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我是真假千金文裏的白蓮女配。
所有人都愛我,不論我做什麼都是對的,女主是我的反面。
就連男主眼裏,我也是白月光,她只是個替身。
直到女主得癌虐死,大家纔會幡然醒悟有多愛她。
於是穿越來的第一天,我就帶女主上醫院做體檢:「查個胃鏡。」
我順風順水,無憂無慮,就祝你這輩子別再得癌了吧。

-1-
阿遙回家那天,一家人坐在一起喫飯,氣氛尷尬。
她坐我對面,又黑又小,土裏土氣,對着滿桌子美味佳餚兩眼放光,又不敢動筷。
後來實在忍不住,夾了塊辣子雞。
媽媽連忙把菜換到我面前,生怕我夠不着:
「雙雙最喜歡喫辣子雞了,媽媽特意爲你做的,快喫啊。」
阿瑤眼裏的光黯淡了。
我見狀,端起整盤菜,自己撥一半,給她撥一半:
「我倆食性挺像的,都愛喫肉,果然是姐妹。」
從我嘴裏聽到姐妹二字,所有人都很意外,特別是阿瑤,小嘴張得大大的。
這是一篇以阿瑤爲女主視角的虐文。
她是豪門抱錯的千金,我是佔了她身份的假鳳凰。
即使爸媽知道我跟他們沒有血緣關係,依舊疼我愛我。
同意阿瑤回家的條件,是讓楊家放棄我的撫養權,讓我繼續待在豪門當大小姐。
阿瑤家在農村,一個女兒都不想養,恨不能把十四歲的阿瑤嫁出去,換她哥的彩禮錢。
爸媽豪擲千金,他們高高興興協助辦了領養合同。
於是我家還是我家,只是多了個阿瑤。
親生的她因爲營養不良矮小瑟縮,彷彿是個外人,跟苗條高挑的我形成鮮明對比。
晚飯後,我回屋學習,媽媽進門跟我談心:
「雙雙,突然多了個妹妹,你會不會怪爸爸媽媽?」
「不會。」
媽媽想不到我答得如此乾脆,又小心翼翼地試探:「那家裏從此多個人,你會不會不習慣?」
「我家三千兩百平,多個人我根本感覺不到。」
媽媽開始抹眼淚:「你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覺得楊家的叔叔阿姨纔是你的父母,不認我們了?」
「你怎麼這麼想?」
媽媽握住了我的手:
「尋常人家的小孩,哪怕家裏生個二胎,都要鬧脾氣。你從小最嬌縱,現在卻不爭不吵,是不是跟爸爸媽媽生分了,擔心自己不是我們的掌上明珠了?」
見我啞口無言,媽媽語氣急促地解釋:
「雙雙,你是媽媽從小抱到大的,你叫了我十四年媽媽,媽媽也只認你一個孩子。不論是誰,都不能讓你受委屈,媽媽更不想讓你在家裏都擔心受怕。爸爸媽媽商量過了,如果你不喜歡阿瑤,我們就把她送去私立學校,讓她去住校。咱們一家三口,還跟以前一樣!」
我嘆了口氣。
站在阿瑤的視角,養父母不疼不愛,給口吃的隨便養大,還想拿她換彩禮。
親爸媽明明是豪門,卻視她爲無物,確實虐得人肝疼。
我當初看文的時候,也被媽媽這個角色氣得要死,不明白她爲什麼要跟親閨女過不去,還有沒有半點母愛了。
但是換個視角,當我是林雙雙,我才知道,她何止是有母愛,簡直是太有了。
親生孩子回家,她首先想到的是給我足夠多的安全感,肯定我在家中的地位。
她也許是阿瑤的反派,卻是我最好的媽媽。
我圈住她的肩膀:「媽媽,楊家的叔叔阿姨沒有養過我一天,我要是落在他們手裏,也不過是個換彩禮的工具。養恩大過生恩,這輩子不論怎樣,你倆都是我唯一的爸爸媽媽。」
我媽其實是個軟心腸的小女人,紅着眼睛撲過來抱住我:「媽媽抱抱!」
我跟她甜甜地抱了一會兒,按住她的肩膀嚴肅道:「不過阿瑤也是你的女兒。」
媽媽避開了目光。
「她剛離開家,來到這裏,你得寵着她一點。你寵了我十四年,但阿瑤錯過了你十四年。」
她看我的眼神有一絲感激。
我輕輕推了她一把,跟她說了句「去吧」,她像是心中落了一塊巨石,抱着蠶絲被腳步輕快地去了阿瑤的房間。
父母的偏愛確實存在,但很多時候,起關鍵因素的,是被偏愛的人如何利用這份偏愛。
原版的故事結局並不美好。
阿瑤得胃癌死了以後,男主後知ẗü⁻後覺幡然醒悟爲她瘋狂,我們的婚禮無疾而終。
我得了抑鬱症,爸爸生意破產,媽媽跳樓自殺……
雖然有點過於戲劇化,但我還是信因果報應這回事。
阿瑤如果能快快樂樂地長大,我們這個小家,又怎麼會鬧到這步田地。
我敲開了父親的房門:「把妹妹轉到我學校吧,互相之間有個照應。」
按照原劇情,她是在我的作天作地下,轉去另一所貴族私立學校,一年沒回家。
後來因爲跟不上學習進度退學,輾轉來到我的學校,繼續被我校園霸凌,度過了悲慘的青春期。
我幫她稍稍改個劇情,也成全她早點遇上男主。
我記得,男主是我們學校的。

-2-
假期結束,媽媽帶着阿瑤去辦入學手續。
作爲插班生,她跟我不是一個班。
我們一班不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小姐,就是真才實學的學霸,畢竟沒有學霸的話怎麼拉平均分呢。
當我拿出課本的時候,周圍的人全都瞠目結舌。
原主什麼都好,就是學習差點意思,來學校就是爲了處對象。
有個含着棒棒糖的小男生箍住我的肩膀:「寶寶,你今天喫錯藥了?」
我盯了眼他放在我肩頭的手:「你是我男朋友?」
「對啊。」
我收回目光:「從今天開始不是了。」
小男生目瞪口呆:「你有病吧?」
「沒有。」我閒閒地翻了一頁書,「我想考清華。」
「靠!」他罵罵咧咧,「林雙雙得神經病了!她說她要考清華!」
我沒理睬周圍的鬨堂大笑。
原作裏,原主後來學了藝術,高中畢業就考去國外了,多年後纔回來,這就是女主含淚做替身的前情。
我就不一樣了,全身上下沒半點藝術細菌,只想考五道口職業技工學院。
我現實中就差了七分沒考上,挺可惜的。
現在穿成了個少女,那當然是再考一次啊。
一早上,我坐在教室裏評估當前的課本難度,和學校的師ṭůₒ資力量,覺得外在條件上還是有保障的,應付初中內容也比較簡單。
中午放學,我去隔壁樓找阿瑤,媽媽跟我說阿瑤被排進了十班,可我沒在教室裏找到她。
我問幾個前去喫飯的小同學,一聽說是找新來的插班生,他們的眼神就變得閃躲。
我感覺不太妙,抓過一個問:「人在哪兒?」
「……孫悅她們把她帶去衛生間了!」
我心下一沉。
如果說原主是個白蓮花,孫悅就是她的狗腿,書里老幫着原主欺負阿瑤。
沒想到這狗腿還挺有能動性,我不說,她自己也忙着搞事。
我衝進衛生間的時候,十班幾個女生在孫悅的帶領下,對着地上的阿瑤猛踹:
「什麼土狗也敢來我們學校,這份見面禮送你喜不喜歡啊?」
我甩了外套就把孫悅的腦袋摁進了水槽裏:「你罵誰土狗?」
「林雙雙!你發什麼瘋!管你什麼事?!」
我把水龍頭開了猛衝她的臉:「她是我妹,你說管我什麼事?」
被按在地上的阿瑤眼睛亮了亮。
都是初中女生,打架就是抓頭髮撓臉,我就一個人,雖然衝上去的架勢很兇,但被打得很慘。
不過孫悅要往我臉上扇的時候,阿瑤衝上去狠狠咬住了她的手腕,咬得她鮮血淋漓。
她們班主任進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她把我們統統帶到了辦公室裏:「爲什麼打架?」
孫悅惡人先告狀:「趙老師,我們跟新同學打招呼,林雙雙突然衝進來打人!」
「你們這招呼打得可真響亮,我在隔壁樓都聽見哭聲,你們十班向來這麼熱情好客?」
我拎起阿瑤的手臂,讓姓趙的看看是怎麼個情況。
姓趙的自然是偏心自己班上的:
「就算是鬧了什麼矛盾,肯定也是相互的,蒼蠅不叮無縫蛋,你既然撞見了,應該第一時間先找老師。」
我哦了一聲,教育阿瑤:
「聽見了沒有,趙老師在教你呢,蒼蠅不叮無縫蛋。以後你有看不順眼的,一巴掌呼上去就得了,反正都是對面找抽。你把人家打得渾身是傷也沒關係,只要你先動手,你就是佔理的那個。」
姓趙的面孔一沉:「林雙雙,你怎麼說話的?」
「我只是謹遵老師的教導,重複老師的話而已。」
「你……」
她還想跟我辯幾句,教導主任和我們班蔡老師進來了。
爲了讓我上學,我爸給學校捐了不少錢,我媽也跟蔡老師關係很好,自然是向着我,最後給參與霸凌的孫悅一行人各自一個記過。
從辦公室裏出來,孫悅抱着手狠狠瞪了我一眼:
「林雙雙,你居然有這樣的土狗親戚,還不以爲恥。」
「她是我親妹妹,跟我一樣姓林,你說我們這裏誰是土狗?」
孫悅家裏也挺有錢,到處橫着走,就怵我一個,此時簡直像是被我扇了一耳光:
「呵,到處亂咬人,看來我得去打個狂犬疫苗!」
「你直接打個免疫三聯,平安一整年。」
孫悅被我氣得又要動手,見我擼起袖子打算奉陪到底,她的小姐妹趕緊把她拖走。
畢竟,誰也不想一天兩個記過。
我跟阿瑤覆盤:「知道她們爲什麼打你嗎?」
「因爲我……我比較土。」阿瑤低垂了眉眼,說話吞吞吐吐。
我嘆了口氣:「不,因爲她們是壞胚。」
阿瑤很震驚,沒想到我說話這麼直接。
「你沒聽她們說嗎?那是她們送你的見面禮。就算今天不是你,是其他的新同學,她們也會打的,什麼理由都可以。以後碰見壞胚,不要從自己身上找原因,不是你的錯。」
阿瑤點頭如搗蒜。
楊家就她一個女孩兒,從小到大什麼錯都是她的,從沒有人告訴她,問題不出在她身上。
對上她小狗似的眼神,我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
「這個世界上的惡意,有時候根本沒有緣由,也躲不掉。但你要在她們找上門的時候反抗,讓她們付出代價,讓她們知道你不好惹,她們下次再找你的茬,纔會掂量掂量。一味退縮,只會得胃癌。」
阿瑤聽到最後一句,小小的眼中,大大的問號。
「經科學研究,忍氣吞聲容易得胃癌。」我嚴肅道。
阿瑤是那種很懂事的小女孩,反覆默唸着記在心上。
我們走到樓下,媽媽也到了。
她從車上下來,哭着把我抱在了懷裏,阿瑤站在一邊尷尬又羨慕地挪開了目光。
「怎麼上學第一天就打架,啊?我聽你們蔡老師說,都是阿瑤的緣故!」媽媽撫摸着我手上的傷,嗓音都在發顫。
「對面的同學跟我有仇,聽說阿瑤是我妹,就找她的麻煩。」
媽媽嚇得不輕:「你怎麼在學校裏招惹到這種壞學生?!你讓媽媽怎麼放心得下!」
「沒關係,她要扇我的臉,還是阿瑤衝上去把她咬了一口。是不是,阿瑤?」
媽媽破涕爲笑:「想不到阿瑤這麼厲害,還能在學校裏罩着姐姐——呀你怎麼也被打成這樣?讓媽媽看看。」
阿瑤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被媽媽拖進懷裏查看傷口,望向我的眼睛溼漉漉的,充滿着感激。
大概是對阿瑤有愧,後來媽媽帶我們去醫院時,都給阿瑤先掛的號。
醫生給她清理淤青的時候,媽媽幫忙撩着衣服。
「喲,這小姑娘長得這麼漂亮,怎麼這麼不講衛生啊,皮膚上都是黑黢黢的泥。」
醫生一邊用碘酒擦着她的傷口,一邊笑着調侃。
我看到媽媽用力皺了下眉,轉過頭與我對視,想要在我身上尋找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我避開了她的目光,反對慌亂中的阿瑤笑了笑。
她像是抓到了一塊浮木,確定我沒有嘲笑她後,才安靜地低下頭,繼續接受治療。
等她傷好一點,我藉着喫自助的由頭,帶她去那種休閒澡堂玩了一天,讓一個東北大姨給她從頭到尾擦了一遍,乾淨到連波棱蓋都反光。
然後又帶她去逛街買衣服。
我不止一次看到她在鏡子前嘆氣,還好奇地偷看媽媽的護膚品。
我對外貌的態度就是:如果你自己介意,那就去捯飭。
阿瑤現在就顯然很需要這個來增加自己的底氣,這跟年齡沒有關係。
好巧不巧我們逛街的時候,又遇到孫悅那夥人。
孫悅對我的觀感很矛盾。
同樣都是富家千金,她應該對原主神交已久,要是我沒有穿過來,她倆就會變成臭味相投的好姐妹。
但我爲了阿瑤跟她打了一架,她現在對我因愛生恨。
她一上來,就衝着阿瑤翻了個白眼:
「林雙雙,你可真閒,還帶土狗出來溜街。不論怎麼打扮,土狗就是土狗。」
阿瑤紅着臉放下了手中的蕾絲針織衫,對自己的品味產生了羞恥。
「我也不太懂時尚。」我帶着阿瑤離開了少女時裝店,跟在孫悅身後,「那孫同學買什麼,我們也買什麼好了。」
孫悅得意地哼了一聲,趾高氣昂地轉進了香奈爾,很懂行地看起了包。
阿瑤哪裏見過奢侈品店,看進門居然要排隊,都有點怯場。
保安最會看人下菜,見她年紀小,氣質又畏縮,不耐煩道:「你到底進不進?」
阿瑤快被嚇哭了,點頭也不是,搖頭又不是。
正在這時,裏面傳出一道驚喜的聲音:「林小姐!」
一個踩着高跟鞋、氣質出衆的 SA 迎出來,「您平常不是跟媽媽一起來的嗎,今天怎麼一個人呀?」
我把阿瑤介紹給她:「陪我妹買衣服,你給她配一身。」
SA 親切地攬過了阿瑤:「好的,裏面請——妹妹想喝什麼下午茶?」
孫悅目瞪口呆地看着 SA 帶着阿瑤進了 VIP 室。
虧了我媽,一晚上進來能刷個幾十萬,這一層的奢侈品 SA 都認識我,我爸這個鋼鐵直男進商場都有代泊車服務。
孫悅她們在外面擠成一團看包,阿瑤坐在裏面,SA 跪着給她試鞋。
阿瑤在我家一個月,怎麼說也養白胖了些,換上小洋裝,簡單打理下發型,立馬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就是氣質上還差點,不停回頭看我,彷彿一隻驚弓之鳥,每一張標價牌都對她萬箭穿心。
我慢悠悠從襯衫口袋裏摸出一張卡,擱在桌上:
「爸爸給的信用卡,每個月有二十萬額度,超了衝他撒撒嬌,他就提前給你還了。」
我又摸出第二張卡:「姐今年的壓歲錢,具體記不清了,十幾萬是有的。你是真千金,比我只會多,不會少。」
我翹着二郎腿,看着鏡子裏的洋娃娃:「錢不是問題。喜歡什麼隨便拿。」
所以公主是怎麼來的。
那個瞬間雄赳赳氣昂昂的少女就是最好的註腳。
等 SA 眉開眼笑地摟着阿瑤出來結賬的時候,我插着褲兜走到孫悅面前:
「還沒選好啊?我看這隻經典 CF 不挺好的嘛。」
孫悅咬了咬牙。
她可能進來就是想裝個逼。
普通的有錢人家,也不會把錢給小姑娘這樣瞎造。
但奢侈品店就是這樣一個充滿攀比的地方。
阿瑤現在滿身行頭站在幾步開外,好奇地打量着貨櫃上的包包,孫悅在我的審視中騎虎難下。
「就要這個吧。」孫悅指了指金鍊小號,挺着脊樑骨勉強哼了一聲,「等這麼久,連個銀鏈都沒有。」
「把你家櫃子裏的銀鏈中號拿出來,我妹人生第一個包。」我倚着櫃檯,敲了敲玻璃。
那個瞬間,孫悅彷彿被萬箭穿心。
對不起,VIP 就是可以拿隱藏款。
進門的時候,孫悅趾高氣揚,阿瑤是敗犬;出門的時候,兩人的身份地位已經隱隱對調了。
年輕少女們的比較,還停留在浮誇和虛榮的階段,一個包包,一個衣服,就能動搖長久以來的張揚,或者建立從來沒有過的自信。
媽媽看着大變活人的阿瑤也高興極了,拉着阿瑤左看右看,連誇她有品位,買的包包保值。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無條件的愛。
媽媽愛我,因爲我是她養了十四年的小姑娘,更因爲我是跟她一樣漂亮、乾淨的小姑娘。
我們是一家人,分享了同樣的生活習慣,和一些好的、不好的家庭文化。
阿瑤是外來者,她融入的過程,勢必伴隨着一些陣痛。
但我想時間會撫平一切。
特別是在金錢的加持下。
孫悅經過這場刺激也想通了,她嘲笑阿瑤是土狗壓根沒用,她是我媽的女兒,還怕不會花錢不會打扮?
她陰陽怪氣給我發了條短信:有錢有什麼了不起?你還是多關注關注你妹的成績吧呵呵。
能從孫悅嘴裏聽見「成績」二字,我很寬慰。
我當時讀原文的時候只有一個想法:你們這羣人每天撕逼搞事戀愛流產,從來不學習的嘛?
不過,當我去阿瑤房間,逼她把卷子拿出來的時候,我意識到了形式的嚴峻。
「每門課都不及格也就算了,你這個物理 18 分到底是怎麼考出來的?」我百思不得其解。
阿瑤揹着手站在我面前,看着刺眼的 18 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喊住了歡天喜地要帶阿瑤去美容院的媽媽:「你得給阿瑤補補課。」
「阿瑤成績很差嗎?」媽媽警惕。
我把試卷藏到了背後:「……也不是,還沒期中考不知道,但是她覺得聽課有點跟不上進度。」
花錢的事我媽可在行了,當天就聯繫名師上門補課。
我在阿瑤試卷上籤上我媽的名:「僅此一次,期中考起碼得及格。」
阿瑤深深地嘆了口氣,生無可戀地看向一邊。
喂,你的成績究竟是有多差啊,女主角!

-3-
馬不停蹄給她補上了課,我的生活恢復平靜。
就在我以爲劇情告一段落時,有天放學,我在學校後門的巷子裏撞見了打架鬥毆。
隔壁技校一羣人圍毆我們學校的一個男生,我當即跑回去告訴保安。
帶路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來,這好像是男主出場……
男主具體叫什麼名字我忘了,這種虐文千篇一律,男主清一色的負心神經病,鬼記得誰是誰。
原作記載的也是阿瑤死前的回憶,過去全以閃回形式穿插在原文中,關於他們第一次見面沒有記錄。
不過文中有提到過,男主之所以迷戀白月光,是因爲白月光在他小時候救過他一命。
就在他被揍的意識垂危之際,林雙雙突然出現,像一縷光照亮了他的前路……
想到這裏,我對小喫攤前的阿瑤招招手:「過來。」
阿瑤叼着裏脊肉乖巧地跑到我面前。
「巷子裏有人打架,你給保安大叔領個路。」
……
阿瑤對我言聽計從,揹着書包走了,我過了會兒纔想到應該把她裏脊肉搶了的。
哪有女主角第一次見男主角滿嘴流油,不像話。
沒過多久阿瑤蹦着跳着回來,說事情已經解決了,保安驅散了小混混。
我旁敲側擊問她男主怎樣,她苦着臉說被揍挺慘的,臉都花了,好可憐,一邊說一邊啃裏脊肉。
那你就沒點表示嗎老妹……
聯想到原作中她長達十年的舔狗生涯,我默默去隔壁藥店買了點碘酒、繃帶之類的東西,讓她給人送去。
阿瑤,姐只能幫你到這裏了。
倒不是我是男女主原教旨主義者,只是萬一她又喜歡上那個混賬東西,她也不用這麼虐戀情深,能比較正常地好聚好散。
大概一個禮拜後,我們班上轉來了個新同學,長得挺周正一小哥,就是臉很臭,看上去生人勿近。
每天不是睡覺就是逃課,中期考試後還跟同桌幹起來了,兩人打得狂風過境。
我個子高,坐在倒數第二排。
兩個男生在我面前貼身肉搏,我默默地伸手,把擱在桌角的米奇妙妙杯扶穩了,繼續看我的論文。
過了會兒蔡老師聞訊趕來,把兩人叫出去罵了一頓,然後把我也叫了出去,指着新同學道:「林雙雙,你能不能跟許南一做同桌。」
一米八的大男生對上我的目光,滿不在乎地扭過臉去。
我打開米奇妙妙杯,嗦了一口大紅袍。
「是這樣的,最近你的成績進步很大,考進了年級前列,突飛猛進。你跟許南一同學做同桌,可以分享一下你的學習方法,先進帶後進。」
還沒放榜,不過老蔡比平時還要和顏悅色,大概我的「進步」真的很大。
大到她看我的眼神充滿着估量。
青春期的小孩,經常有那種一夜之間開竅,然後學力開始爆表的情況,這很正常。
不過我還是得防備他們覺得我鬼上身,把我抓去廟裏做法事,畢竟我的性格確實和原主南轅北轍,最近媽媽看我,都帶着幾分敬畏。
爲了安全,我點點頭:「好的。」
我倆一前一後回到教室後排,我拍拍身邊的位置:「許同學,你把桌子搬過來吧。」
許南一像只刺蝟:「怎麼不是你搬我那兒?」
「也行。」我麻利地把所有學習資料收拾好,「我好了,你搬吧。」
許南一:?
「我搬不動。」我抱着米奇妙妙杯,嬌弱地垂下了眼簾。
衆人的視線都向許南一投去。
學校裏自有一套社會評級,他可以跟男同學打架,那是拽哥;但不幫女同學搬桌,那他就會因爲人品太 low 遭受所有人的鄙夷。
許南一沉默了一陣,從褲兜裏抽出手,搬起了我的小桌。小男生雖然拽裏拽氣,但是要臉。
坐好之後,我跟他說:「許同學,我希望我們以後能夠和平相處。」
「我不打女人。」許南一冷冷地拿起了水杯。
「我打男人。」
許南一噴出了一口水,驚詫地望向我。
我笑得露出一排牙齒:「我在廁所單挑過十班的一羣太妹。」
許南一表示那算什麼,男生跟女生的生理結構決定了力量層級不一樣。
「說得很好。」我點點頭,打開生物書第四單元放在他眼前,「讓我們來複習一下兩性之間究竟有哪些方面的不同。」
許南一對着書上的兩套生殖系統,一張俊臉慢慢漲紅,掩飾地咳嗽了一聲:「這是語文課。」
我託着腮,勾起了脣角:「你又不聽的。」
許南一僵持了一會兒,在我試圖把生物書懟到他眼裏的時候,終於慢吞吞摸出了語文課本:「別鬧。」
語文老師眼見每天打架、鬥毆、上課睡覺的許同學一臉端正地拿出了書,愣了一下,推了推黑框眼鏡,然後點了我的名讓我別跟他講小話。
「聽見沒有。」許南一輕聲嘟囔,「別跟我說話。」
我嗦了口大紅袍:「看你表現。」

-4-
當天放了榜,我拿了年級前十。
阿瑤通過不懈的努力,物理從 18 考到了 16,其他科目也不遑多讓,也就門語文還能看。
我頭都大了,正在想這怎麼瞞,姓趙的電話已經打到家裏來了。
我爸掛了電話火冒三丈:「你這是在考些什麼東西?!每個月十萬八萬的補課費,教條狗也不至於考成這樣!」
阿瑤拿着成績單眼淚撲簌簌的。
「農村出來的就是基礎太差,沒辦法。」媽媽穿着絲綢睡衣在一邊泡咖啡。
「這是理由嗎?基礎差,沒給她補嗎?老師反應在學校裏經常思維恍惚,上課不知道想什麼!」
媽媽附和:「補課也是。這麼貴的老師,非但不跟着好好學,要她補習還跟要了她命一樣。」
說到這裏,阿瑤像是觸電般抬起了眼睛,眼裏充滿着悲苦,可是看着氣勢洶洶的爸媽,她的嘴脣動了動,什麼也沒說。
一場晚飯變成了阿瑤批鬥大會,末了媽媽總結,
「算了,不是這塊料就不讀了,反正是女孩子,會打扮以後嫁個好老公,不比學歷高有用。」
「那書還是要讀的。」我幽幽道。
「你愛讀就讀。」相比起阿瑤,拿了年級前十的我說什麼都是對的,媽媽ṱṻ₍心情很好地給我夾了個雞腿,「你看你,最近讀書這麼辛苦,看都瘦了,你想喫什麼告訴媽媽,媽媽給你做!」
「你什麼時候開家長會。」爸爸問我,沒有問我們。
媽媽立刻意識到他要幹什麼:
「蔡老師已經邀請過我了!我連上臺說什麼都想好了!我去雙雙那裏,你去阿瑤那裏!」
爸爸立刻說他那天沒空。
兩人笑鬧起來,阿瑤溜下了餐桌,在吸水槽邊默默洗手。
我走到她身邊:「你有沒有什麼話想跟我說?」
阿瑤沒有看我,漠然地搖了搖頭。
「我的房間就在那邊。」我囑咐完,上網買了個家用攝像頭,放在阿瑤書房的角落裏,用書本擋住機身,不細看很難發覺。
第二天,補課老師如約而至。
媽媽不停跟他道着歉,訴說阿瑤有多麼愚笨、給他添了多少麻煩,那位禿頭的中年男子很客氣地說着場面話。
我端着大紅袍經過,他上下打量我一番:「這是……」
「我家大女兒。」
「誒呀,姐妹倆可以過來一起上課的嘛。」他笑得很和藹。
「我年級前十。」我不顧他的驚詫,默默逛回房間打開電腦。
走廊裏很快傳來爭吵。
屏幕顯示,阿瑤沉默着不想進門,媽媽覺得她丟臉,罵了她一頓,把她推了進去。
我搖搖頭,捧着熱茶繼續觀看。
果然,那個禿頭有點問題,直接坐到了阿瑤的身邊,一般來說教課應該坐對面的。
講解時,他的手肘時不時碰到阿瑤的胸部,看似不經意,但她在閃躲。
我打了 110。
報案的時候,事態進一步升級。
因爲阿瑤躲閃,禿頭直接摸了她的胸,還把她抵在牆上,摸她兩腿之間。
我飛奔過去,剛好阿瑤哭着開門飛跑出來,滿面通紅地看了我一眼跑走了。
禿頭一閃而過驚訝之色,衝着我搓搓手:
「誒呀,你妹妹這個腦袋啊,確實是笨的,怎麼講也講不會,一說就哭……」
「你也沒聰明到哪裏去啊。」我呵呵一聲,「我妹週歲可沒到十四。我家這樣的情況,也能起到最好的律師。」
他的表情凝固了,抓起包就想跑。
我懶得理他,回頭去看阿瑤,她正在洗臉盆邊衝嘴,哭得滿臉都是花的。
我故作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怎麼了?」
阿瑤小臉一皺,並不吭聲。
我看了看錶,抬步離開,沒走幾步,阿瑤衝出來,在背後叫了我一聲:「姐姐……」
她叫完這一聲,就好像用光了所有的勇氣。
這時,門外警笛響了,她的眼睛驀然瞪大了,似乎還在夢裏。
我走過去拍了拍她的頭:「做得很好。」
阿瑤的眼神從驚恐,到委屈,隨即抱着我嚎啕大哭。
她應該是遭受一段時間的騷擾了,但是她與生俱來的生活守則就是隱忍。
她被教養成恭順的綿羊,一旦出聲就會遭Ŧű̂³致毒打。
在陌生的地方,她不知道該信任誰,依靠誰,她愈發依賴自己的本能,藏起自己的聲音。
直到在我懷裏我發出第一聲啼哭。
她終於意識到自己不生活在羊圈裏,這個世界上也不全是冷漠的看客。
求助,是最珍貴的第一步。
禿頭很快被帶去了警局,這次爸爸出離憤怒地帶着律師團第一時間趕過去了。
媽媽終於知道阿瑤爲什麼成績越補越差,自責不已,抱着她一起哭。
阿瑤安慰媽媽的時候,我上了禿頭任教的學校貼吧,發了帖子放出他被抓的消息,其他受害者紛紛留言蓋樓,控訴他是慣犯。
我一個一個聯繫了她們,拿到了聯名起訴的材料,再加上家裏的視頻記錄,經過律師團的不懈努力,禿頭最後以強姦罪從重論處。
當然這是後話。
阿瑤在事情發生後的第三天敲開了我的門,抱着課本:「姐姐,可不可以教教我……物理。」
嗨,農村出來的小姑娘,有哪個不想念書的。

-5-
我跟媽媽談了談,阿瑤現在對補課有心理陰影,我先帶她一陣。
媽媽心有餘悸,也對她十分自責:「她開心就好,我們家這個條件,她學不學都無所謂。」
我告訴阿瑤:「確實,我們家很有錢,你可能站在了羅馬,但這跟你學不學習是兩碼事。你縱然現在可以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但你沒法保證爸爸媽媽一輩子供你養你。況且,你的智識點得高,總歸能體驗更多,也能選擇更多,生命的深度和廣度都會拓寬。」
我原本以爲,這番話對現在的阿瑤來說,太複雜。
可她竟然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我想做姐姐這樣的人。」
言下之意不想做媽媽那樣的人……
呃,這也許就是範例作用。
既然小姑娘有這個心氣,我就給她佈置了任務。
我讓她覆盤禿頭事件,自己去搞清楚這是個什麼事兒,究竟該怎麼處理,只要搭邊,都可以研究。
阿瑤萬萬沒想到我沒讓她背書做題,反而讓她上網玩手機。
但這是與她切身相關的大事,她每天都認真地上網查資料,還看了一大堆的書。
我表揚了她,給她更多的書單,讓她蒐集信息的同時搭建思維導圖,然後繼續擴充知識庫,什麼喜歡都可以研究,比如說——胃癌的成因。
阿瑤已經不想吐槽了,只是默默看了我兩眼。
除此之外,我要求她每天晚自習道我這裏來,挑點要緊的作業做了。
我問老蔡借了一個空教室,我們學得橫衝直撞、特立獨行,打擾其他人就不好了。
有一天阿瑤來找我喫飯,看到我身邊剛打完架的許南一,驚訝地啊了一聲。
我問她啊什麼,她說:「這是那天在巷子裏被揍的那個同學。」
許南一白了她一眼,明顯對「被揍」那兩個字相當不滿。
我則默默嗦了口大紅袍,嚯,男主竟在我身邊。
我屈起手指,敲了敲許南一的桌:「晚上跟我出去。」
「幹什麼?」許南一很高冷地支着腿,故意不拿正眼我。
以防萬一我妹舔不到你……我心想着,衝他露出一笑:「給你補補課。」
許南一垂下了眼簾:「教室不行?」
「人太多了。」
許南一沉默良久,哼了一聲扭過臉去:「……煩人。」
晚上他抱着課本走進空教室,看見阿瑤,猛地一愣:「她誰?」
「我妹。」我指了指阿瑤身邊的位置,「坐。」
許南一呵呵,桀驁不馴地抽出我身邊的椅子,把課桌板拆得叮噹響。
「脾氣真大。你被羣毆那天,還是我妹報的信,快說『謝謝阿瑤』。」我爲男女主歷史性的會晤牽線搭橋。
阿瑤熱情地撓頭:「不用謝我,我姐讓我去的,我姐還給你買了藥!」
我僵住了。
阿瑤,你這樣是舔不到的你知道嗎。
許南一瞥了我一眼,罕見地正色道:「嗯,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了你知道個屁!

-6-
經過一學期的牽線搭橋,許南一和阿瑤有沒有產生愛的火花,我不知道。
但他ṭū⁶們的學習成績直線上升,我很欣慰。
其實這只是附帶的成果。我做的是讓他們大量輸入信息,然後從中總結出一般規律,這就是學習的本質。
不停重複這個過程,會讓他們本身變得更擅長學習,即掌握學習本身。
再去學任何東西都會特別快,做題也是一樣的道理。
簡單來ŧűₜ說就是腦子更好使。
腦子好使了之後戀愛腦的幾率應該就能下降了……也算是曲線救國。
但我想得很美,世界線卻發出了異議。
放寒假以後,阿瑤開始行蹤不定。平時總是姐姐長、姐姐短的,現在老把關在房間裏,一下午都不出來。
出來還臉紅心跳的,眼神遊移地說約了同學去看電影。
我跟她說我要睡午覺,她鬆了口氣,我假裝沒有看出她的慶幸,把她送出門,回頭就在微信上問許南一:你跟阿瑤談戀愛了?
許南一:?
許南一:你再說一遍我跟誰談戀愛?
我:我妹。
許南一沒有回話。
我再想給他發信息,他已經把我拖黑。
嘖,小男生真難搞。
他們不告訴我,我也無所謂,談吧,這可能就是世界線的歸束。男女主註定要糾纏在一起,如果提前了,你問我資瓷不資瓷,我當然是資瓷啦。
畢竟年紀小,不容易得胃癌。
可是很快我就發現,事情跟我想得有點不太一樣。
等下個學期開學,阿瑤領着個男生走進我們的晚自習教室,紅着臉介紹道:「姐姐,這是我們班的樓棄,他可不可以跟我們一起自習?」
我:?
在我回神以前,我身邊的許南一正色道:「可以。」
男生趕忙給他敬上一瓶可口可樂:「許哥好。」
「嗯。坐那兒吧,別拘謹。」許南一收了賄賂,下巴一揚,指了指阿瑤身邊的位置,然後很自然地跟了一句,「介紹你自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ŧųₖ啊!!!
你們這大姐夫接待二妹夫的情境是鬧哪樣啊!

-7-
阿瑤很快被找了家長。
姓趙的恨不得她不好過,每天都在班上含沙射影說她勾引男生,把她的位置調到第一排,最靠近講臺的孤家寡人,說防騷狐狸精。
爸爸也罵她:「小小年紀就知道談戀愛?!」
「我還知道學習。」阿瑤輕聲說。
「也不能老了再談啊。」我在一旁勸道。
「你也在談?」爸爸難以置信。
「那沒有。」我打算搞個大的,「我不婚不育,以後做丁克。」
爸爸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
本來在一旁塗指甲油的媽媽也嚇傻了。
他們意識到比起阿瑤來,我纔是那個定時炸彈,遂苦口婆心勸了我半個晚上。
我看時間差不多了,讓他們不用擔心,我現在年紀還小,可能過兩年,我就改變主意了。
爸爸媽媽鬆了口氣,把我送神般送回了房間裏。
爸爸似乎還想說阿瑤兩句,但是看看我,他忍住了。
相比較我這個姐姐,阿瑤她是一個多麼鮮活的少女!
他回頭走了兩步,又想起什麼來,轉身對阿瑤嚴肅道:「萬一……你們……嗯……」
他說不下去,用眼神示意媽媽來。
媽媽也不太好意思:「對,這個,你們年紀還小……」
「阿瑤不會的。」我淡淡看了她一眼,「這個年紀的男生,活兒不好,沒什麼好搞的,她心裏有數。」
阿瑤點點頭,表示贊同。
爸爸媽媽的表情扭曲得很厲害,但是因爲我們都表現得很淡定,所以他們夢遊般出去了,緊緊握着彼此的手。
阿瑤後來把她在班上經歷的一切仔細蒐集起來,寫了一封言辭懇切的舉報信,投遞到教育局。
姓趙的很快被調離了崗位,她也在班上當上了紀律委員,每天戴着紅袖標面無表情地巡樓。
據說孫悅看到她都避着走。
我很欣慰整個過程中,我只是在舉報信上改了兩筆。

-8-
年少的時光總是白駒過隙。幾年之後,我順利考上了五道口, 阿瑤去農科院搞三農研究。
但是她和樓棄的感情出了問題。
在最終可以自由地在人羣中牽手的時候,樓棄出軌了,她坐飛機去他的城市,親眼看見他和一個柔弱的學妹擁吻在一起,說她性格強勢不夠溫柔,他更喜歡小鳥依人。
阿瑤有很長一段時間很痛苦,不停反省她在這段初戀裏究竟有哪裏做的不好,等我知道的時候,已經患上了抑鬱症。
我陪她看醫生,監督她喫藥,讓她搬出來跟我一起住。
「有時候我不知道我這些年究竟走對了沒有。」阿瑤在落地窗前喝着酒,「爲什麼我付出了這麼多,還是沒有被愛的資格。」
「我是愛你的。」我告訴她。
「可爸爸媽媽心裏你永遠都是最好的那個女兒,明明我是親生的,他們卻更疼你。」阿瑤挪開了眼。「我一直都知道……」
「可我是愛你的。」
阿瑤顫抖了一下:「你也愛其他很多人。爸爸,媽媽,我……我們都是你的親人,你還有許哥。」
她像是發冷,抱着自己的胸口:「我只是、我只是想,世界上有個人,我在他心裏,是至高無上的唯一。」
「你其實一直都有。」我看向了對面的鏡子。
那裏有一個醉酒迷途的少女,驚訝地對上自己的眼睛。
「世界和他人,都是我們無法控制的,求不來。但是,我們至少可以愛自己。」我看着窗外的的星火夜色,飲了一口酒。
我知道她在痛苦什麼。
痛苦她不是沒有靈魂的金絲雀,不能柔弱到只有樓棄,不能放棄自尊去侍奉樓棄。她當初填報志願的時候,就糾結過是夢想,還是他。
她做出了選擇,現在她失去了他了。
她其實不知道,就算她花十年時間,心裏眼裏只有樓棄,她與樓棄終究也不會善終。
對,我後來才意識到樓棄纔是那個男主角。
因爲正常人不會用這麼特殊的名字,也不會有那樣的家世。
由於我的介入,在這個世界裏,我和樓棄成了普通熟人,而阿瑤實現了她在原作中難以企及的夙願,成爲了樓棄的初戀。
但是白月光依舊會變成白飯粒。
「還記得你第一天上學,跟孫悅她們打架,我跟你說的話嗎?」我讓她枕上我的腿,梳理着她的發。
她陷入了回憶。
「我說,她們是壞胚……」
「遇到壞胚的時候,不要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她夢囈般接上。
「你仔細想一想,他真的有那麼好嗎?他真的是一個體貼,溫柔,忠誠的伴侶,能讓你越來越好,能讓你幸福快樂嗎?」
不,他不是,他當然不是。
他會在錯過後尋找替身自欺欺人。
會自私地沉浸在自我感動中,對替身的付出視而不Ţű̂₊見。
也會在撞破出軌後,把一切過錯推到阿瑤身上。
年少時可以經過錯的人,錯誤也許很美好,但最好只待在青蔥的記憶裏。
「不是你不配,是他不值得。不必執着他愛不愛你,問問自己,你愛不愛你自己。」
阿瑤的眉頭漸漸解開,隨後如釋重負地淌下了眼淚:「是的、是的……」
人不回頭看,是不會知道,自己已經走過了長長的一路。
即使有幾枚荊棘,也擋不住,鮮花似錦。
她可以問心無愧地跟那個蜷縮在鄉間地頭、驚恐睜着雙眼的小姑娘說,我是你想要變成的大人。
她終究不負她自己。
「而且男人嘛,你是沒經歷過,纔會稀罕……」
話音剛落,她的手機響了。
她擦了擦眼淚接起,只聽見對面一個低沉悅耳的嗓音說:「你好小仙女,聽說你今夜心情不好,可以允許我哄你一會兒嗎?」
阿瑤:?
網上的年輕小弟弟,陪聊五塊錢能聊半小時……
我衝她擠了擠眼睛,深藏功與名。
鑑於阿瑤是我親妹,我當然給她點得貴一點,多一點,就當心靈馬殺雞。
相信她很快就會意識到,身爲單身小富婆,她可以不用借酒澆愁,蠻可以在瑪莎拉蒂裏 pradaprada 地哭。
我提醒她有空去醫院做一下胃鏡,穿上風衣下樓,許南一等在下面,渾身散發着不詳的氣息:「你妹說你給她點小男生。」
我步子一僵:「她失戀了。這個事你也要負很大的責任。當初是你審覈的樓棄。」
許南一哼了一聲:「我已經揍過他了——所以你爲什麼會有這麼多小男生的微信。」
「我沒有這麼多小男生的微信,我只是熟練地運用了淘寶和閒魚。」
「那你怎麼會知道淘寶和閒魚有小男生在掛牌哄人?」他欺上一步,不滿地把我抵在牆上。
「呃……我是一個見多識廣的人。」
許南一抵着我鼻尖,眼睛深邃如星辰:「林雙雙,不要再跟我打太極。我等你……很多年了。」
這個小小路人甲,在此刻,變成了這萬千世界中,最重要的那一個。
「好吧,我答應你的求婚。」
「啊?……啊!」
「啊什麼?」
「我、我只是想問你討個男朋友噹噹而已……」
「也行,那你做男朋友吧。」
「等一下!真的可以跟我結婚嗎!你居然……你居然已經想到要跟我結婚了嗎……」
「啊,我以爲你在求婚。」
「那你就這麼輕易地……答應了我?」
「這有什麼,結得不好還可以離的嘛——」
原本羞澀的小許,瞬間爆發出可怕的殺意。
今天的我,也在被我的未婚夫追殺。
富家千金的生活,就是這麼簡單枯燥。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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