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調教

我是乖乖女。
高嫁給南城太子爺霍霆深。
所有人都看我笑話，只因他心中有一摯愛：
曾爲她放棄豪門婚約，驕傲清冷的貧民窟姑娘。
我不哭不鬧。
見他收到「我懷孕了」的信息，還貼心準備母嬰用品，乖巧問要不要我給姐姐伺候月子？
乖乖女就是這樣的，從來不爭不搶。
懂事得很。
可一年後，他卻疲倦地對我說：
「幼宜，林珊一點都不如你乖。我，不要她了。」

-1-
圈子裏的人都知道。
我的先生霍霆深，有一段轟轟烈烈的感情史。
對方是他的初戀。
一個住在貧民窟的姑娘。
一年前，我和霍霆深聯姻。
那場預示着幸福的婚禮，在儀式進行到一半時，新郎卻毫無預兆地消失了。
我淪爲了被憐憫的對象。
一切皆歸功於爲愛執着的林珊。
她是霍霆深爲之與全世界抗衡的對象。
在我們婚禮當天，絕望到「割腕」殉情。
交換戒指前，霍霆深收到她的訣別信：
「阿深，芷園的櫻花落了。」
他匆忙拋下婚禮現場，心急如焚地去尋找林珊。
耗資千萬的豪華婚宴中，只剩我帶着淚痕，暗自傷懷。
哦，不對！
有一個人更生氣。
她是我的婆婆，雷厲風行的女強人。
號稱商界鐵血玫瑰。
我抹掉淚，戴上戒指，乖乖陪她安撫客人：
「媽咪，您剛經歷了一場大手術。別生氣，氣壞身子我可太心疼了。」
婆婆摘下霍氏傳家的帝王翡翠玉鐲。
當着媒體和賓客的面，戴到我雪白纖細的手上。
價值十個億。
我有種做夢的感覺。
當晚，新婚老公沒有回來婚房。
狗仔拍到，霍霆深在醫院，守着手腕有一圈淺淺傷痕的林珊。
玻璃窗上映着他們交疊的影子。
我想起死去的媽媽說過：
「囡囡，別爲了一個睡得很香的人失眠。ṱū₁」
於是，我把收到的禮金和昂貴禮物鎖進保險櫃。
密碼設定爲媽媽的生日。
甜甜進入夢鄉。

-2-
我家也有錢。
但繼母入門後，家裏一切都是弟弟的。
小時候，爲了對我進行服從性測試，她強迫我喫下討厭的蔥花。
我反抗過一次。
代價是被小半歲的弟弟夾斷了一根小尾指。
從此放棄了喜歡的鋼琴。
繼母早早爲我安排好命運。
不是嫁給六十歲的老頭，就是跟私生子聯姻。
爲了擺脫當同妻的命運。
我努力學習禮儀，提升文化涵養。
出門赴宴，給太太們留下漂亮乖乖女的印象。
我考上了全球知名的藝術院校，主修畫畫。
有一說一，如果不是學校太出名，繼母不會讓父親讓我去讀的。
剛畢業回來，她準備讓我見ṭūₐ一下高家長子。
聽聞男女通喫。
恰好，我在急救技能課上學過 AED。
在黃金四分鐘內把霍夫人搶救過來。
她問我，願不願意嫁給霍霆深？
我認真想了想。
是高嫁。
繼母的手，再也伸不過來。
見了霍霆深的照片，清冷矜貴，五官清雋。
我點頭答應。
不愧是我暗戀過的學長。
高中時，他是學校的風雲人物。
長得帥、家境好，就是有點戀愛腦。
永遠看不清林珊的真實樣子。
不過不要緊。
有人說過：真實的、永恆的、最高級的快樂只能從三樣東西取得：
工作、自我剋制和愛。
後兩者我能自我給予。
至於前者，那是豪門少奶奶價值的所在。

-3-
婚前，我和霍霆深見過三次。
第一次，他爲了讓霍夫人答應做手術，纔跟我見面。
我不甚在意。
從 HelloKitty 聯名款的粉色包包中，拿出醫生給的厚厚一沓資料，跟他詳細講起他母親的病情。
當初，霍霆深爲了和林珊在一起，執意跟門當戶對的前未婚妻陳婧退婚。
太子爺和灰姑娘的愛情故事感天動地。
可打的是霍陳兩家的臉。
爲了平息準親家怒火，霍夫人只能逼兒子脫離霍家，放棄一切家族資源。
霍霆深很是硬氣。
憑藉敏感的商業嗅覺，迅速創立一家新公司，沒過多久風生水起。
他想證明給全世界看，自己對林珊的愛矢志不渝。
可霍霆深父親早逝，家裏是霍夫人在扛。
爲了林珊，母子關係鬧得很僵，很多年沒有好好說過話。
我不經意提起霍夫人的付出，對兒子的思念，病中的脆弱……
學過心理學的我，敏銳捕捉到霍霆深愧疚的情緒，從而引導局勢發展。
我吸了一口草莓果汁，嘟嘟嘴，人畜無害道：
「這些年，霍阿姨一個人撐起霍氏整個家族，很辛苦的。」
「她一直想你回去幫忙，就是拉不下臉。」
霍霆深沉默了。

-4-
第二次見面，霍霆深繼承了霍氏集團。
我沒去他指定的餐廳，約他到了南城最大的藝術館找靈感。
「霍先生，很抱歉！我答應了朋友，要爲山區小朋友畫一幅畫捐出去做慈善。」
我們聊起達·芬奇、喬爾喬內、莫奈。
我驚歎他對藝術的感悟。
他對我紮實的基本功，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欣賞。
我是乖乖女。
不管學什麼都很用功。
對每一個令我產生興趣的人，我都會做好背調。
無論男女。
第三次見面，霍霆深看着我，眸色複雜：
「徐小姐，你應該清楚，我心ṱű̂₄裏有了喜歡的人。」
意思是就算聯姻，他只能給我妻子的身份。
其餘的不能肖想。
我也抬起頭，紅着臉，看着他：
「對不起，霍先生。其實，我心裏也有喜歡的人。」
「但他只能在我的畫中出現。」
霍霆沉默半晌。
當他目光沉下來，彷彿做好了某種決定。

-5-
我們達成祕密協議。
當起相敬如賓的聯姻夫妻。
撇開感情史不談。
霍霆深低調、沉穩，見識廣，修養好。
比外人揣測的深情，也比大家覺得的隨性。
他有耐心陪年長客戶聊天，妥帖記得別人的喜好，譬如每次帶我應酬都提醒侍者不要加蔥。
恪守彼此分寸的同時，又讓你覺得相處得舒服。
當然，霍霆深對我好，一部分原因是我時常陪伴霍夫人，跟豪門各家走動。
連他剛回國的前未婚妻陳婧，也經常賞臉出席我的茶話會。
但我想最重要的原因，是我從未找過林珊麻煩。
霍霆深不得已娶了我，她鬧過、哭過。
新婚頭三個月，基本沒讓他回家。
可那段時間，霍霆深接手集團不久，忙得焦頭爛額。
我奉婆婆之命到公司送愛心餐，發現林珊成了霍霆深的助理。
她看我的眼神並不友善。
具有明顯的敵意。
可我溫柔笑笑。
並不在意。

-6-
在高中，我見過林珊。
她成績很不錯，中途轉來我們的私立貴族學校。
但是，Ṭų₉在這個權勢大於成績的地方。
林珊屬於最底層的存在。
我高一，她和霍霆深高三。
聽說當時身爲未婚妻的陳婧，處處找茬。
貧困少女卻被天之驕子護着。
還記得那天被弟弟下了瀉藥。
我肚子疼，去了女廁。
突然聽見幾個女生喧鬧的聲音。
林珊說了些刺激陳婧的話。
老實說，陳家獨女，從小順風順水，性情難免驕縱。
唯一的跟頭，栽在一個處處不如自己的貧困生身上。
好難不發火。
林珊看起來柔柔弱弱，說話卻很能拿捏人心。
明明是她先惹的火，氣得陳婧甩出巴掌。
一枚紅彤彤的巴掌印，讓霍霆深認定是一場曠日持久、倚強凌弱的校園霸凌。
別問我爲什麼不幫忙解釋。
媽媽在世時，我也有個好爸爸。
可後來，我有了同款繼母。
折斷的尾指讓我深刻領悟：
「這世間的真話本就不多，一個女子的臉紅，勝過一大段對白。」
「可後來有了胭脂，便分不清是真情還是假意。」

-7-
在我又一次提着燉了四十八小時的佛跳牆到公司時。
林珊突然捂住肚子。
她的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用力把我推到地上，嘴裏喊着：
「阿深，我剛剛不小心喫了一口，肚子好痛，你看她把我害成什麼樣了！」
辦公室外已經圍了一羣員工，都在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總裁夫人又冷臉洗內褲了！每次送來的東西，不是被扔掉，就是落入林助理的肚子。」
「噓！別瞎說。林助理纔是霍總的真愛，霍太太空有個殼子。」
結束會議的霍霆深，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他看着我，眼中滿是懷疑：
「幼宜，怎麼回事？」
面對質問。
我被人扶起，咬着脣道歉：
「對不起！」
「可能是我燉的食材不夠新鮮，讓林小姐喫壞了肚子。」
林珊委屈得淚水奪眶而出，聲音顫抖地說：
「阿深，你知道的！創業時，我爲你擋過酒，胃就特別不好。」
霍霆深是一個很念舊情的人。
當年接送他放學的司機老王，退休後，還給一大筆錢養着。
迫不得已娶了我，讓他更有愧於林珊。
但林珊不知，霍夫人允許她進公司的底線，是我爲霍霆深求來的。
人的野心和能力不匹配，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林珊一心想證明自己，奈何水平有限。
之前在別的公司闖過禍，卻不肯被霍霆深養在屋裏。
她抬起驕傲的頭顱，嘲諷我：
「不出來工作，那我和金絲雀有什麼區別？」

-8-
霍霆深告訴過我，他鐘情於林珊，是因爲她身上那股不服輸的韌勁。
出身平凡，卻懷揣着對夢想的執着，不向現實低頭，這正是名利場稀缺的品質。
當年，霍父和情人雙雙死在霍夫人捉姦的途中。
旁支要求她交出所有財產。
明爭暗鬥中，霍霆深見識到生母的凌厲手段。
他不想淪爲籌碼，不想成爲高門大戶的犧牲品，更不想跟不喜歡的陳婧聯姻。
少年產生了逆反心理。
林珊恰好在那個時候出現。
讓他覺得，在充斥着利益算計的世界裏，找到一絲純粹的真心。
在陳婧和霍夫人一次次找麻煩中，霍霆深跟林珊形成了一股羈絆。
就好比，你在年少時爲了某樣東西，跟這個世界抗衡過，是不是會特別珍惜？
婚後，我讓霍夫人安心養病，其餘交給我。
我從不找林珊的麻煩。
處處忍讓。
外部的巨大障礙，瞬間消弭。
可是啊，矛盾不會消失，只會轉移。
當灰姑娘和王子經歷重重苦難走到一起，故事卻遠遠沒有到結束的時候。

-9-
霍霆深打橫抱起林珊，準備送去醫院檢查。
司機小李提着另一個食盒，匆匆趕來：
「夫人，抱歉，剛纔是我拿錯了。您帶上來那份要送去老宅，這份纔是少爺的。」
霍霆深看了一眼。
裏面有香菇。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轉頭看向我。
我稍微低頭，解釋道：
「佛跳牆從泡發到熬煮要好幾天，我就連媽那份一起做了。」
「但她對香菇過敏，你又喜歡香菇，我分開做了不同樣的。」
他一下子明白了。
霍夫人是我的靠山，我不可能做傷害她的事。
小李從老王退休後一直在霍家幹活，沒必要撒謊。
答案只有一個，林珊在給我使絆子。
這樣的事，她做過很多。
我每次只弱弱解釋一句。
霍霆深不信，就閉口不言。
不像陳婧，非要跟他爭個面紅耳赤，看到林珊在他懷裏哭唧唧，乾脆動手降龍十八掌。
最後有理變沒理。
霍母強勢，霍霆深討厭跟她一般的女子。
那我就用溫柔攻勢。
偷偷撒下懷疑的種子。
期待某天，真相拔根而起。
林珊的反應很快。
見霍霆深神色不好，急忙解釋：
「霆深，可能是姨媽來了，我肚子才疼得厲害。」
「對不起，冤枉你老婆了。」
我急忙擺手：
「女生姨媽期情緒不好，我理解。」
「家裏有補血很好的阿膠，提高免疫力的金錢鰵魚膠，下次帶來給林助理嚐嚐。」
驕傲的人，怎麼可能接受情敵的饋贈？
林珊再也維持不住人設，輕蔑地說：
「少在我的面前炫耀。無論我想要什麼，阿深都會給我買。」
「我只是好意，林助理不要也沒關係。」
見我紅着臉，窘迫地離開。
乖順得很。
霍霆深神色複雜。
他知道我是無意的。
不過是好心，按照婆婆的叮囑，給他送補身體的湯。
但他肯定猜不到。
高端的獵手，往往以獵物的形式出現。
林珊是，繼母是，我也是。
只看誰青出於藍。
最後鹿死誰手。

-10-
深夜，霍霆深到家。
我迷迷糊糊醒來，準備讓出主臥。
「抱歉，打擾到你休息了。」
「沒事，我睡眠挺好。」
突然，他拉過我柔軟的手臂，見上面青紫一片，擰眉道：
「小珊今天把你弄傷了？」
我急忙把手縮回來：
「應，應該不是的，是我皮膚太嫩了，不關林小姐的事。」
霍霆深沉默半晌，才說：
「上回在樓梯間，她說你推她下樓。你說沒有，是真的嗎？」
我嘆了口氣：
「霍先生，我以爲你應該清楚。」
「林助理愛了你很久，你卻娶了我。不管我做什麼，跟她都是敵對立場。」
「可你知道，我家裏人對我不好。從小我就知道什麼可以爭，什麼不行。」
看畫展時，我跟霍霆深無意中提過。
繼母以前不喜歡我畫畫，買顏料的錢都不肯給我。
我只能打工。
「林助理大概跟我一樣，表面看着雲淡風輕。但沒什麼底牌，心裏沒有安全感。」
「我很幸運，救了霍夫人，她爲我開了一家畫廊。」
藉助霍家的名氣，我的天賦，慢慢把作品推到衆人面前。
藝術這種東西，靠的是背景和實力加持。
看在霍氏的份上，不少人願意買我的畫。
我的畫也足夠優秀，幾十萬上百萬買回去，漸漸有了升值的空間。
互惠互利。
價值交換。

-11-
我看着霍霆深，認真地說：
「林助理不同，她只有你，肯定很在意我的存在。」
霍霆深揉捏着額頭，疲憊至極。
「可她以前不是這樣的，被陳婧欺負還……」
我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狀若無事道：
「人不會突然之間變好，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間變差。」
然後頓了頓，裝出失言的樣子。
「我亂說的！」
「提起陳婧，有個事跟你說。」
半年前，她嫁人了。
先生是藤校高材生，回國搞機器人。
「聽說他正在找合夥人，圈裏有位太太說，她做風投的老公很看好。」
「消息挺靈通。」
霍霆深的話有些戲謔。
我吐吐舌頭：
「婆婆讓我多交朋友，多聽多看。我沒有什麼優點，就是聽話。」
「你如果感興趣，我就問問婧婧姐。」
這下，他露出驚詫的神色。
當年爲了林珊，霍霆深跟她家幾乎鬧得老死不相往來。
合作的事泡湯，霍夫人焦頭爛額。
但是，沒有永遠的敵人。
只有永恆的利益。
霍霆深不再是衝冠一怒爲紅顏的毛頭小子。
自然懂得。
我趕着睡美容覺，不想耗下去，敷衍道：
「深夜不適合做任何決定！」
「我給你放水洗澡，主臥點好了助眠薰香。好好睡一覺，明天再跟我說。」
我抱着枕頭去隔壁。
輕薄睡裙下，裸露的背脊單薄而又雪白，展露無遺。
霍霆深看着我的背影。
眸色深深。

-12-
陳婧和林珊的矛盾，足夠霍霆深想一晚。
醒來時，他眼底烏青。
我讓管家準備好了早餐。
霍霆深答應了我的提議。
霍家做傳統行業。
近年來，電力和房地產的勢頭頹靡，霍霆深在外創業選擇的是高新科技。
機器人概念大熱，沒理由錯過機會。
我把聚餐地點約在盛宴。
陳婧挽着老公項霖，開開心心地跟我打招呼，甩了一記白眼給霍霆深。
我乖乖地喊了一句：
「姐姐，姐夫。」
項霖調侃道：
「怎麼不是哥哥和嫂子？」
陳婧炫耀道：
「誰讓我跟徐妹妹感情更好。」
在國外上大學，我性格好，學校好，在圈子的人緣也好。
每次聚餐，都記得大家愛喫什麼。
陳婧跟我一座城市，心情不好喝醉了，差點在雪地凍死。
是我留意到不對勁，拉着項霖回去找她，無意中撮合成一對。
後來知道我是高中小學妹，她對我的印象更好了。
我嫁給霍霆深時，她以爲是黑心繼母的傑作，還默默爲我點蠟，問我想不想逃婚。
不被家人疼愛的乖乖女，哪有選擇？
回國後，談過幾段戀愛的陳婧，覺得揪着以前的事沒意思，答應我跟霍家和解。
畢竟，我送了好幾幅畫到她的新家。
每一幅都很合她心意。
回來路上，霍霆深開的車，情緒是放鬆的。
他跟賀霖談得很投契。
他說沒想到跟陳家有冰釋前嫌的一天，更沒想到好的助力，讓人如此輕鬆。
我暗自偷笑。
跟林珊在一起這麼多年，霍霆深明裏暗裏承受的壓力，肯定不少。
但我不說。
故意表現得有些喫驚：
「林助理不是你的左膀右臂嗎？」
霍霆深的眸色暗了下來。
不用他說，有人主動來我面前八卦。
林珊骨子裏是個很驕傲的人。
一開始，她投簡歷去了南城一家不錯的公司。
爲了證明自己不是靠霍霆深才能成功，非要自己拉訂單。
結果能力不足，給人鑽了漏洞，賠了一大筆錢。
霍夫人拿這件事打壓林珊，可她用慣鐵血手腕，看不慣有人借題發揮。
林珊哭一哭，鬧一鬧，手段使一使。
霍霆深誤以爲親媽出手，只爲逼他放棄林珊。
真愛，有時靠的是跟宇宙抗衡的蠻勁。
以至於他都忽略了，健康的親密關係，應該讓彼此變得更好。

-13-
我辦了個畫展。
託婆婆的福，不少名人應邀前來。
原本這些人脈，是霍霆深的。
但他跟霍家決裂過，創業那段時間，碰了不少壁。
總要有緩和的時機修復。
看着在社交場合，遊刃有餘周旋的霍霆深。
我實在難以將眼前這般沉穩幹練的他，與曾經青澀莽撞的模樣聯繫起來。
陳婧捧着一束鮮花前來捧場。
我高興地接過，讓賀霖上樓。
「霆深在貴賓室，等着你大駕光臨呢！」
「幼宜妹妹真是賢內助，不過我家阿霖也不錯。」
陳婧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紅暈，言語間全是對丈夫的誇讚。
我被她眉飛色舞的模樣所感染，由衷爲她感到高興。

-14-
有人闖了進來。
林珊見到我和陳婧站在一起，臉色很難看。
「霍霆深在哪？爲什麼電話不接，信息不回？」
自從霍霆深佈局新領域後，愈發忙碌。
不是出差到外地考察，就是回我們住的薔薇東苑。
我經常在家裏宴請姐妹和她們年輕有爲的先生。
Barbecue、花園下午茶、泳池派對、星空露營……
將海外校友圈不斷擴大。
霍霆深參加過一次，發現氣氛不錯，喫喫喝喝就把事情談成了。
根本不需要像他創業那樣，參加喝到吐的酒局，舔着臉求人。
這本就是他的資源，從前利用不起來。
林珊的出身和眼界，註定很難融入這個圈子。
她害怕別人嘲笑，從未想過精進自己，只扒着霍霆深這根浮木不放。
以驕傲的姿態，拒絕任何比她優秀的人入侵。
生怕唯一的依靠被搶走。
可是，閉關鎖國，註定捱打。
林珊用小號加了我的微信。
我假裝不知。
除了把派對發上朋友圈，偶爾曬曬貴婦的日常：
給豪宅添置名畫、跟姐妹約下午茶、戴老公拍賣的項鍊……
她哪受得了這樣的刺激！
對霍霆深的佔有變得更加可怕。
動不動把他從派對叫走，實則沒有重要的事。
我每次含笑看他離去，適時把下半場收集的「情報」分享。
久而久之。
覺得中途離席錯過一個億的，成了霍霆深。

-15-
看着林珊歇斯底里的模樣，我笑了。
「林助理，今天週末，賞臉來參觀我的畫展嗎？」
「賤人，你用了什麼手段勾引阿深。是我先遇見他的，知不知道你纔是小三？」
陳婧哪裏見過情敵發癲失控的樣子。
從前，貧困生是柔弱又堅強的小白花。
紅着眼眶，就能讓騎士把她拉出泥潭。
大小姐脾氣不好，喫過不少暗虧。
風水輪流轉。
陳婧笑得好大聲：
「幼宜，你這裏安保不行啊，怎麼阿貓阿狗都放進來？」
我知她想出一口惡氣，故作難道：
「抱歉，我都忘記問林小姐有沒有邀請函了。」
「她可能不清楚，沒有身份的佔有慾纔是最可笑的。」
林珊自尊心很強，根本受不得刺激。
「徐幼宜，圈子裏的人都知道，是我先跟阿深在一起的，你纔是插足者。」
「能不能高抬貴手，不要再纏着不愛你的男人，我快崩潰了。」
圍觀羣衆一片譁然。
陳婧一聽就火了。
從前她是霍霆深的未婚妻，林珊也敢背地裏說，不被愛的纔是小三。
大小姐不屑留證據，被她鑽了好幾次空子。
新仇舊恨交疊。
陳婧拉過林珊的衣領，一個耳光扇了過去。
「你算什麼狗東西？徐妹妹纔是正兒八經的霍夫人，不要臉就去死。」
林珊不是喫素的，拿起防身戒指，用力劃了過去。
我沒想到這姐們玩得那麼大，急忙上前護住陳婧。
林珊手勁太大了，一把將她拽倒。
我用力掐住林珊的胳膊，被她反手用尖銳的棱角劃穿了皮膚。
保安來的時候，樓上的人被驚動了。
賀霖連忙清場。
我捂着受傷的手，向賓客道歉，請求大家不要把視頻發出去。
霍霆深的臉色很難看。
林珊去拉他的袖子，倔強的臉，透着委屈：
「阿深，我不是有意來鬧的。看你不理我，心裏很慌。」
「是徐幼宜和陳婧先刺激我的，你知道，我很怕跟別人起衝突的。」
我差點笑出聲。
從高中到現在，都畢業多少年了，林珊用的還是過去的路數。
霍霆深原本很喫這一套。
但我是乖乖女。
不圖他的愛，不以霍太太身份自居，還給他帶來資源。
有什麼理由爲了陷害林珊，毀掉自己的畫展？

-16-
霍霆深回家時，情緒不好，身上還有濃濃的酒氣。
我剛從浴室出來。
裹着浴巾的身體，有點尷尬。
看見我雪白手臂上的狹長傷口，他神色一頓。
「沒去醫院？」
「我臨時給賓客準備賠罪禮，沒顧得上。」
霍霆深翻出藥箱，把我拉到牀上包紮。
男生低沉的嗓音在我耳畔縈繞，帶着醉意：
「幼宜，對不起。」
我眼睛溼漉漉地看着他，顯得有些懵懂：
「爲什麼跟我道歉？」
「是我沒處理好林珊的事，讓你一次次受委屈。」
「沒關係的，林小姐只是太愛你了。」
「你呢？嫁來霍家，只爲了一個安身之所？」
「你爲我做了那麼多，從沒索取過回報，處處替我周旋。」
「今天我在畫廊，看見好多幅我的肖像。」
「記得你說過，你心裏有喜歡的人，但他只能在你的畫中出現。」
「那個人，是我嗎？」
我低下頭。
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
「從小到大，我看上的東西，都會被弟弟搶去。」
「如果不給，繼母會把我關在小黑屋，三天不許喫飯。」
「後來，我認識了很多朋友，被更多人喜歡，也不敢表達自己了。」
霍霆深漆黑的眸子看着我。
「這些日子，我想明白了一些事。」
「你的懂事讓我心疼，你的暗戀讓我心動。」
灼熱的呼吸，混着酒氣靠近。
他低頭狠狠吻住了我。
鬆垮垮的浴巾不知不覺掉落。
我嚇得不敢掙扎，乖順地任他親吻。
過了不知多久，男人才剋制住原始衝動，把我鬆開。
「良好的親密關係，應該讓彼此變得更好。」
「比起林珊，你更適合當霍太太。」
「我會跟她說清楚，給你一個交代。」
我捂住怦怦亂跳的心。
點頭答應。

-17-
霍霆深會向林珊攤牌，是預料之中的。
畫展結束後，兩人大吵一架。
起因是林珊不管周圍還有記者，在路上大吵大鬧：
「霍霆深，爲了你，我忍辱負重夠了。」
霍霆深想把她帶走。
「別鬧了，有什麼事回去好好談！」
林珊狠勁上來，恨不得把兩人關係徹底捅穿：
「徐幼宜是小狐狸精，明知我和你纔是一對，非要插足進來。」
「我受不了小賤人頂着霍太太的身份，耀武揚威。」
「眼看你陪她的次數越來越多，我心裏好恨。你說過只愛我一人，可夢裏，你居然喊出她的名字，讓我情何以堪。」
霍霆深ṭů²終於壓抑不住怒火，把她拽到車裏：
「當初確實是我追的你！」
「可林珊，娶幼宜之前，我給過你機會的。」
「是你家人非要拿喬，逼我答應娶你，就必須給長輩一個個跪着磕頭。」
林珊愣住了。
她的父兄叔伯窮得穩定，卻極愛講規矩。
爲了對準女婿進行服從性測試，提過很多無理要求。
好比說打着霍家少爺的旗號四處炫耀，林珊弟弟挪用公款賭博，她姑想動用關係撈醉駕的兒子，姨父家孩子升學，親媽被電信詐騙……
當時，霍母要做手術，逼霍霆深在親媽和愛人之間選一個。
霍霆深選了當孝子。
他覺得虧欠林珊，能爲林家辦的，都辦了。
可是，男人的愧疚是有限的。
尤其那天，霍霆深趕到醫院。
看見我陪着剛從手術室出來的霍夫人。
她嘴脣毫無血色，雙眼緊閉。
往昔凌厲的氣場被病痛消磨了大半。
彷彿行將就木的枯樹。
霍夫人輕輕嘆了口氣。
「霍氏集團就像我的命根子，我把它交給你，以後的路靠你走了。」
血濃於水。
霍霆深生出難以言狀的情緒。
可由始至終，林珊壓根沒有關心過他母親一句。
替林家人提出的要求，卻越來越多。
如今更是鬧到明面。

-18-
林珊死活不肯分手。
她出身卑微，能力普通。
霍霆深是她能抓到的最好的男人。
一旦放手，上哪裏找到更優質的金龜婿？
林珊跑來畫廊鬧事，認爲是我挑撥離間，才讓霍霆深誤會。
「徐幼宜，你是故意在朋友圈刺激我的，對不對？」
我露出詫異的表情：
「林小姐，你什麼時候加了我？」
她一時語塞，咬牙切齒道：
「裝什麼乖乖女小白兔？我不信你沒認出我的小號。」
「你明知我自尊心強，所以一遍遍用你的優秀，烘托我的無能。」
「可是憑什麼？你只是命好，生來就含着金湯匙，走到哪兒都招人喜歡。若我們起點一致，你根本比不上我一根毫毛。」
我本想說，八歲那年，繼母帶着比我小半歲的弟弟進門。
見媽媽懷孕，他一頭撞過去，害媽媽早產死亡。
繼母是爸爸的初戀，哭着說弟弟不是有意的。
爸爸把意外當成家務事處理。
媽媽死後不到一個月，他迎了初戀母子進門。
那天起，我從天堂掉下地獄。
但我什麼都沒說。
利用一切資源默默用功。
變得知書達禮。
變得有教養，又學識淵博。
仿若一株溫婉動人的帶刺薔薇。ṭū⁽

-19-
林珊沒得救了。
她弟弟強暴了一個女孩，想讓霍霆深動用關係撈出來。
遭到拒絕。
林珊認爲是我慫恿，跑到畫廊鬧事。
撕毀了十幾幅畫作。
「阿深以前什麼都聽我的，現在變得好絕情，都是你的錯。」
我不動聲色讓人拍下證據，聳聳肩道：
「霍霆深也曾爲了你，站到圈子的對立面。」
「倘若不是你表面清高，骨子市儈，就會懂得利用豪門資源武裝自己。」
「而不是用舊情捆綁男人，任由家人像吸血鬼一樣糾纏，耗盡最後一絲情意。」
她聽不下去。
一怒之下，把我推下樓梯。
我常年練舞，身體敏捷，靈巧躲了過去。
林珊身體失去平衡，一頭栽下去。
霍霆深出現時。
她指着受傷的腿，聲淚俱下控訴：
「阿深，是徐幼宜推我的。」
我靜默無言。
人和人之間的最強濾鏡，不過是雙偏愛的眼睛。
濾鏡消失，最醜陋的一面會浮出水面。
霍霆深脫下西裝外套，輕輕披在我的身上。
「你沒事就好。」
他看着林珊，眼裏盡是不耐。
「我以前有多蠢，才看不出你拙劣的把戲？」
林珊一瘸一拐站起，用力抱住霍霆深：
「阿深，我把整個青春給了你，不能這麼說我。」
他掙開林珊的禁錮：
「當初爲了你這麼一個原生家庭稀爛的女人，我放棄留學，拒絕和世家聯姻的安排。」
「我媽不喜歡你，我爲了你總和她對着幹。」
「你卻不像幼宜這麼懂事，從未嘗試融入我的圈子，變本加厲帶來一堆麻煩。」
「林珊，我是個平常人，也會累的。」
「分開吧！我會補償你。」
她面容的血色一下褪盡。
當感情只剩下計較，再也沒有迴旋餘地。

-20-
坐上邁巴赫回家。
霍霆深語帶歉意：
「幼宜，謝謝你沒有報警！林珊撕毀你的畫，我來補償。」
我大度接受了。
卡里多了幾千萬，不是什麼壞事。
突然，他的手機收到一條短信。
我掃了一眼，只看見七個字：
「顧霆深，我懷孕了。」
我的笑意凝在半空，扭頭看向一邊。
車窗外，華燈恰似繁星。
車子停在路邊。
霍霆深湊了過來，在我耳邊輕聲問：
「你喫醋了？」
我的眼眶一下子紅了。
「我以前都不知道，乖得像小兔子的幼宜，也會發脾氣。」
我不想理他，拉開車門想走，發現鎖上了。
一隻大手把我攬了過去。
「傻丫頭，不看看誰發來的？」
我狐疑接過。
「陳婧？爲什麼發給你？」
「在畫展，林珊把她推倒。算算時間，那會剛好一個月。」
「她來『討要』醫藥費和精神損失。」
「應該的！」
我想了想，乖巧地問：
「要不，到時我給姐姐伺候月子？不然，我怕賀姐夫不跟你合作了。」
霍霆深把我攬在懷裏。
「我不捨得！」
他大手一揮，送了上百萬的賠償禮，還承包了陳婧家嬰兒房的一切用品。

-21-
我畫了一幅白白嫩嫩的油畫娃娃。
陳婧很喜歡，掛在房間天天對着，將來生個可愛寶寶。
兩家冰釋前嫌。
霍霆深少了一件煩心事，帶我去了西餐廳。
暖黃燈光如細碎的金粉。
四周牆壁掛着名家油畫。
他瀏覽着菜品，點了我愛喫的法式奶油龍蝦。
「你酒量不好，我給你點莫斯卡託甜țųₐ白葡萄酒，好嗎？」
我淺嘗一口，眼睛微微眯起，露出滿足的神情：
「很好喝，甜甜的。」
霍霆深嘴角揚起一抹寵溺的笑意。
說實話，狗男人體貼起來，真沒旁人什麼事了。
他很會找話題，長達兩個小時的法餐，能讓人毫不無聊。
我有了三分醉意。
霍霆深拿出精緻的黑色絲絨盒子，深吸一口氣。
我察覺到異樣，疑惑地抬起頭。
他冷峻的雙眸，滿是溫柔與愧疚。
「之前是我不好，讓你受了委屈。」
霍霆深打開盒子，一枚璀璨的鑽戒，瞬間映入眼簾。
他站起身，繞過餐桌，走到我身邊單膝跪地。
「這枚戒指，我本該早送給你。」
我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緊接着，眼眶微微泛紅。
「幼宜，願意原諒我，讓我用餘生好好愛你嗎？」
我用力點了點頭，哽咽着說：
「我願意。」
霍霆深綻放出如釋重負的笑容，將戒指戴在我的無名指。
隨後站起身，緊緊將我擁入懷中。
生在我們這樣的家庭，聯姻本就是一場豪賭。
比起嫁紈絝，當同妻，跟小三小四鬥個不停。
當霍霆深的太太，已經是很好的選擇。

-22-
回家路上。
霍霆深和我十指緊扣，摩挲着我的手心。
這才發現，他的私人專車多了很多我的東西。
粉撲撲的靠枕，LV 毛毯，小型化妝包內備有我常用的大牌。
我一點點入侵他的私人領地。
他無知無覺，甘之如飴。
我們相擁着走進私家電梯。
霍霆深的手臂緊緊圈着我，有力、滾燙。
我能感覺到他狂亂的心跳，和我一樣。
回到主臥，他將我輕輕抵在牆壁上。
曖昧的燈光下，只剩彼此的呼吸聲。
他的眼神深邃而熾熱。
下一刻，霍霆深的脣慢慢靠近，輕輕擦過我的臉頰，滑向我的脣瓣。
脣齒輾轉間，滿是繾綣與深情。
他摸索着解我的新款內衣釦，修長指節卻微微顫抖，半天都沒解開。
見我抬眼，男人有些窘迫，帶着點祈求說：
「幫我。」
我才恍然。
林珊把貞潔當成了她最大的籌碼。
霍霆深有君子之風，真就沒有碰她，把精力發泄在事業上。
我們初次請教、互相探索。
好學生最厲害的，莫過於學習能力。
霍霆深在這方面堪稱學霸。
掌握知識點後，換來的是他無盡的熱情與索取。
讓我徹底沉淪在愛意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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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霍霆深一臉饜足。
他長臂一伸，把我摟在懷裏。
我調皮地咬了咬他的喉結：
「剛剛你在耳邊說喜歡我，是真的嗎？」
「纔看出來嗎？」
霍霆深爲了彌補我受到的傷害，跑到拍賣行，一擲千金搶走繼母想要的珠寶。
「幼宜，這是岳母生前的東西，我爲你拿回來了。」
見我對經營公司感興趣，他送了一半新公司股份給我。
父親來到面前要求合作，被我冷冷拒絕。
霍霆深得知他對我母親做過的齷齪事後，搶了徐家好幾個單子，利潤打到我的賬戶。
他這人就是戀愛腦。
喜歡誰，就把全世界放到心愛之人面前。
我沒有計較他愛過林珊。
比起她骨子貪婪，表面清高。
我更願意把想要的，折算成交易成本，不經意間展現出來。
霍霆深捨得對我大方，當然歸因於我先爲他付出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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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霆深握住我纖細嫩白的手，神色認真：
「以前跟林珊在一起，跟全世界作對，愛得轟轟烈烈，卻也傷痕累累。」
「我很早就累了，但骨子裏的驕傲，不允許自己低頭。」
「回頭想想，那時太年輕不懂事。」
「遇到你，我才知道一段能讓家人安心，互相滋養的感情有多溫暖。」
「幼宜，該你回答，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我的臉漸漸泛起紅暈：
「高中時，我爲了打工賺錢買顏料，被一羣混混圍住，他們劃傷了我的大腿。」
「弄斷我畫畫的手之前，你從天而降，把我從困境中救走。」
沒過多久，林珊哭着出現。
霍霆深以爲是陳婧找來傷害林珊的，只是認錯了人。
我依偎在男人精壯的身體，黏黏糊糊地說：
「後來，我問過婧婧姐，她說要報復也是光明正大，怎麼可能跟混混爲伍。」
他眉頭緊鎖：
「那麼早之前，林珊就用謊言禍水東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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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霍霆深更料想不到的是。
他本想找出那羣混混，幫我出氣。
意外發現林珊管混混頭子叫大表哥。
沒有血緣關係那種。
桌球室，林珊穿着露肩短上衣和超短裙，濃妝豔抹。
她靠在手臂紋着猙獰紋身的大表哥懷裏：
「再幫我一次，一定要弄斷徐幼宜的手。」
男人捏着她的下巴，重重吻了下去：
「先把我伺候好再說！之前不肯跟姓霍的上牀，是怕他發現你一早被我要了嗎？」
林珊笑得花枝亂顫：
「誰讓他蠢，我說想保留到新婚。他娶不到我，心裏一直虧欠，死心塌地幫我做這做那。」
霍霆深胸膛劇烈起伏。
他衝上前去，一把拽過林珊的胳膊，怒吼道：
「在你眼裏，我到底是什麼？」
林珊被突如其來的怒吼嚇了一跳，眼神中閃過ţũₑ一絲慌亂。
「阿深，你怎麼來了？我喝醉了，說錯話你別在意。」
霍霆深雙眼緊緊盯着林珊，質問道：
「我對你不夠好嗎？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她咬着脣，不敢作聲。
憤怒與背叛如潮水般，將霍霆深淹沒。
他覺得自己渴望的真心，成了笑話。
最後看了一眼林珊。
霍霆深眼神中滿是失望與決絕，大步走出桌球室。

-26-
那天過後，林家在霍氏得到的好處，全部被收回。
林珊的弟弟剛賠錢出獄，因挪用公司鉅額公款，被審計部門發現，移送司法機關。
林珊姑姑的兒子醉駕被捅出來，面臨牢獄之災，大罵林珊害了整個林家。
這邊還沒消停，林珊姨父的兒子本來憑藉霍霆深的關係，進入一所不錯的學校。
但霍霆深打了個電話後，一切泡湯。
姨父一家滿心怨恨，將這筆賬算在了林珊頭上。
林母因家裏一連串的變故心力交瘁，又遭遇騙子。對方口沫橫飛，騙走她最後一點積蓄。
她癱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林珊正在房間，咒罵徐幼宜害她失去一切。

-27-
濃稠的黑暗吞噬城市。
林珊雙眼佈滿血絲，緊咬下脣，死死盯着那座佇立在繁華鬧市的畫廊。
我在工作室揮灑靈感，爲下一次畫展做準備。
林珊趁着工作人員下班，將汽油桶拖到畫廊。
刺鼻的汽油味，迅速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她眼中透着決絕與瘋狂：
「徐幼宜，都是你的錯！憑什麼搶走最愛我的男人，我得不到，你也別想擁有！」
她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掏出打火機，毫不猶豫，朝着汽油潑灑處扔去。
火焰如巨獸般躥起。
眨眼間蔓延至整個畫廊。
但我早已從逃生通道離開。
風勢逆轉。
火光照亮了林珊扭曲恐怖的臉。
她重度燒傷，還將面臨鉅額賠償。

-28-
霍霆深去見了林珊最後一面。
她躺在無菌病房，全身燒得焦黑，問他愛不愛自己。
得到否定的答案。
林珊本想自殺，死在霍霆深面前。
她以爲，當自己死去，全世界都會開始愛她。
好傻。
好天真。
事實並不會如此。
霍霆深惡心了一個星期。
他靠在我懷裏，聲音悶悶的：
「幼宜，從前，我怎麼會愛上一個滿嘴謊言的縱火犯？」
我說：
「十分之九的愛情，由愛人自己造成，十分之一才靠那被愛的對象。」
少年時期的霍霆深，對是非黑白較真得很。
一襲白裙的林珊，恰好在那個時間出現。
他以爲的純粹，添加了自我濾鏡。
好比如今，我的乖乖女形象，也是他不停給自己深化洗腦。
可對我來說，像我們這樣家庭出來的孩子，婚嫁是第二次脫胎換骨。
愛不愛，不是最要緊的。
重要的是手中能握住的東西。

-29-
清明時節。
霍霆深陪我去墓園看媽媽。
在我打掃乾淨的墓碑上，霍霆深放上一束鮮花。
我牽着他的手，掰着手指，認真彙報：
「媽媽，我跟你的好女婿每天一起起牀散步，閒暇時開派對宴請朋友。」
「我們穿梭在大街小巷，尋覓你曾經喜歡的特色老店，品嚐各種美味。」
「在飄雪的日子裏, 依偎在沙發上, 觀看我鍾愛的電影。」
霍霆深衝我露出溫暖的笑容。
渾身散發的疏離感早已煙消雲散。
如今的他，眼裏盡是深情與寵溺。
一年後。
我生下一對可愛的龍鳳胎。
陳婧樂不可支，鬧着要跟霍家聯姻。
「將來，我女兒喜歡你家男孩或者女孩都行，我不挑。」
「我挑！」
霍霆深滿頭黑線。
轉身抱了兒子，又忙着哄女兒。
堪稱二十四孝好奶爸。

-30-
婆婆早把掌家大權交給了我。
霍霆深每個月都給我打錢, 讓我投資喜歡的公司。
賀霖的機器人爆火。
短短時間內，我的個人資產翻了二十倍。
我乘勝追擊。
通過人脈關係, 挖掘更多新項目。
霍霆深打趣，再這麼下去, 我要比他更富有了。
我笑而不語。
我父親移權給他兒子, 公司陷入了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之中。
合作方紛紛撤資, 業務訂單如雪片般飛走。
賬戶被凍結，資金鍊斷裂, 徐家產業搖搖欲墜。
禍不單行的是, 繼母遭遇高級殺豬盤，從我母親那裏奪走的珠寶, 都沒保住。
父親憤怒扇了她一個耳光，罵她管教不好兒子，學人到公海賭博。
虧損太大, 被人砍掉了一雙腿。
徐家人求來我面前時，我睥睨這羣傷害過媽媽的人。
把他們害成這樣的，不止是我。
還有想討好我、巴結我、不想讓我煩心的人。
一人一腳，足夠把惡人踩到泥底。
父親氣得中風。
繼母只得在出租房照顧一病一殘, 日子苦不堪言。
跟過去磋磨我的富太太，判若兩人。
不堪重負那天, 她燒炭，一起帶走父子倆。

-31-
霍霆深怕我嚇到。
當天帶回一套價值三千萬美元的紅寶石, 說給我壓驚。
相處五年的時光, 我愈發看清這個男人。
他沒有空洞的承諾, 沒有無理取鬧的小脾氣，更沒有逃避責任的怯懦。
除了有點戀愛腦，曾經不顧一切守在另一個女人身邊。
可隨着時間流逝, 他愈發愛上我, 愛上我們的小家。
一有空就往家裏跑, 幫我分析投資的新項目、陪兒子打籃球、哄女兒彈鋼琴。
最讓我感動的是他細緻入微的關懷。
有次我生病臥牀, 他守在牀邊, 溫柔地說：
「好好養病,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不是敷衍我多喝水, 沒把我丟給保姆。
我驚奇地發現，越是不期待，越是無懼失去。
我們的愛情越長盛不衰。
我親了親霍霆深的脣角, 把紅寶石放進保險櫃。
密碼依舊是媽媽的生日。
我永遠忘不掉，她在彌留之際說的話：
「囡囡，你喜歡蝴蝶，別去追它, 去種花。」
我得償所願。
惟願我的女兒，不用再走我的路。
她只需快樂成長。
自在、永恆，盛放在最絢爛的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