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差小狗

聚餐時，我媽和她的敵蜜在飯桌上針鋒相對。
而我和敵蜜的兒子在隔間裏脣槍舌戰。
他被我親到啞聲求饒：
「停下來，會被我媽發現的……」
「你們男生事真多。」我脫下外套往他腰上一紮，
「喏，幫你擋住了。」

-1-
我媽有個小姐妹叫董琳。
兩人結婚後，
昔日的閨蜜變敵蜜，董阿姨什麼事都要和我媽比個高低。
因爲兩家經濟條件都不差，
所以比起珠寶豪車，她們更愛拼孩子。
陸識是董阿姨的兒子，
從小性格內斂穩定，是個天賦型學神。
而我活潑叛逆，是個搞藝術的學渣。
我和陸識都受到自己媽的影響，互相看對方不順眼。
每次聚會，我管我打遊戲。
他管他喫飯刷題。
我媽和董阿姨的對話則永遠是：
「我家陸識這次考試又考了全年級第一，下個月還要代表學校去競賽……」
「我的寶貝這次鋼琴和舞蹈全國總決賽都拿了第一ṱų₍。」
後來我們長大了，她們的比拼方向突然就變成了：
「哎，陸識上個月又收到了一封情書。還好他嚴於律己，除了學習從來不和女生走太近。」
我媽笑道：「董琳，你不要管陸識管得太嚴了。其實他們這個年紀有喜歡的人也很正常啊……」
董阿姨並不贊同我媽的觀點，「你就不怕璐璐她早戀？」
正結束一把遊戲的我，抬頭笑道：「阿姨，都什麼年代了。我這個年紀談戀愛都算晚戀了。」
「啊，我們璐璐這麼漂亮，不會也已經早戀了吧？」董阿姨話音剛落，陸識手裏的筷子「啪」地掉在了地上。
我媽不放過這個機會，炫耀道：「學校裏追璐璐的男生可多了。都是藝術生。學鋼琴的啊，敲架子鼓的，還有跳爵士舞的……個個長得像男明星似的。」
董阿姨不屑地哼了聲：「長得像男明星怎麼了？我家陸識也長得不錯啊。」
我媽看向陸識，嘴脣動了動，反駁不了。
董琳說的是事實，陸識是我們學校的「門面」。
他不僅爲學校在各大競賽中贏了無數獎牌，長得也清冷好看，就連我們幾個教國標和民族舞的老師也經常誇陸識。
誇他身材比例好，氣質好，五官也長得好。要是他能進舞蹈班，一定是個好苗子。
雖然我們藝術部的帥哥也不少。
但他們大多都喜歡追求潮流，染髮破洞牛仔褲，能不好好穿校服就不穿。
黑髮白襯衫的陸識似一股清流，人氣只高不跌。
每次經過我們教學樓，依然會引起不少女生側目。
董琳給我夾了一隻蝦：「璐璐，聽阿姨的。千萬別談戀愛哈。阿姨聽說那些搞藝術的男孩子都玩得很花的，你可千萬別談那些未來當男明星的……」
董阿姨這番話，精準踩了我這個追星女孩的雷區。
我當場就懟了回去：「不好意思阿姨，誰說當男明星的就一定玩的花？我男朋友就非常非常優秀！他高考數學可是考了 180 多分。」
陸識的臉色微變，打翻了水杯。
他急忙起身，扶起桌子上倒掉的水杯。
水漬在桌面很快蔓延，打溼了他的襯衫和褲子。
董琳邊遞紙巾邊說：「哎呀，你這孩子今天怎麼心不在焉的……」
「抱歉。阿姨，媽，還有……」陸識的視線落在我身上：「璐璐，你們慢點喫。我先回家換衣服了。」
我朝他勾了勾嘴角，
他急忙低下頭，拿起外套匆匆走了。
大半夜，我突然收到陸識發來的微信：【可以教我早戀嗎？】
我愣住了。
看了好幾遍頭像和微信名，確定就是陸識後，我緩緩打出一個：【？】
陸識：【如果ṭü₈你的男朋友會介意，就當我沒問過。抱歉。】
我一下子就精神了，連發三個壞笑表情過去：【我男朋友說他不介意。】
我看了眼 iPad 屏保上的張凌赫，我「男朋友」他當然不介意。
笑死，陸識他白天聽了我的話，居然真信我脫單了？
可惜我現實中只喜歡三追，追星追劇追小說，根本沒心思談戀愛。
不過，當陸識的戀愛軍師，我還是很有信心的。
剛追完「男朋友」新劇的我，撕開一袋薯片，開始追着陸識喫瓜。
我：【寶子，你人呢？怎麼不說話了？話說一半，吊我胃口？】
陸識：【沒。剛纔在考慮問題而已。】
我：【什麼問題？】
陸識寫寫刪刪，最後發來一條震驚我一百年的消息：
【我喜歡的人有男朋友，但是網上說只要沒結婚，我就還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我……想試試。】
薯片掉在地上，此時任何文字都表達不了我的心情。
我直接發了條語音過去：【牛批，陸識，你這是要爲愛當三啊？！】
書呆子陸識開局就來這麼猛，
我寧願相信他是被盜號了。
但陸識這時也發了一條語音過來：【不被愛的纔是。如果他沒有我好，沒我瞭解他，我爲什麼不能把他搶過來？】
大晚上的，我習慣性將語音轉換成文字來看。
看到這個「他」沉默了。
我：【寶子，我其實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
陸識：【嗯，什麼問題都可以。】
我：【你喜歡的人是男的還是女的？】
陸識：【……女的。徐夢璐，原來你對我的誤解這麼大？】
我尷尬地發了個對手指的沙雕表情包過去。
也別怪我會誤解陸識，因爲他真的像董阿姨說的那樣，從來不和女生多廢話一句。
我們藝術部的大校花郭靈。
超級甜妹一個，整整追了他兩年。
硬是沒有融化他。
她深受打擊，哭的妝都花了：「不光是我，他們班的班花，年級第二的學霸都被拒了。陸識他只和男生說幾句話，他要是不喜歡男生，我現在就把舞蹈鞋喫下去。」
可怕。
追過陸識得女生，幾乎都被他氣哭過。
氣哭以後，都懷疑他喜歡的是男孩子。
這時，陸識又發來了兩條新消息：【我通訊錄裏的異性不多，我能想到的女生只有你了。你願意幫我嗎？】
陸識他難得求人，求的還是我。
這個忙我當然要幫。
雖然吧，我不看好爲愛當三。
但當三的人是陸識，所謂男二不要選太帥太優秀的。
我多少要幫他爭取一下了。
我：【速速把你喜歡的女生 MBTI 人格發給我。我幫你一個月之內攻略下她！】
陸識：【她是 Enfp。性格活潑明朗，自信可愛，長得很漂亮，漂亮到給人一種不好惹的感覺。】
我在牀上笑得打滾。
【天吶。陸識，你好愛她啊。你有沒有聽過 I 人是 E 人的玩具這句話？完啦Ṭů₀，你註定要當她的小狗咯。】
一向簡言意駭，從不發任何表情包的陸識。
這時突然發了個帕恰狗臉紅，拉住耳朵捂臉的表情。
【嗯，快教我。要怎麼做，才能當她的小狗。】
額，高冷學神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嬌。
我看着他發來的消息，笑容僵在臉上。
陸識的這種反差感讓我突然有種無從應對的奇怪感覺。
手機屏幕暗掉了，房間陷入一片漆黑。
我錘了錘自己的胸口，心臟有點悶悶的。
我拿起手機，給他發了最後一條消息：【今天太晚了，我得睡了。明天週末，我睡醒就教你。】
陸識又一秒切換成高冷簡言模式，回覆道：【好。安。】
我愣住了。
就是他這種態度的反差！
導致和他聊天的人心情也變得大起大落。
我抱着手機失眠到凌晨，突然驚坐起，忍不住感慨：「妙啊！陸識要是對那個女生也用這招，冷熱交替，熱情疏離輪換着來，這種反差萌不得把對方釣得七葷八素，半夜失眠？」
於是，我把這個想法告訴了陸識。
他沒回，應該是睡着了。

-2-
第二天，我用遮瑕對着化妝鏡遮黑眼圈的時候，陸識發來了消息。
【你的建議很有用。她凌晨的時候主動發我消息了。】
我手裏的化妝刷一頓，凌晨時候？
哦，就是我給他發消息那會吧。
他沒回我，應該是在和他的女神在聊天。
陸識發了一個乖巧帕恰狗的表情包：【作爲答謝，今天我請你喫飯吧？】
我想了想，拒絕了他：【不喫了吧。萬一被你女神看見，你們兩個關係纔剛剛有些起色。我當你線上軍師就好。】
陸識回覆我：【嗯，軍師說得有道理。】
我伸了個懶腰，剛準備點杯冰美式ŧúₛ在家裏蹲一天。
我媽從門外探了個腦袋進來。
全妝，噴了新香水，打扮得非常度假風。
「寶貝，董琳剛纔打我電話，請我和你去她新家喫飯。你有沒有空呀？」
「有空，但是我不想……」
「那媽媽去給你買份早餐，你先換衣服哦。不急的，慢慢來。」
媽媽說完，朝我拋了個飛吻：「我家璐璐寶貝今天真好看！」
看着她明媚的笑臉，我把拒絕她的話嚥了回去。
「行，你的璐璐寶貝今天選擇繼續寵你。我陪你去。」
「愛你寶貝。」
媽媽哼着歌下了樓。
我拍了拍自己的臉：「董阿姨，你一個月到底要約我媽幾回啊。你們不是敵蜜嗎？！」
我和我媽趕着飯點來到了董琳新拿下的海景別墅。
今天陽光很好，她在花園裏擺了一張大長桌。
上面全是我媽最愛的生猛海鮮。
她嚥了下口水，惡狠狠說道：「她就是愛炫耀！你看看這些海鮮……都好新鮮啊。」
「你們來啦？我趕時間沒準備什麼菜，就簡單蒸了點海鮮。」董琳笑着從屋裏走出來，將手裏超大號的龍蝦放到餐桌中央。
「哎喲，這龍蝦真沉。閨閨，你來廚房幫我一起弄菜吧。我還有幾道菜沒來得及做呢。」董琳甩了甩手，對我媽說道。
我媽她嘴上說着你沒請阿姨嗎？你做的菜能喫嗎？
但一轉眼就跟着董琳跑了。
我找了把花園鞦韆椅坐下，準備閉眼休息會。
但海邊的太陽屬實有點曬。
「昨晚沒睡好嗎？」
「……」
我睜開眼睛，一隻手遮在我頭頂，剛好替我擋住刺眼的陽光。
陸識背光站在我面前，身上的白襯衫有種海洋清新的味道。
「沒有。我睡得很好。你應該沒睡好吧？」我對他笑道：「你和她聊得怎麼樣了？」
「感覺就是各說各的。」他說着，順手將遮陽傘拉到我們這邊。
「光聊天肯定不行。」我看了眼地上的陰影，「不過你們這種關係，經常見面的話也有些……」
「見不得光是嗎？」
陸識在我身旁坐下，「我也知道我這樣很不值錢，但我對她的感情，日復一日……」
他眸光靜靜地看着我的雙眼，「已經快失控了。」
「那就直接點，一不做二不休。」
「怎麼直接點？」陸識被我的模樣逗笑了，「你也是 Enfp，你喜歡什麼樣的男生？」
我腦海中首先想到的人是我推張凌赫。
「帥、真誠、努力，大長腿，而且他笑起來真的好好看……」
「這些條件，你男朋友全都滿足嗎？」
「當然！」
我脫口而出，眼底的笑容幾乎快要溢出來。
「那很好。」陸識的聲音卻啞啞的，他低着頭，海風將他額前的碎髮吹得微微凌亂。
我看着他絕佳的側臉，愣了一秒：「你也很好。」
陸識彎了彎嘴角。
「和你男朋友誰更好？」
「……」我仔細想了想，陸識家境好，學習好，氣質優，長得嘛，屬於一般人談不上的那種類型。
放眼現實生活非常少見的帥哥。
但我還是堅持己見：「那還是我男朋友更好一點。」
陸識臉上的笑意消失了。
我察覺到了異樣，「你怎麼不笑了？」
「天生的，而且我笑起來不好看。」
我：「？」

-3-
之後的一個月，陸識好像突然迷途知返了。
在學校永遠是那副異性勿近，我只對學習感興趣的樣子。
好像那晚說想談戀愛的人不是他。
果然學神就是學神，不可能會將精力浪費在這些事上的。
直到某天半夜，我又突然收到他的消息。
是他兩次模考的成績，以及保送名校的預錄取通知書。
沒一會，他就撤回了。
陸識：【抱歉，發錯。】
我：【我已經看到啦。恭喜你啊，大學霸。】
雖然平常董琳阿姨喜歡炫耀陸識的成績，但他自己本身很反感這樣。
陸識自誇，事出反常。
我發了個壞笑的表情，調侃他：【發錯了？嘿嘿，是不是要發給你女神看？】
陸識承認了：【嗯。她似乎很在意這些。】
我繼續調侃他：【哦咦，陸識。原來你也有孔雀開屏的時候啊？】
陸識反問我：【很明顯？】
我：【嗯。很明顯。】
他向我求教：【那我這麼做，你覺得她會反感嗎？】
我分析給他聽：【要是她有厭蠢症，那肯定喜歡你這樣的好學生。但她要是個死顏控，就喜歡漂亮皮囊和八塊腹肌的話……】
我還在編輯第二段呢，陸識突然甩了三張自拍過來。
ẗû₎我打着字的指腹一滑，急忙點了保存。
保存到第三張的時候，陸識先我一步撤回了全部。
可惡啊！
第三張都這樣拍了，爲什麼不多給我一秒鐘保存下來！
我要看白襯衫下的鎖骨，我要看薄肌和結實的腰腹。
可陸識的撤回，讓這些猶如鞘中刀光一閃，過眼雲煙。
勾得我這種急性子差點在牀上打滾。
單純的陸識真誠發問：【如果……我時不時再給她發些普通自拍呢？】
我服了，陸識居然稱這是普通自拍？
我調整了下呼吸，回覆他：【可以發。前提是，你別剛發幾秒就馬上撤回。給小姐姐一點細品的時間行不行？】
陸識：【好。偷笑.jpg】
不是？你笑什麼啊？
我看着他最後發來的那個捂嘴偷笑的小狗表情，更鬱悶了。
我：【把你的第三張普通自拍再發我一下。】
陸識：【不了，我害羞。】
【腹肌而已，你自己男朋友他沒有嗎？微笑.jpg】
我：……
好樣的陸識，又害我失眠到後半夜。

-4-
第二天，我頂着黑眼圈去學校。
半路遇到班主任，直接被她喊到辦公室去談話。
「想好考哪所大學了嗎？」
「嗯，想好了。」
「徐夢璐，雖然對於你們藝考生來說文化成績相對可以放寬。但是……」班主任欲言又止。
我懂她的意思。
幾次考試下來，我偏科嚴重，數學成績一直不太理想。
「你的獲獎經歷和舞蹈功底都很不錯，最後兩個月了。抓緊把文化成績拉一下。」班主任拍了拍我的肩膀：「加油。老師提前祝你考上理想大學。」
剛走出辦公室，我就連打了兩個哈欠。
嘴張老大的時候，迎面遇到了陸識。
我急忙用手背擋住嘴，他朝我禮貌地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他經過我身旁時，我拽住了他的衣角。
「早上好，陸同學。」
「早，有事嗎？」
陸識停下腳步，雖然走廊上走動的學生挺多，但他沒有甩開我的手。
我對他笑得眉眼彎彎，十分燦爛：「時間還早，你有空陪我去喫個早飯嗎？」
「你還沒喫？」他微怔，隨即轉身朝樓梯口走去：「走吧。」
我快步跟上去，與他並肩下了樓。
和陸識認識這麼久，這好像還是我們第一次在學校裏走得這麼近。
我順着周圍學生的目光也側目去看身邊的陸識。
發現自己今天綁了高馬尾，正好在他耳朵的位置。
「陸識你有一米八五吧？」我沒話找話。
「一米八七。」
「我一米七。」
「嗯，所以呢？」他微微低頭看向我，和我的目光撞在一起。
我一時口不擇言道：「你女神多高啊？聽說男女之間身高差 15 釐米，接吻不用踮腳。」
陸識彎了下嘴角：「我可以低頭。」
臨近初夏，清晨剛升起的太陽曬得我和他的耳尖都有一點泛紅。
他逆着光的輪廓，乾淨又美好。
我印象中校園文裏學習好的高嶺之花男主，突然就有了臉。
不知道是我們藝術部的哪個損友突然喊了一句：「臥槽，璐姐你身邊的是陸識嗎？你們兩個在談啊？」
這一嗓子喊得我急忙擺手：「不是，我……」
「沒有，我只是陪徐夢璐去喫個早餐。」陸識接過我的話，平靜地回答。
藝術部的那些人聽完更加起鬨，他們朝我擠了擠眉眼：「懂的懂的。不愧是璐姐。」
陸識用下巴點點馬路對面：「去喫你最喜歡的鍋貼南瓜粥？」
早餐店，我和他面對面而坐。
我在他買單之前，掃碼付了錢。
陸識歪了下頭：「你是我的軍師，應該我請你纔對。」
我笑：「明人不說暗話，我需要你。」
陸識手裏的勺子掉進碗裏，豆漿濺出幾滴在桌子上。
「需要我做什麼？」他急忙抽了張紙巾去擦。
「陸識，你可以幫我補習一下數學嗎？」
「補習？」他的手一頓，「可以，你想什麼時候開始？」
「今晚？我讓我媽和阿姨說一下，放學後你直接去我家喫飯。」見陸識沒馬上回答，我抓住他的手晃了晃。
「看在我幫你的份上，你也幫下我呢？」
陸識拿着紙巾的手收緊，「難道你和你男朋友是異地？他不能幫你補習嗎？」
「啊？你如果不願意的話，我讓我媽幫我請個男大……」
「今天放學後，在自習室等我。」
「你不去我家？」
「不去了，就在自習室吧。」
「不行。」我耷拉起肩膀，「我喫了晚飯纔有力氣學習……」
陸識的目光從我誇張的表情上移開，嘴角差點沒壓住：「嗯，我跟你回家。」
陸識答應幫我補習，我忍不住暗自開心。
他忽然傾身湊近我：「手感怎麼樣？」
「什麼手感？」
我順着他的視線往下，看到了一直被我握着沒鬆開過的那隻手。
白皙，修長，骨節分明。
就連指甲都修剪得乾乾淨淨。
所以，根據字面上意思回答的話，陸識的手感確實挺好的。
我爲了掩飾尷尬，鬆開時故意拍了下他的手背：「還行吧。」
「還行？」陸識看着我，眸光晦澀：「那你說說，手應該怎麼牽纔算合格？」
不愧是學霸，連這種時候都沒忘記「虛心求學」。
既然人家答應幫我補習數學了，那我也好好教教他如何和異性相處吧。
我笑着握住了他的手，與他十指緊扣。
「正常就是這麼牽的。」
陸識的臉瞬間紅了，我看着他的樣子莫名有些暗爽。
他深吸了幾口氣後，坦白道：「真疼。」
「……」我尷尬地鬆開了他，「我手勁大，可能你女神手勁小。牽手這種都是小事，你們到時候多練練就行了。」
陸識皮膚白，被我握過的地方紅了一片。
我皺了皺眉，不敢看陸識此刻的表情。
畢竟，這也是我第一次和異性握手。
一緊張，手勁好像是大了些。
「你也是這麼牽你男朋友手的？」陸識甩了甩手，問道。
我努了努嘴：「那咋了？」
「徐夢璐。」陸識認真道：「你要不也多練練？不像牽手，像上刑。你握得太緊了。」
「……行吧。」說完，我再次牽住了他的手。
看着桌面上那兩隻緊握的手，陸識的嘴角微不可覺地彎了下。

-5-
「媽，我和陸識回來了。」
放學後，我把陸識帶回了家。
餐廳的燈亮着，王阿姨端着熱湯從廚房出來，笑着對我說：「璐璐回來啦，何姐她出去了。」
「我媽她去哪了？」
王阿姨看了眼我身後正換鞋的陸識，「何姐被董姐約去非洲看動物遷徙了。」
「什麼？！這事，你知道嗎？」我回頭看向陸識，他神色平常，似乎一點都感到不意外。
但他聳了聳肩：「我不知道。」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是我媽發來的視頻通話。
看周圍的環境，她們已經抵達了機場。
董琳正在我媽身邊補妝，見到我親切地笑道：「璐璐，陸識他去你家了嗎？」
「在呢。我們剛到家，就聽王姨說你們去非洲玩了。」
我將手機對準陸識，他對着鏡頭：「阿姨好，媽，出行注意安全。」
「陸識，我家璐璐的文化課這段時間就拜託你了。客房我讓王阿姨幫你打掃乾淨了。」
我難以置信地喊道：「媽？」
「幫你補習完天都黑了，董琳她又不在家，你難道讓陸識每天半夜打車回家？」
「但是，我和陸識畢竟……」
我還沒說完，董阿姨一臉嚴肅地開始說教：「好好學，璐璐。學生的任務就是提高成績，阿姨相信陸識的能力，也相信你這段時間一定能進步很快的。」
說完，董阿姨掛斷了視頻通話。
我走到餐桌前坐下，「我媽想讓你住在我家。」
「放心，幫你補習完我自己打車回去。」
陸識從一桌子的菜裏將我最喜歡的那盤龍井蝦仁端到我面前。
我好奇道：「你怎麼知道我愛喫這道菜？」
「因爲每次聚餐，這道龍井蝦仁是你每次必點菜。還有，蘆筍百合、松葉蟹你也會多喫幾口。」
「其實，東坡肉你也很喜歡。但你每次都象徵性地只夾一點瘦肉，眼睛卻總是追着轉盤上的那道肉。」
說着，陸識給我夾了一塊肥瘦相間的紅燒肉。
「偶爾多喫一塊肉，不會長胖的。你這麼漂亮，就算再胖十斤也漂亮。」
「……」我怔怔地望着他。
陸識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說太多了，他慌忙低下頭連喫了三口白米飯。
我笑道：「學霸不愧是學霸，觀察入微啊。下次和你女神見面，你也抓住這些細節東西拼命誇她。」
「會是加分項嗎？」
「當然了。」我問陸識：「你女神長得真的很漂亮嗎？」
陸識看着我，抿了抿脣：「嗯，很漂亮。」
「比我們學校的校花還漂亮？」
「我們學校的校花不是你嗎？」
「開什麼玩笑，校花是甜妹郭靈。她之前追過你的，難怪你會拒絕了她。是不是那時候你就已經心有所屬啦？」
我給陸識也夾了一塊紅燒肉，說話間把它當成了龍井蝦仁，蘸了好多醋。
他嚐了口，「好酸。」
我抱歉地笑笑，「偶爾喫醋身體好。」
「是嗎？那我現在應該變成超人了。」陸識自嘲地勾勾嘴角。

-6-
夜晚的安靜很適合學習。
陸識講題的時候嗓音低而清晰，表情專注溫柔。
我重新綁頭髮時，正好看到他被檯燈映照的側臉，心中湧出了一種奇妙的感覺。
我急忙拉下頭繩，讓長髮遮住薄紅的耳朵。
不讓自己露了馬腳。
陸識的手指點着習題上的公式，「這道題的解法我寫出來了，你看一下。要是還有不明白的地方我可以再講一遍。」
「我看看。」我忙湊過去，髮絲擦過他襯衫袖口落在他手背上。
他手上正轉動的筆瞬間滾到了書桌邊緣。
我稱讚道：「陸識，沒想到你的字和你一樣好看。」
他的目光躲閃了一下，重新撿起筆：「咳，這不是重點。先做題吧。」
我跟着他的節奏一小時刷了五套題。
但時間一過九點，他的聲音就成了催眠。
我困得直點頭。
要不是被陸識好幾次用掌心接住腦袋，我早就倒在他肩上了。
「如果困了就休息吧。」
我迷迷糊糊中拿起手機：「不困，我還要看我男朋友呢……」
「你們每天晚上都會通話嗎？」撐着我腦袋的力道悄悄鬆了半分，陸識任由我的頭順着重力枕到了他肩上。
今晚十點有場明星直播間粉絲見面會，所以我每間隔五分鐘定了三個鬧鐘。
鬧鐘的鈴聲和電話鈴聲一樣，我連着按掉兩個的時候，人也瞬間清醒了。
「嗯，時間不早了。陸識，你回家吧。」
我伸了個懶腰，拿起手機準備十五分鐘後進入微博直播間。
陸識拉了下椅子，靠我很近：「讓我見見你男朋友。」
「這不好吧？」我推開他。
他順勢靠回椅背，手握緊了，像在剋制什麼。
「你們既然那麼相愛，怎麼從沒在你朋友圈見過他還有你們的合照？」
我靜靜地望着他逐漸泛紅的眼睛，拿出手機告訴了他真相。
「這兩張，去年寒暑假，我打飛滴去片場和哥哥的合照……」
「還有這張，他代言的品牌晚宴上，我們的合照。」
我說到一半，抬頭對上了陸識含笑的雙眼。
「這就是你男朋友？」他緊繃的肩線忽然鬆懈下來，喉間溢出一聲短促的悶笑。
「是啊。」
「沒有別的人了？」
「沒有。」
「嗯，你偶像確實挺帥的。」陸識脣邊的笑容幾乎快要藏不住。
我皺眉道：「陸識你好像很開心？」
陸識笑道：「很明顯嗎？」
「對！」我點頭，故作不悅道：「我現實中沒男朋友是不是就不配當你的軍師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陸識垂眸，拉住我的衣袖：「請問徐老師，在她愛上我之前，你還能繼續當我的戀愛軍師嗎？」
我被他的樣子逗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陸同學，你包畢業的~」
陸識揚起嘴角：「怎樣纔算畢業？」
我的視線落到他的脣上：「至少也得親個嘴吧。」
陸識的臉像那晚他發的帕恰狗表情包一樣迅速變紅溫。
我湊近他，晚風將我的髮絲吹起，髮梢輕輕地掃過他的鎖骨。
陸識猝不及防地往後倒，靠回了椅背上。
我無視他在身側握緊的雙手，笑道：「對了，陸識。你喜歡的人是什麼星座的？」
他調整了一下呼吸後，道：「射手座。」
我比了個 OK 的手勢：「陸識，你眼光不錯。」

-7-
第二天一早，我伏案奮筆疾書時，同桌盛瑤遞了盒草莓牛奶過來。
「又起早來學校抄作業呢？」
等她把腦袋湊過來後，她睜大了雙眼：「徐夢璐，你居然一大早在教室刷題？」
她拿起我手邊的一本藍色筆記本：「這字跡，不像是你的。」
我小聲道：「crush 給的。」
盛瑤愣了一秒，激動得差點喊出來：「徐夢璐，你終於要對他出手了！」
「以前不確定，怕他真是那啥。也怕失敗後，再見面互相尷尬。所以，一直裝得很討厭他。」
「現在呢！現在呢！你發現了什麼是不是？」
我點頭：「嗯。陸識喜歡的女孩子是 ENFP 射手座。」
盛瑤抓住我的手猛搖：「這不就是你嗎？！太好了，是雙向奔赴！」
盛瑤是我的閨蜜，也是唯一一個知道我所有心事的人。
她很早就知道，我暗戀陸識。
礙於我媽和陸識媽的關係，我和陸識雖然從小就認識。
但也一直都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本來我在盛瑤的鼓勵下，已經準備畢業前向陸識表白了。
誰知，藝術部的郭靈先我一步向他告白了。
結果很慘烈。
校花成了笑話，我又退縮了。
這次要是被拒絕的是我，估計陸識再也不會在聚會上和我見面了。
那還不如繼續和他保持似敵非友的關係呢。
當董阿姨在聚會上主動說起有女孩子追陸識的時候，我猛幹了兩勺蘸了陳年老醋的蝦仁後，拍桌說道：「我男朋友非常非常優秀！」
這該死的勝負欲啊，希望能蓋住我當時的醋味。
我故意壓陸識一頭，說自己也有追求者，甚至已經談上了。
沒想到，一向從容細心的陸識卻打翻了水杯。
當晚，我就收到了他的「求助消息」。
笑死，陸識的朋友圈我每天都要刷幾遍。
他這個連遊戲都不玩的人，怎麼會突然有了自己的女神，而且還是一個有對象的？
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呢。
我猜他也暗戀我。
如果猜得不對，就算我自戀。
「他能忍，我忍不了。我準備考完試就去找他打直球。」
我的手指叩了叩陸識送給我的那本筆記。
盛瑤表示贊同：「我支持你！」

-8-
畢業那天，我換上新裙子，放下長髮，在人羣中鎖定陸識。
經過操場的時候，在一旁的樹蔭下我聽到了郭靈和她小姐妹的țû²笑聲。
「靈靈，你有男朋友怎麼現在才告訴我們？」
「因爲他職業的關係，也算是個十八線小明星嘛。他要我保密的。」郭靈咯咯地笑道：「前段時間我和他分手了，所以現在告訴你們也無所謂了。」
「這麼說，你追陸識的時候其實一直有男朋友？」
「不能經常見面的男朋友算什麼男朋友啊。」郭靈無所謂地說道。
她的小姐妹們聽了，都無語了：「服了，你怎麼這樣啊。有男朋友還去招惹陸識，活該被拒！」
「就是啊，這不是準備腳踩兩隻船嗎？你真給射手座女生丟臉！」
郭靈被她的朋友罵，不怒反而笑得很開心：「誰說陸識他是真的拒絕我了？欲擒故縱，你們懂不懂？」
「啊？到底怎麼回事？」她的小姐妹立刻壓低了嗓音，將郭靈圍在了中間。
我爲了喫瓜，也不容易。
直接脫了高跟鞋，躲到樹叢下。
「我聽陸識之前的室友說，他一直偷偷在暗戀我。」
「咦~真的假的啊？」
「真的啊，我男朋友認識陸識的室友，陸識得知我有男朋友後偷偷哭了好幾次呢。」郭靈嘆了口氣：「如果我沒男朋友，說不定他就答應我了。」
「哦，讓我們恭喜陸識，逃過一劫！當你男朋友，頭上得冒綠光。」
郭靈的小姐妹陰陽怪氣地鼓起掌。
「喂，你們什麼意思啊？我當你們姐妹才告訴你們的！」
郭靈氣得直跺腳，但她的那羣好姐妹根本不理她。
我趕在她們之前，提起高跟鞋準備逃離現場的時候。
一轉身就看到了陸識和他的室友。
陸識以爲我摔倒了，快步朝我走來。
樹叢另一邊，郭靈和她的姐妹們也看到了陸識。
我聽見郭靈小聲嘀咕了一句：「陸識他應該也知道我分手了，他今天要是表白，我就答應他。」
我扶着大樹，緩緩站起來。
剛要邁開步子，誰知蹲太久，腿麻了。
「徐夢璐？你怎麼在這？」郭靈見到我，忍不住質問：「你躲在這裏偷聽呢？」
我回她：「腳崴了，就在樹下休息會，不行嗎？」
郭靈生氣道：「你騙誰啊？你到底聽見了什麼？」
「你真要我說？好，我聽見你說陸識暗戀你，還因爲你有男友在宿舍偷偷哭。」我彎腰揉了揉小腿，下一秒一件外套繫到了我的腰上。
「今天的裙子很好看，再長一點會更好。」陸識扶住我的腰，擔心地看向我的腳踝：「腳扭傷了？還能走路嗎？」
「不能。」我看了眼郭靈，搖了搖頭。
陸識將我打橫抱了起來，「我現在陪你去醫院。」
經過他室友身邊時，陸識停下了腳步。
「我在學校是有暗戀的女孩子，但不是郭靈。你考試每次考不過我，就到處造謠我？」
陸識的室友反駁道：「你不喜歡郭靈，那你得知她有男朋友後，天天晚上Ṱű₁躲被子裏哭什麼！」
我感到陸識圈着我腰的手緊了緊：「我喜歡的人追星，喊男明星男朋友。我哭一下，怎麼了？」
「？？？」
室友和其他人都愣住了。
陸識抱着我朝校門口走去。
盛瑤看到我們，以爲我表白成功，朝我比了顆心。

-9-
爲了慶祝我和陸識順利畢業，我媽和董阿姨趁此機會又約上了飯。
菜剛上齊，屬於我媽和董阿姨的紛爭也開始了。
董阿姨突然起身以茶代酒敬了我媽一杯：「閨閨，感謝你生了璐璐這麼優秀漂亮的女兒。果然女兒像爸，多虧了我當年死活沒讓你選擇中文系的一米六五油膩男。那個男人仗着會寫幾首情詩，就想空手套白狼。」
喝完ŧü₅一杯，她又倒了一杯敬自己：「感謝我自己生了一個這麼優秀的兒子，兒子像媽……」
我媽優雅地轉着紅酒杯，笑着打斷董阿姨：「得了吧, 你家陸識可不像你一樣戀愛腦。還說我呢，當初是誰一年給先鋒班的班長折了六百六十六顆紙星星？一看他和哪個女生走得近，就動不動淚失禁……」
董琳放下茶杯，說道：「最後陸班長不是成了我老公嗎？這叫戀愛腦嗎？這叫命中註定！」
我媽嗤笑：「命中註定畢業那天被你摁在巷子裏強吻啊？」
「何悠悠你說什麼呢？我強吻他？明明是他向我表白, 主動親的我！」
她們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開始槓起來。
我和陸識早已習以爲常。
如今看來, 她們也不是真的生氣。
懟着懟着, 甚至還有忍不住笑場的時候。
我用手肘推了推身邊的陸識：「出來下, 我有事問你。」
陸識和我前後腳走出包廂, 來到隔壁的茶室。
剛進茶室, 我順手關了門。
「陸識, 你……」
「喜歡。」
我還沒問出口, 他就好像已經猜到了我想問什麼。
這個答案, 正是我想要的。
「我喜歡的人叫徐夢璐。12 月 10 日射手座, 她是我通訊錄裏不敢聯繫的 A 女神, 也是我微信唯一的置頂消息。她活潑明朗, 自信可愛，長得很漂亮, 漂亮到讓我不敢接近。她每次出現在我面前，我的目光就移不開了。」
陸識垂在身側的指尖微微發抖，他深吸了一口氣，「這是我一直想對你說的話。你呢？有沒有話想對我說？」
「嗯。」我將提前準備的畢業禮物遞給他：「陸識，恭喜你, 今天畢業了。」
「這就沒了？」陸識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笑容苦澀：「那我也祝你畢業快樂。」
他沒有接我的禮物，轉身離開時落寞的背影像一隻淋了雨的心碎小狗。
我拉住他, 沒等他反應過來我親了下他。
他的嘴脣很軟, 居然有點好親。
我盯着他紅透的臉, 笑道：「這個身高差, 果然不用我踮腳。」
在學校，陸識每次上臺發言時永遠冷靜, 條理清晰。
此刻卻變得語無倫次起來：「你怎麼突然……我剛剛還沒準備好……」
「沒事, 多練練就習慣了。」我緊扣他的手指，將他抵在茶室的屏風上再次吻了上去。
溫熱的觸感一發不可收。
陸識他什麼都天才, 但此刻卻在我的攻勢下節節敗退。
我輕輕揪着他的衣領, 白襯衫在掌心皺成一團。
他的心跳也快的不像話。
這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聲異響。
「停、停下……會被發現的。」陸識呼吸一滯, 將我用力地拉進懷裏。
我脫下外套往他腰上一紮, 「喏。幫你擋住了。」
「璐璐……」陸識的臉更紅了。
對上我含笑的目光, 他忽然放棄了剋制。
陸識偏過頭, 想主動吻上來時我捂住了他的嘴。
我拔高嗓音對門外喊道：「兩位大美女，準備偷聽到什麼時候？」
「……」
茶室門開了,
我媽和董阿姨手挽手走了進來，我媽推了董阿姨一把：「要不是爲了我女兒，你約我，我一定次次放你鴿子！」
「何悠悠, 你以爲我想見你啊？我也是爲了我兒子, 他以爲璐璐談戀愛了，眼睛都哭腫了。」
「兒子像媽……」
「像我好啊，情深義重。陸識他是真的很喜歡璐璐。」
「我家璐璐也是啊！不然我能一週分出一天時間來看你這張漂亮老臉？」
「噗, 何悠悠。我們還是別打擾他們了，以後等我們成了親家，還能吵半輩子呢。」（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