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有阿爾茲海默症

媽媽有阿爾茲海默症,離不開人。
我工作繁忙,有家要養,沒辦法,只能白天僱弟弟照顧媽媽。
結果有一次媽媽和弟弟出門忘了關鎖,家中失竊,自那以後我便安了個針孔攝像頭。
沒想到我在監控裏看到,媽媽不僅神色清明,甚至還能給弟弟做飯。
「反正你姐錢多,拿來孝敬我也是正常的,你就安心在這兒住着。」
原來媽媽的病從始至終都是一場騙局!

-1-
監控裏,媽媽和弟弟的對話還在繼續。
弟弟啃着大排,嘴裏模糊不清地說:
「媽,你能不能從我姐那再多弄點錢出來給我買房買車,最好是還能有五十萬的存款,我好娶媳婦,讓你早點抱孫子啊!」
媽媽咯咯地笑,一臉精明地說:
「好,好!還是我兒子懂事,女兒就是沒用,也就能在結婚的時候收一筆財禮。」
「以後她嫁人了,她的錢就是男方家的了,我可得趁她沒結婚多套些!」
媽媽還答應弟弟,今年就給我安排個男人結婚。
財禮的錢都留給弟弟。
媽媽還十分得意:「沈小蕙高學歷,還這麼能賺錢,財禮錢我得收個百八十萬的!」
弟弟沉浸在白得錢財的美夢裏。
媽媽催促他:「快喫快喫,等會沈小蕙回來好洗碗。」
他們埋頭喫飯,不再說話。
我緊握着手機,氣得渾身發抖。
會想起爸爸生病去世後,家裏就變了天。
媽媽也跟着病倒了,她在病牀前對我說:
「小蕙啊,咱家現在家徒四壁,你的學費我付不起了。」
「你去嫁人吧,就當是爲家裏分擔。」
當時我還對媽媽立下誓言:「媽,我是家裏的老大,我會照顧好你和弟弟的!」
我這個做姐姐的主動扛起養家的重擔。
我從初中開始就勤工儉學,不敢有一日休息。
如今我努力拼事業賺錢,讓家人過上了好日子。
我讓媽媽從貧困的農村小平房搬進黃金地段的大房子。
穿金戴銀,喫的都是山珍海味。
弟弟每個月的工資有三萬塊,比請保姆的市場價多出一倍。
我怕他們不夠花,隔三岔五地匯款,每次都是成千上萬的數額。
我日日擔憂媽媽的身體,不惜花大價錢帶她到處尋醫問診。
可他們卻合起夥來欺騙我、算計我。
我去醫院查了媽媽的病歷。
得知真相的我,怒火衝上心頭。
當年的病,也是媽媽裝的。
一切都是假的。
她只是爲了利用我。
當年我還只是個十來歲的未成年啊,她竟也能狠下心如此對我。
我感到無比心寒。
這一刻,我承認了一件事。
媽媽的本性,是重男輕女的。
她根本不愛我這個女兒。

-2-
我失眠了一整晚,還哭了幾次。
天亮後我很快收拾好心情。
媽媽和弟弟想要榨乾我的全部身家,我不能任人宰割。
我把弟弟約到外面。
「小哲,以後照顧媽媽的事情就不辛苦你了。我請了位護工,有照顧阿爾茨海默症老人的經驗,我覺得更合適。」
弟弟臉色難看了一瞬。
但他在極力剋制,勉強掛出一副笑臉。
「沒必要吧。我也照顧媽這麼長時間了,該會的都會了……」
我嘆了口氣:
「你做得很好,但媽媽的病這麼多年了卻毫無起色。我請的這位護工,她照顧過的老人雖然無法痊癒,卻都好轉了許多呢。」
聽我這樣說,弟弟瞪了下眼,語氣也變得激動:
「不行!我可不放心外人,媽媽也只要我在身邊,照顧媽媽必須是我……」
我打斷他:「好了,這事就按我說的辦。我已經給新護工發放了一年的工資,她今晚就來。」
「你也是媽媽的孩子,自然是希望媽媽早點好起來的,對吧?」
弟弟語塞:「我……」
他欲言又止,但半天說不出話。
我笑着對他說:
「小哲,我之前給你的錢可不少,夠你出去獨自生活了。新護工是個年輕女孩,你繼續住家的話,就不方便了。」
說着,我打開後備箱,搬出裏面的箱子。
「我已經替你收拾好了,你搬出去吧。」
不給他反應的機會,我迅速關上車門,驅車離開。
我看到後視鏡裏,弟弟在原地氣急敗壞地踢翻那些箱子。
他無能狂怒的樣子,讓我忍不住發笑。
我清楚的很,他根本沒能力獨自生活。
他的銀行卡是我給他開的。
我已經查過了,卡里空空如也。
錢的去向,我也查到了。
都被他拿去打牌輸光了。
我去機場接到了新護工,鄒林清。
我接過她的行李,帶着敬意向她打招呼:
「鄒醫生,您受累了。」
鄒林清和我同歲。
她體格嬌小,明眸皓齒,笑起來嘴角有一對梨渦。
這甜美溫婉的樣子,和她醫學高材生的身份形成反差,令人讚歎。
鄒林清主動和我握手,微笑說道:
「沈小姐的情況,我已瞭解。」
「放心,我會盡我所能,照顧沈小姐的母親。」

-3-
鄒林清一進家門,媽媽就開始發瘋。
她把茶几上的東西一股腦甩到地上。
玻璃碎片和食物殘渣弄得地板一團糟。
我迅速清理好地面,趁媽媽注意力都在鄒林清身上,把她鎖在座椅上。
「媽,這位是鄒醫生,以後你的日常生活都由她來負責。」
媽媽發現自己被定住無法動彈,失心瘋一般大喊大叫:
「不要這個人!我要我的小哲!我要我的兒子!趕緊讓小哲回來!」
「哪裏來的狗屁醫生?你們想要害死我嗎?給我滾!滾出去!」
……
媽媽越罵越兇,用詞也不堪入耳。
我Ţŭ̀₉歉意地看向鄒林清,想要道歉。
但鄒林清對我笑了笑,並不在意,還安慰我:
「無妨,不用在意我,這種情況我都習以爲常了。」
接着,她的動作快準狠,捏住媽媽的腮部,給她喂下一顆藥。
媽媽想要嘔出,但未能成功。
不一會兒,媽媽就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鄒林清微微緊張地說道:「這是國外最新研發的鎮定藥物,藥勁雖然大,但對身體有利無害,還能順帶補充維生素呢。」
她怕我起疑,還把說明書給我看。
但我對鄒林清是絕對信任的。
我點點頭,並感謝她。
鄒林清說:「像這種情況嚴重的病人,不服用強力的鎮定藥,醫生就沒辦法進行治療。」
我嗯了一聲,對她說:「你儘管去做,我都信任你。」
鄒林清趁媽媽陷入深度睡眠,對其展開一番檢查。
之後,她的表情突然變得很複雜。
「奇怪,你母親機體的各項情況都很正常,精神狀態怎麼能差到這個地步?」
媽媽裝瘋賣傻的事情,瞞得過我,因爲我很難揭穿她。
但她瞞不過醫生。
我沒有隱瞞,將實情說出。
「如你所見,她在做戲。」
「爲了吸乾我這個親生女兒的血。」

-4-
「我請你來,也是想麻煩你幫我。」
既然有求於人,我自然坦誠相待。
原以爲鄒林清得知我的真實意圖會感到震驚,甚至拒絕。
但她竟出奇地淡定。
她感嘆道:「我的天,又是這樣。」
她告訴我,這種事她也經歷了不少。
「壞人老了,只會更壞。他們爲了把子女捆在身邊、騙取他們的財產,裝成阿爾茨海默症是最常見的手段。」
「放心,我會履行照顧病人的職責。」
「也會保護客戶的權益。」
我和鄒林清正說着話,弟弟闖進來。
今天事多,門鎖密碼還沒來得及改。
他一進門,看到我們站在沉睡的媽媽身邊,頓時怒不可遏地衝了進來。
「你們對我媽做了什麼!」
鄒林清冷冷道:
「現在病人在接受治療,精神處於極度衰弱,如果你不想看到你媽媽變成植物人,就不要胡來。」
但弟弟根本不在乎。
「放屁!」
他又看向我:「姐,你讓一個江湖騙子白賺你的錢,都不肯讓我這個親弟弟照顧媽媽,我看你就是存心想害死媽媽!」
弟弟說我什麼我都懶得理,但我不准他對鄒林清出言不遜。
「沈小哲,你說話嘴巴給我乾淨點。你還好意思說我,我看你纔是有祕密怕我知道……」
「我告訴你,要是讓我知道了什麼,你別想從我這再得到一分錢!」
我用斷他財路威脅弟弟,他立刻就心虛地泄了氣。
過了會兒,他來到我跟前,低聲說:
「姐,我現在身無分文,能不能給我點錢。」
我輕哼一聲:
「不可能,我供你喫住,一個月三萬,你應該有一筆不菲的積蓄纔對。」
他被戳中弱點,有些急了:
「真的,姐,我沒騙你。我之前開銷太大,把錢用完了。」
「都花在哪了?」
弟弟支支吾吾:「這就不用告訴你了吧……」
我猛地拍了下桌案,厲聲呵斥:
「我花錢養你,難道沒權力知道你都做了什麼嗎?」
「我……買房子了。媽媽一直盼着我娶妻生子,我就先買了房子,想着趕緊找個女朋友。ƭũ⁴」
他越說越沒底氣。
還女朋友,他就一個遊手好閒的無業遊民,一事無成,好喫懶做。
哪個女孩子能瞧上這種貨色?
拙劣的謊言罷了。
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我把弟弟連拖帶拽地推出家門:
「既然你連房子都有了,那你趕緊回你自己的家吧。」

-5-
弟弟被我轟了出去,還不肯離開,在門口瘋狂砸門。
巨大的聲響和震動像是要拆房子。
他大聲詛咒我:
「沈小蕙,你虐待媽媽和弟弟,最毒婦人心!你就等着遭報應吧!」
最後,他因擾民被鄰居投訴,被保安強行帶走了。
當着衆人的面,鄒林清還補上一句:
「真是可憐,媽媽病了,兒子也病成這樣。」
大家都向我投來關切的目光。
投訴的鄰居此刻感到有些愧疚:
「小沈,你真是太辛苦了,一個女孩子要照顧家裏兩個病人。」
我禮貌回應:「我弟弟在樓道里大聲喊叫本就是他的不對,您投訴他是應該的。」
在這之後,我的日子清淨了許多。
弟弟被我趕走那日,他就已經在保安處掛了號。
高檔小區治安嚴格,他再也不能進入小區的大門。
鄒林清更是助我一臂之力。
在她的精心照料下,或者說,監視下。
媽媽不得不時刻假戲真做。
弟弟不在,沒人給她放風,更沒人幫她隱瞞。
她在努力地扮演着一個患者。ẗŭ₇
殊不知,自己早已露餡兒。
我每天都會來家裏看看,而且不定時。
突擊檢查不給她一絲喘息。
通過監控,我看到媽媽手忙腳亂的樣子。
爲了利益,真是不辭辛苦。
在家裏,我和鄒林清交談的時候,從來都是當着媽媽的面大聲說。
我故作憂心忡忡,向鄒林清傾訴:
「爲了讓我媽過得舒心,我花了不少錢,喫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只要能讓媽媽早點好,我什麼都願意做。」
這些話,就是說給媽媽聽的。
我把媽媽的退路切斷了。
她爲了維持這種富足的生活,不得不一直裝下去。
而這,正是我想要的。
我將以彼之道還至彼身。
她裝,我也裝。

-6-
在我這番操作下,媽媽肉眼可見地疲憊了許多,人也瘦了一圈。
我還縮減她的飲食,葷腥少見,總是喫素。
媽媽對此不滿,向我抱怨:「我要喫龍蝦!我要喫鮑魚!我討厭這些難喫的素菜!」
我對她的訴求充耳不聞。
「媽,你少喫點肉吧,都要三高了。女兒又不會害你。」
媽媽哭道:「那我就絕食!我要餓死自己!」
我興奮地點頭:「你要斷食?那很好啊!斷食有助於你的健康。反正鄒醫生會想辦法幫你攝入營養的,不喫也沒事。」
媽媽計謀不得逞,想要找弟弟求援。
但我早已把她的手機ţũ₋藏了起來,她無法聯絡到弟弟。
她只能憋在心裏。
一個晚上,我親手準備了豐盛的晚餐。
一大桌子好菜,像在過年。
媽媽一開始不敢動筷子。
還是鄒林清先喫了起來,邊喫邊一個勁兒地誇我廚藝好。
我簡單喫了幾口,放下筷子,鄭重地說:
「給媽媽治病花了太多錢,我的存款已經所剩無幾了。爲了媽媽,我已經把這套房子賣掉了。」
我雖看着鄒林清,餘光卻在媽媽身上。
她的眼中滿是驚恐。
我喫下一口飯,繼續說:
「喫完這頓晚飯,這房子就不再屬於我了。」
「我已經租好了房子,一會兒就送你們過去。」
啪嗒。
ŧù⁰媽媽手中的勺子掉在地上。
這下,她徹底坐不住了。
她把飯碗也丟在地上,還用手胡亂抓着桌上的菜,哭鬧起來。
「不行不行!我只能住大房子,我不要住出租屋!」
我起身收拾。
但不是讓媽媽繼續喫這頓飯,而是把飯菜清走。
「喫也喫了,該走了。」
媽媽幾乎是被我架着,從一百五十平的豪宅送進偏僻簡陋的出租屋。
媽媽扯着我的頭髮大罵:
「沈小蕙你個小賤蹄子!我生你養你,你就這麼對待你媽嗎?」
不管媽媽是不是裝不下去了,我依舊把她當作患者對待。
此刻,我也不顧母女血緣。
我用力把媽媽推開。
「折騰半天,媽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
轉手,把她鎖在屋內。

-7-
媽媽的居住環境和之前相比天壤之別。
她無法忍受。
她發現跟我哭鬧不管用,便和我示弱服軟、打感情牌。
她淚眼婆娑地央求我:
「小蕙,媽住在這裏好難受。你讓媽回原來的房子住吧。」
「你是媽媽的好女兒,讓媽回去吧!」
我眨眨眼:「媽,你說你住這裏好享受?太好了,以後你就一直住這。」
媽媽的眼神告訴我,她知道我在裝聾。
可她除了眼睜睜看着我睜眼說瞎話,什麼都做不了。
我在心裏憋笑。
鄒林清依舊留下來,做母親的看護。
但她晚上不住這裏,我給她在附近租了公寓。
出租屋內,我也在隱蔽處安裝了監控。
晚間,媽媽想要偷偷溜出去。
但她沒有手機,屋內沒有網絡,她手上也沒有鑰匙。
出去就進不來了。
媽媽坐在地上哭天喊地,似乎是想讓左鄰右舍聽見。
可她不會知道。
此處,是我精挑細選的住處。
廢舊的小區,幾乎沒有居民了。
她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聽見。
她坐在地上崩潰大哭。
一邊哭,一邊痛罵我:
「喪門星,真是害慘我了,早知道生下來就掐死你了!」
這話讓我的心揪了一下。
我不會如她所願。
我會一直一直,好好活着。

-8-
Ṭũ̂ₗ原來房子我真的賣了。
不過我在另一座城市又買了一套新的。
更大,更貴。
這下,媽媽和弟弟不知道我新家的位置,也都不會再踏足屬於我自己的領域。
弟弟每天都在瘋狂地打電話給我,但我從來不接。
就他,除了要錢,沒別的事。
然而他找不到我,就使些下三濫的手段。
他拿着我的身份證號,通過驛站查到了我現下的住址。
三更半夜,他敲響我家的門。
他跟蹤我也就算了,還吵醒我的好夢,這更讓我生氣。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報警把他送走。
但到了警察局……
弟弟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窩囊廢的樣子,好像自己纔是受害者。
他把警察當救星,滿嘴跑火車。
「警察同志,我們倆是親姐弟,我姐和我吵架,還把媽媽藏起來不讓我見,我也是沒辦法啊!」
「我媽得了重病,爸爸去得早,當年我爲了供姐姐讀書早早輟學打工,如今姐姐事業有成卻忘恩負義,不但不認我這個弟弟,還不肯贍養母親!」
「警察同志,求你們給我做主啊!」
弟弟越說越投入,說完就嚎啕大哭。
我實在忍不了了。
明明是我爲了這個家付出良多,他怎麼敢竊取果實?
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冷笑道:
「沈小哲,這些日子不見,你去電影學院進修了?演技夠精湛的啊。」
「你爲了從我這騙錢,真是大費周章了啊,都敢讓警察幫你撐腰了!」
但事情的發展令我費解。
警察雖然沒有全然相信弟弟的話,但卻明裏暗裏站在弟弟那邊。
警察把我們兩人分開。
他們安撫了弟弟幾句,然後對我進行說教。
「沈小姐,既然沈先生找您,是爲了您的母親,您這樣匆匆報警實在是衝動了,算是浪費警力,是違法行爲,我們甚至可以對您進行處罰……」
弟弟順着警察的話說:
「姐,你報警抓我我不生氣,只求你行行好,放過媽媽吧。她還在病着,萬一有個三長兩短……」
結果,他這樣一說,警察命令我第二天一早就帶弟弟去見媽媽。
更離譜的是,他們怕我跑了,不准我回家!
我被迫在警察局的大廳待了一整夜。
我坐在堅硬的椅子上,胳膊和腿都直髮冷。
一夜未閤眼。
熬到上午,我坐在警車上,感覺自己像個被押解的犯人。
我帶他們到了媽媽的住處,開門讓他們進去。
弟弟一件媽媽就心疼地大哭:
「兒子不孝,讓媽受委屈了!」
「媽,你也真的太仁慈了,姐姐不管你你倒是告訴我啊!」
……
話裏話外都在暗示,我是個不孝女。
媽媽見此陣仗,也趁機裝病。
不得不說,他們真是母子連心。
媽媽當着警察的面,揉着肚子說:
「小哲啊,媽好餓,想喫飯……」
「我每天都喫不飽,餓了好幾天了。」
在場的人都驚訝地看向我。
現在,所有人都會視我爲惡人,認爲我虐待老人!
如果不是廚房裏放着不少新鮮蔬菜,冰箱裏還有剩菜,我真就說不清了。
警察臨走前警告我:
「沈小姐,以後每個月你都必須履行贍養老人的義務,還要幫襯你的弟弟,不要那麼冷血。」
呃……罷了,多說無益。
我僵硬地點頭答應。
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後,我才意識到。
我這是被沈小哲擺了一道。
他惡人先告狀,結果還真讓他得逞了。
警察都幫他,沈小哲說啥信啥!
不過沒關係。
我有的是力氣和手段!

-9-
弟弟知道我把房子賣掉的那一刻,氣得臉紅脖子粗。
他大聲質問:「沈小蕙,你憑什麼這麼做?」
我白了他一眼。
「這房子你一分錢不花還白住那麼多年,怎麼有臉跟我叫囂?」
「沈小哲,別對他人的錢有那麼多佔有慾。」
他自知理虧,只能無能狂怒。
但很快,他就又得意起來。
「姐,警察都說了,別那麼冷血。你最好是給我和媽安排個舒適的房子,好喫好喝安排上,不然……」
我嘴角勾起:「不然?你還能把我怎麼樣?」
說着,我把一沓文書甩給他。
弟弟看過後,不以爲意:「你要起訴我?姐,你別太搞笑了。警察都站我這邊,你起訴有什麼用?」
文盲弟弟的認知實在是少得可憐,和他說話不如對牛彈琴。
「那是人警察不知道我們家到底什麼情況。在法律面前,證據說話。」
「過去的種種,一切的一切,我都有實證。你以爲到了法庭上,法官還會輕信你那滿嘴謊言嗎?」
我說得非常清楚。
弟弟也意識到,起訴對他不利。
「你敢把我告到法庭,我就去你公司鬧事,砸了你的飯碗!咱們誰也別想好過!」
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無賴。

-10-
意外的是,我沒告弟弟,他倒把我告上法庭了。
他帶着裝病媽媽一起,在全體法官和律師面前上演苦情戲。
他指控我,說我虐待親媽。
還僞造了很多自己養家餬口的證據。
可這個蠢貨還以爲單純的白紙黑字就是證據了。
那些僞證被我當場戳破,並呈現了真正的證據。
我讀書時勤工儉學的記錄,和這些年在媽媽和弟ŧúₒ弟身上的花銷,我都整理出來,厚的像本書。
鐵證如山,弟弟連狡辯的話都說不出了。
一分錢訛不到不說,還要爲他的誹謗罪付出賠償。
而我只需要按最低標準,每月給媽媽兩百塊的贍養費。
一聽到這個數字,媽媽甚至病都不裝了。
當庭跳起來反對。
「我不同意!兩百塊錢,打發要飯的呢?」
「我是沈小蕙的親媽,她有義務養我!」
說完,她意識到自己暴露了。
但爲時已晚。
媽媽十分懼怕地看着,用眼神向我示弱。
她不是知道自己錯了,她只是怕了。
我問道:「媽,你的病已經好了?還是,你根本就沒有得什麼阿爾茨海默症?」
媽媽啞口無言,臉上是無盡的恐慌。
此刻她無論怎麼回答,都會迎來更多的質問。
但我決定,結束她的表演。
我拿出鄒林清給我的檢查報告。
報告顯示,媽媽不但沒有任何有關阿爾茲海默症的症狀,頭腦清醒,身體硬朗。
唯一有問題的,是因她肉喫得太多導致的高血脂。
我走到媽媽身邊。
「媽,你騙我到今天,我也忍到了今天,做女兒做到這個地步,我問心無愧了。」

-11-
這場官司毫無疑問,我贏得很徹底。
但我還並沒有按判決結果那樣,每月只給媽媽兩百塊。
雖然不復從前那般奢華,但我給了媽媽溫飽不愁的生活。
我以爲做到這樣份上,即便彼此沒有和解,他們就不會再生事端。
可我還是低估了他們的無恥程度。
媽媽和弟弟過慣了我給他們的富貴生活,好像出了幻覺。
似乎是覺得自己生來就該過那種日子。
由奢入儉難,他們如蟒蛇般繼續糾纏我,逼我吐出錢財。
媽媽裝病的事情都被當堂揭發了,她還在繼續裝病。
她變得警惕小心,不讓任何人靠近她。
她嘴上說着胡話,眼神卻是精明藏不住。
像是在告訴我:
「你以爲自己能那麼容易地甩掉我嗎?」
他們的行爲也變本加厲。
我給她租的房子,被她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我賠給房東一筆鉅款。
弟弟還借了高利貸,但他無力償還,還失聯了。
他留了我的手機號,催款的人甚至順着號碼找到我的公司。
我和他們解釋,沈小哲的行爲與我無關,我不會負責。
但那些人爲了錢也是無所不用其極,每天都來公司,嚴重影響我的工作和生活。
老闆也讓我趕緊把錢給他們,息事寧人。
不然,就不得不辭退我了。
可我的事業正在上升期,我沒法放棄。
最後,我不得不給弟弟收拾爛攤子。
看着自己的存款少了一大半,心在滴血。
我費解地問媽媽:「你和沈小哲這樣報復我,對你們有什麼好處?我要是走投無路了,可就真的管不了你了。」
媽媽像是看仇人一樣看着我。
「我得不到的,那就毀掉。」
她的神情,可憎可怕,形成一片陰影,籠罩我很長一段時間。
我差點精神崩潰。
但我意志足夠強大堅硬,挺過來了。
我反思自己。
還是太心軟了……
如果他們能悔改,從一開始,就不會騙我。
沉沒的成本不參與重大決策。
就當是給我的人生交一筆學費了。

-12-
我換了一個城市工作生活,也換了手機號。
媽媽和弟弟在現實中找不到我,就轉移陣地。
他們在網絡上,爆出我的名字和照片。
針對我的網暴,開始了。
一些不懷好意的人只是通過名字,就把我的個人隱私扒了個一乾二淨。
我的畢業院校,我的公司,甚至是我的住址。
我被人跟蹤、偷拍,更可怕的,他們還上門挑釁。
我不得不把自己鎖在家中,閉門不出。
我看着,媽媽和弟弟在網上大肆宣揚我是個惡女人。
說我氣死了爸爸,又騙光家裏的錢出走,留下無助的弟弟和患病的媽媽。
我澄清了,但無人在意。
網上的人唯恐天下不亂,他們不關心真相,只想看這出鬧劇一直進行下去。
他們想看我碎掉。
我陷入這風波中,無法抽身。
被老闆辭退,被朋友疏遠,被世人唾罵。
老闆也好,朋友也罷,他們都知道我是被陷害的。
他們不想受牽連,我能理解,我不怨他們。
本以爲,我會孤身一人。
但沒想到,在這個艱難的時刻,她會來到我身邊。
鄒林清。

-13-
一見面,鄒林清就擁住我……
「你這個女人,不聲不響地就離開了魔都,怎麼都不和我說一聲?」
「明明給了我一整年的工資,結果我才幹了幾個月,老闆就跑了,這錢在我的口袋裏,我都睡不踏實!」
「我給你帶了熱飯熱菜,來,趁熱喫吧……」
被網暴這麼多天我沒掉一滴眼淚。
意外天降的朋友,突如其來的關切。
此刻我再也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淚衝出眼眶。
鄒林清輕輕地幫我擦拭淚水,心疼又氣憤:
「他們太沒良心了,如果沒有你,這個家就散了!他們不但不感激你的付出,還一直欺負你!」
我慘笑道:「之前還能和他們鬥一鬥,現在老實了,我落魄了。」
得知我的身家被弟弟坑見底了,更生氣了。
「告他!告個他牢底坐穿!讓他還錢!」
我搖頭:「要不回來了,都是些海外的黑公司。」
鄒林清:「那你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這個問題我還沒想過。
但鄒林清的出現,讓我瞬間恢復了些士氣。
我開始思考下一步的計劃。
閉目沉思片刻,我給出答案。
「出國。」
鄒林清覺得驚訝:「你真的要跑那麼遠?你可以先住我家,我還能給你免費提供心理疏導。」
我謝過她的好意。
隨後,很認真地說:
「他們輿論對我不利,那我索性奪個清淨。」
「順便,準備東山再起。」
鄒林清欣慰地拍拍我的肩膀,豎起拇指:
「這纔是我心中的沈小蕙嘛!你是天生的大女主,不該被任何困難打倒!」
鄒林清在我家住了幾天。
臨走時,她鼓勵我:
「想做什麼就勇敢地去做,你決定的事,都不會出錯。」
「我會一直支持你,需要我的話,我隨叫隨到。」
我想送她,她說不用。
「你自己一切小心。」
晚上,我在枕頭下面發現了一張銀行卡。
上面貼了字條,只有一句話。
「密碼是你在魔都接我的日期。」
我緊緊攥着那張卡,百感交集。
僅僅見了幾次的人,對我傾囊相助。
和自己流着一樣的血的人,卻想讓我墜入深淵。

-14-
我買了最快離開這裏,飛往印度的機票。
月黑風高,夜色濃濃,我只帶了一個小箱子,隻身離去。
我註銷了所有的社交軟件。
只留了鄒林清一個人在通訊錄內,保持聯絡。
世界清淨了。
我在英都找到了工作,開始新的生活。
我被外國老闆器重,僅過了一年就給我升職加薪。
此外,我還投身金融理財。
不知是不是得到了財神爺的眷顧。
三年時間,我的收穫不僅填補了過去的虧空。
我賺到的財富,完全可以原地退休享受生活了。
我重新註冊了國內的軟件,上網衝浪。
逛了一圈,倍感無聊。
網上還是烏煙瘴氣,那些是非不分的人依然在。
但他們早已換了目標,不再討論有關我的事了。
我媽和弟弟的賬號也還在,但沒了熱度。
仔細看主頁,原來他們被禁止發佈作品了。
但他們仍在記錄生活,賣慘叫屈,妄圖得到大家的關注。
他們的生活質量,比我出國之前還要窮苦。
住的房子破爛不堪,即將被拆掉。
每天喫的東西,還不如寵物的喫食。
今時今日,我重拾璀璨人生,而他們下場慘淡。
是時候該算總賬了。
我已悟出真理。
永訣後患的辦法只有一個。
那就是讓我媽和沈小哲,永遠被隔絕。

-15-
我申請休了年假。
回國後,我主動聯繫弟弟。
他一聽是我,起初對我的敵意很大,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
他死活不肯見面。
我對他說:「我是來給你們送錢的。」
一提到錢,他就同意了。
「你最好別耍什麼花招,不然我會要了你的命!」
見到弟弟,發現他滄桑了許多。
衣服上都是補丁,還有多處髒污。
他腳上的鞋子明顯不合腳,應該是撿到別人丟掉不要的來穿。
而我一身昂貴,散發着巴黎香水的味道,把他襯得像個流浪漢。
我故意問他:「這些年過得怎麼ŧŭ̀ₖ樣啊?不會是因爲自己太窮酸,不好意思見姐姐吧?」
弟弟狠狠瞪我一眼:「明知故問。錢呢?」
我聳聳肩:「求人辦事就這個態度?」
他不再說話。
我對他說:「你給我做件事,我就把錢給你。」
「要我做什麼?」
我微微勾起嘴角:
「你先把之前我替你還高利貸的錢給我,我就送你一筆錢。」
他的臉因憤怒而紅得像醉了酒,啐了一口,說道:
「想得美!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我不慌不忙:「好啊,那就給我一條命吧。」
弟弟愣了一下。
「沈小蕙,你長能耐了是吧?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說完,弟弟揮着拳頭朝我打過來。
但我反應敏銳,掏出防狼噴霧對着他的臉一頓猛烈噴灑。
弟弟捂着雙眼,痛苦地倒地。
「啊!啊!我的眼睛!」
他一邊大叫着,一邊胡亂地抓着空氣,滑稽可笑。
我給了他一個地址,帶着嘲諷地對他說:
「這是我住的地方,等你想好是給錢還是給命,去這找我。」
「弟弟,姐姐給你的機會,你可以把握住啊。」

-16-
夜裏,弟弟如我所想,來到了我告訴他的地方。
我在監控裏看着他的一舉一動。
我給他留了門,連客廳的燈也是開着的,甚至還給他留了溫熱的茶水。
他沒有換鞋就進了門,屋內地板被踩得髒亂斑駁。
弟弟裏裏外外找了好幾遍都找不到我,卻沒有喊。
定睛一看,看到了他手上提着的巨大斧頭!
我瞬間汗毛豎起。
他竟想要謀財害命。
不過,他這樣做卻是正中下懷。
趁他在屋內翻箱倒櫃,搜刮值錢物品的時候,我和警察一起推門而入。
這次,我還學會了一招。
我把自己的護照、機票和工作證明準備齊全,給警察看。
我趁警察的注意力都在沈小哲身上,在眼中滴了眼藥水。
隨後,梨花帶雨地哭訴:
「警察同志,我好不容易從國外回來探親,好心好意邀請弟弟來家裏,可誰曾想,他竟然想要殺死我啊!」
「如果不是我剛好外出,我現在已經死掉了!我還以爲是家裏進了賊, 真的沒想到, 竟然是自己的親弟弟!嗚嗚嗚……」
這招我在網上學的,真的奏效。
一名女警察把我扶到沙發上休息。
弟弟已經被戴上手銬押走了。
他持刀入室搶劫,殺人未遂,且情節嚴重。
最終, 被判無期徒刑。
更大快人心的是,由於弟弟的種種行徑實在惡劣,沒有可能減刑。
他這輩子就老死在那狹窄的四角天空之下。
我去監獄看他。
「沈小哲, 我也算是幫你規劃人生了。不然你整天無所事事多沒意思, 在這裏要好好改造哦。」
他隔着窗, 氣急敗壞地罵個不停。
「你……你們……沈小蕙你個狗日的, 你敢詐我!」
……
他罵得太過激烈,被警察制止、管教。
我對他笑着, 笑得十分得意。
「我這明明是請君入甕,關門打狗。」
「而你,則是罪有應得。」
沈小哲這種人,只有釘在牆上才能老實。

-17-
至於媽媽那邊。
我原本還在犯愁, 怎樣才能自然地把她送進精神病院, 養老送終。
當我帶着弟弟的入獄照登門後,我發現,一切竟都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不用我費力了。
媽媽聽說弟弟無期徒刑,當場昏厥。
送到醫院,醫生很惋惜地告訴我:
「病人受到的打擊太大,加上有三高, 心臟也不好,甦醒之後精神極有可能出現問題……」
「嚴重的話, 有可能誘發阿爾茨海默症。」
等到醫生離開, 病房裏只有我和媽媽二人。
我看着昏迷的媽媽,心裏沒有一點心痛。
也沒有恨。
只有疏離和厭惡。
我看着這個把我害慘的人, 我的生母。
我知道她聽不見, 但我還是想把心底的話講出來。
「媽, 你的人生本不該這樣, 你明明可以在晚年過着富裕安逸的日子。要怪就怪你心裏只有弟弟,從來不認可我這個女兒。」
「裝病這麼久, 這下是真的病了。」
媽媽的眼角留下了眼淚。
她似乎是聽到了。
但她的眼淚無法換取我的同情。
我關上房門, 告訴醫生:「麻煩她醒了再通知我過來吧。」

-18-
半個月後, 媽媽醒了。
醒了, 但沒完全醒。
她果真如醫生所說, 真的病了。
我順理成章地把媽媽送進精神病院。
從此, 在那裏久居。
我只會支付她住院的費用, 除此之外,什麼也不會做。
也不會再去看她。
此生我和她的母女緣分, 到此爲止。
終於結束了, 我如釋重負。
後來, 我的事業飛黃騰達,不再是打工人,而是老闆的合夥人, 資產不計其數。
而我也收穫了真正的摯友。
鄒林清評價我:
「我們小蕙簡直是現實版美強慘!」
「所幸,你手握的是爽文大女主的劇本。」
所幸。
我一路都堅持過來了,沒有放棄。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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