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難相逢

我突發腹膜炎，外科老婆親自操刀爲我做手術。
手術檯上，一向負責謹慎的她卻和男助理用法語聊起了天。
「Quand l’opération sera finie,je veux te voir porter ta nouvelle nuisette en dentelle.」
（手術結束，我想和你試試新買的蕾絲鏤空睡衣。）
其他人充耳不聞，男助理語氣更加低沉勾引。
「Je vais voiràquel point un Docteur Sans vêtements est charmant……」
（行，等會我可得好好見識一下沒穿底褲的白衣天使有多迷人……）
我的腦袋一片空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
他們以爲我聽不懂法語，當着我的面肆無忌憚地曖昧。
誰能想到，那個說愛我如命的老婆，早就出軌了她的助理。

-1-
我的身體一陣陣發冷，秦悠悠見狀安撫了我幾句。
「沒事別怕，很快就要結束了。」
這是一場很簡單的小手術，在我的要求之下以半麻進行。
此刻我突然有點後悔這個決定了，要是全麻的話我還能欺騙一下自己。
手術很快結束了，我撐不住疲憊睡了過去。
醒來時秦悠悠已經脫下白大褂，陪在我身邊削蘋果，看到我醒了她立刻關心地看着我。
「你醒啦？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她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語氣裏全是對我的關心。
要不是我親耳聽到這些話，我還傻傻被矇在鼓裏。
看我不回答，她頓時着急起來。
「怎麼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應該沒問題纔對啊，這只是一個小手術而已。」
作爲外科的一把手，她對自己的醫術一直很有信心。
我回過神，移開目光讓自己儘量冷靜下來。
「沒事，我覺得挺好的。」
秦悠悠頓時鬆了一口氣：「那就好，不然我真該懷疑自己的技術是不是生疏了。」
這個時候門突然被人推開了，她的助理王明陽走了進來。
「秦醫生，我有些問題想請教一下你，你看方便嗎？」
秦悠悠的眼神亮了一下，她一臉抱歉地看着我。
「我還有事，晚點再來看你，你好好休息吧。」ťû⁹
臨走前王明陽看了我一眼，臉上帶着得逞的快意。
之前他也這樣若有所思地看我。
我一直以爲他是無意的，現在看來他很早之前就對我有敵意了。
我忍着傷口的疼痛，翻身下牀偷偷跟上了他們。
他們偷偷摸摸地進了雜物間。
過了一會，裏面傳來一陣男女喘息聲。
秦悠悠的聲音帶着嬌喘：「討厭！這麼猴急幹什麼，要是被別人看到怎麼辦？」
男人粗重的聲音很是急切。
「怕什麼，這樣的事情咱們已經做過那麼多次了，不也沒人發現嗎？」
「啊，可我怕被我老公發現，他還在這裏住院呢。」
「發現就發現，難道他還能喫了我們不成，快點，我已經等不及了。」
聽着裏面的聲音，我自覺渾身發抖。
緩了一會後，我拿出手機將門拉開一條縫隙，將裏面的一切都拍了下來。
在他們結束之前我回到了病房，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秦悠悠隔了好一會兒纔過來，她臉上還帶着恩愛後的滿足。
「老公你餓了吧，我給你帶了飯，這可是我回去親手給你做的。」
她把飯盒打開，裏面是紅彤彤的辣子雞丁，剛纔王明陽的手裏就提着同樣的飯盒，拿別人喫剩的東西來敷衍我，當我眼睛是瞎的嗎。
「快喫吧，別辜負我的一片心意。」
看我沒動，她又催促了一遍，自始至終她都沒低頭看一眼桌上的食物。
「怎麼了？這可是我特地給你做的。」
作爲一個醫生，她怎麼可能不知道手術後飲食要清淡，我現在根本不能喫辣椒。
我的心裏一陣厭煩，索性別過臉不去理她。
秦悠悠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只當我在發脾氣。
「你幹嘛又擺着個臭臉，Ťüₐ愛喫不喫不喫拉倒！我還不樂意伺候你呢！」
她生氣地甩了筷子，對着我就是一頓輸出。
隔壁牀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提醒她。
「秦醫生，剛做完手術的病人不能喫辣椒的，這你都不明白嗎？」
他用懷疑的目光看着秦悠悠。
秦悠悠這纔看到菜是辣的，她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這是辣菜，你等等我，我馬上出去給你買！」
我冷冷地看着她，不是說自己親手做的嗎？怎麼會連做的是什麼菜都不知道。
她手忙腳亂地將飯盒收了起來，重新打了一碗白粥回來。
「按理說你現在只能喫流食的，先將就着吧。」
經過這一次，她的態度明顯好了很多，直到出院都在身邊衣不解帶地陪着我。
可這又怎麼樣，她出軌是事實，我也已經做好了和她離婚的準備。
出院後我立刻找律師諮詢離婚的事。
我一刻都不想等了，現在我看到她都覺得噁心。
她絲毫沒發現我的異常，每天依舊和助理打得火熱，有些時候甚至夜不歸宿。
醫生本來就要值大夜班，她以前上什麼班都會提前跟我說，現在爲了和助理約會都會謊報了。
我請了長假，每天跟在她的後面收集證據，像自虐一樣看着他們歡聲笑語。
看着秦悠悠開懷大笑的樣子我有些發愣。
上一次她這樣對着我笑還是很久以前了，久到我已經忘了具體時間。
結婚之後她的工作壓力大，下班回家總會找各種理由跟我吵架，即使我沒做錯什麼，每一次都是我低聲下氣求她原諒。
可她依然不滿意，天天都是板着個臉，仔細想想王明陽就是那個時候來了。
原來是有了新人，連帶着看我這個舊人不順眼。
晚上回到家，我準備和她攤牌，沒想到她突然和我說了一件事。
「下週我們醫院舉辦年尾活動，可以帶家屬，到時候你陪我一起去吧。」
不經意間看到她脖子的一個紅印，我們已經很久沒有歡愛過了，這不可能是我留下的。
她已經連掩飾都不想掩飾了嗎？
我鬼使神差地收回要遞出去的離婚協議，低頭掩住眼底的痛苦，我應了一聲好。
憑什麼她肆意享受着出軌的快感，而我就要在痛苦中煎熬。
我也要讓她嚐嚐痛苦的滋味，種什麼因得什麼果，這一天她遲早要還的。
秦悠悠沒察覺到我的情緒，拿了衣服就進了浴室洗澡。
她的手機放在桌子上，我拿起來看了一眼，聊天頁面刪得乾乾淨淨，一絲痕跡都沒有。
她隱藏得很深，所以我一直沒有發現，要不是手術時他們聊天，而我又剛好會法語，可能這個時候我還被矇在鼓裏。

-2-
接下來的幾天秦悠悠依然是早出晚歸。
我也不像以前那樣對她刨根問底，如今她回不回來已經不重要了。
她的助理倒是不閒着，不知從哪裏弄到了我的聯繫方式，加了也不說什麼。
每天在朋友圈裏曬和秦悠悠的恩愛日常，有時候甚至裝作手滑將秦悠悠諂媚滿足的照片發給我。
「今天秦醫生給我做了愛心便當，她會對你這麼好嗎？」
配圖是一個心形飯盒。
我一眼就認出這是我去年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她經常要值夜班，我幾乎每天都做好便當給她帶去單位，沒想到如今成了她討好別人的工具。
昨晚王明陽給我發了一條視頻，還挑ṱṻ₈釁地說了一句話。
「我生日，秦醫生包下 180 平的包廂幫我慶祝，9999 朵玫瑰好看嗎？」
視頻裏秦悠悠和王明陽深情熱吻，地上全部鋪滿了玫瑰花，周圍的人在大聲起鬨。
「嫁給他！嫁給他！嫁給他！」
本以爲我的心已經痛到麻木，此刻依然被刺得鮮血淋漓，我把自己困在工作中，努力不去想他們之間的事情。
秦悠悠很快覺察出了異常，這天她皺着眉頭堵住我。
「你最近在忙些什麼？咱們好長時間沒見面了。」
以前我無論再忙也會跟她分享每天發生的事，她每次都是很不耐煩地聽，可現在我不說了，她又覺得缺了點什麼。
畢竟以前只有她掌握我情緒的份，我的態度轉變讓她心裏隱隱有些不安。
我看着手機，頭也不抬地嗯了一聲。
秦悠悠本來已經做好了我會囉唆一番的準備，沒想到我那麼敷衍，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我在跟你說話呢！你嗯什麼？」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以前你根本不會這樣對我！」
她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搶過我手機就開始翻找，試圖在裏面尋找我出軌的蛛絲馬跡。
可惜讓她失望了，我的手機乾乾淨淨地沒有任何不良嗜好，她什麼都沒有查出來。
我抬起頭對上她的目光，眼神毫無波瀾。
「看完了？可以還給我了嗎？」
她尷尬地笑了笑，把手機還給了我，想說點什麼緩和一下這尷尬的氣氛。
「呵呵，你看房子幹什麼？是誰要買房嗎？」
我的指尖在頁面上停留了一瞬，隨即編了個理由。
「客戶讓我幫忙看看。」
「晚上醫院有活動，我要代表醫院上臺演講，你記得打扮正式一點，我下班後直接過去了，你自己打車過來吧。」
她沒追問，貼着我膩歪了好一會兒纔出門。
我看着她離開的背影，目光深沉。
晚會很快開始了。
當我到的時候正是秦悠悠上臺演講的時候，王明陽站在她的身邊，兩人配合得很默契，彷彿是一對璧人一般。
我面無表情地聽着周圍的人都在稱讚他們。
「秦醫生和王醫生好般配啊，可惜聽說秦醫生已經結婚了，不然他們在一起多好。」
「就是就是，夫妻倆都是醫生，這說出去不得讓人羨慕死。」
「好想磕他們的 cp 啊，他們真的好甜，那眼神簡直要膩死人了。」
面對衆人的調侃，秦悠悠除了一臉羞澀外沒有任何解釋，心安理得地接受。
等衆人說完之後她才慢悠悠地解釋，臉上甚至還帶着幸福的笑意。
「好啦好啦，你們別亂說啦，我是有老公的，和王醫生也只是同事關係而已。」
她嬌羞地澄清着，可後面的大屏幕上卻出現了男女糾纏在一起的畫面。
而主角赫然是秦悠悠和王明陽。
場面一時靜得可怕。
秦悠悠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注意到衆人驚愕的表情還覺得奇怪。
「怎麼了？你們的表情怎麼怪怪的……」
她疑惑地向後看了看大屏幕，卻看到了她此生最難忘的ƭŭⁿ畫面。
她的瞳孔狠狠一縮，忍不住尖叫起來「啊！怎麼會這樣！」

-3-
秦悠悠手忙腳亂地想把視頻關掉。
可越慌亂越出錯，遙控器被她手滑摔出老遠。
她急得大叫一聲，整個人撲上去想擋住屏幕。
「啊啊啊！不許看！都給我閉上眼睛！」
她的話不但沒起到作用，反而吸引了更多的人來觀看。
而視頻裏秦悠悠和王明陽躲在辦公室裏。
她嬌喘吁吁的聲音響徹大廳。
「快點！好喜歡。」
王明陽的聲音一改平時的細聲細氣，變得充滿野性。
「我和你老公誰更厲害？是不是我比他強？」
秦悠悠臉色漲得通紅，聲音更是被撞得支離破碎。
她攀着王明陽的脖頸斷斷續續地說着：「當然……當然是你，啊……你，你比他強百倍。」
王明陽站在臺上搖搖欲墜，臉色白得嚇人。
在所有領導面前被揭穿這種醜事，他的職業生涯幾乎玩完了。
他們會成爲整個行業的笑柄。
衆人被這一幕搞得目瞪口呆，剛纔說他們般配的人的表情更加精彩，恨不得把話撿起來吞回去。
「我靠，沒想到他們居然早就搞在一起了，我剛纔居然還覺得他們很般配，打臉竟然來得如此之快。」
「她剛纔還一臉正經地解釋呢，誰能想到背地裏竟然這麼道德敗壞，虧她還代表醫院呢，這太影響我們醫院形象了。」
「就是有這種老鼠屎在，才壞了我們這麼大一鍋粥，我強烈要求開除他們！」
我坐在角落裏冷冷地看着這一幕。
秦悠悠眼尖地發現了我，她很快想通了是怎麼回事。
看向我的眼神裏幾乎中了毒，她衝過來就給了我一巴掌。
「是你幹得對不對？原來你早就知道了，就是爲了等到這一天，你好狠的心。」
「你知不知道今天過後，我的職業生涯結束了，都是因爲你！」
她近乎咆哮地吼出這句話，伴隨着又一個巴掌，我的臉很快腫了起來。
她像是沒看到一樣，繼續對着我發泄。
「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只是犯了一個所有人都會犯的錯誤而已，我就不信你沒有出軌過！」
「別人都可以當作不知道，爲什麼你不可以？你快害死我們了你知道嗎！」
直到現在她都不覺得自己有錯，依舊把所有錯都歸咎到我身上，恨我毀了她的前途。
我迎上她憤怒的目光，抬手擋住她又一個將要落下的巴掌。
「是嗎？那你們就一起下地獄吧。」
秦悠悠愣住了，被我眼底的平靜嚇到。
「你，你怎麼了？有話好好說，你別嚇我。」
她不怕我的憤怒，我的質問，就怕我這樣平靜無波，讓她覺得好像有什麼就要失去控制一樣。
她的態度立馬軟了下來，開始跟我道歉。
「我剛剛開玩笑的，我愛的還是你啊，我和他只是玩玩而已，我已經知道錯了。」
「我立馬跟他斷了，保證以後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了。」
「對不起，我剛剛情緒太激動了，你的臉疼不疼？回家我再給你找冰塊敷敷。」
她伸手想觸碰我的臉，我躲了過去，聲音依舊冷淡。
「沒事，不怪你費心。」
她又愣住了。
以前的我是絕對不會拒絕她的示好的，每次她做錯什麼，只要她低頭我都會無條件地原諒。
可是這一次，真的不一樣了。

-4-
秦悠悠衝下臺後，獨留王明陽一人在上面接受衆人的口誅筆伐。
他也很想下去，可腳就像灌了鉛一樣移動不了半分，只能呆呆地站在那裏被人唾罵。
「快滾下去！我們醫院不需要這種道德敗壞的人，請滾出醫院！」
「我建議開除他們！影響實在是太惡劣了！」
這次的晚會是和別的醫院聯合一起舉辦的。
他們的醜事簡直讓他們醫院丟盡了臉面，令他們在同行面前抬不起頭，甚至會影響到他們以後的前途。
不僅是醫院領導，就連普通醫護也對他們恨得牙癢癢，恨不得將他們碎屍萬段。
「真是太可恨了！這兩人究竟做得有多過分，才讓原配用這種方式來報復他們。」
「救命！我經常和他們共用一個辦公室，一想到他們在桌子上做的那種事情，我就噁心得喫不下飯。」
「之前我還覺得這個小醫生挺好的，想不到竟然是這樣的人，連有夫之婦都勾引，能是什麼好東西，兩個都不是什麼好貨。」
面對衆人的唾罵，王明陽的臉色越來越白。
在領導黑着臉準備讓人將他趕下去時，他很識趣地暈了過去。
即使這樣也沒有人願意上去扶他，直到領導發了話纔有兩名護士不情不願地上去將他拖了下來，動作很粗暴，就像是在拖一車豬肉一樣。
秦悠悠一看情人暈倒頓時着急的不得了，想衝上去救人又不敢，她已經成了輿論的中心，再貿然衝出去怕是會被人噴成篩子。
我看了她一眼，看來她所謂的愛情也不過如此，永遠比不上她的事業地位。
王明陽被抬走後，會場慢慢恢復了平靜，有條不紊地進行着一場又一場節目。
我的目的已經達到，已經沒必要再繼續留在這裏，轉身離開時秦悠悠忽然拉住了我。
「老公你去哪裏？我跟你一起回家吧。」
她撫平衣服上因爲動作過大而起的褶子，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挽起我的手臂。
「不早了，咱們回家再喫飯，我親自下廚給你做好喫的。」
她的廚藝很好，做的飯菜是我喫過最好喫的。
可她並不愛做飯，距離她上一次下廚已經是一年前的事了，今天她突然提起無非就是想討好我。
我想起那個愛心便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必了，我不餓，你的廚藝還是留給你最愛的人吧。」
她的手微微顫抖，嘴上依舊強裝鎮定。
「我最愛的人就是你啊，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只給你一個人做飯喫。」
她裝出一副深情的樣子，我卻噁心地想作嘔。
「都到這個時候了，就沒有必要再裝了吧？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我們協議離婚，二是我們訴訟離婚，你選一個。」
她沒想到我竟然會提離婚，臉色變了又變，過了一會才故作輕鬆地笑了笑。
「別開玩笑了，你不可能會跟我離婚的，別這樣好不好？等下我要當真了哦！」
我知道她的意思，我一個南方人，爲了她放棄年薪百萬的工作，放棄從小長大的家鄉，拋棄父母和朋友，跟她來到這個地方安家，我有多愛她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她才一直有恃無恐，覺得我不會輕易離開她。
「好了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了，過幾天就是你生日，我們一起出去旅行好不好？」
「我真的知道錯了，這次是我做得不對，以後我會注意的。」

-5-
秦悠悠的嘴上說看錯了，語氣裏卻沒有多少悔意。
或者在她看來出軌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要她稍微撒下嬌這事就能輕易揭過去。
我的反應並沒有如她期望的那樣變化，態度依舊很堅決。
「我並沒有跟你開玩笑，從你出軌的那一天就該預料到這種後果，因爲是你的過錯，我要求你淨身出戶，別想帶走我的一分一毫。」
她簡直不敢相信我會這麼絕情，音量猛地加大，聲音都有些變了調。
「不可能！這個家我也有在付出，憑什麼不分給我一半！」
我冷冷地看着她，想看看她的嘴裏還能說出什麼樣的瞎話來。
自從結婚之後家裏的一切開支用度都是我出的，她平時連買個雞蛋都捨不得，這些年我更是從未見過她的一分錢，何談付出這一說。
她被我看得漸漸低下了頭，底氣有點不足了。
「不管怎麼樣我都跟了你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你休想就這樣丟下我。」
「那我們只有法庭上見了。」
我早就料想到事情不會這麼順利，所以我已經收集好離婚材料交給了律師。
現在只要向法院申請就行，只是麻煩一點而已。
她沒想到我是認真的，頓時氣急敗壞地衝我大喊大叫。
「段玉和你好樣的！我都已經知道錯了你還要我怎樣？非要逼死我你纔開心是嗎！」
「誰沒有做錯事情的時候，爲什麼你就不能原諒我這一次？你到底想我怎樣！」
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絲毫不覺得自己哪裏做錯了，還在強詞奪理。
我不想再和她廢話，轉身就想離開，她見狀慌了，連忙拉住我求饒。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你別丟下我一個人，你最愛我的不是嗎？求你了。」
她做出一副潸然欲泣的樣子看着我，企圖引起我的同情心。
以前我最喫這一套，幾乎百試百靈，可這一次她又錯了。
我看也沒看她一眼，不管她說什麼，我都ţųₖ腳步堅定地離開了這裏。
髒了的女人就是髒了，以前我可以無條件地包容她的一切，當初她不珍惜。
現在我不會回頭，離婚是我們唯一的結果，可她顯然不這麼認爲。
沒了工作之後秦悠悠的時間更多了，她每天蹲點在我下班必經之路上，突然朝着我就跪了下去。
「玉和你原諒我吧！沒了你我的生活變得一團糟，根本沒法過了，嗚嗚嗚。」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要不是我知道她來找我的目的，怕是都要被她的演技騙過去了。
向法院提交材料後，我就從舊房子搬了出去，這套房是我當初決定來這邊定居時買的。
幸好那個時候我們還沒結婚，它屬於我的婚前財產，所以我處理起來也方便。
第二天我就把房子掛到了二手市場，由於價格不高地段又好，很快便賣了出去。
秦悠悠頓時不幹了，賣房的錢她一分都得不到不說，住着的地方還沒了。
她鬧着不肯搬走。買家是個狠人，直接請了幾個專業直播的博主，對着她就是一頓拍。
威脅她說要是還不搬走，就在全網發她佔着人家房子不還的事，讓她徹底社死。
這下秦悠悠終於害怕了，上次醫院的事件熱度還沒過，她現在出門都要全副武裝纔敢出門。
要是再來一件，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夠承受得起，這次她很麻利地就搬了。
我以爲她是開竅了，沒想到她是改變了策略，用另一種方法逼我妥協。

-6-
此刻是下班高峯期，周圍的人都被她的話吸引，頓時一堆人圍着我指指點點。
「有沒有搞錯，光天化日之下還有沒有天理了？讓一個嬌小瘦弱的女生這樣子下跪，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就是，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的，把人家妹子逼成這樣，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該不會是男的出軌了吧？妹子你快起來，咱們女人不能太卑微了，這樣只會增長他們的志氣，你要支棱起來纔行。」
秦悠悠抹了一把眼淚，語氣充滿委屈。
「我只是想挽回這段感情而已，無論他怎麼對我都不在乎的，只要他肯回到我的身邊就好。」
衆人都被感動得不行，用譴責的目光看着我。
「有這麼好的媳婦還不好好珍惜，要是我能娶到這麼好的肯定恨不得把她供起來。」
「這種男人活該沒媳婦，妹子，你跟他離婚跟了我吧！哥哥也能給你最好的生活。」
「你看，你不寵着的媳婦大把人想替你寵，長點心吧，小心等下媳婦跟人跑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們，也不想解釋，任由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衝我炮轟。
很快有人察覺到不對勁，小聲議論道。
「這不是之前那個出軌助理的女醫生嗎？怎麼現在說的她纔是受害者一樣。」
後來越來越多的人認出了她，對着她指指點點起來，早先不明真相的人此刻也意識到了什麼。
不再幫她說話，而是用相同的目光看着她。
「敢情是想拿我們當傻子啊，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哪有這麼容易的事！」
「之前的事纔過去幾天，這就忍不住出來蹦躂了？這是被情夫拋棄又想起前任的好了？」
「她前夫也太可憐了，碰上這樣的女人，真是家門不幸。」
秦悠悠本來還很得意，眼看場面控制不住時終於慌了。
「不，我不是，你們認錯人了！」
她一邊說一邊往後退，慌亂間她對上衆人憤怒的目光，終於她受不了地大叫一聲，轉身跑了。
衆人一邊對着秦悠悠離開的方向唾棄，一邊向我道歉。
我沒說什麼，笑着接受了，然後回到公司繼續上班。
晚上朋友聯繫我，我才知道秦悠悠爲什麼這麼着急想找我複合，原來她懷孕了。
孩子是王明陽的，之後王明陽就失聯了，她用盡一切辦法也找不到他。
因爲之前的事情影響太大，她和王明陽都被醫院開除了，視頻被許多人不斷瘋傳，後來影響太大，他們幾乎上了全國醫院的黑名單。
從那之後他們就開始不斷地吵架，有時候甚至到了動手的地步。
一開始王明陽可能也沒想着要走，直到秦悠悠發現懷孕的時候，王明陽才終於慌了，什麼東西都顧不上收拾，連夜就跑了。
秦悠悠傻眼了。
她沒辦法纔想到我，想讓我接盤，可她的如意算盤註定要落空了。
失去曾經引以爲傲的工作，秦悠悠整個人都變了，她拒不肯離婚，就連開庭的時候也沒有來。
由於她不肯現身，庭審時間只好往後推了一點，沒想到她第二次還是沒有來。
這一次我把全部的證據都提交上去，向法院列明我們的感情已經破裂，並處於分居狀態。
法院很爽快地當場判了離婚，庭審結束後我就拿到了離婚證，之後的事情與我無關，法院會自行聯繫秦悠悠那邊去解決的。
終於把縈繞在心頭上的事情辦妥，我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剛好這時候也要五一了，我索性休假回了一趟老家。
這還是我結婚後第一次回家。
秦悠悠不喜歡我父母，她也從不讓我回家看父母，爲了這份感情我一直妥協。
現在才發現原來自由的感覺是這麼好，以前的我過的究竟是什麼日子。我滿懷希望地踏上回家的列車，還有對父母的愧疚，對家鄉的思念，都讓我欲罷不能。

-7-
幾個小時後我飛回了南方，又開了幾個小時的車，我終於到了闊別已久的家。
當我敲開家門時，開門的卻是一個令我意想不到的人。
「怎麼說呢？」
王明陽皺了皺眉，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抗拒。
「行啊你，都追到家裏來了，怎麼還嫌上次害我害得不夠慘，還想大幹一場唄？」
我敏感地注意到了他的話，家裏？這不是我家嗎？難道我爸媽已經搬家了？
就在我想着怎麼開口詢問的時候，老媽從旁邊走了出來，看到我時滿臉驚喜。
「玉和？真的是你啊？昨天我還跟你老爸說夢到你了，想不到媽媽的夢成真了，終於讓我們盼到了啊！」
看着老媽老淚縱橫的樣子，我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對不起，媽，是兒子不孝，這麼久纔回來看你們。」
一旁的王明陽臉色十分難看，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
「原來他就是我的好哥哥啊。」
最後一個字尾音拖得非常長，老媽擦了擦眼淚笑着說。
「是啊，前幾年你哥娶了媳婦之後就很少回家了，這還是你們第一次見面。」
她拉過我的手，鄭重其事地跟王明陽介紹。
「來，你們互相認識一下，這是你哥，段玉和。」
說着老媽就淚眼婆娑地看着我，眼底有說不出的感慨。
「玉和，這是你失散多年的弟弟王明陽，在前段時間才認回，那時候我一直聯繫不上你，所以就沒來得及告訴你，這次你回來得剛好，他也剛從外地回來沒多久。你們可以培養一下感情，以後也好有個照應。」
彷彿晴天霹靂一般，我被劈得外焦裏嫩，我有個弟弟這件事我是知道的。
只是爲什麼那個人恰好就是王明陽，而他又恰巧是我導致婚姻失敗的罪魁禍首。
我沒說話，王明陽也沒再說話，尷尬的氣氛充斥在我們之間。
老媽沒察覺到我們之間的暗流洶湧，依舊在興奮地幻想美好的未來。
「等明陽結婚後家裏要再換一個大點的房子，這樣你們平時過年過節回來也有地方住。」
王明陽看了我一眼，開口打斷老媽的話。
「媽，我有點餓了，家裏有什麼喫的嗎？」
一聽到寶貝兒子餓了，她頓時顧不上說話，匆匆忙忙就往廚房裏走。
「有有，瞧我都忘了，你還沒喫早餐呢，我這就去做飯。」
王明陽衝我得意地笑了笑，對我比了箇中指。
「就算之前你贏了又怎麼樣？看到了吧，爸媽是向着我的，而你，註定是過去式的。」
我沒理會他的挑釁，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件事情不會這麼簡單，世界上巧合的事情有很多。
像這種太過巧合的更像是人爲的，我給朋友打了個電話讓他幫我查一下這件事。
等我忙完想回到自己房間時，卻發現我從小住到大的房間已經被人佔了。
王明陽此刻就躺在我的牀上，原本整潔的房間變得雜亂不堪，他看到我進來，露出一個笑容。
「不好意思這個房間現在是我的了，請你滾出去。」
我眼尖地看到他手上拿着的是我讀書時的獎狀，還有我以前暗戀女生的照片，另一隻手拿的卻是打火機。
「你在幹什麼？快還給我！」
在我驚恐的目光中，他獰笑着按下打火機點燃獎狀和照片，剎那間，所有東西都化作灰燼。
我的心猛地一縮，彷彿有什麼東西將要失去了一樣。
「你幹什麼！誰准許你這麼幹的！」
我氣得要死，他卻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
「我只是想看看而已，畢竟我以前沒經歷過，要是你不喜歡我以後都不碰了。」

-8-
這時候我的身後響起老媽不悅的聲音。
「明陽只是看看而已，又不會弄壞你的，你怎麼這麼小氣。」
「你搬到書房去睡吧，是我讓他住在這裏的，你要是有意見就衝着我好了。」
王明陽一改之前的態度，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媽，要不我還是搬到書房睡吧，把房間讓給哥哥好了，我沒關係的。」
嘴上說着沒關係，臉上卻盡是不情願。
老媽氣得打了我幾下，頗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明陽是你親弟弟，你讓讓他怎麼了？再說他從小到大都沒親人在身邊，好不容易回來了咱們要多照顧他纔行，聽我的, 房間就給弟弟睡。」
我自然不是因爲這個才生的氣，可我沒辦法跟她解釋，只能喫下這個啞巴虧。
第二天，朋友的電話很快回復過來。
「玉和, 我果然查到了一點東西, 你親弟弟早在二十年前就因爲鬧饑荒沒了, 現在這個王明陽是假冒的。」
「兩個月前他突然出現在這裏，說是你們家失散多年的兒子, 你爸媽和他去做了親子鑑定，沒想到竟然匹配得上，想必他是用了什麼手段，看來他是衝着你們家來的。」
兩個月前，剛好跟醫院那件事發生的時間吻合, 看來王明陽早就打聽到了我家裏的事情。
這是一場處心積慮的報復。
可我想起老媽那明媚的笑容，我的心裏一陣愧疚。
要不是因爲我的原因, 王明陽也不會找到這裏，更不會重新提起塵封多年的往事。
我思緒萬千, 遲遲沒有做好決斷。
就在我準備讓真相大白的時候, 秦悠悠找上門來了。
老媽還以爲她是來找我的, 滿臉熱情地把她迎進家門。
「兒媳婦回來了啊，快進來快進來。」
秦悠悠一改以前的臭臉, 這次是笑容滿面來的。
當她看到王明陽的那一刻徹底笑不出來了。
「你個混蛋！我可算找到你了！」
她衝上去對着王明陽又打又踢，老媽被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
「發生了什麼事？悠悠怎麼會認識明陽？」
秦悠悠氣得咬牙切齒, 眼睛死死地瞪着王明陽。
「我不僅認識他, 還跟他很熟呢！」
王明陽一言不發, 任由秦悠悠發泄, 等她平靜下來後才嘶啞着聲音開口。
「對不起。」
這三個字一出，秦悠悠頓時哭了, 又笑又哭的樣子十分滑稽。
「現在道歉有什麼用, 我都把孩子給打了！」
不知道真相的老媽滿臉問號, 她的心裏隱隱有一絲不安的感覺。
「誰能告訴我怎麼回事？什麼孩子？你不是玉和的妻子嗎？怎麼會和明陽扯上關係。」
場面靜默下來, 一時之間沒有人說話。
半晌後, 王明陽才終於說出真相。
「阿姨對不起, 其實我是Ṭū₂騙你的，我並不是你的兒子。」
「我之所以撒謊只是想報復你的兒子，要不是因爲他我也不會丟了工作, 這些年的努力全都成了泡影,Ṫū́₄ 我父母也不會被活活氣死, 我就不會成爲一個孤兒了。」
老媽的身形一晃, 整個人癱倒在地。
「怎麼會這樣……」
我的心裏全是不忍, 可是我沒有辦法去安慰她, 這都是我的錯, 要不是……
可世上哪有這麼多如果，我並不後悔當初的決定, 只是後面引發的一系列事情太過出乎意料。
秦悠悠和王明陽很快就離開了, 過完年後我也辭了工作回到家鄉, 專心照顧父母和做țú⁷點小生意。
一年後，我在新聞聯播上看到一則新聞。
【一男一女深夜飆車，遇上超速駕駛的貨車, 兩人當場死亡】
司機肇事逃逸，男性死者爲王姓，女性死者爲秦姓。
（完）
文/木兮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