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深情男二的第八年,女主和男主吵架了。
他心急如焚,連夜帶着兒子下江南接人。
「他有眼無珠,日後住在我府上,沒人敢給你臉色看。」
我不願她進府,提出將人安置在府外。
向來溫和有禮的夫君卻變了臉。
「傳出去阿栩豈不成了外室?她心有傲骨,怎能如此受辱,你這是想害死她!」
兒子不知從哪裏掏出和離書,威脅我。
「爹爹平日太過寵你,纔將你寵得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娘,這和離書就放在書房,你再這樣滿心嫉妒鬧下去,就什麼都沒了!」
我這才知道,原來夫君每年都偷偷帶着兒子去江南,只爲見她一面。
他們收拾好行李出發時,我坐着一頂小轎進宮見了皇后。
當初她許我一個願望,如今我只想休夫。
「那你的兒子呢?」
我冷冷地抬頭:「任他自生自滅。」
-1-
皇后驚詫地看着我,來了興致。
「當初你體弱,我勸你過幾年再要孩兒,但你執意剩下魏鶴明。」
「這是怎麼了,竟讓你說出這種氣話?」
我張了張嘴,眼淚卻不爭氣地從眸中流了下來。
很快,我擦乾眼淚,冷冷開口。
「蘇靈栩要回來了。」
皇后一貫鎮定的面容微微波動。
這名字我們都不陌生。
十年前我對魏修竹一見鍾情,過了三媒六聘入了魏家。
卻在新婚夜得知,蘇靈栩是話本子裏的女主,也是當今皇后的庶妹。
她身邊圍繞着各色愛她的優質男人,包括皇后當初的青梅竹馬睿王,也包括我的夫君魏修竹。
皇后當斷則斷,沒了睿王,她扭頭嫁給了當時還是太子的陛下。
到如今,坐穩了中宮的位置,連帶着家族都唯她馬首是瞻。
陛下身子骨不好,朝堂是帝后共治的。
可我不同。
我是真真切切地愛過魏修竹。
皇后嘆了口氣。
「若你想做首輔夫人,本宮在一日,她便一日越不過你去。」
「這幾年,你們過得還不錯,就這麼算了,甘心嗎?」
我搖頭。
「不甘心,但更不會委屈自己。」
我和魏修竹成婚八年,夫妻和睦,兒子孝順。
人人都知道魏修竹對我情深。
我本以爲我是京都最令人豔羨的女子。
可直到今日,我才知道。
成親那日和我袒露心跡,說自己同蘇靈栩斷了聯繫的夫君,竟然每年都找理由,帶着我們的兒子去見她一面。
魏鶴明臨走前,回頭喊我。
「娘,你早上不是做了桂花糕?還能放幾日,快給我帶上,蘇姐姐最愛喫這個。」
我失望地看着他。
魏鶴明縮了縮脖子,抱緊了魏修竹的手臂,嘟囔道。
「娘總是這麼兇,不像蘇姐姐溫柔愛笑,爹是怎麼看上她的?」
魏修竹眸中帶着笑意,似乎想起那人時才帶了溫度。
「胡說什麼呢?你娘是商賈之女,阿栩是高門貴女,怎麼比得了?」
他們的聲音漸漸遠去。
我怔愣地站在原地,壓下心中密密麻麻的痛,艱澀開口。
「去整理我的嫁妝。」
當初爲了幫魏修竹穩固位置。
我將名下鋪子多數送去打點關係,更是用半數身家和皇后換下了三個條件。
如今我要休夫,這些東西也不能白白便宜了他們。
皇后聽完眸中閃過慍怒,金色甲蔻敲在桌子上。
「魏修竹果真愚蠢至極!」
「這樣的人,如何坐上首輔的位置?要本宮看,早該拖出去斬了便是。」
我一字一頓道:「我要休夫。」
皇后嘆了口氣,叫人將我扶了起來。
「陛下寵信魏修竹,這時無憑無據休夫,恐怕你那些家產,本宮無法替你要回來。」
「本宮當初就說過,有一條更適合你的路等着你,你偏要選魏修竹。」
我頓了頓。
「如今也不算晚。」
他魏修竹欠我的,我要他一一還回來。
-2-
蘇靈栩和睿王吵了架,孤身往京都來。
魏修竹和魏鶴明去迎她,我便趁機清點了嫁妝,又將用於打點官場的鋪子一一收回。
問就是首輔大人要用,旁人自然敢怒不敢言。
忙碌幾日後,我剛回府,就瞧見一個溫柔如水的女子。
她看上去弱柳扶風,很難想象皇后如此明媚的女子,竟然有這樣的庶妹。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蘇靈栩。
我穿來時她已經嫁給睿王,去了他的封地。
此刻,魏修竹溫柔地摘下她嘴角的糕點殘渣,魏鶴明正圍着她絞盡腦汁地逗她開心。
見了我,魏鶴明眼前一亮。
「娘!」
「蘇姐姐,你還沒見過我娘吧?她是從前的首富之女,身上都是銅臭味,不像蘇姐姐香香的。」
說着,魏鶴明捏着鼻子扇風,好似有什麼味道燻到他了一樣。
我忽然想起幾年前我生病風寒。
小小的魏鶴明偷跑出來,蹲在我門外小聲說道。
「孃親別怕,鶴明陪着你。」
是什麼時候開始,我們之間變成了這樣。
蘇靈栩被他逗笑了,嗔怪地瞥了魏修竹一眼。
「你這樣的呆瓜,怎麼生出這麼機靈的兒子?」
魏修竹笑了笑,自然地吩咐我。
「阿栩喫慣了江南菜,我吩咐下去了,今日喫得清淡些,你喜辣,就不用陪我們一起了。」
我心中微微刺痛,沒有說話。
注意到我的神情,他軟了語氣,拉着我去了一旁。
「畢竟是客人,怎麼好冷落?更何況阿栩是皇后娘娘的庶妹,我們自然要好好照顧她。」
「鶴明孩子心性,和阿栩聊得來,你莫要同他計較,他這些日子很惦念你。」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
蘇靈栩坐不住了,不知何時跑到了我們身後來,眸中噙着淚。
「是因爲我讓林姐姐不高興了嗎?我這就走。」
魏鶴明頓時炸毛了,護在蘇靈栩身前,警惕地看着我。
「這是爹的家,爹想讓誰來就讓誰來,關她什麼事?」
「你如此善妒,怎麼配做首輔夫人?」
下一刻,我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心中怒火和冷意交織。
「魏鶴明,你沒資格說我。」
-3-
魏鶴明一怔,面色漲紅,嚎啕大哭起來。
「你是壞女人,我不要你做我孃親!」
蘇靈栩連忙將人摟在懷裏好生安慰,還答應給魏鶴明買糖喫,這才安撫住他。
魏修竹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這一幕,似乎心有所感。
他扭頭責備地看着我。
「鶴明年幼,你何必同他置氣?」
我看着他,平靜開口。
「當年我爲了生下他九死一生,如果不是皇后娘娘尋來神醫爲我保命,我便會死在產房中。」
「魏鶴明身子健壯,我卻養了八年還未養好,旁人說我可以,但他不行,生養之恩他一輩子都還不清。」
魏鶴明有些呆愣。
我轉身離去,頭也不回。
這些時日婢女打點好了我當初嫁來的嫁妝。
鋪面也收回了十之八九。
從前我對魏鶴明和魏修竹支出的銀子不甚關心。
家底厚,經得起他們揮霍。
但如今,我細看賬面上,這些年一到春末,就有些購置簪子美玉的支出。
我沒收到過,這些東西去了哪裏不言而喻。
婢女春和將這些東西一一記下,恰好魏修竹喫過飯後來了這裏。
我便放在他面前。
「這些東西倉庫裏沒有,去了何處?」
魏修竹原本臉上帶着笑意,聞言一愣,面露不虞。
「你就非要找不痛快是嗎?」
「我說了來者是客,我同阿栩只是朋友,她嫁我娶,再不會有半分瓜葛,即使如此你還要擺臉色?」
我心底愈發失望。
這麼多年的夫妻情分,到底是散了。
努力壓住心中的酸澀開口。
「這是我的東西,夫君有俸祿,若要贈友人東西,大可不必用我的嫁妝。」
魏修竹眼裏閃過失望,一連說了三個好字。
「秦疏月,你要同我分得這般清楚?你別後悔。」
說完,他叫人給我拿了銀票,甩袖離開。
春和擔憂地看着我,憤憤不平。
「要不是那個蘇靈栩,大人和夫人好着呢,怎麼自從她來了,就有這麼多的事!」
我拍了拍她的手,苦笑。
「別管這些,理清我們的東西。」
縱然蘇靈栩來魏家惹人厭煩,可到底魏修竹也沒拒絕,不是嗎?
-4-
第二日,春和高高興興地來尋我。
「夫人,城東那家成衣鋪子的掌櫃來了府上,說是白日少爺拉着蘇小姐去置辦東西,記在賬上。」
「但您早前吩咐了不讓記賬。」
春和幸災樂禍地拍手。
我眸中動了動。
「將從前給țű¹少爺置辦的東西都收入庫房,日後他再從我賬上支銀子,用作讀書可以,其他不必理會。」
春和點了點頭,正準備出去。
魏鶴明從外面跑了進來。
「孃親!」
他的聲音有些急切,囁嚅着過來,湊近我時低下了頭。
「孃親,你是不是生氣了?」
魏鶴明抿着脣,小臉有些無措。
我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沉默地看着他。
魏鶴明搓了搓小手,來拉我的衣袖。
「夫子說我近日書讀得不錯,我來和娘說一聲。」
我出身商賈,自然知道讀書有多重要。
因而平時盯他盯得緊。
只是魏鶴明很不喜歡讀書,每每淘氣,魏修竹都讓我去管教。
「他只聽你這個孃親的話。」
從前我十分受用。
後來才發現,原來壞人都讓我做了。
他這個親爹倒是美美隱身,就落得個教子有方的名號。
往日魏鶴明得了夫子讚賞,我定會好好獎勵他一番。
可昨日之事歷歷在目。
我不是聖人,做不到毫無芥蒂。
「嗯,還有事嗎?」
魏鶴明有些慌了,神情一下子暗了下去,癟了癟嘴。
我心底嘆氣,問他。
「你是真心喜歡蘇小姐,還是你爹常常說她的好話?」
魏鶴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回答。
「我當然喜歡蘇姐姐,她懂得很多,會給我做好喫的桂花糕,還會扔了我的書偷偷帶我出去玩。」
「娘,你對我不好,還不讓我喜歡旁人嗎?」
說到最後,魏鶴明又忍不住湧起怨氣,埋怨地看着我,țų³恨不得一吐爲快。
「今日我帶着蘇姐姐去鋪子裏,他們竟然不讓我記賬,你是故意讓我難堪的吧?」
「若不是蘇姐姐讓我來和你道歉,我理都不想理你。」
「爹晚上帶我和蘇姐姐去慧雲樓用膳,孩兒先告辭了,免得蘇姐姐和爹爹等急了。」
他置氣一般甩下話,憤怒地跑了出去。
像是要故意氣我一般。
但我只覺得心底發冷。
魏鶴明畢竟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兒,若是被魏修竹帶歪了,我還會考慮帶着他一起離開。
可現在,他的眼光和他爹一樣。
既然如此,我也沒必要再理會他。
-5-
魏修竹一下朝就來了我這裏。
他擰着眉,聲聲質問我是不是奪走了其他大人的鋪子。
我抬眸,「那些本就是我的,何來奪?」
魏修竹一下子泄了氣。
他似乎纔想起來,當初成婚時,是誰拿出體己給他四處打點。
魏修竹放緩了語氣,目光沉沉。
「如果是用這種方式宣泄不滿,大可不必。」
「你我夫妻一場,我以爲八年,你該知道我的脾性,魏府只會有你一個主母。」
我攥緊了拳。
「當初我嫁給你時,你並非首輔,可秦家是能做皇商的。」
「我與你一起,只因爲我心悅與你。」
魏修竹目光復雜。
見他神情鬆動,我趁機提出。
「明日花燈節,你陪我去我們相識之處走走吧。」
「過了明晚,我不會再如此。」
魏修竹神色軟了下來。
「你只想我陪陪你,對嗎?」
「疏月,有些話你可以直接說。」
我轉過身去,一眼瞧見了門外不知何時來的蘇靈栩。
她好似什麼都沒聽見一般,溫柔地笑了笑。
「聽聞秦小姐不太開心,我還擔憂是我的原因,特意來瞧瞧你們。」
「修竹,你們可以放心去玩,鶴明很乖,我會陪着他的。」
說着,她遞給魏修竹一盒桂花糕,眨了眨眼,語氣俏皮可愛。
「這是我特意叫人去排的,從前便好喫得緊,秦姑娘沒怎麼喫,修竹哥哥,你可得記得給她。」
字字都是我,卻沒有一句話是對我說的。
話裏話外都是和魏修竹的親近。
魏修竹臉色卻莫名其妙地黑了,自嘲般開口。
「你還是這麼喜歡爲別人考慮。」
蘇靈栩包容地瞥了他一眼,小聲嘟囔。
「若不是你,誰管這些閒事啊?」
魏修竹怔了怔,眼角帶上了笑意。
我看得心頭一痛,冷冷地打斷他們。
「不如你們在這裏敘舊,我走?」
蘇靈栩尷尬地站在原地,手上的糕點遞也不是,收也不是。
眼眶一點一點紅了。
我搶在魏修竹前面開口。
「不是誰掉了眼淚誰就有理,你的東西我不喫。」
「夜深了,我要休息了,蘇小姐可以走了。」
魏修竹怒極:「秦疏月!阿栩關心你,你就這般態度?」
我反脣相譏,「差點把你忘了。」
「你也趕緊走,別忘了明晚的約定。」
因着蘇靈栩在,我特意湊到他耳畔小聲開口。
「不然那些大人的鋪面,和賬面上的銀子,可就不能這麼算了。」
魏修竹咬着牙,盯着我。
「知道了。」
「明晚我陪你。」
蘇靈栩眼中閃過受傷。
可我心裏卻並不暢快,爭奪夫君得勝,可不是什麼光彩值得炫耀的事。
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叫春和來趕人。
-6-
爲了彌補蘇靈栩,魏修竹白日都在陪她。
天色漸晚時,他換上一身青色長衫,出現在了我門外。
眉目疏淡,謙和溫潤。
我恍惚了一瞬,彷彿看見了當初的新科狀元,眉間總帶着一絲哀愁。
人人都說他爲情所困,偏我不信。
只覺得真心能焐熱一塊石頭。
更重要的是,那年我爹去世,我在街邊差點被乞丐欺辱。
是路過的魏修竹救了我,自己被打個半死。
我還記得那個溫和的聲音,狀似調笑一般。
「我挨幾下揍,姑娘被欺負了可萬萬不值當。」
後來我也曾試探他是否記得我。
但看着魏修竹茫然疏離的神情,我失落地將這件事放在心底。
成婚後,他對我百般關懷,會爲我起早去排愛喫的灌湯包,陪我去鋪子裏查賬。
我無數次在想,這怎麼能不算愛呢?
「怎麼這麼慢?」
魏修竹皺起眉頭,不耐煩地開口。
說罷,他轉身,大步離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漸漸安定下來。
我的夫君,已經不是我愛的那個人了。
走上前幾步,我一路和魏修竹說着從前的事,眼裏浮現出懷念來。
魏修竹冷靜地聽着,好像和自己沒什麼關係。
我不在乎他的態度,自顧自地將他帶去水邊。
今夜是花燈節,許多互相心悅的人在此處放花燈。
河裏星星點點,魏修竹的眼眸裏卻透過水麪,看向更深處。
喧囂吵鬧中,我聲音淡淡,帶着往日沒有的不容置喙。
「一會一起用膳吧,我讓人在春風樓備了宴席。」
魏修竹面色不虞。
「今夜京都沒有宵禁,人這般多,你半點不擔憂鶴明?」
我嘆了口氣。
「我剛剛就叫人去接他了。」
「魏修竹,你到底是擔憂兒子,還是擔憂蘇靈栩?」
沒想到我就這麼說了出來,魏修竹一時語塞。
一陣哭鬧聲傳來,侍衛帶着魏鶴明過來了。
他衣衫微微凌亂,哭着鬧着要魏修竹趕緊走。
小孩子說話顛三倒四的。
魏修竹斥責了一聲,叫他好好說話。
魏țŭ̀⁽鶴明這才安靜下來,抽抽搭搭地說了事情的經過。
「有個很嚇人的男人,拉着蘇姐姐走了,還說要把她關起來……」
「他們往春風樓的方向去了。」
魏修竹手上的摺扇「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眼中漸漸燃起了怒火,咬着牙。
「是睿王。」
他作勢要走,我伸手攔住,平靜地看着他。
「你答應了今晚要陪我。」
魏修竹幾乎要氣笑了,狠狠打落我的手。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耍小性子?」
「秦疏月,我真後悔當初娶了你。」
我手指一根根攥緊。
「他們夫妻的事情,你去做什麼?」
魏修竹臉上湧起難以言喻的厭惡。
那一瞬間,我忽然覺得沒意思透了,任他離開。
魏鶴明惡狠狠地瞪着我。
「你不讓爹救蘇姐姐,你好惡毒。」
說完,他轉身跟着魏修竹跑了。
心中最後一點不捨散去。
我站在原地,勾了勾脣。
「這是你自己選的。」
-7-
我和春和很快到了春風樓。
包間裏是我今日花了大心思特意叫到的各府的夫人們,準備給她們賠禮道歉的。
前些日子鋪面不在自己手裏的都被我收了回來。
但她們的賬,我也私下平掉了。
皇后派人告訴我,睿王今日到京都。
我便特意選了今日,約各位夫人和大人們將誤會說開。
如今春風樓的熱鬧想必好看得緊。
我到時,睿王雙目猩紅,一把劍橫在魏修竹脖頸處。
「你千方百計地逃離我身邊,就是爲了回來找他?」
「蘇靈栩,你後悔了是不是?本王爲你放棄了皇位,放棄了京中的榮華,你就是這樣回報本王的?!」
蘇靈栩如何回報的我不懂。
但她此刻就像受驚的小鹿一樣,被魏修竹護在身後。
蘇靈栩不說話,只是一味地哭。
魏修竹神色冰冷,卻並不讓開。
「你欺負她至此,還不讓她走嗎?」
「睿王,你可還記得,當初你們成婚時,你答應過我什麼?」
我努力回憶話本子裏的內容。
睿王脾氣陰晴不定,時好時壞,蘇靈栩時不時就要鬧一出離家出走。
提到這事,他的眼睛看起來更紅了。
「如今她是我的妻,關你什麼事?你有什麼資格管她?」
蘇靈栩的聲音從魏修竹身後傳了出來,不大不小,剛剛好附近的人聽個一清二楚。
「我和你和離了!」
「你既然讓她近你的身,又何必來找我?修竹哥哥,我沒地方去了。」
看起來格外可憐無助。
魏修竹脫口而出,「那就和我回魏府,我娶你!」
在場的人臉色都變了。
一個是睿王,一個是當朝首輔,他們恨不得一個個沒長了耳朵。
最尷尬的還是包間內剛出來看熱鬧的夫人們。
她們不約而同地看向角落裏的我。
我連忙用手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眼淚瞬間溢滿眼眶,笑得悽慘。
「既然夫君這般想,那這位置我便讓給蘇小姐吧。」
說完,我扭頭跑了出去,不給魏修竹反應的時機,直接進了宮。
在場的人都聽見了魏修竹的話。
我作爲被欺負的原配,自然要好好利用這點纔是。
-8-
皇宮裏,陛下和皇后坐在上首。
蘇靈栩哭得好不可憐。
睿王冷冷地看着魏修竹。
「皇兄,首輔大人當街和本王的王妃拉拉扯扯,這樁事怎麼算?」
陛下揉了揉頭,嘆了口氣。
「蘇靈栩,你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個是他的皇弟,另一個是寵信的臣子。
陛下看起來也很糾結。
偏偏蘇靈栩只是哭着說自己和睿王沒關係了。
但睿王氣定神閒地說兩人並未和離時,她也不反駁。
皇后幽幽開口,聲音溫柔。
「陛下,是否要先問問魏夫人的想法?」
「當年秦姑娘也是京都出了名的,獻出了半數身家給朝廷,臣妾聽聞昨日她原本和魏大人在一起,怎的又出了靈栩這事呢?」
皇后的聲音聽上去十分費解。
蘇靈栩眸子微動。
我上前一步,微微抬頭,露出帶着淚痕的臉頰,不卑不亢地開口。
「蘇姑娘這些日子一直住在魏府,臣婦原本覺得傳出去於名聲有礙,想爲蘇姑娘另尋一處宅院。」
「但夫君說,他和睿王妃只是普通友人,並非臣女想得那般骯髒。」
「可我萬萬沒想到,他竟說要娶她過門……」
說着,我垂下頭,眼淚掉在地上。
魏修竹臉上浮現出羞辱之色,怒聲呵斥。
「你胡說八道什麼?陛下,秦氏不過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商女,她小肚雞腸誤會我和阿栩的關係。」
「從前我對她恪守君子之禮,這次也是看不過睿王如此待一個女子,纔想給她一個容身之處。」
這話一出,皇后嘆了口氣,竟笑出了聲。
她瞧着默不作聲的蘇靈栩。
她總是這樣,壞人都讓別人做,只要掉幾滴眼淚,就有人爲她衝鋒陷陣。
看夠了,皇后淡淡開口,聲音威嚴不亞於陛下。
「魏大人這話着實有趣,本宮的爹孃好好地在府裏,怎的就沒有蘇靈栩的容身之地了?」
魏修竹一時啞然,朝陛下投去求救的神色。
陛下恍若未聞。
這事難處理,皇后作爲蘇靈栩的親姐姐,怎麼辦都說得過去。
「既然阿栩不想在睿王府待着,那本宮今日就厚着臉皮,爲妹妹求一個和離聖旨吧。」
話音落,在場的人都震驚地看着皇后。
唯有我心底鬆了口氣。
-9-
蘇靈栩第一個站起來,驚呼道。
「什麼?!」
皇后笑眯眯地看着她。
「本宮畢竟是你的姐姐,你不必驚訝,還是說……你不想同睿王和離?」
魏修竹剛剛的驚喜化爲了狐疑。
他看着皇后堅定地搖頭。
「不可能,阿栩說過,她早就受夠了睿王的花心獨斷,在睿王府她感受不到一點快樂和自由。」
睿王聞言怔住了,眼底閃過一絲受傷,直直地看着蘇靈栩。
「你真的如此想?」
蘇靈栩左右爲難,支支吾吾說不出來。
當初睿王爲了她放棄爭奪皇位,遠走封地。
這些年寵妻的名聲更是傳遍了王朝。
無人不知,睿王妃想要天上的月亮,睿王都要想一想。
如今聽她私下裏這樣編排自己,睿王的受傷化爲自嘲,他跪地行禮。
「既如此,皇兄便如了她的意吧。」
說完,他轉身離去。
背影孤單又落寞。
蘇靈栩紅了眼眶,遠遠喊了句。
「王爺……」
可睿王期待地轉過身,得到的只是她一如既往的眼淚。
像兜頭澆了一盆冷水。
睿王離開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跪在地上深深拜了下去。
「魏大人和蘇小姐情深似海,臣婦不願做棒打鴛鴦之人,何況蘇小姐和魏鶴明相處得也很不錯,當初魏大人同臣婦成ṱú₋婚時,曾說過一生不納妾不會鐘意旁人,如今他壞了誓言,臣婦今日要休夫。」
「秦疏月願歸還大人聘禮,此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魏修竹臉色發白,怔在原地。
陛下見他這模樣,剛要說話,被皇后先行開口堵住。
「陛下,當初陛下和本宮本屬意秦姑娘做皇商,她爲了嫁給魏大人拒絕了朝廷,她有多喜歡魏大人,本宮和陛下最清楚,若非真傷心也不會如此。」
「更何況即便她嫁給魏大人,每年卻都幫朝廷打理各處商鋪錢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允了她吧。」
陛下神情鬆動。
魏修竹僵硬地扭過頭。
「你要休夫?」
我平靜地看着他,「不錯。」
魏修竹面色慘白,攥緊了拳。
-10-
蘇靈栩見他這模樣,連忙上前。
「自古以來,哪有女子休夫一說?」
陛下近來身子不好,咳嗽了幾聲。
聞言深深嘆了口氣,將此事交給皇后處理。
「不必多說,此事就這麼定了。」
「秦姑娘今日回魏府清點好體己嫁妝,魏大人日後不可再叨擾秦姑娘,至於魏鶴明,同樣。」
「蘇靈栩賜給魏大人做續絃。」
我鬆了一口氣,深深地跪了下去謝恩。
皇后瞧了我一眼,眨了眨眼。
我們都明白,她不會平白幫我。
這是一樁交易。
代價就是,我的全部身家。
但他們不知道,賺錢對我來說是一種樂趣。
秦家多了一個不倒的靠山,誰又能說清楚,是誰佔了便宜?
宣旨的公公比我們先到魏府。
一回府,我就聽見魏鶴明興奮的歡呼聲。
「太好了,蘇姐姐要做我孃親了!」
瞧見我,他幸災樂禍。
「若你將我的東西都還給我,再給我買些新鮮玩意,我日後會考慮多陪陪你。」
「不然蘇姐姐來了魏家,可就沒你的位置咯!」
宣旨的公公是皇后的人。
聞言他挑了挑眉,笑眯眯地迎了上去。
「魏少爺這話可就不對咯,陛下和娘娘已經下旨,日後秦小姐便不是你娘了,蘇小姐纔是你的孃親。」
「另外,娘娘派奴才們來,還要幫秦小姐搬東西的。」
說着,他一擺手,回頭吩咐那些人。
「去,把秦小姐的東西都搬走!」
如今帝后關係微妙,魏修竹是陛下的人,朝堂上經常同皇后的人提出相左的意見。
更是在前幾日委婉地寫了一篇牝雞司晨的奏摺。
眼下出了這樣的事,免不了落井下石的人。
但我看着卻十分有趣。
讓春和掏了些金葉子塞給了公公,他笑得合不攏嘴。
魏鶴明茫然地抬起頭,十分不解地撇嘴。
「什麼東西?蘇姐姐是我的娘,她也是我的娘。」
「她們都要對我好,哪裏不對?」
說着,他要來拉我的袖子。
我側身避開,頭也不回地開口。
「日後不要叫我娘,我只當沒生過你這個兒子。」
魏鶴明怔在原地,聲音也帶了哭腔。
他跑去拉魏修竹。
魏修竹眼尾有一點紅。
「如此善妒的娘,不要也罷。」
可半晌,他又問我:「你當真決定好了?若你想回頭,我大可去求陛下,讓阿栩做我的平妻,你還可以留在這裏。」
我忙着清點我的嫁妝,聞言盯着他。
「你以爲我很稀罕這個首輔夫人的位置嗎?」
當初皇后參政,她許我皇商官位。
我拋卻這些,只爲了那個巷子裏救我的少年。
可我沒想過,他根本不需要我。
我的聲音很輕,「魏修竹,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11-
魏鶴明拉着魏修竹。
「爹,你和娘說什麼,她走了蘇姐姐不就能名正言順地住進來了嗎?」
魏修竹失望地垂下頭,半晌,才淡淡「嗯」了一聲。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秦疏月,日後你想回來,也沒機會了。」
蘇靈栩在一旁,摸了摸魏鶴明的頭,聲音輕柔。
「幸好還有你們,不然我也無處可去了。」
魏修竹這纔想起她還在,連忙溫聲安慰她。
我冷冷地轉過身,和春和一起清點我的東西。
爹孃留給我的東西,抵得上大半國庫。
當初我嫁過來後,也從未在銀子上吝嗇過。
如今要抬走,竟然把魏府搬了個乾乾淨淨!
那公公看魏修竹的神色變得有些不屑,跑過來問我。
「春和姑娘說,去歲府上院牆破了,也是夫人找人修的,這些瓦片要不要……」
魏修竹神色一變,咬着牙喊道。
「秦疏月,你別欺人太甚!」
我忽然笑了。
「不必了,那些東西拿回去做狗窩,我都嫌髒。」
不管魏修竹的臉色,我帶着人離開了這裏。
魏修竹夫子去接蘇靈栩時,我便差人尋了一處不錯的宅院。
這些東西浩浩蕩蕩地搬了進去。
一時間,首輔大人被休另娶一事在京都傳得沸沸揚揚。
魏修竹每日上朝,那些大人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當然,這些都是他們夫人私下和我打葉子牌時講的。
戶部侍郎夫人更是捂着嘴笑。
「要我說,魏大人當真是眼瞎,那樣的紅顏禍水都敢往府裏抬,我聽說啊,睿王已經傷心地出去遊山玩水了。」
這話說得討巧。
我笑着,不卑不亢,讓人將鋪子裏新出的衣裳料子和脂粉拿來給各位夫人。
夫人們紛紛誇我蕙質蘭ţü₈心。
我心底自然清楚。
可不是因爲我是什麼香餑餑。
而是Ťũ₁我背後站着皇后。
人天生就會向有權勢的人靠攏。
不然這麼多年,魏鶴明也不會次次都拿「我娘什麼都不懂」來說事。
送別了各位夫人,我入宮去見皇后娘娘。
-12-
皇后一邊揉着眉頭,一邊批奏摺。
見了我也並未抬頭。
「和離後的日子如何?」
我仔細想了想。
沒了府裏的雜事,我近日都在收攏名下的鋪子,想要做成京都的消息網。
從前因爲魏修竹想要避嫌,如今倒是可以放開手了。
「過得不錯,做生意比嫁人有趣多了。」
我如實回答。
皇后忽然笑了起來,風華絕代的臉上不知何時有了細細的皺紋。
「當初我問你,是否要做皇商,你說你要嫁人,如今呢?」
「陛下龍體欠安,秦疏月,本宮需要你。」
她直直地朝我看過來,眼底是不加掩飾的野心。
我笑了笑,俯身跪拜。
「臣願爲娘娘分憂。」
皇后有意開通番邦貿易,特意叫我去做這件事。
京都下起了小雨。
我跟着車隊一路向北。
這幾年在魏府,我幾乎沒怎麼出來過。
一旦我提出要去談生意,魏修竹就會用不贊同的眼光看着我。
「在京都也就罷了,若是去太遠拋頭露面,旁人還不知道要怎樣說我。」
「你畢竟是首輔夫人了。」
這一路上風餐露宿,我卻格外開心。
我終於做回了秦疏月。
這一去就是三個月。
我剛到番邦就撿了個小女孩阿若。
她是番邦人和中原人生的,在邊陲沒人想要她。
阿若的眼神像一隻受傷的小獸,故作兇狠地瞪着我。
我遞給她一塊餅子,她卻以爲我要打她,狠狠咬了我一口。
我笑了笑,「沒事,喫吧。」
夜裏,一個身影猶猶豫豫地出現在我門外,放下藥就想走。
恰逢我起夜抓住了她。
阿若聲音細弱蚊蠅。
「你受傷了。」
終於說出口,她也不躲了,跑到我房間裏幫我收拾東西。
又囑咐我。
「你長得漂亮,不要住在這裏,會有危險。」
「白日有人盯上你了。」
說完,她拉着我的手從客棧後門出去。
剛出門,我們就聽見樓上傳來一聲暗罵和悶哼聲。
我驚詫地看着阿若,她拍拍胸脯自得地揚起頭。
「我在這裏很久了,沒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你和他們不一樣,你不討厭我。」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湊到我面前來看。
我這才發現她的眼睛是淺淺的棕色,很漂亮。
後來,我們帶上了阿若。
有了她這個百事通,通商一事談得很順利。
臨走前,我抓起躲在角落裏的阿若。
她眼睛紅得像小兔子,但還是別開頭小聲說。
「我往你的行囊裏放了防蚊蟲的香囊。」
「你……你別忘了我。」
我心頭一顫。
「你願意和我一起回去嗎?」
-13-
回去時,我多了一個妹妹。
阿若比魏鶴明大五歲,從小東躲西藏,喫飯都成問題,更遑論像他一樣讀書。
我盤算着回去後找個女先生教她唸書,再教她做生意。
我那麼多鋪子,這孩子日後有的是傍身的法子。
「阿姐!」
阿若換上我選的鵝黃色衣裙,笑着跑來喊我。
前面就是京都,她上了我的轎子,忍不住掀開簾子四處看。
我抿着嘴笑。
「日後有你看的呢,就怕你看膩了,還想回去。」
阿若搖頭,晃着我的手臂,「我纔不回去呢!我要賴着阿姐!」
她機靈的模樣可愛極了。
我忍不住笑開了。
卻聽到一陣不和諧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你是誰?爲什麼摟着我娘?」
一轉身,魏鶴明頭髮有點凌亂,人也消瘦了些,警惕地看着阿若。
這些時日,我早已把阿若當成我的家人。
我的事情,自然也告訴了她。
她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反應過來面前的是誰。
魏鶴明兩三步跑了過來,想拉着我另一條袖子。
卻被從阿若絆了一跤,摔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喲喲喲,這是誰啊,這麼大還哭鼻子,丟不丟人?」
魏鶴明哭也不是,停也不是,紅着眼睛喊我。
「娘,你怎麼纔回來?我好疼……」
我轉過頭,吩咐其他人先整頓一下,待稍後同我一起去宮裏覆命。
阿若見他這模樣,氣得抱起手臂來。
「你都多大啦?這些番邦女子討好人的伎倆,你一個小公子跟誰學的?」
「竟然還是阿孃的兒子,嘖嘖。」
聽見「阿孃」兩個字,魏鶴明神情驚恐,他慌張地問我。
「娘,你怎麼有了別的孩子了?」
我無奈地點頭。
阿若這孩子,敏感得很。
今天不順着她的意,回去免不了偷偷抹眼淚。
果然阿若開心地笑了起來。
魏鶴明是被追來的魏修竹抱起來的。
他神色複雜地看着我,蘇靈栩跟在他身後,如今已經是婦人裝扮。
她挑了挑眉,陰陽怪氣地開口。
「鶴明想他娘了,你也想她了?可當初,明明是你們父子倆求我來的。」
魏修竹看着我,抿起了脣。
「疏月,你過得還好嗎?」
阿若拉着我的手就要離開。
「別理會這些人,一個個跟瘋子一樣。」
-14-
我進宮帶給皇后娘娘好消息。
她笑着說,「本宮同陛下講過了,日後你便是從三品的皇商,去戶部做事,雖說官職小,但也確有官位在身了。」
我驚喜萬分,連忙謝恩。
皇后意味深長地看着我,又與我說起我走後魏家的事。
魏修竹娶了蘇靈栩之後,本以爲多年心願已經了了。
卻發現,自己心愛之人和想象中大相徑庭。
蘇靈栩這些年在睿王府金尊玉貴的養着,封地上沒人敢給她臉色看。
她回了京都,自然還要衆星捧月一般。
偏偏陛下冷落了魏修竹,他難以自保,本應夾起尾巴做人。
可蘇靈栩在外招搖,給他惹了不少麻煩。
更是和當年青梅竹馬的小將軍聯絡了起來。
魏修竹這才發現,他根本不認識蘇靈栩。
「他每年偷偷帶着兒子去江南找蘇靈栩,卻沒想到蘇靈栩每年可不止和他一個人見面。」
「她逃離睿王府,是因爲和小將軍私會時,被睿王發現了,睿王酒後寵幸了樂妓,二人這才生了嫌隙。」
我聽得津津有味。
出去這一趟,別的不說,我心中鬱結是散了。
再聽說他們的事, 不過是徒增笑料。
至於魏鶴明,開始蘇靈栩處處依着他。
想玩就玩,想睡就睡,但要錢沒有, 因爲魏修竹的俸祿支撐不起他們兩個人揮霍。
若魏修竹回府, 她便裝模作樣地關心一下魏鶴明。
若他不回府, 蘇靈栩就權當魏鶴明不存在。
直到他夜裏發了燒差點死了,魏鶴明才意識到, 蘇靈栩根本不想管他。
我挑挑眉,「自生自滅吧。」
皇后哈哈大笑。
之後的日子,我帶着阿若走南闖北,只想努力擴張秦家的生意。
她也改了名字,跟着我叫秦若。
過了幾年, 陛下薨逝,我們再回京都時才得知。
魏修竹早就被降了官職。
而我政績斐然, 被皇后娘娘提拔到了侍郎的位置。
這回再見面,他也得稱我一聲秦大人了。
不過我沒能等到那一天。
因爲回京上朝那日路上, 我遠遠瞧見魏修竹和那小將軍打了起來。
他一個文人, 自然打不過武將。
蘇靈栩上前去攔, 被魏修竹紅着眼眶扇了一巴掌。
「賤人,若不是你, 疏月怎麼會離開我?Ťú⁹魏家的日子怎麼會過成這樣?」
那小將軍一看心上人受了傷,當即跳了出來, 一劍刺穿了魏修竹的胸膛。
這情景我彷彿見過一次。
如今更是覺得匪夷所思。
陛下死後, 皇后自立爲帝, 如今已是女帝。
她大怒, 收了將軍的兵權,將人秋後問斬。
至於蘇靈栩流放邊陲之地。
不過想來依照陛下的手腕, 她不會活着到流放之地。
魏鶴明這幾年在蘇靈栩手下, 不知何時染上了賭博的惡習。
他沒有魏修竹的才華, 入不了官場, 也無法從商。
家底揮霍一空後, 就找到了我這裏來。
見了我, 他頹廢的眼眸一亮,哭着撲過來。
「娘,我錯了!當初我不應該幫助蘇靈栩那個賤人, 你原諒我好不好?」
「你能不能幫幫我, 他們會殺了我的……」
地下錢莊的手段, 我自然知道。
不過, 我憑什麼幫他。
我牽着阿若的手, 冷冷開口。
「各人有各命, 你若想好好活着, 也不會淪落到如此境地,如ŧû₍今也是你咎由自取, 我不會幫你。」
魏鶴明臉色灰白。
後來聽人說他被砍了雙手雙腳, 徹底瘋了。
整日嘴裏嘟囔着娘, 我會念書了。
我搖搖頭,不管怎麼樣,都和我沒關係了。
春天時, 我將生意交給了阿若,自己下了海。
聽說海的那邊還有王朝。
通商一事,任重道遠啊。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