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宴

我爸收養了一個十四歲的少年。
我掐他,打他,侮辱他,讓他在雨裏下跪。
報應來了。
他搖身一變成了炙手可熱的貴胄,讓我聯姻嫁給他。
當晚,我哭得嗓子輕啞。
「秦厭,當年是我不懂事,你能不能別報復我?」
秦厭咬住我的耳垂,笑得惡劣。
「不行啊,寶貝。」
眼前飄過一片彈幕:
【女主別怕,男主明明心底愛你愛得要命,他不會報復你的。】
【對,不舒服可以不用忍,你可以揪着他的頭髮,讓他起開。】
後來我能走路了,向他甩出離婚協議書。
秦厭氣極反笑,將我扛在肩上往臥室走。
「寶貝,剛能走路就不想要我了?」
「你就算把我頭髮都薅禿了,明天你也別想下牀走路。」

-1-
我五歲那年,出了車禍,從此雙腿不能站立,要坐在輪椅上。
在學校裏經常受人欺負受人嘲諷。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破又遇頂頭風。
七歲那年,我媽又去世了。
因此,我的性格變得孤僻古怪。
我上初中時,我輕生過。
沒死成。
我爸抱着我哭了一夜。
後來我爸怕我再輕生,撿到一個比我大一歲的男孩。
他渾身髒兮兮的,臉頰凍得發紫,眼睛黯然沒有溫度。
看見他的鞋子踩在我家昂貴的地毯上,泥土弄髒了地毯,我蹙了蹙眉,一臉嫌棄。
「爸,你撿他做什麼?」
這地毯是媽媽生前最喜歡的地毯,不能用水洗,只能乾洗。
學校的霸凌讓我不喜歡跟我爸以爲的人有任何接觸。
我看秦厭第一眼就不喜歡他。
我爸秦光明緩緩蹲在我面前,滿眼寵溺。
他柔聲哄着我:「凝凝,爸爸給你找個陪讀好不好,這樣班裏的學生就不敢欺負你了。」
我情緒略微激動,皺起眉立即拒絕:「我不要!」
即便我是個殘廢,我也不要任何人同情。
我爸尷尬地看了眼秦厭,又哄着我說:「凝凝,你看,爸爸在雪地裏撿到他,爸爸看見他跪在雪地裏乞討,真的很可憐,我們家也不缺一個飯碗,就留下他好不好?」
我有些動容,坐在輪椅上,看向我爸撿回來的孩子。
「你叫什麼名字?」
他比我大一歲,也比我高一頭。
他嘴脣乾到起皮,羽翼般的睫毛輕輕顫了顫,聲音略微沙啞。
「時宴。」
我:「那個 yan?」
秦厭:「驚鴻宴的宴。」
我聽到這個名字,眼眸閃過一抹嫉妒,緊緊抓着輪椅扶手,冷冷地看着他。
「你進了我家,你得改名字,你得姓秦。」
他點了點頭:「好。」
我沒想到他會同意,我愣了愣,惡毒地開口:「驚鴻宴的宴就改成厭,厭惡的厭。」
我爸覺得我行爲太過分了,冷聲呵斥我一聲。
「凝凝!」
秦厭答應了:「好。」
我看不起他這種爲了活命踐踏自尊的行爲,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推着輪椅離開。
我離開後,我爸對秦厭說:「時宴啊,凝凝小時候不這樣,你別介意。」
「她是個善良的孩子,可自從出車禍後,她的性子越來越古怪了。」
「她沒有了母親,我又因爲工作原因,不能常伴她身邊,所以往後的日子,還請你多擔待她一點。」
「你放心,你做得好,我會給你開工資,不會虧待你的。」
秦厭留下來後,換上乾淨的衣服。
明亮璀璨的燈光打在他臉頰上,我這纔算看清他白淨的容貌。
他長得非常好看,卻從骨子裏透着幾分冷漠。
我嫉妒秦厭。
明明他纔是ṱŭ̀⁺被施捨的那一方,憑什麼展現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2-
晚餐期間,秦厭看了我一眼,猶豫地坐在我的對面。
我撂下筷子。
「爸,他憑什麼上餐桌喫飯?」
我爸輕聲哄着我:「凝凝,他是你的陪讀,他不是我們家傭人。」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秦厭看見我厭惡的目光,垂下眼簾。
他沉默不語喫着飯,生怕弄出一點聲音。
我故意將我喫下的剩飯推到秦厭面前。
「我喫不了了,你喫吧。」
我爸又開始說我:「凝凝,喫不了就放在那兒,我們家又不缺這點糧食。」
「老師說,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半絲半縷恆念物力維艱。我們家有錢,但也不能浪費,更何況還多了一個喫白食的。」
我爸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秦厭衝我爸淡淡一笑。
「秦總,沒事的。」
秦厭看了我一眼,默默將我的碗端了過去,將碗裏米飯放在他的碗裏。
我有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冷哼一聲,我推着輪椅離開。
喫過晚飯,我爸去書房忙工作,我坐在落地窗前的小圓桌上看着書。
秦厭就待在離我不遠處的桌子前看書。
我想去廁所,放下書籍,滑動着輪椅。
秦厭跟在我身後。
我爸把他領進家門的目的,不僅是讓他做我的陪讀,在學校保護我。
還讓他在家裏時刻看着我,不能離開他的視線。
我感覺自己像被監視一樣。
我在廁所門口停下,厭惡地皺着眉頭:「滾開!」
秦厭問我:「你要去廁所是嗎?」
我沒說話,只是非常厭惡地盯着他。
秦厭抿了抿脣瓣,走上前,將我從輪椅上抱了起來。
我抗拒他的觸碰。
「你很髒,別碰我。」
他動作愣住,黯然地垂下眼眸。
「我已經洗乾淨了,不髒的。」
秦厭將我抱起來,走進廁所。
我對着他的腰間狠狠掐了一把,笑得極爲惡劣。
「我勸你趕緊離開我家,不然我往後就這樣欺負你。」
他痛得倒吸一口涼氣,將我放在馬桶上,看了我一眼,然後離開。

-3-
我試過很多種辦法,都趕不走他,只能讓他留下來。
秦厭作爲我的陪讀,跟我一起讀初二。
「呦!小殘廢這回帶了條狗來學校啊。」
穆子雪就喜歡在學校欺負我,我曾經告訴過我爸,可是這人屢教不改。
我爸提過換學校。
我給拒絕了。
換個學校也只不過換一批欺負我的人。
我沒理會她,推着輪椅要走。
穆子雪擋在我面前,肆意地嘲笑。
「我說得不對嗎?在古代也不過是條看家護院的狗。」
「瞪什麼瞪?自己已經是個殘廢了,小心我戳瞎你的眼睛,讓你變成瞎子。」
我拿起桌子上的書,就朝穆子雪砸了過去。
書角砸在穆子雪額頭上,當即被我砸了個窟窿。
鮮血順着她的額頭流了出來,糊住了眼睛。
同學們慌成一團。
「啊,打人了,快叫老師。」
高老師過來時,秦厭站了出來:「老師,是我打的。」
高老師狐疑地看着秦厭這位面生的學生:「你打的?」
秦厭點了點頭:「沒錯。」
高老師說:「明天叫你家長過來。」
秦厭:「我沒有家長。」
穆子雪痛苦地捂着額頭。
「老師,不是他,是秦驚凝打的。」
最後的結果無非還是請家長。
我在走廊推着輪椅,秦厭跟在我後面。
我厭惡道:「你別跟着我!」
秦厭淡淡道:「秦總叮囑我,要時刻保護你的安全。」
我怒吼他:「保護我的安全?剛纔有人欺負我的時候,怎麼不見你站出來說句話啊?」
他蹲在我面前,輕聲說:「下次不要動手了好嗎?」
「動手就成了我們理虧。」
我推了他一把,怒罵道:「廢物!我爸就給我找了你這樣的廢物!」
後來,我爸來學校處理這件事。
但是穆子雪後面確實沒再欺負過我。
而且見到我,就躲得遠遠的。
她怕我?
不,看樣子她更怕我身邊的秦厭。

-4-
我的學習成績一向很好,秦厭一來,我成了班級裏的第二名。
我本以爲他就是運氣好,直到他次次都考第一名,把我壓得沒了脾氣。
我更討厭他了。
我爸看着我跟秦厭的試卷,拿我跟秦厭作比較。
「凝凝,你可要努力咯,秦厭這次考試比你多了四十分,拉開了一大截。一會兒讓秦厭輔導一下你的錯題。」
晚上,我爸還真的讓秦厭來輔導我的錯題。
他站在我身邊,淡淡道:「哪題不會?」
明明他住在我家,他纔是那個需要被施捨的人。
可現在Ṭū́₃他居高臨下地看着我,更像是我是被施捨的。
我不由煩躁,蹙了蹙眉,推了他一把:「你滾開!」
他站着沒動,輕輕翻看着我的試卷,然後開始跟我講題。
我抓起試卷撕得粉碎。
紙屑猶如雪花飄零在他頭上。
「秦厭,你虛僞死了,你能不能滾遠點,徹底從我家消失!」
秦厭神色漸漸冷了下來。
「秦驚凝,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5-
高一那年。
我跟他惡劣的關係急劇轉下。
那年,我喜歡上學校的一個男同學,我讓秦厭送情書。
他沒說話,把情書收了。
沒想到他轉頭告訴我爸。
我在家練習着鋼琴,我爸走到我面前:「凝凝,早戀了是嗎?」
我矢口否認:「沒有。」
我爸拿出粉紅色信封:「這是什麼?」
我看到情書,瞳孔一縮,轉頭陰冷地看向秦厭。
秦厭對上我的目光,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清冷又淡漠。
我爸哄着我說:「凝凝,爸爸知道你不是真的喜歡,你只是對這個年紀的感情好奇,馬上期末考試了,好好學習。」
我爸離開後,我讓秦厭來到我面前蹲下。
他神情莫測,卻還是乖乖照做,蹲在我面前。
我抬手狠狠甩給他一個耳光。
「你憑什麼把我的事告訴我爸?你有什麼資格告訴我爸?」
秦厭垂下眼眸,睫毛遮擋住他眼底的情愫。
「我的職責就是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我抓住他的頭髮,盯着他俊逸的臉龐。
「秦厭,你最好少管我的事,不然我遲早有一天讓你滾出我家。」
暑假那段時間,我爸要出差一個月。
我趁機讓保姆將秦厭的東西都丟出去。
王媽在我身邊勸我:「大小姐,這樣不好吧,秦總回來,萬一責怪……」
我冷笑着反問:「你覺得我爸會向着一個外人嗎?」
我爸確實對秦厭不錯。
可他更疼愛我。
我將秦厭趕走,頂多就是被他說上兩句。
王媽來到我身邊又說:「大小姐,下雨了,秦厭還沒有離開。」
外面電閃雷鳴,下着滂沱大雨。
我讓人推着輪椅來到別墅門口。
他渾身溼透了,雨水打在他冷硬的臉龐上。
我:「你想留下來?」
秦厭:「是,我想留下來。」
我嘴角揚起一抹殘忍的弧度:「那你跪下來,我考慮考慮。」
「嘖,誠意都沒有,還說什麼想……」
「撲通」一聲。
他跪在雨中。
我的話也因此淹沒在喉嚨中。
我推着輪椅轉身離開。
王媽撐着傘立即扶着秦厭站起來。
「快起來,大小姐這是同意你留下來了。」

-6-
跟時家聯姻第一天,我待在偌大的別墅,坐到十點。
秦厭沒有回來。
時家的管家走過來說:「太太,先生平日裏工作都很忙的,你困了可以先休息。」
我緊繃的神經徹底鬆弛下來,應了一聲。
「嗯。」
還好他沒有回來。
在我睡得迷迷糊糊時,我感受到身上的觸碰感。
我睏倦地睜開眼,看到秦厭,睏意全無,臉色一下變得慘白。
秦厭手掌捏在我的腰肢上,掌心炙熱。
他嘴角勾起邪肆的弧度,蠱惑的聲音噴灑在我耳畔。
「大小姐,我們終於見面了。」
我因爲害怕他,沙啞的聲音摻雜着幾分顫抖。
手下意識抓緊被子。
「秦厭。」
他在我大二那年,徹底離開我家。
再次聽到他的消息,是他成爲時家三少。
這兩年我家生意不怎麼好,持續走下坡路。
時家提出來聯姻。
可我知道,他如今身份矜貴,要什麼樣的女孩沒有?
不可能娶我一個殘廢。
他娶我,不過是爲了報復我當年對他的欺辱。
秦厭挑了挑眉,輕笑一聲:「想不到大小姐還沒忘掉我,嗯?」
我:「……」
秦厭將我拉入他的懷裏。
我全身緊繃不敢動,生怕他掐死我。
我聲音微顫,出聲制止道:「你別碰我。」
他抬眼看着我,勾起我的下巴,眼眸帶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如同窗外的夜色。
「嘖,當初那個欺負我時囂張跋扈的氣焰呢?」
「寶貝,你可是我心心念念做夢都想幹死的人。」
我臉上的血色褪去。
他想盡辦法聯姻,果然是爲了復仇來了。

-7-
深夜,我哭得嗓子輕啞。
「秦厭,好疼,我好難受,當年是我不懂事,我錯了,你能不能別報復我?」
大二那年,他突然消失不見,又成爲時家三少,還從他的兩位哥哥手裏奪走時家一半的股份,足以看出他的雷霆手段。
我真的不想被他折磨死。
秦厭一邊耕耘,一邊輕輕咬住我的耳垂。
「寶貝,你哭的樣子,真是跟我當年想欺負你的場景一模一樣。」
「唔……」
我下意識仰起脖子,蔥白的手指攪緊被子。
秦厭的話像是一條蜿蜒的毒蛇,纏繞在我心尖。
我錯了。
我真的錯了。
混沌之際,眼前飄過一片彈幕:
【女主別怕,男主明明心底愛你愛得要命,他不會報復你的。】
【對,不舒服可以不用忍,你可以扯着他的頭髮,讓他起開。】
我懷疑這些彈幕在騙我。
以前我對秦厭做得真的特別過分。
如果小時候有男生這麼欺負我,我一定讓他付出代價。
以秦厭現在的雷霆手段,怎麼可能不報復我?
這彈幕還讓我去扯秦厭的頭髮。
這不是把我往火坑裏推嗎?
彈幕還在不斷教唆我。
【女鵝,快,快扯他的頭髮。】
我不想聽彈幕的,但真的好疼。

-8-
我手指輕輕碰上秦厭的頭。
他深沉如夜的眼底沾滿了情慾,抬頭看了我一眼,眼尾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驚喜。
我抓住他額前略微凌亂的碎髮,把他扯開。
「嘶……」
秦厭喫痛。
動作也停了下來。
他猶如枯寂般深邃的目光靜靜注視着我。
我理不直氣也壯:「我都說疼了,你聽不到嗎?」
我心虛,不敢直視秦厭的眼睛。
秦厭直白地問我:「哪裏疼?」
我一臉驚愕:「!!!」
這還能是哪裏疼?
明知故問。
秦厭修長的手指暴出青筋,覆上我的小腹,緩緩向下,輕輕按壓。
「這裏?」
我整張臉ƭûₓ羞得發燙,牙齒打顫:「下……下面。」
秦厭嗤笑一聲,沒再說話,只是動作比剛纔輕了幾分。
我心底有些失望。
彈幕是騙人的。
秦厭這個樣子,哪裏是有半點喜歡我的模樣?
眼前又浮現一片彈幕:
【女鵝,你手別抓牀單啊,抓秦厭的腰啊。】
【女鵝你別怕啊,以前你對秦厭那股驕縱跋扈的勁呢,全使出來。】
【死女主,你到底行不行啊,欺軟怕硬的狗東西,以前對男主非打即罵,現在連碰都不敢碰一下了是嗎?給我抱緊秦厭的腰!】
我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
這彈幕怎麼還帶罵人的?
以前秦厭在我家的時候,我只是對他態度惡劣了些,也沒有非打即罵的地步。
可現在今時不同往日,我怕他報復我,當然怕他了。
我聽從彈幕的話,嘗試着去抱着秦厭的腰肢。
然後——
秦厭動作一頓,緊接着鋪天蓋地的吻席捲而來。
輕緩的動作也愈加瘋狂。
我:「……」
暈!
彈幕果然是騙我的!

-9-
秦厭事後慵懶地靠在牀頭,神色疏冷,點了支菸。
煙霧繚繞籠罩着他俊美如斯的容貌,增添一抹朦朧的美。
彈幕:
【男主得知你高中喜歡一個男生的時候,他都快醋瘋了,枕頭底下還私藏你的照片呢。】
【男主對你只是面上裝高冷而已,以前他住在你家,從傭人手裏親自接過你的衣服,給你洗,包括你的貼身衣物。】
【女鵝,你以爲你的衣服是你家傭人洗的?其實你以前的衣服大部分都是他給你洗的。】
從彈幕得到這些信息,我不由驚愕地看向身側的秦厭。
他私藏我的照片?
我的衣服都是他給洗的?
我去碰了碰秦厭的胳膊。
他側眸,一雙深沉如枯井般的黑眸,疏離又冷淡地看向我。
我輕輕開口:「能不能抱我去洗澡?」
秦厭輕笑一聲:「大小姐現在還把我當成以前任你打罵的秦厭呢?」
我剛想退縮,又想起彈幕說秦厭是假高冷,讓我對他使出囂張跋扈那股勁。
我重新對上秦厭的黑眸,一字一頓說:「我的腿不能走路,我的身上黏糊糊的,是你弄的,你得負責到底。」
秦厭凝視了我半晌,盯得我後背發涼。
現在的秦厭已經不是當初任我打罵的秦厭。
他現在氣場太過強大。
他不經意的一個眼神瞟過來,壓迫感就如潮水般湧來。
就在我以爲他又要說什麼嘲諷的話時,他掐斷手裏的煙。
起身,下牀。
將我打橫抱起來。
彈幕:
【暗爽哥。】
【表面裝高冷罷了,嘴角都勾起來了,又生生給壓了回去。】
【女鵝,多使喚秦厭,秦厭喜歡讓你多使喚他。】
看到彈幕,我抬眼盯着秦厭的嘴角。
平的。

-10-
第二天,我被叫起來要赴時家家族宴。
時家家族比較複雜。
時老爺子有三個兒子,秦厭又是時老爺子的小兒子所生。
時老爺子從小就寵溺秦厭的父親,甚至把公司大權交給秦厭的父親時城南。
時城南的大哥二哥,分到的股份加起來都沒有時城南一個人多。
至於秦厭當時爲什麼會淪落到乞討的地步,我不是很清楚。
我給時家長輩們一一奉茶。
時家人對我好像都不怎麼滿意,臉色一個比一個嚴肅,但也喝了我的茶。
聽說,秦厭要娶我,他們都是萬般不樂意的。
畢竟我是個殘廢,我家的公司也在走下坡路,我爸現在爲了公司四處求人。
如果不是看我爸愁得耳鬢出現白髮,四處求人的模樣,秦厭來秦家提親,我肯定不會嫁給他,也不敢嫁給他。
秦厭的大嫂林暮桃手裏端着我奉的茶,戲謔地盯着我的雙腿。
「弟妹,你這腿恐怕以後都站不起來了吧?」
我平靜道:「大嫂,叫我驚凝就好。」
林暮桃輕嘆一口氣,幽幽道:「唉,驚凝,我們家小宴對你可是一片癡心啊,放着那麼多豪門世家的名媛不娶,偏偏娶了你。」
「要說家世,秦家現在不比以前了,要說圖你容貌,京城也不缺容貌姣好的女子,圖你身體,可你這腿……」
林暮桃笑了兩聲,「想必弟妹身上一定有其他名媛沒有的過人之處吧?」
「驚凝啊,你可不要辜負了小宴的一片心意。」
林暮桃這話裏話外都帶着嘲諷。
暗指我這個殘廢能夠讓時宴娶我,動了下作的手段。
我臉上始終掛着幾分笑意,看向林暮桃。
「大嫂,你弟弟在外賭博,又輸了三千萬,現在還被人追債,聽說還不上債,手指就要被切斷,你不想辦法幫一下嗎?」
林暮桃臉色微變,臉上的笑意僵在臉上。
我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哦,我忘記了,因爲你前前後後補貼孃家兩個億,大哥已經停掉你所有的信用卡了。」
時家大伯和老爺子紛紛看向林暮桃,眼尾宛如冷冽的刀光。
我一臉懊悔:「不好意思啊,大嫂,你瞧我這記性,不該在這種場合提起。」

-11-
我在嫁入時家前,就弄清了時家人的身世背景。
秦厭一聲不吭回到時家,這幾年在公司奪權,手握大部分股份,他的兩個哥哥都記恨着他。
時宴提出跟秦家聯姻要娶我,時家也是不同意的。
先不說秦家現在在走下坡路,我這雙腿殘疾就沒有一個正常豪門能夠接受。
時家不能理解秦厭的做法,同樣我也不能理解。
我唯一的猜測就是秦厭是爲了報復我而娶我。
所以我怕秦厭。
但是昨晚出現的彈幕。
好像真相併非如此。
秦厭雖然跟他兩個哥哥敷衍聊天,但一直都關注着這邊的動靜。
他邁步走到我身邊,嗓音低沉寡淡。
「凝凝的腿我會想辦法治好,大嫂有時間擔心我家凝凝能不能站起來,還不如多擔心擔心你弟弟的情況。」
秦厭將我從輪椅上抱起來。
「新媳婦已經見過長輩們了,我還要陪凝凝去醫院檢查,就不留下來喫飯了。」
秦厭將我從時家一路抱到後車座上。
緊接着他坐了上來。
他讓司機去醫院。
之後就沒再說話。

-12-
我眼前又開始出現彈幕:
【男主好像不太高興。】
我側頭看了一眼秦厭。
他不高興?
沒有吧。
他高興或者不高興都一個樣。
彈幕:
【爲什麼不太高興,是因爲女主剛纔被大嫂刁難,她沒有第一時間找男主嗎?】
【是的是的,剛剛男主腳步都往這邊走了,見女主輕而易舉反擊回去,硬生生把剛抬起的腳又抽了回去。】
【女主是他強娶的,在他的印象中,女主是厭惡他的,所以他沒有安全感。】
【誰叫他強娶女主了,活該!】
【可是作爲相應的報酬,他會讓垮掉的秦家,在生意場上蒸蒸日上。】
我伸手去觸碰秦厭放在大腿的手,輕輕開口:「老公,你剛纔怎麼不早點給我解圍?」
秦厭突然看向我,深沉的眼眸帶着純粹的黑,像漫長無垠的夜色,帶着極致的吸引力。
「你叫我什麼?」
彈幕:
【哦莫,女主這一聲老公讓男主猝不及防。】
【幸福來得太突然了。】
【一聲老公就讓他高興成這樣,女主再主動一點再會撒個嬌啥的,豈不把他訓成狗?】
【男主好沒出息,不過我好喜歡。】
我噘了噘嘴,把手拿回來。
「你不喜歡我這麼叫你,我不叫就是了。」
秦厭扣住我準備抽回的手,死死盯着我。
「沒有。」
我仰頭看着他,眨了眨眼眸,一定要他親自說出來。
「什麼?」
秦厭:「我沒有不喜歡你這麼叫。」

-13-
我跟秦厭婚後的日子過得還不錯。
彈幕簡直就是秦厭的嘴替。
因爲常年坐輪椅,我的小腿已經肌肉萎縮了,皺巴巴的,挺嚇人的。
秦厭每晚都會用掌心給我按摩小腿,然後給我做拉伸運動。
他話比較少。
我沒好意思問秦厭愛不愛我,或者從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秦厭在我家的時候,我對他態度惡劣,現在想想我都想扇自己一耳光。
那個時候我經常被學校的同學欺負,我雙腿殘疾又沒有母親。
我看到秦厭第一眼,其實是嫉妒他的。
我嫉妒他在卑劣的環境下還能夠保持淡然。
我突然小腹微疼,算了算日期,我應該是來姨媽了。
「秦厭,我肚子疼……」
秦厭二話不說,脫下睡衣換上衣服,給我套上一件外套抱着我離開。
我有些蒙,緊緊抓住秦厭的衣袖。
「你抱我去哪?」
秦厭:「當然是去醫院。」
我臉色尷尬微微泛紅,小聲開口:「不用去醫院,我……我是來姨媽了。」
秦厭腳步頓住,低頭看向我片刻。
我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簾。
是他連問都不問就抱我走的呀。
他抱着我重新回到臥室。
從抽屜裏翻出衛生棉和內褲。
我窘迫地開口:「我自己來。」
秦厭把東西拿給我,抱着我去了浴室,將我放在馬桶上。

-14-
我上高一的時候來姨媽,沒帶衛生棉。
那一晚正好是晚自習。
按照年齡,秦厭應該是上高二。
但他是我的陪讀,我爸也是怕別人欺負我,所以他一直跟我在同一個班級。
我每次來月事第一天都會很疼,我能夠感受到一股暖流從身下不受控制地流出。
班級上的人都走光了,我才準備推着輪椅走。
一股大力阻擋着輪椅。
秦厭蹲在我面前。
他見我面色慘白,額頭冒着小汗珠,皺了皺眉:「你不舒服?」
那個時候正好是秦厭向我爸告狀,說我早戀。
我對秦厭沒什麼好態度。
「你走開。」
秦厭站起來,說:「等我一下,不許亂跑。」
他說完,跑着離開。
我坐輪椅,在教學樓也亂跑不了。
我不住校,每次上下學秦厭都會從教室揹着我出學校,然後再把我放到車裏。
十分鐘後,他提着黑色塑料袋塞到我懷裏。
「給。」
我打開一看,眼底閃過一抹不自然,抿了抿脣,推着輪椅去了廁所。
從輪椅上站起來再坐上馬桶,足足用了一分鐘時間,幾乎用了我全身的力氣。
加上小腹疼痛。
我還沒坐穩,就從馬桶上摔了下來。
秦厭不顧是不是女廁所,推門進來。
我狼狽不堪的模樣,一覽無餘全都撞入秦厭的眼中。
他想將我從地上扶起來,我狠狠甩開他。
淚水不受控制地流出,聲音也跟着抽噎。
「秦厭,你……你好討厭……」
「你已經留在我Ṭú₎家三年了,我爸每個月給你兩萬塊錢,你現在也不窮了吧,爲什麼還要留在我家?」
秦厭沒說話,起身將染上血跡的輪椅用水擦乾淨。
做好之後,他將我從地上背起來,深吸一口氣,輕輕開口:「不換了。」
我肚子疼得沒力氣跟他爭辯。
出了教學樓,夜幕低垂,校園的燈光ţùₔ亮起,投下溫柔的光芒。
我趴在他背上,問他:「你什麼時候離開我家?」
半晌沒聽到秦厭的聲音,我以爲他不會回答了。
他啞着聲音,輕聲開口:「不窮的時候。」
我眼底浮現一抹欣喜:「我有攢的二十萬塊錢,等回家我拿給你。」
我沒看見秦厭嘴角蔓延苦澀的弧度。
回到秦家,我將自己弄乾淨後,秦厭給我送來止痛藥。
他身上的衣服沒有換,藍白的校服染上紅色的污穢。
我把他的衣服都給弄髒了。
我想起,即便我對秦厭態度惡劣,他也一直對我很好。
後來我把卡里的錢給他,他也不要。
我罵他「騙子」,他也充耳不聞。
直到大二那年,他悄無聲息地離開。

-15-
秦厭回來後,將我從馬桶上抱到臥室。
他端來一杯熱水,掌心放着幾粒止痛藥。
「把藥喫了。」
我捏起他掌心的止痛藥喫了。
秦厭脫下外套,重新換上睡衣躺在我身旁。
我鼻子發酸,翻身滾到他身邊,窩在他懷裏,輕聲向他道歉。
「秦厭,對不起。」
我始終欠他一個道歉。
彈幕:
【叫什麼秦厭啊,叫老公啊。】
【女主你真笨,撩人都不會。】
【服了,男主也不帶長嘴的。】
秦厭側頭,諱莫如深地看向我。
我聽從彈幕的話,乖乖改口:「老公,對不起。」
秦厭挑眉:「對不起什麼?」
我愧疚道:「我以前不該那樣對你的。」
秦厭淡淡應一聲。
「嗯。」
這一次,沒有彈幕提醒,我親眼看到秦厭微揚的嘴角。
哦。
他是真的裝!
我身子往秦厭身邊挪了挪,仰起腦袋,用水霧般的眼眸盯着秦厭。
「老公,冷。」
「抱着我睡好嗎?」
秦厭伸手將我攬入懷裏,嘴角止不住地上揚,眼底帶着幾分笑意。
彈幕:
【女主也沒怎麼撩啊,男主這就忍不住了?】
【高冷人設崩塌啊。】
【高冷是真高冷,只有在女主面前是假高冷對吧?!沒出息的東西!】
【媽媽粉一位,養了一位沒出息的兒子,讓大家見笑了。】

-16-
秦厭每天都會幫我按摩腿,以及幫我做拉伸運動,定時去醫院複檢。
偶爾他回來得太晚,也會發消息讓我早點睡。
只不過言語實在過於簡潔。
驚:【早點睡。】
我問他:【你今晚不回來了嗎?】
驚:【回。】
海盜骨:【幾點啊?(賣萌)】
驚:【不一定。】
我收起手機,鼻子微酸。
忍不住在想,他真的喜歡我嗎?
喜歡一個人,語氣會真的這麼高冷嗎?
秦厭最近太忙,我一個人去醫院複檢,在醫院遇見熟悉的身影。
我呼吸一窒。
高中時我暗戀的對象。
周予南。
他是這個醫院的骨科醫生。
他見到我,神色怔了怔,衝我笑了笑。
「好久不見,秦驚凝。」

-17-
喜歡周予南這件事,被我爸得知後,依舊沒法阻止我對周予南的愛意。
他除了學習好之外,鋼琴彈也好。
當年我恨秦厭不僅沒有把情書送給周予南,還把我的事告訴了我爸。
當我第二次準備向周予南告白時,秦厭搶走我手裏的情書。
他慵懶地倚在書桌上,掃了眼卡片裏面的內容,輕蔑地笑出聲。
「他不喜歡你。」
「他也不會喜歡你。」
我怒火中燒,瞪着秦厭那張討人厭的臉,卻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
我雙腿殘疾,周予南又那麼優秀。
或許,這卡片送到周予南手裏,是自取其辱。
秦厭當着我的面,笑得有幾分殘忍,將這份卡片在我面前撕得粉碎。
秦厭來到秦家,一直對我唯命是從,我沒想到他敢在我面前撕碎我寫的卡片情書。
「秦厭!」
我急得差點站起來。
剛要站起來,因爲雙腿支撐不住,摔倒在地。
秦厭忙蹲下來將我抱起來。
我甩開他的手,憤怒地甩了他一耳光。
秦厭淡定地掀了掀眼皮。
「還打嗎?」
看着秦厭淡定從容的表情,我宛如拳頭打在棉花上,眼底的怒火像是隨時迸發。
「秦厭,你不過就是我家養的一隻狗,你憑什麼?」
我這樣侮辱秦厭,我本以爲他會生氣。
可是他卻從地上抱起我,重新將我放到輪椅上,慢悠悠開口:「是啊,我就是你秦大小姐的狗。」
秦厭彎腰,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我耳畔。
聲音慵懶又低緩。
「我這隻狗,見不得主人喜歡旁人。」

-18-
我盯着周予南如春風般溫雅高華的臉龐,壓抑心底的情愫,平靜道:「好久不見。」
周予南替我檢查我那醜陋萎縮的小腿,他按了按。
「你的腿最近有好轉,是不是經常有人幫你按摩和做拉伸運動?」
我輕輕點頭:「對,每天都有做。」
周予南狐疑道:「你的腿並沒有骨折,按道理不應該這麼多年一直坐在輪椅上。」
五歲那年,大雨滂沱,城市被籠罩在氤氳的水汽之下,貨車直衝而來。
我的大腦定格在那一霎。
我的腿受到嚴重的撞擊和擠壓。
後來我只記得,多少個日夜我經常在醫院大哭。
我媽架着我的胳膊,鍛鍊着我讓我在地上走,累到腰都直不起來。
我哭喊着:「疼……」
我媽眼中氤氳着霧氣,心疼道:「醫生,這孩子的腿完全使不上力氣。」
醫生說:「如果使不上力氣的話,那隻能坐輪椅了。」
我媽經常鼓勵我,讓我從輪椅上站起來。
我嘗試着站起來。
可雙腿很疼,也支撐不了我站多久。
後來在我七歲那年,我媽離世。
她是在給我買藥的路上,再一次出了車禍離世的。
如果早知道母親會離世,我寧願一輩子坐在輪椅上。
周予南說:「其實在之前,你若勤加鍛鍊的話,說不定早就已經站起來了。」
我擦去臉上的淚水,衝周予南點了點頭。
「謝謝。」

-19-
我從骨科室出來,來到醫院大堂,撞見迎面而來的秦厭。
他冷睨一眼周予南,面無表情朝我走來。
然後將我從輪椅上抱起來,離開。
秦厭把我塞到車裏,一路上也沒張嘴跟我說句話。
彈幕告訴我,秦厭生氣了。
其實這次不用彈幕告訴我,我也能察覺他生氣。
我看向秦厭,輕聲開口:「秦厭,你生氣是因爲我在醫院撞見周予南嗎?」
秦厭深邃清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淡淡道:「誰告訴你我生氣了?」
我:「……」
好好好。
口是心非的狗男人!
我扭頭看向車外,不想再哄秦厭。
他自己不長嘴。
我長嘴了,他又口是心非。
簡直比難哄還難哄。
城市街道兩旁的店鋪透着橘黃色的燈光,車流穿梭在其間。
我看向一家蛋糕店,眼眸微微一亮,扭頭看向秦厭。
「想喫蛋糕。」
秦厭神色怔了一下,冷睨一眼車外。
「停車。」
司機:「時總,我開過了,得等下一個路口繞過去。」
秦厭:「在邊上停,我下去買。」
彈幕:
【哦莫,男主啊,有點出息行不,你現在在生氣啊。】
【這從小欺負你的死丫頭有什麼好的?】
【就是就是,她上輩子是拯救了銀河系嗎?讓你這麼愛?】
看着這些彈幕,我臉色黑了黑。
死彈幕!
又罵我!

-20-
回到家,我就把秦厭給我買的小蛋糕給喫了。
彈幕看不慣我,罵我不給秦厭留一口。
可秦厭從小到大也沒喫過甜食啊。
晚上,秦厭將我從浴缸撈起,給我拿了件睡衣,然後自己去書房工作去了。
家裏是有傭人的,但一般這種事,他在家的時候都會親力親爲。
晚上十一點,他回到臥室,見我還沒睡,神色微微愣了一下。
然後似乎是想到什麼,臉色轉黑。
彈幕:
【都怪女主不給我們家秦厭喫小蛋糕。】
【男主是不喜歡喫甜食,可是他是個戀愛腦,女主給的他就會喫。】
【男主以爲女主今天遇見了她的初戀,今晚激動得睡不着覺,其實女主是在等他啊。】
彈幕好吵,能不能屏蔽掉啊。
秦厭靠在牀頭,我扭動着身子朝他挪了挪,挪到他懷裏,仰起腦袋。
用一雙水霧霧的眼眸看着他,無辜又充滿了引誘。
他最近跟戒欲似的,我大姨ẗû⁽媽走了之後,他也沒怎麼碰過我。
秦厭低頭看我,無動於衷。
我覺得應該是火候不夠。
我抱住他的腰肢,趴在他懷裏,去輕咬他的鎖骨。
「秦厭……」
秦厭深沉的眼眸宛如漩渦帶着奇特的吸引力。
「想要?」
我臉色一紅。
可以不用這麼直白。
我被吻到窒息,從枕頭底下掏出一包 001 遞給他。
「這個。」
哼,在我挪到他懷裏的時候,他就已經有反應了,還偏偏一副面不改色的樣子。
假正經!
秦厭瞥了一眼,沒去接。
「小了。」
他扶着我的腰肢。
我頭一暈,手一顫。
東西掉在了地上。

-21-
最近這段時間,我經常在家用柺杖練習走路。
走得比較僵硬,走幾步就要休息。
林暮桃來時家,全身上下穿着價格不菲的名牌衣服和珠寶。
她見到我站起來練習走路,眼底閃過一抹驚訝。
「弟妹,你現在能站起來了嗎?」
我禮貌地喊了聲。
「大嫂。」
我讓人扶着坐在沙發上,收起柺杖。
林暮桃坐在我側方的沙發上,她目光流轉一抹精光,對我皮笑肉不笑地開口:「驚凝,你跟時宴兩個人相處得怎麼樣?」
我抿了口茶,神色冷淡微微點頭。
「很好。」
「真的?」林暮桃不太相信,賣着關子開口,「你知道時宴明明是時家的孩子,爲什麼流落在外嗎?」
「因爲他的媽媽是第三者,時老爺子當年不認他和他媽媽。」
林暮桃說着從包裏掏出一沓照片。
照片上全是秦厭流轉在各個女人之間的照片,舉止親密。
她嘆了口氣,惋惜道:「唉,有些人的秉性是刻在骨子裏的,我真爲弟妹你感到不值,這才嫁到時家不到半年,三弟就做出這種事。」
我盯着照片半晌,臉色一點一點陰沉下來。
丟下照片,抬眼平靜地看向林暮桃。
「你想讓我怎麼做?」
林暮桃眉眼帶笑,眼底閃過一抹精光。
「弟妹就是聰明,跟聰明人說話一點都不費勁。」
「時宴的總裁辦有兩份文件,一份是建築設計圖,一份是與國外一家著名的建築設計公司的合作方案,你去時宴的總裁辦找到這兩份文件,拿給我。」
「等時宴被老爺子厭惡,被股東們聯合踢出公司,你就跟時宴離婚。」
「放心,你們秦家跟時家的合作,不會受到任何影響,你大哥會代替時宴,繼續跟秦家合作。不僅如此,我們還給你三個億,怎麼樣?」
我淡淡開口:「你們爲什麼不親自去找那份合同?」
林暮桃:「我們若能進得了時宴的總裁辦,我也不會來找你。」
我:「我試試吧。」

-22-
我來到時家的公司來找時宴。
我發現彈幕只有在我跟秦厭在一塊的時候纔會出現。
而彈幕又這麼清楚秦厭的想法。
估計他們是以男頻文的視角來看秦厭身邊發生的事情。
我被請到會客廳,等了五分鐘左右,秦厭開完會出來。
他蹲在我面前,語氣清淡:「找我什麼事?」
我想起嫁給他這段時間,秦厭雖然態度冷漠,可跟我說話的時候,從來不會站着。
我盯着秦厭這張俊逸如斯的臉龐:「我想去你的辦公室看看。」
秦厭推着我的輪椅,帶我去他的辦公室。
我讓他先忙,我隨便看看。
他果真也沒再管我。
他坐在皮質的辦公椅上,盯着文件看。
辦公室門響了兩聲,得到秦厭的應允,進來一位助理,拿着文件需要秦厭在上面簽字。
我見秦厭在文件上籤完字,轉動一下鋼筆,扣上筆帽。
我推着輪椅走過去,輕聲開口:「聽說你和國外 MOE 設計公司合作,你親自設計的圖紙,我能看下設計圖嗎?」
秦厭墨色的瞳孔直直看向我,幽暗不明。
他從一摞文件裏翻出藍色的文ƭųₑ件夾,遞給我。
「給。」
助理驚愕地睜大眼眸,下意識開口阻止。
「時總,這設計圖是你修改了十多個版本,親自畫出來的……夫人想看,當然是應該的。」
面對秦厭冷漠的目光,助理唰地變臉,露出一副狗腿子笑容。
彈幕:
【哈哈哈,終於看到史上最快的變臉速度了。】
【服了,我以爲這小助理是我們的嘴替,還想說一句爽,半路突然剎車了。】
我快速翻動着圖紙,然後又對秦厭說:「還有方案,我也想看一下。」
秦厭又把方案拿給我。
彈幕:
【就不怕女主動什麼手腳?】
【男主的兩個哥哥可都惦記着男主手裏的方案和圖紙,他們別說進男主的辦公室,就是這一層樓,都別想進。】
【氣死我了,這男主!這女主是不是小時候救過他命啊。】
【能不能踹掉女主啊?來個善解人意、心地善良的女子當女主。】
【這是男頻世界,男頻世界的話,是有可能的哦。】
【希望換掉女主,來個善良又溫柔的女主。】
【+1。】
看着彈幕,我忍不住黑了臉,心裏感到壓抑。
行了。
一羣死彈幕們。
滿足你們。

-23-
我的記憶力比較好,看過秦厭畫的圖紙和方案後,手動畫了類似的圖紙。
至於方案,內容太多,前幾段開頭跟秦厭一模一樣,後面的內容直接從網上搜集,然後打印出來。
做好一切後,我讓林暮桃來取文件。
林暮桃興高采烈準備離開。
我說:「三個億呢?」
林暮桃愣了一下,輕蔑地瞥了我一眼。Ťúₜ
「一會兒我讓你大哥打給你。」
看着林暮桃得意的身影,我忍不住勾起脣角。
秦厭不可能出軌。
照片不過是 P 的。
若是秦厭真的出軌,他們大可以把照片發到網上,讓輿論發酵,給秦厭造成影響,又何必費盡心思來找我去偷秦厭的設計稿。
一個月後,我得到的消息是時銘和林暮桃被時老爺子驅逐出公司、被迫出國。
其實我知道,沒有我,秦厭也能夠想法子對付他們。
但我總算爲秦厭做了件事情。

-24-
我的腿也在慢慢恢復。
彈幕一個勁地刷屏換女主。
還說秦厭身邊出現了一位善解人意溫柔貌美的白月光。
在我的腿恢復那天,我收拾好行李,留下離婚協議書,準備跑路。
我收到周予南約我見面的消息。
這段時間,都是周予南在幫我治腿。
秦厭會喫醋,但不會阻止周予南作爲我的主治醫生爲我治療。
不可否認,周予南的醫術要比醫院其他人更好一些。
秦厭會陪我一塊來醫院,他實在太忙的時候,會讓管家陪我來。
我現在可以不用柺杖就能走路,但是走路姿勢還是有些怪異。
我倆在餐廳見面,爲了答謝他,我在來的路上給周予南挑選了一塊手錶。
周予南叮囑我幾個注意事項,我隨口答應,也把在路上買的手錶作爲答謝送給他。
喫完飯後,我準備離開,周予南跟着站了起來,盯着我的背影。
「驚凝,我鋼琴一直都很好,可是你知道我爲什麼選擇跟樂器不沾邊的醫學嗎?」
我回頭,看向周予南。
他眉宇間泛着沉痛:「我是因爲你。」
我神色驚訝地看向周予南。
周予南:「驚凝,我一直喜歡你。」
面對多年前暗戀對象對自己的告白,除了震驚,似乎也沒什麼感覺。
我內心平靜無波瀾:「我已經嫁人了。」
周予南雙手緩緩攥緊,眼底閃過一抹陰鷙。
「秦厭並非良人。」
「他從小就不是什麼好人。」
「高中的時候,他威脅我,讓我轉校離開你。初中的時候,我甚至看見他把一個女孩關在廢棄倉庫,直到天黑才放出來。」
我眯着眼,想起我上初中時秦厭有一天回來得特別晚。
好像就是在我打了穆子雪那一天。
周予南咬牙痛恨道:「他骨子裏就帶着天生的壞。」
我蹙着眉,眼底閃過一抹不耐。
聽到有人這麼說秦厭,第一感覺是反感。
我輕輕開口:「你知道他爲什麼會把那個女孩關在廢棄倉庫嗎?」
周予南神色一愣。
我說:「因爲那女孩經常在學校欺負我,辱罵我是殘廢,還剋死了自己的母親。」
「他不壞,他比任何人都好。」

-25-
秦厭趕回來,見我手提着行李箱,茶几上還放着離婚協議書。
他氣極反笑:「寶貝,剛能走路就不想要我了?」
秦厭冷着臉一步一步靠近。
我縮了縮脖子,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
他扶住我的腰,然後將我抱起來往樓上走。
「你就算把我頭髮都薅禿了,明天你也別想下牀走路。」
第二天醒來,我似乎整個骨頭都散架了,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我才意識到,以前秦厭是看在我腿殘廢的分上,沒捨得折騰我。
腰間的大手驟然收緊,秦厭將我拽了過去。
「寶貝,還想不想離婚了?」
我直接委屈地哭了出來。
「我腿剛好,你就讓我跪那麼久。」
秦厭愣了一下,連忙哄我:「下次不會了。」
我哀怨地瞥了眼秦厭:「膝蓋都跪青了。」
秦厭懊惱道:「昨晚給氣忘了。」
一想到昨晚,我更來氣了,扭頭不想理秦厭。
秦厭繼續溫聲哄着我。
「下次我來跪。」
「我跪榴蓮行嗎?」
我止住哭聲,說:「你有心上人了。」
「哪有?」
秦厭擦去我臉上的殘淚,想到什麼,平靜的臉色浮現一抹崩裂的跡象。
「那羣死彈幕?」
我愣了一下:「你也能看見?」
秦厭:「嗯,從離開秦家那天開始看見的。」
「不過我一般都視而不見。」
「我沒想到你也能看見。」
他將我抱在懷裏,吻了吻我的額頭。
「沒有心上人,沒有白月光,我的心上人是你,白月光也是你,他們指的人是生意場上的合作伙伴。」
我窩在秦厭懷裏,暗自竊喜。
秦厭長嘴了。
我故作委屈地開口:「可是有段時間,你都不樂意碰我。」
秦厭:「不碰你,是因爲你腿不好。」
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你老在關鍵時候扯我頭髮,我以爲你不喜歡我碰你。」
我臉色猶如走馬觀花一般變了變,染上一抹緋紅,低聲道:「沒有。」
秦厭輕佻地挑了挑眉:「沒有什麼?」
我想起嫁給秦厭第二天見長輩第一次喚他老公,因爲他不長嘴,我逼着他說喜歡。
兩個人生活總得有一個人臉皮厚。
既然秦厭臉皮薄,那我可以臉皮厚一點。
我仰頭,眉眼彎彎看向秦厭。
「我喜歡你碰我。」
「我老喜歡了。」

-26-
喫過早飯, 秦厭帶着我去公司。
我抬頭望着秦厭,帶着撒嬌的意味,柔聲開口:「我腿疼。」
是真的有點疼。
秦厭放下手頭的工作, 走到我面前蹲下。
「我幫你揉。」
我又哀怨地瞪了眼秦厭。
「膝蓋也疼,腰也疼。」
秦厭單膝跪在沙發上, 幫我揉着腰。
「下次不跪了,我跪。」
彈幕:
【哈哈哈,女主腿剛好,就解鎖新姿勢了嗎?】
【我想知道, 昨晚男主讓女主跪了多久?】
【跪多久不清楚,反正地上的 001 是不少。】
【天吶,女主能看見彈幕就算了,男主居然也一直能看見我們的彈幕,那我們一直偷偷在他面前說女主壞話算什麼啊?】
【也就是說,我們在他面前罵女主這麼久,他視我們爲空氣, 甚至他對女主的愛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影響?】
【是你們罵的,我可沒罵。】
【嚷嚷着換女主的那羣人呢?還換不換了?站出來,回答我!Look in my eyes tell me why!】
我並非想要跟秦厭離婚。
只不過彈幕一直嚷嚷着換女主,有點煩。
又不能屏蔽。
總得讓彈幕知道,他們的言論, 並不能讓秦厭對我的喜歡受到任何的影響。
所以,還是消停點好。

-27-
半年後, 我幾乎在秦厭面前放飛自我。
彈幕也沒有了。
我走路也越來越麻利了。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
我也越來越離不開秦厭。
恨不得每天黏在他身上。
我坐在他腿上, 勾住他的脖子, 親吻他的脣角。
「秦厭,好喜歡你。」
秦厭扣着我的脖頸, 狠狠吻着我。
半晌,他鬆開我, 額頭緊緊貼着我的額頭。
「我也是。」
我挑眉:「有多愛?」
秦厭嗓音低沉又輕啞, 帶着顯而易見的蠱惑。
「想隨時隨地把你丟到沙漠。」
「啊?」
「乾死你。」
秦厭不等我反應, 打橫將我抱起來。
番外
我不夠了解秦厭的身世。
後來我才慢慢得知。
秦厭並非私生子,反而他纔是時家唯一的正統血脈。
秦厭的母親和我的母親還是閨中密友。
秦厭的母親嫁入時家後, 才得知時城南已經有了兩個私生子,而且這兩個私生子還並非同一個母親所生。
她帶着秦厭離開時家。
時城南爲了氣秦厭的母親,後腳就把時銘的母親接入時家。
秦厭母親帶着秦厭乾脆出國,眼不見爲淨。
在國外心鬱成疾, 去世了。
秦厭獨自回國, 也沒想着回時家。
他經常在我家徘徊。
他想起他母親臨終前的話。
「不想回時家的話, 去秦家, 找你顧姨, 她會幫你的。」
只是他沒想到, 我母親早在七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秦厭留在我家,但並非告訴我爸他的身世。
是他央求我爸留下他, 可以當伴讀陪在我身邊。
我和秦厭第一次見面,也並非我爸把他接到秦家那天,而是遠在我沒有記憶的幼年時期。
我媽和她媽帶着我倆見面。
我沒有記憶,但他有。
他說, 我拿着兩塊蛋糕給他喫,還曾經偷偷親他,叫他哥哥。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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