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把死去白月光的媽帶回了家

老公的白月光死了。
他消失數日後纔回家,身後還跟着白月光的媽。
「江婉走得意外,阿姨孤身在家沒人照應,你不是閒着嗎?」
陸承席對她噓寒問暖,比對自己親媽還孝順。
她便真把自己當成了正牌婆婆,端起婆婆的架子。
「晚上就喫這些?你想餓死我啊?」
我看着桌上辛苦做好的飯菜,沉默兩秒,解下圍裙。
我本就不是賢妻良母,爲了陸承席才願意裝一裝。
可事到如今,我不想再裝了。

-1-
陸承席今晚又要加班。
「大概晚上十一點到家,你困了就先睡。」
我手指無意識地摩挲手機殼上的花紋,低低道:「好吧,那你記得喫飯,夜間開車要注意安全。」
陸承席對我的話置若罔聞,自顧自繼續在電話裏叮囑:「江阿姨早上跟我說想喫魚了,你等會兒給她做一個,要清蒸的不要紅燒的。還有她這兩天換下的髒衣服也該洗了……」
耳邊是陸承席不停的碎碎念。
如果他關心的是我,那我一定會很開心感動。
可他嘴裏唸叨的全是江阿姨。
他白月光江婉的媽媽。
我不想再聽下去了,打斷他道:「我知道了。」
陸承席一頓。
「週末帶你去看電影。」
電話掛斷。
我關上面前的電腦,起身拉開書房門出去。
江婉她媽和往常一樣,霸佔着客廳整個沙發看電視。
茶几上堆滿了ṱű₂垃圾,地毯上散落着滿地食物殘渣。
聽到動靜,江婉她媽回頭瞥我一眼,冷哼道:「都幾點了才知道出來?我早餓了!」
態度和在陸承席面前大相徑庭。
我一言不發地走到廚房,打開冰箱門看裏面還有哪些食材,思考今晚喫什麼菜。
江婉她媽的聲音又從沙發邊響起:「我晚上想喫魚。」
我拿好東西,輕輕關上冰箱門。
頭也不回道:「家裏沒有魚。」
「那你不會下去買啊?」江婉她媽沒好氣道。
我閉上眼忍了忍。
想着如果不給她做,江婉她媽晚上又會在陸承席面前告狀。
拿起手機在網上訂購了份現殺鱸魚送過來。
飯菜上桌。
江婉她媽筷子在菜裏胡亂戳,嘴上還在挑刺:「晚上就喫這些?你想餓死我啊?」
我看着桌上辛苦做好的三菜一湯,葷素搭配,營養均衡。
沉默兩秒,解下圍裙甩在椅子上。
「不想喫就別喫了。」
把飯菜全端到書房,門一關,隔絕掉外面的叫罵聲。

-2-
我是結婚後才知道陸承席心裏有位白月光的。
彼時和陸承席出席飯局,酒未過三巡他便醉了。
嘴裏唸叨着個名字。
他朋友聽見都笑了:「陸哥還惦記着江婉呢?」
有人給說話的那位Ţũ̂₇使眼色。
那位才意識到我還在場,解釋道:「嫂子別誤會,我亂說的。」
我溫柔笑笑,裝作毫不在意。
後來江婉死了。
陸承席在陽臺抽了整夜的煙,第二天就不見了人影。
消失一週後纔回家,還帶回了江婉的媽。
他說家裏房子夠大,多住個人怎麼了。
把對江婉的思念全轉換到了江婉她媽身上。
卻從來沒問過我同不同意。
晚上十一點。
外面響起關門聲,陸承席回來了。
「承席啊!你可回來了!」
江婉她媽立刻開始哭訴告狀。
把晚餐發生的事添油加醋說了一遍。
不出半會兒,陸承席打開臥室門進來。
臉上帶着慍色。
手裏解着領帶,語氣淡淡道:「你晚上不讓江阿姨喫飯?」
「我做好飯在餐桌,她嫌菜不合胃口,我就自己喫了。」我從牀上坐直身,看着他,「我以爲她會自己重新做。」
陸承席突然火了。
「江阿姨多大年紀了怎麼自己做飯?菜不合胃口你不能給她重新做嗎?」

江婉她媽今年才五十多歲。
我抿了抿嘴。
想忍,但好像忍不住了。
眼前暴怒的陸承席和初見時風采絕倫的帥氣身影交織在一起,讓人恍然分不清究竟哪個纔是他。
「陸承席,外面那個女的和我有什麼關係?我憑什麼要照顧她?」
自從認識那會兒得知陸承席喜歡溫柔善解人意的女人後,我就一直在他面前扮演這樣的角色。
突然的惡語反駁明顯讓他愣住,連指責都忘了。
愕然道:「微微,你怎麼了?」
「她是江婉的媽,不是我的媽,更不是我的婆婆!」
我掀開被子下牀,換好外出的衣服:「既然她要住在這裏,那我走就是。」

-3-
陸承席伸手拉住我。
不滿地皺眉:「說你兩句就要離家出走?脾氣怎麼變這樣了?」
這時,門口響起大力敲門聲。
「承席啊,我餓得頭暈!」
胳膊上的力道頓時鬆開。
「我給您點個外賣,您想喫什麼?」陸承席應聲去開門。
而身後的我轉身拿上包離開。
枕邊人比不上死去的人。
甚至連死去之人的媽都比不上。
電梯到達一樓,走出兩三步,忽然接到個意料之外的來電。
「出來喝酒!」
顧原明久違的聲音透過手機響在耳邊。
「號碼怎麼顯示在本地?你回國了?」我驚道。
星碎酒吧。
我們過去常來的地方。
「你就這麼灰溜溜跑出來了?」顧原明恨鐵不成鋼,「這可不像你的作風。」
「那不然怎麼辦?」
我仰頭又灌了口苦酒。
從遇到陸承席那刻起,我就變得不像我自己了。
爲了他努力裝作溫柔小女人,婚後整天在家,爲他洗衣做飯Ṱü₌操持家務。
在他朋友面前裝賢良淑德,滿足他大男人的地位。
「那是你的家,該滾的不應該是江婉她媽嗎?」
顧原明給我杯中添酒,他向來酒量很好,還完全沒有醉意。
「重點不是她媽,而是陸承席心中想着江婉,她沒死的話也許他還能忘,可她死了。」
酒吧的燈光漸漸出現重影。
「她死了,他就永遠忘不了。」
我嘴角露出苦笑。
心裏已下定決心離婚。
「那不行。」
顧原明又把我杯裏的酒倒了大半到他的杯裏:「江婉她媽的氣也不能白受。」
「你說得對!她還想當我婆婆,她也配?」
我一拍吧檯,哈哈笑着搖晃手裏的酒杯,舉到顧原明面前。
帥氣的側臉上俱是無奈,端起酒杯和我碰杯。
顧原明嘴裏低喃:「怎麼這麼多年酒量一點也沒長進。
「要是讓你以前那些商業夥伴知道你爲個男人被欺負成這樣,錦市一半的大佬都要懷疑人生了……」
他後面還碎碎唸了一堆話,不過我已經頭暈得聽不清了。

-4-
婚後第一次冷戰。
我腦子裏全是陸承席,但神奇地,並不想聯繫他。
他也沒有聯繫我。
可能覺得我只是鬧鬧脾氣,沒什麼大不了。
不過更可能是因爲他完全不擔心會失去我。
所以我想清楚之後便直接回家收拾行李。
開門沒在沙發上看到江婉她媽,客廳凌亂不堪,廚房的水龍頭還在滴水。
臥室門虛掩着,裏面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我大步推門進去。
衣櫃旁的江婉她媽被嚇得手裏的東西全掉在地上,瞪着我:「你神經啊,回來了不吭聲!」
這可真是賊喊捉賊。
我直接氣笑了,指着地上那堆衣服:「你跑到我臥室來偷衣服?」
江婉她媽伸出左腳將衣服往身後踢,嘴硬道:「誰偷你衣服了?」
我看着她腳下的動作:「你知道這條裙子值多少錢嗎?」
不對,這條裙子是很年輕的吊帶款式,她就算偷偷拿去穿也不會拿這件。
我緊皺眉頭,不可置信道:「你偷我衣服拿去賣?」
江婉她媽眼神忽閃,不敢直視我。
我三兩步走到梳妝檯前翻找。
貴重的飾品都被我鎖在櫃子裏,江婉她媽打不開。
但檯面上的幾對耳環都不見了。
雖然這些東西對我來說不算什麼,但我依然氣得胸口疼,掏出手機給陸承席打電話。
「陸承席,你帶個小偷回來偷我的東西!」
「什麼小偷?」陸承席疑惑地問。
「江婉她媽。」我回頭看着她,一字一頓道,「來臥室偷我的衣服和首飾,被我抓個正着,我馬上就報警。」
江婉她媽聽見報警兩個字,面色明顯開始慌亂,直接跑了出去。
電話那端的陸承席沉默了兩秒。
「報什麼警?江阿姨拿走就拿走了,怎麼說偷字這麼難聽?」陸承席停頓片刻,冷聲道,「楚微,你現在的樣子我很不喜歡。」
意料之中的反應,但依然心涼。
我閉眼自嘲地笑,眼角卻有淚滑落。
「陸承席,我們離婚吧。」

-5-
「等我回家再說。」
陸承席的語氣沒有絲毫波動。
不過我已不在意,掛斷電話。
平靜地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
剛把衣櫃裏的衣服都拿出來,纔想起還有事沒做。
我徑直走到江婉她媽門前。
剛纔她溜走後有聽到大力的關門聲,我伸手去按門把手,果然鎖了。
轉身回屋去拿備用鑰匙。
「砰!」
江婉她媽驚恐地看着我,結巴道:「你、你怎麼進來的?」
我手指晃盪着鑰匙圈:「我的家,我當然想進就進。
「是要我報警抓你還是你自己滾,你選一個吧。」
從前被愛情矇蔽了雙眼,纔會忍氣吞聲。
如今都要離婚了,我當然也不會讓他們好過。
「你說了不算!這是承席的房子,你沒權利趕我走!」江婉她媽激動地大吼。
「是嗎?」
我翻出開安保公司的朋友電話,毫不猶豫地撥出去。
「幫我找兩個人過來,地址我發你。」
朋友爽快同意。
調侃道:「我微姐難得開口,小的馬上給您安排!」
等人期間,江婉她媽悄悄給陸承席打電話。
但一直沒有接通。
朋友動作很快,沒多久便有人敲門。
「把這間房裏的東西全幫我扔出去Ṭűₐ。」
兩個壯實的男人應聲動手。
「你們幹什麼?不準動我的東西!」
江婉她媽嘴裏叫囂着,撲上去阻止他們翻東西。
別人一抬手卻又嚇得立刻縮回牆角。
「楚微,你個 x 貨你不得好死!」
江婉她媽轉而跳起來指着我罵。
可惜殺傷力爲零。
只好坐在地上哭天搶地。
兩個安保一趟趟地往外搬東西。
我在門口守着,突然看見有張照片從他們抱着的雜物裏掉出來。
江婉她媽也看見了,哭喊的動作瞬間頓住,神情異樣。
我趕在她之前從地上撿起照片,翻過來看。
照片上一男一女貼得很近,女的眉眼間和江婉她媽長得很像,應該就是江婉。
長得確實像小白花。
男人年紀看上去卻比江婉大很多,看着得有四五十歲,左手還放在江婉的肚子上。
這男人……
好眼熟,我好像在哪裏見過。
正當我在腦海裏搜索記憶時,身後忽然傳來陸承席的暴喝。
「你們在做什麼!」

-6-
我被嚇了一跳。
陸承席居然會在上班時間回來。
屋裏的人動作也全停住,兩個安保眼神向我詢問意見。
江婉她媽心心念念着陸承席回來給她撐腰,這會兒卻緊張得不敢看他。
注意力全在我手上的照片。
見狀,我把照片揣進衣服口袋。
穩定情緒後,視線清淡地掃過陸承席:「收拾垃圾,怎麼了?」
「這兩個人是你找來的?」
陸承席指着站着的兩個男人,眼裏滿是不可置信和憤怒。
「是,怎麼了?」
我直視他。
「承席啊!你可回來了!」
見我沒提照片的事,江婉她媽又恢復了氣焰,趕緊跟陸承席告狀。
「楚微找兩個大男人來攆我走,我這老骨頭不敢反抗,任由他們欺負啊!」
演得還挺像那麼回事,邊說邊抹眼淚。
「您沒事吧?」
陸承席聞言趕緊檢查她有沒有受傷。
我驀地笑了,甚至鼓起掌來。
這幅母慈子孝的場景,想必江婉在地下都能笑醒。
自己死了還有別人的老公上趕着替自己贍養親媽。
兩人聽到我的鼓掌聲都愣住了。
「楚微,你瘋了?」陸承席失聲質問。
笑容微斂。
我朝兩個安保揮手,示意可以離開。
反正屋裏的東西也扔得差不多了。
然後才轉頭回答陸承席的話:「瘋不瘋的與你無關。
「既然回來了,咱們今天就去申請離婚吧。」
我以爲陸承席會很爽快地答應。
沒想到他的臉卻比剛纔更冷。
盯着我沉默片刻後,嘴裏擠出幾個字:「我不同意離婚。」
???
「怎麼,還想讓我給你們當保姆?」我皺眉道。
未免太不要臉。
「我什麼時候讓你當保姆了?」
陸承席矢口否認。
江婉她媽看情況不對,忙抓着陸承席的衣袖「哎喲哎喲」喊疼。
「這件事以後再談,我先帶江阿姨去醫院。」
陸承席扶着江婉她媽出去。
擦肩而過時,他回頭看我。
放低聲音:「這次就算了,以後不能再對江阿姨不禮貌。」

-7-
以後?還有什麼以後?
隨着房門關上的聲音,我環顧四周。
結婚兩年,這個家裏曾經有許多美好的回憶。
如今想來只覺可笑。
陸承席在和我甜蜜的時候,腦子裏想的會不會全是江婉呢?
「不重要了。」
我搖了搖頭,將這些都拋在腦後。
給顧原明打電話:「來幫我搬家。」
「小白剛給我發消息說你跟他借了兩個人。怎麼,打架了?」顧原明語氣淡淡的。
「別廢話,快來。」
家裏有很多我一點點添置的東西,但我都不想要了。
只帶走了自己的重要物品和衣飾。
「所以他既要在家裏養着江婉她媽,又不願意跟你離婚?」
顧原明手裏把着方向盤,趁着堵車的空隙轉頭無語地看着我。
「所以你當初到底看上他哪ṭū₋兒了?」
直擊靈魂的提問。
我認真思考了半晌。
論家世財力,陸承席父母都是普通國企員工,他本人是互聯網公司的項目部長。
年收入不錯,但對我來說無足輕重。
論性格品行,他向來以真誠和善良標榜自己,不過要建立在他自己的利益爲先的基礎上。
「正好長在我的審美點上吧。」
顧原明腳下的剎車差點沒踩住。
氣急敗壞得音量都加大了:「你那看臉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
「這個以後再議。」
車流又一次停滯,我從兜裏摸出剛纔撿的照片。
「這個男人我總覺得眼熟,但一時想不起來,你幫我看看。」
顧原明聞言撇過頭來,一眼便認出照片上的人。
「這不是福興地產的王總嗎?
「四年前他想拉你這個金牌投資人合作城南那塊遊樂場的項目,還偷偷塞了個男模到你房間,忘了?」
提起男模我就想起來了。
因爲長得實在噁心,我那晚還做了噩夢。
「原來是他啊。」
看着我若有所思的樣子,顧原明忽然福至心靈。
「他旁邊那女人不會就是江婉吧?」
我無言點頭。
福興地產的王總,私生活極亂。
家裏不僅有正經老婆兒子,外面還有好幾個私生子,且這事圈內盡人皆知。
陸承席的白月光,在別人面前連小四小五都算不上。
他卻把她捧在手心。
不過看剛剛江婉她媽的反應,陸承席必然是不知道這件事的。

-8-
顧原明送我回春江畫亭後就有急事走了。
這是我婚前買的小別墅,時常有人來打掃,所以不用再多收拾。
東西全放在樓下,簡單洗漱後躺在自己久違的大牀上。
什麼也不想,進入沉沉夢鄉。
轉日是在飢餓感中驚醒的。
一看手機八個未接來電,全是陸承席。
讓我恍惚中分不清是在現實還是夢境。
【在哪兒?
【怎麼不接電話?
【江阿姨檢查結果不太好,醫生讓複查。】
信息已經發了有段時間,不知道江婉她媽得了什麼病。
沒病裝病,因果報應。
我面無表情地回覆:【挺好的,你有機會替江婉盡孝了。】
只是不知道他若是知曉江婉和王總的事之後,還有沒有這份「孝心」。
下牀拉開窗簾,外面藍天白雲,陽光正好。
手機又響起來。
是陸承席的媽媽。
婚後接觸次數不多,但他爸媽對我都還不錯。
我猶豫片刻後接起。
「微微,我和承席他爸出來玩,路過錦市,你和承席在家嗎?這小子打他電話也不接。」電話那端聲音溫柔。
我看着遠處的湖水:「他這會兒大概正在醫院忙着照顧別人的媽呢。」
江婉她媽住進家裏的事,陸承席一直沒告訴他爸媽。
「誰的媽?什麼意思,媽怎麼沒聽懂?」對面顯然很蒙。
「您去問陸承席吧。另外,阿姨,我們要離婚了,抱歉沒法再跟您和叔叔見面。」
三兩句結束對話。
我忽然想起個人來。
張彬,上次酒局提到江婉的那個陸承席的朋友。
一定知道江婉和陸承席的事。
聯繫方式很好找,對方在我說明來意後沒有推拒就全講給了我聽。
原來陸承席和江婉曾經曖昧過,但後來江婉說要專心賺錢養家,突然就對陸承席冷淡了。
張彬:【陸哥給的錢江婉都不要,她性子本來就要強。】
不是不要,而是嫌少吧。
陸承席給的錢怎ṭũ̂ₘ麼能和福興地產的王總比?
張彬:【嫂子,你可別跟陸哥說是我告的密啊!】
張彬:【那些都是從前的事,陸哥現在愛的當然是你啊!】
我安撫對方:【放心。】
僅憑一張照片,陸承席是不會相信江婉拋棄他是爲了攀上王總的。
況且還有江婉她媽在旁邊辯解。
手指無意識在腿上敲擊,該如何是好呢?
正在出神中,顧原明彈了條消息過來。
【有八卦聽不聽?】

-9-
【有話就說。】
他纔不會找我聊無謂的八卦。
果然下一秒。
顧:【你說多巧,昨天你纔跟我提到福興地產的王總,今天就有他的八卦大新聞。】
我心頭一動:【什麼大新聞?】
對面的消息接連而來。
顧:【他那原配終於忍不了了,把他過去二十年所有搞外遇的照片全甩了出來,要打官司離婚分財產。】
顧:【沒想到看上去挺安靜的女人,這麼多年都在請私家偵探調查她老公。】
顧:【怪不得說不叫的狗最會咬人。】
真是困了就有枕頭。
我手上敲字:【八卦不錯,下次請你喫飯。】
雖然兩年沒怎麼活動,但圈內的人脈還在。
那位原配也是真的想鬧得盡人皆知。
不久,我就收到了那堆照片。
果不其然裏面有不少江婉的身影,甚至還有她小產時在醫院的照片。
我打開電腦,開始起草離婚協議。
敲完最後一個字,窗外天已黑透。
還沒來得及喝口水,陸承席興師問罪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你跟媽說了江阿姨的事?我不是說過不要跟他們提這件事嗎?」
很好,我發現自己已經不會因爲陸承席不好的語氣而情緒波動了。
睡眠是最好的治癒良藥。
「你不用這麼和我說話,離婚協議明天就會寄給你。」
他又開始沉默。
須臾,聲音有些暴躁:「微微,不要把離婚掛在嘴邊。」
說不清心裏是什麼滋味。
從前我最喜歡他跟我說這樣的話,會讓我覺得自己在他心中很重要。
但如今只覺得噁心。
「陸承席,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我冷冷問道。
他明明心裏裝着江婉,卻和我結婚。
江婉都死了,還要把她媽帶回來和我們一起住。
讓我把她的媽像供祖宗一樣供着。
還不讓我提離婚。
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可以任他踐踏我的感情和靈魂?
「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離婚。離婚協議你不籤的話,我也可以提起訴訟。」
沒等對面再開口,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10-
第二天一醒,我便把離婚協議和打印出來的照片一起寄給了陸承席。
弄清江婉的事不是爲了讓他回心轉意,而是想讓他悔恨和愧疚。
這段婚姻裏憑什麼只有我受到傷害。
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一輩子活在痛苦之中。
我打算養條狗。
化好精緻的妝,穿上漂亮的衣服。
我到車庫挑了輛以前最喜歡的車,出發去寵物店看狗。
剛連上藍牙播放音樂,屏幕上就顯示陸承席來電。
算算時間,他應該已經收到快遞,看到了裏面的內容。
我手指滑過屏幕,拒接。
對面似乎很急,又連打了好幾個電話。
全部被我按了拒接。
驅車到寵物店。
「您想養只什麼類型的狗呢?我們好給您推薦。」
寵物店老闆是個年輕小哥,很是熱情,臉上帶笑。
「好看的,親人的,忠誠的。」
我幾乎沒帶思考地說出自己的要求。
「那您可以看看比熊和博美,女生比較喜歡,金毛和拉布拉多也很溫順,咱們店裏都有!」
老闆在前面走,我跟在他身後看那些關在籠子裏的狗。
忽然腳步頓住。
指着最下面那層的籠子,問道:「這是什麼狗?」
黃白色的,圓溜水靈的眼睛盯着我看,好像會說話。
「這是金色邊牧,一般我們不建議新手養邊牧……」
「就它了。」我篤定道。
在寵物店老闆的多次勸說下,我依然選擇買下了這隻狗。
把它帶回春江畫亭,取名「旺財」。
「旺財,過來。」
我坐在院裏的藤椅上喚它。
小狗屁顛顛地朝我直奔而來。
我一把將它抱起,相機懟到近前拍了張萌照。
發給顧原明炫耀:【怎麼樣?我家旺財可愛吧?】
對面秒回:【這麼漂亮的小狗,你給取個這麼土的名字?】
我摸着旺財的頭,老神在在。
【你不懂。】
顧:【好好好,你說的都對。明天出來打網球?】
我已經在家窩了好幾天,乍然回到單身生活,確實有些無聊。
便回道:【OK.】

-11-
「打個球你怎麼還把狗帶來了?」
顧原明叉着腰,又無語又好笑。
我把旺財放在地上,揉揉它背上的毛,漫不經心道:「我現在一刻也Ṱŭ₎離不開我家旺財。」
旺財跑到顧原明腳邊嗅聞,張嘴咬他的褲腳。
被顧原明蹲下單手輕輕捏住嘴筒子,笑道:「小東西,跟我回家?我保證給你換個好聽的名字。」
我讓他別癡心妄想,老實過來做手下敗將。
誰知因爲太久沒打球,才半小時不到就累了。
只好偃旗息鼓,藉口喝水坐下休息。
抬眼見隔壁場走進來三個人。
爲首那位正好和我對上視線,肥胖油膩的臉上不無驚喜:「楚總?好久不見。」
我禮貌回應,目光卻落在他身後。
陸承席清俊面容依舊,精神卻很憔悴,眼下有隱隱烏青。
小腿上不知爲何有道血痕,看着像是新傷。
他的視線牢牢鎖在我面上,眼中是震驚、疑問、愧疚等衆多複雜情緒。
我淡淡撇過頭,裝作不認識。
顧原明站起來和對方攀談,恰好遮擋住陸承席的目光。
我忽然沒了打球的興致。
收好球拍,等顧原明寒暄完,抱起旺財隨口道:「走吧,喫飯去。」
「這就走了?」
顧原明嘴上不滿,手裏卻已經順從地開始收東西。
「楚總,下次有機會咱們單獨約。」
油膩男在隔壁見我們要走,殷勤地招手賠笑。
從場館出來,我忍不住吐槽。
「沒想到何友仁這麼些年一點沒變。」
一樣的不討人喜歡。
顧原明但笑不語,轉而問道:「剛纔他後面穿灰衣服的男人,長挺帥那個,一直盯着你是怎麼回事?」
顧原明是在我和陸承席認識前就出的國,只從我這兒聽過陸承席的名字,並沒見過他。
「因爲他就是我那還沒辦離婚的前夫。」
像是提起毫不相干的人的語氣。
「什麼?」
顧原明止步,表情誇張地轉頭瞪着我。
滿臉懊悔道:「你怎麼不早說?」
我笑了:「怎麼,早說的話你去幫我打他一頓?」
「那也是可以的。」
顧原明把拳頭捏得梆梆響,一副隨時要打人的架勢。
「微微。」
說曹操曹操到。
陸承席追出來了。

-12-
陸承席目光在我和顧原明之間遊移,眉頭緊皺。
隨後落在我身上:「微微,剛纔何總爲什麼叫你楚總?你之前不就是個普通的文員嗎?」
「騙你的,ťṻ⁾你不是喜歡簡單溫柔的女人嗎?」
陸承席瞬間哽住,似是沒料到我回答得如此爽快直白。
他瞥了眼我身旁的顧原明,欲言又止。
他向來好面子。
但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順從他的意思:「有話就說,沒有我們就走了。」
陸承席敵視的眼神看着顧原明,問道:「他是誰?」
我不想回答他這麼無聊的問題,提步要走。
他登時急了,大步走近抓住我的手。
旺財順勢從我懷裏跳下。
顧原明本來在旁邊保持沉默,見陸承席動手,沒忍住出手阻攔。
「這位前夫,說歸說,別動手。」
語氣不再吊兒郎當,眼神中帶着上位者的銳利。
「我們夫妻之間的事,不用你這個外人插手。」
陸承席甩開顧原明的手,聲音陰冷。
復又看向我,眼中失望與怒火交織。
「你跟他是不是早就好上了?故意拿江婉和她媽媽的事想提離婚?」
我被他這顛倒黑白的話氣得怒氣上湧。
「陸承席,你不用抹黑我,這兩年我待你如何你自己心裏清楚!
「你願意接江婉她媽的盤你就接,我隨時等着去辦離婚。」
話未盡,身子忽然被按進懷裏。
他摸着我腦後的頭髮,氣息沉悶。
胡亂解釋道:「微微,我剛剛說錯話。
「江婉的事我已經逼着她媽媽問清楚了,是我眼瞎看錯了人。我以後不會再管她們,跟我回家吧,好不好?」
我用力推開他,冷冷道:「陸承席,你根本不愛我,別裝這副情深的樣子,我想吐。」
陸承席臉色霎時發白,張口欲辯。
此時顧原明高大的身形橫插進來,將我拉到身後,呈保護姿態。
「汪汪。」
被忽視的旺財以爲主人受到欺負,嗷嗷叫着一口咬住陸承席的鞋。
「滾開。」
陸承席不耐,皺眉將旺財踢開。
「嗷~」旺財發出慘叫聲。
我立刻衝上去抱起旺財,看它喫痛的樣子,心疼得心臟揪起。
陸承席以前就不讓我養狗,我以爲他只是不喜歡養寵物。
沒想到他對這麼小的狗都下得去腳!
一時怒火中燒,衝他小腿奮力還了一腳。
「陸承席,我不想再看見你,你給我滾!」

-13-
飯也不想喫了。
我帶着旺財去寵物醫院做檢查,它還這麼小,怕有什麼內傷。
所幸只是虛驚一場,並無大礙。
顧原明又開始吐槽我怎麼會看上陸承席這種男人。
我只能歸結爲「男人太會僞裝」,我認識陸承席的時候他不是這樣的。
那會兒他帥氣體貼,言行合度,渾身都散發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那都是你被他外貌迷惑了雙眼,給他加的濾鏡。」
顧原明朝天翻白眼:「你這個認臉的毛病讓你喫了多少虧?當初那個程浩予也是……」
「打住。」
我趕緊制止他翻舊賬的行爲。
「早知如此,還不如選我。」他嘴裏小聲嘟囔。
聞言我瞬間怔住。
「你說什麼?」
其實顧原明纔是第一個踩中我審美的男人。
但那時我們都還小,他又不願接手家裏的企業做生意,滿心想出國實現自己的夢想。
我曾旁敲側擊問過他的理想型,得到的回答與我完全相反。
那會兒身邊亂花迷人眼,我便歇了這份心思。
「咳,沒什麼。」顧原明囫圇道。
提起的心又放下來。
經歷過和陸承席的這段婚姻,其實我對感情已經感到疲憊,暫時沒有再開啓新戀情的勇氣。
還好,友情沒有變質。
回到春江畫亭,手機上有數條陸承席發的未讀信息。
內容多是道歉和解釋。
但我沒心情細看。
【下週前還不同意離婚的話,我們法庭見。】
不管他後面再說什麼,我都只回這一句話。
陸承席堅持不離婚。
又過了幾日,我深夜接到張彬的電話。
陸承席出車禍了。
江婉她媽確診肝癌後被趕走,既沒錢又沒人照顧,想繼續賴着陸承席。
但她明知道江婉是因爲攀上地產老闆才甩掉陸承席的事實,卻瞞着他,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照拂。
陸承席又怎麼可能再給她好臉色。
江婉她媽竟然因此鬧到了陸承席的公司,害得他在公司丟盡臉面,下班路上精神恍惚撞上了路邊的欄杆。
他爸媽早離開了錦市,張彬在電話裏一直焦急地勸說我去醫院。
我把睡在腳邊的旺財提到懷裏抱着,冷聲道:「沒死就行,死了更好。」

-14-
截止日期最後一天。
陸承席主動聯繫我同意離婚,但提出讓我到醫院看他的條件。
「微微,我想再喝一次你做的酒釀丸子。」
隔着電話,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無力, 委屈中帶着真誠。
本來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但如果拖到訴訟, 就還要和他保持很長一段時間的婚姻關係, 這是我不能接受的。
於是抱着再忍最後一次的心態去了。
當然, 是空手去的。
病房內很安靜, 陸承席坐在病牀上看着窗外,側臉肉眼可見地瘦了一圈。
聽到我進門的聲音,他馬上轉回頭。
眼中似有星光閃過:「來了?」
我走到牀邊, 上下打量。
見他腿上打着石膏, 其他地方沒見什麼明顯外傷。
心裏只道傷得還是太輕了。
「來了, 然後呢?」
他眼中的星光黯淡下來, 苦笑。
「以前我不小心刮破手指, 你都會緊張地立刻拉着我消毒上藥,還會用嘴吹吹問我疼不疼。」
「我不是來和你追憶往昔的。」我漠然回道。
陸承席望着我。
「微微,朝夕相處這麼久,我才發現我竟然對你一無所知。
「你原來是這樣的性格。」
我以爲他是在後悔認識我,便道:「更後悔的人是我。」
他輕輕搖頭,仍然看着我。
「只要是你,我都會愛上你的。」
未免過於荒謬,我不想再聽了。
「你出院那天我們就去辦離婚。」
陸承席垂眸,默了幾瞬:「好。」
我起身欲走。
被他又一次拉住手腕。
我煩不勝煩地回頭想罵人,卻見他從被子下拿出個盒子, 打開遞給我。
裏面是一條項鍊,中間鑲嵌的寶石是我最喜歡的顏色。
常年接觸這些的我看得出,這條項鍊價值不菲。
見我不耐, 陸承席輕聲解釋:「這是早就買好的, 結婚兩週年紀念禮物。」
我從他手裏接過,隨後毫不猶豫地整個扔進牀邊的垃圾桶。
居高臨下地睨着他。
「這條項鍊對我來說就和你的感情一樣,一文不值。」
聞言,他渾身僵住,似是受到了極大打擊。

-15-
過去生意場上的朋友最近頻繁邀約。
雖然給狗取名旺財, 但我現在擁有的資產幾輩子也花不完,況且對名利場早感到厭倦。
於是都一一拒了。
某日閒來無事刷視頻, 看到個旅遊博主帶着條阿拉斯加自駕遊全國, 內容自由愜意, 讓人羨慕。
便也突發奇想, 想帶旺財出門玩一圈。
被顧原明知道後,不由分說地要加入,並強行要回了我欠的那頓飯。
餐廳用餐時,我挑眉問:「你家公司你又不管了?」
「我都妥協回國管理公司了, 還不能給自己放個長假?」
顧原明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
把盤裏的牛排切好後放到我面前,把我沒動的那盤端回自己跟前。
「對了,前兩天宴上又遇到何友仁,話裏話外想讓我給你們安排個局。」
我叉起他切好的牛排遞進嘴裏, 隨口道:「你跟他說, 他如果把陸承席辭了,我就可以考慮考慮跟他喫頓飯。」
顧原明動作滯住,面色難看地瞪着我。
「這麼趕盡殺絕?你不會還對你那前夫餘情未了吧?」
「你是在侮辱我。」我面無表情掃他一眼。
顧原明呼出口氣, 表情一鬆:「你別說,何友仁說不定真會同意。」
「那就看他表現。」
我看着對面那張陽光帥氣的臉,拿起桌邊的酒杯。
「還是先提前慶祝我們旅途愉快吧。」
「旅途愉快。」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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