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抱着我家貓狂吸,下一秒,它變成了人類美少年。
「人類,你別,別吸了……」
掌中肉墊變成骨感十足的手,鼻尖柔軟的毛髮變成緊實滑膩的肌膚。
我悲憤道:「你給我變回去!」
他呼吸急促:「要不是你,我也不會變回人。」
我目光往下一掃,愈發崩潰:「你怎麼不穿衣服?」
而且,不是說公的三花貓,是天閹嗎!
-1-
我撿到了一隻貓。
春雷第一聲剛打響,細密的雨倏忽而至。
它倒在馬路邊的綠化叢裏,奄奄一息。
小貓看上去瘦瘦癟癟的,渾身都在打戰,喉間只有微弱的喊聲。
好可憐。
好想帶回家,但公寓不讓養貓。
我伸出手指觸碰它,它渾身涼透了,像是冰塊。
這時,它的爪子微微抬起,按在我的手指上,輕微地「喵」了一聲。
它虛弱地看着我,眼睛幾乎要合上。
我心軟得一塌糊塗,當即脫下外套裹起它回家。
-2-
給貓貓擦乾身子,用吹風機慢慢烘乾毛髮。
整個過程它沒有叫喚一聲,也沒有伸爪撓人,安靜地趴在我腿上,尾巴微微晃動,乖得不像話。
它頭頂像是梳下一個八字劉海,左邊是橘色,右邊是黑色,領口的毛則是白色。
我上網查了查,是三花貓,還是矮腳長毛款。
翻身一看——怎麼有蛋蛋?
三花還有公的?
我接着查,三花的確有公貓,只是概率極低,而且……那方面不太行,俗稱天閹。
有姐妹說:「三花貓是貓界天選美貌 Omega!」
它的確貌美,一雙眼睛盯着人的時候,格外清澈單純,偏偏眼尾上挑,帶着些許蠱惑意味。
漂亮貓貓!
我也是有貓的人了!
我興奮地想抱着它轉圈圈,但是想到它孱弱的身體,只能剋制地改摸它的腦袋。
它沒有抗拒我,只是尾巴輕輕拍地。
「以後你就是我家貓貓啦,叫你什麼好呢?」
我苦思冥想,看到桌邊的《仲夏夜之夢》,一拍手道:「就叫你莎士比亞吧!」
三花貓茫然地抬起貓貓頭看我。
我嘻嘻笑道:「莎士比亞餓了吧,麻麻給你蒸魚喫。」
家裏沒有貓糧,好在我之前買了魚。
它淺嘗幾口,很快沒了興致,開始舔自己胸前的毛。
粉嫩的小舌頭勾起長毛,它眼睛微微眯起,不斷重複單一的動作。
好可愛好可愛。
感覺它在舔的不是毛,而是我的心尖尖。
在我伸手摸莎士比亞前,它敏捷地鑽到沙發底下。
然而很快它就爬了出來,
露出微妙的嫌棄。
沒想到是隻有潔癖的貓。
我打掃衛生向來只做表面功夫,沙發底下藏着很多灰。
房間裏雜物亂堆,只能說勉強看得出有人在住,而不是個倉庫。
「咳,麻麻明天就打掃衛生。」
我伸手想抱它上沙發,它立刻竄走,最後鑽進我還沒來得及扔的快遞箱裏。
快遞箱不大,它堪堪把自己塞進去,擠得滿滿當當,像只方塊貓貓。
它在快遞箱裏蹬腳,把自己蹬到牆邊去了。
養了貓卻不能摸,真是心癢癢。
我一邊恨一邊下單貓貓需要的貓糧、貓砂、貓砂盆和各種玩具,順便安排上各種疫苗針。
「以後我會全部 rua 回來的!」
-3-
我發現莎士比亞很聰明。
貓砂和貓砂盆還沒到,我正苦惱它上廁所的問題呢,它自己就跑到馬桶上如廁了。
等我跑到廁所,它已經按下衝水鍵了。
在我震驚的目光中,莎士比亞矜持優雅地跳下馬桶,在門口的地毯上蹭爪爪。
我家貓貓可能被別人調教過了。
我開心又悲傷地意識到這件事。
好就好在不用多花時間教導它,但我也不是它的第一任主人。
它不會覺得我沒有前主人好吧?
它究竟是走失還是被拋棄呢?
莎士比亞尾巴打在我腿上,輕飄飄地進屋了。
不管,這就是我的貓貓了。
「嘿嘿,莎士比亞給麻麻親一下……」
喜提一爪子。
-4-
和莎士比亞鬥智鬥勇過了一個月,它終於願意讓我摸了。
但我每次摸完,它都要把我摸過的地方全舔一遍,舔不到頭就會拿蜷起的爪子蹭。
明明我摸之前都有洗手。
「麻麻我去給你賺貓糧啦,在家要乖乖的哦。」
上班前,我從沙發底下翻出它,狠狠在它腦門嘬一口,它嫌棄地用粉嫩的肉墊按在我臉頰上。
嫌棄的表情也好可愛。
我抓起它的肉墊揉了幾下,它尾巴一下豎起來,又彎成一個問號,最後深深看我一眼,掙開我跑掉了。
有了貓以後,每天上班都沒那麼痛苦了,同時開銷也大了很多。
爲了養貓,我每天上班幹勁十足死命幹活,上司看了連連稱奇。
原本我還擔心養貓被房東發現,但莎士比亞很乖,即使我打開房門,它也不會走到外面去。
它從來不叫,也不到處撓,但玩具也不玩。
莎士比亞總是表現得像個陰鬱的小王子,趴在窗臺,抬頭仰望天空。
棉棉的毛髮被它打理得很好,幾乎不用我幫忙梳毛。
盯它久了,它就會晃着尾巴尖,涼涼地看過來。
每次它這樣看我,我就會表演一個被擊中心臟往後倒的動作。
它則頗爲無語地繼續看天。
偶爾它會紆尊降貴地坐到我腿上讓我摸,撓舒服了就會呼嚕呼嚕。
但如果我光腿,它就絕不會上來。
-5-
我的手機裏躺着幾百張莎士比亞的照片還有好幾個 G 的視頻,但總是拍不夠。
它每一個動作都撓在我心尖上,就算是發呆都格外可愛。
可惜的是我還要上班,真想找個家裏的工作,天天玩貓。
有次我加班到十點回來,人都快困睡過去,一開門,發現莎士比亞正蹲坐在門口等我。
尾巴團在腳邊,黑暗中它的眼睛晶亮。
它歪頭盯着我,似乎在問我累不累,看得人眼睛直泛酸。
渾身的疲憊在這一瞬都消散了,一股熱氣暖洋洋地傳遍全身。
「麻麻今天賺到罐頭錢啦,給你開你最愛的金槍魚罐頭怎麼樣呀。」
我開了罐頭,但它沒有急着去喫,而是用毛茸茸的腦袋蹭着我的腿,尾巴彎曲着撓過我的腿縫。
這還是第一次見它這麼主動親人。
它甚至喵了一聲!
它叫起來的聲音不是「喵喵喵」,而是近似「喵啊啊——」拖着長調。
「你這麼可愛的貓貓,是要被麻麻親死噠!」
在我手臂摟住它之前,它從我臂彎裏彈跳而去,喫罐頭去了。
主動貼我的是你,嫌棄我的還是你。
令人心碎。
-6-
「晚上和麻麻一起睡覺好不好呀?」
給莎士比亞剪完指甲,我捏着它的粉色肉墊玩。
貓貓怎麼會有意見呢?
我直接進行一個強制愛大動作,把它抱進臥室,一同鑽進被窩裏。
「喵!」它急促地喊了聲,兩爪蹬在我胸口,又突然不動了。
「嗯?好乖好乖。」意識到它沒掙扎後,我樂呵呵地撫摸它後背。
抱了好一會兒,我才捨得放莎士比亞下來熟悉我的牀。
它白色的腳掌陷進棉被裏,踩了一會兒,不動了。
我以爲我終於苦盡甘來,可以美美和貓Ṱŭ₁貓一起睡覺了,它卻啪一下跳下牀。
「你不要逼麻麻強制愛你!」
我臉貼到地板,伸手努力去勾鑽到牀底的貓。
它只是拿屁股對着我,掃着尾巴。
折騰了很久,它都沒出來。
貓貓可以一夜不睡,但我不行,我第二天還要上班,只能含恨蓋被子睡覺。
「可惡,遲早有一天我要你求着和我睡覺!」
-7-
第二天醒來,我的臉撞上一團柔軟,鼻尖縈繞着溫熱的暖意。
我倏地睜開眼,莎士比亞團成一團,就躺在我枕頭邊上。
橘黑色的長尾巴被它抱在爪子下,柔軟的毛被我蹭得有些凌亂。
我屏住呼吸,拿起手機就是咔咔一頓拍。
尖耳朵微顫,莎士比亞似乎是醒了,金黃色的虹膜微微擴張,看了我一眼,換了個姿勢繼續睡。
我心癢難耐,一路從它的頭順着它的脊背往下親。
親到尾部的時候,它難耐地喵了一聲,轉過身幽怨地盯着我。
尾巴剛好掃到我手裏,我揉了幾把。
「我們家莎士比亞真漂亮。」
它扭過頭去,尾巴卻輕快地晃動起來。
-8-
工位上,我忙完手頭的工作,捧着手機傻笑,結果被上司敲了腦袋。
「笑什麼呢這麼開心?」
我立刻收起我齜着的大牙,正要當面檢討自己,他修長的手指滑過我屏幕。
屏幕裏,莎士比亞抬眸看向鏡頭,粉爪子抬起擋住了半張臉,似是不耐。
「你家貓?」上司滑了幾張說,「還挺好看的。」
我嘴角都快翹上天了,依舊矜持道:「還好吧,也就一般般可愛。」
又忍不住炫耀道:「這可是一隻公的三花。」
「哦?我家也養了一隻三花,改天讓兩個小傢伙見見面怎麼樣?」
「嗯?」我略有猶豫。
他卻拍拍我的肩膀,笑說:「就這麼定了。」
我微鼓起臉。
雖然你身高一米八五,長相帥氣,還是我上司,但也不能強制兩隻貓貓……
但我還是應道:「沒問題。」
反正咱家貓是天閹,交個朋友也挺好。
-9-
回家路上刷到了「石磯娘娘」的吸貓視頻。
視頻裏的女人抓住貓的兩隻前爪就按倒在牀猛猛吸,發出詭異的笑聲。
我不由咽口水,我吸貓的時候也這樣嗎?
連刷了好幾個視頻,一股強大的衝動支配了我。
我也要這樣吸貓貓!
-10-
今天下班有點晚,到家已經九點了。
莎士比亞蹲坐在門口,蹭蹭我的腿,又優雅地回到沙發上去了。
因爲它矮腳且長毛幾乎曳地,即使腳步優雅,依舊像ŧü⁸一隻貓貓蟲。
我當即就想衝上去吸了,但還是剋制地先給自己沐浴薰香,做好一切準備。
而後,一步步邁向莎士比亞。
它正在沙發上假寐。
我動作很慢,因而它也沒有多大反應,只是睜開一隻眼睛看我。
毛茸茸目標就在半米之內。
我的呼吸急促了一下,聲音說不出的變態:「不要怪麻麻,都怪你太可愛啦!」
在它瞪大雙眼的瞬間,我按住它的兩隻爪子,給它翻過身來,鼻尖蹭到它軟白的肚皮上。
「好軟哦!」
我一路從下面親到上面,重重地在它嘴上也親了幾口。
「喵啊——」它扭頭想避開。
我又垂下頭開始親它的肚皮。
乾乾淨淨,柔柔軟軟,還散發着淡淡的貓貓香氣。
每親一下它就喵叫一聲,像是在抗拒,又像是舒服地發出吟叫。
我心中騰昇起奇異的快感。
難怪視頻裏的人吸貓能吸出那麼奇怪的笑聲。
吸貓是真的很快樂啊!
「嘿嘿嘿嘿嘿——」
我揉捏着它彈性十足的肉墊,臉貼在它肚皮上滾,再次狠狠吸了幾下。
「喵——」
忽然,掌中肉墊變成骨感十足的手,鼻尖柔軟的毛髮變成緊實滑膩的肌膚。
「人類,你別,別吸了……」
我的貓貓居然變成了——人?
少年瑰麗的臉頰緋紅,胸口更是有幾枚紅色的印記,看向我的眼神既幽怨又羞憤,還有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不是,我那麼可愛的一隻貓貓呢?
我悲憤道:「你給我變回去!」
他呼吸急促:「要不是你,我也不會變回人。」
我目光往下一掃,愈發崩潰:「你怎麼不穿衣服?」
不是說公的三花貓,是天閹嗎!
-11-
我還是想不通,我那麼可愛的貓怎麼就變成了人。
抬眼看到穿着我衣服的少年,我又不得不承認這是件事實。
他個子高,骨架也比我大,我只能給他穿我當初買大了的睡裙。
粉色睡裙只垂到他膝蓋上方,但好歹遮住了不該露出的部位。
他皺着眉頭,不太習慣地扯着帶花邊的衣領,露出漂亮的鎖骨。
仔細一看,他皮膚極白,白裏透粉,像是個 BJD 娃娃,頭髮微卷,垂至肩膀。
我坐在他對面,他縮在沙發角警惕地看着我,金黃色虹膜微微收縮。
「我覺得你需要給我一個解釋!」
他微挑眉:「不是你把我撿回來的?」
我撿回來前怎麼知道他是隻會變人的貓啊!
「你喫了我很多糧欸。」
他別過臉,略不耐煩道:「我不是也給你摸了。」
啊,他耳根紅了。
「你能不能變回貓呢?」我真摯道。
雖然他很好看,但是我還是更喜歡治癒人心的貓貓。
變人有什麼用?我還能 rua 人不成?
他微咬脣,耳根更紅:「這個不受我控制,情緒激動的時候就會切換。」
也就是隻要我刺激他,他就能變回去咯?
我倏地站起,他立刻彈跳而起,退後到牆壁上。
「別怕嘛,我就是幫你變回貓。」
我步步逼近,雙手撐到他兩側,語氣輕鬆:「只要你變回貓貓,我可以當無事發生。」
-12-
就算變成人,也是一股貓貓味。
我在他鎖骨處輕嗅了幾下,擒住他亂動的兩隻手,按到他頭頂。
好在他雙腿微蜷,不然以我的身高要按到他頭頂還真夠喫力。
既然吸貓能變人,吸人能不能變貓啊?
「唔——」
他呼吸明顯侷促了,音調拔高:「你要幹什麼?」
我摩挲着他的腕骨,按壓他柔軟的掌心。
爲了防止他逃跑,我把膝蓋卡在他兩腿之間。
他仰頭咬住嘴脣,兩眼眯起,感到羞辱般看我。
我隔着布料蹭他,青澀的溫度透過布料傳遞過來。
貼着他胸口磨蹭了一會兒,我臉都磨紅了,他除了喘得更劇烈,眼淚花冒了出來,無事發生。
哦不對。
他冒出了一對貓耳朵,左橘右黑。
我伸手摸到他後背,往下一滑,果然摸到一根毛茸茸的長尾巴。
哇,好好摸。
從根部一路滑到尾巴尖,毛髮在靜電作用下炸開。
「別摸了……真的不行。」
他身子微軟下來,雙腿向外滑,坐到我膝蓋上,微尖的牙齒抵在我肩膀上,呼吸炙熱。
好燙,他哪裏都好燙。
我略有擔Ṭũ̂⁷憂地想放他下來,他卻鉗制住我的雙臂。
我被一路倒推到沙發上。
嗯嗯?
腦袋靠到枕頭上,他逆着頭頂的光,一對耳朵果凍似的晃動。
好……好可愛。
好想拍照。
我伸手想去摸手機。
手機來電,我手指剛好就點在綠色接聽鍵上:「祝餘,週六我帶貓來找你吧。」
「啊——」
我看莎士比亞皺眉想說什麼,立刻回答:「沒問題。」隨後火速掛斷電話。
等等,明天就是週六了。
毛茸茸尾巴掃在我腿上,我吞嚥了一口口水。
現在莎士比亞現在是人形態,怎麼見人!
-13-
莎士比亞神情異樣地起身,光腳走到了門口。
我攔住他:「你確定你要以這副姿態出門?」
他現在這一副脆弱美少年模樣,一定會被壞蜀ṱų⁽黍看上。
「你不只喜歡作爲貓的我嗎?」他盯着我,語帶輕嘲,「我現在可變不回去。」
「可是你現在尾巴纏着我啊!」
與矜持高傲的本人不同,他橘黑色的長尾正鉤着我的小腿。
莎士比亞惱怒似的抓回自己的尾巴,狠狠來回拍了幾下。
原來貓和貓尾巴真是兩種生物?
「既然你能被我撿到,」我斟酌道,「你現在應該無處可去吧?」
莎士比亞神情不變,但貓耳朵顫了顫。
身體還真是老實。
「我算是個爛好人,讓你住在我家也完全沒問題,但是——」
他疑惑地看我,我悠悠道:「你得付出一點代價。」
「你想都別想!」他臉騰地就紅了,耳朵豎成飛機耳,尾巴的毛炸得猶如雞毛撣子。
我無語道:「你想哪裏去了?我想讓你幫忙打掃衛生而已。」
他似有不安:「真的這樣就行?」
我笑道:「或者你給我摸摸你的耳朵和尾巴。」
「不行,」他回絕得堅定,聲音又弱下去,「耳朵和尾巴很敏感。」
-14-
鬧騰這一通,夜已經深了。
我家的沙發足夠莎士比亞躺平了睡,但他依舊蜷縮如嬰兒般只佔一個角落,和貓貓時的睡姿如出一轍。
果然他還是貓貓嘛。
我按照自己的喜好給他下單了幾件衣服,困得睜不開眼,舒適地一覺到天亮。
直到當電話鈴響起,我猛然睜眼,背後瞬間冒出冷汗。
完了玩了,居然忘記給上司發信息推脫今天的安排了。
才九點,上司居然已經到公寓樓下了。
我飛速穿衣洗漱,來到客廳時,莎士比亞正慵懶地伸着懶腰——以貓貓的方式。
他高高往後撅腚,尾巴也高挑而起在空中扭動,一切都一覽無餘。
如果是貓形態的莎士比亞,我會直呼可愛並且拍照。
但他現在是人啊!
我驚得牙刷都掉了,火速把他裙子拉下來。
莎士比亞茫然抬首,後知後覺地紅了臉,羞惱的目光好似要殺人:「你,沒看到吧?」
我心臟還在狂跳,聲音卻很正氣:「當然沒有。」
他顯然不信,咬得下嘴脣都有深印了。
也許是太過害羞,莎士比亞砰地一下變回了貓。
三花貓貓被包裹在粉色睡裙裏,毛茸茸軟乎乎,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可愛得不得了。
它呼嚕嚕地鑽出衣服,很不嫌棄地躲到沙發下。
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15-
我正準備下去接上司,結果人已經站在門口了。
我上司名叫杜流雲,平常總戴一副金絲眼鏡,穿一身挺括的西裝,一看就是職場精英。
但他今天換了隱形,穿得格外休閒,恍若兩人。
「你還記得我家位置啊?」
「嗯,畢竟你上次和上上次喝吐都是我送你回來的。」
每次公司聚餐我都得喝很多酒,最後都得別人擡回來。
「咳咳,快進來吧。」
三花貓裝在他揹包裏,拉開拉鍊,一隻可愛的貓貓頭冒了出來。
它的花紋更加斑駁,卻具獨特的規律,格外好看,眼尾像是畫了眼線一樣拉出一條線,無端的嫵媚。
「天哪,小可愛!」
它好奇地歪頭看我,奶呼呼地喵喵叫。
我捂住心臟:「可愛得要命!」
它甚至主動跳到了我的大腿上,任由我撫摸,莎士比亞可是耗費我一個月時間才馴服的!
「它叫什麼名字呀?」
「有錢花。」
我撓着它的下巴,半晌道:「你主人在你身上寄託了美好的理想。」
有錢花給了我一個嫵媚的 wink。
天哪,它好會!
杜流雲目光在屋內逡巡,問:「你家貓呢?」
我略僵硬抬首:「它有點怕生。」
平常這麼嫌棄的地方都能待這麼久,看來是真的怕生人了。
有錢花呼嚕一聲,從我腿上彈跳起射,似有所察地鑽到沙發底下。
沙發底下很快傳來兩隻貓互相呼嚕呼嚕的聲音。
「它們不會打起來吧?」
杜流雲輕笑了聲:「我們家有錢花很有分寸的。」
-16-
先鑽出來的是有錢花,莎士比亞不情不願跟在後面。
有錢花驕傲昂首喵了一聲,杜流雲掏出貓條獎勵它。
「莎士比亞,來我這裏。」我拍拍手。
它尾巴低垂着,卻乖乖走到我身邊。ŧúₙ
杜流雲一靠近莎士比亞,莎士比亞就衝他齜牙。
他問:「你是怎麼遇到他的?」
「路邊撿的,當時它看上去特別可憐。」
莎士比亞的尾巴在地上輕微拍打着,似是不耐。
杜流雲聽完我說的話,幽幽嘆息:「這是他自己導致的,怨不得別人,幸運的是他遇到了你。」
這句話聽起來有點奇怪,我正想追問,他看向我說:「不招待我杯水嗎?」
-17-
等我端水出來,杜流雲和莎士比亞那微妙的對立感似乎消失了。
杜流雲和莎士比亞各自坐在沙發的兩邊,相安無事。
「我們家莎士比亞其實還是很乖的。」
我略欣慰地走去,忽然腳踝一癢,有錢花不知什麼時候纏了過來,正在我腿間睜眼望着我。
爲了不踩着貓貓,我腿往前多邁出了些,結果拖鞋一滑,整個人失去平衡往前栽去。
莎士比亞忽而躍過來,衝到了我身前,我急忙喊:「你個笨貓來幹嗎!」
眼看着自己就要來一個一字馬,撞到莎士比亞,我的腰被猛然圈住。
杜流雲愣是把我橫腰抱起,我雙腿一合攏,立住了。
我轉身想表達謝意,結果杯子先撞上ťū₊他胸口了。
晶瑩的水就這樣傾倒飛濺在他胸口的衛衣上。
白色衛衣洇了一大塊水痕。
那水痕一路蔓延到他衛衣上的品牌 logo,我放下杯子當即表演一個誇張的土下座。
「啊啊啊對不起,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杜流雲倒是不甚在意,很乾脆地脫下衛衣,裏面是一件黑色緊身衣。
不愧是一下班就跑健身房鍛鍊的人,倒三角身材,隱約還能看到肌肉輪廓。
「烘乾機有嗎?」
「本牛馬沒買烘乾機……」
「那我只好等衣服曬乾再回去了。」杜流雲微微笑道。
我重新倒了水,莎士比亞一直繞着我叫:「喵啊——」
我瞥向客廳的杜流雲,蹲下來問:「怎麼啦?」
但莎士比亞只是焦躁地在我膝前轉圈,不斷蹭着我。
我不由得聲音放軟:「是不希望他待久一點?」
它終於點頭,期待般看向我。
我摸摸它的腦袋:「忍耐一下好嗎,等他衣服幹了他就走了,晚上給你開罐頭。」
然而我還是低估了莎士比亞討厭杜流雲的程度。
杜流雲只探個手,它就伸爪劃拉過去,留下三道血痕。
「莎士比亞!」我怒喝。
然而莎士比亞只是鼻子一哼,鑽進我沒關緊的臥室門,鑽到我屋子裏去了,甚至把門給碰上了。
我趕忙抓起杜流雲的手做了初步清潔。
「沒事的,我經常被我家貓抓傷,」杜流雲反倒握住我的手,「你平常沒有被抓傷吧?」
「沒有,莎士比亞平常真的很乖。」
「還是防範點好。」
-18-
中午我親自下廚,而莎士比亞一直窩在臥室,我一進臥室,它又飛速鑽到客廳沙發底下。
主打一個看不到貓影。
本來杜流雲說要請我出去喫晚飯,我一想到莎士比亞那不對勁的樣子,還是拒絕了。
莎士比亞似乎徹底生氣了,一直躲在沙發下,不讓我碰。
這種情況一連好幾天,連罐頭都不喫了。
這期間,我給他買的衣服全到了。
我恍惚想起來莎士比亞除了是個貓外,也是個人來着。
怎麼會有這麼難哄的人?
此刻這些衣服顯得格外無用,煩得我都想全退貨了。
莎士比亞仍在沙發底下一動不動,好似一隻沒有靈魂的玩偶。
我趴在沙發旁,一句句哄。
從「不喫飯可不是好貓貓,壞貓貓麻麻是要懲罰的。」到「氣死我了,小貓崽子出來!」
它無動於衷。
最後我還是採取了非暴力方法:「你不喫飯那我也不喫了。」
兩天,我足足瘦了四斤,莎士比亞終於出來了。
它扒拉出我喜歡喫的原味薯片,咬着扔到我面前。
爪ṱű³子在黃色包裝上拍出凹印,莎士比亞低啞地喵了聲。
看到它終於開始喫罐頭,我也開始暴風式吸入了薯片。
-19-
「喵啊——」
莎士比亞躺倒在沙發上,露出自己雪白的肚皮,那毛髮看着就極其柔順好摸。
不過橘黃色尾巴繞過一邊的腿,用尾巴尖蓋住了小鈴鐺。
什麼意思,這是讓我摸的意思嗎?
我知道貓貓露出肚皮讓人摸是信任人的意思。
但它上次明明就很抗拒我。
心裏疑惑着,我手指卻很誠實地摸過去了。
好摸,好軟,好舒服。
我的理智在指尖盡數消失,最終開始專心致志地埋頭吸貓。
不出所料地,莎士比亞變回人了。
依舊是那張美麗而緋紅的臉,蒙上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眼睫隱約垂着晶瑩,實在是漂亮到足以讓人忘記呼吸的程度。
他雙手緊拽我衛衣帽垂下的兩根繩子,把我和他的距離拉得很近,鼻子碰鼻子,像是在無聲宣告着什麼。
我心臟猛跳一下,慌忙抽身把新買的衣服塞給他。
想到他討厭緊縛的衣服,我拿的是一套休閒裝。
他看到白色衛衣,嫌棄地甩到地上:「我不要穿和他一樣的衣服。」
我撿起來看了眼,明明款式和樣式差別很大啊!
最終他穿了件黑色線衣。
衣服買小了一點,彎腰時會露出一小塊白的腰腹,但他適應良好的樣子。
明明不喜歡當人,爲什麼現在他又要變回人呢?
甚至不惜以令他羞恥的方式。
-20-
他變回人後依舊一言不發,只呆坐在沙發上。
電視機裏放着無聊的肥皂劇,我倆之間卻是死一般的沉寂。
最終還是我先忍不住。
「你很討厭他,爲什麼?」我坐到他身邊問。
莎士比亞掀起眼皮看我:「你喜歡他?」
「啊?」我不明白他怎麼得出的結論,「你別瞎說,他是我領導。」
他哼了聲:「我看他還挺喜歡你的。」
「那是因爲我是他的得力下屬。」
沉默在我們間盤桓了幾秒,他忽然道:「你不問我了嗎,關於我的一切?」
「我問了,你就會告訴我嗎?」
「如果我是個壞人呢?那你依舊要留我嗎?」
他情緒波動很大的樣子,貓的特徵若隱若現。
我捏住他陡然冒出的尾巴:「你是我的貓,即使是壞貓,也是我的貓。」
莎士比亞抿脣,緩緩道:「我曾經叫杜若,作爲人的時候。」
「那我以後喊你杜若?」
他搖頭:「在你身邊時,只做你的貓就好。」
「如果做人痛苦,做貓也未嘗不可,我想做貓都不行呢。」我攬過他,他毛茸茸的腦袋倒在我腿間。
手指插入他的頭髮,我撫摸着他柔順的頭髮,指節劃過他的貓耳,輕輕捏了捏他柔軟的耳骨。
他漸漸放鬆下來,像是打開了開關那般,開始傾訴自己的過去。
「我從小開始就沒法很好控制自己的形態,在人羣裏我要拼命壓抑自己的情感,哪怕被欺負,哪怕遭遇不公。」
他聲音平緩,脊背的戰慄卻傳遞到我腿上。
「作爲人的時候,我從未開心過。他們熱衷於戲弄我,致力於讓我崩潰,我也的確玩不過他們,所以我逃避了。」
我靜靜聆聽着,儘可能安撫他。
「但我的表哥不一樣,他從小就擅長變換形態,也更擅長控制情緒,他是我見過最成功的『人類』,我從來沒看到過他作爲貓的形態。」
他忽然轉向我,眼圈微紅,聲音微啞:「他總是有辦法得到他想要的一切,而我總會失去我擁有的一切。」
我合上他的眼睛,聲音和緩:「你是我的,我不會丟棄你的。」
我輕嘆道:「不論作爲貓,還是作爲人的你,我都蠻喜歡的。」
手下的肌膚一下燙了起來。
他別過臉去,短促回答:「哦。」
接着又彆扭道:「可是你也摸其他貓啊。」
他鼻尖在我腿上蹭了蹭,皺起漂亮的眉頭:「你身上還有那隻貓的氣味。」
不是,怎麼連其他貓的醋都喫?
雖然我的確因爲擼不到貓,跑去上司家擼了幾下有錢花。
「好好好,我以後只摸你一隻貓。」
「還有你上司,也不許他進我們家。」
「好好好。」我一口答應下來。
他眉眼舒展了很多。
我開始逗他,低頭靠近他貓耳道:「那我家貓貓喜歡我摸哪裏呀?
「尾巴喜歡嗎?」我從根部劃拉那根細長的尾巴,綿呼呼的毛在我手中聚攏散開。
「唔——」
「耳朵喜歡嗎?」我朝着他耳朵呼氣,沿着耳廓輕輕揉捏。
「喜歡就要說,不然以後我就不摸了。」
他極爲羞恥地繃緊身體,從喉嚨裏擠出兩個字:「喜歡。」
「好乖好乖。」
「砰——」莎士比亞又變成貓了,這次倒沒有跳下腿,而是用腦袋蹭我的手,圓溜溜的眼睛盯着我瞧。
「喜歡摸腦袋呀。」
莎士比亞尾巴自由掃着,軟軟一聲:「喵啊——」
誰能抵抗得了貓貓撒嬌!
我 rua,我 rua,我狂 rua。
-21-
最近公司的項目即將落地,我又是項目組長,忙得不可開交,好多同事直接睡在公司,我也不例外。
好在莎士比亞自己會照顧自己。
忙完一週我頂着黑眼圈回到家,抱着莎士比亞就是一頓狂吸。
最近它沒那麼容易害羞了,還是我手指無意劃到它小鈴鐺才變回的人。
他變回人後,指尖戳着我鎖骨處,說:「我想要一部手機。」
我大腦還在混沌中,腦袋躺在他胸口,問:「無聊啦?」
「這樣我就能知道你什麼時候回來了。」
我嘻嘻笑道:「什麼呀,等我等得很心急?」
「嗯,」他坦率地承認了,「等待太痛苦了。」
我蒙了一下,找來舊手機給他,把副卡插進去。
我的手機鎖屏和封面全是莎士比亞的照片。
舊手機的壁紙則是高中喜歡的偶像團圖片。
莎士比亞微抿脣,趁我不留神對準我咔嚓拍了兩張。
「你怎麼把我設置屏保了,拍得……嗯?還挺好看的。」
他又抓住我的手按在他心口上,對着自己拍了一張。
照片拍得極富張力,手的主人就好似在宣告他是她的所有物那樣,他的表情也格外深情,帶着誘惑的意味。
「你這又是在幹什麼?」
「我自戀。」他的手指在屏幕滑動敲擊,低垂的睫毛斂去剛纔展露的所有情緒。
毫無說服力,但是他拍得真挺好看的。
我讓他也發我一份,設置成了我和他私密聊天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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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舉辦慶功宴,我發消息給莎士比亞說我今晚晚點回去。
他回得很快,是一張貓貓流淚表情包,甚至是拿他自己拍了改的。
好萌。
我嘿嘿傻笑,肩膀被輕輕一拍,杜流雲傾過身來,問:「怎麼還不進去?」
「這就進去了!」
我火速按熄屏幕,觀察他的神情,一如平常。
剛鬆了口氣,他輕飄飄來了句:「壁紙挺好看。」
果然還是看到了嗎!
「小祝這次出了不少力啊,整個項目能落地,你是頭號功臣,來,哥給你倒一杯酒。」
「小祝啊,你這能力以後肯定能挑大樑,但是還得學會凝聚人心,來,從這杯酒開始練!」
不出所料地,我又被灌了很多酒,在廁所吐完,我顫顫巍巍走出來,杜流雲攙扶住我。
同樣喝了很多酒,他卻只是臉頰微紅的程度。
回去路上,我在他車上又吐了一次。
終於回到公寓樓下時,我幾乎暈過去了。
「又麻煩你了……」
杜流雲扶着我道:「你手機鈴響了好幾次,沒事嗎?」
我搖頭,數字在眼前漂移晃動,開門密碼怎麼也輸不對。
「我幫你輸,是多少?」
我仰頭頂在他下巴處,迷糊道:「記不起來了。」
「叮——」
門自己開了,我呆愣地看去,少年漂亮的眼睛裏綴滿憤怒的星火。
莎士比亞伸手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拉到他身上。
熟悉的貓貓香味讓我一下安寧下來,腦袋無意識蹭動了兩下。
「你可以走了,」莎士比亞對着杜流雲說,「我家可不歡迎你。」
「你家?」杜流雲嗤笑了聲,眼神些許玩味,「你只是她的寵物吧。」
回應杜流雲的是門關緊的聲音。
我被公主抱起來,放到柔軟的牀上。
「一身酒味,難聞死了。」
我拉起衣領嗅了嗅:「我很……難聞嗎?」
「你爲什麼突然脫衣服啊!」
我把衣服脫得只剩下內裏的吊帶,理直氣壯道:「因爲衣服很臭啊。」
我還要繼續脫吊帶,被他按住。
「真別脫了。」
莎士比亞拉過被子把我蓋住,又拿來一杯蜂蜜水,遞到我脣邊,「酒鬼,喝兩口趕緊睡吧。」
我噘嘴道:「我不喝!」
胃部灼燒,渾身燥熱得不行,四肢卻沉如灌鉛,腦袋更是漲得和氣球一樣。
脣部忽然傳來冰涼的觸感,果凍一樣。
我的齒被撬開,微甜的水渡了進來。
我下意識吞嚥,牙齒合攏時咬到快滑嫩的肉,那肉又立刻收回去。
「你怎麼還帶咬人的。」
我舔舔嘴脣道:「還要喝。」
反反覆覆渡了幾口,我猶不滿足地試圖從他脣舌裏汲取我想要的甜。
「別,唔——」
「好甜,好好喫。」我手臂勾上他的脖頸,不許他逃離。
胃部的灼燒感減淡,全新的愉悅沖洗着混沌的大腦。
「你清楚我現在是誰嗎?」
我盯着他頭頂的耳朵看:「我家可愛的貓貓?」
他沉默良久,久到我要昏睡過去,那股清甜重新喂進我嘴裏,我愜意眯起眼睛。
-23-
醒來時發現牀邊睡着個男人,我差點想打電話報警。
看清楚是莎士比亞以後,更感天塌了。
我每次喝酒都要斷片,此刻搜索大腦,沒有得到任何有效信息。
我不能畜生到把他睡了吧?他好歹也算是我的貓啊。
目光瞥到他背部的幾道抓痕,這隻能是我的。
我只穿了吊帶,而他赤着上半身,至於下半——我不敢掀開被子。
「唔,你醒這麼早?」莎士比亞揉着惺忪的眼,聲音發啞。
我結巴道:「你爲什麼不穿上衣?」
他幽怨地盯着我:「因爲有個酒鬼扒了我衣服,說肌膚冰冰涼涼貼着舒服。」
死嘴你爲什麼要問啊!
「你別擔心,沒發生什麼,」他頓了頓,故意道,「或者你想要發生什麼嗎?」
我立答:「不不不,我怎麼會對貓心存惡念呢!」
我給自己洗腦,翻身跳下牀。
沒錯,莎士比亞可是隻貓!
冷靜回來以後發現他還是人的形態,我的心又開始狂跳。
他瞥了我一眼,縮進被窩,變成了貓鑽出來。
咦,他現在切換形態這麼絲滑了?
-24-
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我連着幾天有點尷尬,甚至自願在公司加班。
回家後和莎士比亞的交流也變少了,直接洗漱上牀睡覺,裝作很累的樣子。
杜流雲見我偶爾魂不守舍的樣子,邀請我去他家喫烤肉。
他家在郊區,是個獨棟別墅。
花園裏架起燒烤架,他烤肉,我喫肉,直到我撐得連連擺手,他才停手。
杜流雲像是斟酌許久,問:「杜若他還好嗎?」
正在喝水的我連連咳嗽,半晌才道:「你就是他表哥?」
他笑道:「杜若果然還是在你面前變人形了?」
原來是在套話?
「他最近還好嗎?」
「挺好的,每天喫三個貓罐頭,就是不愛運動,」我好奇地看他,「那你也能變貓?」
杜流雲扯了扯領子,整個人突然從我面前消失。
「喵。」
我低頭,一隻特別標準的灰色狸花貓從一堆衣服裏鑽出來,一雙眼睛圓潤而亮,嘴脣像是微笑脣。
它甚至口吐人言,聲音帶着貓獨有的微尖:「只是我沒有杜若那麼漂亮。」
「也挺漂亮的啊,貓貓就是光存在就很漂亮的存在!」
「謝謝誇獎,我確信你變成資深貓奴了。」
知道杜流雲就是莎士比亞表哥的時候,我沒有很驚訝,畢竟一個姓。
那之前他們之間奇妙的暗波流動就解釋得通了。
杜流雲給我講Ṱũ̂ₕ了些莎士比亞的往事。
「我知道他一直很討厭我。自從他爸媽去世後,他寄宿在我們家,在到我家之前,他一直用貓的身份生活着。」
杜流雲微嘆氣道:「他完全適應不了人類的社交,當時的我完全不能理解,不理解他爲什麼被欺負後還要一聲不吭,不理解他爲什麼連學業都無法順利完成。
「明明成年了,卻還像小孩一樣。」他摸索着手上那三道已經結痂的傷痕,低嘲道,「明明很聰明,卻抗拒,明明一無所有,卻還是堅持離開我們家。」
對了對時間線,我撿到他那天,已經是他離家第七天了。
那奄奄一息的模樣,現在想來還是令人心疼。
「看來,他連當流浪貓都不適應啊。」
我低頭看着鎖屏上的貓貓照片,道:「已經沒事了,我會養好他的,我會讓他成爲最幸福的貓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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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難得回來比較早,我買了新的罐頭想和莎士比亞緩和關係。
然而回到家,我發現莎士比亞不見了。
平常莎士比亞總會象徵性來我面前,晃一晃尾巴以示迎接,但他今天沒有。
我地毯式在屋裏搜索,沒有,沒有,還是沒有。
不能是我把莎士比亞氣走了吧?
我急得出去找,到處喊莎士比亞,路人看我的眼神異樣,但我無暇顧及那麼多。
一路找到月亮高懸,還是沒能找到,我還是不甘心。
最後還是警察說幫忙找,讓我趕緊回家。
可是莎士比亞如果想逃,我又怎麼可能找得到他呢?
他又不是真的貓。
如果是真的貓,我只要鎖住它,它就無處可逃了。
我該鎖住他的。
短短幾個月,我卻無法想象家裏沒有莎士比亞的情景了。
以前孤獨的日子是怎麼過來的,記憶變得全然模糊,視線也模糊起來。
我努力仰頭,把眼淚倒回去。
灰撲撲地回到家裏,打開門卻是一片光亮。
我出門沒有關燈?
我愣怔抬頭,莎士比亞站在門內,他微笑着看我,拉動手裏的禮花。
彩色飄帶在我頭頂洋洋灑灑飄落。
他柔聲道:「生日快樂。」
我鼻頭一酸,嗚哇一聲抱住他的腰。
「這麼感動?」
我吸鼻子道:「我找了你好久好久,我以爲你走了。」
他輕拍我的背,略卡殼說道:「你不是說我是——你的嗎?既然是你的,又怎麼會走?」
「來,吹蠟燭吧。」
莎士比亞牽着我的手來到桌前,桌上擺着綴滿水果的奶油蛋糕,中間搖擺着幾根蠟燭。
工作以後,我完全忘記還有生日這回事了。
我聲音沙啞:「你怎麼知道我生日的?」
「你手機裏記的,畫了五顆星,寫着超期待。」
舊手機是高中時期用的,那時我總提前幾個月就開始期待過生日喫蛋糕,只有那時全家纔會來陪我。
「我這幾天出去打工了,打工很累,」他凝視着我,「但你只會更累,辛苦你了。」
我躲着他,他卻在籌備我的生日。
潮氣一瞬湧上眼睛,耳朵嗡鳴作響。
室內的燈光暗下來,唯燭火搖晃。
「許願吧。」
「我希望你別離開我,以後要陪我過每一個生日。」
我試着吹了幾次蠟燭,這才吹滅。
「願望說出來就沒效了吧?」
我認真看他:「那我的願望能實現嗎?」
莎士比亞輕笑:「會實現的。」
-26-
日子過得太舒坦,因而上班回來看到房東站在門口,我心裏一咯噔。
我強行冷靜下來,微笑着打招呼:「陳姨你怎麼來了?」
陳姨上下掃過我,眼神犀利:「我最近看到有貓在樓道流竄,還有人反應總幻聽貓叫——對了,你家沒養貓吧?」
「我怎麼可能養貓呢,是闖進樓裏的流浪貓吧?」我打着哈哈,汗流浹背了。
她從我毛呢大衣上捻下一根貓毛,輕輕一吹:「你光這樣我很難相信你對不對?」
我解釋道:「這毛,是我朋友家的貓的。」
陳姨笑了笑, 顯然沒信。
我試圖拖延,拉着她講家常,她
的笑意更深了。
「小祝啊, 我還是很信任你的, 但是我也得給其他租客一個交代不是?」
我只能打開門,同時目光火速一掃。
因爲莎士比亞不玩貓玩具,所以家裏沒有放任何貓貓用具。
只要莎士比亞躲得夠好,可能暴露的就只有貓飯盆。
養貓以後我打掃衛生特別勤快, 每天都要開窗通風, 滾一遍貓毛, 表面看上去和沒養貓差不多。
陳姨目光四處逡巡, 活像一臺掃描機。
「你家上次來還是狗窩一樣,現在倒是拾掇得乾淨啊。」
她手指往門口鞋櫃頂上一抹:「喲,一塵不染嘛。」
「最近打掃得勤快。」
雖然是莎士比亞在打掃。
因爲沒看到線索,她眼睛微微眯起:「方便看看臥室不?」
她話音剛落, 臥室門打開了,莎士比亞打着哈欠走出來, 目光聚焦在我
。
「回來好晚, 」他又移目到陳姨身上,話音散漫, 「誰?」
陳姨橫眉豎起, 手一叉腰, 道:「小祝你什麼時候找的男朋友, 這麼沒禮貌,聽姨一句勸,找男人不能只看臉, 他這樣的一看就是軟飯男。」
我支吾了幾句。
莎士比亞微勾起嘴角道:「但姐姐就喜歡我這樣的。」說完他彎着眼睛說, 「姐姐你說是不是?」
陳姨看向我的眼神變得遲疑。
兩道目光刺到我身上,我別開臉,艱難道:「啊對。」
陳姨走後,我長長出了一口氣。
「嚇死我了, 你怎麼變人了?」
莎士比亞聳聳肩:「我以爲你會需要我變人。」
我更加驚疑:「你能自己控制了?」
「嗯。」
他抓住我的手, 按在他頭頂,直言道:「手,摸我。」
?
我遲鈍地撫摸他的頭,他在我懷裏變回貓。
我抱着撓它下巴, 撫摸它後背,它很快呼嚕呼嚕起來。
他變得這樣直接, 還真是很難適應。
-27-
大部分時間裏, 莎士比亞更喜歡做貓, 但在履行男朋友職責的時候還是會變回人。
最近他有在鍛鍊廚藝, 每天回到家都有夜宵喫,天天不帶重樣。
我瞬間理解了爲什麼男的都想娶個會洗衣做飯的賢惠媳婦了。
真的是每天都期盼着回家啊。
「真的要說那句臺詞?」
「你不是我男朋友嗎, 不行嗎?」
莎士比亞沉默良久, 耳根都紅透了,勉強道:「歡迎回來,要先洗澡,先喫飯, 還是要先喫我?」
我欣喜抱上去:「當然是先喫飯啊!」
他原本炸出來的尾巴一下收回去了,冷笑道:「今天只給你泡了藕粉。」
「好吧好吧,先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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