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替兄爲質三年,家中早就沒有了我的位置。
兄長領回一個與我相似的女子,待她如珠似寶,寵愛遠勝於我。
青梅竹馬的未婚夫一開始爲我不平,最後卻被她打動愛上了她。
幼時玩伴爲了不讓我回去,甚至在路上刺殺我。
他們都說:「你不該回來,你回來讓雲兒喫盡了苦頭。」
我什麼都沒做,卻成了阻礙他們幸福的惡毒女配。
事實證明,當別人說你惡毒時,
你最好比他說得要惡毒百倍。
-1-
京城爲質三年,我歷盡千難得以歸家。
一路上,行刺我的刺客竟是我的童年玩伴——瀋河。
此刻我只覺得荒謬,而他還在不斷叫囂。
「劉序嬈,我勸你趕緊放了我!」
「怎麼從京城回來就這麼玩不起了!」
從小他就看不慣我,他覺得我心狠手辣,根本配不上他謫仙人一樣的表哥張定遠,經常明裏暗裏給我使絆子。
以往我念着他是張定遠的表弟,所以不跟他一般計較。
沒想到倒叫他越發放肆,竟敢在我回家的時候刺殺我。
沒錯,京城爲質三年,我終於獲准回家。
經過半月舟車勞頓,今日才踏入燕地。
「行刺郡主可是大罪,先砍他一隻手,再殺了。」我向侍衛下令。
我不想費功夫分辨瀋河是像以往一樣鬧着玩,還是有什麼苦衷。
我只知道,他冒犯了我,就要以死謝罪。
現在我早已不是當時那個愛屋及烏的劉序嬈。
就算是張定遠本人站在這裏,我也會照殺不誤。
-2-
「你敢!我表哥不會饒了你的。」
瀋河終於變了臉色,開始掙扎。
可是沒用。
鮮血飛濺,瀋河的斷肢被我踢到一邊。
「你這個狠毒的女人!你竟然真的砍了我的手!」
「你有哪點比得上雲英姐姐,我就說你不該回來。」
瀋河痛得雙目猩紅,看我的眼神宛如惡鬼。
「所以,你是爲了雲英纔來刺殺我?」我敏銳地抓住了他話裏的玄機。
「是啊,聽說你要回來了,雲英姐姐整日愁眉不展,甚至還要主動離開王府。這怎麼可以?」
「沒人希望你回來。」
「你今天砍了我的手,表哥不會放過你的。我勸你趕緊將我送回去,我要是真死在這裏,你跟表哥怎麼結親?」
瀋河左手撐地,身子搖搖欲墜。
眼裏卻篤定我不敢真的殺了他。
我冷笑一聲:「你不會以爲這樣就會拿捏我吧。我是喜歡張定遠,可我也不會爲了他受委屈。」
「多說無益,今日你必死無疑!」
在京城三年艱難求生,我學會的很多。
其中一條就是,絕對不要讓別人以爲能拿捏你。
瀋河面色一變,掙扎着想逃。
但是我可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刀光出鞘,他的頭就滾到了地上。
-3-
回到馬車上的時候,姚逢春已經在等我了。
她是當朝首輔之女,和我兄長自小便有婚約。
不出意外的話,她到了燕地就要跟我兄長完婚。
可是,意外頻出。
「現在你相信我說的話了嗎?」她開口。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難道這個世界上真有如此怪力亂神之事。
姚逢春剛剛告訴我,這個世界是一本巨大的嬌妻文學。
我的兄長和青梅竹馬的未婚夫是其中兩位男主。
她是女配,嫁給我兄長後被當作女主的擋箭牌,然後抑鬱而死。
好在上天眷顧,她獲得了重生的機會。
我就更慘了,只是一個在一開始就慘死的炮灰。
我存在的意義就是給女主提供一個高貴的身份。
女主藉着我的身份在三位男主的呵護下過着幸福快樂的一生。
啊,現在是兩位了——瀋河已經被我送去見閻王了。
「女主是誰?」我問她。
「雲英。因爲長得像你,被你兄長當作替身尋進府中,說是緩解大家的相思之情。」
我的心沉下來。
這個名字,我在未婚夫張定遠的信裏見過無數次。
姚逢春握住我的手:「序嬈,命運何其不公,咱們爲何不聯手破局。」
見我沒反應,她咬咬牙,烏黑的瞳仁滿是不甘:「難道你還想死得不明不白嗎?難道咱們生來就是爲他們剝削的嗎?」
我終於回握住她的手。
我在京城忍辱負重了那麼多年,可不是死在回家路上給別人騰位置的。
-4-
日夜兼程又過了三日,我纔到達燕王府。
一進門就發現府內賓客雲集。
從府中下人的口中,我得知今日是雲英小姐的及笄禮。
倒真是可笑,燕王府真正的千金死裏逃生沒有人關心。
一個不知道哪裏來的義女倒是衆星捧月。
我行至正院的時候,及笄禮迎賓剛過,諸位賓客都已就位,正待開禮。
因爲我和姚逢春的到來,及笄禮不得不暫停。
全部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了我們倆身上。
我不慌不忙,盈盈下拜:「序嬈拜見父王。」
父王看到我很是高興,親自將我扶起:「三年了,嬈兒長高了,也長大了。」
我抿脣笑了笑,卻被劉旭榮打斷:「父王,雲英還在這裏,還是先舉行完及笄禮再和妹妹歡聚吧。」
他說這句話時,帶着一貫的文雅笑意。
只是卻沒有絲毫親人相見的歡喜。
一個纖柔的聲音傳來:「哥哥,我沒事的,還是姐姐回家的事比較重要。」
雲英雖然在笑,但是任誰都能看出她的勉強。
張定遠關切的目光立刻就移到了她的身上。
在衆人遲疑的目光中,我挺直脊背。
姚逢春手捧聖旨:「燕王殿下,郡主在京城爲質三年,曾在靖王叛亂中以身爲太子擋劍立下大功。爲此陛下特許郡主返回家鄉,並賜封連城封號,是爲連城郡主。」
「賜封使一月後從京城出發,屆時於燕地爲郡主加封。」
有些話我自己說不方便,姚逢春開口更合適。
我好好欣賞了一下劉旭榮鐵青的臉色才接旨。
「果然是虎父無犬女,王爺好福氣。」
「郡主實是我等典範。」
衆人的恭維,我坦然相受。
雖是我的榮耀,但是也讓父王臉上有光。
這道聖旨的下發,意味着我替燕王府重新贏回了陛下的重視。
父王高興之下想起了我和張定遠的婚約。
「不如就讓你和定遠早日完婚,雙喜臨門,定遠你覺得怎麼樣?」
人羣中又傳來恭維。
「王爺此話不妥,應是三喜臨門纔是。這不是姚小姐也來燕地備嫁了嗎?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能喝上世子的喜酒了。」
父王撫掌大笑:「此言極是。」
他沒看到劉旭榮和張定遠臉上如出一轍的不願。
雲英臉色血色盡失,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
也是,一瞬之間兩個舔狗都要娶妻了,她心裏還不知道怎麼難受呢。
不過,這還不夠。
我揚起脣角:「今日是雲英妹妹的及笄禮,雖然你我從未相見,但是我早早就在定遠信中瞭解你了。」
「聽聞父親有意收你爲義女,我今日便爲妹妹獻上一份禮物。」
我拍拍手,侍女呈上一個盒子。
雲英怯生生謝過我之後,緩緩打開。
「啊——」她陡然發出一聲尖叫。
盒子墜地,一個人頭骨碌到地上。
-5-
看她這副慘樣,我笑出聲來:「妹妹不認得這是誰了嗎?」
衆人紛紛後退,劉旭榮將雲英護在身後。
張定遠也想去,但是被我一眼定在原地,只能投過去關切目光。
「這不是張大人的表弟嗎?」有人瑟瑟出聲。
「我記得她最愛跟在雲英小姐身邊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冷笑一聲直接轉身跪下:「請父王爲我做主!」
「此人心懷鬼胎,幾次三番在路上刺殺我,兒臣出於保命才反殺他。」
「死前他曾叫囂我擋了雲英的路,只要我死在路上,雲英就是燕王府唯一的千金。」
姚逢春適時上前:「我可以爲郡主作證,此人死前囂張至極,曾放言要提雲小姐掃清一切障礙,又自恃是張大人的表弟,以爲郡主不敢動他。」
猶如一滴水進了油鍋,人羣迅速沸騰了起來。
「怎麼會這樣?雲英小姐看着這樣柔弱。」
「人不可貌相。」
「她放着雲府不住,跑到燕王府做什麼義女,能是什麼簡單人物?」
「夠了!」劉旭榮厲喝一聲。
父王站起身來:「今日府中還有要事,諸位賓客請自便。」
聽完這句話,雲英徹底暈了過去。
她知道,及笄禮算是完了,認義女的事也泡湯了。
她做燕王府千金的美夢要破碎了。
我向姚逢春使了個眼色,她也緩緩退了出去。
接下來要說家事了,她還沒嫁進來,不便參與。
-6-
「定遠,雲英,你們作何解釋!」
「我倒不知,你們竟有如此的本事!」
父王一怒,雲英嚇得瑟瑟發抖,只能驚慌地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劉旭榮看她這樣被苛責,心都要碎了。
「父王,雲英深居簡出,她怎麼會知道這些?」
「那你呢?」父王看向他:「我記得迎嬈兒回府的事是交給你辦的。」
劉旭榮的話哽在咽喉,他發現自己無論怎麼擺脫不了這個責任。
在他的沉默中,事情被父王一錘定音。
「世子失職,杖責五十。」說罷父王又看向了我。
我知道他的意思——適可而止,畢竟家醜不可外揚。
我也不奢望僅憑這一件事就能將劉旭榮拉下來。
先給他一個小小的教訓。
我善解人意地低頭:「父王,想必兄長也不是有意的,țü₂定是下面的人陽奉陰違,被人鑽了空子。」
在劉旭榮咬牙切齒的目光中,父王又罰了世子隨侍人員一杖責八十。
要知道,八十杖人基本就廢了。
他好不容易收攏的人要折去一大半。
劉旭榮受五十杖,即便有人給他放水,也至少要躺一個月。
見我如此懂事,父王又稱讚了我幾句:「去了京城果然成熟多了。」
我低眉笑了笑。
不成熟就要死,這可是我在京城的血淚教訓。
劉旭榮一力擔保雲英無罪,將所有錯誤都推到了瀋河身上。
反正死人不會說話。
張定遠跪在後面低着頭不說話,只是用行動默默表明了他的立場。
袍袖掩映下,他的手臂穩穩支撐着幾近癱倒的雲英。
我沒再說話,只是默然地看着這一切。
原先因爲劉旭榮受了罰而雀躍的心情漸漸沉到谷底。
-7-
其實一開始不是這樣的。
一開始,劉旭榮是將我放在心尖上的好哥哥,張定遠是深愛我的青梅竹馬。
小時候,劉旭榮很照顧我,下了學第一件事就是回府看我。
我三歲時生了一場大病,他甚至割腕放血入藥,只因爲一個不知道哪來的道士說至親之人的血可以招魂。
而我昏迷不醒就是小兒失魂之症。
憑着這件事,母親感激他。
他從一個丫鬟生的庶子被記在母親名下成爲世子。
自那時他就開始變了。
一開始只是有些疏遠我,我還以爲是做了世子之後課業繁重。
可是母親去世後他露出了真面目。
好幾次都以帶我出去的名義將我丟在各種地方。
幸好母親給我留的人細心,我纔沒有走丟。
再後來我看出他不懷好意就避着他。
沒想到他變本加厲,接連製造各種意外。
食物相剋的糕點,年久失修的樓梯,隨時失控的馬車。
還有池塘邊可能會推我下去的手。
我就像他手底下的一隻螞蚱,在他逐漸收攏的掌心裏求生。
那時年紀小,不明白他做得這麼明顯父王爲什麼不懲處他。
總是自怨自艾,是自己做得不夠好才被這樣對待。
還好有張定遠一直陪着我。
他將我按在懷裏:「這怎麼會是你的錯呢?」
他還說:「嬈兒,你再堅持堅持,等到你及笄就解脫了,我就能娶你回家了。」
少年人的懷抱裏好似有清風朗月,一下子就讓驚惶的我安定下來。
後來年紀漸長,我終於看懂了他們。
我一直都被他們困在親情的假象裏。
實際上,並不是所有人的家人都會互相愛護。
他是爲了世子之位故意接近我的。
他最想要的嫡出身份和父王的寵愛我都有,而他只能靠討好我才能得到。
所以他恨不得我死。
而父王,他對我的寵愛流於表面。
兄長才是他選定的繼承人。
所以,他對兄長的作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活不下去是我技不如人,怨不得旁人。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弱肉強食。
直到劉旭榮又一次故技重施,讓人將我從假山上的亭子推下去。
被我抓住機會,將那人推了下去。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死在我手裏的人越來越多。
劉旭榮越來越拿不住我:「我倒是小看你了。」
後來我在後宅和劉旭榮鬥得你死我活。
每一次交鋒,我手裏的陰司性命都要多上一些。
而張定遠越來越看不下去。
幾次都跟我說:「序嬈,你收手吧,你看看你現在哪還有當初半點單純善良的影子。」
可是我不能停下來,因爲我跟劉旭榮之間不死不休。
我也不願意停下來,因爲我發現我已經適應了這種生活,每一次贏過劉旭榮,我手中的權力都會壯大一分。
掌握過權力的人,誰還捨得放手?
張定遠說我已經被權勢迷了眼睛,已然走火入魔了。
他不會懂的。
他家中和睦,從小在愛裏長大,想要什麼自會有人雙手爲他奉上。
他從沒有缺過什麼,所以也沒有什麼特別想要的。
所以養成了這副目下無塵,無慾無求的謫仙樣子。
就這樣長到十四歲,劉旭榮終於找到了一勞永逸的方法。
-8-
父王打了敗仗,丟了邊境一座城池。
陛下震怒懷疑父親通敵的嫌疑,派了欽差來申斥父親。
整個燕地人心惶惶。
內憂外患鬧得父王幾乎一夜白頭。
劉旭榮向父親諫言:「父王,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重新迎回陛下的信任,我們可以效仿前朝,向京中送出質子,以表忠心。」
自古以來,質子只會是嫡出。
因爲嫡出背後的關係錯綜複雜,最少牽涉兩個家族。
捏住了嫡出,才能轄制藩王。
那時我只感到天都要塌了。
我苦心經營的一切都在燕王府,離開這裏我什麼都沒了。
更何況還是去做質子!
若是燕地有什麼風吹草動,第一個沒命的就是我。
唯一的出路就是張定遠,若是他肯提前履行婚約,那我就不用去了。
可是張定遠拒絕了我:「序嬈,燕王府有難,你怎麼能臨陣脫逃呢?」
「序嬈,你在燕地造的殺業已經夠多了,到京城或許是一個好選擇。」
或許是覺得自己太過絕情,他又將我攬在懷裏。
「我會一直等着你的,你放心去吧。」
「等你回來我就娶你。」
我離府之時,劉旭榮低下頭爲我整理兜帽。
「你知道嗎?」他突然問我。
我緊緊盯着他。
「從小我就討厭你,就因爲你是嫡出,所以你高高在上衣不染塵。」他輕輕笑了一聲:「我偏偏要把你拉下來,看你在污泥裏掙扎求生,然後被我一點點捏死。」
我忍不住揚起巴掌,卻被他一把抓住扭到背後。
袍袖糾纏間,像是我臨行前給他的擁抱。
在旁人眼裏,是我捨不得他。
笑聲縈繞我耳邊,像是毒蛇的吐息:「本世子就等着,等着你的死訊傳來。」
-9-
回憶如漲潮一樣襲來,又如退潮一樣散去。
留下我孤零零站在原地。
姚逢春捏了捏我的手:「別擔心,我們會好好活下去的。」
我笑了笑。
聽到張定遠跟我說讓我將丹霞院讓出來給雲英住的時候,我簡直笑出了聲。
張定遠看起來很無奈:「我知道這聽起來很可笑,但是序嬈,你並沒受傷。她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沒有必要一直抓着這件事不放。」
「她身子不好,冬天需要丹霞院的溫泉暖身,在你沒回來之前她就一直住在那裏。聽說你要回來,立刻就收拾東西給你騰地方。」
「沒發現你這麼會顛倒黑白,那本來就是我的院子。她鳩佔鵲巢不說,竟還大言不慚地說是給我騰地方?」
張定遠本來是勸我的,沒想到起了反作用。
他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氣雲英搶了屬於你的地位,但是她也不是有意的,再說了我已經替你懲罰過她了。」
「你跟她相處過就知道了,她確實很可憐。」
張定遠說的是雲英剛來的時候。
那時他也爲雲英取代了我的地位而不平,爲此沒少折磨過她。
從他給我寄的信中,就能看出來他對雲英態度的轉變。
一開始是義憤填膺,說燕王府怎麼可以這樣?我前腳剛走,就從遠房親戚裏面找了一個替身進府,他要爲我討回公道。
討回公道的方ŧû³式就是折磨她,讓雲英知難而退。
他讓我在劉旭榮那裏喫的苦全都讓雲英受了一遍。
大冬天讓她落水,將她帶到街上故意讓她走丟。
甚至有一次讓雲英差點被賣到秦樓楚館。
還好劉旭榮護得緊,她被及時找回來了。
但是雲英不像我,她從不ṭū́₆怨恨,也不像我一樣反擊。
只是雙眸含淚地看着他:「我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卑賤,不配得到別人的尊重。」
也就是那一次,讓張定遠徹底醒悟自己有多過分。
他在信裏向我懺悔,說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明明雲英是這樣一個堅韌不拔的人,自己竟然爲了我這樣傷害她。
張定遠見我不爲所動,又繼續加碼。
「這是我們欠她的,應該好好補償她纔是。」
一句話點燃了我所有的怒火。
我冷笑一聲:「是你自己欠她,爲什麼要搭上我?是我讓你欺負她的?」
「可我也是因爲你纔會……」
「關我什麼事?再說了你要補償她就補償吧,爲什麼要來剝削我啊,因爲你欠她所以全世界都要給她讓路嗎?你們好偉大啊。」
張定遠看我的眼神充滿了不可理喻:「你怎麼變得這麼不通情理,你太讓我失望了。」
「難道京城爲質三年,你就學會了刻薄嗎?」
我深吸一口氣,怒極反笑。
刻薄?只是說幾句話就刻薄了?
我現在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真正的刻薄。
-10-
我直接衝進雲英的院子。
她還在臥牀休息。
看到了我隨即露出一臉挑釁的笑容:「姐姐是來接我去丹霞院的嗎?」
「我跟定遠哥哥說過了,其實不用的,我還可以堅持。」
「用,怎麼不用,我這就接你去泡溫泉!」
我挑起脣角,直接將她從被子裏拽出來。
張定遠還沒反應過來,雲英被我一路拽到池塘邊,丟垃圾一樣將她丟了進去。
「怎麼樣?溫泉暖和嗎?」
我抱着手臂看雲英在池塘裏掙扎。
現在是隆冬,天上還飄着雪花。
池塘裏結了一層薄冰。
雲英撲騰了幾下就沉了下去。
沉下去前還在掙扎:「你敢這樣對我,世子不會放過你的。」
「劉旭榮受了五十杖,現在還在牀上趴着呢。」
周圍的下人迫於我的威勢,不敢上前去救。
還是張定遠親自下去將她撈了上來。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我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惡毒的人。青梅竹馬十七年,算是我看走了眼。」
那又怎麼樣?
我只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我必十倍還報。
等着吧,這只是開胃小菜。
-11-
事實證明,當別人冤枉你惡毒時,你最好真的惡毒。
雲英被撈出來後,臉龐凍得烏紫,頭髮絲都結了冰。
整個人只剩進氣兒,不見出氣兒。
就這樣還要對着我放狠話:「你竟敢這樣對我,等哥哥好了定會爲我討回公道。」
我直接一把又將她推了回去,連想幫她的張定遠也被我一腳踹了進去。
看着兩人在池子裏撲騰,我的心中快意無限。
「我就這樣對你,你能怎麼樣?」
隆冬的池水冷得刺骨,張定遠第一次救她就已經用盡了力氣。
張定遠對着下人喊:「都瞎了眼嗎?還不快點來救我們,出了事你們擔待得起嗎?」
我揚起手掌:「誰要是敢幫他們,就是跟我作對!」
我一回家就使得世子被罰,現在他們誰也不敢得罪我。
生怕引火燒身。
沒有辦法,雲英只能向我身邊的姚逢春求救。
「姚小姐,你難道就看着姐姐如此欺辱我們嗎?」
她的眼眶含淚欲滴,好一副楚楚可憐的美人面。
可是,姚逢春只是撓了撓耳朵:「不好意思,我眼盲。」
雲英神色變得怨毒:「姚小姐,你對我見死不救,哥哥可不會娶你這種惡毒的女人。」
姚逢春微微一笑:「惡毒?我就當作是雲英小姐對我的誇獎了。」
-12-
最後還是有人向劉旭榮通風報信。
他派了人將他倆撈了出來。
這次上來時,雲英再不敢對着我放狠話。
事實證明,當別人說你惡毒時,你最好真的惡毒。
一力破萬法,只要你夠狠,狠到他害怕。
狠到他承受不了惹你的後果,那他就不敢了。
這次事畢,雲英徹底領教到了我的手段。
再不敢往槍口上撞。
看到我就嚇得發抖。
當然,她受了這麼大的苦,我那位好哥哥也不會袖手旁觀。
乾脆派人將雲英的小院保護得密不透風。
不過,我也不是傻子。
趁着他的心思都集中在保全雲英上,我直接在府中大展拳腳。
藉着整治雲英的事在府中立足了威信。
有幾個劉旭榮的死忠派還想給我使絆子,被我直接發賣出府,換上了自己的人。
另外,我還讓人在外面大肆傳播雲英意圖取代我的言論。
劉旭榮想管卻無能爲力。
他當時就因爲受了傷,起着高熱,應該是臥牀靜養的時候。
偏偏強行起身出來救雲英。
寒風一吹,直接就站不起來了。
現在他還是姚逢春名義上的未婚夫,姚逢春自然不能冷眼旁觀。
她主動到父王面前請纓:「小女略懂鍼灸,不如讓我去照顧世子吧。」
父王自然同意。
雲英生怕她最大的靠山倒了,日日抹着眼淚來看他。
除此之外,她笨手笨腳,什麼都做不了不說。
還整日質疑逢春的醫術。
「你能行嗎?世子哥哥可是金貴人,要是治不好我可不會放過你。」
姚逢春白了她一眼:「雲小姐,我母家可是醫藥世家,我自小跟着外祖父嚐遍百草,診治的人不下百人。你有什麼資格對我指指點點。」
在姚逢春的精心照顧下,劉旭榮成功轉醒。
此後逢人便說:「我能痊癒,多虧了雲兒。」
雲英也不反駁,只是靦腆地笑。
絲毫不提姚逢春每日爲他擦身,施針的辛苦。
雲英掉了兩滴淚就成了大功臣,他還真是眼瞎得可以。
果然,偏愛使人盲目。
姚逢春朝我眨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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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我倆知道,劉旭榮現在就是外強中乾。
看着完全恢復了,實際上身子虛得很。
-13-
劉旭榮甦醒的第一件事,便是爲雲英重新辦了一場及笄禮。
並且在當天宣佈認雲英爲義妹。
「我要讓整個燕地的人都知道,以後你就是燕王府名正言順的千金小姐,誰也不能欺負你。」
說這話時,他厭惡的眼神Ṱú₅睨向我和姚逢春,像看什麼髒東西。
我跟姚逢春相視一笑。
誰在乎呢?
父王已經不再打算認雲英爲義女。
劉旭榮不過在這裏強撐罷了。
趁着父王出去巡視前線,他纔敢在這裏大放厥詞。
不過我並不打算搬出父王來壓他。
畢竟,好戲想要開場還需要他搭戲臺子呢。
這次沒有我搗亂,雲英的及笄禮辦得極爲熱鬧。
燕地幾乎所有的世家都來爲她相賀。
及笄禮結束後,張定遠的母親留了下來和我敘舊。
幾句話不離我倆當初的婚約。
她也有些心急。
畢竟我自京中回來,身份水漲船高。
張定遠娶了我自然前程遠大。
我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不好直接回答這些事情,只能羞澀地笑了笑。
突然外面喧譁起來,侍女急匆匆闖進來:「不好了郡主,張少爺跟……」
張陳氏直接站起身來焦急道:「定遠怎麼了?」
「張少爺跟雲英姑娘還有世子……」
「總是您快去看看吧,圍了好些人呢!」
我站起身來往雲英的院子走去。
路上遇見姚逢春,她朝我歪了歪頭。
我就知道,事情成了。
-14-
到了留雲院,幾位燕地的世家小姐紅着眼眶往外跑。
劉旭榮只披了外袍,拿着劍就要殺了她們。
有個姑娘的胳膊都被劃破了。
一見到我就像見到了救星:「郡主救救我們。」
「我等只是想跟雲小姐送些禮物,沒想到卻撞見了這樣的事。」
「只是無心之舉,世子卻要殺了我們,郡主救命!」
「我等發誓,出了這個院子就會忘了所看到的一切!」
我將她們安置好,派人連夜去請了父王。
劉旭榮恍恍惚惚地跌坐到了地上。
因着姚逢春的藥,他的身子底子早就壞了,今日又受了這樣大的刺激,竟然暈了過去。
屋內一片狼藉,雲英和張定遠手忙腳亂地穿着衣服。
散落一地的衣物裏,還有劉旭榮的裏衣。
我挑挑眉,這三個人玩得還挺花。
我瞟了張定遠一眼,他羞愧得不敢看我。
我不由發出一聲嗤笑。
他的臉上還沾着雲英的口脂,哪還有什麼謫仙的樣子。
雲英捂着臉要尋短見,我不堪其擾,乾脆將他們全都綁了起來。
-15-
屋內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我只能站在門口。
張定遠羞愧地不敢看我。
「父王傳了手信,要將雲英就地斬殺。」
我平靜地開口。
只要不涉及軍政大權,後院就算是翻了天他也不會理會。
他只命人傳了話回來,將雲英交給了我處置。
雲英猛地抬起頭來:「不要,我不想死」
張定遠還是死死低着頭,好像還沒接受自己竟然能做出來這種事。
就在劍風揮到雲英的脖頸時,她終於想到了求生的辦法。
她朝着張定遠大喊:「定遠救我!我已經有了身孕!」
這句話猶如一記洪鐘,終於將張定遠敲醒。
我立刻出言譏諷:「雲小姐,誰知道你懷的是誰的孩子。」
「我已經兩個月沒有月事了,那時我只跟你有過……你難道不記得了嗎?說話啊!張定遠!」
雲英爲了活下去,也是發了狠。
「你忘了你是怎麼說的嗎?你說你早就厭惡了劉序嬈的殺人不眨眼,我纔是你心靈的歸宿。那一晚上我們共度良宵,你還說你一定會娶我過門!」
我立刻叫人給她看診,果然是有了兩月身孕。
「怪不得兩月之前,我給你寫信你怎麼都不回,原來是跟她搞在了一起。」
我冷笑一聲。
張定遠抿抿脣:「是我對不住你,可是雲兒已經有了我的孩子。看在我們往日的情分上,能不能饒她一命。」
「我也想饒她一命,可是事關燕王府的名聲,我不敢心慈手軟。」
劍鋒又向前一寸,雲英的脖頸上劃破一道血線。
她哀嚎着掙扎:「定遠,救我,我不想死……」
張定遠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我願以燕地到塞北的商道做籌碼,換她一命。」
這條商道,張家經營了幾十年,繁華無比。
用它換雲英,倒是綽綽有餘。
-16-
趁着天黑,雲英就被一頂小轎接進了張府別院。
從此以後再沒有什麼燕王府雲英小姐。
只有張定遠的妾室雲姨娘。
雲英心比天高,這樣的落差她怎麼能接受得了。
出門的時候還怨毒地看了我一眼:「劉序嬈,你以爲你贏了嗎?等着吧,我遲早會討回來的。」
這時候了還有心思向我挑釁,我歪歪頭:「難道你想再被我丟到池子裏嗎?」
張定遠只能抱着她一遍遍地安慰:「沒事的沒事,雲兒,我會對你好的。」
雲英冷笑一聲,抹了一把臉上的淚。
「對我好?對我好那就讓我當上正妻!我雲英生來可不是爲了做妾的。」
張定遠聽了之後更是心痛。
可是她坐不上正妻之位。
張定遠被愛情衝昏了頭腦,她的母親可不傻。
知道她的兒子用張家花了幾十年時間纔打通的商道,換了這麼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之後,看她的眼神彷彿淬了毒一樣。
沒過幾日,雲英就流產了。
聽說是張大夫人的手筆。
隆冬天氣讓她在廊下站規矩,雲英受不住暈倒了,孩子就沒了。
張定遠對着我動輒說教,什麼女子當貞定純善,少用陰謀詭計。
輪到他母親使這些手段,他一個屁都不敢放。
雲英沒了孩子,又傷了身體,纏綿病榻起不來身。
再次傳來消Ṫü²息的時候,是在我冊封典禮的前一日。
她死了。
-17-
張定遠派人將我擄到了雲英的靈堂上。
她的靈堂都沒設在張府,聽說是張大夫人不同意。
只能停靈在一處別院裏。
我到的時候靈堂裏只有張定遠一個人。
他正背對着我燒紙。
「怎麼?雲英的葬禮這麼寒酸?」
可能我真的病了,成了瘋子。
看他這副落魄的樣子,我就快活得要死。
憑什麼呢?
移情別戀愛上雲英也就罷了,竟還打着爲我贖罪的名義。
真是冠冕堂皇,實則就是不願承認自己是薄情寡義的卑劣小人而已。
張定遠被我激怒,但是又深吸一口氣平靜了下來。
「序嬈,你不該回來的。」
我怒極反笑:「爲什麼?難道我自己的家我還不能回?」
「你不回來,雲英就不會受辱,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
「我再說一遍,她受辱是她自己找的,跟我可沒有關係。」
「可事情的源頭都是你,要不是你跟世子爭鬥不休,世子也不會將你趕出去。雲英也不會因爲做你的替身才進府,她也不會喫那麼多苦。我對她好,只是在替你們補償她而已。」
他看着我的眼神是那麼失望。
「是我要跟劉旭榮爭的嗎?我生來就是燕王嫡女,我需要跟他一個婢妾生的庶子爭什麼?」
我接着說道:「是他劉旭榮利用我爭得了世子之位,又過河拆橋幾次三番地想讓我死。」
「我不反擊就會死,你懂不懂!」
「求生之舉,還分善良跟惡毒?我竟忘了,你是不染俗事的張家謫仙人,最看不起這些心機手段。」
「那你告訴我?我該怎麼活下去呢?對着劉旭榮下跪求饒,然後做他的狗,他就會放我一馬嗎?恐怕到時候你又會說我沒有骨氣,不配做燕王嫡女了。」
張定遠被我說得愣在原地,半晌不知道怎麼回答。
最後只能說:「你也說了你生來什麼都有,爲什麼不能讓讓她?她跟你不一樣,庶女出身,到燕王府來已經是她能尋到的最好出路了。爲什麼非要趕盡殺絕?」
「怪就怪在她不知天高地厚,妄想徹底取代我。張定遠,我在京城的陰謀詭計裏熬過那麼多日夜,不是爲了讓別人取代我的。」
「妄圖冒犯我的人,都該死!」
我冷冷地看向他。
張定遠反而長舒一口氣,眉眼間已經恢復平靜,彷彿剛剛勘破了什麼謎障一樣。
他站起身來,月光穿過門廊灑在他的肩頭。
我完全被籠罩在他的影子裏。
張定遠垂眸看向我,俊秀的面龐上清輝流轉,再配上目光中的悲憫,宛如仙人。
他緩緩開口:「在你來這裏之前,我曾反覆思量要不要這樣做。要不要再給你一次機會,不要那麼輕易地做出決定。」
「可是你來到這裏,我只看到了你的醜惡。你已經被權力腐蝕了心腸,不再是十年前那個純真可愛的少女。咱們今日就在這裏做個了斷吧。」
「序嬈,不要怪我,我也是爲了大家好。」
「我會將你以髮妻的名義葬在張家陵園,也算全了咱們十幾年青梅竹馬的情分。」
我問他:「那雲英呢?」
張定遠不再說話。
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要是我沒猜錯的話,她根本沒死吧。」
我環顧靈堂一圈,只覺得好笑:「原來這是爲我準備的靈堂呀,我說怎麼大費周折地把我弄來。」
「現在雲英已經進了燕王府了吧,是不是一會就要代替我被冊封ťú₈了?」
張定遠的眼神閃躲。
我笑出聲來:「倒真是好算計。犧牲我一個,幸福三個人。
雲英成了真正的郡主,我承擔了所有屬於雲英的罵名死在這裏,你身上最大的污點就消失了,燕地至塞北的商道又回到了你手裏。還有劉旭榮,他也除去了眼中釘。」
「好,真是好啊!」
張定遠嘆了口氣:「你不必這麼聰明的。」
「你消失,一切就都會回到正軌。別怕,我會給你一個痛快的。」
說完,他從袖中亮出長劍朝我走來。
這一刻,我突然笑得前仰後合。
他皺眉,有些不解:「你笑什麼?」
擦了擦眼角的淚,我開口:「張定遠,沒人說過你真的很可笑嗎?」
「明明是一個卑劣小人,還裝成謙謙君子。」
「做什麼都要師出有名,擺出一副冠冕堂皇的派頭,生怕別人不知道你的偉大,還要裝出一副你們都不懂我的樣子。你就那麼怕別人看不起你嗎?」
「在我眼裏,你還不如劉旭榮。最起碼他是坦坦蕩蕩的真小人,而你——徹徹底底的一個僞君子!」
「你明明看不起劉旭榮玩弄權術,還不是要向他低頭,你看不起我用心機手段求生,可你呢?你三心二意,卻標榜是爲了我贖罪,好一齣雙重標準啊。」
張定遠被我揭穿了所有僞裝,雙目赤紅:「你這些不過是將死之人的胡言亂語罷了!沒關係,我都會寬恕你的。」
劍尖直指我,一步一步向我逼來。
我冷笑一聲:「你說得對,咱們是該在今日做一個了斷了。」
張定遠太自大,以爲我只會玩些女人之間上不了檯面的手段。
可是在京城的這三年,我也學會了使刀用劍。
我將計就計故意被他擄到這裏,就是想讓他知道——不要以爲女人只能在內宅裏使些陰私手段,我在外面殺人比在內宅痛快利落得多!
我從袖中抽出佩刀。
刀光紛影間,我一招砍斷了他的劍。
然後又是一刀砍斷了他的手。
生死關頭,張定遠的面具終於維持不住。
他痛得面容扭曲:「你竟然學會了武功?」
「當然,我殺過的人,從這裏可以排到燕王府。」
「對了,瀋河當時的表情和你如出一轍,真不愧是表兄弟啊。」
我輕笑一聲,用刀拍了拍他的臉:「不光是他,馬上還有你。」
「未免你這大聖人又要說我殘忍,不如我今日殺你,明日殺雲英,後日再殺劉旭榮。這樣間錯開來,不至於太殘忍,也不至於太善良,怎麼樣?」
「你這個瘋子,你會遭報應——」張定遠的哀嚎聲還沒有發出,便被我扼在了咽喉裏。
我一刀砍下他的頭,拿他的外衣裹着就匆匆出了門。
-18-
姚逢春在外面等得有些心焦:「不是說殺了他就出來嗎?怎麼用了這麼久?」
她將帕子遞給我:「擦擦吧。」
我接過之後道了謝:「我們老情人見面總要敘敘舊的。」
她睨了我一眼:「少來。」
然後接着說:「馬上就要五更天了,太子殿下已經在等咱們了。路上得抓緊時間了,不然趕不上冊封禮就完了。」
我點點頭,然後便是一路疾行。
雲英死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
她要是真死,那恐怕快死的時候,張定遠和劉旭榮就會跟瘋狗一樣來找我麻煩了。
怎麼會死透了他倆還沒動靜。
所以我斷定有鬼。
太子是我提前邀請來做冊封使的,爲的就是防止劉旭榮在我最重要的時候耍花招。
另外就是起到一個見證的作用。
我趕到王府時,族中長輩已經打開祠堂。
雲英已經裝作我的樣子按品大妝,着郡主冠服跪在地上準備受禮。
劉旭榮守在她身邊一臉欣慰。
看到我渾身是血地進來,兩個人嚇得臉都白了。
我直接將張定遠的頭丟到他們腳下。
「本郡主在此,誰敢冒充!」
說罷,我就讓人將雲英按住,將她的冠服扯了下來。
雲英掙扎得就像被捏住脖頸的老鼠一樣,吱哇亂叫。
但還是躲不了被剝得只剩中衣,我直接上前一刀捅進了她的心口。
雲英慘叫一聲當即斃命,死得不能再死。
「你不是假死脫身想要假扮我做郡主嗎?我今日就讓你死透,看你還能不能復生!」
劉旭榮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和雲英天人永隔了。
他雙目赤紅:「你竟敢真的殺了她!」
但是他還沒失去理智:「太子殿下,此人當衆殺害當朝郡主,有目共睹,請爲燕王府主持公道!」
太子不置一詞,我踩過劉旭榮的手指站到太子身後。
劉旭榮的臉色逐漸灰敗時至今日,他終於明白我的底氣源於哪裏。
太子皺了皺眉:「燕王世子,你當本宮眼瞎嗎?」
「剛剛死的那個分明是假貨,現在這個纔是真的。」
「真是可笑,你這親哥哥竟認不出自己的妹妹。」
有太子作保,即使我是假的都能變成真的。
更遑論我本來就是真的。
劉旭榮還想狡辯,被太子一錘定音。
「燕王世子是想混淆宗室血脈嗎?」
一句話讓族中長輩警醒:「旭榮!不可胡言!」
劉旭榮被拉了下去。
接着又向太子賠禮。
僕人們魚貫而入,將地上的屍體和血跡清理得乾乾淨淨。
我穿上冠服,跪地受禮,完成儀式。
我的視線越過太子的袍角,落到後面列祖列宗的排位上。
今日,燕王府的祠堂爲我而開。
來日,幽州就是我的天下。
我看向死狗一樣被拖出去的劉旭榮,慢慢收攏掌心。
現在,他已經成了那隻螞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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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太子殿下降臨幽州,父王連夜從前線回府覲見。
太子此次前來,並不只是爲了給我冊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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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燕王府伸出了一根橄欖枝。
陛下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即便身爲太子也會擔心不能平順地接過皇位。
他和燕王府,是雙向抉擇。
他需要燕王府的兵權,而燕王府需要京中的糧草。
還有一份我父王絕對拒絕不了的從龍之功。
酒過三巡之後,太子說起劉旭榮試圖混淆宗室血脈之事。
「其實這本是王叔的家事,但是我在京中也算看着嬈妹一步步成長,不免苛責了世子兩句。王叔不會怪罪吧。」
這句話直接點明瞭太子對我的重視。
父王豈會不懂:「世子被妖女所惑,臣已將他圈禁在王府別院自省,太子殿下費心了。」
若不出我所料,今夜過後,我在燕王府的地位自會水漲船高。
我挑起脣角,分別爲太子和父王斟酒。
劉旭榮, 已然出局。
因爲我不會再給他出來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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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我穿着斗篷來到圈禁劉旭榮的別院裏。
雖是圈禁, 但是世子的待遇還在。
這喫穿用度,比我在京城時好多了。
可以看出,父王對他還是用了心的。
看到我, 他冷笑一聲:「你是來看我的笑話嗎?」
「可惜了,我還是世子,你就算做了連城郡主也永遠不可能越得過我去。」
我微微揚脣:「你在這裏倒是錦衣玉食,可憐雲英死得那麼慘,被我丟到了亂葬崗, 現在還沒人收屍!」
劉旭榮再維持不住世子的矜貴, 面容扭曲怨毒:「你這個毒婦, 我定會將你千刀萬剮爲雲兒報仇!」
我脣邊笑意更勝, 就連眼裏都透出明晃晃的惡意來。
「可惜, 你沒這個機會了。」
「你什麼意思?」
我從斗篷中抽出長刀,雪亮的刀光閃過劉旭榮的眼睛。
「我的意思是, 今日你必死無疑。」
劉旭榮一邊呼救一邊閃躲,哪還有一點世子的矜貴,像只老鼠一樣在房中逃竄。
「你瘋了嗎?你敢殺我, 父王不會放過你的!」
我脣角上揚:「你死之後,燕王府就剩我一個, 難道他還能殺了我不成?只要我不死, 繼承燕王府只是時間問題。」
這些道理劉旭榮不會不懂,他只是在拖延時間罷了。
可惜, 外面的人都被我殺光了。
沒人會來救他。
我一刀將他刺了個對穿,看着他的血流乾。
然後一把火燒了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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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我意料的是, 父王並沒有罰我。
劉旭榮的死,對他來說毫無波瀾。
他甚至沒有停止巡防前線的腳步。
只是命心腹將世子的印信給了我。
我在府中爲他坐鎮大後方。
劉旭榮的事情結束之後, 我想將姚逢春送回家。
她卻搖搖頭:「我不想回去。」
「回去還不是按着家裏的意思嫁人, 還不是一樣身不由己, 還不如留在這裏。」
她纖細的眉頭緊鎖, 看向我的目光也有幾分猶疑:「你……不會想趕我走吧。」
我笑了笑:「怎麼會?你想在這裏待多久都可以。」
她終於放下心來, 笑容明快樂許多:「那就說好了, 你可不許反悔。」
「我可是很有用的,管家算賬, 治病救人, 解經註疏都是我的強項。」
我看着她的笑容也放鬆下來。
後來父王逐漸將世子的擔子交到我的身上。
我開始忙碌起來。
第一次跟着父親上戰場,從他身邊小卒到獨當一面的校尉。到第一次獨立領兵, 再到第一次打勝仗,再到獲得將士的認可。
這條路很長,我走得也很艱難。
而姚逢春也沒有停止成長, 我在軍營時, 她給傷患治病。
我在前線時,她爲我守好大後方。
後來我到正堂議事,官員之中也終於有了她的一席之地。
雖在最末, 但不可忽視。
到最後,我終於繼位燕王,她也成了我的左膀右臂。
我們終於都成了自己人生的主角。
(全文完)
作者署名:洛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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