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滿堂

年少成名的哥哥被人廢了雙手。
無法科舉。
他做的所有生意全都失敗。
賠得傾家蕩產。
無奈之下。
哥哥娶了容貌醜陋的嫂子。
可這一切,都是嫂子安排的。
我們家所有人的悲劇。
都源於嫂子對哥哥瘋狂的愛。
幸運的是,我重生了。

-1-
「嫂,嫂子,你放手……」
我舉着雙手拼命掙扎,只是力道越來越弱。
用力掐着我脖子的人正是我親嫂子。
綠豆大的三角眼,淡到幾乎看不見的吊梢眉。
蒜頭鼻,凸嘴脣,牙齒黃得像染了色。
長相醜陋的嫂子惡狠狠地掐着我脖子。
因爲太過用力,她的面容扭曲神情猙獰,看起來活像是地獄裏出來索命的厲鬼。
「你這個賤人!
「你別以爲我沒看見,他抱你了是不是?他昨天抱你了!」
我抬起手用指甲劃破了嫂子的臉。
她顧不上痛,依然死死掐着我,眼神瘋狂而兇狠。
「你該死!你死了言郎就會只愛我一個人了,所有和我搶言郎的人都該死!
「老太婆死了,等我再弄死你,言郎就只剩下我了!
「你怎麼還不死!」
我不甘心地掙扎了幾下,卻還是垂落了雙手。
孃親剛走,爲了守孝,我已經三天水米未進,實在是沒有力氣了。
我和哥哥是龍鳳胎,七歲那年父親在外出做生意路上被劫匪打死。
是我娘一個人守着家業帶大了我們兄妹倆。
我成親後夫家管得極嚴厲,一年也不許我回家一次。
就連孃親生了重病我都不知道。
這次回家,還是因爲要辦喪事。
晚上守夜時,我和哥哥回憶着孃親這一輩子的辛苦。
兩人實在忍不住抱頭痛哭。
誰知這一哭,卻要了我的命。

-2-
窒息感再度襲來。
我驀地坐起身大口呼吸,卻見一個人影坐在牀邊笑得捧住了肚子。
「哎喲,笑死我了,阿清你瞧你這副傻樣,好像個溺死鬼哈哈哈……」
眼前的少年面如冠玉,眉眼清朗。
因爲大笑,露出了整齊的八顆大白牙。
和臉側兩個淺淺的梨渦。
我傻傻地看着我哥,哆嗦着舉起手摸上他的臉。
皮膚溫熱而光滑,像一匹上好的絲綢。
我用力掐了掐。
我哥便開始齜牙咧嘴喊疼:
「哎呀我不是故意捏你鼻子的,叫了你好多遍都叫不醒,睡得和豬一樣!」
哥哥動作輕柔地拍掉我的手。
獻寶一樣從背後拎出個紙包:
「快看,我下完學特意給你買的,李記糕餅的綠豆糕和千層酥!」
這是十五歲的宋言。
那個愛說愛笑,耀眼得如同天上驕陽般的南城第一美少年。
自從哥哥的雙手被廢不能再寫字以後。
我已經整整十年沒有看到他笑過了。
我重生了!
重生到了悲劇尚未開始的這一年!

-3-
哥哥對我魂不守舍的模樣很內疚。
他沒想到把我從午睡中吵醒後果會這麼嚴重。
我抱着他哭了半天。
好不容易止住眼淚,在看到我娘以後哭得更兇了。
我哥和我娘都被我哭得頭暈:
「阿清求求你別哭了,再有兩天我就下場了,到時候哥哥給你中個秀纔回來!」
像被人突然捏住嗓子一樣,我的哭聲戛然而止。
「下,下場?」
我哥慈愛地摸了摸我的頭,
「阿清,你放心,哥哥一定會好好讀書,以後給你和孃親都掙一個誥命出來!」
說到掙誥命時,我哥握着拳頭。
眼神中光芒大放,臉上寫滿了對未來的自信和嚮往。
我倏然站起身。
上輩子考試前,我哥陪着他好友去文曲星廟上香。
上完香回家時,卻遭遇了一幫地痞混混。
混混們打斷了我哥的手指,讓他從此失去了握筆的能力。
我慌亂地搖着我哥的肩膀:
「哥,你明天是不是要去文曲星廟?」
我哥笑着點點頭:
「你文彥哥平常書不肯念,跑寺廟卻是勤快得很。
「我就當陪他去踏青了,文曲星廟那邊風景挺不錯的。」

-4-
上輩子,我哥出事情以後。
他的好友張文彥就和我們家斷了聯繫。
再後來,聽說張家做了出海生意暴富了。
全家都搬到府城去生活了。
想到嫂子。
呸,想到江婉如活活掐死我的瘋狂。
我心中閃過一個很離譜的猜測。
我哥被廢雙手,是不是和江婉如脫不了關係?
畢竟,她都已經瘋到爲了獨佔我哥,殺了我和我孃親了……
江婉如是我們南城首富之女。
她外祖家就是做海上生意的。
傳聞家裏都是用金磚鋪地,夜明珠照明。
只是江婉如長相實在是太醜了,
哪怕家裏富可敵國,也沒有像樣的人家上門提親。
城裏的地痞無賴經常拿江婉如開玩笑。
都說實在混不下去了,就去江家當個贅婿。
南城但凡稍微有些臉面的人家,都不願意委屈自己兒子娶個無鹽女。
上輩子我哥雙手被廢后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
後來他慢慢想開,說不讀書去做生意,照樣也能養活我和我娘。
只是我哥可能實在是不適合經商。
不論他做了多少努力,依舊是做什Ŧũ̂ₔ麼賠什麼。
後來,我家開的酒樓喫死了人,賠得傾家蕩產。
而我娘卻突然生了重病,大夫說需要每天喫人蔘才能養好。
絕望之中,江家上門提親了。

-5-
我哥並不情願,他拖着受傷的手玩命去做苦力賺錢。
每天回到家,肩膀上都被重物磨破出了血。
洗澡時血混着汗粘在衣服上,經常會撕破皮。
後來,我去碼頭給我哥送飯時,遇上了江婉如。
不知怎的,我被人從身側推了一下,居然拉着江婉如一起掉到了水裏。
江婉如奮力推我上岸,自己卻直直地墜入了水底,最後是我哥哥救她上來的。
碼頭上人來人往,江婉如衣衫不整地被我哥抱在懷裏失了名節。
江老爺親自帶着媒人上門了。
這一次,我哥沒有拒絕。
因爲我在冬日裏落了水,傷了身子。
大夫說如果不好好調養,恐怕我以後都不能生育。
成親前一晚,我哥一個人在院子裏枯坐到天明。
婚後他對江婉如關懷備至,體貼入微。
只是,那眼中從未有半分愛意,
臉上也再沒展露過笑顏。
想到我哥那十幾年行屍走肉般的生活,
我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這一世,我決不讓悲劇再度重演!
回屋收拾好我所有的私房錢,我不顧孃親和哥哥的呼喊急衝衝跑出了門。
「我要請你們這最好的鏢師!」
最後我是被人趕出來的。
父親走後家裏並未留下多少錢財,哥哥讀書又花銷不菲。
我手裏其實沒多少銀子。
顯然,三兩銀子並不夠僱一個鏢師一年。

-6-
我沮喪地坐在鏢局門口。
哥哥這是被江婉如盯上了,明天他去文曲星廟肯定會出事情。
就算他沒去廟裏,可能也會在去科考路上出事情。
江家有錢,可以請無數的地痞流氓。
就算我能整天跟着哥哥,
可是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又怎麼能保護哥哥?
深秋的太陽照在身上,卻沒帶來半分暖意。
我呆坐在門檻上,焦急又絕望。
「喂,你請鏢師嗎?你看我怎麼樣?」
我擦了擦眼淚仰起頭,眼睛倏然大亮。
陸淵!
是陸淵!
陸淵也是我們南城的一個傳奇人物。
他是個小乞兒,十二歲那年就當了城裏小乞丐的領頭人。
還自己封了個丐幫幫主。
十七歲那年,陸淵帶着手底下一幫小乞丐去投了軍。
再後來見到他時,他已經成了赫赫有名的少年將軍。
我沒算錯的話,陸淵今年,剛十三歲?
眼中燃起的光亮瞬間暗了下去。
陸淵再厲害,現在也只是個十三歲的娃娃,能鬥得過財大氣粗的江家?
「你有多少銀子?」
陸淵完全沒將我的失望放在眼裏。
他饒有興致地看着我。
一雙漆黑的瞳仁在太陽照耀下折射出金色的光來。

-7-
我垂頭喪氣地掏出荷包中的碎銀子,
「一共就三兩,但是我想請一年,實在不行的話,半年,三個月也行。」
陸淵劈手奪過銀子放到嘴裏咬了咬:
「一年就一年,每日再給我 10 個饅頭,閻王爺來了我都能保住你!」
我忐忑不安地回了家,
除了陸淵,我實在是找不到更便宜的鏢師了。
我娘和哥哥見我回來都鬆了一口氣。
「哥,明天能不出去嗎?後天就要考試了,不如待家裏好好複習?」
我哥捏了捏我的臉:
「不行呀,明天早上同文彥約好去上香,晚上和幾個同窗約好喫飯。
「該唸的書平日裏早都念夠了,現在要散散心才能考得好。」
我嘆了口氣。
是啊,我哥是個大活人,我沒法將他整日關在屋裏。
第二天一大早,我已經全副武裝坐在我哥房門口了:
「哥,我也要跟你去!」
張文彥見我一副男裝打扮忍不住笑出了聲,
「哎呀,這位俊俏的公子是誰家的?」
我沒心思和他們說笑,提心吊膽了一路。
背上的汗幹了溼,溼了又幹。
「你們是誰,你們要幹嘛?」
車伕驚恐的聲音從前側傳來,我們三人被人驅趕着下了馬車。
「喲,這位就是傳聞中的南城第一美男子啊?」
輕佻油膩的聲音從前側響起。
我看着圍住我們的七八個地痞流氓。
心臟開始瘋狂跳動。

-8-
「你們要幹什麼!」
我哥皺着眉將我擋在身後。
而張文彥則是不着痕跡地往後退了兩步。
帶頭的壯漢是我們這有名的混子,張三。
張三狐疑地看了眼我哥,又看了看我:
「兩個宋言?」
我和我哥是龍鳳胎,長得有七分像。
只是他個子更高,眉眼也更英武。
今天出門時我特意換成了男裝,還往鞋底塞了兩個厚厚的墊子。
不熟悉的人乍一看之下,是不太能區分。
「三哥,另外一個應該是宋言妹妹。」
旁邊一個身材瘦小的長臉男子湊過來說道。
張三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哎呀,早就聽說宋言是我們南城第一美男子,他妹妹是咱們南城第一大țų⁸美人。
「好好好,買一送一啊這是!」
我心下一涼,隨即便緊張地拉住了我哥哥的手臂,
陸淵他們爲什麼還沒來啊……
「動手吧,記得把那個宋言妹妹帶走,咱哥幾個好好快活一下。」
我哥聽完這話眼珠子都紅了。
他厲聲高喊:
「你們敢!」
哎呀我的傻哥哥,人家都特意堵上門來了還有什麼敢不敢的!

-9-
張三剛朝我伸出手,我掏出早就準備好的辣椒粉朝他一撒。
空氣中很快就瀰漫着一股嗆人的味道。
我抓着荷包上躥下跳,除了我哥以外對所有人無差別攻擊。
「阿嚏,阿嚏!」
瘋狂的噴嚏聲不斷在人羣中響起。
趁着一片混亂,我抓起我哥的手拔腿朝山下跑去。
剛跑沒幾步,就撞上了一幫蒙着臉的小孩。
這羣小孩最大的看着和我差不多大。
最小的也就六七歲。
領頭的人一把扯下臉上的面巾,正是陸淵。
「哎呀我去,什麼味這麼衝?」
我快步衝到陸淵跟前,踮起腳把嘴湊到他耳邊。
陸淵這小子也不知道喫什麼長的。
比我小兩歲,個子已經卻已經比我要高了。
「想辦法讓他們一個月下不來牀,他們現在被辣椒迷了眼,被打也不知道誰打的!」
陸淵紅着臉轉身跑了。
看來這辣椒的勁確實很大。
爲了買這些辣椒粉,我可是當了自己最喜歡的簪子。
我拉着我哥朝山下走去,山上不時傳來張三那羣人的驚呼聲。
「哎呀!哪個王八羔子打的老子!」

-10-
回到家時我哥臉色還有些發白,他將我拉到屋內關緊房門:
「阿清,你說實話,你如何得知張三今天會來找我麻煩?」
我咬了咬脣,試探性地問道:
「哥哥,你可聽過重生?」
「阿清慎言!」
我哥臉色極爲難看,兩道漂亮的秀眉皺到一起:
「子不語怪力亂神!王縣丞的庶女之前就滿嘴胡說什麼穿越,來自未來。
「沒多久她就投井而死了!」
我垂下眼眸。
當今皇上最恨神鬼之說,如果我重生的事情被人發現。
不但自己小命不保,還會連累家人。
「這事,是陸淵告訴我的。
「陸淵向我討了三兩銀子,說他手底下的小乞兒聽見張三他們聊天,
「他們打算今天埋伏你,然後打斷你的雙手,讓你再也不能參加科舉。
「聽張三說,好像是一個貴人交代他這麼做的,給了他好大一筆銀子!」
說完我就有些後悔了,
我哥臉上的血色剎那間退得乾乾淨淨。
就連嘴脣都白了。
如果告訴我哥,我怕他念書分心;
可是不告訴他,我又怕我哥毫無防備就着了人的道。
都怪我無能,哪怕重活一世。
也不知道要怎麼才能護住自己的家人。
我又急又氣,忍不住落下淚來。

-11-
江婉如和我哥哥是七夕燈會上相識的,
我跟着我哥哥出門看燈,碰上了被人奚落嘲笑的江婉如。
她偷帶着丫鬟出門遊玩,不小心被人扯落了頭紗。
一幫孩子圍着她喊夜叉,妖怪。
江婉如哭得眼睛通紅,一臉的鼻涕眼淚,模樣更嚇人了。
我哥看不過眼,驅散了圍着她的孩童。
江婉如手中的燈籠被人踩壞了,我哥就把自己手中的燈籠送給了她。
我和哥哥都以爲這只是一場月下偶遇。
卻沒想,成了江婉如心中一生的執念。
至此,她對我哥情根深種,亂了心,入了魔。
「阿清,你別怕,一切有哥哥在。」
我緊緊抱着我哥。
稚嫩的少年因爲恐懼全身還在微微發抖。
但是他卻努力將所有危險和責任都抗在肩上。
猶豫再三,我還是沒有將江婉如的事情說出來。
江家豪富,江婉如又心機深沉。
我哥現在畢竟才 15 歲,如果一時衝動下打草驚蛇反而糟糕。
第二天哥哥便要參加科考了。
我細細地檢查了好幾遍他要帶的東西。
才提心吊膽地陪着我哥出了門。

-12-
陸淵帶了一幫小乞丐不遠不近地跟在我們身邊。
一路上果然幺蛾子不斷。
有挑着貨物朝我們身上撞的。
有從樓上朝下潑水的。
還有驚了馬車,那馬直直地朝我們衝來。
如果不是陸淵抱住我哥往邊上一滾。
恐怕我哥就要成爲一個瘸子了。
等我哥完好無損地來到考場門口時,一幫小乞丐身上都帶了傷。
我看着全身溼透,腫了半邊臉的陸淵。
感激得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
我只給了他三兩銀子,可他卻是拿命在護着我們。
哥哥進考場以後,我掏出手絹給陸淵擦臉。
他卻紅着臉朝後退了一步,隨即扯出一個滿不在乎的笑容:
「怎麼樣,給小爺的銀子花得不冤吧?」
我笑着抹了把淚:
「不冤,你果然是南城最好的鏢師!」
陸淵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
向來桀驁的臉上顯出幾分稚氣來。
「這位,可是宋清姑娘?」
熟悉的沙啞嗓音傳來,我忍不住渾身一顫。
女子戴着面紗,形銷骨立,瘦削得彷彿一具人形骷髏。
不是江婉如又是誰?

-13-
見我神色不對,陸淵上前一步把我護在了身後。
「你是誰?」
江婉如頓了頓:
「宋清妹妹,你不記得我了?」
怎麼會不記得呢,仇恨刻骨銘心,片刻也不敢忘卻。
江婉如看我沒說話,又上前一步:
「上次七夕燈會多虧了令兄長的相助,清妹妹這是送兄長來考試嗎?」
我倏然抬起頭死死地盯着江婉如。
我哥 1Ṭü₅4 歲下場考童生,鄉試府試皆爲第一,大家都喊他宋案首。
精彩絕豔的少年郎,偏又生得貌若潘安。
大家都說我哥前途無量。
到時候中了狀元,肯定要被王公貴族家的小姐們搶破了頭。
本該是皎皎明月,天之驕子。
卻被江婉如剪了翅膀,拔了羽翼,扔進泥裏此生見不得光明。
「好巧,江小姐家中也有兄長科考嗎?」
江家豪富,子弟卻沒什麼出息。
江婉如有個弟弟,生得腦滿肥腸,荒淫無道。
唸書自然是一竅不通的。
和我哥同歲的人,連論語都還沒念明白呢。
聽我這麼說,江婉如有些尷尬
她身邊的丫鬟遞給我一張名帖:
「上次的事情多謝宋清妹妹了,過幾日我們府裏有個賞菊宴,宋妹妹一定要來。」
我點了點頭接過名帖,等江婉如一轉身就把名帖撕了。

-14-
「剛纔那就是出名的江無鹽?」
陸淵眼神閃爍:
「你同她有仇?」
我沒回答的話,而是拉着他的衣袖眼神懇切:
「陸淵,你能教我打架嗎?」
江婉如只有將我們家按進泥地裏才能夠得上哥哥。
哥哥越出色,她的希望就越渺茫。
所以等這次考試完,哥哥成了秀才。
江婉如勢必會更加瘋狂。
我們不能什麼都倚靠着陸淵,而是要想辦法自保。
陸淵嫌棄地看着我纖細的手臂:
「你這胳膊細成這樣,連個小孩都打不過,還想打架?」
嘴硬心軟的陸淵被我拉着一頓磨,最終還是答應了。
回到家裏的我用力扒了兩碗飯,把我孃親嚇了一大跳。
身姿綽約,弱柳扶風好看是好看,但是一點都不頂用。
就像上輩子的我被江婉如窩囊地掐死一樣。
上一世我跟着江婉如去她表弟家做客時,被灌醉了酒。
醒來後不知怎地居然跑到了她表弟的房間。
在江婉如的主持下,我嫁給了她表弟楊晨耀。
楊晨耀雖然家境不錯,卻其貌不揚,身材矮小。
成婚以後他將我看得很緊,就差沒將我關在園子裏了。
他孃親嫌我長相狐媚,每天將我拘在佛堂裏抄經書。
後來,他娘給他找了幾房美貌的小妾。
楊晨耀嫌我無趣冷淡,也很少再來找我。
哥哥陷在他的地獄。
而我,又何嘗不是身處牢籠十多年?

-15-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牀在院子裏繞圈跑了。
陸淵說了,要想打架身體一定要好。
最起碼要跑得快,力氣大,反應靈敏。
他還託人給我買了個木頭樁在家裏,讓我天天對着木頭人打。
就這麼打了幾天,我哥的考試結束了。
爲了保護哥哥,我偷着變賣了自己所有的首飾,甚至還賣了幾件我孃親的。
去接哥哥時,我特意去車馬行僱了兩輛一模一樣的馬車。
哥哥出考場時臉都瘦了一圈,但是眼睛卻亮如星辰。
將哥哥扶上馬車以後,我轉身進了另外一輛車。
今日我特意穿得和哥哥一樣,江婉如的人果然認錯了。
馬車很快就驚了馬,開始在大街上狂奔。
哥哥被陸淵的人死死按在車裏,只能眼睜睜看着我的馬車疾行而去。
我被甩出車外時,對上了江婉如驚恐的眼神。
她木頭樁子一般傻站在路中間,似乎因爲驚嚇過度沒法動彈了。
不愧是瘋子,居然拿自己的身體來碰瓷。
陸淵不知用什麼辦法停住了瘋跑的馬。
我則是在衆人的驚呼聲中直直地撞上了江婉如,
和江婉如抱在一起滾做一團時,她的丫鬟哭喊着撲了上來。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
「宋公子,多謝你的救命之恩嗚嗚嗚……」

-16-
江婉如紅着臉站起身。
還沒等她開口,我摘下頭巾,青絲如瀑:
「江小姐不用客氣,不過我是宋清,不是宋言,你認錯啦!」
邊上圍觀的看客頓時喧譁了起來:
「哎呀本以爲是英雄救美,沒想到是美人救醜女。」
「平常看江無鹽只覺得有些難看,沒想到和宋家姑娘一對比,天哪,簡直像個母夜叉!」
「一邊是菩薩,一邊是惡鬼,女媧娘娘捏江無鹽時肯定是閉着眼睛捏的。」
江家爲富不仁,橫行鄉里,厭惡江家的人極多。
因此每次江婉如出現,許多人的話都說得特別難聽。
畢竟法不責衆,夾在人羣中說兩句出出氣,江家也不能怎麼樣。
而爲了碰瓷,江婉如還特意摘下了面紗。
慘遭圍觀的江婉如哭着跑出了人羣,我咧了咧嘴站直身體。
剛剛那一摔,手臂上應該青紫一片了。
想到這我又高興起來。
幸虧受傷的不是哥哥,不會影響他念書寫字。
我哥魂飛魄散地跳下車,揪着我的耳朵回了家。
「宋清!跪下!」
他一路拖着我來到父親靈位前,還把聞訊前來的孃親給趕了出去。
ṱũ̂⁾
我不服氣地想還嘴。
剛仰起臉,就看到哥哥滿臉是淚。
他紅着眼眶聲音哽咽,張了幾次嘴,才發出聲音來。

-17-
「宋清,當日在爹靈位前,你還記得我說的話嗎?
「我說過,我會照顧好你和孃親,讓你們都過上好日子。
「你一個小姑娘家,那馬車跑那麼快,你怎麼敢的!你」
哥哥再也說不下去,捂着臉蹲下身哭得安靜而隱忍,
聽着他壓抑的抽泣聲,我心裏一酸,眼淚奪眶而出。
「哥哥,江婉如看上你了,她想招你做夫婿,所以才一次次設下計謀害你。
「她知道你看不上她,所以會想辦法讓你不能參加科舉,讓我們家走投無路。」
哥哥的眼淚刺痛了我。
我想保護他,可卻沒想過他其實並不想要我的犧牲和保護。
我應該相信哥哥,相信我們兄妹可以一起渡過難關。
哥哥沒問我爲什麼會知道這一切。
他擦了擦眼淚站起身。
眼裏是滔天的恨意和厭惡。
「阿清,上一世,你過得很苦吧?」
我錯愕地看着哥哥。
他苦笑一聲:
「陸淵說是你主動找到他,讓他們保護我的。
「那日午後醒來,你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一改往日的乖巧溫順。
「這事怪我,沒有第一時間相信你。
「重生之事太過離奇,除了我,你不可再向第二人說起。」
我和哥哥詳細說了上一世的事情。
當聽到我和娘都是被江婉如害死時,哥哥緊緊閉上了眼。
片刻後,他再睜開時,眼底已經一片清明。

-18-
哥哥開始發了瘋般地念書。
而我則是發了瘋般地練身體。
每日早晨哥哥起牀都會在院子裏對着我的木人樁打上半天。
出一身汗以後再去讀書寫字。
我娘看着快速見底的米缸憂心不已,每日繡花的時間都往後延了一個時辰。
江婉如的宴會我自然沒去參加,名帖都被我撕了個乾淨。
這日一大早,江婉如竟然親自帶人前來堵門了。
「宋清妹妹,你昨日爲何沒來赴宴?
「你,你可是和其他人一樣覺得我相貌醜陋,不願和我做朋友?」
江婉如咬着脣紅着眼,一副惺惺作態的可憐樣。
我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是的,你太醜了,看一眼我眼珠子都疼。」
江婉捂着胸口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上個月七夕相逢之時,我看她着實可憐,還曾柔聲安慰她。
她向我身後看了一眼,然後瘦弱的身軀晃了幾下,搖搖欲墜。
「清妹妹,我是誠心想與你做朋友的,你這話,這話簡直是在戳我的心窩子。」
「阿清,是誰來了?」
清潤溫柔的嗓音從身後響起。
見我哥來了,江婉如用帕子捂着眼睛開始抹淚:
「清妹妹,你要是嫌我生得醜礙了你的眼,那,那我以後離你遠遠的便是。
「給,這是我昨日爲你準備的禮物,不管怎麼說,還是謝謝你七夕相助之情。」
丫鬟將手中的盒子塞給我。
江婉如悽婉地看了我一眼以後哭着跑了。

-19-
沒跑多遠,她就被一大幫人堵在了窄小的巷子裏。
「喜報!喜報!恭喜宋案首拔得頭籌!」
敲鑼聲從遠到近,前來報喜的衙役腰間還繫着塊紅綢。
巷子裏所有的街坊鄰居聞訊全跑出來了。
「什麼喜報?哪個宋案首,案首是啥?」
「哎呀李大娘你傻呀,案首就是秀才第一名,肯定是咱們街的宋言!!」
「天爺哎,15 歲的秀才公,還是個案首!!!」
「哎呦老天,哎呀宋娘子,我有個侄女人長得可美,家裏還有不少田地,年歲和宋言最是相配!」
鄰居們一窩蜂地朝我家湧來,差點擠破了院門。
來報喜的衙役被熱情的鄉鄰塞了滿懷的包子雞蛋饅頭。
在我們一家燦爛的笑容中暈乎乎地走了。
江婉如不知什麼時候也走進了院子。
她癡癡地看着人羣中拱手道謝的哥哥,眼神連片刻都不曾挪開。
等熱情的鄰居們滿面潮紅地離去後。
江婉如還站在院中。
哥哥朝她走去禮貌地行了個禮:
「這位姑娘可是走錯門了?你找誰?」
離他們幾丈遠的我都聽到了江婉如心碎的聲音。
她慘白着臉仰頭看着哥哥:
「言郎,你,你不認得我?」

-20-
呸,臉可真大!
我翻了個白眼,就見了一面居然喊哥哥言郎,
不知道的還以爲這是她夫君呢。
我哥沉下臉來不悅地朝我瞪了一眼:
「阿清,這姑娘可是你朋友?
「什麼朋友都交,只會害了你,以後長點眼力。」
說完再也不看江婉如一眼起身回屋去了。
江婉如失魂落魄地走了,走到院門時還絆了一跤跌在地上半天沒起身。
我走上前不屑地瞟了她一眼:
「我不喜歡同醜八怪做朋友,以後你可別再來我家了。」
說完就用力甩上了門。
回到屋後哥哥皺着眉頭:
「你說這有用嗎?江婉如會不會知難而退?」
江家勢大,我家除了一間舊院子什麼也沒有。
日常都是靠我和娘繡花,哥哥偶爾替人抄書度日。
哥哥說復仇不急在一時,目前的我們自保纔是第一位。
希望江婉如經此一遭,可以收回點對我哥哥的心思。
考試結束,縣令家特意舉辦了宴會。
中了秀才的人都受邀參加了,還都攜帶了家眷。
我跟着哥哥也一同前往,卻在宴會上碰到了江婉如。
她緊跟在縣令夫人身側,甜甜地喚她乾孃。

-21-
我偷偷瞄了幾眼縣令夫人頭上戴着的東珠頭冠,
縣令家境貧寒,變賣了田地才唸的書。
他妻子是微末時娶的,聽說是同村族長的女兒。
這東珠頭冠少說也要幾百兩銀子,
看樣子爲了攀上這門親戚,江婉如沒白花銀子。
「哎喲,這就是宋案首的妹妹吧,果然長得如花似玉!」
縣令夫人拉着我的手不住誇讚。
沒說幾句話,就將話頭扯到了我的婚事上。
話裏話外,有幾分想替我保媒的意思。
我在心底冷笑了一聲。
江婉如知道我和我哥手足情深。
拿捏住了我,自然也就拿捏住了我哥。
上輩子她不停地找我麻煩,
卻又假裝好心替我解決麻煩,以換取我哥對她的感激涕零。
看來這次是想故技重施了。
「回夫人,我已經定過親了。」
縣令夫人非常失望,但是卻不好再多說什麼。
一幫人喫完飯,縣令夫人便說要帶着我們去湖邊逛一逛。
江婉如一副溫柔小意的模樣。
我心裏警鈴大響。
果然,剛走到湖邊,江婉如身邊的丫鬟就朝我伸出了腿。

-22-
我假裝被她丫鬟絆倒,腳卻狠狠地踢在了那丫鬟小腿上。
身體已經失去平衡,我伸出手拼命劃拉。
一下子帶下去了三四個女孩,江婉如也在其中。
「噗通!」
「噗通!」
巨大的落水聲傳來。
而這時,縣令正帶着一幫秀才也朝湖邊走來。
落水前,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朝湖邊快步衝來。
長相平淡,個子矮小。
正是我上輩子的丈夫,江婉如的好表弟楊晨耀。
江南長大的孩子,大多會鳧水。
楊晨耀顯然沒想到有這麼多女孩落水。
他跳入水中浮起半個身體,神情有些茫然。
當中有幾個女孩不會水,正在拼命掙扎,水花四濺看不清人臉。
他咬了咬牙朝我們遊了過來。
剛游到我身邊,便被我一拳打在了鼻子上。
我假裝不會鳧水,對着楊晨耀拳打腳踢。
「救命啊!
「快救救我!」
正打得歡快時,又有幾道人影落了水。
陸淵抹了把臉上的水,探出水面,見我一副擠眉弄眼的樣子心下了然。

-23-
我將楊晨耀交給他,假裝掙扎着朝江婉如的方向飄去。
狠狠一拳打在江婉如的肚țūₗ子上,我開始故技重施。
最後是陸淵硬拖着我上岸的。
楊晨耀和江婉如都是被家裏的僕婦給撈起來的。
兩人灌了一肚子水,早已昏死過去。
一上岸我就抓着江婉如的丫鬟大哭:
「你爲什麼要伸腿絆我入水,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
「絆我就算了,還連帶了那麼多人,你到底是什麼居心!」
現場鬧成了一團。
陸淵穿着溼漉漉的書童衣服站在我哥哥身後。
忍不住朝我揚了揚眉。
這些打架的功夫可都是陸淵交給我的。
他說我力氣小,打架就要使巧勁。
掐腋下,踢襠部,打鼻子,戳喉嚨。
小乞丐們的打架招數他挨個教我,剛纔全被我用在了江婉如她們身上。
我哥一臉的悲憤:
「大人,還請大人做主,查清到底是何人要害舍妹!」
江婉如的丫鬟被我狠狠踢了一腳,小腿上現在還紅腫着呢。
她不停哭訴自己是不小心絆到我的。
在場衆人臉色各異。
大戶人家的丫鬟,行走坐臥都是受過嚴苛訓練的。
而且看剛纔那丫鬟紅腫的位置。
顯然她將小腿抬得很高,尋常走路並不可能被踢到這個位置。
衆人各懷心思,一時間氣氛有些詭異。

-24-
就在這時,江婉如幽幽轉醒。
她眨巴了幾下眼睛委屈地看向我:
「宋清姑娘,你爲何推我下水?」
空氣更安靜了。
我哥哥氣咻咻地一甩袖子:
「不知我宋家何時得罪了江姑娘,既然如此以後我們自當遠着江家,免得受害者反倒被污衊成了加害者!」
我哥扶着我,和縣令告罪以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竊竊私語的衆人。
「應該是嫉妒宋家姑娘貌美,嘖,看不出來江婉如嫉妒心這麼重。」
「自己讓丫鬟推人落水,還要誣告人家推她,嘖嘖嘖,面醜心更醜。」
江婉如哇地一聲哭了。
她那沒用的表哥現在還在昏睡着,根本沒人向着她說話。
就連縣令夫人都移開視線,嫌棄地朝後躲了躲。
哥哥拉着我的手,面上冷若冰霜,身上一股子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
陸淵不由得縮了縮肩膀,打了個寒戰:
「起風了?咋突然這冷。」
回到家後,哥哥灌了一壺冷水才勉強平靜下來:
「好,好得很,我們一再忍讓,她卻步步緊逼。
「清兒,以後別再收着了,既然早晚都是撕破臉,索性把這臉撕到明面上來!」
以前我們在明,敵在暗。
現在我們倆一起把江婉如也架到明面上來,看她還怎麼下黑手。
現在哥哥已經是秀才了,15 歲的案首,萬衆矚目。
等他考中舉人,江婉如的機會就更少了。

-25-
江婉如在縣令家丟了臉,屬實安分了好幾天。
張三那幫地痞之前被陸淵他們下了黑手,現在還躺在牀上起不來呢。
那個張文彥也遭到了無差別攻擊,躺在家錯過了考試。
不過憑他的實力,考了也是白考。
而哥哥則是一改往日的樸素低調。
將考上案首獎勵的銀子都換成了衣服,甚至還特意去打了一頂玉冠。
哥哥往日刻意收斂的美貌,被白衣玉冠襯托得豔了十分。
不管他走到哪,身後都跟了一羣姑娘。
他去王阿婆的炊餅鋪子上買了幾個炊餅。
不一會,王阿婆的鋪子都差點被人搬空了。
作爲宋言的妹妹,我最近每日上街都會收到無數的手帕、鮮花、糕點、零食。
有鋪子老闆塞的,也有路上經過的姑娘們遞給我的。
這日我剛上街,就被人攔住了。
「清妹妹,你對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我後退一步,看了眼人來人往的街頭,扯着嗓子大喊:
「江婉如,你好煩啊!
「我都說了我哥哥最近在潛心備考,而且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你能不能別纏着我了!
「我哥哥不會喜歡你的!」
人羣頓時炸鍋了:
「江婉如,哪個江婉如?」
「是不是江家那個江無鹽?天爺哎,她可真敢想!!!」
「豈有此理,宋公子神仙似的人物,怎麼能娶這麼一個夜叉!」

-26-
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婦羣情激奮,恨不得上前撕碎了江婉如。
我心裏偷笑,臉上卻一副氣惱的模樣:
「哥哥說最近出門總有人尾隨他,甚至還有混混想動手綁他。
「江婉如,是不是你派人做的!」
江婉如身邊的丫鬟臉上漲得通紅:
「你胡說,別污衊我家小姐!」
我氣咻咻地叉着腰:
「別以爲派人騷擾我哥哥讓他不能安心考試,我哥哥就會做你江家女婿了!
「你江家勢大,可是也不能爲所欲爲!!!」
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
我一甩帕子朝着人羣行了個禮:
「以後哥哥出門,還煩請父老鄉親們看顧着點。
「他上次下學回家,差點被一幫混混給綁了。
「那幾個混混說,要打斷我哥哥的手讓他不能再科舉。
「嗚嗚嗚我哥哥十年寒窗,咱們南城出個讀書人容易嗎?這些人真是太壞了!」
聽到打斷手指,江婉如渾身一震。
她顧不得自己此刻千夫所指,一把摘下了頭上的帷幕。
「宋清,是你,你也回來了!」
江婉如也是重生的!!!
我心下駭然,面上卻是不顯。
「別和我套近乎!我都和你說了很多次了,我哥哥就是想一心念書,現在不想考慮成親的事。
「江婉如,你可別再纏着我了!」

-27-
事情鬧得不小,
流言兇猛,三人成虎。
再加上陸淵手底下的人推波助瀾。
江婉如很快就擔上了一個逼婚的惡名。
南城第一美男子,15 歲的少年案首被一個夜叉逼婚。
大家都不能忍。
甚至連縣太爺都聽到了風聲,將我哥叫到府裏好生安慰了一番。
又派人去敲打了江家幾句。
聽說江婉如被她爹給關起來了,說是勒令她半年內不許出門。
半年……
半年後,就是哥哥考舉人的時間了。
江婉如重生而來,肯定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只是江婉如和我們都沒有料到,我那日在街上說的話會有如此轟動的效果。
有人給我家送來了兩條大黑狗,說給我們家看家護院。
我哥只要一上街,還沒等人靠近他,那人就被大傢伙給拉走了。
聽說光是小偷,就被鄉鄰們揪走了好幾個。
暫時安全的哥哥開始玩命唸書。
此時他剛中了案首,風頭無兩。
但是等這事情的熱度過去,恐怕他上街就不再那麼衆人矚目了。
爲了保持新鮮感,哥哥開始閉門不出。

-28-
陸淵說我已經有了一定的身體基礎,可以跟着他學武功了。
「來,馬步蹲好。
「抓他奶奶!踢她褲襠!」
我認真地蹲着馬步,神情嚴肅:
「抓他奶奶!等下,打架爲什麼要打人奶奶?老人家是無辜的。」
陸淵突然就紅了臉,輕輕打了一下自己嘴巴。
我也驀地明白過來,臉色頓時漲得通紅。
陸淵尷尬地笑了笑,小麥色的肌膚在陽光下折射出健康的光澤。
我仰頭眯着眼看了半晌:
「陸淵,你今年 13 歲了吧,有想過以後嗎?」
陸淵瞬間收回了笑意:
「我 14 歲了!」
這是重點嗎?
他莫名其妙的怒氣讓我有些難以理解。
陸淵踢了踢腳邊的石頭:
「以後,以後你會待在南城嗎?」
我蹲下身繼續蹲馬步:
「我哥哥肯定會考中進士的!到時候我和我娘就會搬去京城住。」
「那,那你不嫁人了?」
陸淵的話脫口而出。
我笑着站起身拍了拍他的頭:
「小屁孩你懂什麼嫁人不嫁人,還是好好教我練武吧!」
陸淵氣壞了,他眼睛亮得像頭小狼,惡狠狠地盯着我:
「今天給我打 30 遍木人樁!」

-29-
日子好像又恢復了平靜。
但是我心裏總是有些慌亂。
這平靜就像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江婉如肯定在憋什麼大招。
但是事情卻出乎我的意料,江婉如居然什麼都沒做。
而哥哥,很快就迎來了鄉試。
無比順利地從考場出來時,我走在路上忍不住一直四處看。
太奇怪了,江婉如爲什麼就那麼順利讓哥哥考試Ťũₘ了?
這次考中,哥哥便是舉人。
舉人,那就是官身了,
16 歲的舉人絕對是江婉如高攀不起的對象。
不管我怎麼焦慮擔憂。
江婉如就像從人間蒸發了一般,徹底從我們的生活當中消失了。
哥哥依然考了第一名,中瞭解元。
我們全家,要搬到京城去了。
坐着馬車出城那天,我拉開簾子向外看去,發現一個人影一直遠遠地跟在我們身後。
看身形好像是陸淵,他跟着馬車跑了一陣。
漸漸地成了遠方的一個黑點,很快就看不見了。
「哼,這臭小子。」
我哥冷哼一聲把我拉回到馬車中。
「別看了,外頭風大,仔細凍着。」

-30-
京城居,大不易。
這裏的屋子貴得離譜,小小的一間居然要 5 兩銀子。
爲了賺錢,我和我娘開始拼命繡花貼補家用。
我哥哥也是節衣縮食,爲了省錢他能不出門就不出門。
京城的文人多風流,尤其那些豪門世家。
去一趟青樓花的銀子,夠我們家一年的開銷了。
一開始許多人看哥哥才貌雙絕,都起了交好之心。
可是交際最花銀子,總不能每次出去喫飯都讓人家請客。
漸漸地,哥哥開始深居簡出。
並落下了一個恃才傲物的名聲。
不過所有的謠言和白眼,
都在他連中三元那天消失了。
金鑾殿上皇上看到哥哥,龍顏大悅。
直說少年風流,才貌無雙。
不但欽點了狀元,得知哥哥家境貧寒後還賞了我們家一棟宅子。
更是宣佈讓他直入翰林院,長伴君側。
打馬遊街那天,哥哥穿着紅袍騎着白馬,看呆了滿京城的姑娘。
無數的鮮花手絹從空中落下,一時間大街上比過年還熱鬧。
「夫君!夫君我終於找到你了!」
我夾在人羣中正在聽身邊的姑娘瘋狂誇讚我哥的美貌時,
一道粗啞的嗓音驀然響起。

-31-
江婉如抱着個孩子衝到哥哥面前。
又哭又笑。
「夫君,夫君你真的中狀元了,太好了,實在是太好了!」
喧譁的人聲頓時停了下來。
所有人錯愕的看着這個跑出來的女人,一時間沒人說話。
哥哥陰沉沉地看着抱着孩子的江婉如,
一張俊臉滿布寒霜。
我身邊的高個子姑娘捂住自己的胸口:
「啊,我死了,爲什麼有人笑起來好看,兇起來居然更好看!」
「夫君,去年你說上京趕考,怎麼也不給家裏來封信?
「你好狠的心!不想着我,難道不想着咱們的兒子嗎?」
江婉如聲淚俱下,字字泣血。
圍觀的人羣雖多,氣氛卻安靜得詭異。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你是哪裏跑出的妖怪,居然敢跑來冒領宋言妻子!」
一道清脆卻又響亮的女聲響起,宛若出谷黃鸝。
只見剛纔還站在我身側的姑娘氣咻咻地衝出人羣,身後還跟着一大幫護衛。
之前光顧着看我哥,我現在才注意到這姑娘頭戴金冠,身上穿的是價值連城的蜀繡。
但奢華精緻的衣裳首飾蓋不住她明豔的長相。
反而將她襯得貴氣逼人,英姿勃發。

-32-
「呀,是明珠郡主!」
人羣頓時騷動起來。
八王爺是皇上的親叔叔,也是唯一在世的老王爺了。
聽說皇上能順利登基全靠八王爺精心輔助,功不可沒。
八王爺一連生了四個兒子,後來家中的妃子都沒有再孕。
直到他四十歲那年,八王妃老蚌生珠,生下了一個玉雪可愛的女兒。
聽說當時八王爺樂得連着在京中擺了一個月的流水席,
京城裏的老乞丐現在都還對這事情念念不忘呢。
明珠郡主雙手叉腰,漂亮的眼睛似乎要冒出火星子來。
她走上前拉開嬰兒襁褓,看了一眼孩子以後馬上捂住了眼睛:
「啊,我的眼睛,快點把這醜東西拿走!」
江婉如被明珠郡主的氣勢所懾,情不自禁朝後退了幾步,
「你這隻癩蛤蟆,憑什麼說宋言是你夫君!
「醜女配天仙,我絕對不允許!!!
「快說,你是不是來碰瓷的?
「好哇,你長得這麼醜,想得倒是挺美,我都還沒下手,你居然敢先碰瓷!
「來人,拖出去亂棍打死!」
別說江婉如,就連我都被嚇了一跳。
「亂,亂棍打死?」
身邊的大媽笑嘻嘻地看了我一眼:
「姑娘是外地來的吧,別怕,明珠郡主人好着呢,亂棍打死只是她的口頭禪啦。」

-33-
哥哥翻身下馬,走到明珠郡主跟前認真地行了個禮,
「多謝郡主仗義執言,宋言感激不盡。」
剛纔還不可一世的明珠郡主馬上拘束了起來。
似乎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了。
江婉如悽然一笑:
「夫君,當年你家貧,是我江家資助你科舉。
「如今你踏上了青雲路,現在是要過河拆橋了嗎?
「我在家看護兒子,每天唯一的念想就是想着你高中回家,咱們一家子團聚。
「夫君,你當真,當真不認我了?」
哥哥都氣笑了:
「江婉如,你可真是個瘋子。」
明珠郡主氣壞了,她跳着腳高聲大喊: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蛤蟆和天鵝是生不出孩子的,不同物種咋可以成婚!我不允許!!!」
江婉如後退一步,神情絕望中卻又帶着最後一分希冀,
「言郎,你可以不認我,但是你連兒子,都不認了嗎?」
哥哥神色淡漠,連看都不看江婉如一眼。
「好,既然你不要我們母子,我們還活着做什麼!!!」
江婉如淒厲地大喊一聲,然後高舉雙手,竟是將襁褓中的孩子朝地上狠狠砸去!

-34-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周邊的人都沒反應過來。
哥哥伸手去接,但是他站的位置太遠了,眼看那襁褓中的孩子就要落地。
明珠郡主直接往前一撲,頭上的金冠重重砸在地上。
上頭鴿子蛋般的東珠滾落一地。
見郡主摔在地上,她身邊的護衛長臉色都變了。
一羣人呼啦啦圍上來,更有人直接將刀架在了江婉如脖子上。
明珠郡主抱着孩子齜牙咧嘴地站起身,她膝蓋處月華色的長裙隱隱有血跡滲出。
「你這個毒婦!雖然他是個醜東西,可畢竟是個小孩!
「虎毒還不食子呢!!」
人羣頓時譁然:
「天哪,這醜女人竟然想摔死自己孩子!太可怕了!」
「宋狀元不會真是她夫君吧,哪有碰瓷碰到摔死自己孩子的?」
「我看她說的八成是真的,沒想到宋狀元長得一副神仙模樣,卻是個沒良心的。」
「對,剛纔她摔孩子時宋狀元想伸手去接的,估計真是他親兒子!」
我氣得腦袋脹痛,眼前發黑。
十年寒窗苦讀,早也用功,晚也用功。
夏天屋子悶熱,我們家貧沒錢用冰,哥哥經常熱出一身的痱子。
冬日天冷,哥哥手上的凍瘡年復一年地長。
就這樣,他從不叫苦,
日復一日地熬夜讀書習字,從 4 歲啓蒙到如今 17 歲中狀元,
那是漫長的十四年堅持苦熬!

-35-
今日本該是他人生中最開心的一日。
打馬遊街,光宗耀祖,萬衆矚目。
江婉如居然選在今日誣告哥哥。
她怎麼敢,怎麼敢的!!!
「江婉如,我和你拼了!」
我奮力擠進人羣揪着江婉如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揍。
明珠郡主嚇了一跳,不過馬上就反應過來將手中的孩子遞給一旁的護衛,
還不忘擺擺手讓護衛離我遠一點:
「你這個賤人!當初我哥哥是童生時就想毀掉他的雙手,讓他不能參加科舉考試!
「你幾次三番阻撓他考試,想將他困在小小的南城,想讓他絕望中答應與你成婚!
「我們一路走來到現在,你知道我哥哥付出了多少嗎?
「你口口聲聲愛慕我哥,但是你其實從來都不愛他,你只是想毀掉他!
「南城人誰不知道你癡戀我哥,一心折斷他羽翼將他困住,現在我哥哥好不容易高中,你居然敢帶着個莫名其妙的孩子前來誣告!
「我哥哥從未正眼瞧過你,什麼時候同你成的親,生的孩子!」
我一邊說一邊揪着江婉如的頭髮,劈頭蓋臉地抽她。
這些年的武藝沒有白練,江婉如很快就被我打得鼻青臉腫,
鼻血混着她的淚水流了一臉,讓她那張醜臉顯得格外猙獰。
「這姑娘俊得和觀音娘娘一般,打人居然那麼兇!」
「這麼說來,這姑娘是宋狀元親妹妹?難怪難怪,兩人都是一般好模樣。」
明珠郡主雙眼放光地看着我,甚至開始站在一旁鼓掌,
「打得好!你這身手和你長相一樣俊!」
街上鬧成一團,五成兵馬司和京兆府尹都聞訊趕了過來,將我們一行人都帶走了。

-36-
江婉如果然是有備而來。
我和哥哥還未進京城,她就僱了許多人在京城開了鋪子。
東街的王記糕點掌櫃。
西街的張記滷味老闆。
還有珍寶閣那妖嬈漂亮的老闆娘,全都是南城人。
他們異口同聲咬定,我哥哥和江婉如早就成婚了。
還說南城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畢竟我哥哥長相俊美,江婉如面若無鹽。
他們說我家,家境貧寒,而江家豪富。
爲了唸書,我哥哥不得已答應了江家的提親。
我和哥哥在京城整日閉門不出,遠沒有那幾個掌櫃認識的人多。
見幾個店鋪老闆都這麼說,圍觀羣衆都猶豫了。
「王掌櫃人最是本分,我上次買糕點將自己錢袋子落他店裏了,他一個銅板都沒少給我。」
「對對對,張老闆也是個實誠人,從不缺斤少兩的。」
比起我和我哥,那些每日都和人打交道的掌櫃們顯然更得百姓的信任。
京兆府尹面色沉沉地坐在椅子上,
他派了兩個衙役去我家,在我家搜到了一堆書信。
全都是我哥哥和江婉如的家信。
南城離京城很遠,我們在路上可是走了整整三個月。
江婉如這可真是下了好大一盤棋!

-37-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我的審美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張大人,這事情肯定有冤情,宋狀元定是被冤枉的!」
明珠郡主一拍桌子站起身。
京兆府尹只能趕緊賠上一個笑臉:
「還請郡主少安毋躁,本官定然不會冤枉宋狀元。」
江婉如咬了咬牙:
「大人,宋言他背後肩膀下側,有一顆黑痣。」
我和哥哥神情都有些茫然。
衙役帶着哥哥去了後院檢查,再出來時京兆府尹的臉色已經變了。
「宋狀元,你可還有其他證據?」
哥哥極爲厭惡地瞥了江婉如一眼:
「回大人,下官從未碰過這女人一根頭髮。」
江婉如被人帶着去檢查身體了。
京城著名的穩婆出來後說,江婉如果真是個生產過的婦人。
這下案件似乎板上釘釘了。
許多百姓開始交頭接耳。
「人面獸心,德不配位,當代陳世美」等難聽的詞彙不斷湧入我的耳中。
明珠郡主豁然站起身:
「宋言,你可敢對天發誓?」
哥哥神情肅穆地點點頭:
「有何不敢?」

-38-
「行!京城去南城,坐馬車要兩三個月,但是從運河直下,只需要一個月就能來回。
「本郡主親自替你去南城查看,你放心,沒有任何人能冤枉了你!
「我這就回宮去稟告陛下,然後帶着皇命出京。
「如果你是被冤枉的,在場所有作證的人都是欺君之罪,統統誅九族!」
頓時,在場所有的人臉色大變。
張記ŧù₀老闆頹然癱倒在地,神色驚恐臉色慘白:
「誅,誅九族?」
京兆府尹眯了眯眼:
「欺君之罪,自然是要誅九族的。
「有明珠郡主擔保,陛下定然會給宋狀元這臉面。
「宋狀元,那就暫且委屈你在家閉門待一段時間了。
「郡主帶着兵馬坐着官船去南城,自然來去如風,許是用不到一個月。」
幾個掌櫃的紛紛跪倒在。,
「大人,小人也是被逼的啊!」
「江婉如綁了我家人威脅我啊!在南城誰不知她癩蛤蟆想喫天鵝肉。」
「宋狀元科舉的錢都是他母親和妹妹繡花所得,和江家可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對對對,我們那的地痞張三之前還承認過,江婉如的丫鬟親自拿錢給他們,讓他們打斷宋狀元的手!」
局勢風雲變幻。
江婉如原本跪在地上,聞言倏然站起身來轉身Ţů⁶對着哥哥:
「言郎,你當真,當真從未對我動過心?」
哥哥冷笑一聲:
「對你動心?我憑什麼對你動心?
「是心悅你面若無鹽,心似蛇蠍?
「還是心悅你推我胞妹入水,僱人斷我手指?
「江婉如,光是念出你的名字,就讓我噁心欲嘔。」

-39-
江婉如驀然轉身對着我:
「宋清,是你對不對!是你破壞了我的計劃!
「原本一切都應該和以前一樣的,言郎應該屬於我一個人,他是我一個人的!!!」
她嘶吼着朝我撲來,卻被我一腳踹翻在地。
鬧劇到此,總算是告一段落。
如果沒有明珠郡主力挽狂瀾,一定要替我們做主撐腰,事情還不知要鬧到如何地步。
江婉如帶來的所有人都被收入了監牢,
她拒絕喫喝,被用了酷刑也不肯吐露一個字。
但是她身邊的人卻都受不得苦,一個個竹筒倒豆子把事情都說了乾淨。
那些書信,是江婉如自己仿造的,她能將我哥哥的字跡模仿得九成像。
一個極度瘋狂而偏執的女子,一時間成了京城裏人人談論的對象。
皇上聽聞此事之後,還特意命人把江婉如帶進了宮。
聽說他看到江婉如的長相以後氣壞了,一連砸了好幾個杯子,直說要把江家這一門醜東西都給滅了。
最後還是八王爺勸住了皇上。
只是牆倒衆人推,江家在南城早就犯了衆怒。
縣令得知江家居然惹惱了皇上,很快就蒐集了他們家欺男霸女的罪證。
很快,家產被抄,男丁流放。
曾經烈火烹油不可一世的江半城,轉眼間就從南城消失了。
而江婉如因爲欺君罔上,直接判了斬立決。
行刑那天,我去看了江婉如。
她已經瘋了。
一會喊言郎,一會又喃喃自語說什麼,事情本不該是這樣的。
老婆子死了,宋清你也該死。

-40-
江婉如死後,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我只覺得頭頂那密佈的烏雲散了,人也輕快了不少。
哥哥派人去向八王爺提親,但是轉頭就被明珠郡主的幾個哥哥給打了出來。
明珠郡主氣壞了。
手中拿着鞭子將她幾個哥哥抽得滿京城跑。
讓城裏的百姓看了好大一個熱鬧。
最後八王爺還是捏着鼻子給哥哥和郡主定了親。
聽說定親那天王爺哭了一整晚。
還是哥哥主動找到王爺,說願意將自己府邸蓋到王府邊,同時在院門裏開一個洞,讓郡主可以日日回孃家。
王爺這才滿意了,又開始逢人就誇哥哥。
哥哥苦了一輩子,這一世居然能有自己心動愛慕的姑娘。
我高興壞了,簡直比自己要成婚還開心三分。
這日我正在家裏繡花,
明珠郡主神祕兮兮地跑了過來。
「阿清,我給你保個媒可好?」
我停下手中的活計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自從哥哥和明珠郡主定了婚,我的身價也是水漲船高。
媒婆就差踏破我家的門檻了。
只是上一世婚姻並不如意,我心裏也暫時沒這個想法。

-41-
「我大哥手下有一員猛將,這次跟着我大哥回京了。
「聽說才 17 歲的年紀,真正是少年將軍,前途不可限量!
「最重要的是,長得賊俊,又高又俊!
「而且人家還無父無母,你以後嫁過去都不用伺候公婆,你說這是多好的親事!」
明珠郡主嘴裏吧啦吧啦,把那個小將軍誇得天上有地上無。
我笑了笑繼續拿起手中繡了一半的手絹:
「算啦算啦,我暫時還不想嫁人呢。」
「哎呀,天氣這麼好繡什麼花,走了走了,我帶你去看看那小將軍,真的可俊啦!」
我被明珠郡主硬拖着出了門。
街上陽光明媚,我被太陽晃得忍不住眯起了眼。
一人一馬緩緩來到我身前停住了腳步。
馬背上一個穿着鎧甲的少年正笑得一臉燦爛:
「宋清,我回來了。」
我喫驚地張着嘴巴:
「陸,陸淵?」
陸淵哈哈大笑着跳下馬車,走到我跟前輕輕拍了拍我的頭。
「幾年不見,你怎麼越發矮了?」
明珠郡主眼中光芒大放,她興奮地看看我又看看陸淵,
「阿清你們認識!
「居然不告訴我!這是不是你小情人!哎呀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居然瞞着我!
「快說快說,你們怎麼認識的!」
我被明珠郡主臊得滿臉通紅,
忍不住一跺腳朝前跑去。
明珠郡主一邊追着我,一邊嘴裏仍說個不停:
「哎呀這就是我給你保媒的那位小將軍啊!
「阿清你們實在是太有緣了,我命令你給我原地成親,你站住!!!」
【劇終】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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