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醒自己是糙漢文女主那天,我正被重男輕女的父母丟進水裏溺死。
顧津將我三歲的我撿回家,從此對我溫柔寵溺,後來甚至輟學打工供我完成學業。
畢業後我不顧所有人反對,如願嫁給他。
直至走完了這本糙漢文學所有面紅耳赤的劇情。
我本以爲劇情完結後,我們也能像以前一樣恩愛甜蜜。
但婚後三年,我卻忽然聽到那個曾經把我當命的男人在外人面前輕描淡寫的說我刻板無趣,比不上對面髮廊熱情奔放的小妹。
後來,我如他所願離開,放他追求他的肆意愛情。
可我消失那天,他卻拋下了心心念唸的新女友,徹夜跪在了我曾住過的房門前慟哭求我原諒。
-1-
下班回家,我跟往常一樣路過樓下的炸雞店。
推門進去時,恰好聽見顧津帶着厭惡的調侃:
「我老婆啊,刻板又無趣,回家也是捧着書看不停。」
「家裏都快變成尼姑庵了,我也是個正常男人。」
我抓着門的手頓了頓。
難怪,明明工作日炸雞店並沒有什麼人,顧津依舊回得一天比一天晚。
我問起,他只會不耐煩地搪塞我,說店裏忙。
甚至懶得解釋空空蕩蕩的炸雞店忙在哪裏。
店員瞭然地笑笑,附和道:
「也是,誰會喜歡那種書呆子式的女人。」
說着對街對面揚了揚下巴擠眉弄眼:「對面街上的女人都比這種強。」
顧津沒有反駁,眼裏絲毫沒有怪罪的意思。
似乎看透了顧津對我的不在意,店Ṭů⁵員無所顧忌地開口問道:
「津哥,那你怎麼不離婚啊?」
聽到問題,顧津沉默了一下,顯然他沒想過這個問題。
我們在一起太久了,從小到大。
我們的關係對他而言自然到好像就應該是這樣。
回過神後,他揮揮手打住了店員的話頭:
「如果我也不要她,她就沒有家了。」
我的手無力地垂下。
自嘲般地想勾勾嘴角,卻發現怎麼也笑不起來。
明明最初,是他說我身上最令他着迷的,就是那股書卷氣息。
也明明是他拋棄一切將我捧上如今的位置。
-2-
我沒有叫顧津,一個人回了家。
我愣愣地倒在沙發上,透過反光的牆壁看到了自己。
隨意挽起的長髮,打折買下的成套過季休閒裝。
好像這張臉,跟十年前也並沒有什麼不一樣,甚至比當年凍到皸裂的臉更好看一些。
我三歲就到了顧津家。
當年,家裏爲了要個弟弟,想要活生生將我溺死,但我命大自己爬了上來。
溺水的感覺還未散去,我驚恐的奔逃回家中,竭盡所有想要在我爸媽面前展現自己的價值,讓他們救我一命。
冬天的風很大,屋子裏燒着暖烘烘的爐子,卻沒有人給我開門。
就在我快要一頭栽倒在冰天雪地裏時,一雙手拉住了我。
是顧津。
他睜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對顧母說他想帶我回家。
顧母果斷拒絕。
顧津卻脫下衣服將我裹住,急切地衝顧母許諾,以後他可以少喫一半飯留給我。
顧母沉默了半晌。
目光在我和顧津身上轉了又轉,最後卻嘆了口氣,應允了。
聽到顧母同意,顧津興奮地跳起來,衝着我家就是一通大喊:
「以後溫娣就是我的妹妹了!你們不準來搶!」
屋裏傳來鬆了一口氣的聲音。
顧津凍得黝紅的臉隨着大聲喊叫皺起,鼻尖上掛着的一串鼻涕。
我嫌棄地別過頭,但卻悄悄回握住了那雙帶着潮潮汗水的手。
也就是這一刻,我覺醒了。
我知道,我其實是一本糙漢小甜文裏的女主角。
而眼前的顧津,就是我的男主角。
往後的劇情裏,他也果真會如同自己承諾的那般照顧我,呵護我,從不讓我喫一點苦,受一點累。
顧津媽媽將我帶回了家,從那以後我跟顧津同喫同住數十年。
我對劇情接受的很好。
從很小的年紀我就知道,顧津是要和我攜手一生的人。
所以,我覺得,我似乎天生就愛他。
情竇初開的年紀,顧津最愛乾的事情就是點着煤油燈,支着頭看我寫題。
他說我身上有種神奇的書卷氣。
在我身邊歲月靜好,莫名地安心。
我羞紅了臉,拼了命地努力讀書。
我想回報他。
被拋棄過的小孩啊,怎麼可能會理所應當的享受別人的好卻絲毫沒有付出呢?
但是十年前顧津可以對着這樣的我呆呆地看一整天。
現如今卻連家都不願意回。
接近九點,才聽見顧津開門的聲音。
「小瑜,喫晚飯了嗎?快來喫炸雞吧。」
爲了省錢,顧津會把店裏沒賣完的炸雞帶回來當晚餐。
我說過無數次天天喫炸雞不好。
可他總笑着說,當年打工時垃圾桶裏的飯都喫過,這怕什麼?
聽到他雲淡風輕描述那些苦不堪言的日子,我心裏總是澀澀的。
最終也只得閉嘴陪着他頓頓喫炸雞。
但我今天一口也不想喫。
顧津見我沒動,湊到我身邊,語氣急切:
「小瑜,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我呆呆地看着顧津眼裏的驚慌,不像作假。
恍惚間,我似乎看到十年前我生病時,那個守在我牀邊徹夜不眠的顧津。
哪怕看見我醒來的下一秒,他就徹底ťű̂ₑ累昏了過去。
我的心瑟縮了一下。
我怎麼都沒辦法將那個說我古板無趣不如街邊女的人,跟顧津聯繫在一起。
眼眶裏突如其來的淚水嚇到了顧津,他想抱我。
我躲開他的懷抱,嘴裏的話在腦海裏轉了幾圈,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顧津,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嗎?」
我低頭等他回答。
沒有想象中的沉默,顧津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我家就是你家,你還想去哪裏?」
可酸澀感卻在我心臟上蔓延開來。
是啊,我家就是他家。
但十年前,我這麼問顧津。
顧津回答的是,他會永遠愛我。
-3-
十年前,顧津媽媽再也負擔不起兩個人的高中學費。
顧津房間的燈開了一整夜。
第二天就去辦了退學申請,外出打工。
他將賺來的每一分錢給了我,將我供到大學。
周圍人都在勸他,說女孩讀那麼多書幹什麼。
說我找到了好工作會拋棄他。
可他只顧埋頭幹活,依舊對我笑得眉眼彎彎。
直到我畢業,考上了公。
不顧我所有朋友的反對嫁給了他。
婚禮簡單而隨意,因爲根本沒有多少人看好我們。
看着下面空空蕩蕩的場地,我斂下眼,聲音空洞地問他:
「顧津,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嗎?」
當時的他將我一把擁入懷中,抱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小瑜,別瞎想,哪怕所有人都不祝福我們,我也會永遠愛你。」
當年顧津的眉眼跟眼前人漸漸重合。
我幾乎看呆了。
或許,真的是我太過無趣?不懂得討男人歡心?
不然當年這麼愛我的顧津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來?
察覺到我的情緒不高,顧津將桌上的炸雞放在一旁就要去下廚。
我將他的衣物收拾乾淨放進洗衣機。
盤算着今晚好好陪一陪顧津,積累的稿子留着顧津睡着再寫。
但他衣服口袋裏的手機卻不合時宜地跳出了一條信息。
備註是顧客田女士。
我正想放在一邊,對話框裏的內容卻一條接一條跳出來。
「顧津,你的炸雞跟你一樣美味呢~」
「哈哈哈,不會誤會吧~我是說你秀色可餐啦~」
撒嬌的語氣配着調皮的表情包。
跟我的古板無趣不一樣。
我隔着手機屏幕,都能想象到對面是一個多嬌俏的小姑娘。
看我許久沒回,對面又彈出一條信息:
「幹嘛不回我啦?是不是在想我呀~」
我愣了一下,我和顧津,有多久沒對對方說過想你了?
可最初我們擠在一個地下室時,我翻個身離他遠一些,他都要撒着嬌將我拉回,說他很想很想我。
當初我還打趣他,說他糊弄我。
他滿不在乎地又擠進了一些,卻一本正經地在我耳邊一句一句說着想我。
說得我臉上耳邊都漫上紅霞。
我搖搖頭扔開那些回憶,忍不住劃開了他們的對話框。
對方是隔壁美髮店實習的小姑娘,愛喫炸雞。
用着外賣的藉口加了顧津,一開始顧津並不搭理。
但這女孩身上卻有着一股完全不怕拒絕的朝氣以及不管不顧的肆意。
纏人得很,卻又讓人討厭不起來。
像一株盛開的玫瑰。
一來一去,顧津不知道出於什麼想法。
關了朋友圈關於我的內容,還有有來有回地聊ŧū₌了起來。
他誇她的名字好聽,田茉莉,一看就像肆意張揚的小姑娘。
不像我,溫瑜,看起來就帶着嬌柔做作的書卷味。
像我一樣,古板無趣。
可是這個名字,是當年顧媽媽和顧津翻了好久的字典纔給我改的名字。
意思是溫潤美玉。
顧津當年一眼相中了這個字,說配我,跟我身上的氣質渾然天成。
仔細一看,他跟田茉莉一個小時聊的內容竟比我們一週說的話都多。
我的眼角開始溼潤。
心臟像被什麼拽住了似的,全身的力氣突然被抽空。
我們原來也是這樣的啊。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明明就在身旁,卻開始相對無言。
-4-
當年我們婚後,顧媽媽用自己的工傷款給我們買了一個小小的房子。
婚後,爲了讓他輕鬆一些,我每晚回家努力寫稿,努力賺錢。
掏出了所有的存款盤下了樓下的炸雞店。
讓他當了個閒散老闆。
但我卻忽略了顧津有些發黑的臉,以及站在店裏無措但又屈辱的神情。
隨着我賺到的錢越來越多,我們的生活開始變得不再那麼侷促。
但每晚我們的交流卻開始也僅限於那句「快睡吧」和「好」。
我從未覺得哪裏不妥。
我以爲我們經歷過苦難,早就有了對付愛情迴歸柴米油鹽的決心。
於是一心一意想要給他更好的生活,來回報這些年他爲我付出的一切。
往上滑,我看着顧津隔着手機給另一個女孩分享從未對我分享過的生活。
她們熱烈地爭論着什麼樣的髮色好看。
討論着什麼樣的香菸清爽不留味。
對着一個惡俗視頻笑得直不起腰來。
或許是聊着聊着看到了身邊的我,顧津時不時會突然沉默。
然後感慨:
「如果我老婆跟你一樣多好。」
「她只會跟我討論各種我聽不懂的名字,說着英文書上那些我根本看不懂的愛情。」
看到這裏我愣了神。
可是顧津,這些書是你一本一本給我買回來的。
是你說,我身上的書卷氣是你最喜歡的。
接着劃,我發現那個叫田茉莉的女孩每天晚上八點半準時會去炸雞店點一份炸雞。
我握着手機的手被捏的生痛。
難怪,明明沒有幾個客人,顧津卻每晚要待到九點回家。
看到一個小時前的內容,田茉莉剛買完炸雞,顧津轉頭就主動發了消息給她:
「別老喫炸雞,喫多了不好的。」
「今天給你少放了點,一點一點減下來喔~」
不知道從哪天起,顧津的聊天跟對面的風格漸漸接近。
我幾乎可以想到他眉眼彎彎地打着那個俏皮的波浪號。
我的自嘲地笑笑,看着桌上剩下的大份炸雞。
原來他不是不知道炸雞喫多了不好啊。
飯菜端上桌的時候,顧津才發現拿着手機發呆的我。
他有些驚慌地快速地奪過手機。
只掃了一眼屏幕,就快速關掉,走過來拉着我:
「小瑜,這只是我的一個顧客。」
我沒說話,隔了好久,纔開口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顧津,你媽媽說這段時間把房子過戶到我們名下,我就不加名了吧。」
顧津愣了一下。
煩躁地撓了撓頭,抓着我的手將我一把摟進懷裏:
「小瑜,你賭什麼氣?我們真的沒什麼!難道那麼多年的感情你還不信我嗎?」
我推開他,平靜道:
「剛纔下班我去了炸雞店。」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顧津卻突然白了臉。
-5-
「小瑜,我……」,顧津支支吾吾了好一會才,最終無力地垂下雙手。
「對不起,小瑜。」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男人間隨意的聊天,我沒注意分寸。」
我盯着他,嘴角揚起一抹笑,低聲問道:
「那顧津,田茉莉是你心裏那個不古板不無趣的女人嗎?」
面對我的發問,顧津張了張嘴想否認。
最終卻無力地垂下頭,沉默不語。
我揪着的心徹底涼了下來。
我太瞭解顧津了,他不愛我了。
或許是哀莫大於心死,這一刻我竟出奇地平靜,甚至有些想笑。
笑自己的自大,笑自己的篤定。
顧津看着波瀾無驚的我,臉色卻猛地一變。
他雙眼瞬間變得赤紅:
「溫瑜,你永遠都是這樣,永遠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平時在家永遠只知道看你那堆破書!晚上一碰你就說累了!」
「我在外面發泄兩句怎麼了?」
「我跟茉莉也就聊聊天從未有過什麼不軌!」
「溫瑜,是不是就跟別人說的那樣,你根本看不起我?!」
我被他吼得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儘管我已經做好了他不愛我的準備。
可這一刻面對顧津的委屈我也沒辦法做到毫無波瀾。
一貫不顧風言風語的顧津,心裏居然有那麼多想法。
其實我並不懷疑顧津對我的愛。
這些年,周圍的所有人都在說他不該把我供上神壇。
他卻只是笑着跟所有人說:
「她想去就去吧。」
「如果她不要我了,那她也能找個好人家。」
而他確實也做到了。
哪怕在魚龍混雜的網吧過夜,每天就着白開水啃饅頭。
他也一分一分將我的學雜費交到我手上。
僵持中,顧津的手機響了。
上面大大的田茉莉三個字。
顯然現在並不適合接這個電話。
但手機的鈴聲卻不間斷地響起。
我看着顧津逐漸變得焦躁起來。
最後別過臉,避開我的視線,咬咬牙接起了那個電話。
-6-
電話那邊是一道迫切的女聲。
驚恐中帶着嬌弱。
「顧津,好像有人在敲我的門。」
「你……你能不能來幫我看看啊……」
「我不是有意那麼晚打擾你的……我真的太害怕了……」
顧津驚得聲音提高了八度:
「你把外放打開,我說話聲音大些,你讓外面的人知道你家有男人!」
「千萬別開門,家裏有什麼東西先抵住!」
說着急得就要衝出去。
卻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間冷靜了下來。
他硬生生停在門口,僵硬地解釋:
「小瑜……我……」
接着他突然意識到什麼,頹然放下了外出的鞋子,轉過身來輕輕抱了抱我。
「對不起小瑜,我不該這樣。」
我忍住心裏的酸澀,想開口讓他先去。
畢竟我們的問題還有時間解決,但對方是一個女孩子。
萬一是真的,那就是救了一個女孩。
但還沒等我那句應允說出口。
顧津就鬆開了我:
「可是小瑜,她一個姑娘,我真的放不下心來。」
「你能理解的對吧?」
我努力想扯出一抹笑容。
顧津啊,你明明可以等我說出那句同意的。
你那麼瞭解我,就該知道我不是那種情緒上頭不管不顧的人。
但你還是等不及我那句應允。
見我依舊沒說話,顧津再也等不及了。
惱羞成怒留下一句「一個被丟過的人就不能有點同理心嗎?」就匆匆而去。
我突然就笑出了聲。
在顧津心裏,我不願提及的那段狼狽往事,早已不是他心疼我的理由。
反而變成了他刺向我的利刃。
眼淚肆意過後,突然間我釋懷了。
我早該看清的,於顧津而言,我是他於苦難中拯救的璞玉,是他一手創造的繆斯。
他迷戀那種造神的過程,沉迷在Ţŭₛ他英雄夢中。
但現今,我已經被他捧上了神壇,再也不需要他所謂的幫助。
地位倒轉,他不在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是一個需要我幫忙找工作、需要我養家的普通男人。
他一邊迷戀他企及不到的一塵不染,一邊又貪戀塵俗的趣味。
開始迫不及待找尋下一個愛情的發泄口。
或許他不愛田茉莉,只是需要一個女孩讓他成爲給予者。
-7-
我搬走了。
僅僅帶了我常用的一些生活用品。
拎着沉重行李走在大街上,我悲涼地發現,我居然真的毫無去處。
難怪顧津敢這麼明目張膽地離我而去。
迫不得已我臨時找了個賓館落腳。
我迷迷糊糊熬到後半夜。
手機叮咚一聲響了。
我一個激靈,瞬間清醒。
卻盯着亮起的手機屏幕呆愣了片刻。
我知道肯定是顧津。
可我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麼樣的心情面對顧津的關心。
手機屏幕又亮了一次。
我終於還是狠不下心來,緩緩拿起手機。
鼓起勇氣想要聊一聊,但上面卻沒有想象中顧津的問候。
只有兩條無關緊要的推送。
我愣了一下,隨即自嘲地牽起嘴角,眼角溼潤。
溫瑜啊溫瑜,你可真像一個滑稽小丑。
突然想到當年我們擠在地下室的時候。
半夜他燒得迷迷糊糊。
我出去給他買個藥的功夫,他人就不見了。
我急得連鞋都來不及穿就衝出去找他。
最後在一戶人家門外找到了昏厥的他。
我將他抱進懷裏的一瞬間,這個在外人面前堅強無比,早早步入社會供我讀書的男人委屈的落了淚。
他說他給不了我一個家,他很害怕。
他以爲我回家了,不要他了。
他指着屋子裏含笑的女孩說,「我以爲那是你。」
所以,他不想驚擾我,他Ţū́₆給不起我這樣的生活,就只是傻呆呆的想站在門外看看我幸福的樣子。
結果暈倒在冰天雪地的冬天。
他一遍一遍在我耳邊說着對不起。
我愣住了,笑着笑着眼角卻開始溼潤。
原來愛真的不是索取,愛是常感愧疚,愧疚給你的不夠。
也是那時候起,我下定決心要給他一個溫暖的家。
想到這裏,我覺得該給自己一個交代,也給當年的顧津一個交代。
我撥通了電話。
電話聲嘟嘟嘟了半天都沒有接通。
一遍又一遍,我終於是慌了神。
哪怕顧津不再愛我,我也不希望他出事。
畢竟他是將我拉出地獄的人。
我拽着鑰匙上小小的一把刀,就着夜色咬咬牙去了田茉莉家。
我到她家樓下的時候,夜已經深了。
筒子樓裏早就熄了燈,只有一束光將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我暗自慶幸還好有這束光。
可下一秒我就笑不出來了。
那是田茉莉的家。
黑暗的街道被這束光照得竟有些溫馨,隔音不太好的筒子樓裏傳來顧津笑得放肆的聲音。
他有多久沒這麼笑過了?
難怪他不曾找過我,原來是根本沒回家。
他擔心一個陌生姑娘的安危。
遠超過那個不施粉黛、古板無趣的老婆。
我苦澀地搖搖頭,將這些不重要的事情拋擲腦後。
既然他沒事,那我的義務就盡了。
離開時,我終於還是沒忍住回了下頭。
窗簾上的影子裏,我看到顧津緊緊抱住了田茉莉,在模糊燈影的搖晃下,他低頭近乎虔誠的吻在了她脣上,許久都沒能分開。
原來,年少情深。
……也不過如此。
-8-
第二天一早,直到我上班半小時後才接到顧津的電話。
他的聲音透着一夜未睡的不耐:
「小瑜,下班買點蝦回來喫。」
「知道你愛喫蝦,今晚下班我來做。」
放在以前,我該揚揚嘴角笑着應下。
但如今,我才注意到他語氣裏濃濃的施捨。
見我不吭聲,顧ţű₇津沒了耐心:
「昨晚是意外,確實是爲了茉莉的安全。」
「我睡在她家客廳,不信我們可以去對峙。」
我平靜地告訴他:
「顧津,我們分手吧,離婚協議在我牀頭。」
「我去我鄰縣的朋友那邊住兩天。」
電話那頭直接忽略了我那句離婚,也沒有想象中的沉默,反而帶着敷衍壓抑的驚喜:
「小瑜,別賭氣,我們確實都該靜一靜,等你調整好,我來接你。」
說着迫不及待掛了電話。
我失神片刻。
顧津連我的物品消失了都毫無察覺。
也不曾問過我,我所謂的朋友是誰。
他甚至沒有深究,我都沒去過臨縣,哪來的所謂朋友。
我無奈地放下手機,想出去透透氣。
手機卻彈出了一個熟悉的彈窗。
噢,是我和顧津的定位綁定。
當年顧津給我買手機的第一件事就是綁定了定位分享。
他說他把我養傻了,總是亂相信別人。
怕我被拐跑。
我笑嘻嘻地隱藏了這個 app,篤定道:
「我纔不需要知道你的位置呢,我在ŧũ⁹哪裏,你就在哪裏!」
我在哪裏,你就在哪裏。
盯着手機彈窗,我晃了晃神,再抬頭眼前竟真的出現了顧津的身影。
而電話裏那個不耐煩的男人,此時正耐心地蹲下,給女孩綁着鞋帶。
他不遠不近地跟着女孩,笑着,打鬧着。
沒有任何親密接觸。
但在別人眼中卻是一對還未捅破窗戶紙的曖昧情侶。
女孩明媚耀眼,身上是肆意的彩色。
我低下頭看看我身上穿了許久的深色套裝。
是不是我也該給自己買件好衣服了?
-9-
下班後我難得去了趟商場。
可巧合的是,我又碰見了顧津。
四目相對時,田茉莉正和我拿着同一件衣服。
我別過眼,禮貌地讓出衣服。
田茉莉比劃着身子,撒着嬌問顧津:
「顧津,我穿這件好看嘛?」
顧津嘴角的笑還沒壓下,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我。
他呆住了,眼裏盡是驚豔。
我瞥了一眼鏡中,與平時的板正不一樣,我正試着一條酒紅色的緊身吊帶裙。
纖細的腰肢在裙子的襯托下更加盈盈一握。
本來沉悶的書卷氣反倒爲這件裙子增添了一絲端莊雅緻的魅惑感。
田茉莉沒得到回應,嬌嗔着又問了一句。
顧津依舊沒理她。
反而與田茉莉拉開了距離。
田茉莉疑惑地扭頭時,只聽見顧津那聲心虛的「小瑜……」。
田茉莉這才仔細看我,接着毫不在意地挽着顧津的胳膊,挑釁道:
「姐姐,你別誤會,剛纔去遊樂園我衣服髒啦,他陪我來買件衣服而已。」
顧津猛地甩開她的手。
低聲向我解釋:
「小瑜,真的只是來買件衣服。是我撞到了她的冰淇淋才弄髒了她的衣服……」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顧津。
田茉莉可不願意了:
「姐姐,你也太小心眼了吧?難怪顧津哥說你無趣,這點小事也要計較。」
我還沒開口,顧津就猛地拽回田茉莉,低呵一聲:「別說了!」
田茉莉委屈地撇着嘴縮在顧津身後。
許是怕我傷害她,顧津將她擋得嚴嚴實實。
可是我從頭到尾都不曾正眼看過田茉莉一眼。
我只是盯着顧津,平靜道:
「顧津,記得把牀頭的協議簽了。」
說完扭頭就走。
顧津卻衝上前拉住我:
「我真的跟她沒什麼!」
「我們要是離了,你還能去哪裏?」
是啊,我還能去哪裏?
我本來就是顧津帶回家的。
離開了他,我還能去哪?
這句話聽着即像關心,又像威脅。
-10-
可我毫不在乎。
還想說點什麼,那頭的田茉莉卻突然驚呼一聲:
「啊!我的腿!」
我看過去的時候田茉莉正躺在地上哭天喊地。
我不知道平地爲什麼還能站不穩。
可她腿上卻真真切切有着一縷紅。
顧津抓住我的手緊了緊,而後猛地鬆開。
衝向了田茉莉。
田茉莉嬌嗔着撲進顧津懷裏,下撇的嘴角轉了個向,對我揚起勝利的挑釁笑容。
進而推開顧津,調皮地將腿上的鮮紅一掃而光,嬌俏着笑道:
「這是番茄醬啦!你這個笨蛋!」
顧津發自內心地鬆了口氣,眼神中的責備下是滿滿的寵溺。
對上我好整以暇的神情,顧津鬆了鬆抱着田茉莉的手。
田茉莉卻一把摟住他,貼在他耳邊,帶着蠱惑聲音低聲道:
「顧津哥,這不是你想要的生活嘛?」
「你要回去過那種一成不變的日子嘛?」
「我不夠有趣嘛?跟我在一起比不上跟她在一起開心嘛?」
顧津愣住了,遲遲沒有動作。
我嘆了口氣,從包裏掏出離婚協議,替顧津做出選擇:
「顧津,簽了吧。」
-11-
離婚冷靜期那一個月,我找好了新的房子。
徹底離開了顧津。
我們相安無事地經過了半個月。
可是小城就是小城,我跟同事因公事走進一家書店避雨時,恰好遇到了同樣進來避雨的顧津。
他正看着田茉莉在書店隨意翻翻撿撿着什麼。
田茉莉在嘟嘟囔囔着:
「這人真奇怪,叫什麼周樹人,名字不好聽寫得也看不懂,肯定沒什麼名氣。」
我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顧津聽到笑聲,也沒回頭,尷尬地小聲提醒:
「別胡說!這是名人!魯迅!」
我愣了片刻,我曾經一本正經地給顧津介紹過。
但當時顧津只是煩躁地叫停,說他不會這些也不影響他賺錢。
我竟不知什麼時候他也開始知道這些文縐縐的東西了。
同事見狀也注意過來,接過那本書友好地給田茉莉普及道:
「姑娘,周樹人就是魯迅,他可是中國現代文學的奠基人之一呢。」
隨後朝我努努嘴:「她,她可喜歡魯迅了,還有一篇研究登報了呢。」
田茉莉這才轉頭看向我。
我衝她笑笑,她卻像炸了毛的兔子一樣防禦性地挽起了顧津的手:「那又怎麼樣?顧津最討厭這些文縐縐的東西了。」
顧津抬頭見是我,眼神亮了一下,轉而低聲跟我打招呼:
「小瑜,好久不見。」
在看到我身邊的同事時,他條件反射性地想來拉我。
卻在田茉莉的目光中生生頓住。
見此情形,同事瞬間就明白了個七七八八。
斜眼撇了田茉莉一眼,再也沒了剛纔的友善。
田茉莉似乎想找回場子,左撇右撇,突然眼神一亮。
她猛地衝過去拽起一本藍色的書,大刺刺地展示給我們:
「這纔是文豪!我看大冰老師的書可久了!」
「他可是民謠歌手、作家、調酒師、老揹包客呢!」
我看見顧津的臉瞬間黑了。
雖然顧津早早輟學供我讀書,但在我潛移默化下也知道,大冰只是個娛樂勝於文學的作者。
更不能和魯迅相比。
他伸手就想拽住田茉莉,她卻死活要找回場子,一臉驕傲地往我們面前湊。
同事禮貌的開口:「姑娘,書的受衆確實是不一樣的。」
說完他意味深長的看了顧津一眼,「什麼人愛看什麼,就跟顧先生一樣。」
「但不得不說,你跟顧先生的眼光還真是相當匹配呢。」
田茉莉沒聽出話裏的嘲諷,但從顧津慘白的臉我知道他聽懂了。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但罕見的是,顧津卻沒有反駁,反而死死盯着我。
眼裏是複雜的神色,我看不懂,也不想懂。
雨停了,我們就此別過。
踏出書店的那一刻我聽見顧津叫了我一句。
接着是田茉莉氣急敗壞的怒罵聲。
我沒回頭,但我知道那道目光持續了很久。
-12-
離婚冷靜期結束的前一天,我正在準備材料,門外卻響起了敲門聲。
一開門,濃烈的酒氣撲鼻而來。
是顧津。
他醉得幾乎站不起來,貼着門框想要進去。
我卻死死堵住門。
顧津的神情冷了下來:
「有男人?溫瑜,這就是你這段時間一直不來找我的理由嗎?是上次那個男人嗎?」
說着就要往裏衝。
我推開他,任由他倒在地上:
「顧津,我的房裏有沒有男人跟你已經沒有關係了,你現在的女朋友是田茉莉。」
聽到田茉莉的名字,顧津愣了愣神,轉而囁喏道:
「是啊,我們已經離婚了。」
說着他的目光掃過我的臉,又燃起希翼,聲音軟了下來:
「小瑜,我們再試試好不好,我不想離婚。」
「上次見你之後,我總是想起我們之前的日子……」
「我跟田茉莉真的沒什麼,你走了以後我也沒有讓她住進來!」
「我甚至沒有碰過她!」
「家裏跟你離開時一模一樣。」
我震驚地看着這個恬不知恥的男人。
冷着臉就要關上門,顧津卻一把堵住門,猛衝過來鉗制住我的肩膀。
他死死盯住我的臉,也許想看出一絲不忍。
可我只是憐憫地看着他。
顧津,我做好的決定就不會回頭了。
也許是我的憐憫刺痛了他,他的雙眼瞬間充血,整個人變得狂燥起來:Ţú₀
「溫瑜,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爲什麼連離婚你都這麼無所謂!」
「是不是隻有我……在不斷想起那段過去……」
說到最後,顧津的聲音低了下去,帶着乞求的尾音。
他不再鉗制我,轉而死死抱住我。
熟悉的觸感讓我有些恍惚,這是我認識二十多年的男孩啊。
可是顧津,是你先放手的啊。
我下意識地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他像小貓一樣軟了下來,在我懷裏抽噎。
等他哭夠了,抬起頭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我:
「小瑜,那我們……還有機會對嗎?」
我別開眼沉默着。
顧津歡天喜地伸過手就要摟住我。
我卻輕輕推開了他:
「顧津,我可以接受你不愛我了,但我不能接受你婚內出軌,你明白嗎?」
顧津急切地表忠心:「小瑜我沒有,我只是把她當妹妹,我沒有碰她!」
「顧津,你徹夜不歸那晚,你知道我在哪嗎?」
顧津顯然沒想到我會問這個問題,呆在原地。
我殘忍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在田茉莉家樓下。」
「隔着窗戶看你們接吻。」
-13-
顧津徹底慌了,雙手胡亂揮舞着:
「我沒有小瑜!是窗戶的問題,那天我沒有碰到她的嘴巴!」
「你相信我小瑜!」
我笑了。
「顧津,我相信你。」
顧津神色一鬆。
可下一秒我的話卻讓他如墜冰窖。
「可是她睡着後,你站在窗邊吻了她的額頭。」
說完,我平靜地看着顧津。
顧津徹底僵住了,支支吾吾想要解釋,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在我目光灼灼的視線中,他終於頹然地放棄解釋,腦袋耷拉下來。
「對不起,小瑜。」
「這段感情是我遊離了。」
「可我真的不想離婚,我愛你,我把所有的一切奉獻給了你。」
「哪怕跟田茉莉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想着要是你該多好……」
「可是真的跟你在一起,我卻沒了那種安心感,你沉穩、有文化,每天看着你我腦袋裏都是別人那句『你老婆遲早離開你』,更何況,你跟我聊的話題我一點也聽不懂,爲了掩飾,我只能假裝嫌棄……」
「我怕你嫌棄我,怕你真的不要我。」
「對不起小瑜,是我混蛋了。」
我看着面前聲淚俱下地男人,心裏發苦。
什麼時候起我們已經走到了這一步。
可是顧津,我從未嫌棄過你。
你說你不愛聽這些,我就換着類型跟你聊天。
可是我還沒找到你能接受的方式,你就已經不再想聽我說話了。
每次我一開口,你就條件放射性地躲進廁所。
時間久了,我們真的就不再說話了。
聽完我說的這些話,顧津有些錯愕。
好像我跟他印象中那個高高在上的溫瑜完全不一樣。
他低下頭,再次跟我說對不起。
「我們好聚好散吧,顧津。」
關門前,我看到那個失魂落魄的身影呆呆地坐在臺階上。
門外沒有再想起敲門聲。
-14-
這次之後,顧津卻突然關了炸雞店。
還了我開炸雞店的錢。
找了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天天來接我下班。
我奇怪地看着他,他卻笑得一臉坦蕩:
「小瑜,現在我們兩不相欠,我想,重新追你。」
我恍惚了一下。
可是顧津,經濟上的賬還完了。
感情上呢,你還欠我一次痛徹心扉的遊離。
我不接受。
我想跟顧津解釋清楚,旁邊卻猛地衝出一個身影,將我撞了個趔趄。
高跟鞋的鞋跟卡在縫隙裏,我的腦袋衝着綠化帶的尖角猛地砸下。
我認命地閉上眼。
想象中的痛疼卻沒有到來,反而跌進一個陌生又熟悉的懷抱。
顧津死死摟住我,衝着田茉莉一頓吼:
「不長眼啊!」
田茉莉毫不在意,一把將我從顧津懷裏拽出,指着我的鼻子怒罵:
「溫瑜,你們已經離婚了!你又來勾引顧津是什麼意思?!」
難聽的話引來了周圍一陣圍觀。
我的臉唰地紅了。
顧津見狀,死死擋在我身前,將我的臉擋住。
轉而壓着怒氣哄田茉莉:
「我們什麼時候在一起了?!」
「換個沒人的地方再說行不行?溫瑜她跟你不一樣!她要臉!」
田茉莉聽了這話,不怒反笑:
「好!好!好!」
「顧津,當初是誰說溫瑜像個尼姑?是誰嫌棄她放不開又古板?」
「現在又反過來說我不要臉?你可真是兩頭佔!」
顧津額角的青筋幾乎爆起,身旁的拳頭緊了又緊。
田茉莉各種撒潑打諢,顧津眼裏卻早就沒了他初見她時的驚豔。
原來白月光和硃砂痣,在得到後也不過都是白米飯和蚊子血。
顧津又像一開始一樣站在了我面前。
甚至回頭笑着安慰我:「小瑜,別怕。」
熟悉的臉,熟悉的聲音和動作,我卻再也找不到當初愛他時的悸動。
胃裏乾嘔了一下。
我忍不住想。
上一次,你擋在田茉莉身前,也是這般令人作嘔嗎?
我推開顧津就想離開。
田茉莉看着如此雲淡風輕,淡漠體面的我,卻對着顧津笑出了聲:
「顧津,雖然不想承認,但你確實配不上她。你和我一樣,都是個爛人罷了。」
「你心心念念保護的溫瑜,你看人家需要你嗎?」
「要我是溫瑜,我也不要你!」
這話點了顧津的死穴。
話音剛落, 顧津再也忍不住, 一拳打在了田茉莉的鼻子上。
周圍的尖叫聲此起彼伏。
直到警車來了, 兩人才堪堪分開。
田茉莉被打得毀了容。
整張臉幾乎沒了人樣。
死都不肯放過顧津, 揚言要讓顧津把牢底坐穿。
顧津顯然也不願意去求得諒解。
兩人就這麼僵持着。
我一點也不想摻和他們之間的爛事。
可是顧媽媽的電話卻適時打了進來。
她不知道我們已經離婚了。
和往常一樣關切地問我最近怎麼樣了。
許是聽出了我提起顧津時的不對勁,她勸我多擔待點顧津。
他爲我付出了很多,顧家也爲我付出了很多。
我掛下電話, 心裏有些酸澀。
是啊, 顧媽媽只是顧媽媽。
她終究是顧津的媽媽。
她待我好, 是因爲顧津, 可她確實是給了幼時的我一個家。
我思慮片刻,找上了田茉莉, 想讓她放顧津一條生路。
田茉莉笑得古怪極了:
「你就這麼喜歡這個男人?」
「難怪顧津說你離不開他。」
「顧津這人也真是奇怪,一邊怕你離開他, 一邊又不斷嫌棄你。」
「溫瑜,這男人我替你收拾了不好嗎?」
我看着田茉莉包紮得幾乎模糊的臉,只剩下一雙瘋狂的眼睛。
我避開她的眼神。
低聲對她說,也對自己說:
「我喜歡的不是他,是十年前那個顧津。」
「我欠的,也是那個顧津。」
我和田茉莉達成共識, 我爲她支付醫療費用, 她出示諒解書。
我走時, 田茉莉叫住我:「你以後不會趁機報復我吧?畢竟,我可是……」
我搖了搖頭,打斷她:「他不再愛我的話, 不是你, 也會有別人, 都一樣的。」
「你走錯了一段路, 也爲此付出了代價,這就夠了。」
顧津出來的那天,我買了一張去臨省的機票。
聽說他出來那天發瘋般地找遍了所有地方。
卻發現我已經搬家了。
後來, 他日日夜夜等在我工作的地方。
可是, 我已經辭職了。
顧津徹底瘋了。
田茉莉本來還想纏着他讓他爲自己的餘生負責, 可看到瘋瘋癲癲的顧津,她又嫌棄的唾了口唾沫離開。
可是她毀了容, 和顧津的事情又鬧的沸沸揚揚, 早就臭名遠揚,再沒人願意娶她。
再後來,田茉莉灰溜溜離開了小城,我再也沒了她的消息。
顧津每天守着我們曾經的那個小房子閉門不出。
但只要書店一上新, 他必然會去挑幾本我會喜歡的。
別人問起,他總是笑得一臉滿足:
「我妻子愛看書,這不, 又催着我出來買呢。」
我面無表情聽着別人的轉告。
卻想到十年前,省下晚飯錢的顧津笑着捧回幾本書:
「小瑜, 我想聽你講講你最喜歡的那個故事。」
後來我捧着枯燥的文學作品一點點給他講,他睡着了。
但第二晚,依舊纏着我給他講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他對那個故事瞭如指掌。
那個時候,他熠熠生輝想要走進我的生活。
而現今,我的債還完了。
從此, 不再是這本已經完結許久的糙漢甜文的女主,也不再是顧津的女主。
我是自己人生的女主角。
我想,要去過自己的人生了。
(全文完)
作者:布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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