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對我說:「想喫什麼就喫什麼吧。」
老公以爲我得了絕症,怕我花錢治病,拉起我就跑。
他說我健康得很,讓我別聽醫生騙人。
我偷偷找醫生問了個清楚。
醫生說:「我看你有點營養不良,希望你多喫點。倒是你老公,高危 HPV 攜帶者,你們要多小心。」
幾天後,有趣的事發生了。
我妹查出了宮頸癌。
-1-
醫生話還沒說完,老公秦偉豪就把我拽走了。
他拽着我一路小跑。
一邊跑一邊嘟囔:「別聽醫生瞎說,他們的套路我太知道了。」
我氣喘吁吁地跟着他,想回去聽醫生講完。
他不耐煩地把我往前拽,拽得我手臂很痛。
「你是有錢沒地方花嗎?他就是想騙你花錢買藥,咱倆健康得很,不用聽他廢話。」
可是當初說來體檢的是他,他說身上癢,要看醫生。
「醫生說得有點嚇人啊,好像我得了絕症似的。」
秦偉豪聽我這樣講,停住了腳步。
他眼神中帶有探尋意味地盯着我。
「你身上有哪裏不舒服嗎?」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
「那不就得了嗎?你沒病,我天天跟你在一起,我最瞭解你了。」
我擔憂地抬起頭:「那你呢?你不是說自己身上癢嗎?我們好歹聽醫生說完你的問題呀。」
他立馬斬釘截鐵地說:「我好了,不癢了。」
我只能作罷,緩緩地回應他:「好吧。」
他這才放緩表情,拉着我走出醫院。
「你沒聽人說嗎?很多人其實沒病,Ťũₕ只是被醫生嚇唬住了,整天憂思,然後就真得病了。」
我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心裏依然十分擔心。
「老公,Ťúₛ我餓了,我們喫點好喫的吧。」
他拉住我的手驟然一緊。
「別瞎喫東西,好喫的多貴呀,我們還要存錢買房呢。你去你媽家對付一口吧,我今天要去公司加班。」
他把我丟在醫院門口就離開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隨後,我轉身回到醫院,決定去找醫生問個清楚。
-2-
醫生見到我,並不意外。
他笑着讓我坐:「我看你有點營養不良,希望你多喫點。」
我長舒一口氣,差點嚇出眼淚。
「是工作忙,抽不開身去好好照顧自己吧?」
我點點頭:「是,我們金融行業,簡直一個人劈成八塊用。」
他正色道:「你確實很健康,但這麼熬下去,銅皮鐵骨也會累壞。倒是你先生,高危 HPV 攜帶者,你們要多小心。」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口。
「什麼?」
醫生扶了扶眼鏡,沒再多說什麼。
我嚥了口唾沫,哽咽道:「醫生,我老公這個病,對我會不會有什麼影響?」
醫生搖了搖頭:「暫時來講,你沒有被傳染。但是一旦被傳染,不加干預的話,少則兩三年,多則八九年,有可能會發展成爲宮頸癌。」
我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想到秦偉豪那副不想給我治病的樣子,我就無比心寒。
難道他是爲了省錢,才願意眼睜睜地看着我去死嗎?
五年夫妻,我真的不願相信這是真的。
也許他是真的認爲我沒病?
但我依然心有餘悸:「醫生,絕症病人主動放棄治療的,多嗎?」
醫生面色凝重:「嗯,其實不多。絕大多數,都是親人想要放棄。」
我鼻子一酸,淚水灌滿雙眼。
「謝謝您……」
我哽咽着跟醫生道別,起身的一剎那,眼淚不爭氣地砸了一地。
他在我身後溫和地對我說:「多運動,多喫飯。」
我哪裏還聽得進去?
此刻的我,只想儘快找到老公問個清楚。
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爲了讓自己冷靜下來,我決定徒步回家。
醫院距離我家三公里,不遠不近,剛好也算運動了。
路過我最愛的那家蛋糕房,我忍不住駐足。
秦偉豪從來不讓我喫這家,他說太貴了。
我們需要存錢買房子。
可我忽然看到他在櫃檯前挑選甜品。
我立馬躲到一棵樹後。
幾分鐘後,我看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妹妹,推門走進了那家蛋糕房。
-3-
我的心臟偷停了。
難道是我花眼了?
我打開手機,放大屏幕,仔細地辨認起來。
沒錯,就是秦偉豪和我妹。
他們兩個人見面後,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然後秦偉豪在我妹嘴上落下一吻。
我錄下視頻,雙腿一軟,跪坐到地上。
他們什麼時候好上的?
難怪這一年來,秦偉豪從來不碰我。
原來他有別人了。
這時,我媽給我打來電話。
「小夢啊,偉豪打電話說你中午回來喫飯,你怎麼還沒到家啊?」
秦偉豪爲什麼要專門給我媽打個電話彙報我的行蹤?
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我媽連珠炮似的對我說:「你不要因爲身體不舒服,就跑去偉豪公司折騰啊,他今天加班,你可千萬別折騰人家。」
我:「媽,我妹在家嗎?」
我媽猶豫半晌,彷彿是在找藉口:「啊,她啊,她不在家。」
我:「她去哪裏了?」
我媽:「她她她,她啊,她跟朋友出去了。」
我:「哪個朋友啊?」
我媽:「哎喲,你問這麼清楚幹什麼?她那麼多朋友,我哪知道是哪個?」
我:「我就是想跟我妹聊聊天,她朋友我也認識,我給她打電話,我去找她……」
話音未落,我媽慌慌張張地阻止我:「你別!你別找你妹,她相親去了,你別打擾她!你馬上回家,我已經給你做好飯了。」
我媽掛斷電話。
原來她是知道的。
他們三個,一直在合起夥來欺騙我。
回去的路上,我仔細地分析了下現在的情況。
我們沒人有房。
我媽和我妹租房住。
我和秦偉豪也租房住。
但有能力賺錢買房的,只有我一個人。
所以他們欺騙我,大概只有一個原因吧。
那就是想要我的錢。
-4-
回到家後,我看到餐桌上擺着一碗涼透了的方便麪。
「媽,這就是你給我準備的午飯?」
「對啊!我還給你打了荷包蛋呢,快喫吧!」
我媽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時不時地觀察我。
我走到廚房去拿筷子,發現垃圾桶中盡是蝦頭、蝦皮和啃得乾乾淨淨的排骨。
以前我知道她偏心,但她一直教育我,我是姐姐,應該讓着妹妹。
但我從來沒想到過,她不是偏心,她只是不愛我。
我坐到餐桌旁,用筷子挑起坨掉的面。
我媽若無其事地坐到了我對面。
「小夢,你和偉豪買房的錢,存得怎麼樣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
你們是希望我儘早買房,然後儘早絕症死掉。
三個人好舒舒服服地搬進我的房子裏吧?
一個想法湧上心頭。
我喫了一口面,很難喫。
擠出一絲笑意對我媽說:「媽,早着呢,沒存多少。」
我媽臉色驟變:「胡說!偉豪說,已經差不多了。」
你們消息互通得倒是夠全面的。
我面不改色地繼續說道:「他說的夠,只夠買個小一居,我們要買,肯定買大的啊!不然您住哪?」
我媽眼珠子轉了起來。
「偉豪說買一居室,那不就是純純不讓你過去住嗎?」
我媽的胸口開始起伏,拳頭逐漸攥緊。
「他這個人真討厭,竟然想拋下老人,自己享受。」
我媽一捶桌子,起身離開了。
我站起身,去洗手間。
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來了大姨媽。
翻了半天,終於找到了一片衛生巾。
衛生巾旁邊擺着一盒女性內置藥物。
我蹙了蹙眉。
難道,我妹病了?
-5-
喫過飯,刷過碗,我跟我媽說,我想去我妹房間睡會兒。
我媽背對着我躺在沙發上,沒好氣地說:「你隨便,別煩我!」
我一溜煙鑽進房間,開始翻找。
果然,在抽屜最下層,我找到了一份確診報告。
我妹得了宮頸癌。
確診時間是一個月前。
我把報告拍了照片,物歸原處。
躺在牀上靜靜地思考。
醫生說,如果感染了,最快也要兩三年纔會病變。
那爲什麼,我妹已經病變了?
所以,不是秦偉豪傳染了我妹,而是我妹傳染了秦偉豪?
那麼現在他一定不知道我妹的病。
我忽然感覺有點好笑,我們夫妻還真是整整齊齊。
綠帽子一人一頂,出雙入對。
我有節奏地搖擺着雙腳,做了個決定。
我要圈錢。
然後離開秦偉豪。
晚飯前,他和我妹先後進門。
兩個人看起來都疲憊不堪。
保不齊去哪裏廝混了。
秦偉豪時不時地乘人不備,撓撓褲襠。
看着他的舉動,我噁心至極。
這傢伙再不治,恐怕也會開始長一些見不得人的疣。
癢,是第一表徵。
晚飯的時候,大家又聊起了買房的話題。
我妹大學剛畢業,還沒找到工作,一直待在家裏,靠我媽三千塊的退休金過活。
房租兩千,剩下一千多,平常總會跟我要點補貼。
可我從來沒有多想過,爲什麼赤貧的妹妹,買得起那些化妝品?
每天生活有滋有味,咖啡奶茶不斷?
我真傻,竟然從來沒有去查過秦偉豪的賬。
「姐,你們買房的錢存夠了嗎?」
秦偉豪立馬接話:「存夠了,過幾天我們就去買房。」
我媽忽然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我不同意!」
好戲開始了。
-6-
我妹和秦偉豪面面相覷。
「爲什麼啊?」
「就是,媽,我姐和姐夫買房,關你什麼事啊?」
我媽面色扭曲,不悅地翻着白眼:「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們就想買個小一居,根本沒給我留位置。」
我妹啃着雞翅的手懸在半空中,她看看我,又看看秦偉豪。
「小……小一居?」
我抻長了脖子看向她:「你不知道啊?我們只能買得起四十平米的小一居!」
雞翅掉在餐桌上。
我妹像夢碎了一般,緊張激動,但欲言又止。
秦偉豪更加慌張:「小一居怎麼了?小一居不是很好嗎?足夠了。」
「不夠!」我妹也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我看看右手邊的我媽,又看看左手邊的我妹。
好笑。
我夾起一塊可樂雞翅,果然比泡麪好喫。
「夠什麼夠!四十平夠誰住啊?」
我妹快要急哭了。
我媽雙手叉腰,一副要喫了秦偉豪的樣子。
「我跟你,不是,我姐跟你,喫了多少苦,你就讓她住四十平米的小房子?」
我妹歪着頭,指着他開始輸出。
我放下骨頭,夾起另一塊雞翅。
「就是,你看,我妹都知道心疼我。嘖嘖,媽,這雞翅做得真好喫。」
我媽不耐煩地瞥了我一眼:「你少喫兩塊吧,喫了也浪費。」
哼。
是啊,你們都認爲我要死了,我喫什麼都浪費。
秦偉豪急得團團轉,他求助般地看向我:「那那那,那怎麼辦啊?」
我放下手中的雞翅,喝了口果汁。
「哎喲,那我們就再存點錢,買大房子咯!」
秦偉豪一跺腳:「來不及,來不及了!」
我目光凌厲,盯着他問:「什麼來不及了?」
氣溫瞬間降至零點。
整個房間中,安靜無比。
-7-
半晌,秦偉豪纔開始扯謊:「我是說,你投資的那幾只股票不是不漲了嗎?來不及追加投資了。」
我又開始炫雞翅。
「來得及呀!我可是金牌經紀人,找到那麼幾隻賺錢的股票,對我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啊。」
我媽一下子笑開了花。
我媽連連拍我肩膀:「哎呀!那你快點投資!多買點,多賺ẗų⁶點啊!」
我蹙起眉,委屈巴巴地看向我媽:「一共就那麼幾十萬的本錢,還哪有錢追加投資?」
我媽緩緩坐回椅子中。
我妹眉頭擰得緊緊的,死死地盯住秦偉豪。
秦偉豪一拍大腿:「嗨!我去借!」
我妹這才眉開眼笑。
「你說吧,大概還需要多少?」
我轉了半圈眼珠,慢慢地說:「如果我們要買一百平的房子,加上裝修,裏裏外外也是要一百五十萬的吧?」
我妹連連點頭。
我看着她:「你說,要不要買臺豪車?」
我妹眼珠子瞪得老大:「要啊要啊!當然要了!姐,你辛苦這麼久了,還要給自己買幾個好包,買幾條大金鍊子,再買兩塊手錶!」
呵,你真會想,我是不是還要再配兩頓小燒烤?
我擺擺手:「不要不要,我又不懂這些。」
我妹立馬打開手機:「要的要的!姐,你看,我都替你看好了。這個包,香奶奶的新款,六萬,你來一個。這個包,哭泣新款,兩萬,你再來一個!還有還有……」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都聽你的。」
我,妹喜出望外:「真的嗎?」
「真的呀!只是這麼ṱũ̂⁷算下來,我現在手裏大概還差四百萬的本錢吧。」
秦偉豪長嘆一口氣,顯得十分爲難。
「這也太多了……」
我妹長得特別好看,她一聽秦偉豪這話,立馬耿起脖子。
「多嗎?」
「哎!」秦偉豪直捶大腿。
-8-
我輕輕敲了敲桌子。
「把你老家你爸媽給你留的房子和地都賣掉,少說也能賣個二百萬吧?」
我妹的脖子依然耿着。
秦偉豪無奈地點點頭。
「再辦點貸款,幾個小額湊一湊,怎麼着也能湊到五十萬吧?」
「對對!湊一湊,湊一湊!」我媽催促着。
「這事……」秦偉豪抬起頭,「總不能,只靠我一個人吧。」
我連忙接話:「老公,我也一起辦貸款。哎呀,只是如果我揹着貸款不及時還款,就會變成黑戶,我就不能操作基金了。」
「我幫你們!」我妹笑着對我說。
「對對!媽也幫你們一起貸款。」
我雙手一攤開:「那一時半會兒可還不上啊!」
我妹人蠢膽大:「沒關係!姐,只要你還能操作就行,我們仨就不還錢,貸款公司也拿我們沒辦法啊。」
我媽直誇我妹聰明:「對!對!要徵信有什麼用?住上大房子,開上豪車,纔是正經事!」
秦偉豪依然猶猶豫豫。
我連連咳嗽:「哎,我這輩子,能住上大房子,就了無遺憾了!」
秦偉豪抬起頭,注視着我的雙眼:「小夢,你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早知道你要問這個問題了。
「我就是胸這裏忽然有點痛,還總是上不來氣。」
我妹垂下頭,雞翅啃得慢了下來。
我媽看了看我,點點頭:「嗯,你爸當年是肺癌走的。」
「別胡說!」秦偉豪砸了下桌子。
「就是!媽,你別胡說,我姐好着呢,我這幾天也胸痛,咳嗽,咳咳咳,咳咳咳!」
「對對,換季換季。我就是,有點想你們爸爸了!嗚嗚!」
哎喲我的青天大老爺啊!
你們就裝吧,你們就演吧!
你們一撬撬挖的不是我的墳。
是你們自己的歸宿啊!
太可悲了。
我的親人,我的愛人。
我嘆了口氣,露出笑容:「是的,我沒事,我感覺自己健康無比。」
-9-
我媽我妹和秦偉豪三個人,緊鑼密鼓地開始湊錢。
我呢,每天在家裏和公司學化妝。
從初期黑眼圈,到中後期口脣青紫,面色發黑,我研究了個徹底。
他們忙活的這些日子,我都化着黑眼圈妝。
同事說我像極了棺材板裏爬出來的惡鬼。
我照了照鏡子,是有點可怕。
晚飯的時候,我媽觀察着我。
「你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我笑着咳嗽:「咳咳,還不是爲了賺錢的事,一直沒黑天沒白夜地忙。」
我媽點了點頭,我妹在一旁難掩笑意,把整張臉都埋在了碗裏。
秦偉豪一點都不關心我的身體狀況。
他見到我就會追問選股票的事。
我每天都要跟他彙報。
今天的股票他很滿意,認爲這幾隻,一定會帶着我們發大財的。
「我準備少買點,然後觀察一段時間,情況不錯,再追加投資。」
秦偉豪看着我要死不活的模樣,大概是擔心我命不久矣,等不到追加那天。
「這幾隻股票背後的公司,你就一點內幕都沒有?」
我擠出一絲狼狽的笑意:「咳咳,有啊,有幾家上市集團準備投資這家公司,所以大概一個月後,這家公司股票一定會大漲。」
「那你就把手裏錢全都投進去啊!」
「我害怕你們到還款日現金週轉不開,變成黑戶啊!」
「怕什麼!投!」
他像命令下屬一樣命令我。
我感覺十分好笑。
從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天開始,他的工作能力就遠不如我。
現在一個月五六千的月薪,竟然還想騎在我頭上作威作福。
「不行……」我沉下肩膀,虛弱地說。
「有什麼不行的!」他怒砸餐桌,攥緊筷子想要摔向我。
我媽擺擺手:「先別動手,讓小夢說完,打媳婦也不差這一時半會了。」呸!
別說我是不是裝病,就是我沒病,你當媽的,還能縱容姑爺打女兒?
「你還款日還不上錢,我是你老婆,是可以直接追溯到我這裏的,你以爲錢在我手裏就安穩了?」
-10-
秦偉豪有些泄氣:「那怎麼辦?」
「你們真的覺得,冒着黑戶的風險換一套大房子和一輛豪車,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我挑了挑眉,很擔心下眼圈上的陰影粉被我抖掉。
我妹無所謂地說:「划算啊,怎麼不划算?不這麼幹,一輩子我們都賺不到這些錢。大不了賺夠了,把本金還回去嘛。」
可我看得出來,秦偉豪十分猶豫。
他眼饞得偷瞄了兩眼我妹。
我妹扯了扯衣服,露出漂亮的脖頸和鎖骨。
他嚥下一口唾沫,對我說:「划算!」
「哎,好吧,那就只有一條路了。」
他緊張地把腦袋伸向我。
「咱倆假離婚,然後你們寫聲明,手中的錢自願贈與我,不予追回。」
他猶豫了,又把腦袋縮了回去。
我忽然趴在桌子上痛哭流涕:「我不要!我不要跟你離婚!咳咳咳!」
我媽厭煩地在旁邊嘖嘖咂嘴。
我妹也發出咯咯的笑聲。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姐,假的,都是假的,爲了大家的幸福,你就付出一點吧。」
他們三個耐着性子哄了我半晌,總算是讓我止住了哭聲。
我捂着臉跑進衛生間。
完蛋了,演得太入戲,我的陰影粉果然掉了不少。
我拿出粉餅,開始補妝。
耳朵緊緊地貼在門上。
我妹在房間高興地蹦了起來:「太棒了,太棒了!你們終於要離婚了!」
「哎,你Ṭùₒ們看小夢的樣子,還能活多久?」我媽低聲問。
「我查過了,」秦偉豪偷偷摸摸地說,「她絕對是肺癌,看她面色,最多也就三個月。什麼時候她口脣發青,臉色發黑,就沒幾天活頭了。」
「那到時候,她的錢,我媽是唯一繼承人!對不對?」我妹依然高興地小聲喊着。
「是的是的!到時候都是我的!」
半晌,秦偉豪纔開口:「我跟她領了離婚證,我們就去領結婚證吧。」
終於來了。
秦偉豪也害怕我媽和我妹卷錢跑路。
我妹不悅地說:「怎麼,你不信任我嗎?」
秦偉豪賠着笑:「不是,不是,我是太愛你了,我要是不信任你,等她賺到錢了,我跟她辦個復婚不是更好嗎?她肯定受寵若驚。」
我呸!
良久,我妹纔開口:「嗯,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那你跟她領了離婚證,我們就領結婚證吧。」
我放下手中的粉餅,不禁思索:這兩個人各懷鬼胎,湊到一起真的會幸福嗎?
-11-
他們寫好自願贈與聲明後,我給他們看了我的股票記錄。
三個人都非常滿意。
隨後,我和秦偉豪就去辦理了離婚證。
一路上我哭哭啼啼。
秦偉豪十分不耐煩。
離婚證一到手,他眼睛都亮了。
我掏出手機,趁他不注意,賣掉了所有股票。
我妹給我們打電話,說要帶我們去看一套房子。
「你們可算來了,快!這房子又大又亮堂,我特別喜歡!啊,我是說,我姐一定特別喜歡。」
她拽着我們倆,走了進去。
偌大的客廳,大門正對着落地窗。
我妹連蹦帶跳地跑過去。
雙手一攤:「看!多棒呀!這裏以後鋪張瑜伽墊,每天練瑜伽,喝咖啡,想想就覺得美好!」
我勾起脣角,你怕是也只能想想了。
秦偉豪滿意地點點頭。
我妹又帶着我們去了主臥:「看這個房間,還有獨立衛生間和衣帽間。以後,就在這個房間造娃,生個大胖小子。」
她的臉色微紅,害羞得垂下了頭。
秦偉豪下意識地摟住了她的肩膀,然後一下子又鬆開了。
他回過頭心虛地看向我。
我連連咳嗽,往嘴巴上偷偷抹了一點青綠色的眼影。
只那麼一點,足夠嚇人的了。
他看到我的那一剎那,驚喜和害怕交織。
他害怕什麼呢?
害怕我當場死掉?
害怕我死了之後找他索命?
「你……你沒事吧……」
他只是淡淡地問,並沒有上來扶我一把。
我直起腰,擺擺手:「沒事沒事,最近,太累了。你也知道,我的工作性質……」
話還沒說完,就被我妹打斷了:「哎喲!行了行了,總說你累你累的,誰不累啊?」
「好好好!你也累,你也累!」老公賠着笑臉哄她。
這話倒是真的。
畢竟她是真病,我是裝病。
我最多算是累心。
-12-
我們看夠了房子,秦偉豪決定就訂這套了。
他讓我儘快辦理,最晚下個月,要把房子買到手,開始裝修。
「我有點事,回趟公司。」他先一步離開了。
我妹立馬也跟了上去:「姐,媽在家等你呢,我去找我同學,幫你問問裝修的事。」
「好啊,可真是謝謝你了。」我歪了歪頭,笑着看向她。
她忽然頓住腳步,奇怪地看向我:「你,真的沒事嗎?」
我冷冷地對她說:「你要我跟你說多少遍,我沒事,我感覺自己健康極了,渾身上下有使不完的牛勁。」
我妹撇了撇嘴:「好吧,那我走了。」
我並沒有着急去找我媽,我先回了家,把所有行李收拾好,打包送到酒店。
隨後,我又在這個城市最喜歡的公園中走了一圈。
再過一段時間,我就要離開了。
再也不會回來,再也聞不到這裏的鳥語花香了。
有點失落,但更多的,是解脫。
我剛到家,我媽就出去買菜了。
沒過多久,我妹和秦偉豪也一起回來了。
我什麼都沒說,反倒是秦偉豪着急辯解:「我在樓下碰到小妹了。」
我頭也不抬地回了一句:「哦,好。我累了,去小妹房間睡會兒覺。」
我貼在門上,聽他們倆聊天。
我妹又害怕,又興奮:「她快死了吧?你看她鐵青的臉。」
秦偉豪懶洋洋地說:「嗯,肯定快死了。我都怕她撐不過今晚。」
我妹開始撒嬌:「老公!哎呀,你終於是我老公了!老公老公老公~」
秦偉豪跟着起膩:「老婆,來啊,玩點刺激的。」
我妹:「什麼刺激的?」
秦偉豪:「在這。」
我妹:「哎呀!你好壞啊!」
兩個人忽然沒了聲響,怕是已經開始了吧。
我從抽屜中取出妹妹的確診記錄。
然後在腦海中演練着他們此刻的行爲。
開始親吻。
十、九、八、七……
開始脫衣服。
十、九、八、七……
開始互動。ƭũ₂
啪!
我推開了房門。ƭű⁽
-13-
「這是什麼?小妹!你告訴我,這是什麼!」
我手裏揮舞着確診記錄,大ťū́¹聲地衝他們嘶吼着!
兩個人慌亂地拿起衣服遮擋自己。
我搖着頭:「你們,你們兩個竟然……」
秦偉豪嚇壞了,他一邊套上褲子,一邊焦急地辯解:「老婆,老婆你聽我說……」
我妹倒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她噘着嘴,慢悠悠地穿衣服:「什麼老婆啊,我纔是你老婆。」
「你聽我說,我和你妹……」
我妹一把拉住秦偉豪:「我纔是你老婆!她都要死了,你有什麼好怕的,她的一切,過段時間都是我們的。」
我站穩身體,伸手把病歷遞給秦偉豪:「你看,宮頸癌。你說你身上癢,會不會就是因爲這個?」
秦偉豪身子一僵,穿了一半的短袖掛在脖子上。
前段時間,他一直說自己癢得厲害。
有天晚上他在家裏脫掉褲子,讓我幫他看。
不看還好,一看,我一週的飯都要吐出來了。
他的那裏塞得滿滿的。
真的就像傳說中的肉菜花一樣令人作嘔。
我偷偷拍了照,但並沒有給他看。
「是痔瘡,別擔心。」
他戒了兩天口,並沒有太在意這件事。
此刻看到我遞給他的確診書,他呆住了。
我拿出手機,把那天發的照片傳給他。
「嗯,我後來思考了一下,你這個,看起來也並不像痔瘡,更像是……你好好看看,更像什麼?」
秦偉豪臉色驟然暴戾!
他扭過臉去狠狠地給我妹甩了一個大耳光!
「你不是說我是你第一個男人嗎?你爲什麼會有這種病?」
我妹慌慌張張,後退幾步:「這,這可有可能是你傳染給我的!是你有病,你傳染給我的!」
「你放屁!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病在先,我的在後!」
我後退兩步,生怕他們兩個互毆波及我。
「要不然,去找醫生看看?」
秦偉豪轉過臉來看向我:「醫生?」
「對啊,就是我們體檢遇到的那個醫生。」
-14-
再見到我們二人,那個醫生只是笑了笑。
「是不是已經很嚴重了?」
秦偉豪滿臉漲紅。
醫生看向我,我在車上,已經把自己的妝容擦掉了。
「哎,你看起來面色紅潤不少了,我就說,營養不良是要喫點好的。」
秦偉豪這才從自己的世界中爬出來,扭過臉來觀察我。
他越看越驚訝:「你,你沒病?一直你都知道?」
我笑得燦爛:「對呀,我沒病。我不是一直都跟你說,我健康得很嗎?」
「可是,可是你這段時間的臉色……」
他快要破案咯,不如我助他一臂之力!
我笑着對他說:「那個啊,那是我化的妝,閒來無事,學學化妝,挺好玩的。不然,你以爲是什麼?」
他欲言又止,但心中已經明白了一切。
「我們租的那套房子,我已經退租了。」
我笑着對他說,「既然你跟我妹已經結婚了,你就搬去她那住吧,正好你們兩個病友可以互相照看。」
他慢慢地搖着頭:「不,不,你什麼意思?你要做什麼?」
我身體向後,舒服地靠在椅子上:「我如你們所願,徹底消失在你們的世界中。」
他一把伸出手,想要拽住我。
我起身向後躲到門外。
他在門內看着我,哀求我:「老婆,別走!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求求你了,別走!」
「我不是你老婆,你忘了嗎?你老婆在家等你呢,妹夫。」
我背好包, 快步衝出了醫院。
健康的我。
虛弱的他。
我跑, 他追。
我插翅就飛。
-15-
到達酒店後,我給秦偉豪的直屬領導打了個電話。
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統統講給他聽。
他說:「我不關心你們的家事,我只關心我手下的員工品行是否端正。」
我說:「謝謝您願意聽我廢話, 祝您前程似錦。」
第二天, 秦偉豪被裁員了。
我媽和我妹瘋狂給我打電話。
每個我都接。
我想感受她們從趾高氣揚到絕望的整個變化過程。
我媽:「死丫頭你給我滾回來!你怎麼可以這麼坑你妹?坑你老公?」
我:「我哪有老公?不是被我妹想方設法騙走了嗎?現在他是我妹夫。」
我媽:「你太不像話了!我命令你,立馬把錢都轉給我!」
我:「嘻嘻,不給。」
我媽:「那是我的錢!給我!」
我:「自願贈與永不追回。媽, 你去告我吧。」
我媽和我妹一來一回罵了不少難聽話。
我的回覆只有兩個字:「嘻嘻。」
她們還報警說我失蹤了。
警察給我打電話詢問情況後,就不了了之了。
歇斯底里後,是求饒。
我媽:「姑娘,你回來吧, 以前都是媽的錯。回來媽給你做你最愛喫的東西。」
我:「我最愛喫什麼?」
我媽:「額,那個……」
我:「我最愛喫泡坨了的方便麪,我妹最愛喫可樂雞翅、糖醋小排、油燜大蝦。」
我媽開始號啕大哭:「寶貝啊!是媽媽不對啊!」
我妹也跟着哭:「姐, 你救救我,醫生說我要摘除子宮。」
我:「挺好的, 一勞永逸。」
我妹:「你怎麼這麼鐵石心腸啊!我可是你親妹!」
我:「我鐵石心腸?我連老公都讓給你了。」
我媽:「你回來, 咱們好好聊聊。」
我:「不了不了,明天一早的飛機。」
我媽驚恐萬分:「你要去哪裏?」
我:「遠走高飛。」
隨後,我掛斷了電話。
關機, 睡覺。
-16-
第二天,我永遠地離開了那座城市。
聽說我妹手術了,年紀輕輕就摘除了子宮。
早在她跟秦偉豪混到一起之前, 就知道自己得病了。
只是一直沒錢治病。
她想過跟我要錢,但是她一看到我幸福的樣子就恨到牙癢癢。
於是她主動地勾引了秦偉豪, 她不想看到我幸福的樣子。
她要破壞掉這份幸福。
秦偉豪第一次見到我妹,就已經對她暗生情愫了。
可是他只喜歡她漂亮的臉蛋和完美的身材。
我妹鉤鉤手指,他就像惡狗一樣撲了上去。
他不在乎我, 我是死是活都跟他無關。
如果不是因爲我比他賺得多, 他早就甩掉我了。
他們兩個人早就做好打算了,想個辦法毒死我。
只是他們以爲天遂人願, 還沒等他們親自下手。
老天爺就給我治了死罪。
秦偉豪找不到我,只能給我發郵件。
他說他失去我以後, 才發現自己愛我愛得那樣刻骨銘心。
我妹只是他一時興起的玩物, 他跟我才應該是比翼雙飛的夫妻。
他讓我回去牽起他的手,一起奔向美好生活。
我沒回他。
朋友說, 他找不到工作後,賴在我媽家不走。
我媽三千塊的工資, 養活一家子。
又要給兩個人治病, 又要供他們喫喝拉撒。
我媽逢人就打聽我, 慢慢地,開始變得瘋瘋癲癲。
她一會兒說我是最乖的孩子, 喜歡喫可樂雞翅。
一會兒說我是最不聽話的孩子, 就喜歡喫坨了的方便麪。
後來,她真的瘋了。
朋友說,秦偉豪和我妹把我媽送進了最差的精神病院。
然後在租來的房子裏過了一段夫妻生活。
秦偉豪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跑了。
他的病治好了後,他就不要我妹了。
我妹在家裏哭哭啼啼很久。
給我所有的朋友打電話, 希望可以找到我。
她說:「讓我姐給我十萬塊錢就行了。」
她說:「讓我姐給我一萬塊錢就行了。」
她說:「讓我姐給我一千塊錢就行了。」
朋友給遠在海邊的我打了個電話。
他漫不經心地問我:「小夢,怎麼說?」
我:「不給,嘻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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