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剽竊的謀殺

爲寫出最完美的犯罪故事,我整日在家精心設計作案手法、潛逃計劃、反偵查手段,近乎瘋魔。
就在即將完成的時候,幾個警察突然上門。
他們看着滿牆設計稿,直接將我帶到警局。
審訊室裏,警察一臉嚴肅:「有人死了,你知道嗎?」

-1-
人生第一次進審訊室,我嚇得瑟瑟發抖,緊張到不能呼吸。
面對警察的質問,也是結結巴巴地說:「不……不知道。誰死了?」
負責主審的劉姓警官拿出一張照片甩在我面前,問我見過沒。
照片上是一個禿頂的中年男人。
我確定自己從沒見過他,立刻搖頭:「沒見過。他死了和我有啥關係?」
劉警官冷哼一聲:「但他的死法,和你設計的犯罪手法一模一樣,你怎麼解釋?」
「這怎麼可能!」
我驚呼一聲,連連叫冤,懷疑是有讀者看過我之前寫的小說。
可劉警官卻猛地一拍桌子:「但謀殺他的手法,是你正設計的這個!」

-2-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聽到死者的死法和我推敲幾個月的劇情完全一致,我急了。
因爲我這次是全程手寫,而且還沒寫成故事發到網上。
所以我很確定——這次的內容除了我,絕對沒有第二人知道。
畢竟再高明的黑客,也不可能有能力盜取書寫在紙上的文字。
可就在我極力辯解的時候,劉警官直接將一份卷宗丟在我面前。
「自己看。我們警察是不會冤枉人的。」

-3-
我顫抖着打開卷宗翻看,耳邊則是劉警官冰冷的聲音。
「死者叫潘勝強,在城北小學門口開診所。上月 8 號夜間,被人殺死在城西閘閘口下方的河邊。
「兇手殺害他的手段你眼熟不?
「現場遺留的痕跡,是不是和你設計得一樣?」
……
在劉警官一聲聲的質問中,我的心涼了半截……
因爲卷宗上潘勝強的死法、現場痕跡,完全和我最新設計的劇情一模一樣。

-4-
潘勝強是被人勒死的,這在犯罪手法中很常見。
但不常見的是——卷宗上清楚地標註着潘勝強在死前,沒有過任何掙扎、反抗的行爲。
這就和我設計的作案手段一樣了。
先以高明的傳統正骨手法卸掉死者關節,讓受害者失去抵抗能力,待勒死後再給死者關節復位。
又因爲人體機能具備自愈性,就像人死後,鬍鬚指甲也會繼續生長一樣。
只要確保死者被害後一段時間不被發現,便能做到關節處軟組織損傷的痕跡徹底消失。
如此,則會讓刑偵人員,在初始調查時陷入一定誤區——爲什麼死者會乖乖地被人勒死,甚至連求生的本能都喪失。
並且,這種手法能確保普通的法醫進行屍檢工作時,很難發現。
畢竟他們的慣性思維會讓他們以爲死者是被人下毒,或者服用了具備麻痹功能的神經性藥物。
因此,他們的最初偵緝方向,將會是對死者進行切片化驗;從而達到作案後爭取時間潛逃的目的。
可這太巧了吧……
不光手法上存在巧合,連現場佈置都一樣。
卷宗上清楚地標註着:技偵勘驗證實,現場除了潘勝強屍體附近三米內有四雙大小不一的鞋印外,再無其他發現。
而那四雙大小不一的鞋印——也是我設計中的一個關鍵細節。
故意留下完全不屬於兇手的腳印,在盡力撇清嫌疑的同時,兼顧迷惑警方,製造多人作案的假象……
但現在真有人因爲我設計的作案手法死了,還如此百分百地相似。要說兇手不是我,誰信啊?
可兇手真的不是我啊!

-5-
「這……這不可能!我……我明明還沒正式開寫……怎麼就泄露出去了呢?」
我喃喃自語,渾身哆嗦着抬起頭,面露絕望。
劉警官只是冷冷地看着我:「死者遇害的方式和你的設計稿完全一致,連細節都分毫不差。你敢說和你沒關係?」
我張了張嘴,腦子裏一片混亂,發現自己壓根無從辯解。
因爲兇手殺害潘勝強的整個過程,不管是作案手法,還是現場佈置,都和我設計的劇情一模一樣。
這讓我怎麼解釋?
我愣了許久,才機械式地問道:「你們是怎麼查到我的?」

-6-
我很不解:既然潘勝強的死亡時間,是上月八號。
那現在已經過去二十多天。
而這二十多天的時間裏,我一直在家做着最後的劇情設計——模擬各種審訊對抗的情節。
也就是說——劉警官他們刑偵人員是偵緝了二十多天後,才突然找上我的。並通過檢查我在家裏設計的稿件、結合潘勝強的死因和現場勘驗線索,最終懷疑兇手是我。
但這說不通啊。
因爲在這之前,他們怎麼就篤定我會和潘勝強的遇害有關?
畢竟我和潘勝強完全沒交集,更不認識他。
無仇無怨地,我連最基本的作案動機都沒有,憑什麼他們就精準地找到我家?
我想不通,怔怔地看向劉警官。
劉警官只是淡淡地吐出三個字。
「大數據!」

-7-
在我疑惑的表情中,劉警官冷聲道:「不得不說,你設計得近乎完美。潘勝強遇害的地段,是監控盲區。
「但監控盲區,不代表就沒辦法進行摸排。
「我們確定潘勝強的死亡時間後,就調取了附近的監控,進行了大範圍的甄別檢查。
「上月八號夜裏,你去過城西閘吧。」
劉警官冷冷地看着我。
不等我開口解釋,他已自顧自地說道:「是不是很好奇爲什麼我們沒第一時間傳喚你?
「因爲我們刑偵辦案,都是需要掌握一定證據後,纔會對嫌疑人進行傳喚。
「發現潘勝強的屍體後,我們排查了當夜出入過城西閘所有人的信息,以及潘勝強的通訊記錄、人際關係等等諸多信息。
「唯獨你,很讓人奇怪。」
劉警官凝視着我的眼睛,不緊不慢地說道:「雖然你和潘勝強完全沒有任何交集,但我們發現你寫過很多犯罪小說。
「當然了,寫犯罪小說也不代表什麼。畢竟現在寫網絡小說的很多。而且我們通過社會關係調查,你和死者之間並無交集,不具備殺人動機。
「所以,最開始的時候,我們確實和你設計的劇情一樣,搞不懂潘勝強爲什麼會被人活活勒死,還沒絲毫反抗。
「因此,我們只是對你進行祕密調查,並未採取行動。
「但當網監科發現你搜索過大量傳統中醫正骨手法後,我才恍然大悟,讓法醫對潘勝強的關節進行全面檢查,最終確定他應該是死前被人卸了四肢。
「搞清楚潘勝強的死因後,我們又根據你的搜索記錄,確定現場用來故佈疑陣的腳印,也曾出現在你搜索記錄中,這才決定去會會你。」
說到這,劉警官頓了頓,嘴角也勾勒出一絲冷笑。
「果不其然,我們剛進你家,就看到滿牆的設計稿。
「你專業啊!還在客廳弄了個畫板寫寫畫畫,把每一步都標出來。怎麼,殺了人還不抹除痕跡,膽子夠大的啊。」
劉警官說完後敲了敲桌子。
「不要說我沒給你機會。你現在交代的話,我還能算你有自首情節。」
眼看劉警官一副「我早把你看透了」的表情,好似篤定我就是那個殺人兇手。
我憋屈得淚流滿面,絕望地叫着:「我真沒殺人。你爲什麼不信我?我和潘勝強無仇無怨,連最基本的作案動機都沒有,怎麼可能殺他。」
「或許是你想寫出作案後最真實的感受呢?」
劉警官說完,面色更加冰冷。
「你說你是冤枉的,那案發當夜,你去城西閘幹什麼?根據我們對你行爲軌跡的調查,你平時很少出門,爲什麼八號會突然去城西閘,還是夜裏?」

-8-
劉警官的話,一下子把我問愣住了。
是啊。
我全職寫作,很少出門。
爲什麼那天會突然去城西閘呢?
畢竟已經過去二十多天。外加長時間地推敲劇情讓我腦力枯竭,還有審訊室的無形壓力,讓我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想起來那天爲什麼要去城西閘。
就在我絞盡腦汁回憶的時候,劉警官嗤笑道:「答不上來了吧。還敢說和你無關?」
我急得面紅耳赤,但一時間還真想不起來,只能無助地說道:「你再等等,我肯定能想起來。畢竟我和他無冤無仇。」
「呵呵,無冤無仇就不能殺人了?你稿子上不是寫着隨機作案是最難偵破的嗎?」
劉警官說完,猛地起身,居高臨下地盯着我。
「你說你是冤枉的,那你怎麼解釋潘勝強的死因和你設計得一模一樣?
「你不是說自己只是在紙上推演邏輯,還沒在網上發嗎?
「那你告訴我,除你之外,在沒其他人知道的情況下,還有誰會用你設計的作案手法去殺人?
「來,來,來,今天但凡你能解釋過去,我就當你是無辜的!」

-9-
面對劉警官的步步緊逼,我整個大腦陷入一片空白。
是啊。
怎麼解釋我自己在家裏手寫的內容有其他人知道?
首先,作爲全職寫手的我,沒什麼社交,又是獨居,最近也沒人去過我家,知道我正推敲的內容。
其次,這次的作案手法我還沒寫成故事發在網上,不存在有讀者看到模仿;或者被黑客通過電腦竊取原稿。
所以,我拿什麼去解釋?
難不成說,這就是個巧合?
可不管是謀殺潘勝強手法,還是現場的佈置,都和我的設計一模一樣。
這要說是巧合,誰會信?
最重要的是——向來不喜出門的我,8 號夜裏還好死不死地去過城西閘。
如此,作案時間、作案手法,都有了,就差一個作案動機了。
然而,剛劉警官已經把我路堵死。
「想寫出作案後的真實感受」。
「你寫過隨機作案最難偵破」。
這兩句話,等同宣告我再拿「作案動機」掰扯無效。
可我真的沒殺人。
一想到自己要替真正的兇手頂罪,我整個人陷入絕望。
那種有萬千委屈在心中,卻又無從言表的感受,讓我瘋狂地掙扎着。
手銬和鐵質的椅子發出「哐哐」的聲音。
我大力地嘶吼着:「我沒殺人,我真的沒殺人。你爲什麼就不相信我。這……這一定是有人嫁禍我。」
劉警官卻不爲所動,只是冷冷看着我。
「證據!證據呢?一個是巧合,兩個還是巧合嗎?
「潘勝強遇害的時候,你去過現場。
「殺害潘勝強的手法,和你設計得如出一轍。
「換你是我,你相信自己是冤枉的嗎?」

-10-
面對劉警官的質問,我無力地張了張嘴……
但是我真的沒有殺人……
可這話說出去,誰信?
審訊室內。
隨着我的啞口無言,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對面。
劉警官見我不說話,他也不急,只是拿起桌上的設計稿隨意地翻看着。
見狀,我更加絕望了。
因爲我知道,他看的是我在劇情設定中,關於如何對抗審訊的內容。
足足幾十個版本,是我能想到的所有對抗方式。
包括主角可能是被冤枉……
而我現在的處境就是如此——我被冤枉了,我成了真正殺人兇手的替罪羊……
但我所有能據理力爭的辯解說辭,早已在那些設計稿中。
所以,就算我現在去解釋,他也不會信,只會認爲那是我提前準備好的……
絕望……
無助……
各種亂糟糟的情緒湧上心頭。
我急得抓耳撓腮,但又找不到對自己有利的辯解點。
畢竟……
所有能夠辯解的方式,都被我提前寫了出來,他們不會信。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我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劉警官打了個哈欠起身,招呼旁邊負責記錄的同事出去喫飯。
臨走的時候,他還對我冷笑。
「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慢慢想吧,想清楚了叫我。」
劉警官說完,喊來兩個警察進來看着我,他則和同事出了審訊室。
兩個輪班的民警進來後也不說話,只是坐在對面冷冷地盯着我。
那眼神,好像在看一個死人。
我徹底絕望。
儘管我知道我沒有殺人,可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我。
潘勝強遇害的當夜,我去過城西閘。
謀殺潘勝強的手法,也是我設計的。
在如此巧合的情況下,誰會相信我是無辜的?
於是,我只能拼命地回憶——上月 8 號夜間潘勝強遇害的當夜,我爲什麼要去城西閘?

-11-
不知是上了年紀健忘。
還是審訊室的壓力太大,導致我思維混亂。
我思來想去,一直等到喫完飯的劉警官再次回來,我也沒想起來那天爲什麼要去城西閘。
直到劉警官拿着筆錄讓我簽字,我嚇得渾身哆嗦,手抖得都握不住筆。
因爲我知道,這個字一旦簽下,就代表他們要將我移交檢方。
然後等待我的,將是檢方的公訴,以及法院的判決!
畢竟……
就現有的證據而言,即便我抵死不認,到了法庭上,法官也會參照事實證據作出裁定。
要死了嗎?
不……
我不想死!
我是冤枉的。
「不是我……不是我……」
我哆哆嗦嗦地叫着。
劉警官卻冷冷地說道:「簽字吧,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你說不是你,可你有證據嗎?我們刑偵只相信證據!」
說着,他把筆塞進我手中。
我急的嚎啕大哭。
「爲什麼你們就是不信我?我真沒殺人!我……我……」
許是生死關頭,潛力爆棚。
就在劉警官逼我簽字的時候,我大腦突然變得清明。
我想到一個關鍵的問題。
急忙叫道。
「等等!等等!我還有話說。」

-12-
聽到我有話要說,劉警官以爲我還想做最後的掙扎,瞬間厲聲喝道。
「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你,負隅頑抗沒有任何意義!就算你不Ṱùₔ簽字,也改變不了任何結果。」
「不,不是的。」
我大聲吼道:「勒痕!死者的勒痕有問題!」
「嗯?」
聽到勒痕,正逼迫我簽字的劉警官後退兩步,直勾勾地盯着我道:「勒痕有什麼問題?」
「呼……」
我鬆了口氣,大喘氣道:「在我之前的設計稿中,受害者會先被卸掉四肢,然後才進行下一步的作案。所以,當死者失去支撐,必然會倒在地上。」
「所以呢?」
劉警官挑了挑眉毛。
我忙道:「所以我原本的設計是——要麼受害者躺在地上,從下往上勒;要麼從背後支撐起受害者,從前往後勒。」
劉警官道:「潘勝強的死因是從前往後勒的,這符合你的設計。」
「不……不是的。」
我又急又快地說道:「這兩種設計都是我之前的設計;後來我考慮到這種方式存在一定的暴露風險,讓警察查到,所以我做了調整。不信你現在看我的設計稿。」

-13-
在我的催促聲中,劉警官再次拿起桌上從我家搬來,用於當作證物的設計稿。
我提醒道:「我的設計稿都有日期,應該是上月月底左右。
「當時我改了設計。我想着將死者僞裝成上吊自殺的方式,能最大化減少死者被發現後,刑偵介入的可能。
「畢竟現在工作壓力都大,想不開上吊自殺的很多。只要現場沒有他殺痕跡,一般就不會有刑偵介入對受害者進行屍檢,更不會發現死者是被人卸下四肢關節後,放入繩套的事實。
「只有做到悄無聲息,讓死者看上去像自殺,纔是真正的完美犯罪。」
我飛速地解釋着,說着勒痕的問題。
劉警官看完後,和同事對視一眼,才轉頭看向我。
「但這也排除不了你的嫌疑!或許是你謀殺潘勝強後,發現自己原先的設計有漏洞,然後做出的修改呢?」
說着,劉警官再次拿出最初的邏輯問題:「畢竟你說了,你所有的設計都是在紙上完成,並沒有發到網上。不可能有人知道你設計的犯罪手段。」
我:「……」
確實,這是最難解釋的一點。
畢竟我這次的創作,全程手寫。
如果解釋不了這點,那就算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在劉警官的注視中,我無助地說道:「會不會是大數據?你自己也說了,你們是監測到我的搜索記錄,才聯想到我的。那個兇手……」
不等我說完,劉警官已冷冷地說道:「這點不用你提醒。我們對當天出入過城西閘的所有人進行過排查,他們都不具備這方面的能力。而且你也不是什麼名人,沒人會專門僱傭黑客盯着你的搜索記錄。」
「那……」
我張了張嘴,就在我陷入絕望的時候,忽然看到了審訊室的單向玻璃。
與此同時,一個近乎荒謬的念頭出現在腦海。
是了!
是了!
一定是這樣了!
也只有這個解釋,才能解釋得清,爲什麼我還沒發到網上的東西,會被人知道。
就在劉警官再次催促我簽字的時候,我大聲喊道:「劉警官!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14-
眼看我依舊不願意簽字,劉警官皺了皺眉。
顯然他認爲我是想做最後的掙扎。
「你又想說什麼?」
劉警官的聲音很冷。
我指着審訊室的單向玻璃道:「玻璃!我平時喜歡在客廳創作,爲了方便塗改,我在客廳有塊黑板,想到什麼靈感,都直接寫在上面。直到初步成型,纔會記錄在稿紙上。」
「所以呢?」
劉警官語氣不是很好。
我深吸一口氣,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所以,一定是有人通過望遠鏡或者其他電子設備遠距離看到我的設計稿。
「現在的手機、攝像機功能很強大,距離百十米放大輕而易舉。
「真正的兇手一定和潘勝強有仇,又無意中看到我設計的作案手法,纔想着去殺人的。」
……
我越說越激動,感覺自己的思路也越來越清晰。
「你想,除了隨機作案,所有的刑事案件都有作案動機和作案時間、作案方式。
「我雖然具備作案時間、作案方式,可我沒有動機。
「我和潘勝強又不認識……
「而且,在我最後的成稿中,我改了作案方式。
「但兇手採取的,卻還是最初版。
「這說明兇手和潘勝強的仇很大,他看到一個近乎完美的犯罪方式後,就迫不及待了。
「要不你們再查查,潘勝強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或者和什麼人有仇;而那個人,又剛好住在我家對面樓層。」
思路愈發清晰後,我下意識地推理起來。
「我家在八樓,黑板在客廳靠近陽臺的位置;以這個角度而言,對面 6 棟能看到我家陽臺的,只有 802 和 803、902 和 903 這四戶人家的廚房、衛生間以及次臥。
「當然,也不排除其他樓層的人通過連廊窺探。
「但我感覺,在連廊的可能很小;畢竟現在人習慣出門就坐電梯,誰沒事在連廊附近走動?
「而且,沒事在連廊附近拿個手機、望遠鏡什麼的,暴露風險過大。
「所以,應該就是對面 802、803、902、903 四家。」
說完,我面帶祈求地看着劉警官。
「劉警官,雖然我是重大嫌疑人,可我的命也是命。事關人命,拜託你再查查吧。」

-15-
劉警官微微一愣後,轉頭對負責記錄的民警道:「給技偵打電話,查一下他剛說的那四戶人家信息,看看他們與死者之間是否有交集。」
劉警官說完,又補充道:「他說得很對,事關人命,把其他幾戶也查查。再調取一下六棟的電梯監控,看看潘勝強遇害前……」
說到這,劉警官轉頭對我問道:「你最初的設計稿是什麼時候成型的?」
我連忙指向設計稿,道:「每一版的稿子上都有日期。」
劉警官翻了翻,才道:「調取對面六棟電梯監控,時間範圍是潘勝強遇害前一週。查找所有在 8 樓 9 樓上下過電梯的人員,是否和潘勝強有過交集。」
眼看劉警官如此負責,我鬆了口氣,感覺自己有救了。
因爲我相信——只要查到對面樓裏有和潘勝強存在過節的住戶,那我的嫌疑就能洗清。
畢竟,這是唯一能夠解釋得通,我設計的稿件會泄露的原因。
可就在兩個小時後,一個打臉的消息突然傳來……
技偵的調查報告出爐了。
他們調查了我說的那四戶人家,也調取了潘勝強遇害前一週的電梯監控——沒人和潘勝強有過節……
不光他們,甚至連他們的親戚,也沒有和潘勝強結仇的……

-16-
當劉警官把調查結果丟在我面前時,我整個人癱軟在椅子上,一句話都說出來。
耳邊,是劉警官冰冷的聲音。
「你讓我們查的,我們也查了。現在,你還有什麼解釋。」
我絕望了。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
要不是這樣,那我的設計稿是怎麼泄露的?
還是說,這一切,真的都只是一個巧合?
而我,恰好是那個倒黴蛋?
碰上了這種萬中無一的巧合,成了替真兇頂罪的替罪羊?
劉警官敲了敲桌子,沉聲道:「就像你說的,事關人命;我們作爲警務人員,也不會馬虎大意。你讓我們查對面,我們查了,但結果你也看到了。雖然……」
劉警官頓了頓,眼神中帶着一絲古怪,像嫌棄,又像憐憫。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說道:「我在基層十幾年,親手抓過幾百人。什麼人、什麼膽,我一眼就能看出來。憑我十幾年的經驗而言,你確實不像殺人兇手。因爲你太慫。」
我瞬間激動道:「那你是相信我了?」
劉警官嘆了口氣:「證據在那擺着,我相信你有什麼用?首先,受害者被殺當夜,你去過現場;而且,受害者被殺的方式,是你設計的……」
聽到劉警官的話,我心裏剛剛燃起的一絲希望瞬間破滅。
是啊,即便他個人覺得我不像兇手,但證據擺在眼前——法律只認事實,不認直覺。
我絕望低下頭,腦子裏一片混亂。
對面,劉警官沉默了一會兒,又緩緩說道。
「我知道你現在很絕望,但你要明白,我們警察辦案講究的是證據。如果你真的沒有殺人,那就必須找到能證明你清白的證據。」
我痛苦地搖了搖頭:「可是……我找不到啊。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我,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劉警官輕嘆一聲:「那就想想你當夜爲什麼去現場吧。根據我們的調查,你確實不怎麼喜歡出門,爲什麼那天會突然想出去了?」
不等我開口,劉警官再次說道:「而且你剛纔提到,兇手可能是通過某種方式竊取了你的設計。雖然我們查了對面樓的住戶,沒有發現可疑人員,但這並不意味着你的推測完全錯誤。」

-17-
「嗯?」
我一愣,瞬間感覺好像抓到了什麼。
對啊。
爲什麼我的思維要侷限於對面樓呢?
畢竟現在的科技那麼發達。
無人機不貴啊。
玩航拍的又那麼多?
會不會是有人恰好玩航拍的時候,看到了我最初寫在黑板上的設計稿呢?
不過,這裏同樣存在一個悖論。
那就是——即便有人在用無人機航拍的時候,無意中看到我的設計稿;又爲什麼要去殺人?
就像我一直常說的那樣——作案動機、作案時間、作案手法……
而我現在只具備時間和手法,不存在動機。
如果真正的兇手確實是無意中發現我的設計,他掌握了作案手法,又去作案,那就必須有作案時間……
也就是說,他八號去過現場。
那麼,他的動機是什麼?
是隨機殺人?
還是和死者有仇?
想到這裏,我猛地抬ţųₛ頭。
「劉警官,當夜去過城西閘的人,都查清楚了嗎?他們之中,是否具備和潘勝強有仇的人?」
劉警官像是早知道我有此一問,道:「我們偵緝了二十多天,該查的都查清楚了。目前唯一具備嫌疑的,只有你……」
「呃……」
我臉色蒼白,心想:難道是隨機殺人?
但不應該啊。
那畢竟是殺人。
即便有深仇大恨,也沒有幾個敢殺人的。
可如果不是隨機殺人的話,那……

-18-
爲了不替真正的兇手頂鍋,我強行壓下心中對死亡的恐懼,向劉警官請求讓我再看看卷宗。
劉警官倒沒拒絕,直接把卷宗遞到我面前。
再次拿起卷宗,我看得很細。
卷宗上記錄得很全面。
技偵勘驗現場的時候,確定死者潘勝強附近只有四種不同的鞋印,那是我最初的設計。
並且現場以及潘勝強的身上,沒找到任何可疑的指紋、毛髮等具備針對性的線索。
對面。
劉警官彷彿是出於對我的憐憫,他沒再繼續逼問我,也沒催着我簽字,只是讓我慢慢地看。
彷彿是在故意給我一個自救的機會,讓我自己找出卷宗中兇手留下的疑點。
長達幾十頁的卷宗,有照片,有文字……
我反反覆覆看了兩三遍,感覺對方就是全程借鑑我最初的設計稿,沒有絲毫差錯。
如果不存在設計稿外泄的話,那我都懷疑自己是兇手了。
可我確定,我沒有殺潘勝強!
那麼問題來了——兇手是怎麼知道我的設計稿的?又是怎麼做到,那麼巧合,趕在我去現場的當夜,殺害潘勝強的?
又一遍看完,依舊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就在我都想放棄的時候,一張現場腳印的照片突然勾起我心中的好奇。
是啊,腳印!
在我最初的設計中,主角殺害受害者後,會在現場故佈疑陣,留下幾雙不同的腳印。
但這裏面是有技巧的。
因爲刑事偵緝技術中有一門「碼蹤術」,可以通過現場的腳印,判斷出嫌疑人的身高、體重、年齡等。
所以,想要混淆偵緝方向,就需要製造假的腳印。
但製造假腳印,也不是隨便穿雙大一號或小一號的鞋子就能完成的。
畢竟在專業人士面前,就算你故意穿上不同的鞋子,也會被一眼看破。
因爲不同年齡段的人,走路的方式不同;不同體重的人,腳印的深淺不同;不同身高的人,鞋碼不同……
因此,若要完美地製造假腳印,首先就需要按照嚴格的標準,控制體重的同時,匹配同體重下的鞋子,模仿不同年齡段人走路的方式……這樣才能做到以假亂真。
我記得當時我設定了兩種方式,一種是高仿真的假人。
不過這個方式成本太高,最多在書中寫寫;而且假人腳印的受力方式也會被真正的高手識破。
所以,我後來又改成懸浮自控的方式。
就是通過在身上綁氫氣球或者無人機牽拉、吊威亞的方式,在給予相應的上升力時,又保證自身下墜的受力點,再搭配相應體重應該穿的鞋子,模仿不同年齡段走路方式,製作假的腳印。
不過,這都有一個必要的前提——抹除自身原本該有的腳印,以此達到規避暴露風險,及最大化地混淆ťū₆偵緝方向的目的。
可面前卷宗上清楚地標明——現場沒有清理痕跡。
也就是說……
兇手可能並沒有去過現場!
可這也不對啊。
如果兇手沒去過現場,他是怎麼在現場留下假腳印,又殺害潘勝強的?
除非他是提前去了現場,先留下的腳印,後在其他地方殺害潘勝強後,又通過某種不爲人知的方式,把潘勝強的屍體轉移過去。
想到這裏,我急忙對劉警官問道:「你確定那是第一現場嗎?潘勝強遇害當夜,有監控拍到他去了那嗎?」
劉警官肅穆道:「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那就是第一現場。因爲潘勝強家在附近住,他有夜跑的習慣。我們也在現場勘驗到潘勝強的腳印,推斷他是跑到那時,被兇手謀殺。」
「不!不對。有問題。」

-19-
劉警官話剛說完,我就迫不及待地叫了起來。
劉警官好奇道:「有什麼問題?」
我道:「你們技偵說潘勝強沒有掙扎;如果他是在現場被人卸下四肢然後勒死,附近爲什麼沒有掙扎的痕跡?在卸掉四肢前,他爲什麼不反抗?」
說着,我指着卷宗裏潘勝強的照片。
「潘勝強正值壯年、體格魁梧。這樣的人,就算你親自上,能保證他沒任何反抗就卸掉他的胳膊ṱū₂嗎?」
劉警官搖了搖頭。
我又指了指自己:「連你做不到,我這小體格能做到嗎?」
劉警官像是聽懂我話裏的意思,但他卻淡淡地說道:「如果你想通過這點洗脫嫌疑,我建議你別白費心思了。因爲我見過真正精通傳統中醫接骨的高人,他是個乾瘦的老頭,可一樣能輕而易舉給我同事脫臼的腿骨接上。」
我苦笑一聲,道:「可那樣的高端人才有幾個?而且你也沒辦法證明我會接骨不是?就算到法庭上,也是疑罪從無。」
劉警官輕哼道:「現在的重點不是接骨,而是你的嫌疑!你去過現場;潘勝強的死因也和你設計的一樣。」
……
見又繞回之前的話題,我懶得繼續再上面掰扯,嘆了口氣,道:「劉警官,你看有沒有這麼一種可能……其實——潘勝強四肢關節拆卸的痕跡,並不是死前;而是死後?」
「嗯?」
劉警官眉頭一皺,看向我的表情變了。
他若有深意地盯着我。
「你的意思是兇手殺害潘勝強後,又故意拆卸掉他的關節?那麼我有一個疑問——既然人都殺了,他還這麼費勁巴拉地幹什麼?」
我聳了聳肩:「很簡單——繞你!」
劉警官道:「什麼意思?」
我用不確定的語氣說道:「或許是他猜到你早晚會發現潘勝強的四肢關節被拆卸過,從而以爲潘勝強之所以沒有抵抗,是因爲他死前被人拆了關節。然後你的調查方向就會盯着這點去查。如此,他隱藏自己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這次,不等劉警官發問,我又急又快地說道。
「不是人人都有高明的傳統接骨技術;也不是你有技術,對方就不會有任何反抗的。
「我想,兇手應該是個聰明人。他在無意中發現了我的設計稿,然後又做了改進。
「先殺人,再拆卸關節,這樣就能在嫁禍我的同時,又最大化地阻撓你發現他謀殺潘勝強真正的方式。
「就像那句老話,當你以爲自己看破迷障的時候,纔是真正深陷其中。
「他這招,是連環計……」
劉警官聽完,沉默許久,才緩緩豎起兩根手指。
「我就兩個問題。
「一:如果是他先殺的潘勝強,爲什麼潘勝強沒有掙扎的痕跡?
「二:如果他先殺的潘勝強,那必然要在現場拆卸潘勝強的四肢,爲什麼技偵沒有在現場發現痕跡?」
說完,劉警官似笑非笑地盯着我:「其實這兩個問題你回不回答都一樣,因爲當夜除了你,沒有其他具備明顯導向性的嫌疑人。」

-20-
我無語地張了張嘴:「你之前不還說你感覺我太慫,不敢殺人嗎?」
劉警官聳了聳肩:「或許你隱藏得深,我看錯了也有可能。」
……
我氣得咬牙切齒,但想到要是找不出疑點,自己就要簽字,然後被移交檢方,又忍了下來,道:「能讓我看看當晚的監控嗎?」
「可以。」
劉警官依舊是那麼爽快,打電話讓人送來電腦,在我面前播放起潘勝強遇害當夜城西閘附近的監控。
由於潘勝強死在閘口下的監控盲區,所以他們調查的監控是周邊幾個進出的路口。
我盯着看了半天,只看到人來人往,壓根看不懂怎麼排查。
還是劉警官主動給我解釋。
「這是潘勝強遇害前後兩天的監控畫面,我們着重排查的是在他遇害前後四個小時出入過城西閘的人。
「除了查看他們的表情,行爲外,還進行了人臉識別,再調查他們和潘勝強的社會關係。最後鎖定具備嫌疑的人,調取通訊記錄、行爲軌跡等。
「很遺憾,除了你,並未有其他具備明顯導向性的嫌疑人。」
劉警官頓了頓,嘆道:「儘管我們調查到你和潘勝強沒有交集,當天出入的時候,神色也正常;可偏偏輿情監控發現了你的搜索記錄……
「但凡你沒搜索過那些,我們也不會檢測到你;但凡不是在你家裏發現你的設計稿,也不至於傳喚你。」
……

-21-
聽到劉警官的感慨,我感覺自己被逮得不冤。
誰讓我閒得沒事,在網上搜索那些敏感內容?
現在好了,因爲敏感內容被網監發現,又因爲自己的設計稿被抓……
可我真的冤枉。
人,真不是我殺的。
我也沒膽子殺人。
我怔怔地盯着監控看了許久。
直到天色漆黑,劉警官起身嘆道:「時間不早了,我也陪你一天了。該查的都查了,如果你找不到其他自證的線索,那咱們別浪費時間,簽字吧。」
說着,劉警官又拿起筆錄讓我簽字。
我嚇了個激靈,正想再辯解幾句,旁邊負責記錄的民警已經戴上圍巾,不耐煩地說道:「大冷天的,你鬧夠了沒有?你要是感覺冤枉,到法庭上和法官說。」
然而,就是他戴圍巾的動作,我腦海中瞬間想到一種可能,驚慌失措地吼道:「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你又想到什麼了?」
負責記錄的警察更加不耐煩。
劉警官的眼神也透着無語。
我指着圍巾,激動地叫道:「圍巾!圍巾!你們沒發現潘勝強掙扎的痕跡,是不是根據脖子處的皮膚判斷的?」
這話一出,劉警官遞筆錄的手頓住了。
我則飛快地叫道:「是不是你們認爲皮膚處沒有抓痕,死者生前就沒掙扎過?」

-22-
靈光乍現後,我的思路瞬間打開。
正常來說,人被繩子勒住脖子時,肯定會下意識地抓扯。
所以,如果潘勝強在遇害前掙扎了,必然會在脖頸處的皮膚ẗṻₚ上留下抓痕。
但現在天氣冷,出來夜跑的潘勝強戴圍巾了!
因此,就算潘勝強掙扎,也只會抓到圍巾上,而不會在皮膚上留下抓撓的痕跡。
那麼兇手的作案手法極有可能就是我猜的那樣——是先勒死潘勝強,然後才按照我設計的手法佈置現場。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就有了洗清冤屈的嫌疑。
可就在我準備繼續說的時候,劉警官眉頭緊皺,若有所思地說道:「倒是一個新思路,可我有三個不解。
「首先,即便潘勝強戴了圍巾,掙扎的時候抓到圍巾上,那爲什麼圍巾上沒有抓撓的痕跡?
「其次,潘勝強脖頸上的勒痕是從前到後,兇手必然是在背後勒住他的;那二人較勁的瞬間,潘勝強背後的衣服和對方衣服摩擦,必然出現摩擦痕跡,爲什麼我們沒檢測到?
「最重要的是——即便戴了圍巾,傷不到皮膚。可他抓撓的時候,指甲上也會有纖維殘留……
「所以,你想說兇手是殺死潘勝強後,才拆卸四肢,誤導我們把調查方向轉向你的可能性不大……」
眼看劉警官還一副死腦筋,我急得吼道。
「這有什麼好不解的!
「你對比潘勝強的圍巾了嗎?兇手就不可能是先準備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圍巾,謀殺他後,再給潘勝強換上嗎?
「至於背後的衣服摩擦痕跡,兇手連圍巾都換了,難道就不能趁他屍體沒僵,給他換身衣服嗎?
「還有你說的指甲,你就不能比對一下,潘勝強的指甲是不是剛剪過嗎?
「要是兇手在殺了他後,又給他剪指甲做清理了呢?
「劉警官,這關乎我的命!算我求求你,麻煩你再去看看,如果還是沒有疑點,我絕對簽字!」

-23-
劉警官確實是一個負責的好人,面對我的乞求,他也顧不上已是深夜,直接打了個電話讓人再去看一下潘勝強的屍體。
同時,他自己則比對監控上的潘勝強和卷宗上法醫拍的現場照片。
圍巾是一樣的圍巾,衣服也是一樣的衣服,但新舊的程度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隨着最新的分析報告送來,證實潘勝強遇害之後,身上的衣服、鞋襪全部被換過,劉警官看我的眼神變了。
他好似在思考,又像是在做什麼重大決定。
在我忐忑不安的眼神中,劉警官猛地起身,直勾勾地盯着我。
「你還有什麼話,一起說出來吧。」
呼……
聽到這話,我總算鬆了口氣。
「劉警官,我知道現在我依舊有重大嫌疑,因爲我那天確實去了現場。這點解釋不清,一切都是徒勞。加上我剛猜到潘勝強的圍巾和衣服被替換過,嫌疑更大。」
劉警官沒接話,只是一個勁地盯着我。
我嘆了口氣:「不過現在我想到證明我的辦法了。」
「什麼辦法?」
劉警官問道。
我抬了抬腳:「腳印!那天我是去了城西閘,可我一直在漫無目的地溜達,並未去過潘勝強遇害的地方。所以,你們應該在現場沒發現我的鞋印吧。」
不等劉警官接話,我直接說道:「是!你們可以說是腳印造假。或者我通過某種方式隱藏了鞋印。但現在有一個問題——兇手殺害潘勝強後,爲什麼給他全身衣服換了個遍?
「那可是死人啊!
「在地上全換一遍,現場附近的草叢,會一點痕跡都沒有?但你們檢測到任何壓痕、拖痕了嗎?
「如果我猜得沒錯,那根本不是第一現場。
「這也是真兇沒留下任何足跡的原因!
「因爲他壓根不是在你說的那個現場殺死潘勝強的!」
靈光乍現後,我感覺自己已經猜到兇手作案的全部過程了。
審訊室內。
我抬頭和劉警官對視着,一字一句地說道。
「就像你說的,我對面樓上的人和潘勝強沒有社會ţü₉交集,那麼如果兇手發現我的設計稿,必然是通過其他方式。
「那麼大膽一點,先假設是航拍!
「或許,他是一個愛好航拍的人,無意中發現了我的設計稿。又恰好和潘勝強有仇。
「所以,他對潘勝強出手了。
「而他看到的那一版,是我上月初設計的。因此,他就有足夠的時間去制定計劃。
「他知道潘勝強夜跑的路線,又準備了和潘勝強穿着一樣的衣服、圍巾。然後蹲守在附近,殺死潘勝強後,給潘勝強換了衣服、圍巾、鞋襪,又把潘勝強丟在你們發現他的地方。讓你們以爲那是第一現場,其實,他早從其他地方跑了。」
說到這,我不禁感慨道:「這是一個聰明人,他借鑑了我的方法,又改進了一下,讓你們以爲是我做的,實際上卻是他給自己洗脫嫌疑的方式。」
劉警官皺眉道:ƭŭ̀ₛ「那依你看,兇手爲什麼要給潘勝強全身衣服換一遍?」
「因爲他要掩蓋轉移現場的真正方式!」
我指了指距離潘勝強屍體不遠的閘口。
「他一定是在其他地方殺死了潘勝強,又通過河道把潘勝強運到他提前做了假腳印的地方,再在岸邊或者船上給潘勝強換了衣服,然後利用槓桿或者其他方式,把潘勝強丟在你們發現他的地方。
「這也是爲什麼附近沒有兇手腳印,卻也沒有清掃痕跡。
「應該是他壓根沒上岸!不是在水裏,就是在船上。
「至於爲什麼現場附近會有潘勝強的腳印。這就很好解釋了,潘勝強喜歡夜跑,應該有固定的路線,附近有他腳印,讓你們以爲他是跑到那被殺的,不是很正常嗎?」
我越說越感覺頭腦清晰,講完自己的猜測後,直接兩手一攤。
「再調查一下潘勝強的社會關係吧,和他有仇的那種。看看誰那夜接觸過河道,或者無法提供不在場證明,行爲異常之類的。現在滿大街的天網監控,想調查一個人的行爲軌跡,對你們來說不難吧。」
劉警官和旁邊負責記錄的警員對視一眼,最後丟給我一句話。
「倒也是個方向,但你現在還不能回去。」
說着,劉警官喊人進來盯着我,自己則匆匆忙忙地走了。
隨着倆人的離開,我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我很清楚,如果這次依舊沒有任何進展的話,那這個鍋我就背定了。
因此,我焦急地等待了一整夜,片刻不敢閤眼。
直到第二天中午,就在我即將崩潰的時候,劉警官回來了。
他大笑着給我解開手銬。
「不錯啊,小子,這次你立大功了。不但救了自己,還讓我們抓到了真正的兇手。」
我鬆了口氣,急忙詢問兇手是誰,又爲什麼殺害潘勝強。
劉警官嘆了口氣,苦笑道:「醫患糾紛。」
「醫患糾紛?」
我一愣:「是潘勝強的病人?」
劉警官點了點頭。
「是的。這也是我們的疏忽。
「潘勝強不是小學門口開診所嘛,前些年有個孩子去看病,他給人治出問題了。這事一直……」
一直什麼,劉警官沒說,只是道:「那孩子是你們小區的物業經理王立。」
聽到「王立」倆字,我一驚:「王經理?不可能吧,他人很好的。我們小區誰家有個困難啥的,都是他幫忙。去年冬天,我生病,還是他給我送去的醫院。」
劉警官嘆道:「這就不知道了。但我們抓到他的時候,他全交代了。說他因爲孩子死,記恨潘勝強已久, 但潘勝強關係比他硬, 他知道鬧不過, 就一直想報復。
「之前你對面樓 802 業主因爲物業費問題,他去處理過, 無意中看到你家客廳的黑板。好奇之下, 就用手機放大看看……
「他見你經常在黑板上寫寫畫畫, 都是關於作案手法的, 便在你家對面的連廊上裝了個攝像頭。想着等哪天你寫出適合他報復的方式,就去弄潘勝強。
「這也是電梯監控, 以及你說的那四戶業主沒問題的原因。」
說到這, 劉警官又是一陣感慨。
「後面的事和你猜得差不多……
「你上月的設計稿是他偷窺到的, 他感覺辦法不錯, 就去謀殺潘勝強了。
「他提前準備好衣服後,隔老遠鳧水過去, 勒死潘勝強後,又通過河道轉移屍體。目的是想等我們真查到問題,也是懷疑你。
「只是他太急, 沒等到你最終的設計,就對潘勝強出手。不然,說不定真讓他完美犯罪了,讓我們以爲潘勝強是自殺。」
劉警官感慨了好一會兒, 彷彿在爲自己差點辦了冤假錯案而慶幸。
聽完劉警官的話,我總算想起那天我爲什麼會去城西閘了——被人暗示了!
我依稀記得那天有人在樓下說, 城西閘夜裏熱鬧得很,有什麼活動。
結果我去了後, 屁都沒發現。
於是我好奇道:「那你們是怎麼發現他的?」
劉警官聳了聳肩:「按你說的,重新梳理潘勝強的社會關係, 並擴大監控搜索範圍。最終沿途河道有個監控拍到他鬼鬼祟祟地在河道鳧水。大冬天的夜裏下河,這肯定有問題啊。」
……
我張了張嘴。
好傢伙,還是監控暴露的。
不過我倒是應該感謝監控,要不是監控拍到了他, 那我這會兒就成替罪羊了。
就在我感慨的時候, 劉警官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糾結了好一會兒, 才忽然問道。
「對了,有Ţųⁿ個事我很好奇。昨天我們去你家的時候, 只發現了這次的設計稿。你之前的那些設計稿呢?」
我訕笑兩聲:「之前都是想到什麼寫什麼, 也就這次準備認真一些。」
劉警官又道:「我們查到那塊黑板是你最近買的, 爲什麼要放在陽臺的位置?正面還對着窗臺?」
我聳了聳肩:「我家你看過,除了客廳也沒地方放啊。」
「是嗎?」
劉警官盯着我看了好一會兒,直到我問:「劉警官, 還有什麼事嗎?要是沒的話, 我先走了。」
劉警官嘆了口氣, 才輕輕擺手。
「這次多虧了你的推理,不然我們還真可能冤枉了你。不過,你也注意下, 寫小說歸寫小說,別整天琢磨犯罪手法,小心惹禍上身……」
《全書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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