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盛談,王爺愛我勝過愛他自己。
可他登基後,卻封了我府上一個婢女爲後。
「要不是需要你替她擋明刀暗箭,你早就該死了!」
他把我剝皮抽骨,給他心愛的婢女做扇。
他把我全家凌遲,掛在城牆上任人笑罵。
再睜眼,回到大婚夜。
我做主,把王爺最愛的婢女許給了一個馬伕。
他怒急,一刀捅死馬伕。
我嗤笑,這就忍不了,後面但凡你舒心,便是我無能!
-1-
我把玩着匕首,一衆婢女垂頭站在我面前。
我目光停在倒數第二人身上。
林妙晚。
兩世以來,我第一次好好打量她。
林妙晚柔弱無辜的模樣,哪有上一世將我臉皮剝下後,笑着說真好玩時的狠毒?
我捏着匕首挑起她的下巴,笑意不達眼底。
「長得不錯,就把你賞給馬伕吧。」
在她惶恐的眼神下,一旁的馬伕用力跪在地上。
「王妃折煞小人,小人哪配得上妙晚姑娘。」
林妙晚隨後也跪在地上,語氣堅定。
「王妃恕罪,奴婢已經有心上人了。」
我冷笑一聲,刀鋒一轉,直接划向她脖頸。
刀尖劃在她皮膚上,嚇得她臉色慘白。
「嫁,還是不嫁?」
林妙晚咬着脣,不肯吭聲。
似乎堅信她不會有事。
我直接大手一揮:「帶她去穿嫁衣。」
下人扯着她往外走。
林妙晚徹底慌了:「王妃就不怕王爺回來怪罪嗎?救命!救命!」
我怒極反笑,拽着林妙晚的頭髮,一巴掌扇在她臉上。
「你一個賤婢,還想挑撥我和王爺的感情!」
我平靜地用錦帕擦了擦手上血跡。
「打二十棍以儆效尤,結束後直接與馬伕洞房。」
其他人又驚又恐。
一棍子下去,林妙晚發出尖銳的叫聲。
三棍子後,一個黑衣人跪在我面前。
終於現身了,李晟安排在林妙晚身邊的暗衛。
「王妃恕罪,這妙晚姑娘是……」
暗衛不知如何說下去,畢竟李晟要求他們嚴格保密林妙晚的身份。
我垂眸斂下眼底的恨意,餘光注意到林妙晚欣喜的臉色。
我要笑的用錦帕掩了掩脣。
「原來你就是這個賤婢的心上人啊。」
我目光在三人身上轉了轉,不顧三人的震驚。
「三人畢竟有傷風化,那就殺一個吧,殺誰呢?」
「不,他不是……」
林妙晚剛喊到一半,便被我貼身婢女環兒一掌劈暈。
「就你吧。」我指了指暗衛,對上他驚恐的眼神。
下一刻,便有手下將他拉走。
「今夜我就要看到他們洞房。」
扔下這句話,我轉身離開。
馬伕,暗衛,上輩子可都折辱過我家女眷。
真期待明日李晟回來時的模樣。
-2-
待回了房中,我立刻吩咐環兒:「今晚讓幾個將軍府的人守在門外,然後……」
隨着我的話,環兒臉頰飛快染上一抹羞紅。
我抬手揉了揉這個上輩子爲了我死在李晟刀下的小丫頭。
「環兒,相信我,我這麼做有我的理由。」
環兒堅定地點頭:「嗯,小姐讓環兒做什麼環兒就做什麼。」
我勾起一抹淺笑,緩緩走到門外,抬頭看着皎潔的輪月。
思緒回到上輩子。
李晟的一句「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
我和將軍府堵上了一切助他奪嫡。
原因無他。
將軍府,無數寧家軍死在了戰場了,包括我二哥。
我不奢望琴瑟和鳴,只求相敬如賓便好。
但李晟做出來的深情,終究讓我迷失了自己。
但他登基的第二天,就找了個莫須有的罪名,將我寧家趕盡殺絕。
藉此扶正了心中摯愛林妙晚。
踩着我們寧家軍的血登上高位,又急切地抹殺我們寧家軍。
我雙眼猩紅,扶着樹才勉強控制住自己恨到顫抖的身體。
這一世,我會讓你們欠我們寧家的一點點還回來。
環兒氣喘吁吁的小跑回來。
「小姐小姐,王爺回來了!現在正在新房。」
我一愣,比上一世回來得早。
看來今天的消息已經傳到他耳朵裏了,爲了心愛的人,連夜趕回來。
但回來的正是時候。
「我交代的事辦好了嗎?」
「嗯」環兒猶豫片刻,小聲道:「按小姐的吩咐,真是好大一張牀,那聲音……」
我失笑:「去門外迎貴客進門。」
「貴客?這麼晚哪還會有貴客啊?」小環不解,但依舊老老實實的按我話往門外跑。
大戲要開始了。
林妙晚扯着被子緊緊裹住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膚帶着不明的紫痕。
淚光盈盈地看着門口的李晟。
馬伕顫顫巍巍地跪在一邊。
「王爺……」
聽到我聲音的一瞬,李晟猛然拔出手下的劍,毫不猶豫地捅進馬伕的腹部。
「王妃,你……」
李晟轉頭,憤怒的話在看向我身後時戛然而止。
他臉色猛然變得慘白,慌忙跪在地上,聲音發顫。
「兒臣參見父皇。」
我也跪在一邊,垂頭遮住眼底的冷意。
皇帝把玩着佛串,神色不明地盯着李晟。
四周靜得可怕。
李晟身體微微顫抖,須臾,皇上纔開口。
「朕倒不知,朕這個喜歡風花雪月的兒子原來也有如此肅殺一面。」
李晟被嚇得臉色蒼白,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
「兒臣,兒臣只是一時激動……」
但皇上ẗū₋根本不聽他的辯解,沉聲命令。
「處死這個賤婢。」
身後的太監作勢要上前,李晟眼睛赤紅,張了張嘴,卻終究沒敢求情。
我心底冷笑,原來摯愛也不過如此。
林妙晚更是嚇得面無血色,滾到地上,不顧下滑的被子,連連磕頭。
「求皇上饒命,求皇上饒命!」
眼看太監要對林妙晚下手,我俯首求情。
「父皇勿動氣,今日畢竟是個好日子,不宜見血,那婢女瞧着倒有幾分姿色,不如父皇做主,將她抬進府裏做妾吧。」
三人都意外地看向我。
-3-
我神色坦蕩,我知道皇帝一定會同意。
他本就忌憚我們寧家,上一世便如此,這一世新婚之夜依舊出現在這裏,即使我嫁了一個看起來無能的王爺。
現在,這個王爺似乎還不像表面那麼無能。
皇帝心裏一定對李晟起了警惕。
片刻,皇帝嘆了口氣,扶起我,一臉慈愛:「既然寒霜都開口了,那朕就免了這個賤婢的死罪。」
「至於李晟,閉門思過一個月。」
李晟鬆了口氣:「謝父皇。」
等皇帝離開,我這才起身去扶李晟,李晟踉蹌兩步才站穩,臉色異常難看。
我佯裝責備:「王爺怎可如此莽撞,臣妾剛剛是想提醒你父皇來了,沒想到……」
李晟強扯出一絲笑:「是,是本王莽撞了。」
「噗。」
李晟捂着胸口,突然噴出一口血,重重地倒了下去。
「王爺!快叫大夫!」
我命令下人送他回房,站在原地,我強壓下心底的興奮。
韜光養晦十多年,被自己一劍扎沒了,確實該氣吐血。
後面的林妙晚早就暈了過去。
這個夜晚王府雞飛狗跳。
環兒趁亂將房間裏的藥清理乾淨。
李晟第二日便醒了,握着我的手認真保證。
「寒霜放心,即使那個賤婢被塞進來,我心中也只有你一個妻子,我昨夜是不知事情原委,以爲是手下冒犯了那名婢女,這才……」
我溫柔地替他攏好被角,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臣妾信王爺,王爺要是騙我,就不得好死。」
李晟表情一僵。
「逗王爺呢,瞧王爺緊張的。」我拿錦帕擦了擦他額頭的汗,笑意不達眼底。
李晟訕訕笑了兩聲,沒有注意到我眼底劃過的陰翳。
林妙晚醒來後,咬牙接受成了李晟妾室這個事實。
來給我敬茶時,表現得低眉順眼。
「請姐姐喝茶。」
我上下打量她一眼,緩緩伸手準備接過。
碰到茶杯的一瞬,茶杯意料之中落在地上,濺出來大半水。
好在我早有準備,裙襬只被濺到一點。
「小姐!」
站在一旁的環兒趕忙過來給我擦拭溼掉的裙襬,氣得懟林妙晚。
「做婢女的時候不長眼睛,現在做妾了,還是手腳不靈活,天生下賤命!」
我失笑,環兒這嘴還是那麼厲害。
林妙晚被她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紫,氣得胸脯劇烈起伏。
「你!你一個婢女竟然敢罵主子!」
我漫不經心地撥弄着頭上的珠翠,抬眸瞥了她一眼。
「主子?一個人盡可夫,差點被刺死的賤婢罷了。」
林妙晚臉上血色盡褪,似乎想起了那晚不堪的畫面。
看向我時,眼裏滿是狠厲之色。
我淺淺嚐了一口環兒遞過來的茶:「既然不會敬茶,那就跪在外面舉着這杯茶。」
林妙晚不願,環兒便摁住她,兩巴掌下去,林妙晚咬牙頂着烈日跪在外面。
「看好了,這個王府裏只有王妃一個主子!」
收到消息趕來的李晟看到這一幕,見林妙晚泫然若泣地望着他,眼底閃過一抹心疼。
我趕在他說話前,搶先撲到他懷中,忍着噁心,柔聲道。
「王爺,臣妾也不想爲難妹妹,但是前幾日父皇生了那麼大氣,如果我們不稍作表示,那……」
剩下的話我沒說,但李晟表情猛然凝重。
-4-
這段時間外面都在傳李晟厚待手下家眷,以至於他忘了皇上那晚的態度。
他深思片刻,愧疚地看着寧寒霜:「王妃也是爲你好,你便聽王妃的吧。」
說完,他似乎不敢看林妙晚的眼睛,快步離開。
林妙晚臉色慘白,身體搖搖欲墜。
我冷笑着和她擦肩而過。
一個月後,安排在林妙晚身邊的婢女傳來消息。
「林妙晚懷孕了。」
我一愣神,針穿過繡面,刺進指腹。
我面無表情地含住ŧü₎手指上的血珠。
勾脣冷笑。
懷孕?那兩個畜生怎麼配有孩子呢。
這一個月,我讓人給我爹傳信,讓他在朝堂中聯合其他臣子不遺餘力抨擊李晟。
又利用外面的謠言大力散播李晟善心的壯舉。
眼下,是該收網了。
「環兒,給各個夫人發去請帖,說兩日後邀她們品茗。」
「是。」
兩日後。
宴會上,我坐在上方和幾位夫人聊得火熱。
「王爺和王妃真是善人,離世手下的家眷都能接到府中,還能給個侍妾的名分。」
我笑了笑:「我也只是按照王爺說的做,是王爺心善,見不得他手下的家眷孤苦伶仃。」
一個夫人譏諷地看了一眼下方打扮花枝招展的林妙晚。
壓低聲音好心道:「王妃,王爺是男人,咱們不得不防啊,我看這個女人不是什麼好東西。」
「是啊,花枝招展的。」
那幾位夫人紛紛面露不屑,林妙晚帶着婢女走上來。
林妙晚隨意地行了個禮:「王妃,妾身想和您說點話。」
我愣了片刻,歉意地朝幾位夫人點了點頭,跟着林妙晚走到湖邊。
無人處,林妙晚總算露出了真面目,猙獰的臉上顯出一絲古怪的笑意。
「寧寒霜,你的好日子要到頭了!我遲早把這幾日的屈辱百倍還給你!」
我挑眉瞥了一眼她的小腹,似笑非笑。
「仗着你肚子裏的孩子?」
林妙晚瞳孔一縮。
還沒有反應過來我爲什麼會知道她有孕。
下一秒,聽到我的話神色大變。
「這個孩子你怎麼就知道能生下來。」
不等她反應過來,我毫不猶豫地伸手將她推進湖裏。
我面無表情地看着她拼命掙扎。
「救,救命!救命!」
她身邊的丫頭低着頭彷彿什麼也沒看見。
我見有人注意到這邊,這才大喊。
「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各位夫人一衆跑來,只見我坐在湖邊,驚慌地指着馬上要被淹沒的林妙晚。
「快,快救人。」
下人也顧不得男女有別,迅速跳進去將昏迷的林妙晚抱上來。
這時,不知誰喊了一聲。
「血!」
所有人這才意識到,林妙晚雙腿間源源不斷流出的鮮血。
衆夫人面色各異。
周遭議論聲不絕於耳。
我用錦帕捂住嘴,以掩蓋上揚的嘴角。
送走各夫人,我坐在鞦韆上假寐,直到環兒告訴我那邊鬧起來了。
我這才慢悠悠起身。
站在門口,我聽着林妙晚撕心裂肺的哭聲和字裏行間辱罵我心思歹毒。
我冷笑,這和我寧家幾十條人命比算什麼。
「王爺,是寧寒霜!是寧寒霜推我下去的!」
「我們的孩子沒了王爺,你去殺了她,殺了她…」
李晟滿眼猩紅地衝出來,迎面和我對上,面露驚慌,努力壓怒意。
「寒霜,你什麼時候來的?」
我跪在他面前,聲音啞得厲害。
「王爺,都是我的疏忽才導致妹妹失去孩子,我真不知原來那一晚妹妹就有孩子了,甚至還想跳湖輕生,我日後願意日日在佛前爲妹妹求平安。」
我恰到好處,落下兩行淚。
李晟眼底的懷疑和憤怒明顯少了,扶起我,聲音溫和許多。
「這不是你的錯,我們都不知道她有孕……」
他話音未落,房內傳來一聲尖叫。
-5-
「林侍妾暈倒了!」
看來林妙晚在房間也聽到了這些話。
我看着李晟快步衝進房中,冷漠地轉身離開。
不管孩子是不是他的,林妙晚那晚和兩個人廝混是事實。
這就是他心裏的一根刺。
況且,誰能證明她是我推的呢?我可是在衆人面前被她叫出去的,婢女也是我的人。
不出半日,整個京城都開始流傳。
李晟早就和手下的妻子苟且,甚至還有了孩子,娶王妃只是爲了掩人耳目。
晚上,李晟搖搖晃晃地走到我房中,周身瀰漫着酒味。
「寒霜,寒霜……」
李晟趴在我肩頭,深情般地念着我名字
我目光冷凝,嘴上卻說着關心的話:「王爺怎麼喝這麼多酒,對身體不好。」
李晟抬起頭,依戀地摸了摸我的臉,隨即看向月光。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
我血液一瞬間涼透,緩緩握住拳頭。
他將頭埋在我脖頸。
我感受到脖頸的溼潤。
「寒霜,我好窩囊,好沒用啊。」
「我要是像太子一樣,有個皇后的生母,是不是就可以施展抱負,和邊疆士兵一起浴血奮戰,爲什麼,爲什麼老天要對我如此不公。」
「不,還是公平的,老天讓我遇到了你。」
我如上一世般摸了摸他的頭,說出和上一世一樣的答案。
「沒事,我幫王爺。」
這次,我依舊如他所願。
李晟眼睛閃爍着狂喜的光芒,急切地低頭吻我,被我不着痕跡地避開。
他抱着我走向牀榻。
我目光沉沉地看向燃燒的香。
直到身上的男人癱在我身上,我重重一推,厭惡地踹了他一腳,披上披風,快步從後門走出去。
我上了岸邊的一艘船,徑直坐到一名精緻公子的身邊。
見他癡迷地盯着中央的表演,我淡淡地開口。
「太子,我們合作吧。」
太子想也不想便起身準備離開。
我拿起茶杯潤了口嗓,不急不緩道:「太子難道不想知道瘟疫的治療方法?」
太子猛然停住腳步,轉身死死地盯着我。
「晟王妃怎麼會知道這個?」
我坦然迎上他的目光:「因爲西郊的瘟疫就是李晟做的。」
太子猛然瞪大眼睛。
我再次重複:「太子,我們合作吧。」
太子蹙着眉,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我緩緩地推過去一張紙條,他遲疑片刻還是選擇打開。
「劉大山。」太子念出紙條上的名字。
「這人是誰?」
我緩緩起身:「只要找到他,太子的奪嫡之路就能成功一大半。」
說完,我沒有再看太子的臉色,在黑幕之中轉身離開。
我相信,太子一定會和我合作。
因爲上一ţùₘ世,他受命去西郊剿匪,卻因西郊突然爆發瘟疫,太子手下感染衆多,遲遲打不下來。
有人建議直接屠村,但太子沒同意,最後也感染瘟疫離世。
這件事,還是李晟登基後偶然醉酒時才吐露出來。
至於劉大山,上一世李晟派出無數暗衛去尋找這個人,甚至下令見到此人就地格殺。
我懷疑,這個人能讓李晟如此忌憚,一定是他手裏有什麼抓住李晟命脈的東西。
當天晚上,我就讓人回將軍府給我爹傳遞了消息。
-6-
第二日早朝,我爹直接聯名上書彈劾太子辦事不力。
皇帝震怒,罰太子閉門思過。
當皇帝詢問誰願意帶兵去剿匪時,一貫低調的李晟站了出來,並立下軍令狀。
「兒臣願意帶兵剿匪,並和隨軍太醫一起將西郊的瘟疫解除,與我朝子民共進退。」
這番話說得讓皇帝大喜。
不出所料,李晟帶兵出去一個月,不僅將西郊的山匪剿除,更是與患瘟疫的村民同喫同住,直到瘟疫解除。
這件事讓他在百姓中的威望更甚。
凱旋後,皇帝不僅賞賜了他很多好東西,更讓他陪同一起秋獵。
要知道,在往年都是太子陪皇上一起秋獵。
一時間,李晟在朝野中春風得意。
而和他形成鮮明對比,被傳出抑鬱成疾的太子。
此時正坐在我面前,蹺着腿,悠閒地畫着山水畫。
「太子不急?」
太子挑了挑眉,將最後一筆勾勒完,慢悠悠地開口。
「孤相信寧小姐這麼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我愣了片刻。
「太子放心,他很快就會從高處摔下來,那時纔是他真正痛苦的開始。」
太子握着毛筆,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一眼。
「嘖,寧小姐真是無情,要是有朝一日孤得罪了你,寧小姐可一定要告知孤,孤可不想做個冤死鬼。」
似乎已經習慣了太子這幅腔調,我竟懶得反駁。
三日後,皇后要特意爲寧華公主選夫婿。
我看着鋪子送過來的兩套衣服,精心挑選。
坐完月子的林妙晚跟在李晟身邊,看見我時,眼底迸發出兇狠的光。
她撒嬌地扯了扯李晟的手:「王爺,妾身也想去參加,妾身自從失去孩子後還沒走動過呢。」
提到孩子,李晟臉上一閃而過的愧疚。
也可能是這段時間他太風光了,竟然直接命令我。
「寒霜,你帶妙晚去看看吧。」
我乖巧的應下:「是。」
我指了指紫色流光薄衫裙:「這套留下吧我要了。」
話音剛落,林妙晚就嬌笑道:「巧了,我也喜歡這套,姐姐不至於不讓一件衣裳給我吧。」
說着,泫然若泣地看向李晟。
我也望向李晟。
李晟輕咳了一聲:「一套衣服而已,那就給妙晚吧,王妃再選一件便好。」
我垂眸,看人看不清神色:「是。」
林妙晚滿臉得意,挑釁地看了我一眼,昂首轉身離開。
環兒在我身邊氣得直跺腳。
我脣角挑起一抹笑,目光幽幽地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
宴會當天,我穿上了林妙晚不要的那條白色如意裙,低調又不失端莊。
林妙晚則恨不得把所有首飾都戴上。
坐在一個車廂裏,林妙晚怨毒的目光恨不得將我剝皮抽骨。
我卻感到渾身血液沸騰。
對,就是這種,纔不愧對我重來一世。
「寧寒霜,我一定會讓你給我兒子償命!」林妙晚咬牙切齒道。
我緩緩睜開眼睛,眼底的殺意嚇得林妙晚臉色一白。
她似乎又想起了那日我站在岸邊冷冷看着她沉入河底的畫面。
我轉了轉腕上的手串,垂下眼底的冷意。
進到宮宴,林妙晚便和我分開,去找她那些小姐妹們聊天。
畢竟是王爺的寵妾,自然少不了人巴結。
但也都是官位低下的夫人,有點地位的夫人根本看不上她。
林妙晚很享受這種感覺。
直到一聲「皇后駕到。」
所有人跪在地上,隨着皇后溫柔地一聲「平身」,所有人纔起來。
林妙晚看到皇后衣服的一瞬間,臉上血色盡褪,慌亂地退了兩步,試圖讓前面的人擋住她。
但她還是被皇后注意到了。
-7-
「和本宮穿着一樣綢服的女眷是哪家的,打扮得甚至比本宮還要隆重啊。」
皇后威嚴的聲音一傳來,嚇得林妙晚身子一軟,跪在地上,聲音磕磕巴巴。
「回,回皇后,臣妾是晟王爺的妾室,臣妾莽撞,竟不知和皇后撞了綢裙,但皇后穿起來猶如天上的仙女,是臣妾遠遠比不上的,臣妾一會兒就換下去。」
皇后臉色稍稍緩和一點,擺了擺手:「無妨,下去吧。」
「謝皇后娘娘。」
林妙晚回到座位上臉色依舊難看,看來剛剛的事情給她嚇得不輕。
她很快就在宮女的帶路下換了一套衣服,就連身上的首飾都拆下去一大半。
回到座位上,與我目光撞到一起,我譏諷地笑了笑。
林妙晚臉色漲紅。
宴席過半。
皇后身邊的嬤嬤在我們面前展開一首詩。
「浮光穿雲染其妝,披得滿身金紅裳。」
不知是誰唸了出來,皇后解釋道。
「這首詩是陳狀元郎寫的上句,不如大家一起配下句。」
皇后話音一落,公主便羞澀地起身。
「衣袂飄飄尋芳處,與君幽幽醉花香。」
說完,公主羞澀地看了一眼旁邊的狀元郎。
皇后看向兩人時欣慰地笑了笑。
見狀,其他女眷也都只是簡單地配上一句。
大家都看出來公主和皇后屬意狀元郎,自然沒人會去觸黴頭。
但我萬萬沒想到,林妙晚竟然會如此地蠢。
輪到林妙晚,她刻意沉吟片刻,做Ṱŭ̀₊足了樣子。
「霞雲欲臥雲端處,閒得浮生半日清」
宴會似乎安靜了片刻。
駙馬讚賞地看了她一眼。
「這位夫人所說,確實是本我ťṻ₄詩的初衷。」
得到駙馬的誇獎,林妙晚喜不自禁,得意地看了我一眼。
似乎想在我面前挽回剛剛丟失的臉面。
卻沒有注意到上方的皇后和公主,臉色陰沉得不行。
我被她蠢笑了。
看來這戲都不需要我刻意動手。
在狀元郎離開後,皇后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既然林侍妾這麼喜歡詩詞,本宮就賞你一本詩詞。」
林妙晚臉上一喜,還以爲是她剛剛表現出衆,引得皇后的讚賞,連忙跪下謝恩。
「謝皇后……」
話還沒說完,又聽到皇后說。
「今天在宮裏把這本詩詞抄十遍再回王府吧。」
說罷,皇后冷哼一聲,冷着臉甩袖離去,公主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路過她身邊還不忘警告她:「你等着!本公主不會放過你的。」
林妙晚身體顫抖,臉色蒼白地跌坐在地上。
饒是這個時候,她也知道自己闖了大禍。
她慌忙扯住我裙角:「救救我,救救我王妃!」
我脣邊溢出一聲冷笑,小環嫌棄地把我的裙角從她手裏扯回。
「剛剛搶公主風頭的時候怎麼不知道害怕?快去吧,皇后身邊的嬤嬤還在等着你呢。」
我冷笑着往前走。
皇后,可是出了名的會折磨人。
林妙晚ẗṻ⁷是第二天纔回來的,進門甚至需要婢女攙扶,神色憔悴。
見到我旁邊的李晟,林妙晚跌跌撞撞撲到他懷裏 哭得梨花帶雨。
「王爺,您都不知臣妾這一夜是怎麼過來的……」
但不僅沒有預料中的安慰,李晟反而把她從懷中推了出去。
「下次有什麼宴會,只要王妃出席就好,你老老實實待在府裏。」
林妙晚似要扯住他的衣袖,被他避開:「我……」
「既然腿受傷了,就待在院子裏休養,一個月哪兒都不要去了。」
李晟面色不虞的說完這一番話,冷臉離開。
林妙晚眼淚一滴一滴砸下來,似乎不敢相信,片刻,她轉頭死死地盯着我。
-8-
「寧寒霜,又是你在背後搞的鬼吧?你別妄想挑撥我和王爺的感情!」
林妙晚扔下這句話氣憤地離去。
我暗罵了聲「蠢貨」。
林妙晚不知道,因爲這件事Ṫúₘ,李晟早朝不僅被皇帝罵了一頓,還受了同僚的笑話。
一時間似乎被打回原形,李晟對她有好臉色纔怪。
當晚我收到一則消息。
晚上,我偷偷地從後門再次溜出去,直奔太子府邸。
「劉大山找到了?」我急切地問。
相比我的激動,太子顯得很冷靜,甚至給我倒了杯茶。
「嗯,別急,喝喝茶緩緩。」
「在一座小山村裏找到的他,只是當時他已經重傷昏迷,救回來後,他給了我這個。」
說着,太子將沾着血跡的紙推到我面前。
我沒有錯過太子眼裏一閃而過的憤怒。
我毫不猶豫地拆開。
當看完所有,我緊握住拳頭,臉色鐵青,忍不住罵了一句「畜生!」
萬萬沒想到,上一世我們寧家扶上位的竟然是那種畜生。
這上面清清楚楚地記着李晟如何用他們村一百七十口人煉作武器。
不論男女老少,除了劉大山趁一次士兵換崗時跑出來,其餘全部死在了那裏,甚至消息都被他壓得死死的。
在那四周還有他養兵的基地,還有建造到一半的皇宮。
如此豬狗不如,大逆不道。
太子看向我:「我已經派人打探過了,確實屬實,你怎麼看?」
我抿緊,語氣堅決:「逼他出手!」
這幾日,我看到王府裏出現了越來越多的暗衛。
劉大山消息的出現,讓李晟坐不住了。
清晨,我喫完早飯一起身,感覺眼前一陣模糊,瞬間暈了過去。
「王妃!王妃!」
待我醒來時,我便看到李晟驚喜的雙眸。
李晟緊緊握住我的手,聲音顫抖。
「寒霜,你有孕了!本王要有嫡子了!」
我驚愕地瞪大眼睛,良久才喃喃道:「王爺不是在唬我吧?」
李晟失笑:「你竟然還不信本王的話,環兒,你來說。」
後面的環兒一臉開心,「王妃,真的有孕了,大夫剛走。」
李晟陪我的時間越來越多,時不時就要摸一摸我未顯懷的肚子。
即使林妙晚那邊用各種藉口找他,他都推拒了。
我笑着打趣他,「您的嫡子還沒長大呢。」
李晟溫柔地抱住我,「等我們的孩子出生後,要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給他!」
我失笑,隨即嘆息:「可惜陛下看不見王爺身上的才華,只能委屈王爺總是在這四方天地陪着臣妾。」
李晟眼眸暗了暗,「怎麼會委屈,本王享受還來不及。」
就在我以爲這次又要失敗時,聽到李晟遲疑地開口。
「寒霜,你說本王要是反了,你還會陪着本王嗎?」
我努力壓制住心中的激動,佯裝震驚地抬起頭。
良久,我緊緊摟住他:「不管王爺做什麼,妾身都永遠陪着王爺,臣妾知道,王爺是想給臣妾和孩子最好的。」
「如果我失敗了呢?」
「臣妾和孩子也絕不苟活!」
聽到我如此堅決的話,王爺緊緊抱住我。
最終,李晟將那一天選在了六月初五,太子在前兩日被皇帝命令帶兵去邊疆。
這是一個最好的時機。
-9-
當晚,李晟帶着他的手下和寧家軍衝進皇宮。
但很快他便意識到不對。
靜,太靜了,靜得奇怪。
李晟看着四周圍牆,警惕地握緊刀。
突然,四周的圍牆湧現出無數士兵,手裏握着箭齊齊對準他們。
而站在最上面的,正是被他用酒灌醉,親手關在地牢裏的我爹。
還不等李晟反應過來,他身後帶領的寧家軍也拿刀面向他們。
「虎符!我有虎符!」李晟雙眼赤紅地高高舉起我給他的那半塊虎符。
但寧家軍絲毫未動。
我沒告訴他,寧家軍從來只認人不認虎符。
一陣馬蹄聲夾雜着塵土,百里外趕回來的太子將他們圍了個水泄不通。
李晟終於意識到自己被騙了,憤怒地將虎符扔到地上。
李晟目刺欲裂朝城牆上大喊:「寧柏!你不管你女兒了!你別忘了你女兒還在我手裏+」
我緩緩從我爹身後走出來,似笑非笑地看着下面震驚的李晟。
「怎麼,不明白明明給我們下藥了,爲什麼我們還會出現在這?」
我目光泛着冷意。
他是什麼樣的人,我上輩子就已經領略過了,怎麼可能再上一次當!
在他不注意時,我就偷偷命人把飯菜換了。
李晟雙眼猩紅地看着我:「哈哈哈哈哈!」
「沒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會栽在你身上!」
「寧寒霜,寧柏,你們想好了,只要我們一起合作,到時候你們一個是皇后,一個是國舅爺!」
我毫不留情拆穿他,「你心裏應該想的是之後怎麼把我們剝皮抽筋吧!你們現在投降還有一絲活路。」
李晟舉起手中的劍,歇斯底里地高喊:「兄弟們,和我衝!榮華富貴少不了你們的。」
即使他知道必死,也要嘗試。
我站在圍牆上冷冷地看着這場毫無懸念的廝殺。
當我來到地牢時,渾身是血的李晟眼眸暗了暗。
「爲什麼?我對你不好嗎?你還有我的孩子。」
李晟嘶啞地質問我。
我勾了勾脣,眼中盡是恨意。
「孩子?每晚你來我房間我都特意點了香,怎麼會有孩子?不過是做場戲給你看罷了。」
李晟額頭青筋暴起:「別忘了你還是我的王妃,你也難逃一死。」
我噗嗤一聲笑出聲:「忘了告訴你了,皇上念我此次有恩,特意准許我和離。」
我欣賞着李晟猙獰的表情,將手中食盒放到他面前。
「看看裏面的食物喜不喜歡。」
李晟蹙眉,片刻,抬起手緩緩將食盒打開,看到裏面的東西時,面色蒼白如紙。
一雙剛剛還試圖迷惑我的眼, 此時陰惻惻地盯着我, 手背青筋暴起。
我輕笑着繞到他身後,彎腰湊到他耳邊。
「去陰曹地府也有你的摯愛陪着你,我對王爺好吧。」
「我割她臉時,王爺不知道林妙晚哭得多慘, 跪在地上求我放過她,還好我出身將門, 要不然這臉皮就割毀了。」
「瘋子!你也去死!」
李晟暴怒地站起身, 神色癲狂地掐住我脖頸,ťű⁾雙眼猩紅。
「你也去死!去給妙晚償……命。」
一支金簪扎入他胸膛,鮮血汩汩湧出。
望着他睜大的雙眼, 我又用盡全力捅了幾下,噴薄的血濺在我臉上, 我只覺得暢快極了。
李晟身體在我面前緩緩倒下。
我微微喘息, 緊緊握着滴血的簪子面不改色地走出去。
等在外面的太子見我這副模樣愣了一瞬, 又笑着遞給我一方錦帕。
「擦擦,否則一會兒出去, 別人還以爲孤把你怎麼樣了。」
我接過錦帕, 無語地瞪了他一眼。
這樣的人, 真的能做未來的天子嗎?
收拾好一切,我進宮面聖。
皇上依舊笑得很慈愛, 只是這份笑意不達眼底。
「寒霜, 這次你有很大功勞,想要什麼獎賞?不如當我們凌兒的太子妃如何?」
站在皇帝身旁的太子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我筆直地跪在地上, 目光坦然:「陛下,臣女確實有一想要的賞賜,請允許臣女跟隨父親一起去邊疆守衛國家。」
話音剛落,太子驚訝地看着我。
皇帝眯着眼睛打量着我,良久,語氣中帶了幾分長輩的真切關心。
「寒霜, 從未有女子帶兵打仗,待在後宅不比刀光劍影安全嗎?」
「寧寒霜,父皇說得有道理,你好好想想再回答。」
就連一貫桀驁的太子都急切勸我。
我神色未變, 目光堅定。
「陛下, 我們寧家從來沒有弱者,我們隨時願意爲國家子民, 爲您這樣的君王犧牲, 女子也不必須受情情愛愛的桎梏, 寒霜願一心報國。」
須臾,皇帝嘆了口氣。
「是你們寧家人的血性,既然你想,那便去吧。」
我叩謝皇恩。
從御書房出來,我和太子辭別。
太子遺憾中帶着欣賞, 不似往日的雲淡風輕, 一臉認真:「一路平安寧寒霜, 真的要平安啊。」
我莞爾一笑:「好,太子也是。」
若干年後,太子順利繼位。
我在戰場上拿下一個又一個敵人的首級, 才覺得,上一世的寧寒霜,終於圓滿了。
(完)
文/離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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