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出嫁那日,撞上了狀元郎娶親的隊伍,
混亂之下,花轎與狀元郎要娶的商賈之女掉了個兒。
衆人發現之時,雙方都已入了洞房。
皇帝下旨,將錯就錯,不滿意的自認倒黴,
而我,便是那倒黴的商賈之女!
-1-
蓋頭掀開之時,我與新郎都傻了眼。
面前的男子身穿紅衣,眉眼如畫,脣紅齒白,俊俏的如同仙人一般。
一時之間,便令我晃了眼,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比蕭若何還俊俏的男子。
如若不是場合時間都不對,我還真想請他喝上幾盞茶。
下一秒,仙人般的少年突然雙手叉腰仰天大笑起來。
「老天真是眷顧小爺,竟然不是那個潑婦,哈哈哈哈哈!!!」
興奮地笑聲令我瞬間回神。
不是,我那麼大個新鮮出爐的新科狀元呢???
我連忙起身朝着門外跑去,卻發現房門已被人從外上了鎖。
「別費勁了,這定是那潑婦,奧,長公主故意的!」
長公主?
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頭看向那男子。
「你是秦國公世子秦硯!」
秦硯有些訝異的向我走來。
「竟然認識本世子,小娘子倒有些膽識!」
「不過也是,小爺我玉樹臨風、風流俊雅,京城裏誰人不識!」
聞言,我默默翻了白眼。
京中誰人不知,今日城中出嫁的除了我,便是陛下最寵愛的長公主了!
我嫁的是新科狀元蕭若何,而長公主要嫁的卻是那個喫喝嫖賭樣樣精通的秦國公世子秦硯!
我沒能成功嫁入蕭家,那這裏便就是長公主要嫁的秦家了。
說起秦家,也算是京城裏的獨一份了!
秦國公貪財好色,府中姨娘無數,而秦國公夫人卻是軟弱可欺,偌大的秦國公府早已亂作一團。
而「美名」在外的Ŧū₄秦國公世子秦硯雖長了一副好相貌,卻是個喫喝嫖賭、不思進取的紈絝子弟。
老秦國公在世之時,在邊境領兵打仗多年,將唯一的嫡子留在京中交於皇家教養,先帝憐他勞苦功高,便爲他的嫡孫定下了皇家的婚約。
老國公去世之後,他唯一的嫡子秦宵襲了爵位,可他自幼在京中長大,養尊處優多年,根本不堪大用。
生出的兒子也是個只會喫喝玩樂的主兒,長公主不滿此樁婚事已久,奈何先帝金口玉言,便是陛下也不敢隨意毀了這樁婚約。
想到這裏,我不由得有些頭痛。
今日換嫁之事,必是有人早有預謀。
看秦硯這副不值錢的模樣,怕是之前並不知曉。
那蕭若何呢?他又是否知曉呢?
我一介商賈之女,皇室之女出嫁,本該規避,可蕭若何卻執意將婚期定在今日。
便是那花轎,也是奢靡至極,與長公主的相似極了!
我本還在擔憂不合禮數,他卻說,陛下愛才惜才,聽聞他要成婚,特批與長公主、秦世子同日婚娶,道是與皇室同喜。
現在想來,他怕是早就計劃好了。
呵,我還真是養出了個白眼狼。
果然,給ṱü₉男人花銀子倒黴一輩子!
-2-
我心中氣悶,轉頭看向一旁正在傻樂的秦硯。
「喂,你準備怎麼辦?」
秦硯無所謂的擺擺手。
「只要不娶那個母老虎,娶誰都行!」
「你長得也不差,配得上小爺!」
「更何況,都到這步了,你急也沒用。」
是啊,事情已然如此,只能等明日天亮了。
秦硯走向窗邊的矮榻,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下後,一邊剝花生一邊衝我問道。
「對了,你叫什麼?小爺總不能娶了妻,連自己娘子都不知道是誰吧!」
我嘆了口氣,衝他行了一禮。
「小女何元元,家父是皇商何齊連。」
「皇商何家?何家女何元元……」
「你是滿香樓的何掌櫃?」
聞言,秦硯瞬間彈起身子,興奮的衝過來拽住我的衣角。
「秋玉露、百花糕、驢肉火燒……還有那鮮香麻辣的鍋子!」
「小爺饞那口已經好久了,三個ƭü⁼月了都沒能排上位置,給多少銀子都不好使,娘子,我的好娘子,能不能給我走個後門?」
娘子???
不是,這傢伙適應角色的也太快了些吧……
我瞪大了雙眼看着他。
剛剛還桀驁不馴、滿眼不在意的少年郎此刻卻像只小狗一般可憐兮兮的望着我,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也讓人難以拒絕……
我用力從他手中拽出我的衣角,沒好氣的說道。
「行,明日將錯嫁之事解決了就給你走!」
他眼神一亮,快速轉身走向牀邊,飛快的鋪好牀,隨後轉頭討好似的衝我做出邀請的姿勢。
「那娘子今日早些休息!」
說罷,他大步走向矮榻,心滿意足的躺了下去。
見此場景,我只好走到牀邊坐下,無奈的搖搖頭。
還真是好哄,看來坊間傳聞也不見得都是實話。
比起蕭若何,這秦硯卻是稚子心性,與他相處倒是讓人鬆快許多!
翌日,還未等我去拜見秦國公與夫人,秦硯便拽着我進了宮。
-3-
御書房內,長公主與蕭若何早已等候在此。
見我與秦硯一同走進去,蕭若何的眼中閃過一絲心虛。
還未等我們開口說話,長公主便開始對着陛下哭訴道。
「父皇,此事都是兒臣的錯,如不是那日兒臣的車伕爲了躲避那路中央的小兒也不會驚了馬,若不是驚了馬也不會發生這錯嫁之事!」
一旁的秦硯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殿下,別把自己的私心說的這麼清新脫俗,怎麼?還要那路中央的小兒替您背鍋?」
「您說說您,看上個男人罷了,早說嘛,搞這麼大陣仗,你們兩情相悅,我與何家娘子還能阻了不成?」
聞言,長公主轉頭大聲怒斥道。
「秦硯,你放肆!」
「再放肆也沒您自私膽大!」
「夠了!」
「顯寧,辭安,你們倆都給朕閉嘴!」
陛下似乎早已習慣長公主與秦硯的爭鋒相對,出聲阻止後便不再理會兩人,隨後轉頭看向蕭若何。
「蕭愛卿,此事你怎麼說?」
蕭若何抬步上前拱手道。
「陛下,臣認爲,此事本是意外所致,如今錯嫁之事已成定局,爲保長公主與何家娘子的名聲,只能將錯就錯!」
我抬頭看向蕭若何,滿眼陌生。
相識十年,原來我從未認清過他,竟不知他的心中藏着如此雄心壯志,何元元啊何元元,你還真是可笑。
既如此,蕭若何,那今日我便成全你,日後你便好好做那駙馬都尉,莫要再後悔!
「何家娘子,你意下如何?」
聽到陛下的聲音,我上前一步跪倒在地。
「能嫁給秦世子,是民女之幸。」
皇商的名頭再好聽,對皇家或是世家而言,都不過是一介卑微商賈,所以我願不願都不重要。
更何況,於我而言,作爲一名商人,情愛之事,從來都不是最重要的。
一個男人罷了,我何元元輸得起。
當下,陛下便下旨,封我爲舒宜縣主,正式嫁入秦國公府成爲世子夫人!
不知是擺脫了兩看生厭的長公主還是因爲即將喫上滿香樓限量的鍋子。
旁人樂不樂意我不知道,秦硯倒是樂的連續三晚都未曾入眠。
-4-
那日回府後,秦硯便帶我去拜見了我新鮮出爐的公公與婆母。
似乎早已得到消息,見我出現,公公與婆母眼中毫無意外。
甚至,還隱隱露出一絲欣喜……
一旁的秦硯打着摺扇,滿臉驕傲的衝着公婆說道。
「阿爹阿孃,這便是你們的新兒媳,元元!」
我蹲下身子衝着公婆行了一禮。
「兒媳拜見父親母親!」
婆婆急忙上前將我扶起,臉上全是掩飾不住的激動與喜悅。
「好孩子!」
說罷,便將手腕上的玉鐲脫了下來遞給我。
「這玉鐲是秦家的傳家寶,今日便送給你了,日後,望你與辭安恩愛白頭、事事順遂!」
我點點頭,剛要上前敬茶,門外便傳來一道嬌媚的聲音。
「老爺與夫人會見新婦,也不通知妾身們一聲,妾身好提前備一份厚禮啊!」
說罷,數名風格迥異的女子走了進來。
說話的,便是爲首身穿紫色羅裙的女子。
傳聞秦國公貪財好色,府中姨娘無數,乍一看,還真是壯觀。
我轉頭看向一旁的秦硯,誰知他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大變,急忙伸手指向公公。
「娘子可別誤會,她們中可沒一個是我的,都是我爹的!」
公公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
「你個兔崽子,當着新婦的面說什麼呢!」
見他爹起身要收拾他,秦硯連忙躲到了我的身後,小聲嘀咕道。
「本來就是,娶這麼多進門,也不怕閃了腰。」
「娘子放心,小爺我潔身自好,身體倍兒棒!」
不要臉的花孔雀!
我忍不住在心中唾罵了一聲。
隨後悄悄抬眼打量了下公公,眼下是有些烏青,嗯,人蔘鹿茸倒是備對了。
「呦,這就是咱們世子的新婦啊,模樣倒是不比顯寧公主差呢!」
「來來來,這翡翠步搖,便送給你了!」
說罷,那紫衣女子便打開手中的盒子遞給我。
見狀婆婆臉色突變,伸手指着那盒中的步搖驚叫出聲。
「徐姨娘,你又偷開我的私庫!」
徐姨娘甩了甩手中的帕子,輕哼了一聲。
「夫人,您這話說的就不地道了,老爺讓我管家,怎麼能叫偷開!」
「更何況,妾身就拿了一支步搖,哪比的上夫人您敗家啊!」
我皺了皺眉,國公與世子都在,這秦國公府的姨娘竟還敢對主母如此不客氣,看來傳言不虛!
我悄悄給秦硯使了個眼色,秦硯挑了挑眉隨後轉頭看向秦國公。
「老頭,快點!」
公公瞪了眼秦硯,隨後和藹的看向我。
「既然辭安媳婦已經進門,徐氏,把對牌給她,日後我們秦國公府世子夫人當家!」
我連忙擺手拒絕。
「兒媳剛剛進門,各項事務不熟悉,還是勞母親再辛苦辛苦,帶帶兒媳!」
一旁的婆婆絞着手帕欲言又止,徐姨娘也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笑出了聲,秦硯湊近我的耳邊輕聲說道。
「拿着吧,母親她,不善管家!」
我依舊有些不解,卻見公公直接將玉牌塞到我的手中。
「辭安媳婦,我知道你在經商上有大才,日後秦家名下所有產業都由你說了算,不用知會我們!」
「若秦家有人敢爲難你,直接家法伺候!若外面有人敢給你使絆子,便告訴秦硯,讓這個臭小子替你打回去!」
-5-
入夜,我把玩着手裏的玉牌,隨後伸出手指戳了戳一旁正在啃燒雞的秦硯。
「讓我管家,母親真的沒有意見嗎?」
秦硯哈哈大笑起來。
「娘子放心吧,你管家,整個秦家最高興的怕就是阿孃了!」
「我阿孃性子軟,還總是善心氾濫,出個門若遇上十個乞丐,十個乞丐都能要走她的金葉子,還有,秦家的鋪子只要在她手上,每月都會倒貼!」
「別看我爹娶了那麼多小妾,這其中不少還要歸功我這善心氾濫的孃親,天下可憐的女子多了去了,也不能動不動就往家領啊!」
「徐姨娘雖然性子強勢了些,但若之前不是她把控着,秦家早就入不敷出、人滿爲患了!」
「可秦家,總要有個正兒八經的當家主母的!」
聽到這裏,我忍不住問出了那個早就想問的問題。
「若嫁過來的依舊是顯寧公主呢?」
秦硯的手頓了一瞬,隨後自嘲一笑。
「她不想嫁小爺,小爺也不想娶她,我們的婚事本就是皇命難違。」
「若最終還是她嫁進來,那我便會跟她約法三章,井水不犯河水!」
「她做她囂張跋扈的長公主,小爺依舊過我逍遙快活的日子,誰知,她竟夥同蕭若何那個僞君子做出這麼不入流的事情!」
說到這裏,他看向了我,眼神中第一次帶着認真。
「不過小爺是男人,此事最大的受害者還是你。」
「何家娘子,小爺雖然混蛋,但若你不願,我秦硯也不會強求,等此事平息,我可以給你一紙和離書予你自由!」
「若你願意,那你便是我秦硯此生唯一的妻子!」
「無論你是何想法,日後,我秦家便是你與何家最堅實的後盾!小爺可以保證,哪怕在顯寧那個潑婦面前,都能讓你橫着走!」
面前的少年此刻眉頭微蹙,臉上卻難得沒有平日裏的吊兒郎當,眼神堅定中帶有一絲期待。
認真的模樣,一時之間竟讓我失了神。
世人都說秦家父子只知喫喝玩樂,辱沒了老秦國公的名聲,可如今的我卻知曉,沒有人比他們更清醒了。
秦家,萬不能成爲陛下心中不顧一切都想要拔掉的那根刺!
我收起玉牌,起身衝着秦硯鄭重行了一禮。
「既然世子如此坦蕩,那元元便也與世子開誠佈公了,此番錯嫁,元元不過失去了一個令我看走眼的男人,得到的卻是更多!」
「何家雖說是皇商,可再有錢也不過是一介商賈,顯寧公主所作所爲陛下應是心知肚明,今日御前,世子那一鬧,爲的便是陛下無法理直氣壯的爲顯寧公主掩飾!」
「對於元元來說,舒宜縣主的頭銜、皇家的愧疚以及秦家的庇佑,可比那忘恩負義的陳世美值錢的多。」
「更何況……」
說到這裏,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聲音也越來越小。
「更何況,世子長的,可比那蕭若何俊俏多了……」
話音剛落,秦硯手中的燒雞掉落在盤中,臉上逐漸染上了一抹紅暈,嘴角卻抑制不住的往上揚。
「那是,蕭若何那廝能跟小爺比嗎?小爺我風流倜儻、玉樹臨風,還是娘子有眼光!嘿嘿……」
臉皮嘛,也厚的多……
我在心中悄悄補充道。
「關於和離,我也不是扭捏迂腐之人,我同樣對世子還算滿意,日後,我們可以先培養培養感情,若雙方都有意,那便做那相互扶持的真夫妻!」
「可如果這期間世子遇到了真正的意中人,那…….」
「沒有如果!」
秦硯急忙站起身打斷我的話。
「一切都由娘子說了算!」
「還有,日後喚我辭安吧。」
看着他那張逐漸通紅的俊臉,我再次感慨,
傳言果真不可信吶!
-6-
三朝回門,秦硯早早的等在了門外。
剛進何家大門,不顧秦硯在場,我爹便衝了過來,抱着剛進門的我差點就哭出了聲。
「這殺千刀的蕭若何,老子早就看出來不是個什麼好東西!」
「什麼考取功名後堂堂正正迎娶你,我看就是不想做我何家贅婿還要用我何家的銀子!」
「我苦命的元元哦,以後可怎麼辦吶!」
我悄悄拽了拽我爹的衣角,提醒身後還有人,誰知他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戲中無法自拔。
「岳父大人莫擔心,元元以後還有小婿我呢!」
秦硯走上前用力的拉過我爹,隨後笑容滿面的衝他行了個禮。
「就因爲是你,老子更不放心!」
我爹瞬間收起表情,甩了甩袖子,衝着秦硯冷哼道。
「哼,滿京城裏,就屬你秦國公府最爲污糟,上樑不正下樑歪,我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結果掉進你們秦家這個虎狼窩,嫁給你這麼個紈絝,我放心什麼放心!」
「阿爹!」
我急忙打斷他的話。
秦家再不是,那也是世家貴族,秦硯再混蛋,那也是聖上寵愛的秦國公世子,不是我們何家一介商賈可以妄議的!
誰知秦硯似乎並不在意,他懊惱似的用摺扇拍了拍自己的頭。
「原來小爺在外都這麼個形象,還真是造謠全靠嘴啊!」
隨後他張開雙手原地轉了兩圈。
「岳父大人,那些純屬謠言,您再仔細瞧瞧,小婿這模樣像是你聽說的那般不堪嗎?」
「雖說我們秦國公府是有特色了些,但是,可以改的嘛,有缺點但勝在聽話,前幾日我阿爹已將管家令ẗū₁牌盡數給了元元,日後我們秦家元元說了算!」
「今後,元元說什麼我做什麼,絕對不會說不,出任何事了都小婿來扛,若不夠,還有我阿爹阿孃和我阿爹那七十二房小妾,絕不會像那殺千刀的蕭若何一般讓她受委屈!」
不是,這傢伙,到底在說什麼啊……
眼看着我爹越來越慈祥的神情,我忍不住別過臉,終於知道秦硯那該死的熟悉感是像誰了!
不過片刻,秦硯便哄的我爹差點與他稱兄道弟。
臨走前,我爹拉着秦硯的手認真的說道。
「辭安啊,我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日後,可就交ţų₌給你了。」
「你可不能像那忘恩負義的蕭若何一般,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幹出這種事。」
「若將來有一日你不願對她好了,便主動告訴我,我自會將她帶回來。」
秦硯微微皺眉,伸手攬住我爹的肩膀。
「岳父放心,辭安是人,當然只會做人事!」
我爹微微一愣,隨後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對對對,只有畜生纔不幹人事!」
回府的路上,我掀開車簾讓車伕改道。
「去滿香樓。」
一回頭便對上了秦硯那雙亮晶晶的眼睛。
「娘子要去滿香樓?」
我拿起一旁的賬本點點頭。
「今日是對賬的日子,世子可願陪我走一趟?」
「不耽誤世子原本的行程吧!」
秦硯不滿的嘟囔出聲。
「說了叫我辭安,還有,天大地大,誰都沒有娘子大!」
「娘子要出門,小爺當然要跟隨,更何況是去滿香樓耶~」
滿香樓內,我讓掌櫃領着秦硯去了早已準備好的包間後,便進了二樓的書房。
剛推開門,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7-
「是什麼風,竟然把駙馬給吹來了?」
「小店廟小,裝不下駙馬這樣尊貴的大佛,既然做了選擇,還請日後莫要再到這裏來了!」
我冷着臉,抬手就要喚人將蕭若何趕出去。
蕭若何急忙上前阻止。
「元元,我可以解釋的!」
我雙手環抱在胸前,冷笑一聲點點頭。ƭųₐ
「好啊,你說。」
蕭若何頓了一瞬,隨後滿目愁苦的開口道。
「元元,我寒窗苦讀多年,爲的便是出人頭地,能堂堂正正的娶你,可入了朝堂才知道,什麼才華抱負,在權勢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顯寧公主是陛下最爲寵愛的女兒,她想要什麼便一定要得到,若我不從,不僅是我,便是何家也會受到牽連。」
「元元,我不願你和何家因我之過遭受無妄之災!」
「現下陛下已經允我入戶部,你放心,給我點時間,我定會解決好一切,風風光光的迎你入門。」
我嗤笑了一聲衝他攤開雙手。
「拜你們所賜,我現在已經嫁給秦硯了!」
「更何況,蕭若何,你知道的,我絕不會做妾!」
聞言,蕭若何面露不屑的說道。
「秦國公貪財好色,秦辭安又是個只會喫喝玩樂的主兒,陛下本就忌憚秦家軍,等到時機成熟,我便找個由頭參秦家一本,到時,我定會求陛下允你們和離的!」
「至於做妾,不會的,我一定會做出些成績求陛下讓我以平妻之禮迎你入門。」
我不願再聽下去,剛要叫人將他趕出去,便見秦硯突然走了進來。
「哪來的好大一張臉!」
「不對,是狗能舔鼻子,不要臉!」
「我還奇怪呢,顯寧那潑婦雖然囂張跋扈、脾氣大,可也不至於幹出這般仗勢欺人之事,敢情是你這個不要臉的玩意攛掇的。」
「想要攀權富貴沒什麼錯,可又要還要就是你的問題了,真當是街口菜市場,擺在那任你挑選吶。」
「明明不是人,卻偏要裝個東西,怎麼,顯寧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讓你娶她了?」
「既然都決定娶公主了,還非要將我娘子牽扯進來只爲掩飾你們的無恥,當真是不要臉至極!」
「還平妻,你蕭若何是什麼香餑餑,讓我娘子和顯寧爭着搶着的要啊!」
「顯寧眼神不好就算了,有小爺在,我娘子還能看上你?回去照照鏡子,你算個什麼東西!」
蕭若何自詡讀書人,從未與人有過口角,這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當面指責,他瞪大了眼睛厲聲喊道。
「秦硯,你…….」
還未說完,便被秦硯打斷。
「你什麼你,花了我夫人那麼多銀子還敢上門找麻煩,我夫人大度不與你計較,可小爺的心眼可是比針還Ṫű⁷小。」
隨後,他看向我。
「娘子,你借給他多少銀子給他開個字據,相信我們尊貴的駙馬爺絕不會賴賬的!」
我挑了挑眉,從袖中掏出早已準備好的借條遞給蕭若何。
「這麼多年算下來的衣食住行、筆墨紙硯,還有你的束脩,大約五千八百兩,看在多年交情上,給你抹個零,五千兩白銀吧!」
「駙馬爺看看吧!」
蕭若何雙手有些顫抖的接過後,眼中閃過受傷的神色。
「元元,我們之間真的要走到這種地步嗎?」
果然人不可貌相,以前怎麼沒發現,這蕭若何的臉皮這麼厚呢,我瞬間沒了耐心,準備叫人進來將他打出去。
秦硯給了我一個安撫的眼神,隨後搖着摺扇走到蕭若何的面前。
「駙馬爺,今日你詆譭陛下和秦家被小爺抓個正着,若不想小爺一會就進宮參你一本,便接下這借據後立刻滾出滿香樓!」
蕭若何斂起神情靜默了半晌,隨後攥緊手中的字據,甩了甩袖子走了出去。
秦硯連忙追到門口衝他大聲喊道。
「駙馬爺,記得還錢!」
「不然我不介意直接去找你夫人要哦。」
看着蕭若何不甘的身影越走越遠,秦硯衝我得意一笑。
「怎麼樣娘子,小爺我還是有用的吧!」
我「撲哧」一笑。
「特意給你準備的鍋子和百花糕,怎麼不去喫啊?」
秦硯收起摺扇,向我走近了幾步。
「娘子還在辛苦對賬,做夫君的怎能獨自享用,當然要等娘子一起!」
「還好我來了,蕭若何這廝真是不要臉,看來日後我得跟着娘子,不能給他任何可乘之機!」
「不行,我還得去找顯寧那個潑婦一趟,自己選的夫君就要管教好,別老放出來到處亂咬人!」
我伸手捂住他喋喋不休的嘴,認真的說道。
「辭安,謝謝你!」
謝謝你,這麼毫無保留的護着我。
眼看着他的脖子和耳根越來越紅,我適當的鬆開手衝他莞爾一笑。
「走吧,去喫飯。」
-8-
嫁給秦硯後,我突然理解了蕭若何爲何要不顧一切的往上爬。
陛下似乎對秦家格外的寬容,無論秦國公與秦硯在京城中闖了多大的禍,告到陛下面前也只會一筆帶過。
秦硯更是將仗勢欺人發揮到了極致,還總是教我更大膽些。
「娘子,出門在外你大可盡情的仗勢欺人,誰敢跟你過不去,便是跟我秦家過不去,跟秦家過不去,就是跟陛下過不去!」
「若是你不會,告訴我,仗勢欺人這塊,沒有人比小爺我更熟了!」
作爲何家的當家人,我確實有最直觀的感受。
往日裏無論何家掙了多少銀子,在外行走之時都要仰人鼻息。
可自從我嫁入秦家,成爲了秦硯的世子夫人,何家瞬間成爲了各大世家貴族的座上賓。
京城之中再也無人敢給何家的生意使絆子。
權勢確實是個好東西。
可我心中亦知曉,未曾觸及陛下底線的秦家纔會有此滔天待遇。
我花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終於完完全全的理清了秦府的賬目。
秦硯說的沒錯,秦家名下大多數產業如今都是入不敷出,唯有徐姨娘精心打理的首飾鋪子與田莊還算盈利得當。
這也就是老秦國公打下的基業夠多,加上秦家父子倆都極爲善賭,這才保秦家上下上百號人衣食無憂。
不過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掌家後便再也沒見秦硯與公公出現在賭坊之中了。
而比起蕭若何,秦硯也似乎更加懂我。
不管是秦家事物還是何家的生意,他從不會輕易插手,對我做的任何決定都只會盡力配合。
外人面前,他依舊是那個只知喫喝享樂的紈絝子弟,將一切丟給我這個新婚妻子善後,
可我知道,無論我去哪裏、看賬對賬多晚,他都會在一旁陪着我,甚至會提前爲我掃清所有的麻煩。
與蕭若何相處的十年中,他似乎從不在意我做什麼、去到哪裏、有沒有危險,只有在需要銀錢時莫名的對我開始上心。
考中秀才之後,他又開始若有若無的指責我一閨閣女子不該如此拋頭露面,迂腐極了。
如今看來,他從未愛過我,不過是需要我何家的銀錢罷了。
那日滿香樓後,我料他不會輕易將銀子還我,便準備着人給他尋些麻煩。
誰知,秦硯竟拿着那借條直接去到了公主府。
那日,看着他舉着銀票與我描述如何讓蕭若何與長公主喫癟的模樣,我的心中忍不住劃過一股暖流。
「辭安,謝謝你!」
他眨了眨眼睛,不滿的嘟囔出聲。
「小爺做這些又不是爲了聽你跟我說謝謝的。」
「真要論起來,小爺還得謝謝你呢,秦家的鋪子到了你的手上跟換了個鋪子似的,掌櫃們都說了,全部起死回生,老頭和我娘都高興壞了!」
「還有徐姨娘,你與她一起開辦的收容所後她高興壞了,這下好了,再也不怕我娘亂撿人了,就連府裏那些姨娘們都日日往那跑……」
我忍不住起身,輕輕吻住了他的嘴角。
那一刻,全世界都安靜了。
下一秒,一股大力將我攬了過去,脣上的觸感溫熱又陌生,卻帶着一股梔子花的香氣。
那一夜,我與秦硯成爲了真正的夫妻。
-9-
而那不遠處的公主府卻是另外一番景象。
顯寧公主自幼囂張慣了,最討厭的便是別人的欺瞞。
蕭若何的所作所爲令她顏面掃地,還是在自己從小到大最討厭的人面前。
那夜,公主府的瓷器碎了一整晚。
而那時的蕭若何也未曾想到,我朝雖未曾明文規定駙馬不可涉及朝政,可世家貴族之間都知曉,娶了公主的世家子弟這輩子都仕途無望了!
所以當秦硯告訴我時,我亦恍惚了一瞬。
呵,還真是可笑,精心籌謀了這麼久,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蕭若何,愛權勢沒有錯,但是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那所有的後果便就要自行承擔!
再見到他與顯寧公主之時,是在婆母的壽宴上。
彼時的我已懷胎五月,看着我的肚子,他愣了一瞬。
秦硯一邊扶着我一邊忍不住衝他嘲諷出聲。
「喲,這不是我們尊貴的駙馬爺嘛,怎麼,平妻娶上了?」
「秦辭安!」
一旁的顯寧公主瞪了秦硯一眼,怒斥出聲。
秦硯嗤笑了一聲,眼中滿是嚴肅。
「今日是我阿孃壽辰,顯寧,我可不想在這與你鬧的不可收場,你最好帶着你身後這尊貴的駙馬爺離開我娘子的視線!」
顯寧公主明顯噎了一瞬,卻還是壓下脾氣,認真的看向我。
「本宮有話想與世子夫人說。」
「你跟我夫人能有什麼好話說!」
我拉住一旁暴怒的秦硯,衝他微微搖了搖頭。
「辭安,你先帶駙馬去前廳入席吧。」
「我與公主說完話便去尋你。」
秦硯不情願的點點頭,隨後走到蕭若何面前。
「走吧,尊貴的駙馬爺!」
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我起身給顯寧公主倒了一杯熱茶Ṭü₊。
「公主不是來找麻煩的,亦不是來道歉的!」
許是我的語氣過於篤定,顯寧公主愣了一瞬,隨後微微一笑。
「倒是知道爲何在你面前,秦辭安能如此乖巧聽話了!」
「本宮做過的事情從不會後悔,當然,所有的後果本宮也當自己承擔,不會去怨任何人!」
「我不願嫁秦硯不假,可若我說,當初換嫁的法子並不是我提出的,你可相信?」
我點點頭。
「蕭若何此人心思重,渴望權勢又想要個好名聲!」
「換嫁之事敗露,世人只會說公主仗勢欺人,畢竟誰會去懷疑一個剛剛當上狀元的寒門子弟呢?」
「不過,他大概是忘了,在絕對的權勢面前,他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源於公主想不想而已!」
顯寧公主抬手抿了一口熱茶,隨後看向我。
「夫人,本宮在此衷心的祝願你與辭安白頭到老、一生順遂!」
送走顯寧公主和蕭若何後,我看向一旁還在生悶氣的秦硯。
「還生氣吶!」
秦硯將剝好的花生放到我面前後不高興的搖搖頭。
「看見他就倒胃口!」
我走上前攬住他的胳膊。
「沒胃口?怎麼辦,那我特意讓人備好的牛肉鍋可就要浪費了哦。」
他趕緊將我攬入懷中撒嬌道。
「那不行,飯還是要喫的,就知道娘子最好了!」
我伸手輕輕掐了掐他的臉,輕聲說道。
「放心吧,日後他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更何況,我們越幸福他可不就越難受了嗎?」
秦硯傲嬌一笑。
「那是,他那命能和小爺比?」
「走,娘子,咱們喫鍋子去!」
秦硯番外
蓋頭揭開那一瞬,我承認,我是喜悅大於驚訝的。
我自幼便與陛下的長女顯寧公主有婚約,可她在我眼裏,就是個不講理的潑婦,我在她眼中,亦是爛泥扶不上牆的紈絝子弟。
我們兩看生厭。
可這門婚事是先帝在世時便定下的,誰也無法取消。
我本做好與她婚後井水不犯河水的準備,誰知她竟這般膽大包天,竟然敢公然行換嫁之事。
不過,她眼光屬實不咋地,竟然看中蕭若何那不要臉的玩意。
於是蕭若何原本要娶的何家娘子便入了我秦家。
其實我對她早有耳聞,何家生意遍佈整個大啓,而她便是如今何家的當家人。
也是京城裏最大酒樓滿香樓的東家。
要說這滿香樓,小爺可是想去很久了,秋玉露、百花糕、驢肉火燒,尤其是那麻辣鮮香的鍋子,喫過一次就讓人難忘懷!
可它日日人滿爲患,花多少銀子都不給插隊,我讓小廝去排了三個月都排不上號!
如今,滿香樓的東家竟然成爲了我的娘子,天知道,那一刻,我樂的差點想要出門繞着城牆跑上個幾圈。
顯寧沒眼光,那蕭若何眼光也不咋地。
何家娘子貌美心善、還極善管家做生意,簡直就是全天下最完美的女子,是顯寧那個只會喫喝玩樂發脾氣的潑婦能比的嗎?
不過,蕭若何,小爺我謝謝你的沒眼光。
但是冷靜下來,我還是決定得問問她準備怎麼辦,畢竟,這荒唐的換嫁之事,她纔是最大的受害者。
御前,我故意將顯寧的所作所爲當面拆穿,陛下有些惱怒卻還是無可奈何,於是便開口詢問蕭若何的意見。
那新晉的狀元郎不僅眼神不好,臉皮還極厚,竟敢說出將錯就錯的言論。
我偷偷看了娘子一眼,她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就這麼喜歡他嗎?
我心中閃過一絲失落,小爺雖然有些混蛋,可是比起蕭若何這個僞君子還是要強上許多的吧。
等我回神之時,便看見她上前跪倒在地。
「能嫁給秦世子,是民女之幸!」
她說什麼?她說願意嫁給我?
我揉了揉耳朵,有些不可置信。
直到陛下下旨封她爲舒宜縣主,正式成爲我的世子夫人之時,我纔有了些真實感。
秦辭安,你小子命可真好。
我在心中默唸。
那日回府,我帶她去見了爹孃。
不是顯寧嫁進來,整個秦國公府高興壞了,我娘立刻將祖傳的玉鐲給了她,我爹也急忙將管家玉牌交給了她。
她的表情有些複雜,糟了,她應該不會覺得我們是爲了讓她多幹活吧,嚇跑怎麼辦?我有些擔憂。
當晚,我假裝不在意詢問她的想法。
我是對她很有好感,想要她成爲我真正的妻子,可我秦辭安也不是那強人所難之人, 若她不願, 便只能等事情平息後放她自由。
可她卻說對我也還算滿意, 當下, 後面的話我再也聽不進去,滿腦子都是, 她亦對我有意!
秦辭安, 日後你可得加把勁兒啊, 讓她更滿意, 聽到了嗎?
三朝回門,我早早打聽了岳父的喜好,想要給他一個好印象。
岳父似乎對蕭若何那斯的意見非常之大, 那敢情好,我對他的意見也不小。
臨出門之時,岳父鄭重的對我說道, 若有一日我不願護她愛她,便告訴她一聲, 不要像那蕭若何一般招呼不打一聲, 就幹出毀她一生之事。
我心中心疼又有些氣急, 是啊,他若不願娶, 明明可婚前主動提出,卻非要爲了配合顯寧行這骯髒齷齪之事。
若我秦家真是那蠻不講理的虎狼窩, 便是害了這個無辜女子的一生。
我準備給顯寧和蕭若何一些教訓。
可還沒等我出手,便又見識到他的無恥。
回秦家的路上,娘子主動帶我去了滿香樓,貼心的爲我準備了我想喫很久的百花糕和鍋子。
美食美酒當然也要有美人,我轉身去了娘子的書房,準備等她一起享用美食。
卻聽到了我此生聽過最無恥的發言。
蕭若何, 你可真是好大一張臉, 當我秦硯是擺設嗎!
他竟還敢提出讓元元入門做平妻,簡直不要臉至極!
這陳世美倒是有些敏銳, 知道陛下忌憚秦家,可他不知道的是, 陛下忌憚是祖父還在之時的秦家!
我與父親能在京城中橫行霸道多年, 靠的可不僅僅是祖父的那些軍功。
秦家的榮耀與責任從來不需要代代相傳,祖父有驚世之才, 保大啓邊境多年安穩。
可我與父親並無此等天賦,爲何要勉強自己做陛下眼中那礙眼之人。
能得一世榮華, 平安順遂便夠了, 相信祖父和陛下也是這般想的。
如今,連這小小的駙馬都敢隨意妄言我秦家, 那便新仇舊帳一起算!
竟然花了我娘子那麼些銀子,我可得趕緊讓你吐出來。
沒錢沒關係,顯寧有錢。
我拿着借條大張旗鼓的進了公主府, 故意當着所有人的面念出欠條上的內容, 以及他在滿香樓與我娘子說的話。
果然, 在我娘子面前大放闕詞的蕭若何一聲不敢吭,見狀,顯寧只好黑着臉讓人拿來了銀票。
這婚事換的好啊, 真是多少年沒見過顯寧喫這麼大個癟了,吾心甚悅。
我毫不猶豫的拿着銀票立刻回府去找娘子。
可得快點告訴她,公主府日後可有的熱鬧看嘍!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