。
我以爲我哥是檢查我的。
急忙說「哥,我有聽話的,晚上都是背朝天睡的。」
哪知道我哥,壓根沒搭理我。
邊走邊解褲腰帶就要往牀下鑽。
意識到他要幹什麼。
我裹起被子就想出去。
我哥冷冷的看了我一眼「你別動,趴在牀上。」
「老傢伙說你的能剋制她,你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我張了張嘴,還沒發出聲音。
我哥就ṱų⁹一腳踹在了我的肚子上。
「少他媽廢話,聽我的就行。」
我捂着肝腸寸斷的肚子,一句話都不敢多說了。
沒一會兒,我哥就提着褲子從牀下鑽了出來。
一臉的饜足。
走之前,他又看了我一眼,就像在看一條狗一樣。
「你最好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不然,我有一萬種辦法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弱弱的點了點頭。
我哥這才滿意的走了。
-13-
第二天,我是被屋子外邊的聲音吵醒的。
!我急忙推開門一看。
瞬間嚇的腿都軟了。
我家整個院子裏,牆上都爬滿了蛇。
最大最粗的有嬰兒胳膊粗細。
我連連後退。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
我媽帶着一堆人推開了我家的門。
我驚魂未定的看着他們。
剛想開口。
就看到他們擼起袖子,直接上手抓蛇了。
眼睛亮的嚇人。
我深吸了一口氣,險些忘了。
這些蛇,在我看來是洪水猛獸。
但是在其他人眼裏,卻是最肥碩的口糧。
-14-
快中午的時候,我家院子裏的蛇,不僅被抓乾淨了。
院子中央還架上了一口大鍋。
男人們坐在一起談天說地。
女人們三五成羣的殺蛇剝皮。
熱鬧的像是要過年一樣。
沒一會兒,院子裏就傳出來陣陣肉香。
就在大家想要分而食之的時候。
胡瘸子一拐一拐的闖了進來。
他擦着頭上的汗。
用手,顫顫巍巍的指着大鍋「不能喫,不能喫。」
「這些蛇身上有人味。」
「它們不是從蛇肚子裏鑽出來。」
「喫了會有大麻煩的,這些不是普通的蛇。」
胡瘸子說的情真意切。
可我們村裏的人,早就被肉香饞紅了眼。
別說聽他的話了。
還嫌他礙事,狠狠的揍了他一頓。
像扔抹布一樣,把他扔了出去。
-15-
我有些不忍心。
跑出去把胡瘸子扶了起來。
小聲的問他「你沒事吧。」
「沒事就趕緊走吧。」
「這羣人想肉瘋了,他們不會聽你的。」
「你再來還會繼續打你的。」
胡瘸子嘆了口氣「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啊!」
「娃娃,你如果信我,千萬別喫那些肉。」
「會死的。」
我苦澀的扯了扯嘴角「你放心吧,我不會喫的。」
「就算我想喫,也喫不到。」
「肉就那麼一鍋,我在家裏的地位與狗與異,誰會分給我啊。」
胡瘸子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沒說話,走了。
本來我對胡瘸子的話也是將信將疑。
誰知道,第二天,我們村裏就出事了。
凡是喫過蛇肉的人。
每個人身上都長了一層蛇鱗,密密麻麻的。
看起來好不嚇人。
-16-
我媽眼睛猩紅的看着我「爲什麼你沒事?」
「爲什麼你沒事,憑什麼你哥有事,你沒事?」
我媽越說情緒越激動。
直接上手對着我一頓劈頭蓋臉的揍。
打的我口鼻嘩嘩的往出冒血。
噴出的血蹭到我媽手上。
蛇鱗立馬淡了不少。
我媽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點。
激動了拉住我哥的胳膊。
「有救了有救了,我的龍娃子有救了。」
「這個賤種的血好像能治這種蛇鱗。」
我媽話說完,不僅我哥。
院子裏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每個人都目光灼灼的看着我。
我嚇的後退了兩步。
我絲毫不懷疑,他們下一秒就會衝上了把我分而食之。
還是逃不過麼?
可是我不想死啊。
我跪在地上,拼命的給他們磕頭。
「放過我吧,求求你們了。」
「我的血沒用的。」
我求助的看向村長。
可這個慈眉善目的老者,只是嘆了口氣「虎子,用你一個人的命,換全村人的命,是你的天大的福氣啊。」
我又抱着最後一絲希望看向我媽。
可我媽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我。
只是一臉心疼的摸着我哥臉上的蛇鱗。
「沒事了沒事了,很快就沒事了。」
我看着人羣一步一步的向我靠近。
就在我以爲全都完了的時候。
一道清冷的時候,透過人羣穿了過來「你們在幹什麼?」
衆人齊刷刷的扭頭。
我也循着聲音看去。
是三叔公,旁邊還站着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
剛纔說話的應該就是那個小夥子。
-17-
三叔公清咳了一聲,跟衆人解釋。
小夥子叫十方,是他的小師叔。
很有道行的一個人。
三叔公平時在我們村裏很有威望。
誰家有點怪事都找他。
十方沒搭理三叔公。
只是輕輕的掃了一眼人羣。
又看了看被衆人逼到牆角里的我。
瞭然的說「原來是被中上蛇怨了。」
「不過你們圍着他是沒有用的。」
「他的純陽血雖然可以剋制一時,不過也是治標不治本罷了。」
「想徹底解決你們身上的事,就得找蛇怨的源頭。」
十方三兩句話,說明了其中的厲害。
我們村的人,看他的眼神更加敬重了起來。
-18-
十方走到我跟前,伸手把我拉了起來。
問我「蛇母在哪?」
我愣了一下,隨即反應了過來,他說的是女屍。
我連忙帶着他去屋裏。
把女屍從牀下拖了出來。
看到女屍的一瞬間。
我立馬被嚇的癱在了地上。
昨晚上還小腹平平的女屍。
今天肚子竟然鼓的跟皮球一樣。
我哆哆嗦嗦的看向十方。
十方沒說話,只是冷笑了一聲。
「好算計。」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十方「什麼?」
十方臉上的笑容越加的深了「謀士以身入局,可勝天半子。」
「仇者以命爲本,必能奪敵一命。」
十方站起身來,看着三叔公「好算計。」
「不過救人不是這樣救的。」
三叔公嘆着氣,對十方深深的鞠了一躬「小師叔,我實在是沒辦法。」
十方沒再說話,轉移了話題。
「你們這裏陰氣最重的地方是哪?」
三叔公不假思索的說「後山亂葬崗。」
十方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隨即看向我「入夜以後,你把女屍背到亂葬崗。」
「屆時,我在亂葬崗等你,可好?」
我搖着頭後退「我怕。」
十方還未說話。
我媽就一腳把我踹在了地上「讓你幹什麼就幹什麼?」
「你怕什麼怕,耽誤了事情我打死你。」
我媽說着,還想對我上手。
十方皺着眉頭,擋在了我媽面前「衆生平等,他若不願也是他的意願。」
「你不該這麼對他。」
我媽這才訕訕的住了手。
我鼻子一酸,已經很久沒有人把我當人了。
十方蹲下身子目光ẗű⁹灼灼的看着我「你放心。」
「你信我,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這個事情非你不可,只有你的純陽血脈,才能壓制住她。」
「你真的信我。」
看着十方堅毅的神情。
我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好。」
不爲別的,只爲,他把我當個人。
-19-
下午,我去山上割豬草的時候。
一雙手突然死死的拽住了我。
我被嚇了一大跳。
看清楚來人後,我狠狠的鬆了口氣。
原來是胡瘸子。
胡瘸子的臉色很難看。
他問我「你今天晚上要背女屍去亂葬崗。」
我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胡瘸子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娃娃,信我的,別去,你會死的。」
我猛的抬頭,直愣愣的看着胡瘸子。
「可是,十方說會護我周全的啊。」
胡瘸子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他不這麼說,你會聽他的嗎?」
我呆愣的看着胡瘸子「可是他爲什麼要騙我啊?」
「我本來也沒得選啊。」
「就算他不騙我,我媽也會逼我去的啊」
胡瘸子搖了搖頭「陰陽行當的事你不懂。」
「背屍上路這種事,必須得是你心甘情願的。」
「不然你路上隨便使個壞,就得前功盡棄。」
「娃娃,他讓你背屍上山。」
「等屍體送到以後,咱們村裏的這羣人。」
「身上的蛇怨就解了。」
「但是同時你身上的陽氣也就耗光了。」
「皆時,你必死無疑啊,娃娃。」
「這個年輕人,用的法子實在是太陰損了。」
「雖是救人,但是卻是以命換命。」
「不該這樣不該這樣啊!」
我直愣愣的看着胡瘸子。
我還是不太相信。
也實在不願意相信,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對我表露過善意的人,竟然是爲了騙我去死。
「那麼」我抬起頭看向胡瘸子「你說他是爲了騙我。」
「那麼你呢?」
「你爲什麼要救我?」
「這個世界上,有平白無故的好嗎?」
胡瘸子深吸一口氣「我救你,並非平白無故。」
「娃娃,我和你爹,是故交啊。」
我一臉震驚。
這是第一次有人跟我提起我爹。
胡瘸子嘆着氣。
指着他的右腿「你可知,我這條腿是怎麼瘸的?」
「你又可知,你爹是怎麼死的?」
「你哥是誰的種?」
我哥是誰的種?
電光火石之間,我突然想起了那天我媽的欲言又止。
和三叔公難看的臉色。
「你是說,我哥是我媽和三叔公生的?」
胡瘸子搖了搖頭。
「不是,但也八九不離十。」
「你哥雖然不是老三的兒子,但是卻是他的孫子。」
「當年,就是因爲我和你爹,撞破了他們的姦情。」
「所以你爹活活的被他們打死了。」
「而且,雖然僥倖撿回了一條命。」
「但是也摺進去了一條腿。」
「這些年,關於你的事我是看也不敢看,問也不敢問。」
「所以才苟活到了今日。」
「我能看着你委屈扒拉的活着,但是決計看不得你去死啊。」
胡瘸子說的情真意切,實在不像說謊的樣子。
而且,他實在是沒有騙我的必要。
我深吸了一口氣「伯伯,我信你。」
「你說該怎麼做,我都聽你的。」
胡瘸子聽到我這麼說,鬆了口氣。
拽住我的袖子就想跑。
「我帶你離開這裏,以後他們愛怎麼樣是他們的事,只要你平安就好。」
我一把甩開了胡瘸子「不行,我不能就這麼走了。」
「且不說能不能走的掉。」
「單說他們欺ţú₎我辱我,殺了我爹,我便必跟他們不死不休。」
「伯伯,求求你,幫我。」
胡瘸子深深的看了我好一會兒。
才重重的嘆了口氣。
隨即顫顫巍巍的從懷裏掏出來一塊玉佩遞給我。
「這個玉佩你拿好。」
「背陰屍上路有背陰屍上路的規矩。」
「如果一切都按着規矩來,自然可以得嘗所願。」
「但是如果不按規矩來,那也可以適得其反。」
胡瘸子說着,眼睛裏劃過一絲陰狠。
這也是爲什麼那個道士,必須讓你心甘情願背屍的原因了。
-20-
我到家後,已經臨近傍晚了。
如果平時這個時間回家,我免不了得挨一頓胖揍。
但是我媽今天出奇的和藹。
不僅主動卸下了我身上的豬草,還問我累不累。
破天荒的還把家裏的雞殺了給我燉了湯。
要知道,平時我連雞屁股都沒得喫。
我一邊喝着雞湯,我媽一邊在旁邊溫聲細語說「以前是媽對你不好。」
「媽也知道錯了。」
「今天晚上,你好好聽十方道長的話。」
「把家裏那個玩意兒送上山。」
「等你下來以後,咱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媽以後一定好好對你。」
我端起雞湯,抬頭看向我哥。
我哥也一臉討好的衝着我笑。
眼淚瞬間盈滿了我的眼眶。
我分不清幾分真幾分假。
分不清是在演給他們看,還是在哭自己可Ṫùⁱ憐。
多諷刺啊。
我人生中第一次體會到母愛。
竟然是我媽想送我去死。
-21-
喫飽喝足之後。
十方走了進來。
跟我交代一會兒要注意的事情。
他喋喋不休的說着。
我始終不發一言。
十方以爲我在害怕,衝我笑了笑。
「你放心,我說護你周全,必然會護你周全。」
我嘲弄的扯了扯嘴角「是麼?」
「你爲什麼要來我們村?」
「爲什麼要救這些人呢?」
「我們村窮山惡水的。」
「連肚子都喫不飽,更沒有什麼好處給你。」
十方詫異的看着我。
像是不明白我爲什麼Ţũ₊會突然問這個。
不過還是回答「因爲這裏有邪祟。」
「我出山之日起,便立下誓言。」
「誓要蕩平天下邪祟,還世人一個朗朗乾坤。」
「這是我畢生夙願。」
「道之所在,隨千萬人,吾往矣。」
我扯了扯嘴角「可是,你又怎知,你除的邪祟一定是壞的?」
「你救的人就一定是好的?」
「你瞭解過發生過什麼嗎?」
十方冷哼一聲「我不需要了解發生什麼。」
「邪祟就是邪祟。」
「這個世界是人的世界。」
「妖邪再好也不該存在。」
「人再壞也該活着。」
我閉了閉眼睛,沒再說話。
-22-
晚上,我準備背女屍出發的時候。
十方再一次囑咐我「我腿腳快,會提前在山上等你。」
「我囑咐你的那些,你都記住了嗎?」
我點點頭「你放心,我記下了。」
十方顯然不太放心。
又提醒一遍「記住,最重要的一條。」
「千萬不要回頭。」
「背屍回頭,神仙難救。」
我點了點頭。
沒再說什麼,背起女屍就想走。
女屍上背的那一瞬間。
我凍的一個激靈。
牙齒直打顫。
好冰。
而且我能清晰的感覺到。
女屍肚子的地方,有一條一條的東西在蠕動。
刮的我後背癢癢的。
一瞬間,我真想扔下女屍,撒腿就跑。
但是想到胡瘸子白天說的話。
我咬咬牙,揹着女屍開始上路。
-23-
路程走了十分之一,我確定周圍沒人以後。
我緩緩的扭過頭去。
這時,我背後的女屍也睜開了眼睛,對着我嘿嘿的笑着。
月色照在女屍臉上,襯的她的膚色慘白慘白的。
我害怕的牙齒都在打顫。
我壯着膽子開口「我跟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
「我甚至還幫了你,你別害我。」
「我不想按十方說的,揹你上山,用我的陽氣,消磨你的陰氣, 兩敗俱傷。」
「我們有共同的敵人。」
「我想跟你聯手,讓這些人下地獄。」
我越說膽子越大。
身上的女屍遲遲沒有動作。
我狠狠的鬆了口氣。
胡瘸子說過, 只要我扭頭說完後。
女屍沒殺我,就是默認了我的計劃。
我開始倒着走路。
胡瘸子說, 背女屍正着走夜路是以陽化陰, 兩敗俱傷。
但是背女屍倒着走夜路,卻是以陽滋養陰, 身上的女屍只會更加兇猛。
-24-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 才終於到了亂葬崗。
十方站在墳頭翹首以盼着。
看到我到了, 才狠狠的鬆了口氣。
不過在看到我背上女屍的瞬間, 他變得臉色慘白。
十方想跑,卻被女屍一爪穿透了胸膛。
他癱軟在地上有氣無力的看着我「爲什麼?」
我蹲下身子來扯了扯嘴角「爲什麼?」
「還能爲什麼?」
「自然是我想活着。」
「你騙我背女屍上山。」
「其實是想讓我以陽化陰,用我身體裏的陽氣磨掉他的陰氣。」
「到時候,我會油盡燈枯,而女屍也沒了威脅。」
「是這樣嗎?」
「真是好算計啊。」
「可惜, 我好像命不該絕。」
我說完後,十方瞪大眼睛看着我。
嘴裏還在氣若游絲的說着什麼。
聲音太小,我聽不清, 我把耳朵湊到他跟前。
聽清楚後, 我變了臉色。
閉上眼睛。
把眼中的那絲狠辣, 壓在了眼底。
-25-
我率先回到家裏。
三叔公也在我家。
他們看到我, 臉上劃過一絲驚愕。
「你怎麼,怎麼?」
我接過他們的話茬「我怎麼還活着, 對嗎?」
「我肯定要活着啊。」
「我不活着,怎麼找你們報仇啊?」
「你們害死了我爹。」
「把我當狗一樣奴役了這麼久。」
「這件事, 怎麼着也不能這麼算了啊。」
三叔公的眉心狠狠一跳。
衝着我哥大吼「跑, 快跑。」
可惜一切都晚了。
女人已經破門而入了。
正衝着他們嘿嘿的笑着。
我媽擋在我哥面前。
跪下來, 衝着我拼命的磕着頭。
「虎子, 媽求你, 媽求你。」
「救救你哥。」
「他可是你親哥啊。」
我緩緩的的蹲在我媽面前。
「媽,您爲什麼要這麼對我呢?」
我撇了我哥一眼。
「他是您身上掉下來的肉。」
「我也是,您爲什麼要這麼對我呢?」
我媽突然發了狂, 把我推在了地上「你不是, 你不是。」
「你是那個人強迫我生的。」
「我不想生你, 我根本就不想生你。」
我扯了扯嘴角「如果有選擇,我也不想被你生下來啊。」
「既然不想生我, 爲什麼要嫁給我爸呢?」
我媽臉上劃過一絲恨意「因爲龍娃子,需要一個爹,需要一個名正言順來這個世界上的身份。」
我閉了閉眼睛。
原來, 是因爲這樣啊。
真相比我想象的更加噁心。
我對她僅有的一絲溫情也沒有了。
我站起身來, 看向女人。
我沒有什麼想問的了。
麻煩你了。
別讓他們死的太痛快。
女人嘿嘿的笑着。
我轉身出了門。
-26-
等村裏人都死光後。
我踏着滿地的屍體去了胡瘸子家裏。
村裏可真安靜啊。
每天晚上都嘈嘈雜雜的,很久沒這麼安靜過了。
我去的時候,胡瘸子正在收拾東西。
他看到我,眼睛一亮「事情都成了?」
我點了點頭。
我問他「你要走?」
胡瘸子嘆了口氣「這裏的人都死了。」
「儼然成了一個鬼村。」
「我不能讓你在這種地方長大。」
「我要帶你一起走。」
我點着頭, 一點一點向胡瘸子靠近。
然後在他不注意的時候。
猛的把桃木釘, 插在了他的頭頂。
胡瘸子喘着粗氣,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我。
我想起十方臨死之前,跟我說的話。
「你當給你玉佩的那個人就是真的對你好那?」
「你當那個玉佩是什麼好東西嗎哥?」
「那是尋龍佩, 專門用來借屍還魂的。」
「蠢貨,你別白白的爲別人做了嫁衣。」
十方說的是真是假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一點風險都不想冒。
我只想活着。
死再多的人也無所謂。
只要我活着就好。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