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千里送巴掌的姐姐

跟了我兩年的男人提出要個名分,我不大樂意。
誰知當天國內我爸一個跨國電話打來,語氣是平靜的瘋感:
「回來,你妹要跟黃毛混混私奔,你弟爲愛出櫃要做 O。」
來不及說再見,我火速訂了最早航班從國外殺了回去。
半夜,我的巴掌雖遲但到。
第二天,門外響起敲門聲。
本應遠在國外的男人紅着眼眶堵在門口質問:
「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你說甩就甩了。」
我嚇得花容失色:「你是怎麼找到我家的?!」

-1-
我家是暴發戶。
跟那些十分有底蘊的家族不同,我家奉行靈活教育。
早在上中學的時候,我覺醒了。
知道自己是無腦虐文主角的姐姐,主角是我現在玩泥巴的妹、舔鼻涕的弟。
一想到以後這兩貨以後要走上虐身虐心的不歸路,我就一陣噁心。
沒來由地,我揍了他們一頓。
至於我媽問我爲什麼打弟弟妹妹的時候,我嫌棄的眼神毫不掩飾,指着旁邊負責管小孩的帶教保姆:
「她,辭掉。
「我接受不了舔鼻涕小零食的弟弟,把泥巴捏成便便形狀的妹妹,然而慫恿者還在旁邊拍手叫好。」
我媽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
不動聲色地鬆開原本牽着小孩的手,默默地按照七步洗手法認真搓了好久。
帶教保姆拿了本月工資,被辭掉了。
在我出國前,兩個小孩十分根正苗紅。
對我的話幾乎是言聽計從,我好奇發問:「爲什麼我批評你們卻從來都不反駁?」
難不成是礙於我姐姐的身份威懾?
準備上小學三年級的弟弟殷勤倒水,旁邊的妹妹溫吞地回答:
「因爲以往經驗看,我們會在反駁中逐步發現到自己錯在哪裏。」
而且還錯得十分離譜。
我滿意地點頭,放心出國了。
不僅如此,其間還包了個能暖被窩的陪讀。
……

-2-
眨眼間,五年時間過去。
早上才耐着性子哄完跟了我兩年的男人。
老實說,如果不是那張臉加上身材實在權威,我早就膩了。
結果晚上就接了我爸的跨國電話。
電話那頭,我爸語氣是平靜地瘋感:「回來,你妹要跟黃毛混混私奔,你弟爲愛出櫃要做 O。」
「我實在管不住他們了。」
附圖 JPG×2。
我定睛一看,感覺天都塌了。
怎麼我香香軟軟的妹妹變成了打鼻環搞魅魔文身的小太妹?白淨乖巧的弟弟變成了要爲愛出櫃放出狂言做 O 的殺馬特小子?!
來不及說再見,我火速定了最早的航班殺回去。
下了飛機後,我爸簡單交代兩句,再三確定我就算動粗也不會往死裏打之後,果斷地帶着我媽先離開。
「我們在場的話怕你不好發揮,還是迴避一下吧。
「我們家的危機,就靠你解決了。」
半夜,我頂着淺淡青黑的眼袋,拖着行李箱出現在家裏。
別墅燈火通明,裏面的人羣魔亂舞。
拔掉電源插頭後,人羣中被簇擁的我弟滿是不耐煩地扯着嗓子喊:「幹嗎啊?開個音響和小夥伴在家裏玩都不……」
剩下的話他噎在嘴裏。
我面無表情捏着ťùₕ插頭:「現在,請你的小夥伴們回家。」
三分鐘後。
沈參不可置信地捂着臉,癱坐在地號啕大哭:「……咦嗚嗚嗚!」

-3-
在外面和黃毛騎鬼火炸街的妹妹被沈參一個電話給誆了回來。
原本她還想跑,但被我踹了一腳之後,人看着老實了。
可她眼睛死瞪着我,還惡狠狠地放話:「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再也不認你了!」
有點笑到了,根本沒被傷害到。
我恍惚了一下。
其實在上初中的時候,我才知道我媽懷孕了。
沒想到是雙胞胎。
出國的五年時間,他們避免了虐文主角的走向,竟然從根正苗紅的小娃娃,往着詭異的方向長歪了。
在半空的手愣了一下,巴掌雖遲但到。
我Ťúₘ爲她不輕不重的狠話感到十分匪夷所思,認真地發問:「難道被你認是件什麼很值得驕傲的事嗎?」
「你又不是什麼身價千萬值得巴結的人物。」
沈嬌顯然沒想到我是這個態度。
她把下巴揚起一個高傲的弧度,語氣滿是命令:「少給我小瞧人,有本事你放開我,來單挑!」
我憐愛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沈參很有眼色地捂着臉,蜷縮着身體躲在角落。
我輕嘆了一聲:「爲什麼要用這種語氣跟姐姐說話呢?」
「我很傷心。」
沈嬌掙扎着想要掙脫開我的手,有些得意忘形:「放開我!你傷心關我屁事,爸媽都沒說我,你就敢管到……」
她話沒說完,我一聲不吭又是一巴掌。
沈嬌瞪大雙眼,尖叫。
手腳並用撓了我幾道口子。
我心一沉。
「應該有五年沒有見了,或許你早就忘了我是個怎樣的姐姐。」
我陰惻惻地開口:「我不是生你的媽、養你的爸,下手經常沒個輕重,多理解一下哈。」
本來半夜接到電話要趕回來已經很煩了,回到家還要解決這兩個糟心玩意兒。
晦氣!
沒一會兒,別墅徹底響起了鬼哭狼嚎的喊叫聲。

-4-
我熬了個大夜,將要的東西發給人家替我跑腿。
天矇矇亮。
在張媽的投餵下,炫完了兩屜小籠包、三杯豆漿、半鍋肉粥、三份腸粉加油條。
回頭一看,倆糟心玩意兒還面壁跪着。
他們不敢跑。
因爲我喊來守着的保鏢是真的會直接撂倒他們。
其實我也知道,打孩子並不能解決問題,相反,可能還會激起更加過分的反叛心理。
但該方法實在過於解氣,我完全不能拒絕。
「過來,喫早飯。」
沈參過來了,老老實實捧着碗喝粥,不敢說話。
沈嬌倒是有骨氣,明顯不服氣。
踹了下門就要出去,還不忘刺我一句:「一整個裝貨劍人!裝模作樣給誰看。」
我跟她同爲女孩子,除了昨晚我收拾了一頓之外,我們之間並沒有過節。
但她卻能說出這樣的話,甚至……我還是她名義上的姐姐。
我感覺到了冒犯,這是底線性問題。
我很生氣。
「抓住她。」我的語氣有些冷。
保鏢將人帶到我面前,我低垂了眼眸,將今早送過來的合同拿出來——一式兩份斷絕血緣關係證明,以及遷出獨立的戶口本。
得知她做的事情之後,我就想這麼幹了。
雖然我家是暴發戶,但在教育上從來不勉強學不會的學渣。
只是爸媽沒想到他們認真教的孩子到底哪一步出了問題,竟然犯下了這樣原則底線的錯誤。
他們管教不了,那就讓社會來毒打吧。
外面一頓實打實的教訓,效果比家長苦口婆心的勸說要好一百倍。

-5-
看清楚是什麼東西之後,沈嬌不可置信地抬頭。
「從現在開始,你可以跟你的黃毛哥私奔了,不用擔心爸媽再阻攔你。
「學校那邊我在今早上幫你辦了休學,戶口也遷出來了。」
要不是九年義務教育除重大違紀情況外,不允許勸退學生,我還真想給她辦理退學。
既然學不下去,早點接觸社會,學一項技能也是好的。
我緩緩勾起一個笑容:「從現在開始,家裏跟你沒關係,也沒義務給你打錢。」
「恭喜,滿十八歲的你自由了。」
這算是一份免責聲明。
無論是跟黃毛哥結婚去生孩子還是半夜翹鬼火頭耍酷,一切都與我無關。
十八歲,她該爲自己的行爲承擔責任。
沈嬌尖叫,大哭大鬧。
我嘖了聲,反手甩了她一巴掌,讓人將她拖了出去。
順便將家裏智能鎖關於她的指紋給刪除掉。
「現在哭早了,」我盯着她,面無表情,「當初你翻牆爲出去和你的黃毛哥約會,被一個女老師喊住讓下來,她甚至還好心地張開雙臂打算穩一下你。」
「你是怎麼做的?
「你深怕約會不成,情急之下朝人家女老師的肩膀踹了一腳。
「她摔倒了,捂着肚子。
「那時候的你說——大肚婆,懷孕了還多管閒事。
「你以爲爸媽幫你把這件事壓下來了,對嗎?」
那天晚上看我爸發過來的監控,我人都氣得有些暈眩。
不明白之前那麼乖巧的一個小孩怎麼就變得如此叛逆猖狂了。
話音剛落,由遠及近的警鳴傳來,我慢悠悠補充:
「其實不是。
「那是爸媽知道還有半個月你就成年了,給人家拿錢道歉的時候,特意求着他們說等你成年再追究這件事。
「教不好孩子是他們的錯,大義滅親也是應該。」
但他們到底是爸媽,到底怕自己看到她哭了會反悔,所以由我來做最合適不過。
我的妹妹被帶上了警車。
旁邊的沈參白着張小臉,驚恐地看着我。
我有心親暱地颳了刮他的鼻子,安撫道:「別擔心,你乾的事情沒有那麼罪大惡極。」
「我不會……」
話都沒說完,正是叛逆的殺馬特十八歲少年撲通跪下,抱着我的褲腿嗷的一聲哭了。
「姐——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6-
本以爲逃過一劫的沈參被帶下去改造那一身非主流了。
我打了個哈欠,準備倒時差。
誰知門外響起敲門聲。
本應遠在國外的男人紅着眼眶堵在門口質問:「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你說甩就甩了。」
我嚇得大驚失色:「你是怎麼找過來的?!」
我可從來沒有說過自己在國內的具體住址。
看他這副模樣,應該是我前腳剛走,後腳他就追過來了。
不知想到了什麼,我露出一個十分不可置信但又恍然大悟的表情。
隨即得出結論:「你監視我?!」
男人醞釀好的哭意一下子沒了。
他摁住我準備報警的手,目光幽怨地盯着我,一字一頓道:「之前你說怕手機被搶,特意在你和我的手機上安了雙向追蹤器。」
「別告訴我,這你也忘了。」
我表情一怔。
好像是有過這麼一回事。
當初在國外,經常遇到的就是好端端走在大街上,突然旁邊躥出人搶了手機就跑的事件。
我實在是怕了。
裴安單手揹着包,強勢擠進來,單手抱着我,將頭搭在我肩膀上,一動不動悶聲道:
「你一聲不吭就跑了,就留我一個人,我看你是真想甩了我。」
我沒說話,因爲的確動過這個念頭。
「如果是介意我說要名分的這件事,那我以後都不提了,當你見不得光的抱枕也好。
「……你給句準話,行不行?」
我打了個哈欠,側過身讓他進來。
「先別說這些了,我很困。
「睡醒再討論理清這些事,成不?」
裴安點點頭:「成。」
我們暫時達成一致協議,躺在同一張牀上蓋被子倒時差。
迷迷糊糊地,我感覺摟着的阿貝貝忽然手感變了。
裴安生一邊暗戳戳地將我阿貝貝往牀尾丟,一邊心安理得地攏着我往他懷裏抱,做完這些之後才滿足地閉眼。
舒坦了。

-7-
那天在國外當留子的我很難過。
導師說我寫的東西是一坨毫無價值的垃圾,讓我重新再來。
本來那些話根本沒打擊到我,因爲我更加難聽的都在國內聽到過。
直到導師輕嘆一聲:「你又得延畢了。」
我崩潰了。
我想回國,但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回去。
走在大街上想買 QQ 糖,發現之前明明是 1.49 歐元,已經變成 1.59 歐元一包了。
一時間,悲從心來。
我拿了兩包,一邊走一邊嗷嗷哭。
抬頭擦眼淚的時候,迎面而來的異瞳帥哥看我的眼神欲言又止,摸了摸口袋發現沒帶紙巾,捏着手機無措地對上我的眼。
就是這麼一會兒愣神的時間,旁邊忽然躥出黑影搶了東西就跑。
男人呆滯低頭,再抬頭,語氣滿是不可置信:「青天白日,就這麼水靈靈搶了我手機?!」
聽到熟悉的語言,我猛然抬頭Ŧū́⁴。
憑着多次被搶手機的經驗以及八百米測試吊着的氣,我拔腿就追了出去。
最終,我哭着撂倒Ţû₁小偷,猛猛踹了好幾腳搶回手機。
「喏……手機還你。」
我吸了吸鼻子,打算轉身就走。
「謝謝!」那人愣愣的。
然後他喊了一聲,遲疑道:「……你是受了什麼委屈嗎?」
「給我一個報答你幫我搶回手機的機會吧,或許,你現在需要一個擁抱。」
就是這麼一句話,原本止住的眼淚又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不是我矯情,而是忽然在異國他鄉得到會說同一語言的陌生人關心,真的會落淚。
我停下腳步轉身,紅着眼睛詢問:「真的可以要一個擁抱嗎?」
他朝我張開雙臂。
懷抱是香的,好像薄荷味。
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小到作業,大到世界,無一例外罵了個遍。
異瞳帥哥胸膛的衣服都被我哭溼了,他沒計較,有一搭沒一搭拍着我後背,時不時應聲。
最後情緒緩過來了,交換了聯繫方式。
我覺得有點丟臉。
從兜裏摸出一包 QQ 糖,強勢塞給他:「謝謝你的擁抱,給你糖。」
他低聲笑了下,垂下眼將包裝撕開。
「喫嗎?」
我擺擺手,表示不用了。
可他卻像是十分苦惱一樣,輕皺着眉頭:「這可怎麼辦?我想分享你的糖,還想問你附近有什麼推薦的地方去玩。」
「都不好意思開口了。」
我抬頭,對上他含笑的眼。
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這人……出來玩都不做攻略的嗎?
但我還是很好心地給他推薦了幾個我覺得好玩的地方,還叮囑了下晚上不要隨便出來晃悠。
那人捏着 QQ 糖一時訥訥,顯然愣住了。
「你不是想玩嗎?」我低頭看了時間,提醒,「現在去的話時間還來得及,可以看日落。」
他闔了闔眼,良久纔開口說話,聲音有些無力:「……真是謝謝你啊。」

-8-
我回去好幾天,一直都沒找到跟他身上味道同款的香水。
但那個味道實在是好聞,我又惦念得緊,就乾脆在微信上冒昧去問他了。
直到……
我盯着手機屏幕的那句——【我沒有用香水的習慣。】
我腦袋宕機了良久,緩緩打出。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的基因好像選擇了你。
【所以你賣擁抱嗎?
【我可以付錢。】
人家沒回。
大概將我當作變態了。
抓心撓肺的我精神萎靡,跑到剛纔刷到的對面十公里外的酒店起火去看熱鬧,試圖緩解壓力。
結果見到了滿身狼狽的他。
我心情友好地衝他打招呼:「嗨!又見面了。」
「Are you ok?」
回應我的是沉默。
我跟他並排看了好一會兒大火。
半晌。
青年掀起眼皮,顫抖着脣主動提起:「擁抱還買嗎?我賣。」
「不要錢,但是你得管我喫住。」
我人有點恍惚:「……成。」
然後鼻子嗅嗅嗅,一頭扎到了他懷裏,發出滿足的喟嘆。
「就是這個味道,香香的……」
人僵住了,任由我埋在他寬闊結實的胸膛上。
腦袋一閃而過的觀點使得我下意識清醒了一瞬,連忙拿出手機備忘錄猛猛打字。
不知過了多久。
一個重新構建的論文觀點就這麼完成了大半,我整個人驚呆。
發出「桀桀桀」笑聲,又猛地湊過去揪住人家的衣領深吸一口。
就這樣,他成了管我擁抱的陪讀。
本來很單純的僱傭關係,後來逐漸變質。
然後他跟了我兩年,直到這次回來沒跟他打招呼。
這才導致了現在裴安跟個怨夫一樣,千里迢迢追着我跟過來。
「我會像個鬼一樣,牢牢纏着你……」夢中青年在我耳畔呢喃,脣不經意地擦過我耳垂,然後猝不及防咬了一口。
我嚇得膽戰心驚,猛然驚醒。

-9-
等起牀下去時才發現,樓下已經快要打起來了。
沈參幾乎要炸毛,拽着裴安試圖將他推出去。
「滾出去,我是不會承認你在這個家的地位的!」
然而青年輕佻眉頭,緩緩挽起袖口露出精壯的小臂:「原來讓枝意不得已回國的,是你這個小屁孩。」
我及時出聲制止住了兩人。
看着兩人同時扭頭一臉要個問法的表情,我忽然覺得有些心累。
「沈參,我親弟。
「裴安,我在國外的交往對象,男朋友。」
原本神情有些不高興的青年抬手毫不客氣地揉了揉沈參的頭,語氣帶着隱祕的挑釁得意。
「原來是弟弟啊……」
沈參看起來有些接受不了,他崩潰道:
「我不同意!
「他看起來只是比我長得俊了一點、高了點、白了點而已,誰知道他背地裏是個什麼樣的人。
「家庭背景萬一不乾淨,那還得了。
「我覺得你們不合適,建議現在就分手。」
我驚詫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爲什麼會對裴安這麼大的敵意。
「你沒有資格對我指手畫腳。」
如果說這個人夫感極強的男人不合適,那估計沒人能配得上如此優秀的我了。
裴安很識趣地上樓迴避,給我留了空間讓我解決家事。
我在沙發上挑了個舒服的坐姿,問得漫不經心。
「你真喜歡男孩子?」
沈參整個人臉都憋紅了才吐出一句:「不是。」
他低着頭:「這是之前我和朋友打賭輸了選擇的大冒險,有人提議跟家人說要出櫃當 O。」
聽他說完,我臉都黑了。
忍不住罵了聲蠢貨。
沈參還覺得十分委屈:「爲什麼罵我,不應該誇我實誠執行力強嗎?」
我氣得上手戳他腦袋。
「你拿那羣小夥伴當兄弟,他們拿你當小丑!
「沒事就把書給讀爛去吧,你知道出櫃當 O 是什麼意思嗎?」
看到他茫然的眼神,我直白道:
「就是兩個男孩子在一起,你是被動的那一個。
「措施沒做好,極爲容易染病。
「我就問你一句,有沒有因爲好奇去突破了最後防線?」
大概是我話糙理不糙,沈參傻眼了。
他呆滯了好一會兒,才訥訥開口辯解:「我、我不知道。他們和我講,說有勇氣出櫃是真男人,我是爲了證明我是真男……」
看樣子沒有,是個傻的。
我猛地閉上眼,打斷他的話。
「那他們爲什麼不選擇大肆宣揚自己要出櫃當個深不可測的 O,是因爲不喜歡嗎?!
「只有你這麼做了,你看你得到了什麼?」
我將收集到的包廂監控發到手機上,面無表情道:
「看你的好兄弟們在私底下是怎麼議論你的。」

-10-
沈參白着張小臉,顫抖着手點開。
還沒看完,嘴就已經噘出二里的掛油壺開始咦嗚嗚了……
「我拿他們當兄弟啊——」
他看起來應該是難過至極,躲在房間裏不出來。
沈嬌在看守所住了兩天。
她的黃毛男友得知這個消息,在看守所外面轉了一圈,然後在附近買了杯蜜雪。
結果轉頭就跟她寫了張分手紙條,鄭重其事地拜託派出所同志帶進去給沈嬌。
紙條裏明確地說了他以後還想考公,不能有一個背過案底的女朋友。
相互成全自己,放過對方吧。
將人領回來的那天,她很沉默。
額前的鯰魚須劉海擋住眼睛,一副爲情所傷要黑化了的模樣。
好笑死了。
「你也覺得我很傻是吧……」
她吸了吸鼻子,憋出兩滴眼淚。
我沒說話。
那個女老師一家終究還是沒選擇追究這件事,撤銷了告沈嬌故意傷害。
她憐憫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其實沈嬌不是個壞孩子,小樹修修就直溜了,但就是這個叛逆實在……不知輕重。」
然後帶着半開玩笑的語氣衝我笑:「慶幸我和肚子裏的寶寶都沒有事,不然不會這麼輕易地放過你們的。」
「說來有些好笑,你們拿來賠償的錢,足夠我有勇氣辭去教師職業,給寶寶一個更好的生活環境。」
不然等她做教師發財,這大概是最安心的失望了。
我笑了笑沒答話,怎麼不算是陰差陽錯呢。
我們彼此都有光明的未來。
……

-11-
沈Ṱŭ̀ₒ嬌沒地方去。
平日以好閨閨相稱的小姐妹們無一例外,都恨不得離她遠遠地,更不要說讓她借住在家裏了。
於是她死皮賴臉,蹲在派出所角落不走,手上還攥着張斷離血緣關係書面證明以及獨立出來的戶口本,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嗚嗚嗚!我可以幫、幫你們跑腿打掃衛生,只要讓我有個地方睡、有口飯喫,我幹什麼都可以嗚嗚。
「我沒有家了,學也不能上了,以後我得自己出來討生活了啊嗚嗚——」
警察們:「……」
於是她在派出所賴了兩天。
本來打過招呼讓幫忙教育那麼兩三天,好讓她長記性。
結果人家實在受不了她整天搞出的死動靜,打電話說讓把人給領回去。
臨走之前,年輕的女警察輕嘆一聲,好心地提醒:「回去要好好讀書吧,別連證明都看不懂了。」
沒錯,那份斷絕血緣關係的證明是假的,戶口也是。
上面連正經章印都沒有。
簽完字出來時,她忽然抽風狂笑,一邊笑一邊哭。
「哈哈哈哈哈——你身上沒有文身,也沒有在枕頭底下藏過小刀和耳機,更加沒有受過情傷。
「誰敢跟我講感同身受?!
「其實毀掉一個小女孩特別簡單,真的。
「呵呵~
「只要讓她在感覺到愛的時候猝不及防地丟棄她,然後再狠狠一腳踢開……哈哈哈哈,她就再也不會愛了。」
我頓感如芒在刺。
周圍人來人往地打量,甚至連派出所的警察都湊熱鬧,好奇地探頭出來。
明明發瘋的人是她,可丟臉的爲什麼是我?!
「再給我發癲就滾!」我面無表情地踹了她一腳。
結果她往旁邊趔趄一下,露臍小衣服上去小半截,顯露出肚子上的粉色魅魔印紋。
我氣得拽住她不讓動,衝不遠處開車過來等我們的裴安喊:「來,撞死這個文身不能考公的小女孩!」
沈嬌當場老實了,默默將衣服往下拉,小聲地囁嚅解釋道:「貼、貼上去的,爸媽早就停了我的卡,文身有點貴,還有點痛……我、我沒錢。」
這個還是她在拼某多上找了很久才找到價格合適的,7.9 塊錢,還包郵。

-12-
我想不明白。
一對雙胞胎,怎麼可以傻得如此同頻共振,對周圍忽然出現對他們好的人這麼不設防。
當天晚上,我帶着改頭換面的沈嬌到包廂,一次性給她點了十個男模陪玩。
捲毛陽光小狗、寸頭痞壞帥哥、溫柔男媽媽……
整整十個,個性風格各異。
「喫點好的吧,別見到個染了黃毛就巴巴地湊上去,別把自己看得那麼廉價。
「我像Ťų⁺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就已經是常年上臺演講的年級第一了。
「等你上過一次主席臺就知道,臺下衆人矚目豔羨的目光,尤其是討厭自己卻又不得不抬頭仰望的人不甘心的目光看上來,那種感覺有多令人舒適滿足。」
沈嬌沒見過那麼大場面,頓時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面紅țų₁耳赤。
裴安跟在我身邊,幽怨地盯着我。
我回頭安慰了一句:「他們假玩,我跟你纔是真玩。」
沒想到將人給刺激到了。
沈嬌思考了一晚,緩緩寫下一句——【今天搏一搏,明天十個男模。】
然後開始逐一刪除之前小姐妹的聯繫方式,收起那些花裏胡哨的緊身露臍小上衣,甚至翻出丟在角落積灰的初中課本。
奮起努力了半天,發現基礎實在太差,連函數都不會看。
於是忸忸怩怩敲響我房門,說:「姐,我想請個家教。」
我輕挑眉頭,詫異:「嗯哼?打算補幾個科目?」
沈嬌咬咬牙,說得視死如歸:「全部。」

-13-
在沈嬌發誓說要悄悄努力,然後驚豔所有人的時候,沈參緊張兮兮地過來問我:「姐……如果我學習成績很差的話,你還會認我嗎?」
我看了眼他哭得通紅的雙眼,到底還是心軟了,沒再打擊他。
「別說那麼遙遠,雖然我現在就看不起你,但是你還是很有潛力的。
「你要知道,我們家是窮人乍富的那一類型,如果在學習上都不努力的話,那麼壟斷階層的差距只會越來越大。
「你,你以後的小孩,你小孩的小孩,則都有面臨社會生存的問題風險,而不是糾結今天要去哪裏玩或者是喫什麼這個看似普通卻有所差距的選擇。」
我輕嘆了一聲:「就像是現在看似能力的選拔標準、高等教育的訓練,最終是爲了完成自身優勢地位的代際傳遞,你明白嗎?」
我敢說,如果沒有我爸我媽祖墳雙雙瘋狂冒青煙,恰好趕上政府規劃拆遷地加買彩票中獎百萬以及做的小本生意趕上風口,我們還要奮鬥很久很久。
說完這麼多,沈參努力裝出一副聽懂了的表情。
「……昂,懂了。」
天吶——
一心私奔要嫁人的她和腦袋似是被夾的他,這個家怎麼能夠同時出現兩個傻子?!
我忽然覺得很心累,揮揮手讓人拿書去學習。
「去跟沈嬌一起女媧補天吧,反正已經在家了,學吧。
「能學多少是多少,實在學不下去了,在補課老師面前混個臉熟也行。」
等解決完這些事,我果斷地將現在住的別墅拋出去售賣。
然後緊急召開家庭會議,將目前情況交代清楚。
兩個ŧŭ̀₌蠢貨還在狀況之外。
「我們爲什麼要搬家?」
我沒好氣地在他們後背分別給了愛的巴掌:
「笨!沒看出周圍人在對我們家做局嗎?他們就是將你倆作爲突破點,想帶壞你們。
「沈嬌交的男朋友雖然是個黃毛,沒什麼錢,但他家開有一個小文身店。
「小巷子裏的文身店,你以爲很正規?
「如果慫恿你文身,再在文身過程中使用沒有清潔過的文身工具,等染上傳染病你這輩子就完得差不多了。」
沈嬌小臉頓時煞白。
我繼續道:
「你以爲沈參你交的小夥伴又是什麼好鳥?!
「同性之間玩的花樣最多了,裏面的水很深。
「再說,熟人之間最好下手,不小心帶你賭錢嫖娼甚至更過分,你這輩子也完了。」
沈參小臉也如出一轍煞白。

-14-
見到兩人神情驚恐,我滿意地放心了。
沒有什麼比直接威脅到自身利益更讓人清醒。
明明之前弟弟妹妹都十分正常,也沒有染上什麼不良習慣。
但自從我出國後,爸媽將重心放在事業上,小心地避開之前認識我們的人,開始有些忽略了家裏兩個孩子。
事情變得有意思起來。
成績普通、性格一般的弟弟妹妹周圍忽然湧現一堆人跟他們玩耍,事事以他們爲中心,追捧起鬨。
逐漸地,他們開始往歪的方向發展了。
幸好,這兩貨雖然蠢,但也實在膽小。
就算慫恿着去玩牌也堅決不碰,連連擺手義正詞嚴地拒絕:
「國家禁止賭博,我們是學生,這個行爲有點踩線了,不行不行……」
當智商與財富不匹配,那麼財富隨時都會以各種方式重新流入市場。
天殺的,不可以。
我將誓死守護我的錢!!

-15-
我們搬離了原來的地方。
到我爸媽那的時候,裴安兩手都提着東西,站定在兩人面前嘴角一咧,張口就是:「爸,媽,你們好!」
我猛地扶額,不敢睜開眼看我爸媽的表情。
最後還是準備喫飯,趁着裴安自告奮勇跟我爸在廚房的時候,我媽跟我悄悄咬耳朵。
「怎麼來了個這麼大的變數?」
我猶豫了一會兒,才支支吾吾坦白:「在國外包的。」
「之前回國的時候沒跟他打招呼,結果人自己追着跟過來了。」
我媽:「對了,說到大……」
我手疾眼快,一把捂住了我媽的嘴。
「沒有突破最後防線,但該玩的都玩過也檢查了,長、順。」
我媽震驚地瞪大眼看我,扒拉開我的手,一臉不可置信。
她直勾勾盯着我,幽幽地補充後半句話:「說到大……變數,我剛是想問你打算怎麼解決他。」
「沒想到你啊。」我媽指指點點。
而我,則默默捂住臊紅的臉。
嘶,自爆了。
有點丟臉。
……

-16-
我懂我媽的擔心,她害怕這也是做局的一種。
我沒說話,只是一聲不吭地掏出裴安給我做了公證的財產無償轉讓認證。
他現在給我的這些東西,都快趕得上我家半數家產了。
人家是真正的富家公子。
在飯桌上,我將話說清楚。
裴安抿脣,默默地給我夾菜。
輪到他發言說話時,他低垂着頭一聲不吭。
我戳了戳他手臂,提醒:「欸,問你話呢。」
誰知他紅着眼眶起身,眼淚吧嗒直掉,開口就哽咽道:「爸、媽,她終於肯給我個名分了!」
「嗚嗚嗚——你們不知道,我跟了她兩年,你們知道我這兩年是怎麼熬過來的……」
我:「?」
這是我爸媽,他幹嘛一副找到主心骨委屈告狀的模樣?!
眼見事情不對勁,我連忙拽着他捂嘴。
「應該是醉了,耍酒瘋呢。」我訕笑。
我爸看了眼桌上的雪碧:「可是,我給他倒的飲料啊。」
我的腦子瘋狂運轉。
「暈飯!
「對,沒錯,他是混血嘛,有點喫不慣米飯,暈飯。
「你們先喫,我帶他出去逛逛,清醒清醒嗷。」
說完,我連拖帶拽將人帶離現場。

-17-
沒想到才下樓,這人的眼淚都還沒止住,我被他拉着在樓道死角處壓着使勁兒親。
「今天我很開心……」
我被動仰頭承受,任由索取。
最後實在受不了了,忍不住推他胸膛,偏過頭努力呼吸。
「混蛋,我要喘不過氣了!」
吶,這就是爲什麼一直摁着不讓見家長的原因。
天殺的。
我沒好氣地衝他惱:「你不要太蹬鼻子上臉。」
他低頭在我脖頸處蹭,小聲地哼哼。
「難道不行嗎?
「就對你蹬鼻子上臉。」
我:「……」
自己選的人,忍忍吧。
我這樣安慰自己。
但是我總覺得自己喫虧了,總得討要點好處。
所以我拉着他來了個全身體檢。
身體很好,也很乾淨。
我滿意了,於是獎勵自己看一篇論文。
和裴安一起完成作業的過程有點喫力,但體驗感很好。
因爲他是混血,常年待在兩個不同國家,語言接受能力比我強。
當我還在因語言問題生澀地努力理解這篇論文內容時,他已經能夠流利閱讀並能找出關鍵觀點了。
我不服氣。
努力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裏,結果裴安輕笑,開始毫不吝嗇地誇讚:「寶貝好棒——」
我一抖,哆嗦着伸出手打他臉。
「不準說話。」
有點影響我發揮了。
他仰頭看着天花板, 白熾燈晃得人有些失神。
今晚註定是個奮起努力的夜晚。
(完)
番外
我注意到裴安與平常有所不同的時候,他已經感冒了。
但我依舊不理解他爲什麼感冒了還衣着清涼, 穿的衣服領口越來越低, 到後面發展更加離譜, 都有衣不蔽體的意味了。
我實在是忍不了了, 語重心長地跟他談心:「你最近是不是比較困難?穿衣服全是鏤空的破爛玩意兒。」
我默默給他轉賬, 生怕傷害到他的自尊。
「拿着, 買衣服。」
裴安整個人直接紅溫, 他咬牙切齒:「真是……媚眼拋給了瞎子看。」
「我喜歡你看不出來嗎?!」
敢情這幾個月他光着上半身又是拖地又是下廚, 就惦記着那口飯了,是吧。
我遲鈍地後知後覺。
「嗯?」
我狐疑地盯着他臉看了許久,溫吞道:「你不說,我不知道。」
我以爲是他囊中羞澀又死要面子不好意思說來着。
後來的事水到渠成。
第一, 他會做飯,且好喫。
第二,他有輕微潔癖, 屋子的衛生做得讓我十分滿意。
第三,他是中俄混血, 雙色異瞳的眼睛很好看, 身材好, 長得還俊, 更重要的一點是, 他會說中文!
這讓我在異國他鄉有種老婆孩子熱炕頭的錯覺, 蠻好的。
我又熬了兩年。
學業上總算有點盼頭了。
就是沒想到畢業之後,裴安又暗戳戳地跟我提了一嘴什麼時候給他個名分,他想見家長。
我有些不大樂意。
因爲跟裴安結婚的話,風險有點大。
他性子有點過於黏人了,明明比我大兩歲卻喜歡撒嬌, 穿得一本正經,可說出的話總是太過令人臉紅心跳。
中式教育長大的我就算是在國外,依舊有些招架不住他習以爲常的誇讚。
特別是「寶貝很棒、甜心你可真厲害、乖乖~你做得非常出色」之類的言語,總是讓人聯想到一些臉紅心跳的小文章。
總之不算個結婚的好人選。
他有時候太浪蕩了,我怕駕馭不住。
但我又慫,不敢明着跟他說想斷了這段關係……就怕他晚上掉小珍珠的同時, 將套脖子的項圈換成別的, 實在喫不消。
直到他千里迢迢追着我跟過來, 我承認, 自己確實動搖了。
因爲第二天在將沈嬌帶回來之後, 他說有個驚喜要給我。
然後攥着存款證明、車輛所有權證明等來到了居住地附近的公證處, 寫了公證申請書。
「無論是對我,還是對身邊的事或者物, 我能感覺到你敏感沒有安全感,甚至可以說是多疑。
「我只希望我現在做的,能夠有那麼一些可以證明我對你堅定明確的愛。」
「你這人是很小氣,情感明明就只給了我一點點回應, 可我卻總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你。」裴安負氣說完,扭頭抹眼淚。
「我向你走了不止一百步,這次,能不能換你朝我靠近一步?」
我緩慢地眨了下眼, 忍不住抬頭看他。
「原來真的有人能懂我極端的需要。」
因爲害怕抱着目的的靠近讓人不安,所以渴望有人能無條件包容和回應。
而出資,是最能證明這段關係的認可。
我……好像真的找到了這個人。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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