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惡夢規則怪談

我意外進入了愛麗絲仙境。
等待我的卻是噩夢規則怪談。
違反規則的玩家,將成爲粉刷白玫瑰的紅色血漿。

-1-
♣2:餅乾和藥水均有毒,請謹慎食用。
♥3:帽子是瘋帽子最珍惜的物品,不可輕易觸碰。
♠ 6:白兔先生的懷錶比真實時間快。
♥10:千萬不可被他人看到你的規則。
愛麗絲噩夢怪談歡迎您的到來。
祝您好運,玩家童喻。
我盯着不知何時出現在手中的,印着怪異規則的撲克卡牌,陷入了沉思。
五分鐘前,我還坐在影院的椅子上,安靜地等待《愛麗絲夢遊仙境》的電影彩蛋。
這部動畫我小時候看過,在商場購物時意外抽中了免費的電影票,就順便來重溫一遍經典。
影片結束後,我本想和大部分觀衆一樣直接離開,但影廳的工作人員卻攔在出口,建議我們看完驚喜的彩蛋再走。
是記憶出錯了嗎?在我的印象中,片尾是沒有彩蛋的。
直到演職人員的名單播放完畢後,大屏幕突然沒了畫面,影廳內的所有燈光同時熄滅。
下一秒,屏幕上突然出現了一隻渾身是血的紅Ṱű⁸眼兔子。
伴隨着觀衆的尖叫聲,恐怖巨兔從二維幕布中爬了出來,張開血盆大口,將所有人吞進肚中。
再次睜開眼,我和其他觀衆一起來到了這個奇怪的世界。
神祕的森林、穿着禮服的白兔,與電影中的場景十分相似。
距離上次進入光怪陸離的荒誕童話世界,已經過去了整整一週。
我本以爲那只是一個有預兆的夢。
可手中寫着詭異規則的卡牌似乎告訴我,這很可能只是一個開始。
站在人羣中央的白兔先生瞟了一眼胸前的懷錶,清了清嗓子說道:
「各位,歡迎來到愛麗絲噩夢試煉的第一關:壞掉的懷錶。」
白兔話音剛落,所有人手中突然多出了一隻同款懷錶。
「將時間調整到準確位置,按下懷錶上方的按鈕,即爲提交答案。」
我湊近後,看清了它胸前那隻懷錶的時間。
上面顯示的是永不前進的固定時刻。
20 點 27 分。
我低下頭,重新查看了一遍規則。
唯一有效的信息是第 6 條:白兔先生的懷錶比真實時間快。
可如何才能知道具體快多少?
撲克一共有 13 種點數,而我拿到的只有零散的 4 張。
這道題的另一半線索,應該在我沒拿到的其他卡牌上。
這是一個需要合作的遊戲。
正當我打算在周圍人中尋找隊友時,站在我前方的男人突然炸成了一團模糊的血肉。
血滴濺到了我的卡牌上。
與此同時,人羣中各處開始發生此起彼伏地爆炸。
白兔拿着油漆桶,一邊收集血漿一邊說:「提醒各位,答案一經提交不可更改,請珍惜唯一的機會。」

-2-
見此場景,其餘人都被嚇得愣在原地,不敢再輕易嘗試。
我瞟了一眼前方提交了錯誤答案的男人。
他的紙牌和懷錶已經伴隨死亡消失了,我無從得知任何額外的信息。
附近還有一對男女,我記得他們甚至沒來得及調整懷錶的時間,就被宣告失敗。
那就意味着,死亡原因不是輸錯答案。
【千萬不可被他人看到你的規則。】
他們很有可能是在不知道這條規則的前提下,看到了彼此的卡牌。
但是,如果無法親眼看到其他人的規則,那交換信息就多了一層風險。
你無法確定對方是否在撒謊。
人性在這種關乎性命的遊戲中可經不起考驗。
我轉過頭,眼神對上了斜後方的一名短髮女孩。
從遊戲剛開始,她的目光就若有似無地在我身上停留。
「要交換情報嗎?」我徑直走向她,開門見山地攤開卡牌的數字面。
她的臉上略過一絲詫異,也立刻像我一樣爽快地展示規則背面。
我的數字是 2、3、6、10。
她的數字是 4、7、9、10。
我抽出那張她沒有的黑桃 6 :「這條規則說明了白兔懷錶與真實時間的快慢關係。」
她拿出紅心 4 :「這是我的,規則 4 給了白兔懷錶與真實時間的具體時差。」
已知懷錶時間,又知時差和快慢關係,正確答案顯然。
可如果對方故意說謊,正確與錯誤就是一念之差。
周圍仍有失敗者陸陸續續地倒下。
一些是因爲信息差而違反了未知的規則,而一些則是輕信了其他玩家的謊言。
短髮女孩顯然也和我有同樣的顧慮,遲遲沒有說出具體的數值。
「已有四名玩家通過第一輪考驗,請其餘玩家抓緊時間。」
白兔機械地播報着關卡進程,提着半滿的小桶,自言自語道:
「給紅皇后準備的紅色顏料,還沒收集夠呢。」

-3-
「交換懷錶,並同時提交相同答案。」
我手裏緊攥着懷錶,放到她面前。
彼此手握對方的答題卡,這是我能想到的最不容易耍花招的方法。
可她搖頭拒絕,拿出我沒有的梅花 9 晃了晃:「規則說了,不可以拿其他玩家的道具。你應該也看到了,剛纔有人想搶別人的卡牌,立刻被判違規了。」
我緊盯着她的雙眼,想要確定她是否在說謊。
她信誓旦旦地說不可以拿別人的道具,可我之所以提出這個建議,就是因爲親眼看到過有個成功通關的人與隊友交換過懷錶。
難道她是在騙我?
我看了一眼手中花色各異的卡牌,又望了望四周數不清的失敗者,心裏有了一個待驗證的想法。
我拿出紅心 10 ,指着她的黑桃 10 說:「配合我。321,我們同時說出規則 10 寫的是什麼。」
她猶豫了一下,點頭答應。
「3——2——1——」
「千萬不可主動看他人的規則。」
「千萬不可被他人看到你的規則。」
我明白了!
「是規則在說謊。」
我指向趴在地上的一名出局玩家。
「我觀察過周圍人的情況,他和隊友交換懷錶後,兩人都安然無恙。但緊接着他做了一件多餘的事,將規則展示給了對方。所以他出局了,而隊友卻沒事。」
「被看到卡牌的人違規,而看別人卡牌的人沒有違規。這說明正確的規則是紅心 10 :千萬不可被他人看到你的規則。」
「花色代表不同的真假屬性。紅心正確,黑桃錯誤,而梅花是半真半假。你剛纔說,梅花 9 是不能拿其他玩家的道具,而真正的規則應該是不能拿別人的卡牌,其他道具比如懷錶,是不受限制的。」
大部分人從一開始就沒懷疑過規則的真實性,即便找到了誠心合作的隊友,還是會落入規則制定者的圈套。
所以遊戲最開始,纔會出現那麼多看似毫不謹慎的犧牲者。
我主動將懷錶塞入短髮女生的手中,果然安然無事。
她也將自己的懷錶交給了我。
「紅心 4:白兔懷錶與真實時間相差 21 分鐘。」
「黑桃 6:白兔的懷錶比真實時間快。」
我們告知了彼此規則的具體內容。
根據剛纔的推論,黑桃規則是錯誤的,那麼真正的規則 6 應該是顛倒過來。
已知懷錶時間 20:27,比真實時間慢 21 分鐘。
「正確答案是 20:48。」
我和她轉動指針,同時按下按鈕。
下一秒,眼前變得漆黑,我在深不見底的洞中快速墜落。

-4-
一陣眩暈後,我從兔子洞掉落到了一間小木屋內,同時到達的,還有通關的其他人。
短髮女孩也在其中。
加上我,一共八個人。
我捂着磕到地板的腦袋,撐着牆壁暈乎乎地站起來。
這是一間看起來極爲普通的小木屋,將我們傳送過來的洞口已經消失,屋內唯一的傢俱是一張木質圓桌。
桌上有一碟曲奇餅乾,盤子中間放着一張卡片,寫着「EAT ME」。
餅乾旁邊是一瓶深紫色的液體,瓶口掛着一張卡片,寫着「DRINK ME」。
屋內的細節完美還原了原著。
唯一不同的是,電影中的屋子有一個小小的洞口,縮小後的愛麗絲可以隨意進出。
而這間屋子的門是正常大小,並且上了鎖。
「恭喜各位進入第二關:餅乾與藥水。」
半空中突然出現了懸浮着的綠眸柴郡貓,它的嘴咧成一個誇張的弧度,露出詭異的笑容。
「在上一關中,有兩位玩家同時率先通關,獲得遊戲獎勵,兩張紅心 J 卡牌。」
我順着柴郡貓的目光望去,是一個戴着眼鏡的男人和一個穿着洛麗塔裙子的金髮女生。
他們在第一關結成了隊友。
兩人拿到卡牌後,互相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紅心 J 的背後,會是新的未知規則嗎?
沒有人輕舉妄動,只有一個左眼有道長長刀疤的男人上前狠狠踹了木門一腳,門絲毫未動。
第一輪與我合作的短髮女生打破了沉默:「大家應該都不是第一次進入這種規則遊戲了吧,我建議咱們互相交流信息,這輪不限制通關人數,只要門一開,所有人都能出去。」
原來他們都曾經歷過類似的規則怪談,並不止我一人。
如果上次的童話世界是我的單機遊戲,那麼這次應該是多人聯機。
「我可以先分享。」短髮女孩掏出手中的紅心 7,「規則 7 說,烏鴉像寫字檯。雖然我還沒搞明白這句話的用處。」
尷尬的是,她說完後沒有人願意繼續分享。
在這種亡命遊戲中,手握他人未知的規則也算是一份籌碼和保險。
只有一個帶着老花鏡的銀髮老奶奶拿出紅心 8 紙牌,慢悠悠地說:「柴郡貓信任孩子,討厭大人。我覺得可以從這裏突破。」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向了角落裏唯一的混血小男孩,他一頭棕色的自來卷,看上去只有十一二歲的樣子。
小男孩似乎明白了衆人的期許,他乖巧地點點頭,朝柴郡貓伸出雙手,露出天真的孩童笑容:「可愛的貓貓,快告訴我如何離開這裏吧。」
紅心紙牌的規則是正確的,柴郡貓果然雙眼放光,倒入小男孩懷裏,舒服地翻了個身:「房門無法暴力開啓,只有用鑰匙才能打開。」
小木屋中除了桌子並無其他擺設,目光所及之處,沒有鑰匙的蹤影。
我拿起深紫色的藥水瓶搖晃了幾下,瓶子裏也沒有。
小男孩繼續問:「那鑰匙在哪兒?」
柴郡貓心虛地轉動着綠色眼眸,嘴角保持着詭異的微笑。
「被我不小心吞進肚子裏了。」
所有人面面相覷。
小男孩突然抓起貓尾巴,毫不留情地將它顛倒過來瘋狂搖晃。
「嗷嗚救命!你的方法錯了,這樣是拿不到鑰匙的!」
炸毛的柴郡貓咧着嘴求饒,發出刺耳尖銳的淒厲叫聲。
但除了難聞的酸水,它什麼也沒吐出來。
在第一關拿到紅心 J 獎勵的洛麗塔第一次開口發言:「規則裏不是提到了餅乾和藥水嗎?這纔是破解難題的關鍵吧。」
聽到她的話,小男孩放開了雙手。
柴郡貓像丟了魂似的逃到角落,自閉地蜷縮起來。

-5-
衆人紛紛望向了桌上的餅乾和藥水。
不久前剛看過的電影劇情裏,愛麗絲喫了餅乾後身體會變大,喝了藥水會變小。
只要喝下藥水,就能縮小身體,進入柴郡貓的體內取出鑰匙,再喫下餅乾恢復原先的體型。
「可是餅乾和藥水都是有毒的,給你你喫嗎?」刀疤男開口就是一股火藥味。
老奶奶拿着黑桃 2 不解地說:「孩子們,我看到這上面寫得明明是:餅乾有毒,藥水無毒。」
一個看着像大學生的小胖撓了撓頭說:「尊嘟假嘟?明明都沒有毒啊?」
刀疤男:「沒毒?那你趕緊炫完吧。」
小胖:「……」
難道這羣人是運氣太好,拿到的時間規則都是正確的,才從第一輪活下來的嗎?
我剛想打斷他們並宣佈紙牌的真僞規則,眼鏡男拿着紅心 J 站了出來。
「大家都別吵了,每個人都沒有說謊,是規則在誤導我們。我分享一下紅心 J 上面寫的的內容:不同花色有不同的真假屬性,紅心正確,黑桃錯誤,梅花和方片半對半錯。」
「所以,紅心 2 纔是正確的規則,餅乾無毒,藥水有毒。」
如果要縮小體型進入柴郡貓的身體裏拿鑰匙,首先必須喝下藥水。
而藥水,是有毒的。
討論再次陷入了僵局。
「可你們仔細琢磨這句話,規則只說了藥水有毒,但沒說中毒一定會死,可能就相當於喫頓毒菌子呢。」
眼鏡男提出了一種可能性,但沒有人願意嘗試,畢竟誰都不清楚中毒後會出現什麼情況。
良久的沉默後,他再次發言:「猜拳決定吧,總得有人得冒這個險,不然所有人都要被困在這裏。」
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公平的方法了。大家圍成一個圈,開始用手心手背篩選。
第一輪結束後,五人手背,三人手心。
剩下三人分別是眼鏡男,洛麗塔,刀疤男。
第二輪開始前,我注意到洛麗塔和眼鏡男默契地無聲對視了一眼。
第一次,三人均爲手背。
第二次,三人均爲手心。
刀疤男的額頭開始冒出細細的冷汗。
第三次……
兩人手背,一人手心。
刀疤男是唯一與其他人不同的。
「看來你們已經選出祭品了呢。」圍觀的柴郡貓不合時宜地開口。
大概是被它的話刺激了,刀疤男揪住眼鏡男的衣領,惡狠狠地質問:「你、你們是情侶吧,你和她作弊了!」
洛麗塔一把推開他:「你胡說八道什麼呢,拿出證據來。」
刀疤男激動地指着眼鏡男說:「最開始就是你提出要用猜拳的方式選人!」
眼鏡男一臉不屑:「這能證明什麼?大家都看見了,我們從始至終沒有任何語言交流。」
刀疤男氣得發抖,可找不出反駁的證據和理由。
「我看到了哦,大哥哥和大姐姐作弊了。」
許久沒說話的混血小男孩突然小聲說道。
「大姐姐在猜拳開始前,把一張紙牌放在手心,反覆翻了好多次。」
「正反正反,就是你和眼鏡哥哥商量好的出手方式吧。」

-6-
「小朋友,你說什麼呢,姐姐只是想確認一下卡牌上有沒有其他信息罷了。」
洛麗塔的解釋蒼白無力。
確認自己被耍後,刀疤男憤怒地大叫:「這不公平,你們兩個重新和我再來一次。不,其他人也可能作弊了,我要求所有人都重新開始!」
可沒人同意他的要求。
「可憐的祭品,你要知道,沒人會冒着把自己再次搭進去的風險,陪你重新玩一遍遊戲。」
柴郡貓咧着巨大的笑臉,說出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聲。
我也一樣。
在這種生死一線的情況下,同情心氾濫沒有好處,自身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見始終沒人站在他這邊,刀疤男似乎放棄了爭執,從桌上拿起了紫色藥水。
正當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時,他突然毫無徵兆地衝向了老奶奶。
「反正你年紀這麼大也快死了,不如就替我來喝吧!」
他一把掰開老奶奶的嘴,試圖把藥水灌進她的喉嚨。
老人反應遲緩,無力反抗,根本不是刀疤男的對手。
千鈞一髮之際,一個靈活矯健的身影閃現。
小胖「咔嚓」一聲扭斷他的手腕,刀疤男跪倒在地,發出痛苦的號叫。
藥水在一片混亂中滾落到了牆角。
離它最近的眼鏡男趁機撿起瓶子拔開木塞,衆目睽睽之下,不帶絲毫猶豫地將液體潑向在地上呲牙咧嘴的刀疤男。
刀疤男的口鼻都吸入了劇毒的藥水,他的皮膚開始溶化消解,幾秒內便從一個健全的人類變成了一堆沾滿血跡的衣物。
沒有奇蹟發生。
原來這便是中毒的後果。
但也就是這一瞬間,我想到了取出鑰匙的辦法。
「你們別這麼看我,他本來就應該喝下藥水,還想害別人,我只是幫他完成了應盡的義務!」
趁眼鏡男忙着爲自己的行爲辯白,我奪過他手中還剩一半藥水的瓶子,撲向角落的柴郡貓,毒藥從它咧開的大嘴裏滲了進去。
「喵!喵嗚!!叮啷——」
柴郡貓瞬間化爲烏有,腹中的鑰匙混着血液,掉落到了地上。
洛麗塔捂住眼睛:「柴郡貓是我最喜歡的角色了。」
嘖。
剛纔活生生的人消失在面前,也沒見她這副樣子。
我撿起鑰匙,插入鎖芯,順利打開了小木屋的門。
門外是握着懷錶的白兔先生。
「你們的動作可真慢,快點跟上去下一個地方吧。」
「嗯……讓我數數,少了一個人嗎?看來瘋帽子得少備一份茶具了。」

-7-
白兔走在前方帶路,詭祕的樹林裏我們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地上時不時會出現未知生物的白骨。
走了許久,它停下了腳步。
面前是一片幾近荒蕪的草地,長長的餐桌上擺滿了看似精緻的甜點,但湊近了便會發現,蛋糕上的紅色果醬散發着濃重的血腥味,表面佈滿了蠅蟲。
「第二關中,一位玩家取得關鍵性道具,獲得遊戲獎勵紅心 Q ——天吶,他們要醒了,我得先走了,最討厭和瘋子打交道。」
白兔說完,像一陣煙似的消失在森林中。
而我的手裏憑空多出一張紅心 Q 卡牌。
看清上面的文字後,我不禁皺緊了眉頭。
瘋帽子從堆成山的血色甜點中抬起頭,搖醒一旁睡眼惺忪的睡鼠和三月兔。
「快起來夥計們,要迎接新來的客人了!」
比起穿着禮服一絲ťű⁻不苟的白兔先生,三月兔顯得格外凌亂可怖,它的毛髮和衣衫上沾着密密麻麻的血點,猩紅的眼睛掃視着每一個人。
它爬到桌子上大聲宣佈:
「各位新朋友,歡迎來到瘋狂茶話會,只要活到最後,就能品嚐到最美味新鮮的下午茶!」
三月兔的話裏已經暗示了危機,這一關多半會經歷流血與死亡。
餐桌周圍的草地,有兩個用紅顏料畫的標準同心圓。
小圓和大圓的直徑大約是 10 米和 20 米。
所有人按照三月兔的指示,站到直徑較小的紅圈外,圍成一個圓。
瘋帽子一邊唱着詭異的童謠,一邊用手掌打着節拍,帶着其他人繞着餐桌兜圈。
「誰殺了知更鳥?是我,麻雀說,
用我的弓和箭,我殺了知更鳥。
誰看見它死去?是我,蒼蠅說,
用我的小眼睛,我看見它死去。
誰取走它的血?是我,魚說——」
沙啞的歌聲戛然而止。
瘋帽子和三月兔立刻越過紅圈回到位置,優雅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衆人見狀,紛紛效仿他們找到椅子坐下。
我聞了聞茶杯裏的紅色半透明液體,像稀釋過的血液。
「一共十位茶客,只有九個座位,是誰沒落座?哦,原來是我們的好朋友。」
睡鼠仍在草坪上熟睡。
瘋帽子露出陰森猙獰的笑容,他從頭骨蛋糕上拔下一把銀叉子,往地上用力一飛。
叉子戳穿了睡鼠的腦袋,登時鮮血淋漓,染紅了周圍枯黃的草地。
瘋帽子拎起它的尾巴,將它整隻塞入禮帽。
頭頂的帽子開始大快朵頤,發出貪婪的咂嘴聲:「才這麼點食物,不夠喫啊……」
「彆着急,這只是餐前甜點呢,接下來纔是正式的下午茶時間。」
三月兔將身後的椅子塞入桌子下方,餐桌搖晃起來,伴隨着咀嚼木頭的聲音。
「在瘋帽子吟唱童謠期間,茶客需在小圈範圍外活動,等童謠暫停時方可入圈落座。」
「若有茶客在吟唱期間提前進入小圈,則必須接受懲罰,此輪童謠暫停前需站至大圈外活動。」
「一個座位只能坐一位茶客,沒有座位的茶客不可暴力爭搶。當有茶客主動離開座位時,其他茶客可繼續落座。」
「童謠結束後一分鐘內,沒有落座的茶客,將會成爲其他茶客的下午茶。」
「現在,第二輪瘋狂童謠,開始。」

-8-
瘋帽子再次唱起了童謠。
剛纔那場只能算是新手指引,用於演示規則。
現在只剩下八把椅子,九位茶客,這次一定會篩選掉一名玩家。
瘋帽子和三月兔大概率不會成爲落單者,走在他們身邊搶到椅子的幾率是最低的。
我加快步伐,與他們拉開了距離。
但我的動作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隊伍的前後順序一下子混亂起來,繞圈速度也開始不斷變化。
「誰爲它做壽衣?是我,甲蟲說,
用我的針和線,我會來做壽衣。
誰來爲它掘墓?是我,貓頭鷹說——」
瘋帽子話音剛落,眼鏡男反應最快,朝着餐桌衝了出去。
可他沒有料到,瘋帽子只是故意暫停了一秒,歌聲繼續響了起來。
眼鏡男搶跑了。
他只能遵守規則,悻悻地走向離我們足足有 10 米的大圈。
不ṱū₌出意外的話,他會成爲這一輪的落敗者。
「用我的鑿和鏟,我將會來掘墓。
誰會來做牧師?是我,烏鴉說,
用我的小本子——」
等瘋帽子真正暫停了吟唱,我第一個起跑,撲向離我最近的那把椅子。
身後的老奶奶差點摔倒,我坐穩後扶了她一把,她也成功佔到了椅子。
毫無懸念,最後被剩下的人是起跑點與我們相差甚遠的眼鏡男。
眼鏡男望着座無虛席的餐桌,顯得手足無措,只好對着洛麗塔結結巴巴地求助。
「上一輪如果沒有我跟你合作,你的下場可能就和那個刀疤男一樣了。你、你不能這樣忘恩負義,把這個位置讓給我好不好?」
洛麗塔擰過頭,一副根本不想搭理他的樣子。
見她毫不動搖,眼鏡男便開始用激將法做最後的掙扎:
「大家聽好了,你們之後可千萬別信這個女人,前一秒說要和你結盟,下一秒可能就背叛!還有,關於紅心 J 的內容,我可留了一手,你們休想——」
一分鐘到了,眼鏡男還沒說完,就被瘋帽子的叉子戳穿了咽喉。
洛麗塔面無表情,沒有半點反應。
瘋帽子拿起餐刀,輕鬆地割下了眼鏡男的頭。
他將頭顱塞進帽子,帽子喫完後,吐出幾根白骨和一副眼鏡。
很快,第三輪死亡童謠開始了。
這次又少了一個座位。
我繃緊了神經,在隊伍中緩緩移動。
洛麗塔突然出現在我身後,輕聲問道:「姐姐,如果我沒猜錯,你手裏的紅心 Q ,寫的是每次童謠的結束語吧?」
我的身體一滯,突然慌了神。
緊接着,身體被一股力量猛推了一把,我跌入了小圈中。
瘋帽子還在繼續吟唱。
我違規了。
洛麗塔露出甜美無害的笑容:「不好意思,不小心的,但規則可沒說不能推人啊。」

-9-
拜她所賜,我同上一輪出局的眼鏡男一樣,按照規則站到了大圈外。
洛麗塔猜得沒錯,紅心 Q 上寫着幾行散落的詞句,全部出自於童謠《誰殺死了知更鳥》。
經過第一輪的驗證,我明白了那些詩句的意義,是瘋帽子每輪的結束句。
所以我才能在第二輪率先反應過來,成爲第一個衝向座位的人。
可惜,被她看穿了。
「誰來扶棺?是我們,鷦鷯說,
我們夫婦一起,我們會來扶棺。
誰來唱讚美詩?是我,畫眉說,
站在灌木叢上,我將唱讚美詩。
誰來敲喪鐘——」
「喪鐘」二字一出,我立刻用盡全身力氣奔向餐桌。可與其他人相差將近 10 米的起始點差距,還是讓我成爲最後一個到達餐桌的人。
洛麗塔優雅地抖了抖裙尾,從容不迫地落座。
座位已滿,留給我的時間只剩一分鐘不到。
之前多出來的椅子都被餐桌吞噬,我冷汗直冒,努力壓制內心的恐懼。
手指一直在打着節拍估算計數,此時大概已經過去了十五秒。
森林深處是一片漆黑的未知,如果往那裏逃,能躲過一劫嗎?
就在我試圖找出能卡 bug 的方法時,一個人突然站了起來。
「我的座位,讓給你吧。」
年邁的老奶奶離開了座位,讓出了一把空蕩蕩的椅子。
「要不是你剛纔扶了我,也許我就已經沒命了。在小屋那關也是你用對了藥水,才取出鑰匙救出大家。我歲數大了,機會留給你們年輕人比較好。」
【當有茶客主動離開座位時,其他茶客可繼續落座。】
強烈的求生欲幾乎就快說服我搶佔那把椅子。
可是這麼做,無異於親手殺死了把生存機會留給我的人。
一定還有其他的辦法……
我環顧四周,與最早落座的瘋帽子四目相對。
他正悠閒地轉動着銀叉,用一種充滿戲謔和同情的眼神,像對待獵物一樣盯着我,似乎在提前宣告我的死亡。
我的心中當即有了答案。
還剩大約二十秒,我一個箭步上前,抓起他的帽子狠狠扔向洛麗塔的座位方向。
洛麗塔來不及預判、躲閃,頓時發出淒厲的尖叫。
等扯下吸附在臉上的帽子時,她的半邊臉頰已經被啃噬得血肉模糊。
即使這樣,她的身體依舊死死粘着椅子,不給我任何落座反殺的機會。
但沒關係,因爲我一開始的目ṭüₖ標就不是她的座位。
「你!你竟敢扔掉我的帽子!我的帽子!」
瘋帽子尖叫着站起來,捂着光禿禿的頭頂,朝帽子的方向追趕過去。
我不慌不忙,在最後一刻坐上了原本屬於瘋帽子的座位。
【帽子是瘋帽匠最珍惜的物品,不可輕易觸碰。】
所有人都親眼ƭű̂ₐ見證過帽子食人的駭人場面,所以先入爲主地認爲觸碰帽子是十分危險的行爲。
但這條規則運用了一種敘述詭計。不像其他規則說的是「千萬不可」,這句話中用的是「不可輕易」,說明這種行爲並不是強行禁止的。
它更深一層的隱藏語義是,要利用瘋帽子珍惜帽子這一特質,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輕易出招。
時間到了,狼狽的瘋帽子終於重新戴上了他的帽子,可他卻成爲唯一沒有座位的茶客。
「誰來敲喪鐘?是我,我來鳴響喪鐘。」
我幫他唱出了下一句未完成的童謠。
食人的帽子嗅到了食物的氣息,森白的尖銳獠牙插入脖頸,狠狠咬下主人的頭顱。
「今天的下午茶可真是有史以來最美味的。」

-10-
負責吟唱童謠的瘋帽匠出局後,三月兔只好無奈地宣佈了遊戲結束。
然而瘋狂茶話會還沒有結束。
三月兔不知從哪兒變出七套整齊的茶具,每一杯裏都盛着血腥味的紅茶。
算上它的話,在場一共七位茶客。
「恭喜各位通關考驗,接下來該享用美味的下午茶了。七杯茶水中,只有一杯摻入了有毒的藥水。請各位任意挑選其中的一杯,並喝下茶水。爲了遊戲公平,我將在所有人選擇完畢後,喝完最後被剩下的那杯。」
說完上一段,它又急忙補充道:「每個人只能拿一杯茶,喝的也必須是自己的那杯茶。不能兩人共喝同一杯茶,也、也不可以強行喂非玩家角色喝茶!」
不知怎的,總覺得它最後那句話在針對我。
小胖離茶具最近,他湊上去聞了聞:「區分不出氣味的差別,顏色也一樣。哎等等,我發現這些杯子上印着不同的英文單詞。」
大家聚成一團,仔細觀察。
杯子上的單詞分別是:
Alice(愛麗絲)
Dream(夢境)
Imagination(想象)
Lewis(劉易斯)
Poker(紙牌)
Rabbit(兔子)
Wonderland(仙境)
小胖撓撓頭:「這些都是愛麗絲夢遊仙境裏的元素,除了這個莫名其妙的 Lewis,這杯應該是有毒的吧?」
老奶奶緩緩開口:「劉易斯·卡羅爾是《愛麗絲夢遊仙境》的作者。」
小胖:「打擾了……」
我問:「你們手頭有相關的規則嗎?」
所有人都搖頭。
到目前爲止,大部分的規則都已經發揮過作用。
但我記得短髮女孩之前自曝過的紅心 7 還不明意義。
「烏鴉像寫字檯……這句話引用了原著。瘋帽子曾經問過愛麗絲一個問題:爲什麼烏鴉像寫字檯?這條無厘頭的規則會是線索嗎?」
我的自言自語引起了混血小男孩的注意。
他個子不夠,之前一直站在角落聽我們討論,現在爬到椅子上纔看到了茶杯上的文字。
他打亂了茶杯原先按字母 A-Z 的擺放位置,將它們重新排成一行。
「Why is a raven like a writing desk?」
他盯着茶杯上的文字,露出瞭然於胸的笑容,拿走了寫着 Alice 的茶杯。
小胖着急地問:「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小男孩好奇地嗅了嗅茶水的氣味,又皺着眉頭把杯子拿遠了一些。
「The key is the initials.」
聽到他的提示,我恍然大悟。
提取那句英文問題的首字母,一共出現六個字母 W/I/A/R/L/D,而除了 Poker ,其他六個單詞的首字母都能分別對應上。
大家紛紛取走了對應字母的茶杯。
只有印着 Poker 的茶杯,被孤零零地剩在桌上。
「兄弟,該你了。」小胖體貼地把茶杯推向了三月兔。
它的臉上掛滿了憤怒和不甘,但也只能受遊戲規則的約束,仰頭喝下了有毒的藥水。
瘋狂的茶話會成員,如今只剩下一隻失去主人的帽子。
三月兔消失後,白兔不知從哪裏突然冒了出來。 
「恭喜你們通過第三輪考驗,全員各獲得一張方片 K 。」
它匆忙地看了眼懷錶,邁起碎步催促衆人。
「快去最後一站紅心王國吧,我可不能遲到。」
在這之前,似乎沒有一個玩家擁有過方片花色的卡牌。
我看着剛到手的Ṱų⁸方片 K 上的內容,陷入了沉思。
【愛麗絲已經成年,她是女孩。】
這是什麼意思?
眼鏡男之前分享過,方片代表半對半錯。但他臨死前又說,關於紅心 J 的內容,他留了一手。
現在他不在了,只有洛麗塔知道紅心 J 的隱藏信息是什麼。
我瞄了她一眼,方纔被我用帽子砸中的右臉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
察覺到了我的目光,她回頭看了我一眼,嘴角竟帶着一絲笑意。
顯然,她並不打算透露自己的線索。

-11-
很快,我們一行人跟着白兔來到了紅心王國。穿過莊園迷宮後,一羣紙牌士兵正對着滿花園的白玫瑰焦頭爛額。
見白兔提着一桶滿滿的紅色血漿,他們立刻拿起刷子蘸取顏料開始塗抹,把一朵朵白玫瑰都粉刷成了紅玫瑰。
可是已經遲了。
一個戴着王冠的女人現身在一片狼籍的花園裏。
「可惡,你們,還有你們,給我,全部,砍掉他們的頭!!!」
紅皇后看到還有大半的白色玫瑰沒被粉飾,不出意料地大發雷霆。
白兔熟練甩鍋:「尊敬的皇后,都是這羣外來者惹的禍,他們剛來還不懂規矩,還請您手下留情。」
暴戾的紅皇后本想直接處死我們,但聽到白兔的後一句話,又轉變了想法。
「既然如此,我就給你們一個活命的機會。」
將所有人帶到城堡後,她宣佈了遊戲規則。
1、遊戲開始後,六位玩家需全程面向王座,按身高從矮到高站成一列,每個玩家四周會用高高的紙牌士兵隔離擋住。
2、紅白玫瑰各三朵,每人頭頂會被隨機插上一種顏色的玫瑰。本人無法看到自己的玫瑰顏色,也不得使用鏡子等道具查看自己的顏色。
3、每人面前有一紅一白兩個球門,從隊伍最後一個人開始,依次用火烈鳥球杆將刺蝟打入對應自己玫瑰顏色的球門。每次進球的結果,均會向所有玩家實時播報。
4、若玩家選錯答案,會立刻死亡。
5、在遊戲開始前,所有玩家有五分鐘的時間提前商量策略。遊戲正式開始後,所有人不得發出任何提示其他玩家的聲音。
規則宣佈完畢後,所有玩家都仔細消化了一番。
短髮女生喃喃道:「這道題無解。玩家被紙牌隔開看不到其他人的顏色,只能通過已經公佈的結果猜測自己的。如果運氣好,前三個人是一種顏色,那麼剩下的人就可以確定自己是另一種顏色。越後回答的越佔優勢,而最後一個人,可以用排除法百分百確定自己的顏色。」
隊伍現在剩下六人,分別是小胖、老奶奶、洛麗塔、小男孩、短髮女生和我。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小男孩。
他的個子是最矮的,按身高會被安排到隊伍最前,也就是最後可以躺贏的那個角色。
站在一旁的白兔手裏端着一個西餐盤,可上面沒有食物,只有一副叉子和餐刀。
紅皇后表面上網開一面,讓我們用遊戲爭取活命的機會。
可這恰恰是暗示和鼓勵我們自相殘殺,在遊戲正式開始前抹殺隊伍前排的人,從而保證自己成爲最後一個回答的安全玩家。
不止我一個人注意到了潛在的武器,眼看着小男孩的手正伸向餐刀準備自保,我眼疾手快地攔在他面前,把餐盤一整個端走。
此舉立刻讓我成爲了衆矢之的。
在五道警惕的目光下,我不緊不慢地掏出口袋裏的一塊圓形曲奇。
那是在小木屋裏被所有人遺忘的、沒有用處的無毒餅乾。
我用餐刀將它等分成了六塊。
「你們聽過那句話嗎?如果在第一幕裏出現一把槍,那麼在第三幕必然會發生槍響。」

-12-
從茶話會結束去往紅心王國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這個遊戲似乎從頭到尾都沒有必要出現犧牲者。
第一關,懷錶時間是最簡單的問題,只要所有人坦誠合作,便可以從各種矛盾的規則中推算出真實信息。
第二關,小木屋密室,如果首先找到柴郡貓纔是突破口,那麼刀疤男的犧牲就可以避免。
第三關,死亡童謠,可以在最開始就利用瘋帽的帽子終止遊戲,或者像洛麗塔推我一樣,所有人合作圍獵,把瘋帽子和三月兔推出去。
這次的紅白玫瑰也一樣。
遊戲看似設置了各種限制,暗示我們用自相殘殺的極端方式來保全自己,但實際上都有全員無傷的最優解。
小胖站在隊伍末尾,喫下餅乾。原本被紙牌軍包圍的他立刻變高變大,正好能看到前面五人頭頂的玫瑰顏色。
已知玫瑰三紅三白,他能夠百分百確定自己的顏色。
「一號球員,擊中白色球洞,得 1 分。」
接下來是我。
我嚥下餅乾,看到前面四人分別是兩紅兩白,雖然無法回頭,但從之前的播報得出小胖是白色,那麼我必然是紅玫瑰。
就這樣如法炮製,所有人都成功通關了考驗。
顯然,有人對這樣完美的結果不太滿意。
「雖然你們通過了這場遊戲,但想要離開夢境世界,還需最後一步。」
紅皇后舉着華麗的扇子,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愛麗絲混入了在場玩家之中,你們每人只有一次機會,將沾有愛麗絲鮮血的紙牌交給我。答錯的玩家——將被永遠困在她的噩夢中。」
紙牌衛兵們拿出六張空白的紙牌,分別發給我們每一個人。
我這才明白了方片 K 的意義。
【愛麗絲已經成年,她是女孩。】
「如果方片 K 是半真半假,那麼愛麗絲要麼是已經成年的男孩,要麼是未成年的女孩。滿足條件的只有你了。」
我指着小胖說。
可沒有一人附和我的說法,大家全部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13-
「我們倆的卡牌好像不一樣……」短髮女孩對着念出了她的信息。
結果這一念,其他人更懵了。
我們混亂地討論了半天,才理清了所有內容,原來每個人拿到的方片 K 都是不一樣的。
小男孩:愛麗絲是女孩,天生自來卷。
小胖:愛麗絲是黑髮,還未成年。
老奶奶:愛麗絲穿裙子,頭髮不是黑色。
洛麗塔:愛麗絲戴眼鏡,不穿裙子。
短髮女:愛麗絲是男孩,黑頭髮。
我:愛麗絲已經成年,她是女孩。
方片 K 半真半假,按這樣的思路,答案是無解的。
老奶奶扶了扶眼鏡:「我猜是愛麗絲爲了隱藏自己的身份,攪渾水說謊了。」
「不可能,愛麗絲不能說謊。」小男孩亮出黑桃 5,「我的規則說了,愛麗絲可以主動針對卡牌相關的問題說謊。黑桃反過來,就是禁止。」
小胖也拿出了紅心 5 ,兩人互相證明了這條規則的真實性。
至此,所有目前存在的卡牌內容已經全部公開,除了還有疑似隱藏信息的紅心 J。
「說吧,紅心 J 的內容到底還有什麼。如果你不肯說,那你就是愛麗絲,因爲你無法說謊,只能隱瞞。」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洛麗塔身上。
「哎呀,別這麼兇嘛,你們不也是最後才爆出規則 5 的內容,留一手王牌是人之常情。」
事到如今,洛麗塔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彷彿這一切真的只是一場無關性命的遊戲。
「至於紅心 J,是當初那個眼鏡說謊了。方片 K 並不是半真半假,而是單張卡牌的信息要麼全對,要麼全錯,隨機分配。」
她宣佈了最後的隱藏信息後,原本矛盾的謎題一下子明朗起來。
因爲沒有紙筆,大家只能被迫用不明來源的紅顏料在地上塗抹推導。
1.愛麗絲是黑髮,還未成年。(錯誤:唯一未成年的小男孩是棕發,查無此人。)
2.愛麗絲是男孩,黑頭髮。(錯誤:由 1 推得愛麗絲不是黑髮。)
3.愛麗絲已經成年,她是女孩。(正確:由 2 推得愛麗絲是女孩)
4.愛麗絲穿裙子,頭髮不是黑色。(正確:由 1 推得愛麗絲不是黑髮)
5.愛麗絲戴眼鏡,不穿裙子。(錯誤:由 4 推得愛麗絲穿裙子。)
6.愛麗絲是女孩,天生自來卷。(正確:由 3 推得愛麗絲是女孩)
根據以上所有被糾正後的信息,得出來的愛麗絲畫像是:成年女孩,不戴眼鏡,穿裙子,頭髮不是黑色,天生自來卷。
所有線索都指向唯一符合的人選——穿着洛麗塔裙的金色捲髮女孩。
「我就知道是你,從一開始就不安好心,隱藏關鍵信息,在童謠遊戲的時候還故意推人!」
小胖義正嚴辭地審判「愛麗絲」。
可她一副淡定的樣子,微笑着不作辯解。
我猶豫了。
這是最後一場考驗。
卻推算得如此輕鬆。
真的不是陷阱嗎?

-14-
眼看小胖正要伸手將空白紙牌沾上洛麗塔臉頰上的鮮血,我一把拽住他,將他拉了回來。
我想從洛麗塔的臉上看出說謊的痕跡,但她始終一副從容不懼的表情。
「怎麼了,既然覺得是我,那趕緊上交答案吧,紅皇后還在等着你們呢。」
洛麗塔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樣,摸了摸臉上的傷口,沾滿鮮血的雙手佯裝要取我的卡牌。
我閃到她身後,一把抓住她的頭髮,連着髮套一起整個摘了下來。
金色長卷假髮被握在我的手裏,而洛麗塔白色的原生頭髮凌亂地披散下來,沒有燙染的痕跡。
她不是自來卷,是明顯的天生直髮。
小胖:「6。」
洛麗塔臉上的完美微笑終於垮了,她從我手裏搶走假髮,試圖重新戴上去:「你這人怎麼這樣啊!毀人造型,過分!」
我已經沒空管她了。
唯一的合適人選也被排除在外。
難道是推理有誤?
還是洛麗塔故意攪渾水,在方片 K 的屬性上說謊了?
又或是玩家中有愛麗絲的幫手,給出了錯誤的信息?
不對。
從之前幾關的結果可以看出,遊戲的制定者殘忍但有原則,熱衷於玩弄人心,但始終給玩家留有活路。
遊戲規則不會這麼不透明。
被忽略的真相應該就藏在已知的線索中。
我回想起紅皇后宣佈規則時,那束意味深長的眼神。
「愛麗絲混入了在場玩家之中。」Ťū₃
「愛麗絲是成年女孩。」
「愛麗絲不戴眼鏡,且穿裙子。」
「愛麗絲的頭髮不是黑色,天生自來卷。」
……
如果愛麗絲不在我們六人當中呢?
如果玩家,根本不止六人呢?
那麼現場,恰好有一個完美的對應人選。
我將身體轉向紅皇后,然後一級一級走上臺階。
手中的餐刀鋒利鋥亮。
紅皇后精緻冷靜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破綻,她單手一揮,紙牌士兵們便向我湧來。
可我的體型早已變得高大,小小的紙牌不是我的對手。
「紅皇后,哦,不應該這麼稱呼你了。」
我輕而易舉地用餐刀劃破了她的臉頰。
「你把自己也算在了玩家內,對嗎?遊戲的設計者,愛麗絲。」
頭戴皇冠的女孩一言不發,默認了我的猜想。
空白的卡片被血液浸染後,浮現出紅心 A 原本的圖案,是紅皇后的肖像。
見我成功猜對了「愛麗ťú³絲」的身份,其餘人也紛紛效仿,用紅皇后的血沾上卡牌。
遊戲結束了。
「玩家愛麗絲,任務失敗, 即將被遊戲抹殺。」
一個熟悉的機械聲音響起,消失很久的白兔先生從角落的陰影裏走了出來。
愛麗絲的周圍竟然開始一幀一幀地卡頓閃爍。
「你不是遊戲設計者?!」
我這才反應過來,想要朝她伸出手, 卻穿過了她透明的身體。
愛麗絲嘆了一口氣,向我搖搖頭。
「我和你們一樣, 也是這個世界的玩家。只不過普通玩家的目標是儘可能存活,逃離噩夢, 而我的任務是將所有人困在這裏。」
「你猜對了一半,我的確是給你們制定一系列規則的那個人。通過高難度的謎題,儘可能去除更多的玩家,纔會讓我有更大的贏面。」
「而凌駕在我們所有人之上的規則制定者,爲我限定了一個最基本的規則:我所設計的遊戲, 每一關都必須有全員安全的解法。這樣, 對兩方陣營來說才相對公平。」
她微笑着爲我解釋了一切。
眼前的女孩不再需要扮演暴戾的紅皇后, 如釋負重地做回了自己。
「真遺憾啊,差一點就贏了。其實, 我一點也不想設計出那麼多可怕的遊戲害人, 我也只是想在這場遊戲中存活下去罷了。」
四周的建築逐漸褪色, 世界只剩下黑白色階,噩夢即將清醒。
「遊戲失敗後,現實中會發生什麼嗎?」
我在混亂崩塌的幻境中衝着愛麗絲大喊。
「祝你們好運。」
她沒有回應我的問題,而是緩緩閉上眼睛。身體與意識在遊戲落幕後, 分崩離析。

-15-
再次睜開雙眼, 偌大的影廳裏只有我一個觀衆。
我是被收拾垃圾的工作人員搖醒的。
「其他人呢?」
「其他觀衆已經離場了,您在這裏睡了很久,下一場電影就快開播了需要清場,所以我纔來叫醒您的。」
一種無名的恐懼籠罩在我心頭。
這絕不可能又是一個夢。
我謊稱自己丟了貴重物品,讓工作人員帶我找了影院管理人員, 經過漫長的申請,我終於看到了監控中臺下觀衆的長相。
我努力回憶遊戲中的玩家,老奶奶、眼鏡男、洛麗塔、小男孩……
屏幕中竟然沒有一個熟悉的面孔。
監控的最後,所有人都在播放演職人員的時候離開了影廳, 只有我一個人坐在原地, 緊閉雙眼。
直到片尾結束,也沒有出現所謂的彩蛋。
我渾渾噩噩地走出影院。
在幻境中的片段不斷攻擊着我的大腦, 清晰無比的記憶提醒着我, 那不是夢境。
也許,其他玩家並不是和我在一個影院裏進入遊戲的?
我回到出租屋,打開電腦想要搜索, 卻不知道從何下手。
忘記了問他們的名字。
我冒着被當作瘋子的風險,在社交網站上匿名打下長長的一段經歷,試圖找到與我有相同遭遇的人。
【您的文章內容涉及敏感內容, 請修改後再次提交。】
可無論我怎麼修改文字, 都無法發出任何有關的信息。
「叮咚。」
門鈴在這時不合時宜地響起。
我打開門後,門外空無一人。
詭異的紙牌從門縫中掉落。
是一張紅心 A。
我撿起它,翻到背面。
【玩家童喻, 恭喜您順利通過第二關,請接收遊戲紀念品。】
【第三輪遊戲將在一週後運行加載。】
【請耐心等待,祝您好運。】
– 完 –
□ 愛麗絲噩夢規則怪談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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