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來到格林的童話世界。】
【請遵守以下規則。】
【不要輕易相信已經結婚的公主。】
【動物說話真假交替,需仔細甄別。】
【世界中的人物都出自《格林童話》,如遇到其他作家筆下的人物,請立即擊殺。】
-1-
我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幕,是一個閉着眼的男人陶醉地嘟起嘴,正打算吻上我的脣。
我條件反射地猛推開他,坐起來觀察四周。
華麗的宮殿,奢靡的裝飾,寬敞的大牀,頭頂是閃耀的水晶燈。
沒猜錯的話,我穿越成了一位公主。
「公主殿下,您終於甦醒了。」女僕激動地走上前,握住我的雙手,「真是多虧了王子的真愛之吻。」
我正想解釋他根本沒有吻上我,一旁的王子便深情地開口道:「親愛的,我這就去找國王賜婚,即刻舉辦我們盛大的婚禮。」
他匆匆離開以後,我支走了女僕,房間裏只剩下我一個人。
從甦醒那一刻起,我就感到了不適。我掀開裙底,血自我的腿間流下,血痕印到了裙子的白色內襯上,竟形成了鮮紅文字。
我找到梳妝檯前的剪刀,裁下了印有文字的那塊布料。
【歡迎來到格林的童話世界。】
【請遵守以下遊戲規則。】
【任何時候,不能穿白色的裙子。】
【食物不會說話,如果發現會說話的食物,請勿食用,立刻破壞它。】
【這裏只有一個好王子,他從不說謊;其餘的都是壞王子,句句謊話。】
……
原以爲,我只是穿越成了睡美人,揹負着攻略王子的老套任務。
現在看來,這個世界可遠沒有那麼簡單。
「公主殿下,婚禮即將開始,該換上婚紗了。」
女僕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身後,我竟絲毫沒有察覺。
她手裏拿着一件潔白的厚重禮服,試圖拉下我連衣裙背後的拉鍊,「您穿上婚紗一定很美。」
【任何時候,不能穿白色的裙子。】
我想起了布料上血染的規則,掙脫了女僕的手,搖頭表示拒絕。
「公主殿下,您不該這麼任性。」
女僕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惱怒。她歪了歪腦袋,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關節錯位的聲音。
下一秒,她的面部開始出現不正常的裂縫和斑駁。一塊塊皮膚掉落後,竟裸露出藏在裏面的木頭紋理。
「快結婚吧,公主殿下,偉大的愛情將會拯救一切苦難。」
女僕的外殼逐漸開始剝落,她已然成爲了一個沒有自主意識的機械木偶,嘴裏一直不停重複着「結婚吧,結婚吧」。
無論我說什麼,她都像聽不到了一樣。
眼看着她即將崩壞,我來不及思考,抄起手邊最近的一隻花瓶,朝她的頭上猛地砸去。
花瓶碎了,她也碎了。
散落的木偶倒在地上,周圍瞬間安靜了。
我正想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可臥室門被推開了。
王子、國王、王后,還有一大批士兵和僕人,都在朝着我慢慢移動。
「嫁給他,嫁給他,和王子結婚吧,美麗的公主……」
他們的嘴巴一張一合,臉上的皮肉加速了剝落,露出毫無血色的漆木。
木偶們像一支沒有感情的軍團,猙獰地朝我湧來。
我手無寸鐵,只能隨手抱起周圍的器皿朝他們扔過去,飛濺的碎片割破了我的臉頰。
一個兩個木偶倒下,但還有千百個木偶像病毒一樣繁殖增加,源源不斷。
我不停地往後倒退,直到被逼到陽臺。
這是城堡的最高樓,幾十米的高度,跳下去必死無疑。
木偶王子的手觸摸到我的胸口,他獰笑着,發了瘋地試圖脫下我身上的粉色連衣裙,好讓我能穿上白色的婚紗。
越來越多的木偶包圍了我,它們控制住我的四肢,說要讓我成爲王國最美麗的新娘。
我絕望地閉上眼,未知的恐懼像螞蟻一樣,細細密密地爬過我的大腦皮層。
難道,就這樣結束了嗎?
就在這時,一縷髮絲溫柔地掠過了我的頭頂。
睜開眼,我看到一條比麻繩還粗的金色長辮懸在空中。
有機會!
我使出所有力氣掙脫雙手,一把抱住長辮,辮子立刻感應到了我的重量,猛地向上一收。
王子木偶緊緊抱着我的大腿,跟着我一起懸在了空中:
「嫁給我……嫁給……我……」
他一張一合的嘴裏仍不停地重複着這句話。
我鉚足了勁,用另一隻腳狠狠蹬向他的頭顱。
王子木偶終於鬆開了手,從高空快速墜落,「嘭」的一聲摔落到城堡前國王的雕像上。
長辮甩動到城堡的側方,然後慢慢將我放了下來。我看到遠處即將接近的木偶追兵,來不及感謝這位長辮的主人,只能選擇先逃離這座可怕的城堡。
-2-
從城堡的後方逃離後,我跑了很久很久。直到身後的追兵漸漸消失了,才停下來。
我來到了一片陌生的迷霧森林中。
不妙的是,太陽已經落山,天色正在漸漸變暗。
剛纔的掙扎和逃亡耗費了極大的體力,我開始感到飢餓和寒冷。如果找不到一個能歇腳的住處,我可能熬不過這個夜晚。
爲了防止迷路,我在每棵經過的樹上都做了三角形標記。
可在我繞到某棵樹附近時,卻發現樹上有一個不一樣的五角星標記。
這座森林,除了我,還有其他人的存在。
是敵,是友?拋開發現線索的驚訝,更多的是未知的恐慌。
「咔嚓、咔嚓。」
我聽到附近傳來了腳踩樹葉的聲響。
是那個人來了嗎?
我停在原地一動不動,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周圍迷霧繚繞,只能依靠聲音分辨來人的方位。
他已經離我很近了。
突然,腳步聲停住了。
我的心突突地瘋狂亂跳。
下一秒,冰涼的尖銳物貼上了我的脖子,如鬼魅一般,毫無聲息。
「你是誰?」
一個年輕的女聲在身後詢問我。
「我是公主。」我不知來人是什麼身份,只能含糊其詞。
「是《安徒生童話》裏的嗎?」
聽到這個問題,我也大概明白了她的身份。
「不,是《格林童話》,我是睡美人。」
我身穿粉裙一頭金髮,但在夜色中難以分辨。於是我掏出藏在裙中的規則遞給她,少女接過看了許久,挪開了尖銳的武器。
我轉過頭,勉強看清了她的衣着長相。
是小紅帽。
「和你一樣,我也是被捲入這個世界的。」小紅帽給我展示了她帽子上印着的規則。
她滿身鮮血,臉上還有一道深深的傷口。
「你剛纔經歷了什麼……大灰狼呢?」
小紅帽苦笑一聲,「大灰狼被我外婆殺了,她做成狼排骨逼着我喫。我不肯,她就舉着斧頭說我不珍惜她的心意,要殺了我。」
我愣愣地看着她,小紅帽閉上眼,似乎有些疲憊:「你以爲我能反殺了她麼,我可沒有那個本事。光是從她的斧頭下逃出來,就快廢了我半條命。」
原來這個世界不止睡美人的故事崩壞了,其他童話也是如此。
我和小紅帽繼續在森林中尋路,可兜兜轉轉仍在原地徘徊。
這片森林,有問題。
「呱……呱……」
正當我們快放棄的時候,腳邊突然出現了一汪水潭,還有一隻青蛙和一隻癩蛤蟆。
水潭上閃爍着金色的文字,和左右兩個方向標。
【又是一對幸運兒,恭喜你們遇到了林中的指路人。
【左右兩條小徑,一條通往小紅帽的外婆家,一條通往溫暖舒適的小木屋。
【你們可以向青蛙和蛤蟆各提一個問題。
【只能由一個人發問。】
我和小紅帽對視了一眼。
生死路,這是一道送命題。
我拿出了規則。
【動物說話真假交替,需仔細甄別。】
「青蛙和蛤蟆一個說真話,一個說假話。」我想起了曾經做過的經典邏輯題,「我們只需要問青蛙一個問題:如果我們問哪條路通往小木屋,蛤蟆會怎麼回答。」
青蛙真,蛤蟆假,青蛙會回答死路。
青蛙假,蛤蟆真,青蛙也會回答死路。
只要走另一條路就好。
「不,沒那麼簡單,你理解錯了這條規則。」
小紅帽打斷我的推理:
「我和大灰狼打過照面。他臨死時假裝求饒,前一句剛說『放過我吧我不會喫人』,ŧüⁿ緊接着又說『放了我我一定殺死你』,然後一直交替重複這兩句話。
「這條規則限定範圍是對一個動物來說,它會交替說真假話,而並非指兩個動物之間。」
照這樣說,青蛙和蛤蟆的回答並不只有真假、假真兩種情況,而是要加上真真、假假,一共四種可能。
怪不得規則給了我們兩次提問機會,而我剛纔的推論只用了一次。
我和小紅帽陷入了沉思。
良久,我突然記起了什麼:
「小紅帽,樹上的五角星記號是你畫的嗎?」
小紅帽迷惑地搖搖頭,我的猜想被驗證了。
「水潭上的文字第一句,寫着『又是』,說明在我們之前,也有人向它們提過問題。」
我拿着樹枝在泥土上打草稿,「所以青蛙和蛤蟆彼此一定知道,對方的下一句話是真相還是謊言。」
我列完了所有的可能,向青蛙發問:
「如果我在此刻同時問你們小木屋在哪一邊,你們給出的回答是相同的嗎?」
青蛙搖頭——不同。
我又問蛤蟆:「溫暖的小木屋通往哪邊?」
蛤蟆指了指左邊。
我拉起小紅帽的手,果斷地選擇了右邊的路,一邊趕路,一邊給她解釋我的推理。
青蛙和蛤蟆的回答,一共四種真假可能。
青蛙真,蛤蟆真,青蛙回答相同。
青蛙真,蛤蟆假,青蛙回答不同。
青蛙假,蛤蟆真,青蛙回答相同。
青蛙假,蛤蟆假,青蛙回答不同。
所以青蛙的回答是不同,蛤蟆必說假話。反之亦然。
小紅帽掰着手指又自己推了好久,恍然大悟。
我和她在森林中朝着一個方向走着走着,不一會兒,一間看似溫暖的小木屋出現在我們面前。
-3-
我推開虛掩的門,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
屋內有七個,不,只有六個小矮人。
而白雪公主早已不是我記憶中的樣子,她戴着紅色蝴蝶結,裙子紅藍相間,但衣服破破爛爛,滿是ţű̂ₘ油污,正跪在地上爲小矮人刷鞋。
「嘿,夥計們,瞧瞧這是誰來了?」一個肚皮滾圓,比其他矮人塊頭大一倍的小矮人熱情地邀請我們進來。
「哦,是姑娘,還是兩個,這美麗的臉龐,曼妙的身姿,真想好好體驗一番……」
「你能不能好好收起你那不分場合的慾望,吵醒我睡覺了!」
一個滿臉憤怒的矮人一拳砸向另一個矮人。
我和小紅帽面面相覷。
小矮人讓白雪公主做了一桌的菜,招呼我和小紅帽一起品嚐。趁矮人不注意,我們溜進廚房,和白雪交流了情報。
一共七個小矮人,分別代表七宗罪:傲慢、嫉妒、憤怒、懶惰、貪婪、暴食和色慾。
白雪被施了魔咒,只有小矮人全死了,她才能離開這座小木屋。但附加規則限制了白雪無法親手殺死他們,所以她只能設局讓他們自相殘殺。
昨天,嫉妒殺死了懶惰,因爲白雪故意當着嫉妒的面,對睡得死死的懶惰表白,從而激起了嫉妒的殺意。
「等會,我打算讓憤怒殺死暴食。這次我沒有準備足量的晚餐,等到暴食一個人喫完其他人的分量後,憤怒自然會遷怒於他。」
白雪悄悄地與我們說完計劃,就繼續忙活着做飯了。爲了不引起矮人們的懷疑,我和小紅帽離開了廚房。
晚餐做好後,矮人們還沒開動,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巫婆推門而入,她手裏拿着的不是紅蘋果,而是一串黑葡萄。
「各位,請原諒我的不請自來。」巫婆舉起手中的水果,慢悠悠地說道:「這串葡萄,只要喫下一顆,就能實現一個願望。」
我仔細數了數,一共七顆葡萄。
滿身贅肉的暴食第一個衝上去,毫不客氣地咬了一顆葡萄。
「我要一輩子喫不完的美食!」
他許完願望,餐桌上的飯菜便發生了詭異的變化,一隻雞擁有了七條腿和翅膀。暴食滿眼放光地趴在餐桌上,無論他喫掉多少,食物都會重新長出來。
色慾第二個上前,他啃下葡萄,指着白雪說:「我要十個像她這麼美麗的妻子。」
說罷,屋內出現了十個和白雪一模一樣的女人,但仔細觀察便會發現,它們全是僵硬的木偶。
第三個嘗試的是貪婪,他一下子摘下了三顆葡萄,一個人全部喫掉:
「我要成爲全世界最帥氣的男人,我要成爲全世界最富有的王子,我要娶到全世界最完美的女人!」
一口氣說了三個願望後,他變成了一位英俊無比的王子,身邊站ṱŭ²着一位完美無瑕的女人。他們倆一接吻,女人的嘴裏就會吐出無數金幣和寶石。
下一秒,傲慢氣勢洶洶地奪走一顆葡萄,「我要所有矮人都只能聽我的命令!」
他說完後,暴食停止了進食,色慾趴在木偶身上一動不動,貪婪地捧着金條,一臉呆滯,還未喫到葡萄的憤怒和嫉妒也變得無法動彈。
「愚蠢,一羣只會爲他人作嫁衣的笨蛋,哈哈……哈哈……哈哈哈……」
自負的傲慢看着屋內一羣任他指揮的矮人,得意地大笑起來,絲毫沒有注意到白雪摘下了最後一顆葡萄。
「別喫!巫婆不懷好意!」
我和小紅帽異口同聲地喊道,但還沒來得及阻止,她就嚥下了那顆黑葡萄,冷冷地說:「我要解開魔咒,離開這裏。」
話音剛落,小木屋突然變得安靜無比。
安靜得能聽到白雪喉嚨裏異樣的聲音。
「媽媽,媽媽。」
白雪驚恐地四處張望尋找,可發聲源正是她嚥下的那顆葡萄。
【食物不會說話,如果發現會說話的食物,請勿食用,立刻破壞它。】
白雪違反了規則。
年輕美麗的臉一瞬間變得焦黃枯萎,她的肚皮漸漸脹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氣球,爬滿了可怕的紫紅色紋路。
一個天真無邪的孩童的聲音從肚子裏傳來。
「媽媽,媽媽。」
巫婆架住手無縛雞之力的白雪,把她往屋外拖:
「親愛的白雪公主,恭喜你懷上了王室的高貴血脈。我會將你接回城堡,和王子舉辦盛大的婚禮。」
小紅帽和我一起緊跟着追出了門,卻發現白雪和巫婆已經消失在視野裏。
她的確實現了她許下的願望:離開這裏。
這時,身後傳來整齊的腳步聲。
「白雪……走了……沒有……僕人……」
我驚恐地轉頭,看到傲慢帶着一羣矮人朝我們逼近。
「你們……可惡……必須……留下……」
糟了。
我和小紅帽來不及思考,向森林深處逃跑。可矮人指揮着剛纔創造出的木偶白雪,毫不費力地追趕着我們。
距離越來越近。
木偶的魔爪即將伸向我的裙襬。
突然,一輛眼熟的馬車從遠處駛來,我和小紅帽用盡全身力氣往前一撲,成功摔進了南瓜馬車內。
「可多虧了灰姑娘,不然我們就要死在那羣瘋矮人手裏了。」
小紅帽癱坐着整理她的帽子。
我沒有附和她的話,因爲我注意到馬車角落,躺着一隻鮮血淋漓的水晶鞋。
車上除了我和小紅帽,空無一人。
-4-
「灰姑娘可能已經不在了。」
我拿起水晶鞋,遞給小紅帽。鞋子上不僅沾着血,還有被削下的肉和骨頭。
「也有可能是她的繼母和繼姐留下的。」小紅帽不忍地挪開視線,面露擔憂,「仙女教母在這時候派來南瓜車,或許說明灰姑娘處於危險,但還沒遇難,需要我們去解救她。」
但願如此。
一路上,我和小紅帽都太過疲憊,沒有過多的交流。
顛簸了許久,南瓜馬車停住了。我們下了車,前方又是一座新的城堡。
城堡前的庭院裏擠滿了人,我隨手拉住一個行色匆匆的女僕問:「你好,請問灰姑娘在這裏嗎?」
她滿臉疑惑地搖頭,「灰姑娘?不認識。」
「那城堡裏住的是哪位公主?」
「哦,親愛的,你都到這兒了竟然不知道。」女僕皺了皺眉,小聲告訴我,「國王正在爲辛德瑞拉公主招駙馬呢。」
辛德瑞拉,那不就是灰姑娘的本名嗎?
她應該是平民家的女兒,怎麼成爲了國王的公主?
女僕似乎很享受偷懶的時光,開始眉飛色舞地爲我解釋,「你看城堡外,這麼多王子慕名而來,就是爲了能夠獲得辛德瑞拉公主的芳心。國王說了,只要誰能爲公主穿上水晶鞋,誰就是公主的駙馬。」
我回憶起南瓜馬車上的水晶鞋。
它的尺寸實在太小了,是爲幼童設計的尺寸。灰姑娘如果已經成年,根本不可能穿上它。
瘋狂的王子爲了得到灰姑娘,一定會用盡一切辦法,讓她的腳得以適合這雙鞋子。
其中有些人,不乏會嘗試一些可怕的方法。
我和小紅帽對視了一眼,看來我們都想到了那隻鞋上的血肉模糊。
灰姑娘恐怕……危在旦夕。
【這裏只有一個好王子,他從不說謊;其餘的都是壞王子,句句謊話。】
解救灰姑娘的關鍵,一定是找到那位好王子。
可週圍熙熙攘攘的人羣,每一位男子都衣着華麗,相貌英俊。
整個庭院裏,少說也有上百名王子。
要怎樣才能在最短時間內找到唯一的好王子?
討論一番後,我和小紅帽還是決定低調行事,用最簡單的方法——排除法。
識別王子的好壞很簡單,他們要麼謊話連篇,要麼只說真話。
難記的是這些王子的衣着樣貌,在我看來,他們就像木偶 NPC,長得都一樣。
小紅帽偷偷從女僕的餐盤中拿了兩塊紅絲絨蛋糕,凡是被我們問過話的王子,都用紅色奶油標記在衣服上。
「親愛的王子,請允許我請教您一個問題,玫瑰會枯萎嗎?」
「哦,這位美麗的女士,玫瑰就像我對灰姑娘的愛意,永遠不會枯萎。」
我假裝禮貌地微笑,用手指抹上奶油,偷偷粘到他的袖口:
「先生,眼淚是鹹的嗎?」
「當然不是,眼淚很甜,爲愛情流下的眼淚,註定是偉大而甜美的。」
小紅帽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挖了一坨奶油拍上他的肩膀。
我和小紅帽就這樣以最簡單的常識問題,一個個地試探謊話王子。
不知不覺,已經有一半的男人被我們篩選掉了。
「親愛的王子,請問星星會一直閃耀嗎?」
「很遺憾,這位小姐,星星不會一直閃耀,它會隕落、會爆炸,就像人們一直歌頌愛情永恆,但事實並非如此。」
他說的……是真話!
我抬起頭,對上王子綠寶石般的純淨眼眸。
終於被我找到了,唯一說真話的好王子。
「辛德瑞拉遇到了危險,你能幫助我解救她嗎?」
聽到我的話,他收起方纔禮貌的微笑,神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當然,隨我來。」
我拉上還在專注抹奶油的小紅帽,跟着王子進入城堡。
王子帶着我們走過一段段長廊和樓梯,偌大的城堡就像一個複雜的迷宮,很快我便迷失了方向。
路上遇到的僕人越來越少,看着陌生的牆壁和昏暗的燈光,我不禁有些害怕。
顯然,小紅帽也意識到了有什麼不太對勁:
「你要帶我們去哪兒?」
她發問的聲音有些顫抖,在昏暗空蕩的走道里帶着迴響。
「皇宮的地牢。」
他推開石牆,讓ťùₘ我們先走。我站在門口,遲遲沒有進入。
王子沒有說話,也不催促,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我和小紅帽。
「星星,會一直閃耀嗎?」
我再次問出了這個問題。
王子無奈地輕笑,雙眸隱隱泛着綠光,「當然。」
我牽着小紅帽的手開始冒出冷汗。
每往後退一小步,王子就向前走一大步。
糟了,糟了。
我已經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
但還是忍不住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灰姑娘……現在在哪裏?」
王子巨大無比的眼珠向前突出,吐出嘴裏細細長長、帶着黏液的紅色長舌。
「她已經成爲了我最美的木偶新娘。」
透過石牆的縫隙,我看到了一隻戴着公主皇冠的青蛙正在無助地原地打轉。
眼前的怪物根本不是人類,它騙取了公主的信任和吻,僞裝成了好王子。而真正的公主,被它變成了青蛙的模樣。
【動物說話真假交替,需仔細甄別。】
它是動物,所以它不是一直說真話,也不是一直說謊話。而是一真一假,輪換交替。
不幸的是,它的第一句回答和剛纔最後一句,都是真話。
「舞會開始了,兩位小姐,一起跳舞吧。」
「青蛙王子」的臉上佈滿了黑色的斑點,膚色變成了可怕刺眼的黃綠色。它的手變成了滑溜溜的蛙蹼,揪住我和小紅帽的衣領,將我們扔入漆黑的地牢。
-5-
我躺在冰涼粗糙的地板上,和小紅帽之間隔着一牆鐵柵欄。
「對不起,是我太大意了。我應該先多問幾個問題,再確認他是不是好王子。」
小紅帽搖頭道:「不能怪你,規則太刁鑽,要是我,也根本想不到青蛙王子這一層。」
我沒有因爲她的安慰而感到好受一點。
灰姑娘成爲了木偶新娘,而另一位可憐的公主變成了青蛙。這座城堡,已經沒有其他能夠依靠和信任的人了。
我感到無比疲憊,四肢也變得痠痛無力:
「小紅帽,我想先睡一會兒,如果發生了什麼事,你就叫醒我。」
小紅帽點點頭。
我閉上眼,很快陷入了沉睡中。
似乎過了很久,我聽到耳邊有人在叫我。
「睡美人,睡美人!快醒醒!」
我睜開眼,是小紅帽啊。
差點以爲我回到現實世界了。
「不愧是睡美人,睡得這麼沉,快來快來,這兒暖和。」
我揉了揉眼睛,看到小紅帽生了一堆火:
「你怎麼做到的?這裏應該沒有木頭啊。」
小紅帽狡黠一笑,又從背後掏出一隻烤鵝,架在火堆上加熱:
「是從森林裏的小木屋裏偷偷順出來的。」
香噴噴的烤鵝散發着奇異的味道,像救命的藥水一樣吸引着我。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穿過鐵柵欄,撕下一條鵝腿。
肥美的鵝肉香氣四溢,油光閃亮,彷彿在對我說:「快喫我,快喫我。」
等等,不對。
「快喫我,快喫我。」
不是彷彿,它是真的在說話。
食物不會說話!
我按照規則撕碎了鵝腿,猛地抬頭看向小紅帽。
「怎麼了?你怎麼不喫呀?」
小紅帽劃亮一根火柴,扔到了地上的乾草上,歪着頭望着我。
不,這不是小紅帽。
【世界中的人物都出自《格林童話》,如遇到其他作家筆下的人物,請立即擊殺。】
賣火柴的小女孩,出自《安徒生童話》。
我一把抓住女孩的手,將她整個人扯到柵欄邊緊緊扣住。
「不……不要!睡美人,你要做什麼?別傷害我,我是小紅帽啊!」
她的臉蛋和聲音都與小紅帽並無二致,儘管我知道這是僞裝,但真正要下手時還是有些於心不忍。
被火柴點燃的乾草已經燒得冒起了灰煙,我沒有時間Ŧû³再猶豫,從兜裏掏出小紅帽給我的尖銳石頭,閉上眼睛別開臉,乾淨利索地劃破了她的咽喉。
……
「睡美人,睡美人!快醒醒!」
再次睜開眼,地牢已經是一片火海。
「我喊了你好久,你再不醒來我們就要被燒成烤鵝了!」
眼前的少女纔是我熟悉的那個小紅帽。
我觀察四周,地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片散落的火柴。我撿起一旁的火柴盒,裏面是一把鑰匙。
手忙腳亂的我嘗試把鑰匙插入鐵鏈鎖,鐵門竟然被打開了。
「別急,我這就來救你!」
我推開生鏽的鐵門,捂着口鼻來到小紅帽的牢門前,顫抖的雙手試圖把鑰匙插入門鎖。
奇怪,怎麼插不進去?
不可能,不可能……
我跪在地上,咬牙切齒地費力擰着鑰匙,可鐵鎖依舊紋絲不動。
不對,一定是哪裏弄錯了……
「睡美人,先走吧。」
小紅帽溫柔地把我的手從鎖上掰開。
她看着我的眼神平靜而淡然,彷彿已經預見了自己的未來。
「別把自己也搭上了。」
「不,我不會丟下你的。我會想辦法,之前的每次危機我們不都一起克服了嗎?」
冰冷的鐵鏈牢牢地鎖住了她的生路。
我怎麼能眼睜睜地放棄?
這是我在這個可怕崩壞的世界裏,唯一的夥伴啊。
火勢越來越猛,地牢裏濃煙滾滾,我和小紅帽都控制不住地猛烈咳嗽起來。
「聽話,快走!」
隔着鐵柵欄,她扯下頭上的紅帽子,塞到我的手裏:
「在火海中燃燒,總比成爲王子的木偶要好!」
少女清澈的雙眼中映着熊熊火焰。
她不是等待王子拯救的公主,而是視死如歸的騎士。
「你要活下去,帶着我的紅帽一起,找出這個世界的真相。」
我的眼淚奪眶而出。
然後頭也不回地朝出口跑去。
-6-
我站在遠處,看着整座城堡被淹沒在火海之中,痛苦的呼喊此起彼伏。
我的頭上戴着那頂溫暖的小紅帽。
劫後餘生的我,突然感到無比迷茫。
我爲什麼會來到這個世界?
怎麼才能結束這荒誕的一切?
以及,我是誰?
和小紅帽訣別時,我本想和她交換彼此真正的名字。
可話要說出口的那一刻,腦子一片空白。
我記不起我的名字。
也忘了我過往的經歷。
可是我總覺得這個荒誕的世界,對我而言是那麼熟悉。
我搖了搖混沌的腦袋,摸摸頭頂的帽子,決定帶着小紅帽的遺志繼續尋找真相。
「小紅帽?不對……你是誰?」
聽到背後有人說話,我警惕地轉過身。
對方是一個金色短髮的姑娘。
我不記得《格林童話》裏有這樣形象的公主。
她見我掏出尖銳的防身石頭,連忙擺手,「嘿,嘿,我當初救了你一命,你不記得了嗎?」
我愣住了。
她的頭髮顏色,確實和當初城堡上爲我解圍的那根金色長辮一模一樣。
「你是……萵苣姑娘?你的長髮呢?」
她無奈地擺手,「逃跑時,追兵抓住了我拖在地上Ťű̂⁸的頭髮,我只好強行割斷了它們。」
說完,她退後一步,眼神和我方纔一樣充斥着警惕。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戴着小紅帽,衣着和身高卻不像她,你是誰?但願我沒有救錯人。」
我摘下紅帽,和她坦誠相待。
「我是睡美人。」
我把婚禮逃亡、森林小徑、白雪矮人、青蛙王子和火柴女孩的一系列經歷,都一五一十地給她講述了一遍。
「你簡直把《格林童話》裏的所有人物都打了個照面。」
萵苣姑娘看我的眼神多了一絲佩服,「我逃到森林後,遠遠地看到這兒冒着濃煙,就想來探探發生了什麼。結果看到你站在這裏發呆,一個人孤零零的。」
我重新戴上紅帽,沉默了一會兒:
「你知道這個世界該如何破解嗎?我本以爲燒燬這座城堡,就能結束這一切。」
我問萵苣姑娘。
她不假思索地回答,「當然是找到那個唯一的好王子,或許是和他結婚,或許是讓他愛上我們。」
我對萵苣的猜測表示懷疑。
在這個崩壞的世界裏,真的存在真愛嗎?
但不可否認的是,只說真話的好王子的確是關鍵。
也許他會爲我們揭開真相。
「走吧,總得繼續找下去,不是嗎?」
萵苣向我伸出手,我緊緊地牽上,就像當初拉着小紅帽一樣。
我和她穿越森林,趟過河流,遇見真假難辨的動物,也差點喫下會說話的野果。
數日後,我們來到了一個新的國度。
和當初尋找灰姑娘的場景十分相似,城堡前人山人海。只不過上次都是王子,這次卻全是女人。
有稚氣未脫的少女,有成熟的貴族小姐,也有年邁的老婦人。
全王國的女人都聚集在這裏,能是爲了什麼?
萵苣從城堡守衛處氣喘吁吁地跑向我,驗證了我的猜想:
「這個國家的王子沉睡不醒,已有二十年。國王下令,只要有女子能用真愛之吻讓王子甦醒,就能嫁給王子。」
睡美男?這不是我的劇情嗎?
「我有預感,這個王子是那個會說真話的好王子。而你是睡美人,擁有着喚醒他的魔力!Ťũ̂⁴」
萵苣激動地挽着我的手臂,向城堡總執事說明了情況。他聽了我們的自我介紹,允許我們在其他人前面插隊嘗試。
我和萵苣遠遠地走在執事的身後,有了前車之鑑,這次我更加留心一切不安全的因素。
王子住在城堡最高樓的最盡頭,我們走進他的寢宮,裏面空空蕩蕩,只有一張巨大的牀,外面掛着不透明的白色帷帳。
執事讓萵苣在兩米外留步,只允許我一人靠近了看到王子。
他掀開了帳子,我卻差點原地嘔吐。
這是……王子?
牀上的人,也許不能說是人。這灘黑色生物的四肢和腦袋連接在一起,渾身潰爛沒有一片好肉,皮膚上長滿了紅紫色的膿包,密密麻麻地爬滿了螞蟻和蠅蟲。
我的胃開始翻江倒海,一股酸味湧上咽喉。
「親愛的女士,請親吻王子。」
執事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我。
「睡美人,你在猶豫什麼呀?」
毫不知情的萵苣在後面着急地問,我不顧執事的阻攔,一把拉開了擋住視線的帷帳。
「這不是王子,這是怪物。」
我向她投去求助的眼神。
「這……你相信我,只要你吻下去,王子就會恢復如初的。」
萵苣試着寬慰我,可說出的話卻沒什麼底氣。
「不,我不要,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我想逃離,可執事大力鉗住了我的手臂,讓我無法動彈。
萵苣立刻過來,奇怪的是,她竟然和執事一起推着我向牀邊走。
她並不是來幫我的。
「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瘋狂掙扎,恨自己如此愚蠢,把自私的敵人當成最信任的夥伴。
她曾經救我於水火之中,現在又把我往火坑裏推。
萵苣歪了歪腦袋。
我聽到了最害怕、也最熟悉的關節錯位聲。
「聽話,你會成爲最美的新娘。」
她雪白的皮膚開始慢慢脫落,展露出藏在皮肉下詭異木偶的模樣。
我想起了被我一直忽視的那條規則。
【不要輕易相信已經結婚的公主。】
早在與我重逢前,萵苣就已經不幸成爲了某位王子的新娘。
她成爲了這個世界的傀儡,而任務大概是讓更多的女孩成爲和她一樣的木偶。
她僞裝得很好,我輕易相信了她,並且從未懷疑。
因爲在還未受木偶侵蝕時,善良的少女曾經那麼勇敢地對絕望的我出手相助。
陌生的萵苣木偶機械地推搡着我,抓着我的頭髮往王子的牀邊按。
可我回頭看到她那雙無神的玻璃眼珠下面,似乎有兩道已經乾涸的淺淺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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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離我越來越近的怪物,突然沒那麼害怕了。
要不就試一試,閉着眼睛吻下去吧。
或許真的會有奇蹟發生呢?
「都別動,讓我來!」
一個穿着粉色長裙的金髮女孩急匆匆地跑進來,她推開我和萵苣,捂着鼻子看了那堆怪物一眼,閉上眼睛不管不顧地貼了上去。
在她吻下去的那一刻,牀上的腐肉開始發生變化,恢復如新。皮膚快速地生長,包裹住膿包與蠅蟲,原本可怖的生物組織竟變成了一位英俊的王子,和普通人無異。
「噢!美麗的女孩,是你救了我嗎?請告訴我你的名字。」
王子甦醒過來,他激動地捧住了面前那個女孩的臉。
女孩羞澀地低下頭,「親愛的王子,我是愛洛公主。」
愛洛……公主?
我感覺世界在天旋地轉。
這不是睡美人的名字嗎?
愛洛吻醒了王子,甚至連衣着形象也和睡美人一樣,是粉裙金髮。
如果她是睡美人,那我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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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思緒沉入了深海。
很久很久以前,大海深處有一位人魚小公主。
像所有俗套的童話故事一樣,她愛上了一位人類王子。
海女巫對她說,你若想長出人類的雙足,我便會清空你的記憶,染黃你的紅髮,你會代替另一位公主,在王子到來前一直沉睡。
小美人魚咬了咬牙,答應了這個交易。
她被剝奪了魚尾和記憶,在古堡中沉睡了多年。
直到王子來到她的房間,她才甦醒過來,魚尾化腿流下的鮮血,在裙底染成了文字。
……
我是海的女兒,是安徒生筆下的人魚公主。
規則的最後一條:
【世界中的人物都出自《格林童話》,如遇到其他作家筆下的人物,請立即擊殺。】
小紅帽爲何葬身火海,萵苣爲何成爲木偶新娘,或許都是因爲她們沒能遵守規則。
沒能及時殺掉我。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發生着巨大的變化。金髮的長髮逐漸變紅,直立的雙腿化爲魚尾。
愛洛看到我的樣子,面色蒼白而驚恐。趁她轉身去拿王子的寶劍時,我忍痛從魚尾上掰下一枚閃閃發光的尖銳鱗片。
然後,毫不猶豫地劃破了自己的喉嚨。
殺死自己,是我最後的任務,也是離開世界的唯一方法。
我倒在地上,意識開始變得模糊。
半夢半醒中,我似乎變成了一羣五彩的泡沫,逐漸升上天空。
就像童話故事裏寫的那樣,我將擁有不滅的靈魂。
而世界開始崩塌、坍縮,最終凝聚成玻璃球大小,就像一顆木偶的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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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睜開雙眼,醒了過來。
頭頂是高懸的輸液袋,鼻尖是消毒水的味道。
你有些恍惚。遊戲,結束了嗎?
只是做了一個噩夢嗎?
「寶貝,你醒了……?」
伏在你牀邊的男人鬍子拉碴,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你。
周圍人都向你的病牀聚攏,你沒戴眼鏡,人們的臉陌生而模糊。
你有些混亂,不記得發生了什麼。
於是他們告訴你,一週前,你和男友去了童話主題樂園,慶祝你們在一起三週年的紀念日。
你在摩天輪的最高處突發心悸,然後暈厥過去。整整過了七天,才甦醒過來。
記憶和視線逐漸變得清晰。
你開始觀察身邊的人。
在你左手邊,離你最近的是你的母親。
她臉上有了黃斑和溝壑, 長得酷似白雪公主老去的模樣。
自你有記憶時起,她就一直被奶奶逼着每天喫極酸的黑葡萄, 老一輩的人說, 那樣就能生出兒子來。
你見過抽屜裏的老照片, 她年輕時, 也曾膚白勝雪, 美麗動人。
母親的旁邊, 站着你的妹妹。
是的,母親喫了無數顆黑葡萄, 生出的第二個孩子仍是女孩。
妹妹小你三歲, 在二十幾年的時光裏,你們一直是親密無間, 彼此信任的玩伴。
她最愛拉着你, 一起推理有趣而複雜的邏輯題。
你曾經親手爲她織過一頂紅帽子, 她很喜歡這份生日禮物。
妹妹旁邊坐着的是你的父親。
他年輕時長得極爲英俊,就像許多女人眼中的青蛙王子。
聽說親戚說, 他的追求者衆多,可他只愛慕母親, 熱烈而真摯的追求讓母親陷入愛河。
但自從結婚以後,他開始變得謊話連篇。每次深夜回家時,身上總是沾着酒氣和脣印。
父親身後是你的小姨。
她曾經是個堅定的不婚主義者,告訴你人生是自由的曠野, 不必強求與伴侶同行。
可耐不住外婆的逼迫,她還是和一個不愛的男人結爲了夫妻。
結婚以後, 她似乎變了一個人,爲了當模範媽媽, 她剪短了多年的金色及腰長髮, 染回了普普通通的黑色。
明明自己的婚姻一點也不幸福, 她卻開始催着你趕緊成家。
最後,你睜眼看到的第一個男人, 他是你交往了三年的男友。
你們在聯誼活動中相識, 他的相貌氣質,同那位好王子一樣出衆。
在你的印象裏, 他溫柔體貼, 坦誠真實,你的家人也都說他是難得一見的好男人。
妹妹曾經委婉地提醒過你,他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但你只當她是耍小孩子脾氣。
男友淚流滿面,突然單膝跪地, 遞出一枚鑽石戒指。
「親愛的,我們結婚吧。」
ŧû⁸不僅你的家人,醫生和護士,還有其他的病人,都趕來圍觀起鬨。
「答應他,答應他!」
「嫁給他, 嫁給他!」
他們激動地鼓掌,興奮和期待的表情,讓你想起了夢中的木偶。
異世界的回憶在你的腦中逐幀回放。
這真的只是普通的一場夢嗎?
母親見你沒有反應,試圖拉出你的左手, 恨不得能替你戴上戒指。
你這才察覺到手掌中似乎有什麼東西。
攤開手心,那是一片美麗而鋒利的鱗片。
「親愛的,你願意嫁給我嗎?」
心臟開始突突地猛烈跳動。
你的答案呼之欲出。
– 完 –
□ 狐狐仙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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