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希引力

被沈伯希敲響房門的第 n 次,忍無可忍的我終於怒了。
「你就不能不弄丟鑰匙嗎?!」
門外的人抱着雙臂,低眉順眼地承受着我的怒火,視線上方,碩大胸肌顯眼。
我突然啞火。
沈伯希睜着一雙狗狗眼,無辜道:
「姐姐……今晚喫牛肉娃娃菜和糖醋小排。」

-1-
氣氛陡然變得沉默起來。
兩秒鐘後,我轉過身,偷偷嚥了咽口水,冷漠地留下了一句:
「最後一次了沈伯希。」
「再有下次,你就等着流落街頭吧!」
沈伯希乖巧稱是,進門的速度是驚人地快。他放下購物袋,打開鞋櫃拿拖鞋的動作,熟練得叫人心梗。
有的時候,我真的恨自己這張嘴。
一聽人家報菜名兒,就開始沒出息地流口水。
可是,可是——
沈伯希做飯真的很好喫……所以抵抗不住誘惑根本就不是我的錯!
我衝着廚房裏蹲在垃圾桶邊擇菜的人怒目而視。
都怪沈伯希!
從他搬到隔壁,我就像是喫了金坷垃,整個人迅速膨脹,胖了二十斤——
整整二十斤!
養豬場都不帶這麼喂的!
或許是我的目光太過強烈,沈伯希動了。他走過來,很乖地遞給了我一瓶酸奶,「朝朝姐,飯很快就好,先喝點酸奶墊墊肚子吧。」
末了還補上一句:「樹莓味的,你特別想喫的那個牌子。」
我:?
不是??
合着我在你眼裏就這麼饞???
揭開包裝,我憤憤不平地舔了舔酸奶蓋,用勺子將杯壁颳得乾乾淨淨。
沈伯希笑了起來,嘴角露出一個稍顯羞Ṫú⁴怯的梨渦。
而後回到廚房,任勞任怨地燒菜做飯。
平心而論,他長得實在是好,人畜無害的一張小狗臉,身材卻又高又壯,一身飽滿的肌肉,看得人血脈賁張。
然而身材如此火辣,他的穿着卻十分保守。
留着一頭柔軟的捲毛,時時刻刻都是水汪汪的眼睛,就那樣討好地看着你,神色姿態卑微得不得了,任誰看見都會心軟。
我當初就是這樣上了他的鬼當。
以至於現在被纏得每天連玩遊戲都要偷偷摸摸。
思及此處,我想起了ţŭ²我的新老公們,立時就坐不住了。心裏跟小貓在抓似的,抓心撓肝的癢。
偷偷看了一眼廚房,沈伯希正在認真顛勺。
既然如此,那我偷偷地和老公玩一會兒……也是沒有關係的吧?
說幹就幹,我拿出 iPad,戴好耳機,迫不及待地點開了《Whatinhellisbad》,登入賬號後,利維坦的帥臉出現在我眼前。
「我一直在等。用這個姿勢等了很長時間。只爲你。」
慵懶的語調,迷亂的姿態,豐滿的胸肌,恰到好處的小肚子,不枉我抽到他這張洗澡卡後就立即設置成了大廳封面……寶寶你是隻香香軟軟的小魅魔!
我露出一個邪惡的笑,點進了祕密俱樂部。
阿斯莫德,我來惹!
沉浸在遊戲中的我面紅心跳,以至於接到快遞電話的時候,整個人都慌亂不已。
光顧着拿新鍵盤的我,將沈伯希還在家裏的事忘得一乾二淨,把 ipad 往沙發上一扔就開始往樓下跑,簽收完包裹後,纔想起來自己的遊戲頁面沒關。
晴天霹靂——
血氣瞬間衝上腦門兒,我瞬間紅溫。
抱着盒子,我撒腿就開始往回跑,急切地按下樓層號碼後,電梯裏的我急得團團轉,恨不得到處亂蹦。
別看見別看見……千萬別看見啊Ṭũ⁹啊啊啊啊!
想起那些見不得人的畫面,我幾乎要絕望了,難道我的一世英名就要毀於今天了嗎……不要啊啊啊啊啊!!
電梯門開了。
用最快的速度衝出電梯,我抖着手,慌亂地開了電子鎖,用力一推——
「朝朝姐?」
沈伯希站在廚房裏,茫然地望了過來,客廳裏,我的平板原模原樣地躺在沙發上,一片歲月靜好。
沈伯希憂心忡忡地看着我:「朝朝姐你怎麼了?臉怎麼這麼紅?」
說着,他就要從廚房裏走出來,我尖叫着阻止了他:「你不要過來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伯希聽話地停在了原地,神色擔憂。
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過於此地無銀三百兩,我趕忙調整了一下狀態,努力換上了平常的語氣。
然後,開始倒打一耙:「沈伯希你做飯簡直是太慢了……我都快餓死了!」
看我沒事,沈伯希放下心來,聽話地回到了鍋竈前,同時還不忘安撫我了幾句:「對不起朝朝姐,再等十分鐘,就十分鐘!飯馬上就好了。」
我色厲內荏地點了點頭,溜回了沙發旁。
偷偷摸摸關上 iPad 屏幕,我做賊似的往廚房瞄一眼,心虛不已。
沈伯希應該是……沒看見吧?

-2-
傍晚,七點,餐桌上。
牛肉娃娃菜和糖醋小排散發出誘人的香氣,在燈光下閃耀着深沉的光澤,看着就讓人食指大動。
坐在椅子上的我吞了吞口水。
「菠菜雞蛋湯好啦。」
我艱難地抬起了頭,沈伯希端着一個湯碗,興沖沖地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在我對面坐下後,米飯和筷子被他推來了我面前。
「快嚐嚐怎麼樣!」
他一臉期待地望着我,眼裏寫滿了求誇獎。
喫人嘴軟,我用盡此生最大的毅力,按捺住自己忍不住去拿筷子的手,決然地撇過了頭。
「沈伯希。」
我喊了他一聲,察覺到舌根岌岌可危的口水,連忙揚起了高傲的頭顱,「……喫飯什麼的先放在一邊,我問你:你什麼時候回家?」
坐在對面的人嘴角笑意一頓,眨眼的功夫,就換上了一張委屈巴巴的臉。
他無辜地盯着我,聲音也低了下去:「朝朝姐……」
「別在那裏裝可憐。」
我不爲所動,滿臉都寫着「我是冷漠壞女人」,「明天你必須馬上配好鑰匙,然後從我家離開!」
玩家沈伯希不接受驅逐,並再度發出狗狗眼攻擊,「朝朝姐……」
「夠了!」
我實在是受不了了,怒道:「沈伯希,你知道你這半年來掉了多少次鑰匙嗎?」
「一百零八次!」
我捂着腦袋,抓狂不已:「一百零八次啊!!……施耐庵都得被你逼上梁山!!!」
而且他還老是忘記配鑰匙。
以至於每回丟鑰匙,都要在我家賴上好幾天!
我就是個破玩乙遊的,臉皮又薄,沈伯希迫使我見不到老公們的這種行爲,簡直是罪該萬死。
乙遊人怒了……我要誓死捍衛我玩老公們的權利!
「沈伯希。」
我閉上眼睛,冷冷地下了最後通牒:「最後一次了,真的最後一次了,你也別裝可憐,我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話還沒說完,鼻尖突然傳來一股食物香氣。
我睜開眼,看見沈伯希舉着一筷子牛肉,另一隻手接在下面,正可憐兮兮地望着我,此時此刻,那塊嫩滑多汁的牛肉距離我的舌頭,只有兩釐米。
給我氣笑了。
看着眼前的那塊色澤動人的牛肉,我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兩釐米。
這是個極妙的距離。
妙到我一張嘴,就能將它吞入腹中。
「朝朝姐。」
他懇切地看着我,眼神真誠得不得了,「我們還是先喫飯吧,你看,菜都冷了……」
燈光下,牛肉和排骨向我發出了無聲的邀請。
胃裏一陣陣抗議。
可惡,竟然想用美食誘惑我!
我惱怒不已。
更可惡的是……我還真的被誘惑到了!
沈伯希還在孜孜不倦地勸飯:「嚐嚐嘛朝朝姐,嘗一嘗嘛,我今天特意買的最嫩的牛裏脊,排骨也是最新鮮的,你就嘗一嘗嘛……」
我搖頭躲避,然而沈伯希卻不肯放過我,舉着筷子非要餵我。
「朝朝姐,朝朝姐……」
魔音貫耳,我煩不勝煩。
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大聲喊道:「都說了我不喫啊!」
話音剛落,躲在暗處包藏禍心已久的涎水順着嘴角飛速滑落,掉進了沈伯希手心。
世界寂靜了。
一股熱意迅速從髮際線竄到了脖子根,我整個人紅溫到快要爆炸,恨不得當場找個洞鑽進去。
爲什麼?
我絕望閉眼,爲什麼要在這個時候、這個地點、這個人面前,讓我這麼的丟臉——
上帝是個好編劇。
但很明顯,他偏愛的角色是沈伯希。
餐桌上沉寂得可怕。
我張了張口,剛想要說些什麼,沈伯希的手拿着餐巾紙就伸了過來,他神色自然地替我擦去下巴上的口水,另一隻手順勢就將牛肉喂進了我嘴裏。
輕輕一咬,香滑鮮嫩的肉汁在口中爆開。
沈伯希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好脾氣地看着我:「朝朝姐,我們先喫飯。」
說着,他又把米飯往我面前推了推。
我含着牛肉,很想有骨氣地吐出來。
可是它太好喫了,我實在沒捨得,嚼着嚼着,就沒出息地吞了下去。
沈伯希咬着筷子,笑眯眯地看着我:「好喫嗎?」
說不好喫是假的。
我紅着臉,惡聲惡氣道:「不知道!」
沈伯希看着我笑。
反正臉都已經丟盡了,還不如先喫飽,我自暴自棄地想,手誠實地拿起了碗邊的筷子。
飽滿香甜的米飯,配上清爽鮮嫩的牛肉娃娃菜。
糖醋排骨是恰到好處的酸甜,菠菜雞蛋湯也是好喝得旁邊死了個人都不知道。
毫無意外,我又喫撐了。
往沙發上一癱,沈伯希很懂事地開始收拾碗筷。
等他收拾好廚房過來,我已經洗完澡準備回房間了,進臥室前,我一再強調:「老規矩,你睡沙發,不許靠近次臥,那是留給我好閨閨的,膽敢鳩佔鵲巢——」
後面的話我沒說出來,揚了揚拳頭以示威脅。
沈伯希剛從被我不小心踢到角落的塑料袋裏找到了自己的毛巾牙刷和睡衣,聽到這話,立即老實地站了起來,長手長腳顯得浴室門框又窄又矮。
他看着我,乖巧點頭:「不會的朝朝姐,我對次臥沒興趣。」

怎麼,嫌次臥裝修不好看?
自己的審美被質疑了,我有點不爽。
冷哼一聲,我丟下一句「你最好是」,隨即大力關上了臥室的門。

-3-
次日一早,鬧鐘準時響起。
頂着一頭亂髮起了牀,我迷迷糊糊地走出房間,客廳裏,沈伯希還在睡着,一旁的餐桌上卻已經擺好了熱牛奶和三明治。
估計是睡回籠覺了。
沒帶隱形,眼前的整個世界都是模糊的,我喝了口牛奶,依稀看見沈伯希擠在沙發上,毯子已經掉在了地ŧü⁵上,視線裏映入一抹朦朧的粉白。
肚子晾外面。
竄稀了就老實了。
我打了個哈欠,走過去撿起毯子,順手就給他搭了回去。
好善良,有被自己感動到!
心安理得地喫完早餐,我哼着歌,開始收拾準備去上班。
離開前,我想了想,給沈伯希留了張紙條。
是的,我沒忘記提醒他配鑰匙。
畢竟今天過後,我必須要肆無忌憚地和我的老公們約會了!
至於沈伯希。
我冷豔一笑,收拾鋪蓋捲兒,給我速速 getout!
心情很好地出了門,上班的路上,我連堵車都沒覺得煩。到了公司,見到經理那個癟佬仔,我還祝他來財。
又因爲大老闆出差,在和同事們摸了一天魚後,我的心情更好了。
好心情是如此難得。
可惜,它只持續到了我離開公司,進了小區,走出電梯的那一刻——
隔壁,沈伯希家的門虛掩着,隱隱傳出爭吵聲。
我沒忍住湊了過去。
「沈伯希……你……我……我不管你怎麼想……這周你必須給我滾回家!」
裏面的人壓低了聲音,隱隱約約只聽出是個中年女性,聽不清楚她說了什麼,但沈伯希正在捱罵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我幸災樂禍地湊得更近了些。
下一秒,門開了。
六目相對,我滿臉癡呆地看着站在門後的兩人,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尷尬,僵硬轉身,回到自家裝了電子鎖的大門前,我狀似無意地打開了包。
看似是在忙忙碌碌找鑰匙,實則是支棱起耳朵偷偷喫瓜。
沈伯希率先打破了僵局。
他站在門口,怯怯地喊了聲「阿姨」。
氣質優雅的中年女性不可思議地看着他,聲音不由自主地高了起Ţùⁱ來:「阿姨……你叫我阿姨?」
我對沈伯希的情商鄙夷不已。
笨!
此時此刻,叫姐姐纔是最明智的!
沈伯希沒改口,又喊了聲「阿姨」,他可憐巴巴地垂着頭,跟只路邊被人踹了一腳的小狗似的,請求道:「再寬限我幾天吧阿姨,您知道的,我沒有地方去……如果被您趕出去,我就只能住進朝朝姐家裏了!」
突然被 cue 到的我:?
房東阿姨茫然地看了我一眼,隨即臉色一變。
「幾天幾天又幾天!」
她再度提高了聲音,臉上的表情是十分的不耐煩,「……我寬限你,誰寬限我?我就和你明說了,房子我是絕對不會再租給你了,你,趕緊的,給我滾蛋!」
「阿姨!」
沈伯希的語氣變得更加焦急,「如果一定要這樣的話,請至少讓我收拾一下行李!我的衣服全在房間裏……沒有衣服,我就只能光着身子住進朝朝姐家了!」
房東阿姨眼裏閃過一絲精光,關門的速度比火箭還快。
「房租都沒交,還想要衣服?」
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她冷笑一聲,「……通通留下給我抵債!」
說罷,阿姨迤迤離去。
留下我和沈伯希,站在門口大眼瞪小眼。
他的眼神忽然熱切起來。
我眼皮一跳。
不妙的預感襲來,我趕忙轉身開門,想要逃離現場。然而手剛握住把手,腿上就是一沉。
我驚恐回頭。
沈伯希跪在地上,雙臂緊緊地抱住我的一條腿,小狗眼已經水汪汪地鎖定了我,「……朝、朝、姐!」
我:!
拱啊!!!
到底是慢了一步,牛皮糖黏了上來。
「朝朝姐姐。」
面前的人可憐兮兮地望着我,語氣哀求:「求求你……收留我吧!」
我:?
我驚怒不已。
「沈伯希你給我拱啊!!!」
握住門把手,我努力地想要掙脫腿上的禁錮,然而地上跪着的沈伯希實在是好他爹巨大的一坨,努力了半天,我還是停留在原地。
這是誰家的賴皮捲毛狗啊!!
我絕望閉眼:「回家吧,孩子,回家吧好不好……」
沈伯希笨拙地蹭了蹭我的腿,賣力地推銷着自己:「朝朝姐,我不白住的……你知道的,我做飯很好喫,我可以每天都做不重樣的菜給你喫!我還可以把自己每個月的工資交給你……求求你,你就收留我,好不好嘛?!」
「不好!」
想起被我冷落已久的電子老公和硅膠老公,目前還是盛年女性的我崩潰了,「……你就不能重新租個房子嗎?!」
捲毛狗甩着尾巴眼淚汪汪:「別的地方沒有朝朝姐,我害怕。」
你怕個屁啊!
一拳垂飛沙袋的大力肌肉怪,該害怕的是別人纔對吧!
我被氣笑了。
「沈伯希你別在這裏跟我裝可憐,我告訴你,我江朝不喫這一套!」
「朝朝姐……」
沈伯希的眼圈紅了,仍舊抱着我不撒手。
那雙狗狗眼迅速蓄滿了淚水。
我有點慌:「你幹嘛?不是?!你別在我家門口哭啊啊啊啊啊!!」
話音剛落,沈伯希的眼淚就大顆大顆地掉了下來。
他一邊哭,一邊哽咽着喊我的名字。
「朝朝姐……」
氣氛陷入了僵持。
正當我不知所措的時候,「叮——」
面前的電梯開了。
樓上的鄰居站在電梯裏,詫異地看着這一幕,片刻後,她的表情變得耐人尋味起來。
摁下上行鍵,她壞笑道:「你們繼續,繼續!」
電梯門緩緩關上,隔着越來越窄的縫隙,鄰居衝我比了個大拇指,無聲地吶喊了一句:姐妹牛逼!
我舉着手,簡直是百口莫辯。
算了。
我苦笑一聲。
踢了踢腳邊哭鼻子的賴皮狗,我疲憊得宛若被巴力西卜吸乾了陽氣,「……算我上輩子壞事做盡,沈伯希,別再丟我的臉了。」
深深地嘆了口氣,我推開大門。
「進去吧。」
沈伯希眼睛一亮,身後不存在的尾巴大力地甩了起來。
「朝、朝、姐!」

-4-
平心而論,沈伯希的性格的確是十足的溫順,做的飯菜也格外的美味。
同事們都說現在的我看起來健康了很多。
不像以前,瘦得跟根棍兒似的,看起來病歪歪的,風一吹就倒。
「長點肉肉,看起來更可愛了!」
「對,也更健康。」
「要我說,女人就是要多喫肉多喝奶,長得壯實了,纔不怕別人欺負……至於男人,老孃喫爽了最重要,管他們喜歡什麼!」
「就是就是!」
「……」
同事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着,我沒忍住打斷了她們:「家人們,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之前的我之所以那麼瘦,純粹是因爲自己做飯難喫,且懶得下樓拿外賣。」
公司大樓不允許外來人員進入,要拿外賣得自己下樓。
同事們:……
「懶死你得了!」
隔壁工位的姐妹有夠無語,她看了我一眼,忽然盲生附體,發現了華點,「……不對,你說你做飯難喫,那這一個多月來你喫的便當,又是誰做的?」
她拿手機抵住我脖子,眼神犀利:「還不快從實招來!」
我眼神閃爍,心虛地低下了頭,含含糊糊地企圖糊弄過去,「……哎呀,就是一個朋友。」
到底是共事了兩三年,大家一眼就看出了我神色有異,眨眼的工夫,就都一窩蜂地全圍了過來,不住地追問道:「朋友……什麼朋友?」
好嘛,這是躲不過了。
看着大家這幅勢必要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架勢,我舉起了小白旗,「……就是一個小屁孩兒,之前住我隔壁,後來被房東趕出來了,沒地方去,就留在了我家做些體力勞動。」
「體力勞動——」
大家拉長聲調,曖昧地覷了我一眼。
我臉蛋子一紅,羞惱道:「是洗衣做飯收拾家務這樣的體力勞動!感覺說保姆不太合適,我才換了個詞……你們這羣小黃人兒,真是夠了!」
「所以長得帥嗎?」
問到重點的同事贏得了所有人贊同的目光。
想起沈伯希英俊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樑,我實在做不到昧着良心說不帥。硬着頭皮點了點頭,我聲如蚊蚋,「……帥的。」
「高嗎?」
「一米九一。」
「性格怎麼樣?」
「我說二他不敢喊一,讓他趕鴨子不敢攆雞。」
「身材呢?」
聽到這個問題,我含含糊糊地發出一串意義不明的哼唧。
同事們圍着我的工位,急得團團轉,「ber?身材怎麼樣你倒是說啊!」
被逼的沒法了。
我眼一閉,心一橫,咬着牙喊道:「胸圍 127!」
世界寂靜了。
我羞恥低頭,同事們震驚得面面相覷,嘴巴不約而同地變成了「o」。
「不對——」
仍舊是隔壁工位的姐妹,仍舊是熟悉的香蕉手機,這一回,她的眼神更犀利了,「……快說!是不是親手量過?否則你爲什麼會知道他胸圍 127!」
曖昧的視線回到了我身邊,繼續流轉。
我漲紅了臉,剛想替自己辯解,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下去。
此種行爲幾乎等同於默認。
大家欣慰不已。
年紀最大的姐姐發表了慷慨激昂的講話:
「姐妹們,今天我們相聚在這裏,是爲了慶祝我們母胎單身的好姐妹——江朝,即將迎來自己的第一次性生活,希望她擁有和諧的性關係和美好的性體驗,同時記住,關於女人的第一次,我們是得到,而不是失去!」
工位上掌聲雷動。
我欲哭無淚,手忙腳亂地解釋道:「我們並不是那種關係!」
「我就是把他當成自ẗů²己的弟弟,他也只是把我當成姐姐而已……你們不要多想啊喂!」
「他只把你當姐姐……你真這麼想的?」
隔壁工位的姐妹冷豔一笑:「呵呵,等胸肌懟你臉上了,你再說這句話試試呢。」
我瞳孔地震。
不兒?
說的這都是些什麼虎狼之詞!

-5-
上了一天的班,回到家裏,沈伯希已經做好了晚飯。
「朝朝姐!」
看到我,捲毛狗眼睛一亮,滿臉興奮湊了過來:「今晚喫可樂雞翅、油燜大蝦、清炒西蘭花……」
他一樣一樣地念出菜名,推着我在餐桌前坐下。
我神色冷漠。
不是我不領情,只是看見他身上穿的那條吊帶裙,我實在是火大!
搬來我家當晚,沈伯希根本就沒衣服穿。
我那時還生着氣,出於報復,順手就把自己之前心血來潮買下、卻被商家發錯尺碼的一條吊帶裙扔給了他。
那條裙子大得能裝下兩個我,穿在沈伯希身上卻意外的合適,每一寸都被撐滿。
尤其是胸口那裏,豐滿又性感。
我惱火地看向沈伯希,我爲什麼會知道他胸圍 127,因爲這條裙子的胸圍就是 127!
不替自己辯解,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親手量的還能說是不小心,可給沈伯希穿裙子這事兒,怎麼聽怎麼變態!
察覺到我的神色不對,沈伯希忽然放低了聲音。
「朝朝姐……」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問道:「你怎麼了?」
「我怎麼了?」
我反問了一句,眼裏滿是恨鐵不成鋼:「你看看你,身上穿的這是什麼東西?簡直是不成體統!」
沈伯希茫然地看着我,「……不是朝朝姐讓我穿這條裙子嗎?」
耳朵尖一陣發燙,我惱羞成怒道:「沈伯希!什麼叫我讓你這麼穿的?那不是你當時沒衣服穿嗎?!」
沈伯希耷拉着腦袋,又開始擺出那副低眉順眼的受氣包姿態,「可是每回穿這條裙子,朝朝姐就會一直盯着我看,我以爲、以爲朝朝姐喜歡我這麼穿……」
「誰一直盯着你看了!」
我的臉一路紅到了脖子根,語氣也開始變得氣急敗壞起來:「誰又喜歡你這樣穿?沈伯希我警告你,你不要憑空污人清白!」
沈伯希「哦」了一聲,委委屈屈地去了客廳。
走到沙發旁蹲下,他打開皺皺巴巴還破了好幾個洞的塑料袋。少得可憐的幾件衣服被他翻來翻去,最後翻出了一個破洞背心兒。
我:……
我氣笑了:「沈伯希,你就不能買幾件像樣的衣服嗎?!」
「不買。」
沈伯希怯怯地瞄我一眼,隨即飛快地低下了頭,「……不買衣服,買排骨,都給朝朝姐喫。」
他聲音悶悶的,還有點蠢。
我張了張口,有一瞬間的不知所措。
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湯,詭異的愧疚感突然襲擊了我。
不要把自己弄得這麼可憐啊啊啊啊啊啊!我又不是販賣資本家的黑奴!!
「別換了。」
咬了咬脣,我走到沈伯希身邊,朝他伸出了手:「先喫飯吧,喫完飯,把衣服掛衣櫃裏。」
客廳裏也不能老是像住了個乞丐。
「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
我伸出一根手指,強調道:「你只能用最下面的那一塊,不可以亂翻東西,沒有我的允許,不準進我房間。」
沈伯希的眼睛越聽越亮。
最後一句說完,他猛地站了起來,給了我一個興奮的熊抱。
「真的嗎!」
「我最喜歡朝朝姐了!!」
飽滿緊實的胸肌隨着耳邊傳來的心跳抖動着,臉被埋進了兩團軟韌之間,我眼前一黑,拼命地掙紮起來。
沈伯希渾然不覺我的痛苦,還在那裏傻樂:「朝朝姐、朝朝姐……」
空氣變得愈發稀薄,我無力地伸出手去。
救、救命。
我要被憋死了!!!

-6-
沈伯希這小子,當起男僕來真是有兩把刷子。
自從住進我家後,他真是時時刻刻都不閒着,洗衣做飯拖地倒垃圾,整個房子裏裏外外都被他收拾得乾乾淨淨,地板亮得偷油婆站上去都得摔上幾個跟頭。
可怎麼說。
勤快的確是很勤快了,就是有點沒邊界感。
此時此刻,他正裸着肌肉線條流暢優美的上半身,跪在我面前專心致志地擦地板。這兩天天氣開始熱起ţū́₀來了,做了一上午的家務,他的額頭上已經沁出了薄汗。
視線無處安放。
我抬起頭,一雙眼睛望着天花板。
偏偏沈伯希毫無所覺,仍舊吭哧吭哧地幹着活兒。
忍了又忍,我實在是忍不住了,衝着他開了口,「……別擦了,這裏已經很乾淨了。」
到底是臉皮薄,我沒好意思直說,只能委婉地提醒道。
沈伯希抬起頭,呆呆地「哦」了一聲,隨即轉過身去,開始擦另一塊地板。
看着眼前渾圓挺翹的屁股,我沉默了。
……就不該指望他能聽懂。
我鬱悶地倒在自家沙發上,用抱枕捂住了頭。
「所以你和他喫住都在一個屋檐下,他還把自己的錢全都花給你,以及,被他抱着撒嬌你也並不覺得反感噁心?」
把抱枕從臉上拿下,我從隔壁工友姐家裏價值二十萬的沙發上坐了起來。
抱着抱枕,我撓了撓頭,「……有什麼問題嗎?」
「呵。」
工友姐冷笑一聲,把泡好的檸檬茶往我面前一放,輕描淡寫道:「可能是風俗差異吧,俺們村兒可不把情侶叫做姐弟。」

我惱羞成怒:「都說了只是姐弟!」
坐在對面的人敷衍點頭,「嗯嗯,是姐弟是姐弟……處心積慮勾引姐姐的弟弟。」
「他怎麼可能勾引我!」
聽到這句話,我有點崩潰:「他就是隻笨狗,哪裏有那個腦子?」
「寶貝。」
工友姐宛如看智障般,憐愛地看了我一眼,「你只是比他大三歲,不是三十歲,他今年二十三歲,不是三歲。你以爲,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你以爲,狗不瞭解自己選的主人嗎?」
「還記得姜寧姐家的那隻伯恩山嗎?」
咬了咬牙,我從喉嚨裏擠出了一句「怎麼可能不記得」。
「那隻耍大腳的小伯,在姜寧姐面前可溫順可黏人了,姜寧姐一走,就用鼻子撅掉了我手裏的冰淇淋,還跑去廚房惡人先告狀!」
工友姐毫不意外:「它經常用這招栽贓嫁禍姜寧姐她老公。」
「每條狗都有自己的性格,你怎麼確定自己遇見的不是會演戲的心機小狗?」
一手打開雜誌,一手端起了桌上的咖啡,她神色淡淡。
「……還是那句話,胸肌懟你臉上就老實了。」
「大襪子——」
我抱着自己滾燙的臉蛋子,羞恥到了極點,「雖說話糙理不糙可你這話也太糙了吧啊啊啊啊!!!」
工友姐一哂:「你就說饞不饞人家身子吧。」
我可恥地沉默了。
良久,我弱弱地說道:「對他的身體產生覬覦之心,又不是什麼很難的事情。」
「你知道的。」
我癟了癟嘴,心裏是真委屈了,「……我最喜歡長得好看的大胸肌帥哥了,可是至今爲止,胸肌我一次都沒摸到過嗚嗚。」
工友姐:?
工友姐:「你不早說!」
她恨鐵不成鋼地看了我一眼,拿出了手機,站起身來一邊發消息一邊衝着我說道:「想要摸胸肌還不簡單,現在,立刻,穿衣服換鞋,我帶你出去玩兒。」
我有點緊張,「……這樣不好吧。」
話雖這樣說,身體卻無比誠實地跟了上去。
十五分鐘後,酒吧卡座。
我規規矩矩地坐着,接過工友姐遞來的酒單,深思熟慮後,點了杯長島冰茶。
「你要長島冰茶?」
她驚訝地看了我一眼,想要說些什麼,卻又停下了話頭,「……算了,你們不喝酒的人是這樣的,反正點了也不喝。」
調酒師的速度很快。
沒等多久,酒就被端了過來,「您好,您的龍舌蘭日出……您的長島冰茶,請慢用。」
工友姐微微頷首。
我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發現意外地好喝,沒忍住喝了一口又一口。
剛放下酒杯,兩個又高又壯的男生就坐到了我身邊。
一左一右,被夾在中間的我紅着臉,尷尬得坐立難安,目光下意識地向對面的人求助。
工友姐慵懶地舉着酒杯,抬了抬手指。
兩個男生像是得到了某種指令,齊唰唰地脫掉了上衣,四坨圓圓的胸肌強勢出擊,看得我心驚膽戰。
「江小朝,人我給你找來了。」
工友姐對我露出一個寵愛有加的笑來,「……別的交給我,你想怎麼玩都行,別慫。」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
我輕顫着伸出手,在空中停留半晌後,突然縮了回去。
如同片子裏情到濃時卻硬不起來的丈夫,我痛苦地捂着頭,無力道:「我不行……寶兒,我做不到!」
工友姐:……
工友姐被我氣笑了。
半個小時後,我站在家門口,悔得捶胸頓足。

-7-
神色萎靡地回了家,我把包掛好,將鑰匙扔在了玄關處。
沈伯希高高興興地迎了上來,狗鼻子一動,忽然問道:「朝朝姐,你喝酒了?」
我正煩着,敷衍地點了點頭,繞過他往客廳走去。
原本平坦的地面忽然變成了蹦蹦牀,我一個趔趄,腳步變得不穩起來。
沈伯希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眼神擔憂:「朝朝姐,你喝醉了。」
「胡說!」
我推開他的手,認真地說道:「我喝的明明是茶……怎麼會醉呢?」
說着,我還往前走了兩步向他證明我沒喝醉,然而沒走兩步就摔在了地上,腦袋瞬間變得遲鈍起來。
「朝朝姐!」
沈伯希趕忙把我從地上抱了起來,他穿着那件鬆鬆垮垮的白背心,俯身的瞬間,我眼睛一下就看直了。
酒壯慫人膽。
我緩慢地眨了下眼睛,忽然伸手撩起他的背心,將自己的臉貼了上去。
蹭了蹭沈伯希飽滿緊實的胸口,我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然而這幸福只持續了兩秒鐘,就被沈伯希強制打斷,他捂着胸口,狀似爲難地看着我:「朝朝姐……」
被他這麼一拒絕,我心裏的火氣立時冒得老高。
不給我玩是吧?
我偏要玩!
伸手扯住沈伯希的背心,我同他拉扯着,不知不覺就拉扯到了臥室。
我覺得自己像是喫了菠菜的大力水手,輕輕鬆鬆地就將眼前的人給制服了,沈伯希無力地蜷縮在牀上,極力遮擋着自己,乞求似的看向我:「朝朝姐……」
完蛋,更想欺負他了。
我舉起罪惡之手,臉上緩緩露出了一個邪惡至極的笑容。
巴掌落下。
我驚醒似地從牀上坐了起來,望了望窗外,太陽已經升得老高。
腦袋隱隱作痛,我揉了揉額頭,忽然覺得哪裏不對。
僵硬地轉過頭,沈伯希一絲不掛地躺在我的牀上,沉沉地睡着,我看着他滿是紅印咬痕的身體,心裏已經開始尖叫了——
不是真的。
這不是真的!!!
此時此刻,我痛恨自己爲什麼沒有像電視劇裏面演的那樣,發生所謂的斷片。
是的。
我的腦海裏,清清楚楚地記得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
沈伯希的抽泣和痛吟,和我的毫不憐惜,記憶如同走馬燈,在我腦海中流轉,定格在最後一幕。
「這麼大的狗了。」
我歪着頭坐在沈伯希身旁,語氣譴責,「……怎麼還亂尿啊?」
思緒回籠,我抱着頭無聲尖叫。
無法相信生性內斂的自己竟然會說出這樣羞恥的話。
不敢再去看牀上的沈伯希,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我拿上鑰匙背上包,逃也似地離開了家門。
不是始亂終棄不是始亂終棄!
我這樣告訴自己——
「你這就是始亂終棄。」
抱頭鼠竄的我再一次躲到了工友姐家裏,在聽完我聲淚俱下的陳述後,她拍板下了定義:「還是喫幹抹淨外加始亂終棄,不過……你怎麼就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呢?」
我苦笑一聲。
怎麼沒有想過呢?
可是客觀事實擺在眼前,確實是我把人家給欺負了。
「我願意做朝朝姐的小狗。」
腦海裏回想起沈伯希帶着哭腔的聲音, 我可恥地臉紅了,隨即又是一白。
不想負責怎麼辦?
對面傳來一句「那就不負責咯」。
我趴在沙發上, 有氣無力地說道:「可是不負責, 我又覺得有些愧疚……」
「那沒辦法了。」
工友姐聳了聳肩,「你的善良不多不少, 用來爲難自己, 剛剛好。」
我絕望閉眼。
「明天。」
「明天我會勇敢面對的,但是今天……」
我抬起頭,一臉的可憐巴巴:「今天就讓我先住你家, 好不好?」
「隨你便。」
工友姐無所謂地應下了, 「……狗瘋了可別怪我。」
「不會的。」
我舉起手來,信誓旦旦道:「他一直很乖的, 我就走了一天,怎麼會發瘋呢?」
話音落下, 時針迅速撥動。
舉起的手被神色破碎的沈伯希緊緊攥住,無法撼動分毫。
我眼神裏滿是心虛, 小聲地勸道:「有話好好說, 千萬別衝動……」
「姐姐拋棄了我。」
沈伯希伸出紅豔的舌頭, 舔了舔我的臉,眼神裏滿是瘋狂和興奮, 「……拋棄了小狗的主人,要受到懲罰纔對。」
肩頸處傳來細密的癢。
我徒勞地掙扎着,驚恐地看着沈伯希一路往下, 停在我的恥骨, 而後, 輕輕地落下了一個吻。
……
暮色四合。
沈伯希抬起一張正在滴水的溼潤臉龐,神色溫馴地看着我, 語氣裏隱隱透出幾分癲狂。
「……小狗被姐姐標記了。」

-8-
因爲饞沈伯希的身子,我到底還是對他負了責。
然而沒過幾天,我就後悔了。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黏人的狗啊!
被沈伯希長手長腳密不透風地圈在懷裏, 我瘋狂地推着他的臉, 有些崩潰道:「沈伯希,你給我拱啊!!」
「還舔!!!」
樹影搖曳,窗外陽光正好。
緊緊抱着我的人充耳不聞, 只一味地蹭ṭû⁼着我發癡, 「朝朝姐……喜歡朝朝姐,好喜歡好喜歡……」
黏膩的聲線帶着一股熱氣傳來。
我惱怒不已:「離我遠點……沈伯希, 鑰匙的事情我還沒找你算賬!」
騙我弄丟了鑰匙, 騙我他媽媽是房東, 還騙我他絕不會黏着我……一樁樁一件件,想想就好生氣。
沈伯希頂着一頭凌亂的捲毛,把臉湊了過來。
「懲罰我吧朝朝姐, 不聽話的壞狗狗, 打了我就記得住了!」
他眼神期待。
犯了錯, 竟然貪心地還想要獎勵,我憤怒了。
「沈伯希你給我滾啊!!」
「不要不要。」
「最喜歡朝朝姐了,姐姐……小狗只喜歡姐姐。」
「……」
【如果人類有尾巴的話, 說起來有點不好意思,只要和你在一起,一定會止不住搖起來的。】
——北川理惠《三行情書》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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