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遊戲輸了,被迫在朋友圈發文:
【懷孕兩個月,我想喫葡萄,老公不給我買葡萄,想喫提子,老公不給我買提子。婚已離,手已分,孩子已打,葡萄提子已喫,本人世上再無老公。】
我那段喪偶式婚姻裏的男主角被雙方父母連夜從國外召回,三方會審後真相大白。
背鍋的男人回家後給我買了三箱葡萄三箱提子。
臉色酷似閻王:「既然這麼喜歡喫,就一次喫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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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完朋友圈,我隨手將手機丟到大理石桌面上,態度慵懶地環視四周。
「怎麼樣?滿意嗎?」
在場衆人紛紛豎起大拇指,寥遠直接爆了句粗口,不可置信地捧着我的手機看。
「舒姐牛!真的一個人都沒屏蔽。」
我懶得回應他們的奉承,招呼着衆人開始下一局遊戲。
無法無天慣了,至於這條朋友圈被我父母和公公婆婆看見,會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我完全不想理會。
發牌空隙,葉糖湊到我身邊,一臉「我都懂」的表情,對我這一舉動做出評價:「你不想發,誰敢逼你?你這一招是故意的,想把傅總從國外召回來,對不對?」
葉糖言情小說看多了,滿腦子「霸道總裁愛上我」的狗血劇情,我決定不跟她計較,隨口敷衍:
「嗯,你說的都對。」
圈子裏的人提起我和傅南潯,都要感嘆一句這是什麼挖人祖墳的絕世孽緣。
剛認識他的時候是大一,我是眼高於頂的舒家大小姐,在名媛圈子裏穩居 C 位。
提起傅家,大家皆是一句「暴發戶而已,難登大雅之堂」。
理所當然地,傅南潯被我們孤立了個徹底。
我是孤立團體的領軍人物。
可十八九歲的傅小少爺完全不在意,那時的他行事作風與現在大相徑庭,高調張揚,混得自得其樂。
爲了打壓傅南潯的囂張氣焰,我親自上陣,佯裝深情地追了他大半年,又在人芳心蕩漾的時候把他甩了,然後夥同好友落井下石,嘲笑他癩蛤蟆想喫天鵝肉。
這麼深的仇結下來,理應是老死不相往來。
可命運弄人,三年前一場經濟危機,金城各Ṭŭ̀ₔ大世家都受到了衝擊。
爲了尋求週轉庇護,我父親覥着個老臉求上了獨善其身的傅家,提出聯姻。
我沒敢把我當年對傅南潯做的混賬事說出來,心驚膽戰地等着我爹被傅家攆出來。
可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傅家答應了。
一開始,我以爲這是傅南潯的報復。
傅家已不是原來的傅家,商業版圖極速擴張,成了金Ţũ̂ₐ城人人望塵莫及的存在。
而已進入家族企業的傅南潯,年紀輕輕就身居要職,天南海北到處飛。
別說報復我了,結婚三年,我一共見了他三次。
第一年,我度日如年,戰戰兢兢,生怕一個不小心惹怒財神爺。
第二年,我花着不菲的生活費,守着偌大的豪華婚房,開始忘乎所以。
葉糖已經魔怔了,嗑生嗑死。
「傅總對你絕對是真愛,他每日在外風裏來雨裏去爲了什麼,不就是爲了讓你能眼都不眨地拍下價值連城的珠寶,隨手包下一個島開 party!」
我沒有說話,手中的牌有幾張不慎散落在地。
「不玩了,這把算我的。」
若不是我知道傅南潯遠在南非的居所裏養着朵明眸善睞的嬌花,戀愛腦如我,興許也會覺得他對我容忍至此,是顧念舊情。
可日子久了,我也琢磨出來了,這段婚姻對傅南潯來說可有可無,娶我當個吉祥物擺在家裏,堵住悠悠衆口。
這個吉祥物,不是舒沫,也會是李沫、張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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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家裏的保姆叫醒的。
熬了個大夜喝酒的後果便是,一覺醒來已經日夜顛倒。
距離我發那條朋友圈,已經過去二十三小時。
「太太,老宅那邊派了人來接您,車已經在樓下了。」
我捋了一把亂七八糟的頭髮,心裏合計着今天是什麼日子。
洗漱完畢去看手機,這一看立馬把我嚇得夠嗆。
先不提父母和公公婆婆數條噓寒問暖的消息,就連四五個月沒聯繫的傅南潯也給我發了個「?」。
我手一抖,也回了個問號。
對方回:「我在老宅了,你先過來。」
我腦袋「轟」的一聲就炸了,離過年還有五個多月,傅南潯怎麼就回國了?
去老宅的路上,我把那些消息翻了個遍,終於想起來昨天晚上玩遊戲輸了發的朋友圈。
傅南潯的時間何其金貴,婚禮宣個誓都有助理在旁邊記着時,如今竟因爲我一條玩笑似的朋友圈,被雙方父母連夜召回了國?
下車的時候,我腿都是軟的。
我最熟悉的是年少時代驕傲張狂的傅小少爺,拿駕照第一天撞廢了一輛價值不菲的超跑,他眉毛都不帶動一下,一腳踹上已經支離破碎的車燈,口中毫不留情地吐槽:「什麼破車。」
而不是現在人人敬畏的傅總,從西裝袖口到頭髮絲都打理得一絲不苟,每一個精英似的動作都深入骨髓,彷彿他生來如此。
此刻精英單獨佔了一個沙發,四位長輩板着個臉坐在他對面,會審一樣。
我一進門,婆婆立馬變了臉色,笑着來拉我的手。
「是我疏忽了,沒想到小舒受了這麼大委屈。」
我媽跟在身後,欲言又止地來看我的肚子。
背鍋俠傅南潯依舊是波瀾ťũ̂ₚ不驚的模樣,目光淡淡地朝我看了過來,絲毫沒有夫妻久別重逢的悸動。
「幾個月了?」我媽問我。
得益於我隔三岔五滿世界飛出去玩,給他們造成我經常去探望傅南潯的假象,是以他們對這段婚姻的真實情況,並不瞭解。
在他們眼裏,我和傅南潯雖然沒有轟轟烈烈的愛情,但到底相濡以沫,尚算和諧。
我幾番欲言又止,默默解釋:「媽……我沒懷孕……」
比起婆婆,當媽的到底更瞭解自己閨女的德行,當下一副「就知道你又出幺蛾子」的表情,冷眼旁觀看我要怎麼收場。
其餘三雙眼睛齊刷刷地看着我,等我的解釋。
這架勢,我還真沒見過。
我死馬當活馬醫地去看傅南潯,妄圖我這段喪偶式婚姻的男主角可以伸出援助之手。
人在南非商場廝殺,鍋從國內飛天而降,可傅南潯似乎沒有一點怒意。
而且從眼下的情況來看,他還沒有出賣我。
時間過了許久,久到我已經不抱希望,開始措辭怎麼解釋。
傅南潯終於開了尊口:「是我最近工作太忙,沒時間陪沫沫,她跟我鬧脾氣。這是個誤會,勞煩爸媽跟着擔心了。」
傅南潯太過優秀耀眼,在家裏掌握着絕對話語權,他這話一出,四老紛紛恍然大悟,表示理解。
「也是我們大驚小怪了。不過既然你已經回來了,就多花點時間陪陪小舒吧。」
傅南潯點頭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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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等回到了婚房,我都沒敢說話,道歉的話語在肚子裏轉了個來回又被憋回去,面色愁得像根苦瓜。
等傅南潯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解着領帶走向主臥時,我突然回過神,擋在了他身前。
在他疑惑的目光中,我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房間有點亂,你先去洗澡,我幫你把行李拿進去。」
何止是有點亂,整個主臥裏完全沒有傅南潯的東西。
他一年只回來睡一晚,上次大年初一一早他前腳剛到機場,我後腳就把他的東西打包丟進了次臥。
「我換個衣服就走,等一下有個局。」
傅南潯不愧是大忙人,縱然已經晚上九點,只是回來背個鍋的工夫也要安排個商業會談。
他輕而易舉繞過我,打開了主臥的門。
等我反應過來時已是來不及,傅南潯站在衣帽間門口,對着堆積如山的女式服飾陷入了沉默。
「我的衣服呢?」
我訕笑:「我之前送去保養了,送回來後店裏的人不知道,誤放在了次臥,我還沒來得及規整過來。」
我不指望這鬼話能騙過傅南潯,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脫了西裝外套,鬆了襯衫的幾顆釦子。
像是扒下了冷漠的外皮,我竟無端地窺探到了幾分以前的傅南潯。
門鈴響了,下一刻,傅南潯的祕書帶着幾個人,搬着大箱小箱的東西往家裏送。
等我看清這些是什麼東西,一時間天旋地轉,暗道報應終於要來了。
傅南潯出現在我身後,下巴朝那幾箱提子葡萄點了點。
「喫啊,這麼喜歡喫,我讓你一次喫個夠。」
我欲哭無淚:「我錯了。」
他臉色冷得似閻王:「我兩個小時後回來,你能喫完的,對吧?」
傅南潯赴局歸來時,家裏兵荒馬亂。
保姆忙着把他的東西搬回主臥,我蹲在客廳裏,正在往嘴裏狂塞葡萄。
我盡力了,喫了半箱。
本以爲誠意到位,至少能換得傅南潯一絲諒解,可他看到我塞得滿嘴的葡萄時,臉色更冷了。
他似是喝了酒,氣息不像兩小時前沉穩,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我:「舒沫,你的腦子呢?」
講道理,這三年,我背地裏再怎麼螃蟹,一到傅南潯面前就控制不住地犯慫。
畢竟虧心事做太多,老是要提心吊膽謹防鬼敲門。
「可是我已經盡力了,這真的喫不完。」
太慫了!實在太慫了!聲音都是抖的。
他伸手來拉我,眉頭蹙得死死的。
「起來,去洗漱睡覺。」
這算是放過我了。
我吁了一口氣,歡天喜地地蹦去洗澡,然後剛躺到牀上,報應又來了。
短短一個小時,我跑了三次衛生間。
睡在我旁邊的傅南潯終於被吵得不耐煩了,認命般起牀穿衣,拿了一塊毯子把我的睡衣蓋得嚴嚴實實。
「起牀,我們去醫院。」
我拉肚子拉得生無可戀、渾身虛脫,站都站不穩,朝他擺了擺手。
「不用,我去找顆藥喫。」
傅南潯耐心告罄,不顧我的反對,一把將我攔腰抱起。
上一次與他這麼近距離接觸還是在婚禮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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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由公婆一手操辦,傅家人喜歡傳統婚姻,從接親到酒席,一切都很接地氣。
早上九點,正是吉時,我昏昏欲睡地坐在牀上,頭上價值連城的皇冠壓得我喘不過氣。
熱鬧聲由遠及近,傅南潯被人簇擁着,在喧囂聲中從容不迫地解開我伴娘團設下的重重考驗。
那天,他臉上是有笑意的,恍惚讓我覺得這場婚姻不是乏味的商業聯姻。
找到婚鞋,他抱起我的動作珍而重之,衆人起鬨,他耳畔還爬上幾抹可疑的紅暈。
我一時間忘卻了與他之前的恩怨,靠在他懷裏,心跳如雷。
那是我們三年婚姻裏唯一的溫情時刻。
司機開着車來的時候,他已經抱着我在小區門口站了十來分鐘。
奇蹟般地,躁動不止的肚子安靜了十幾分鍾,我渾身暖得出奇,一個姿勢保持太久,我還試圖在他懷裏動了動。
他低頭看我,夜色太黑,我沒看清他的表情,只感覺到腰間的手帶着我往他懷裏靠得更緊。
我大着膽子抬手攬住他的脖子,把頭靠在了他肩上。
「司機什麼時候來?」
「快了。」他的聲音近在咫尺,呼出的氣息小貓一樣撓着我的耳朵。
年輕氣盛的我,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被勾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這份不合時宜的悸動維持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中午,我紅着臉一邊回味着昨晚那個少兒不宜的夢,一邊推開門走出臥室。
夢境裏的男主角穿着居家服坐在客廳,腿上放着一臺筆記本電腦,神情專注。
「你怎麼還在?」我語氣驚訝得聲音都變了調,聽上去有幾分刺耳。
「舒沫,這個房子的房產證上,也有我的名字。」
我自知說錯了話,一邊解釋一邊平復着好躁動着的心情:「不是,我的意思是,你還不回去嗎?」
「回哪?」
「南非。」
三年了,我從來沒試過在第二天早上醒來後,在家裏看到傅南潯。
他繼續看電腦,淡聲解釋:「我休假了。一個月。」
我震驚得無以復加。
傅南潯一個公司老總,日理萬機,正應是醒着拼的年紀,休一個月長假,未免太過奢侈。
葉糖聽了我的言論,勇敢替傅南潯發聲:
「狗聽了都搖頭,機器都有休整期,可傅南潯沒有。」
我痛心疾首地回答:「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意味着我再也不能夜不歸宿,一日三餐得按時回家喫飯,扮演二十四孝好媳婦。」
看着婆婆剛剛發來的消息,我越發生無可戀:「還意味着我他媽有可能要給傅南潯生個崽!」
婆婆讓我們加油,說她相信傅南潯。
我放下手機,抬頭對上傅南潯的視線。他顯然也剛回完長輩的消息,看我的眼神罕見地多了幾分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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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傅南潯相處起來,尷尬到難以言喻。
我們唯一的共同話題便是念了同一所大學,在唯一的共同回憶裏,我幾次三番把他玩弄在股掌之間。
尷尬了一整天,我終於忍不住想要緩和氣氛,斟酌着開口:
「那個……你記不記得……」
共同話題裏全是雷點,我突然覺得自己冒進了,可是話已經說出了口,傅南潯十分給面子地朝我看了過來。
我硬着頭皮踩雷:「陳家那個小少爺,孩子都兩歲了。」
陳家獨子陳憲,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大學時候與傅南潯臭味相投,作風奢靡到令人咋舌。
當時我們聚在一起總會提起他,說他自甘墮落,與傅南潯爲伍,又說他爛泥扶不上牆,一輩子也就泡死在女人窩裏了。
可他是我們圈子這個年齡層裏第一個結婚又第一個生子的人。
傅南潯出國後他便消失在了圈子裏,等再聽到風聲時便是娶了隔壁學校年輕有爲、書香世家出身的大學老師。
一場人人豔羨的世紀婚禮,爲這段鮮爲人知的姐弟戀造了一個幸福的結局。
傅南潯看我的眼神有些無語,他說:「陳憲的兒子,認了我作乾爹。」
我震驚得瞪大雙眼。
「我怎麼不知道?」我驚覺,作爲他的妻子,我是不稱職的。
對他的社交圈子還停留在大學,以爲一切都留在了過去,對現在的他一無所知。
傅南潯輕描淡寫地丟下一個重磅炸彈:「還認了你做乾媽,孩子滿月的時候,我替你送了一對如意鎖。」
原來他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樣,一年回一次國,幾乎在南非落地生根。
陳憲兒子滿月和兩年生日,他都親自到場,甚至每次都會順道回家。
只不過我們差點緣分,一次都沒遇上。
「他一歲生日的時候,我給你打過電話,問你是否要跟我一起去。」
我剛要反駁,他繼續道:「是個男人接的電話,說你在睡覺,讓我滾遠點。」
我直接從沙發上滑了下來,兩股戰戰,心跳如雷。
傅南潯卻是一副絲毫不在意自己或許被戴了綠帽子的樣子,紳士地扶了我一把。
「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沒有男人可以隨隨便便接我的電話,我也不會在別的男人身邊睡覺,除了一個人,我的親表弟沐臨澤。
他比我小兩歲,跟我穿同一條褲子長大,不是親姐弟,勝似親姐弟。
傅南潯知道沐臨澤的存在,但他們唯一的交集是在大學,我甩傅南潯的時候。
爲了達到羞辱他的目的,我和他提分手的時候選在了沐臨澤的生日宴會上。
衆目睽睽之下,一向肆意輕狂的小少爺神志盡失,拉着我的手,第一反應是道歉。
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只是一個勁低聲下氣地道歉、挽回。
我不耐煩地甩開他的手,趾高氣揚地看着他:「談過那麼多男朋友,你是最難甩的一個。分手就是分手,我玩膩你了,懂嗎?」
那個場面十分混亂,如今回想起來,我一度呼吸不順。
奚落聲自四面八方傳來,利劍一般刺向傅南潯。可他眼裏只有我,縱然很多人看不起他的出身,可他也總是高傲的,一雙眼睛時常慵懶又漫不經心,偶爾興致上來了用錢打壓一下那些抱團的公子哥。
我們都不想承認,我們這些人,哪裏是看不起,哪裏是孤立,分明是地位受挑釁後又無可奈何,頂着名門之後的帽子,眼紅傅南潯的肆意妄爲。
也沒有人願意承認,自從傅南潯將一個出言不遜的公子哥揍進醫院,卻能雲淡風輕地拿出一大筆錢擺平後,我們就開始潛移默化畏懼他。
能讓一個偌大集團的公子哥喫下這個啞巴虧,是多大一份財力。
我的話讓傅南潯大受打擊,有人嗤笑:「你看他的樣子,像一條被遺棄的狗。」
沐臨澤則是從人羣中擠出來,一腳把失魂落魄的傅南潯踹倒在地,叉着腰嘲笑:「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肖想我姐?你給她當狗我們都嫌你晦氣。」
在這樣的背景下,我連婚禮都沒敢邀請沐臨澤。
「那是怎樣?」傅南潯看着我,語氣十分冷靜。
我額頭冒出冷汗,視死如歸:「那是沐臨澤。」
傅南潯的目光有了鬆動,但不是我想象中的聽到故人名字的憤怨,他似是突然鬆弛了下來,眉目舒展。
「嗯,我知道了。」
想象中的風雨沒有到來。傅南潯接了個電話,我偷偷去看他,被他逮了個正着。
電話那頭的人似是與他關係不錯,他嘴角漾起笑意,眼睛看着我,卻對電話那頭的人道:「嗯,她在家。好的,我問一下。」
我回過神來,聽見他問我:「等會兒有安排嗎?帶你去見見我們乾兒子。」
我偷窺被逮,心虛得厲害,慌亂地順着他的話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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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憲理應把我恨死的。
大學時候他就唯傅南潯馬首是瞻,我跟傅南潯談戀愛時,他對我畢恭畢敬,從來都是笑臉相迎。
後來我聯合衆人給了傅南潯那麼大一場羞辱,陳憲衝到我家,表情陰森恐怖得像要把我殺人滅口。
後來不知爲何他忍住了怒意,只對我道:「舒沫,你可別後悔。」
怎麼不後悔呢?我後悔死了。
傅南潯前腳剛從沐臨澤的生日宴會上被趕出去,我後腳就後悔了,胸口某個地方疼得發木,可還要強顏歡笑,應付衆人的恭維。
我以爲,陳憲肯定不會給我好臉色。
可我一踏入陳家大門,他和他妻子牽着一個小蘿蔔頭,笑臉相迎。
其實在場的人我多多少少都聽過,無一不是家族佼佼者,有能力有手段。
都說物以類聚。
我想起了我那幫醉生夢死的狐朋狗友,一時間自卑得抬不起頭。
有人調笑:「要說護老婆還是傅少護得緊,三年了,可算帶出來讓我們見見了。」
傅南潯給我剝了個橘子,細心地剃掉了上面的纖維。「我和沫沫聚少離多,每次回來陪她都來不及,哪有工夫搭理你們?」
明明知道是演戲的場面話,可我的心還是不爭氣地開始狂跳。
我抬頭看他,他也在看我,神情專注又溫柔,一如當年。
有人進來了,看見我先是一愣,而後自來熟地道:「許久未見嫂子,嫂子越發漂亮了。」
我抬頭去看,好久才從腦子裏搜刮出來人的信息。
傅南潯貨真價實的至交好友康鉑,傅家還沒發家兩人便認識,大學畢業後跟着傅南潯去了國外做副手,一路闖過來,現在倒也能在傅家公司裏獨當一面。Ṱŭ₄
我們結婚時他還在南非挖礦,是以這一次見面,間隔了六年。
我也笑:「確實好久沒見了。」
小蘿蔔頭在他媽媽的鼓勵下湊了過來,怯生生地抱住我的腿,遞給我一架自己折的紙飛機。
「乾媽,你比我媽媽還好看。」
衆人笑作一團,我紅着臉接過乾兒子的贈禮,從包裏翻出一塊巧克力遞給他。
身邊的人目光突然變了,傅南潯看着我手中的巧克力,少見地走了神。
十八九歲的傅少爺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容易低血糖。
可偏偏自己不在意,依舊每天喝得昏天黑地,城郊那片備受追捧的飆車聖地上,他坐上跑車油門一踩,就跟不要命一樣。
我追他那段時間,知道這個事,包裏總是會備上很多零食。
各式各樣的糖果巧克力,葡萄糖水都會隨時備着一瓶。
傅小少爺暈乎乎地剝開一顆塞進嘴裏,一秒鐘之後就吐了出來:「難喫死了。」
我耐心地遞上其他東西:「我這還有其他牌子,你看看你喜歡喫哪種?」
「都難喫。」
爲了俘獲他的芳心,我下了很大功夫。
聽說英國有傢俬人工坊,自己製作的巧克力聞名遐邇,我不遠千里去買,小心護着帶回國,終於得到傅南潯的一個正眼。
從此之後,我包裏就經常備着了。
談戀愛的時候每次見面,我先往他嘴裏塞一塊巧克力。
蘿蔔頭是個懂分享的孩子,掰了一塊送去給媽媽,陳夫人喫了之後大喫一驚:「這個牌子我知道,可是那家工坊的老闆不是個跨國通緝犯,因爲做的巧克力太好喫了被當地媒體採訪,暴露了身份,被逮捕入獄了嗎?」
此話一出,衆人紛紛看向我。
那會兒傅南潯特別嘚瑟,逢人就吹他女朋友對他頂天好,爲了買到他喜歡的巧克力雷打不動每月跑一趟英國。
所以這事,在場人大多都知道。
我訕笑:「嗯,這是我自己做的。」
我也不明白和傅南潯分手後,我爲什麼依然保留着不遠萬里跑去英國買巧克力的習慣。
直到有一次再去那家工坊,人去樓空,只剩那通緝犯的徒弟守着個祕方欲哭無淚。
我在英國待了大半年,報班學習烘焙,訪遍周圍幾國所有巧克力工廠,終於找到一個能復刻這份美味的老師傅,並將這門手藝學習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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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句話背後藏的信息量太大,在場都是聰明人,一時間噤了聲。
傅南潯牽住了我的手,力道有些大:「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回去了。改日請大家去我們家做客。」
七點不到,餐後甜點剛上,不早個屁。
可沒人阻攔。
傅南潯沒有給司機打電話,拉着我沿着別墅區慢慢往外走。
「什麼時候學的?」
他語氣分明還是波瀾不驚,可我無端聽出了幾分其他的情緒。
「就……畢業的時候。」
畢業季,傅南潯遠渡重洋,與我們那個圈子徹底失去了聯繫。
我拒絕了所有畢業旅行的邀請,隻身飛往英國。
「我也去過。」他停了下來,轉過頭看我。
「當地人告訴我,店被一個叫 Rachel 的女孩盤下了。」
那年夏天,異國街頭,我在店裏因第二十餘次失敗與那個徒弟小哥抱頭痛哭,緊閉的門外,傅南潯在那站了一個下午,告訴自己,不是非這款巧克力不可。
沉默一直延續了半個小時。
我穿着高跟鞋,腳早已不堪重負,可看着始終快我一步的身影,硬是咬着牙沒出聲。
「舒沫,還有什麼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嗎?」
我的感覺全都集中在瞭如履薄冰的腳上,愣了好大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其實是有的。
比如說沐臨澤問我什麼時候甩傅南潯,我煩躁極了,隨口答道:「談得好好的,我爲什麼要甩他?」
沐臨澤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下巴快要掉在地上:「姐,你開什麼玩笑啊,你別嚇我!」
他都快哭了,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孩子般跪下來抱住了我的腿。「你喜歡上他了嗎?」
對上他那副欲哭無淚的表情,我愣住了,久久沒有回話。
沐臨澤急得團團轉,咬牙道:「不分就不分,我想想辦法,我再想想。」
這個金城,有人比我們更混。
那人的父親出了名的混黑不混白,他繼承他父親的衣鉢,狂妄到了極致。
所有人都怕他,除了傅南潯。
那時候的傅南潯,骨子裏也是瘋的,是我們這羣人中唯一敢跟那人正面衝突的人。
有一次我過生日,有人不怕死地帶了陸笙來,衆人戰戰兢兢,死要面子,又要小心翼翼地維持着邊界,生怕得罪人。
席間談起傅南潯,大家咬牙切齒,無一不奚落。陸笙淡淡抬眸,指尖煙霧繚繞:「都不喜歡他?今天舒沫生日,我送個大禮。」
說罷,他側頭吩咐身邊的小弟,竟是要安排人打斷傅南潯的雙腿!
都是一幫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哪裏接觸過這種場面,一時間人人噤聲。
眼看陸笙的小弟就要走出包廂,我壯着膽子出言攔住:
「肉體上的疼痛怎麼比得過精神上的折磨,我自己有辦法對付傅南潯,就不勞煩陸少爺插手了。」
對方看過來的視線淬着毒一樣,像是養在深淵地獄裏的蛇。「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舒小姐,你要是狠不下心,我自會出手幫你。」
後來勾搭上陸笙的那個朋友,永遠被我打入黑名單。可話已經說出去了,我們這幫人慫得要死,硬着頭皮我也得做到底。
我和傅南潯分手的時候,有人拍了視頻傳給了陸笙,他不知從哪找到我的電話,對我大爲讚揚,揚言我這個Ṱű₅朋友他交定了。
我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晦氣至極,誰想跟這種人交朋友,怕不是嫌命長。
事實證明,陸家那種發家致富的路子在國家的嚴厲打擊下根本走不遠,那通電話過後不過一年,陸家一家三口手拉手進了監獄。
天朗氣清,大快人心。
可不管推手是誰,最開始,我想要打壓奚落傅南潯的心思,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現在辯駁起來多少有點蒼白,我沒有提起,而是選擇了另外一件事。
「其實畢業一年後我還去找過你來着。」
傅家做了珠寶生意,在南非買了個礦,是傅南潯嶄露頭角的第一站。
雖不至於兵荒馬亂,但那個地方,比起國內到底不夠安全。我貪生怕死,下飛機沒多久就有點後悔了,暗道自己挺大個人,做事情還不過腦子。
於是在機場大廳裏坐了一下午,輾轉幾天要到了傅南潯現在的聯繫方式,沒打通,我又要到了康鉑的。
那時的康鉑和陳憲一樣恨不得把我扒皮抽筋,電話一接通聽見我的聲音,立馬就掛了,我連來意都沒來得及說。
「但那地方太亂了,我沒敢多留,在機場坐了一會兒又買機票回去了。」我沒提康鉑,也沒提那通未被接通的電話。
「嗯,我不知道。」他哪裏會知道,那時候傅南潯鐵了心要做出成績來,爲了服衆,正頂着太陽和工人們一起待在礦場。
「所以,舒沫,你後悔了是不是?」
沒人知道,這三年來,每一次見傅南潯對我來說都是一種折磨。
我總是在想曾經那個活潑的人哪去了,怎麼變成這副古板嚴肅的模樣。他爲什麼會變成這樣,是不是因爲我?
每思及此,總會忍不住想哭。
直到我安排的女傭給我傳來一張照片,傅南潯的充滿異域風情的居所裏,他和一個明媚的女生坐在沙發上,一起研究女孩手中的相機。
他眉眼帶笑,與大學時代的傅南潯重疊。
他只是對我變了而已。
女傭說這是一個來非洲採風的亞裔攝影師,借住在傅南潯這裏,傅南潯只要不上班,幾乎都陪着女生天南海北地到處拍。
他們深入無人之處的荒野大漠,看獵豹獅子,親密無間。
我將那張照片刪除,跟女傭說:「以後不用給我傳先生的照片了,照顧好他們。」
傅南潯看我的眼神裏充滿了期待。
我低下頭:「沒有,只是覺得之前做的事幼稚又混賬,後來懂了點事,想找個機會跟你道歉。」
那期待破碎,又被巨大的荒誕淹沒,傅南潯自嘲道:「我以爲你至少付出了一點真心。」
「都過去了,我們要向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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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舒家住的第三天,我媽終於忍不住把我從房間拎了出來,問我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傅南潯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我爲什麼不抓緊時間培養感情。
「他忙死了,這金城 n 多人排着隊請他喫飯,他應酬都應酬不過來,哪有工夫跟我培養感情?」
「你在說謊!」舒太太恨鐵不成鋼,掏出手機給傅南潯打電話。
電話一接通,她變臉如翻書。
於是躲了傅南潯三天後,我還是灰溜溜地被他接回了家。
傅南潯突然忙了起來,一路上電話就沒斷過,我突然清醒,扳着手指頭數了半天,不可思議地看他:「一個月過了吧,你怎麼還不回南非?」
傅南潯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你沒接到通知嗎?康鉑升任那邊的總經理,我不用回去了。」
我驚恐地看着他。
許是我震驚的表情太過滑稽,他嘴角有了笑意,惡作劇般道:「哦,忘記通知你了。」
我腦子亂哄哄的,幸虧路上堵車,給了我清理思緒的機會。
到了家,我健步入門,把自己關在書房給南非那個女傭打電話。
女傭操着半生不熟的英語,磕磕絆絆好半天才跟我解釋清楚。
她說那個攝影師女孩兩個星期前就走了,聽說要回國。
我癱在沙發上,惆悵地仰望天花板。
他們遠在南非卿卿我我,我還可以麻痹自己,眼不見,心不煩。
可如今傅南潯要在我眼皮子底下養別的女人,我怎麼接受得了。
短短一個小時,我腦補了無數狗血偶像劇,無一例外,我的定位都是灰溜溜下堂的糟糠妻,男女主愛情路上的墊腳石。
傅南潯推門進來,手機拎着一串鑰匙。「你怎麼了?」
我轉動着酸澀的眼珠子去看他,慢吞吞地道:「要不,咱倆還是離了吧?」
傅南潯沉下臉,比當初逼我喫葡萄還要可怕,我縮着脖子等候發落,半晌等來他一句似是被氣笑的話:
「舒沫,你們舒家這是打算過河拆橋?」
「可是——」
傅南潯打斷我的話:「這話我當你沒說話,以後不要再提。」
說完,他「嘭」的一聲關上門走了,留我一個人在書房心驚膽戰。
我凌晨一點才壯着膽子摸回主臥,傅南潯躺在一側,呼吸平穩。
我吁了一口氣,剛躺下,身邊人一個翻身,將我牢牢壓在身下。
尖叫劃破喉嚨,我被嚇得不輕。即便沒有開燈,藉着月色,我也能辨出傅南潯的眼神並不友善。
「傅南潯……」我小聲喚他的名字,可這人失了神志般,周身怒氣翻湧。
「舒沫,你給我個理由。」
我被他壓得喘不過氣,生怕他一衝動把我嘎了,哪還有腦子去深究他的話,只能一個勁兒安慰他:「你先別衝動,你冷靜。」
傅南潯目光灼灼地盯着我,聲音一聲比一聲沉:「是我給你的零花錢不夠多?還是我傅家哪個人對你不夠好?抑或是你外邊有了誰?你告訴我,你爲什麼想離婚?」
我吞了口唾沫,慫到聲音帶了哭腔:「都不是,傅南潯,我以爲……我以爲你Ṫű̂ₑ想離婚,我怕你顧及舒家的面子,不好提。那這個壞人我來做,我……」
我音調小了下去,眼淚徹底失控。
他在我身上愣住,攥着我的手力道緩緩變輕。
「舒沫,你的心是什麼做的啊?」
他的語調讓我想起了九年前的傅南潯。
分手之後,我想方設法躲他,沐臨澤那時怕我心軟,到處散播我只是耍着傅南潯玩的言論,將我的回頭路徹底堵死。
出國前見的最後一面,傅南潯已經冷靜了下來,但還是沒有將自己的脆弱和不堪完全藏住。
他把那罐巧克力摔到我面前:「舒沫,演戲演到你這個份上,真是登峯造極。」
我有很多事情沒有告訴傅南潯,同樣地,我對他這幾年的經歷也一無所知。
沒有人告訴我傅家答應聯姻之後,傅南潯匆匆趕回國內,得知我在某處會所宴請好友,一下飛機就奔了過來。
那個時候我們好幾年未見,他舟車勞頓模樣憔悴,行李都沒來得及回去放,然後聽到了我在席間的高談闊論。
「商業聯姻而已,能形婚最好,別來煩我,我只想安安生生自己一個人過日子。
「誰要跟他去南非,他最好一直待在那邊別回來。」
舒大小姐張狂性子不改ṱũ⁽,死要面子活受罪,人前大放厥詞,人後偷偷摸摸計劃着把傅南潯給追回來。
又是送禮物又是甜言蜜語轟炸,喫了好大一個閉門羹。
我連傅南潯的面都沒見到,他只託助理給我帶句話:
「傅總說,舒小姐不必做這些,既然已經答應聯姻,自然會幫舒家渡過難關。」
被當成終極武器的巧克力,連拿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我安分了下來,從此與傅南潯心照不宣地當起了表面夫妻。
「你什麼意思?」我心裏升起不好的預感。
傅南潯把頭埋在我的頸間,問我:「如果我繼續回南非工作,你還離婚嗎?」
這麼一瞬間,傅南潯的脆弱,在我面前一覽無餘。
我的心突然像是被人揪住,一邊回抱住他,一邊試圖抽絲剝繭找出頭緒。
「你不想離婚嗎?」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本以爲給你三年緩衝時間已經夠了,可你到現在爲止,還要把我推開,是不是?
「我做得還不夠好嗎?給你想要的一切,剋制着不去打擾你,只求維持婚姻關係,哪怕只是表面夫妻我也認了。
「你就這麼狠心,要把我們最後一點聯繫也掐斷嗎?」
傅南潯的語調明明溫和平穩,可我卻無端感覺到了無邊控訴。
我推開他,打開了牀頭的暖燈。
傅南潯仰面躺着,手背放在眼睛上,呼吸不穩。我彎下身子,去握他的手。
「傅南潯,你心裏有我,對不對?」
他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抬手將我拉入懷裏。他什麼都沒說,但已經給了我答案。
我又傷害了他。
驕傲如傅南潯,卻總在我這裏粉碎自尊。
那一瞬間,數年的隔閡、女攝影師,全被我拋到九霄雲外。
我只想安撫身邊的男人,只有安撫好他,才能治癒我酸澀的心臟,才能撫慰我對他的心疼。
我沒有告訴過任何一個人,過去幾年,我總在坦然接受和退縮間徘徊。
可這一刻我再也騙不了自己,我愛慘了傅南潯, 他難受我也難受, 我不想他難受,也不想他離開。
南非的生意、女ţü₇攝影師, 誰都不能把他從我身邊搶走。
「傅南潯,我不想和你離婚,也不想你去南非。我接受不了你喜歡上別的女人, 你既然娶了我, 便眼裏心裏, 只能有我。」
傅南潯愣住, 他直起身子看我,眼裏像煙火般綻放絢麗, 而後才回過神來。
「什麼女人?」
「住在你南非居所的那個女攝影師。」
-9-
大半夜, 我和傅南潯相對而坐,開始覆盤。
我委屈地控訴他在千里之外佳人相伴,而我只能孤苦伶仃獨守空房。
傅南潯大呼冤枉。
三年形同陌路的婚姻, 傅南潯和我一樣痛苦。
他迫不及待想扭轉局面, 可婚前無意聽到的那番話總讓他屢次退縮。
他既想回來見我,又怕給我壓力,惹我不喜。
於是康鉑給他出主意:「她這麼肆無忌憚,就是因爲沒有危機感。」
於是在康鉑的忽悠安排下,傅南潯糊里糊塗地演了場戲。
他知道我收買了他身邊的女傭。他在賭我是否還在意他。
我冷漠切斷和女傭的聯繫,徹底讓他陷入了絕望。
沒有哪個妻子會容忍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有別的女人, 除非這個妻子對丈夫真的毫無愛意。
「舒沫, 不管你信不信,這麼多年了,我身邊只出現過一個你。」
生活轟轟烈烈地做下來那麼多鋪墊,可最後的結果大多令人啼笑皆非。
我拼命在這荒誕又合理的真相中理出頭緒, 然後低下頭, 吻住了他的脣。
不過須臾, 傅南潯反客爲主。
這個吻跨過六年的光陰, 撫平了一道又一道的隔閡。
什麼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還在我身邊。
番外
傅南潯回國定居後,我們回傅家老宅喫飯的次數日益頻繁。
婆婆笑得合不攏嘴:「我就說陪伴纔是夫妻感情融洽的長久之道, 看看南潯, 那眼神就沒從小舒身上挪開過。」
我也笑,愛意不用再隱藏,總會來得兇猛又熱烈。
喫完飯從老宅出來, 我們並沒有急着回家。
傅南潯驅車帶我去了我們的大學。
這所全國頂尖學府之一,文化底蘊深厚,是金城最爲耀眼的地標建築。
校園每一個角落,幾乎都能找到那些年熱戀的痕跡。
「這三年,我一點也不敢在你面前提起大學。」
「爲什麼不敢提?」
我與他相握的手晃了晃:「怕你想起我對你做的混賬事,把我扒皮抽筋。」
傅南潯無奈地看着我:「你總是按照自己所想的給我定罪。你不敢提的過去, 卻無數次出現在我夢裏。
「舒沫,初到南非那幾年,我總想回到過去。想重回大學時代,哪怕再被你甩一次也沒關係。
「只是再來一次的話, 不管你是因爲什麼跟我談戀愛,我都要牢牢抓住你,不放開了。」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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