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明星掉馬之後

我是我後媽捧了五年還不紅的糊咖。
因爲綜藝不走正常人路線意外走紅,被一些人視爲眼中釘,肉中刺。
採訪的時候,有記者故意爲難我,問我怎麼看待被當紅小花討厭一事。
我:「她有問題。」
記者:「……那好幾個當紅小花都討厭你呢?」
我:「她們互相認識。」
「……」

-1-
我後媽是圈裏公認的鐵血手腕女經紀人程寧淺。
瞎了眼嫁給了我徐娘半老的爹,還帶兩個拖油瓶,我和我弟。
這些年,凡是她帶出來的藝人,通通大紅大紫。
除了我徐只。
出道五年,十八部大女主砸下去。
就是劇裏那和我同期出道的小白馬都快讓她捧成八部天龍了。
偏偏我還是不瘟不火。
同期的女明星早就紅透半邊天了,我依舊不疾不徐,四平八穩在家擺爛。
不,沒四平八穩。
我揹着後媽帶着當紅小生,高冷人設的許鈺去偷喫火鍋,被狗仔抓了一個正着。
狗仔放出了消息,說拍到了頂流的戀情瓜。
程寧淺認真盤問了手下所有的當紅藝人,都不是她們。
就在她鬆了一口氣的時候。
我的微博炸了。
許鈺那邊的粉絲衝了我的微博,樓蓋了一百八十層,從我的祖宗十八代詛咒到我下輩子投胎變哮天犬。
「……」
許鈺雖說也是我們公司的。
但他和我,一個大紅大紫,一個名不見經傳。
老闆要保誰,我用腳趾頭都能想到。
果然,一個小時以後,老闆的電話打來了。
我想,程寧淺這次大概真的保不住我了。
果然。
程寧淺恨鐵不成鋼地瞪了我一眼,然後接通電話,還沒來得及說話,電話那頭老闆歇斯底里的喊叫直接穿透她的耳膜。
「快來人啊,許鈺這個火鍋腦非要吊死在我辦公室!」
我:?
……
我跟着程寧淺趕到老闆辦公室的時候。
許鈺還在裏面發瘋,把老闆桌子上的文件、筆記本扔得到處都是。
一邊扔,一邊喊:
「爲什麼不讓我去喫火鍋??!爲什麼?爲什麼?」
「不讓我喫?!我!就!死!給!你!看!」
說完,就往桌子上一躺,把領帶往脖子上勒。
老闆愁得滿頭大汗,哄着許鈺:「小祖宗嘞,你可快下來啊。」
見程寧淺過來,老闆眼睛一亮,連忙走過來。
他還沒靠近,許鈺一本書直接拍在他的臉上。
程寧淺愣住了,沒來得及反應,手機響了。
原來是公司一個當紅女藝人薛姻微博炸了。
起因就是,許鈺和薛姻合作的一部劇有很多 CP 粉。
薛姻已經結婚了。
所以劇播的時候,兩個人竭盡所能地避嫌。
儘管如此,看劇的 CP 粉太上頭,今天出了許鈺和我的事,他們直接撲到薛姻微博下面謾罵,指責她不看好許鈺,指責她英年早婚,指責她嫁的人長得不好看,還管薛姻老公叫豬頭。
薛姻本來是不用回應什麼的。
但是不能忍受那些人罵她老公。
所以她直接用小號發微博。
「拋磚引玉是假的!拋磚引玉是假的!拋磚引玉是假的!拋磚引玉是假的!拋磚引玉是假的!拋磚引玉是假的!」
拋磚引玉是他們兩個的 CP 名字。
正主親自下場拆 CP。
CP 粉徹底瘋狂。
微博上一片混戰。
公司旗下兩大王牌,一個火鍋腦,一個戀愛腦。
……
老闆看着這對臥龍鳳雛做的好事,眼睛一翻,直挺挺地倒下去了。
我嚇了一跳,就要去扶他。
許鈺也不鬧了,擦擦鼻涕,搶在我前面衝上來,扛着老闆就往醫院跑。
照片被一直跟拍他的狗仔又拍下來了。
好了。
現在熱搜變成——
「驚!玉石俱焚纔是真的?!」
老闆叫沈俱。
然後,在衆多網友的猜測下,事情走向逐漸奇幻。
甚至有人說,沈俱之所以大力捧許鈺,是因爲許鈺是沈俱的私生子。
然而。
沈俱今年三十。
許鈺今年二十四。

-2-
沈俱在醫院掛了好幾天水。
程寧淺跑前跑後地給我們三個擦屁股。
最後商量出一個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我和許鈺同上一檔直播戀愛綜藝。
參加了綜藝,之前種種都可以說成爲綜藝炒作。
除了參加綜藝,程寧淺還給我安排了人設。
兩男三女的綜藝節目。
我的人設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白花。
另一個叫安瑤瑤的人設是喜歡沒事找事的小綠茶。
還有一個叫周桃的人設是豪放不羈的女漢子。
我雖然不紅,可是我最擅長演戲了。
我信心滿滿地揹着小書包踏上了錄製綜藝的節目。
一打開節目組的車門,發現男嘉賓一個是許鈺,另一個居然是影帝陳辭安。
陳辭安是什麼人啊?
網上對他的稱呼:
「高冷批」「事業批」「不愛搭理人批」。
我只認識許鈺一個,一上車理所當然地想坐許鈺身邊。
然而,陳辭安卻突然起身擋住我的去路。
他個子很高,我纔到他的下巴,想看他,就不得不抬起頭。
他順勢低頭看我,纖長的睫毛扇了兩下,沒什麼情緒地說:「抱歉,我想去個洗手間,有點急,可以讓我先過去嗎?」
哦,原來是尿急了。
我摸摸腦袋,點點頭,只能坐在剛纔陳辭安坐的位置上。
他嘴角彎起一個淺淺的弧度,下車去了。
我本來要起身繼續往後去的,誰想剛走到車門口的陳辭安又拐回來了,抱歉地指着我身邊靠窗的座位。
「不好意思,我要拿點東西,你可以坐裏面那個位置讓一下嗎?」
他說完這句話,薄薄的嘴脣輕輕抿着,漂亮的眼睛裏有一點點哀求。
我二話不說,就移向了裏面。
他拿了東西,飛快下車,不過一會就飛快回來了。
我因爲坐在裏面,也懶得移動了,乾脆插上耳機聽歌,和他就坐在一起了。

-3-
車一路搖搖晃晃的,終於晃到了目的地。
纔剛下車,小綠茶人設的安瑤瑤果然開始找事了:「這麼髒,這麼亂,人家怎麼睡呀?要是有一隻蟑螂跑出來怎麼辦呀?人家好怕怕哦,哥哥要保護人家啊。」
小白花的我立馬附和:「咳咳咳,對,咳咳,對啊,咳咳。」
周桃面無表情地冷笑一聲:「蟑螂有什麼好怕的?我一腳一個死蟑螂。」
那邊的許鈺和陳辭安把行李箱拿下來,也走了過來。
許鈺好死不死地突然開口:「靠!桌子上真有蟑螂?」
空氣滯停了一瞬間。
——然後突然爆發出一聲尖叫。
這尖叫是周桃的,她兩步並作一步,直接躥到樹上,一邊爬樹一邊喊:「啊啊啊啊啊啊!蟑螂!!!媽媽!!!」
看她嚇成這樣,我本能地徒手去抓。
沒抓住。
安瑤瑤扒拉開我,直接把鞋子脫下來。
手起鞋落。
砰一聲。
一個鞋印,一隻死蟑螂。
……
然後畫風突變,現場就變成了——
我:「老孃居然失手了!」
安瑤瑤:「媽的,小東西還挺能活。」
周桃:「嚶嚶嚶,下不去了……」
許鈺和陳辭安:「……」

-4-
綜藝第一期。
三個女嘉賓一齊掉馬。
屏幕很快被「哈哈哈」的彈幕刷屏了。
安瑤瑤目光危險地看着我們兩個:「你們也是公司安排的?」
我和周桃不約而同地點頭。
安瑤瑤猛一排大腿:「太他媽巧了!老孃也是!吼吼吼!」
已經掉馬了,我們三個直接放飛自我。
買了老鄉的老母雞來燉湯,導演的本意是讓兩個男明星來做,以此來展示男友力。
然後,等到導演和他們說完各種可能發生的意外,並且千叮嚀萬囑咐他們要注意安全後。
一轉頭,就看見我和安瑤瑤拿着菜刀滿院子追老母雞。
……安瑤瑤還穿着高跟鞋和白裙子。
院子裏雞飛狗跳,雞毛滿天飛。
牆角還蹲着抱頭痛哭的周桃:「媽呀,媽呀,我不錄了,我要回家!媽媽我要回家!這有兩個母夜叉!媽媽!」

-5-
殺雞熬湯的任務被我和安瑤瑤搶先了。
安瑤瑤大剌剌地撩起裙子,叉腿坐在木製板凳上烤雞。
她烤得很好,各種調料安排得明明白白,不一會小院子裏就飄起香味了。
我蹲在一邊,爲她的精湛廚藝拍手叫好。
烤得差不多了,安瑤瑤扯過一個雞腿塞給我:「嚐嚐。」
我咬了一口,好喫得不得了,然後把安瑤瑤撕下來的另一隻雞腿遞給哭了一天的周桃。
周桃皺起眉頭,哭唧唧地說:「這是什麼髒東西?」
我一聽不樂意了:「你可別不識貨。」
周桃應該是被我剛纔滿院子追殺老母雞的英勇無畏精神打動了。
我一開口,她立馬止住哭泣,雙手接過,小小地咬了一口。
我說:「大口吃才香哦。」
她猛地咬了一大口,臉色突然變得滿足開心,又猛咬了幾口,一邊喫一邊點頭。
太好喫了,她又好喫哭了,張張嘴,想讚美幾句。
然後。
「嗝——」

-6-
今天的晚飯就是一隻烤雞。
陳辭安沉默了很久,也沒妥協,最終拿出了自己的壓縮餅乾。
我撕下一塊肉遞給他。
陳辭安抬頭看我,思索了半天說:「第一個給我?」
我不明所以:「你不喫?」
他抿脣,目光幽幽地看着我。
好吧。
我轉頭遞給眼巴巴等了很久的許鈺:「給……」
「你」還沒出說來。
陳辭安突然大步走過來,當着許鈺的面,把那塊肉奪了過去。
我們都看他,許鈺的眼神最爲幽怨。
陳辭安舉着雞肉,對我說:「我喫的。」
然後低頭,卻是無從下口的樣子。
許鈺陰陽怪氣地說:「陳大影帝,不能喫就別硬喫了噢,不如給我……」
陳辭安抬眼看他,眼中精光一閃,當着許鈺的面:「呸呸呸。」
我們都被他的操作驚呆了。
陳辭安吐了口水,然後遞給許鈺,一本正經地問:「你還要嗎?」
許鈺一陣惡寒。
陳辭安滿意地抱着雞肉,小小地嚐了一口,大概合他胃口了,也不挑剔了,居然都喫完了。
許鈺一邊咽口水,一邊盯着陳辭安:「好喫嗎?」
陳辭安高傲地看了他一眼,轉過身藏起來喫。

-7-
這一段被人剪輯了放出來。
短短兩個小時,許鈺和陳辭安的 CP 超話都有了。
彈幕齊刷刷地從「哈哈哈」變成「嗑死我了」。
粉絲嗑 CP 嗑得走火入魔。
可是,陳辭安根本不買賬。
到了晚上,導演打算安排篝火晚會。
陳辭安去後面劈柴的時候,不小心劃了手。
許鈺在他身邊體貼地問:「哥,沒事吧?要不你去歇歇吧。」
陳辭安皺皺眉頭:「不用,我死不了,你離我遠點。」
正在這時,我拎着水壺出來,還沒來得及抬頭,就聽見噹啷一聲。
一抬頭,就看見陳辭安把斧頭扔在了地上,眼巴巴地看着我,然後輕聲說:
「手破了,好痛,你過來看看。」
我不明所以,一旁的許鈺臉色由紅變綠,由綠變紅,一副看到了髒東西的樣子。
陳辭安長得細皮嫩肉的,現在受傷了,要是留疤了就不好了。
我趕緊過去:「嚴不嚴重?要不要叫醫生過來?」
陳辭安盯着我的眼睛,慢慢搖頭,然後說:「沒關係,我很堅強的。」
……
我愣住了。
這啥意思?
他很堅強??
這什麼意思?這什麼意思?這什麼意思?
我該怎麼接話???
難道……難道是要我誇他?
我想了一會,試探地說:「那那……」
陳辭安看着我。
我豁出去了:「那你也太棒了吧!」
「……」

-8-
雖然不用叫醫生。
我還是打算給他貼一個創可貼。
就在我翻箱倒櫃找創可貼的時候。
在我身後的陳辭安突然叫我的名字:「只只。」
我反應過來他叫的什麼,手上動作頓住,回頭看他。
陳辭安眨眨眼睛,目光平淡如水,小聲詢問:「這樣叫你,可以嗎?」
身旁還有攝像頭,我張張嘴:「那個……」
「要是爲難的話就算了。」陳辭安打斷我的話,搖搖頭,纖長的睫毛乖順地垂下去。
他看着地面,徐徐地說:「不可以也沒關係的,你不用在意我的,我沒關係的……」
聲音越來越小,一米八幾的大男人,乖順地垂着頭,跟小可憐似的。
媽的,看他這樣子。
我要是拒絕他,半夜想起來,都得爬起來給自己來兩個耳光。
我連忙說:「可以、可以,你想叫什麼就叫什麼。」
聽了我的話,他倏地抬起頭,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只只。」
這聲「只只」很輕很淡,卻莫名讓我覺得不舒服。
總給我一種好像在叫我,又好像不是在叫我的感覺。
我搖搖頭,讓自己別亂想。

-9-
第一期節目結束。
我吸粉三千萬,一躍到本週最具影響力女藝人榜首。
這麼多年,我兢兢業業扮演着每一個公司按在我頭上的人設,沒想到最後讓我火起來的居然是我自己。
距離下一期節目的錄製還有一週的休整時間。
程寧淺趁熱打鐵,給我安排了一個紅毯首秀。
各大導演紛紛朝我拋橄欖枝,我的空降,威脅了不少當紅小花的地位。
本來明爭暗鬥的她們突然異常和諧團結地排擠我。
除了她們,還有無良媒體見縫插針,企圖挑起事端。
於是。
採訪的時候就出現一個娛記賤兮兮地問我:「只只,怎麼看待莫莫討厭你這件事?」
莫莫就是最近最紅的那個古裝小花。
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提問的人:「哦?」
他眼裏全是戲謔。
我繼續問:「這是她趴你耳邊告訴你的?」
記者臉上的表情一僵,硬着頭皮說:「明眼人都看出來了吧?」
我點點頭:「那她有問題。」
記者沉默,繼續問:「那這麼多人都討厭你呢?」
我微微一笑:「她們互相認識。」
「……」
記者一愣,明顯沒想到我這麼油鹽不進。
等我揮揮手瀟灑地走下臺的時候。
他在我身後氣急敗壞地說:「徐只!就你這樣!永遠大紅不了!」
這話有點熟悉,好像有誰和我說過這種類似的話。
我想回頭再罵回去幾句,結果臉上一涼。
我抬手抹了一把,放到眼前一看。
靠?!
眼睛尿尿了??
我用力連着抹了好幾把,結果眼淚越來越多。
????
我這是傷心……?
Why?
她們都出去拍照了,這邊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我低頭擦眼淚。
眼前一暗,一道陰影籠罩下來。
我下意識抬頭。
看見了西裝革履的陳辭安。
他今天好帥啊,黑色的西裝穿在他身上,襯得他更帥氣了。
他低下頭,目光沉沉地看着我。
我已經控制不住地哭到打嗝了:「你嗝……今天好嗝嗝……好帥嗝嗝嗝……」
媽耶!別哭了啊!怎麼停不下來了啊?
他彎腰和我平視,抬手遞給我一張紙,語氣柔和地問:「只只,你怎麼了?」
我擦着止不住的眼淚,一邊哭一邊搖頭:「我說沒事,你信嗎?」
他動作熟練地抬頭揉揉我的頭:「只只,別哭了,弄髒了禮服,你就要賠錢了。」
他還真是一個會安慰人的人。
我瞪大了眼睛,反應過來,猛地低頭。
完蛋。
莫名其妙哭了半天,衣服髒了,妝花了,人累了,錢也飛走了。
我釋放自我,哭得更大聲了:「傷心能不能走醫保啊……哇哇哇——」
「……」

-10-
他站直身子,低聲說:「傷心不能走醫保,但是……」
我眨眨眼睛,認真地看他。
他給我擦擦眼淚:「但是可以走陳辭安,只只,我幫你實現一個願望,別哭了,好不好?」
哭聲戛然而止。
我眼睛一亮:「真的?」
他點頭。
我毫不猶豫:「能幫我把裙子賠了嗎?」
「……」
沉默幾秒。Ŧũ̂ₑ
他答應了。
我懵逼了。
答應得這麼爽快——?
這裙子很貴的。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陳辭安不對勁。
……
我眯起眼。
難道,難道。
難道他他他……
我正襟危坐起來:「我有話問你。」
他一愣,回頭看我,神色端正,抿脣輕聲說:「你說。」
我握緊拳頭:「你……你是不是……」
他白皙的臉上莫名泛紅,盯着我的眼睛,眸色越來越深,帶着幾分緊張和期待。
我搖搖頭,硬着頭皮,乾脆開口:「你是不是,覺得我長得很像你媽?」
「是。」
我們兩個的聲音同時響起,我的尾音落下得比較慢。
後知後覺。
我愣住了。
他也愣住了。
他沒想到是這個問題。
我沒想到是這個回答。
關於陳辭安母親的事,我也是在網上看八卦的時候偶然間看到的。
據說,陳辭安的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意外離世了。
他和他媽的感情很深。
然後,陳辭安這個人性格比較冷漠,只有在面對一些有幾分像自己媽媽的人時才比較溫和。
陳辭安連續做了好幾個深呼吸,然後咬牙切齒地說:「徐只,你到底在想什麼?當然不是。」
好吧,我想多了。
沉吟一會,我立馬驚恐地瞪大眼睛:「難道,難道……」
陳辭安眼中又浮現出幾分期待。
「難道……我長得像你的爸爸?」
「……」
陳辭安嘴角抽搐,他的表情告訴我,他擺爛了。
他點點頭又搖搖頭:「不是,我一直沒告訴你,其實你長得很像我……」
我認真臉。
他繼續說:「養的哈士奇。」
「……」
呵,不信。

-11-
陳辭安有事先走了。
我一直在想剛纔的事,說我像他養的哈士奇?
我閉上眼,心裏默唸。
「我像他媽,我像他媽,我像他媽。」
我一邊默唸這句話,一邊往外走。
迎頭碰上週桃。
她擋住我的去路,往我身後看了一眼:「你剛剛見陳辭安了?」
她聲音好大好尖好激動。
我腦袋「嗡」了一下,順着她回答:「是啊,我是他媽。」
「……」
沉默一會,我反應過來自己說的是什麼,連忙擺手要解釋。
周桃先一步打斷我要說的話,冷笑着說:「沒想到,你爲了和陳辭安炒 CP,居然這種話都可以編出來?你不要臉!」
我愣了一下。
「……」
好,很好。
3.2.1——人設合體。
我嚶嚶嚶:「咳咳咳,姐姐幹嘛這麼說我,我們兩個是真愛哦,咳咳咳。」
「呵——真愛?」
周桃冷笑了一聲,兩步走到我面前:「徐只我警告你——」
我抬起眼皮,不躲不避:「什麼?」
周桃湊到我耳邊,低聲說:「我也不要臉,下期節目,你 135,我 246,週日休一天,咱們每人一週三天輪着和他炒 CP,你同意不?」
「……」
好傢伙。
原來是這個意思。
最看不起這種人了。
我退後兩步:「我有什麼理由……」要做這樣的事。
話沒說完,手機響了。
是程寧淺。
她爲我分析利弊,總結了一下好處,最後得出結論,我和陳辭安炒 CP,我的身價暴漲,可以折現成好多好多錢。
我一目十行,淺淺查了一下一後面跟着的幾個零,果斷收起手機,平靜地直視周桃,繼續剛纔沒說完的話:「那我有什麼理由拒絕這樣的好事。」
「……」
我殷勤地抱住周桃的胳膊:「好寶寶,我覺得周天也不用休了欸,一人半天。」
「……」

-12-
計劃敲定。
結果第二期節目錄制當天,周桃她居然沒來!
導演說她進組了,檔期排不開。
她經紀人說她威亞沒吊好,摔斷腿了。
安瑤瑤說她出車禍了。
她工作室發微博說她感冒了。
我:「……」
靠。
我打電話質問她:「周桃,你怎麼回事啊?你到底幹嘛去了?」
電話那頭的周桃沉默了一會,一口氣沒喘地說完:「我今天進組拍戲,吊威亞的時候凍感冒了,然後下來的時候不小心把腿摔壞了,最後在趕往醫院的路上出了車禍。」
「……」
我真該死啊。
周桃不來了,我的計劃卻不能變。
想和陳辭安順理成章地炒 CP,就要留下蛛絲馬跡讓善於發現貓膩的網友來發現。
我抬起頭。
陳辭安走在我前面,頭也沒回一下。
我想了想,摘下耳墜,掂量了一下重量,打算投進陳辭安揹着的書包裏。
這麼大的書包,居然忘記拉拉鍊了,也沒人提醒他。
我目測了一下距離。
半米的距離,四敞大開的書包。
我就是用腳趾頭都能扔進去。
我凝神屏氣,比量了好幾下。
然後,嗖一下——非常精準地。
……扔地上了。
我:「……」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耳墜落地的一瞬間,陳辭安的腳步明顯頓了一下。
我要彎腰去撿,卻被身後跟上來的安瑤瑤扯住了胳膊。
我回頭。
安瑤瑤遞給我薯片:「只只,嚐嚐這個薯片,好好喫。」
我草草嚐了一口。
再回頭——
靠????
我耳墜呢?
我那麼大一個耳墜呢?
明明就掉在這裏了啊!
我掘地三尺,也沒找到。
要哭了。
這是品牌方贊助的,它現在丟了,我一年白乾了。
嗚嗚嗚,心碎八瓣。
找不到耳墜,我一直悶悶不樂的。
休息的間隙。
一直沒說話的陳辭安突然開口問許鈺:「你說你餓了?」
許鈺懵了一瞬:「啊?我?沒說啊……」
陳辭安:「你怎麼知道我包裏有面包?」
許鈺:「???……」
陳辭安:「好的,我這就給你拿。」
許鈺:「……」
然後,衆目睽睽之下。
陳辭安從書包裏拿出麪包。
然後麪包袋子上掛着一個閃亮亮的吊墜。
我覺得好眼熟,定睛一看。
欸,那不是我剛纔扔的耳墜嗎?
許鈺的注意力全在麪包上,皺着眉頭:「哥,我真的……」
陳辭安扭頭:「你問我這個亮晶晶的是什麼?」
許鈺:「?」
陳辭安不理他,主動把耳墜拿在手裏,攤開手,直接到鏡頭前,恨不得懟到鏡頭裏面。
然後,他自言自語:「昨天掉進來的吧,也太不小心了。」
話音落下,他好像才意識到自己說了很了不得事,立馬捂住嘴。
我:「……」
怎麼感覺,好像,他比我更想要炒 CP……
錯覺,一定是錯覺。
我是這三個女嘉賓裏面最糊的,炒 CP 的話,就是輪到導演,也輪不到我啊。

-13-
今天一開始錄製,就是要做一個任務。
只有任務完成才能拿到今晚上住處的Ťū́ₘ鑰匙。
由於周桃沒來。
導演說,兩男兩女,那麼今天的節目一定是滿屏的粉紅泡泡。
節目組安排陳辭安和許鈺的書包裏裝了喫的。
我有點渴,陳辭安立馬察覺到,當着鏡頭的面拿出水,擰開瓶蓋遞給我。
四目相對。
我還在想怎麼製造緋聞,餘光卻看見導演正衝我擠眉弄眼,雙手不停地比畫暗示着什麼。
在暗示什麼呢?
我沒懂,表情下意識扭曲。
導演憋不住了:「他給你水欸,給你水,給你東西,只只,你是不是應該害羞帶怯地說點什麼啊……別人給你東西,你應該說點什麼呢……?」
別人給我東西,我應該說什麼……
說……
我默默思索了一會,在導演組帶着期待的灼灼目光下,開口了——
「還有嗎?」
……
現場全體人員沉默。

-14-
第一個任務完成時的時候,陳辭安去後面接電話。
我殷勤地想給他送喫的,然後耳尖地聽見他在說:
「是,已經很像了。」
「確實很不容易了,我很開心,你放心。」
「程小姐,謝謝你,只是,我無法忍耐了。」
「雖然性格不太一樣,可是這樣我很知足了。」
我腳步頓住。
腦海中各種想法翻騰。
突然想起他面對我時候的樣子,還有他叫我只只時候的神色——嗯,說得通了。
我去我去我去。
這是什麼?
當替身文學照進現實?
終於,這種事也輪到我了嗎?
呃,那讓我當替身——?
王!八!蛋!
我他媽的——
我他媽的……好激動啊。
這麼刺激的事情怎麼才輪到我啊。
不過話說回來,真是替身的話,那麼我的計劃豈不是更容易成功了?
這一上午的情感果然沒有錯付。
陳辭安打完電話,一回頭就看到我了。
對視半天。
他的神色沒什麼異樣。
我的腦海中已經閃過了一百個想法。
首先,他一定知道我聽到了他的話。
其次,我不能表現得太淡定。
最後,我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然後用力眨巴眼睛,讓臉上的表情呈扇形圖,三分冷酷,三分不可置信,三分悲傷逆流。
我暗暗被我自己精湛的演技和隨機應變的反應能力驚喜到了。
我撲上去抓住陳辭安的胳膊,悲痛欲絕:「你,我……」
陳辭安面不改色地低頭看我,然後淡定發問:「又喫撐了?」
「……」
很好,冷漠的男人,這個仇我記下了。
我張張嘴。
陳辭安不等我說話,又很快開口了:「吐身上二百。」
「……」
我恨他,真的。
陳辭安朝我走過來,停到我面前,輕輕嘆了一口氣。
「總是這樣。」
啥?
在我詫異的目光下,他從衛衣口袋裏掏出什麼東西,放在我的手上,然後轉身走了。
等他走了,我攤開手一看——
呵,健胃消食片。
……
不過貼身放健胃消食片,他這是什麼癖好?

-15-
我捏緊了手中的健胃消食片,餘光看見鏡頭朝這邊轉了過來。
我腦中靈光一閃,舉起健胃消食片:「呦呦呦呦呦呦,你送我健胃消食片,不會是……喜歡我吧?」
陳辭安聽到這句話,要離去的腳步頓住,猛地回頭看我。
頂着他灼灼的目光,我慫了:「那個……」
他打斷我要說的話:「是啊,我喜歡你,纔看出來嗎?好笨吶。」
他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陳辭安逼近我幾步,眼睛裏浮現出一股豁出去的勇氣:「綜藝是我找程寧淺爲你安排的,周桃的計劃是我給她想的,你扔掉在地上的耳墜是我撿起來放進書包裏的,只只,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信息容量有點大,我後退幾步,下意識地看向攝像師。
他已經關了機器,背對着我們兩個煞有其事地吹口哨。
我收回目光,掩飾地笑:「那……」
陳辭安盯着我。
我Ţûₕ:「那你還真挺有心眼的噢。」
陳辭安:「……」

-16-
他垂下頭,嘆了口氣:「只只,我說的是真的。」
真的?什麼真的?
真的喜歡我?
才認識幾天,能喜歡我什麼?開什麼玩笑呢?
喜歡我歲數大?喜歡我不洗澡(不是)?
我聞到了陰謀的氣息:「那個,好像不太合理吧……」
手機響了,他看我一眼,打開手機,眉頭皺了一下,又抬眼看我:「確實不合理,咱們兩個 CP 名怎麼這麼難聽,我要想一個好聽的,讓他們傳出去。」
他說完這句話,扭頭就快步查字典去了,還帶走了攝像師,留在我一個人在原地凌亂。
其實,我不是傻子。
我當然能看出來陳辭安對我的一些不同。
看出來了,又怎麼樣?
我只能把這件事理解成他也想炒作。
不然呢?
還真以爲,他會喜歡我?
一個星期就喜歡上了?
就算喜歡了,這種喜歡能是什麼喜歡呢?
見色起意也好,一見鍾情也罷。
我纔不信。
別想把我當傻子。

-17-
我還沒凌亂完,後背突然受到一巴掌重擊。
我沒防備,一個趔趄,腳下一滑,直直地朝着面前波濤翻滾的大水溝子裏就去了。
我回過神,右手反應很快地一把抓住了岸邊的一棵小樹。
整個身子蕩着,我看了一眼腳下湍急的河水,不由得咽咽口水。
一抬頭,看到了一張有點熟悉的面孔。
居然是那個那天故意爲難我的記者。
他雙手叉腰,陰惻惻地低頭衝我笑:「徐只,好久不見啊。」
我好心提醒:「雖然但是,昨天不是剛見過嗎?你有點健忘哈。」
他表情一僵,隨後冷漠一笑:「死到臨頭還嘴硬,徐只,你應該知道我爲什麼恨你。」
我煞有其事地點頭:「那個……還真不知道。」
他表情徹底龜裂,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美工刀,蹲到我面前。
「新仇舊恨一起算,徐只,今天我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我盯着他手裏的美工刀,下意識屏住呼吸。
不知道自己將會面臨什麼呢?
是毀容?還是受傷?反正看他兇狠的表情,我今天一定沒法善終了。
所以說不緊張是假的。
果然下一秒,他在我冷凝的目光中動手了——
他開始了,他要開始了。
他的臉上綻放出一個漫不經心的陰狠笑容——
然後,一臉正經地開始用美工刀鋸我抓着的那棵小樹。
我:「……」
這大聰明一邊賣力地鋸,一邊冷冷地娓娓道來:「徐只!三年前!你爸害我爸的公司倒閉!三年後,陳辭安害我丟了工作!不就是因爲當年我說你剋死了你媽嗎?你們至於這麼步步緊逼嗎?」
這句我沒太聽懂,沒給我反應的時間,他繼續他慷慨激昂的演講了——
從他十歲不會擦屁股開始,到他二十歲也不被他爸喜歡爲止。
他嘴太碎了,吵得我頭疼。
我小聲打斷他的話:「我有話說。」
他以爲他的演講得到了我的共鳴,居然還停了手上的動作,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你說。」
我毫不猶豫地說:「你十歲還不會擦屁股,你爸不喜歡你,這真不能怪你爸。」
他愣了半天,眼眶居然很快紅了,訕訕地盯着我,一副快要哭了的樣子。
我開始懷疑我剛纔的話是不是說得過於狠了,於心不忍,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手伸出去了,才發現我伸出來的是右手。
——太棒了。

-18-
落水之前,我看見了男記者驚慌失措的臉,他一邊哭着喊救命一邊往回跑。
帶着沙子的水湧入我的鼻腔。
我悲哀地回想我這前半生,然後突然想起來一件非常遺憾且嚴肅的事情。
——我手機還沒格式化呢。
我想,明天的熱搜一定是,「枉死的女明星和她手機收藏夾裏的八塊腹肌們不得不說的事」。

-19-
我死了。
……
等下,我還沒死透。
因爲,我一睜眼發現自己正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裏,而且我是懸掛在天花板上的。
不對,不是懸掛。
好像是飄着?
媽的,死了以後穿成蜘蛛俠了?
太荒謬了。
我動不了,也沒辦法發出聲音。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我現在所處的地方好像是一個教室。
我試圖逃離,教室的門卻突然打開了。
走進來一對少男少女。
他們兩個一前一後走進來,兩個人都看不見我。
男孩子高高瘦瘦的,我覺得他好眼熟。
女孩子白白淨淨的,我Ťū₄覺得她也有點眼熟。
女孩子揚起明媚的笑臉,獻寶似的把手裏的早餐遞給男孩:「陳辭安,今天是我追你的二十四天了哦。」
男孩子從鼻子裏冷哼出一聲:「沒用的,我不會……」
女孩子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看他,聲音軟軟地問他:「不會什麼?」
男孩子囁嚅了幾下,我想他想說的是「我纔不會喜歡你」。
可是他看着女孩的臉許久,再次開口,聲音明顯放柔和了:「徐只,我纔不會愛喫冰激凌。」
聽到這個名字,我直接愣住了ƭü₈。
徐,徐只?
是我?
我瞪大了眼睛,女孩癟嘴,慢慢轉過頭,露出整張臉。
與此同時,我驚呆了——
靠!真是我?!
我還沒消化掉這個驚天消息,眼前場景一變,變成了火車站。
少年陳辭安握着手機,表情平靜,可是顫抖的手和肩膀已經暴露了他隱藏的情緒。
我湊近他一點,聽見電話那頭我歇斯底里的聲音。
「陳辭安,我冷靜不了!我爸說得對,你那麼窮,怎麼配得上我?!分手吧,分手吧……分手吧,陳辭安,給彼此留點顏面,陳辭安,我們分手吧。」
這句話喊完,電話那頭就只剩下嘟嘟的聲音了。
也是這時候,我終於確信人在極其憤怒的時候眼睛是會變紅的。
因爲陳辭安就猩紅着一雙眼睛站得筆直,渾身都在發抖。
看得出來,他一定氣死了。
他的嘴脣在微微顫抖,我覺得他一定會說,弄死我之類的話。
我好奇,湊近他想聽聽他在說什麼。
湊近了,他在說:「徐只啊徐只,你到底是遇到了什麼事?」
???
我那麼罵他,他的第一反應居然是問我遇到了什麼事?
不過,他也確實猜得沒錯,我確實遇到事了。
因爲畫面一轉,就是我跳海自殺的畫面。
跳海和我掉河裏的畫面意外重合。
——我都想起來了。
我媽生我的時候難產去世了。
從此,剋死媽媽變成我的標籤,如影隨形。
那是我出道的第一年。
因爲說錯了當天的日期,立馬就被人扣上做作,綠茶等等名頭。
他們忽略了我的業務能力,不想了解真正的我,只靠着他們自己的臆想。
謾罵鋪天蓋地地席捲而來,剋死媽媽的這個標籤也被扒了出來。
我不明白,我從小就沒有媽媽,我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想見見我的媽媽,也比他們任何一個人愛我的媽媽。
可是他們好像一個一個都比我更加懷念我的媽媽。
他們用這件事攻擊我,我好像真的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流言蜚語愈演愈烈,從我剋死媽媽到我會剋死每一個人靠近我的人。
我被全網黑,除了我,還波及了我的家人。
我聽到的最多的話就是。
「徐只!就你這樣!永遠大紅不了!」
……
那時候陳辭安在別的城市讀研。
我絕望至死,於是狠心說了難聽話羞辱他,和他分手,然後選擇自殺。
我以爲他會恨我。
可是他沒有,他敏銳地察覺到了我的異常,連夜買了回來的車票。
那時候的陳辭安真的好窮哦。
我看見,他紅着眼睛把口袋裏分分毛毛的紙幣放在桌子上攤平整。
一毛,五毛,一塊,五塊……
林林總總,一共一百五十塊零九毛。
而京南迴北城最便宜的硬座是一百五十一塊。
他買了站票。
從京南站了六十多個小時回到了北城,匆匆趕來見我。
可惜,跳海被救回來以後。
我忘記所有的事,包括陳辭安,甚至剛清醒的一段時間,我很害怕見到陌生人。
陳辭安那時候該有多難過啊,所以纔會晚上偷偷守在我的病房門前,只有我睡着了,纔敢進來偷偷看我。
他還是沒錢。
卻堅持買站票回來。
也是那一年,我後媽程寧淺把自己的事業進軍演藝圈。
程寧淺說:「我可不是爲了徐只。」
然後偷偷地靠着自己的人脈爲我的復出鋪路。
陳辭安放棄了自己喜歡的事業去演戲。
等我身體恢復好的時候,他們已經站在了這個圈子的頂峯。
當年追了陳辭安五個星期。
他還給了我五年。

-20-
我再次睜開眼,已經是醫院了。
我沒死。
陳辭安趕來救了我,現在他人還在隔壁躺着。
病房裏只有我自己,我拔了輸液管,跑到隔壁去看他。
他已經醒了,坐在病牀上望着窗外發呆,發了一會呆,他好像想起來了什麼,就要下牀,一轉眼就看見站在病房門口的我。
四目相對,我們誰都沒有先開口。
窗外的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
我張開嘴,眼淚已經先流了下來。
陳辭安愣住了。
我抽泣着說:「陳辭安,你那時候怎麼這麼窮啊……」
陳辭安怔住幾秒,眼睛猛地一亮,朝着我大步走過來,帶倒了地上的凳子,他全然不知。
走到我面前,顫抖着聲音問我。
「想起來了?」
我點點頭,下一秒被他扯進懷裏,死死抱着。
「是啊,那時候怎麼那麼窮啊……不過,只只,我現在很有錢了,有很多很多很多錢,無論你在哪裏,想去見你,我都不用買站票了」
我把臉埋在他的肩膀處,小聲說:「陳辭安,我那時候說的話都不是真心的,你還怪我嗎?」
他搖搖頭:「我從來沒有怪過你,我從頭到尾都知道,你一定是有什麼理由的。」
笨死了,陳辭安笨死了。
我回抱他:「陳辭安,難道你是喜歡物質的女人?」
他搖搖頭:「不喜歡。」頓了頓,他又說,「可是隻只,如果是你的話,我只會討厭那個沒錢的我。」
我沒再說話了。
陳辭安放開我,輕輕吻了一下我的額頭,低聲說:「只只,別再不要我了——就算Ṱůₒ是……就是去那個地方,就算是要離開這個世界,你也要帶着我。」
以前種種全在眼前閃過。
過了好一會,我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不會了,陳辭安,我會永遠平安地留在你身邊。」

-21-
那個男記者。
五年前就是他扒出我所有的事,也是他最先造謠中傷我。
現在,他差點害死我。
雖然最後一刻他後悔了,但是他該承擔的後果依然不能跑。
程寧淺現在不怎麼管公司的事了。
反倒是每天和我弟弟的作業鬥智鬥勇。
她歡歡喜喜地接過我弟弟遞上來的試卷,打算簽字。
「讓我看看你考了多少分回報我~」
她翻過卷子,表情龜裂。
媽的,七分。
程寧淺合上卷子,語重心長地和我弟說:「告訴學校,你沒有家長。」
我弟弟瞎掰:「這次滿分十分。」
程寧淺將信將疑。
我弟舉手發誓。
程寧淺姑且信一次:「好吧,告訴學校,你家長看廣告又復活了。」
美滋滋地去學校開家長會。
家長會的座位安排是按照孩子成績從裏往外的。
然後她坐走廊。
我弟的屁股當天晚上就被打開花了。
不過,我沒心情去管他的屁股。
我在籌謀一件大事。
那就是,我要向陳辭安求婚!
他已經爲我付出了五年。
這一次,我要主動向他走一步。
第二天一大早,許鈺就把陳辭安騙到我家來了。
佈置溫馨的房間裏站滿了人。
一聽到陳辭安就要來了,他們紛紛叫我的名字,比我還激動。
整個屋子裏的人擠來擠去,我被擠得喘不上來氣,想回應,也發不出聲音。
門被打開。
不知道誰又擠了一下。
我一個趔趄,筆直地從人羣中被擠了出來,然後雙膝一軟,直挺挺地跪在了陳辭安面前。
我手裏還拿着花呢。
整個屋子裏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陳辭安低頭看我,愣了幾秒,猛地也跪下了。
我們兩個就這樣在衆目睽睽之下,彼此對着跪。
尷尬開始蔓延。
我掩飾地笑笑,緊張得牙齒都在發抖:「那個陳辭安,你願意娶我嗎?」
陳辭安看看我手中的戒指,目光又落在我的臉上。
我看到他的眼眶有一點點泛紅。
沒等到他的回應,我有點尷尬,手剛要收回來,卻被他一把抓住。
他動作很快,從口袋裏拿出戒指套在我的手指上,一氣呵成。
我詫異地抬頭看他。
他什麼時候準備的戒指啊?
他彎了點腰,把我擁入懷中。
身後的他們歡呼起來。
陳辭安蹭蹭我的耳朵,在我耳邊說:「已經準備好多年了,只只,我們結婚。」
我的心很快軟了下去,小聲回應他:「嗯,我們結婚。」
(正文完)
【番外:陳辭安日記】

-1-
有個女生在追我。
她有點吵。
不過,她眼睛好大,好亮。
嗯……像電燈泡。
——我纔不會喜歡她。

-2-
那個追我的女生叫什麼來着?
哦,叫徐只。
愛叫什麼叫什麼,記她名字幹什麼?
我喫飽了撐的真是。

-3-
她追我一個星期了,給我送她親手做的三明治。
難喫死了,我沒喫早飯,所以把三明治喫完了。
我是太餓了才喫的,就是這樣。
她跑來問我喫了嗎?
我說,沒有,餵狗了。
她失望地離開了。
看着她失望的背影,我突然有一種衝動告訴她。
那條狗就是我。

-4-
徐只她好笨哦。
高數那麼簡單她都學不會。
鼓着慘兮兮的小臉來找我了。
不!不對!
她路過我,去找班長了!
她坐在班長身邊,乖巧得像一隻小倉鼠。
她居然還對他笑!
我看着他們,憤憤地咬着筆桿子。
下一秒,咔嚓一聲,筆桿子被我咬折了。
黑色的筆水流了我一嘴。

-5-
打籃球比țũ̂⁰賽的時候,班長就在我對面隊裏。
徐只和室友在場外看籃球賽。
我想,我一定要贏。
但是,當班長撞向我的時候。
一個邪惡的念頭突然閃過。
我腳一崴,倒在了地上。
場內場外一片譁然。
徐只小小的一個,突然擠過人羣,衝到我面前。
她嚇哭了。
她哭得梨花帶雨。
我覺得我心都要被她哭碎了。
讓她哭,我真不是個東西。

-6-
我今天請她喫飯了。
我知道她不缺錢。
我拿出了五天的飯錢。
她居然只要喫一碗雲吞。
坐在亂糟糟的街邊攤中。
她乾淨又漂亮,像個小天使,此時此刻卻拿着小勺子坐在髒兮兮的小凳子上,一小口一小口吃着雲吞,還時不時抬頭衝我滿足地笑。
我心裏一酸,從來沒有這麼討厭過沒錢的自己。
回去的路上,路過一個商店,裏面坐着一個很可愛的毛絨娃娃。
她多看了一眼。
我看了一眼價格,要二百元。

-7-
我去洗了一個星期的盤子,掙了二百元。
把毛絨玩具給她的時候。
她高興得像個小孩子,可愛死了。
看着她蹦蹦跳跳地上樓,我也開心得不得了。
我想,我完了。

-8-
在一起了。
她說她的夢想是變成一個大明星。
她那麼漂亮,一定會成爲一個大明星。
可惜,我沒有智能手機,並沒有辦法去網上了解她。

-9-
她和我提分手了。
她說,我是個窮小子,還說了很多難聽的話。
我一點沒有感受到傷害。
我只是在想,我的只只,她到底是遭遇了什麼事,纔會說出這樣的話?
而說出這樣的話,她又該有多難受啊?
我買了站票,連夜請假趕了回去。
我見到了她。
她把我忘記了,讓我滾。
看着她像一隻受驚的小獸瑟瑟發抖,我心都碎了。
可是,我也只敢在她窗邊,在她門口,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看着她。

-10-
時間一眨眼過去了五年。
我始終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守着她。
她現在已經可以和人正常交往了。
而現在的我,已經有能力爲她在娛樂圈開路了。

-11-
我終於有機會光明正大地靠近她了。
苦盡甘來。

-12-
用了一點點手段,和她一起參加綜藝了。
嘿嘿嘿,好美,她好美。

-13-
她人緣怎麼變得這麼好了啊?煩死了煩死了!
怎麼這麼多人都和她說話?!
煩死了煩死了!
還有那個許鈺,一看就是小腦發育不全,大腦完全不發育的樣子!
爲什麼要和他玩!爲什麼!爲!什!麼!
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

-14-
我買通了周桃和程寧淺,讓她們去說服只只和我炒 CP。
我聽周桃說,只只還擔心我不願意呢。
真笨啊,我恨不得把願意兩個字寫在腦門上了好不好。
寫腦門上?
這是個好辦法。

-15-
這 CP 名Ṱűₐ誰取的?難聽死了,我要去查字典想一個好聽的。

-16-
只只落水了,心疼死我了。
但是,她想起來我了。

-17-
今天,日記更新短一點嘍,因爲我要和只只結婚。

-18-
我們只只懷孕了。
上帝保佑一定得是個女孩子。

-19-
媽的,是男孩。
瞅着就煩。

-20-
我決定給兒子取名字叫招妹。
然後,只只把我打了一頓。

-21-
兒子叫陳紀。
紀念的紀。
紀念什麼呢?
當然是我們的愛情了。
唉,勉強接受吧。
便宜這小子了。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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