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爾維亞舞女

晚上十點,我陪舍友在學校裏跑步,邊跑邊聊天。
舍友突然問我:「張曉,你知不知道塞爾維亞舞女?」
我搖搖頭。
舍友神祕兮兮地說:「塞爾維亞舞女一般出現在夜間的路燈下,跳着動作單一又奇怪的舞蹈。」
「如果你不小心打擾了她,她就會瞬間轉身,然後舉着一把尖刀追殺你!」
「塞爾維亞舞女出現的時候,會伴隨着詭異節奏的音樂,類似於工……工……工……」
我哆哆嗦嗦地說:「別說了,好嚇人!」
「工……工……工……」
我快哭了:「你別學了這個聲音了,好可怕!」
舍友也帶着哭腔開口:「我早就沒在學了!」

-1-
吳娜娜停下腳步,捂着嘴搖頭,示意我她真的沒在學那個節奏。
可「工……工……工……」的聲音就環繞在我倆的身邊!
我尷尬地笑了兩聲:「呵…呵…也許這附近有人在放歌呢?」
吳娜娜提醒我:「張曉,這條可是保研路!」
據ẗų₆校園傳說,之前有女生在這條小路上遇害。
後來學校爲了壓下這件事,把那個女生的舍友們全都保研了。
所以這條路後來就被學生私下裏叫保研路。
白天還好一些,一到晚上,大家都繞着這條路走。
剛纔一直和吳娜娜聊天沒注意,怎麼跑到這來了!
我懊惱地拍了拍頭,看向遠處,盤算着是向前跑出去還是走回頭路。
突然,我的瞳孔一縮,抓住吳娜娜的手,用極輕的氣音問她:
「你說的塞爾維亞舞女,是不是穿着繁瑣的黑色長裙,有一頭白色長髮?」
吳娜娜疑惑地看着我,不自覺地也壓低了聲音:「是啊,你剛纔不是說你不知道嗎?」
我抬起手指着前面。
「現在知道了……」
吳娜娜順着我的手指方向看過去。
昏黃的路燈下,一個背對着我們的詭異女人正在跳舞。
她手臂左右張開,手掌不自然地下垂。
雙腳跟隨着節奏左右跳動,膝蓋卻同時扭向相反的方向。
「工……工……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音樂聲似乎在慢慢變大。
或者可以說是……慢慢靠近我們。
我一瞬間呼吸困難,冷汗直流,勉強動了動手指碰了一下吳娜娜的手。
「趁她還沒發現我們……」
話還沒說完,吳娜娜一聲尖叫:「啊!!!」
糟糕!
我趕緊捂她的嘴。
音樂聲戛然而止。
塞爾維亞舞女也停止了跳舞。
她保持着手臂張開的姿勢緩慢轉身。
竟是一張沒有鼻子的慘白臉孔!
上面只有三個黑洞洞的開口,代表了兩隻眼睛和一張嘴!
我嚇得雙腿直顫,僵在原地。
一點寒芒突然照進我的眼睛,塞爾維亞舞女的左手上多了一把刀!
她就像被按下了開關一般,舉着尖刀,拔足向我們的方向衝過來!
我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裏側,疼痛瞬間喚醒了理智。
另一隻手推了吳娜娜一下,「快逃啊!」
我轉身就跑!
還沒跑幾步,就又聽見吳娜娜的尖叫聲。
我回過頭,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吳娜娜還呆呆地愣在原地,塞爾維亞舞女已經到了她面前,舉起了尖刀!
路燈把舞女的影子拉長了幾倍,像一個巨大的黑色怪物籠罩在我的頭頂。
「噗呲!」
刀扎進肉裏的聲音在黑夜裏格外清晰。
我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噗呲!噗呲!噗呲!」
最後,吳娜娜像個破布娃娃一般安靜地倒在地上。
塞爾維亞舞女保持着殺人的姿勢,僵硬地慢慢轉頭看着我。
慘白的臉孔上似乎裂開了一個笑容。
我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轉身用盡全身的力氣朝宿舍樓跑!
出來跑步前,我把手機留在了宿舍充電。
不管這東西是人是鬼,我都要趕緊回到宿舍報警叫救護車,也許吳娜娜還有救!
我的耳邊只有風聲,不知道塞爾維亞舞女有沒有追過來。
我不敢回頭確認,用盡全身的力氣在跑。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看見宿舍樓。
我不敢耽擱,一口氣爬上四樓。
今天的宿舍樓似乎比往日安靜不少,走廊裏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我來不及多想,推開寢室門。
宿舍裏一片昏黑,有人輕笑了兩聲。
「呵呵,張曉,你回來了。」
這個聲音……是吳娜娜!

-2-
我僵在原地,被我推了一半的門卻緩緩打開。
宿舍裏沒開燈,只有吳娜娜桌上的一盞小檯燈亮着,映得她臉色慘白。
她身體朝着書桌坐着,只有頭轉過來看我。
我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桶冰水,連牙齒都開始打顫。
腿一軟,險些跪倒在地。
我趕緊扶住門框。
如果我剛剛看到吳娜娜被殺是真的,那宿舍裏的這個吳娜娜是誰?
她是鬼魂,還是……塞爾維亞舞女假扮的?
我想跑,可是剛纔用力過度的雙腿此刻痠軟無比,一步也挪不動。
吳娜娜咧嘴一笑:「怎麼了,還不進來?」
她走過來,把我拽進宿舍,關上了門。
拽着我的那隻手冰冷滑膩,摸起來就像一條蛇。
我一咬牙,死就死吧,死我也要當個明白鬼!
「你到底是人是鬼!?」
吳娜娜歪了歪頭。
「你中邪了?告訴你別一個人去夜跑,看吧,現在人都傻了。」
我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麼?我一個人?」
吳娜娜看起來比我還迷惑。
「是啊,你叫我去夜跑,我不想去,你就一個人去了。」
我鼓起勇氣反駁道:「明明是你讓我陪你去跑步!還給我講塞爾維亞舞女的故事,我還親眼看見你被她殺了!」
吳娜娜「咯咯」地笑起來,直接拉過我的手放在她的胸前。
「你的意思我現在是鬼咯,誰家鬼有心跳啊?」
她確實有心跳,而且還嘣嘣嘣跳地很快!
我的恐懼被驅散了少許。
「那……那你爲什麼在宿舍不開燈?還有今天的宿舍樓似乎格外安靜。」
吳娜娜走到牆邊,「啪」地一下按下開關,屋內頓時明亮起來。
「我覺得燈光有些刺眼就沒開燈,今天是假期第一天啊,除了咱們宿舍,其他宿舍幾乎都空了,能不安靜嘛?」
燈光下的吳娜娜看起來和活人沒有區別。
我不禁開始懷疑自己,難道真的是出現幻覺了?
吳娜娜坐回椅子上說道:「好啦,你再懷疑我是鬼我可生氣了啊!趕緊去洗漱吧,一會袁媛從圖書館回來,你們又得搶洗手間用。」
我們這個四人寢室只住了三個人,袁媛就是另外一個舍友。
聽見吳娜娜和平常一樣的說話語氣,我徹底放鬆下來。
也許真的是我一個人夜跑導致精神緊張,才幻想出來了塞爾維亞舞女殺人的鬼故事。
我平復了心情,拿上洗漱用品準備去衛生間。
吳娜娜背對着我坐着,雙手搭在書桌上玩手機,我下意識地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冷汗瞬間浸溼了我的後背!
吳娜娜的衣領上,夾着一片脈絡清晰的墨綠色橢圓形樹葉。
是……槐樹葉。
整個校園,只有保研路種了兩排槐樹!
吳娜娜剛纔在騙我,她明明和我一起去了保研路跑步!
那麼我看見的一切就是真的,吳娜娜可能已經死了!
她如果還活着,是不可能比我先回來的。
寢室不能待了,我得逃。
我儘量不發出聲音地放下洗漱用品,把正在充電的手機拔下來。
屏幕瞬間亮起,我的手指肌肉記憶,按下鎖屏鍵。
黑下來的手機屏幕上出現了兩張臉。
一張是我的。
一張是……吳娜娜!

-3-
我的心率瞬間飆升,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身體卻一動也不敢動。
吳娜娜把下巴搭在我的肩膀上,湊在我的耳邊說:「張曉、你洗漱、拿手機、幹什麼?」
她的語調極其詭異,我渾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
乾嚥了一口唾液,給自己找了個藉口。
「我想……想……放歌聽。」
「哦……」吳娜娜後退了兩步,幽幽地盯着我。
「那你……還不快去啊……」
我強裝鎮定地走向寢室門口。
還有三步……兩步……一步!
可以碰到門把手了!
我能感覺到吳娜娜就站在我的身後,陰森森地看着我。
我不敢回頭,手剛伸出來,門把手就自己轉動起來!
「啪。」燈滅了,寢室裏頓時昏暗。
門「咔噠」一聲開了……
我的心臟跳如雷鼓,僵在原地,死死地盯着緩緩打開的寢室門。
「工……工……工……」的節奏響起。
我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身後,吳娜娜恨意滿滿的聲音傳來。
「張曉,你剛纔爲什麼不救我!你來陪我!」
面前,塞爾維亞舞女沒有五官的臉孔近在眼前。
一把尖刀直直地紮下來。

-4-
「哈哈哈哈哈哈!」
預期中的疼痛沒有出現,寢室裏的燈重新亮了起來。
我茫然地看着塞爾維亞舞女和吳娜娜指着我哈哈大笑,絲毫沒有劫後餘生的喜悅。
吳娜娜摟着我的肩膀,調侃道:「跟你開個小玩笑嘛,你瞅你嚇的。」
塞爾維亞舞女一把摘下假髮和麪具,竟然是袁媛!
「證明我演的太好了唄,張曉你膽子可真小!」
吳娜娜不甘示弱,「我演鬼也演得很好呀!張曉竟然真的以爲我被殺了哎!」
她拿出一塊裝在塑料袋裏的豬肉。
「我把豬肉綁在了肚子上,衣服一蓋根本看不出來,刀是捅在豬肉上的,聲音逼真吧!」
「你跑了之後,我和袁媛就騎着小電驢從另一條路先回了寢室,裝作沒出去過的樣子。」
「本來想把你騙到衛生間再接ṱű̂ₐ着嚇唬你的,沒想到竟然被你發現我不對勁了,還好我聰明,讓袁媛從外面開門。」
怪不得一向不愛學習的袁媛,今天意外地說去圖書館自習。
這樣吳娜娜纔有理由找我去夜跑,不然往常都是袁媛和她形影不離。
她一邊跑一邊跟我聊天,把我引到肯定沒人去的保研路上,奇怪地挑起塞爾維亞舞女的話題。
那個詭異的節奏應該也是她用手機放出來的,用控制音量大小的方法營造出了由遠及近的效果。
天這麼黑,我又被嚇得夠嗆,完全沒注意到吳娜娜被捅之後,根本沒有流血……
現在仔細回想起來,這場惡作劇其實漏洞百出,到處都是破綻。
但我還是很生氣。
「你們太過分了!萬一我有心臟病之類的,你們不是害死我了嗎!?」
吳娜娜陰陽怪氣地學我說話:「你們太過分了,略略略……你怎麼這麼玩不起啊?你能跑能跳的,有什麼病?」
「那萬一我被刀扎傷了呢?你們開玩笑不考慮後果的嗎?」
吳娜娜笑得更開心了。
「那刀鈍的,割腕都費勁,我們纔不會再不小心弄死……」
「娜娜!」袁媛打斷了吳娜娜的話。
她脫下黑色長裙,露出裏面穿着的運動服。
「你在拼夕夕買的什麼劣質貨啊,穿着癢死了,還有這個假髮,還是扔了吧。」
袁媛作勢要扔,吳娜娜攔住了她。
「留着嘛,說不定下次還能用,哈哈哈。」
聽到這話,我沒再搭理她們兩個,直接去公共衛生間洗漱了。
身後傳來吳娜娜刻薄的嘀咕聲:「還敢跟我甩臉子,有媽生沒媽養的東西……下次搞死你。」
我洗漱完回來,這兩個人還處在興奮中,嘰嘰喳喳個不停。
沒Ṫŭ₊人理我。
我默不作聲地爬到上鋪躺下,打開手機。
奇怪的是,屏幕上居然是錄音的界面。
是我不小心誤觸的嗎?
我找出耳機戴上,點開錄音。
吳娜娜興奮的聲音傳來。
「快把視頻發到羣裏去,這個運動相機蠻好用的嘛,拍出來的畫面一點都不抖。」
袁媛「嗯」了一聲。
吳娜娜:「張曉膽子還挺大的,我以爲能拍到她痛哭流涕的畫面呢,結果她跟個面癱似的。」
「說起來,還是之前那個誰好玩啊,聲嘶力竭的哀求掙扎,可惜了,不能發到羣裏。」
袁媛:「你還是少提這件事,早晚招禍。」
吳娜娜:「有什麼的啊,人都死了多久了……」
袁媛:「你這張嘴呀……」
她們竟然還錄了視頻?
而且還有一個羣,羣裏都是什麼人?
那個死了很久的人……是誰?
這段錄音聽起來非常不對勁。
我摘下耳機,把錄音保存,然後沉沉睡去。

-6-
我以爲惡作劇的事就到此爲止了,她們總不會再嚇我一次。
可我沒想到,僅僅過了兩天,我居然又見到了塞爾維亞舞女。
那天袁媛一早就出去了,吳娜娜就要我陪她去食堂喫中午飯。
我本來不想去的,可吳娜娜這人臉皮特別厚。
明明前兩天剛鬧了彆扭,今天她就能若無其事地抱着我的胳膊,非要拉着我陪她。
我不想撕破臉,無奈地同意了。
臨出門前我看了看手機,從衣櫃裏翻出一件厚外套穿上。
「天氣預報說降溫了,你多穿點吧。」
吳娜娜點點頭,也套上了一件臃腫的外衣。
喫過了午飯,回寢室的路上,吳娜娜突然又說,前兩天惡作劇的時候把一枚戒指掉在保研路上了,讓我陪她回去找。
我果斷搖頭拒絕。
可吳娜娜不依不饒地拉着我。
後來我想大白天的,她總不至於再扮鬼嚇我吧?
我倆來到保研路,在路邊低頭找了一會,熟悉的節奏又響了起來。
「工……工……工……」
我真的想破口大罵了。
「吳娜娜,你們這樣有意思嗎?這樣開玩笑真的很討厭你知不知道!」
吳娜娜還在演。
她面露驚恐,拼命地搖頭。
「不是我啊,這回真的不是我!」
詭異的節奏越來越靠近,吳娜娜突然指着前方尖叫起來。
塞爾維亞舞女大白天的出現了!
她依舊跳着不正常的舞蹈,聽見尖叫轉過身,舉着尖刀狂奔過來!
這次我沒有跑,以爲還是袁媛假扮的舞女。
Ţù⁴說實話,這套拼夕夕買來的行頭,白天的時候看着非常劣質,完全嚇不到人。
我倒要看看,她們今天到底要耍什麼把戲嚇唬我。
吳娜娜一開始好像特別害怕,腿一直在抖,完全跑不動。
後來塞爾維亞舞女到了臉前,她反而鬆了一口氣。
「原來還是你啊……嚇我一跳,你怎麼也不和我商量一下。」
「袁媛別玩了,張曉都不害怕了,有什麼意思……」
她的話還沒說完,面前的塞爾維亞舞女就高高地舉起了尖刀。
「噗嗤。」
尖刀沒入吳娜娜的胸口。
吳娜娜的表情凝固在臉上,她嘴脣顫抖着想要說什麼,卻只發出了幾個音節。
塞爾維亞舞女拔出刀,後退一步。
吳娜娜的胸前很快就染上了一片暗紅色。
我抱着手臂站在一旁,點評道:「這回演技進步了,居然還用了血漿。」
「砰!」
吳娜娜仰倒在地,地上很快蔓延出血色,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傳來。
看着吳娜娜毫無生機的樣子,我愣住了。
這……會不會有些太逼真了?
「娜娜!娜娜!」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搖了搖吳娜娜的身體。
一股血沫從她的嘴裏湧出來,她的瞳孔也開始擴散。
我嚇得一下跌坐在地上。
吳娜娜真的死了?
我突然想起塞爾維亞舞女還在旁邊,趕忙連滾帶爬地躲遠。
怎麼回事?這回是真的塞爾維亞舞女出現了?
她殺了吳娜娜,接下來輪到我了嗎?
我正要大聲呼救,塞爾維亞舞女手中的尖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她摘下面具和假髮,竟然真的是袁媛。
袁媛的臉色像打翻了調色盤,震驚、驚恐、哀痛……
她一下撲過去,抱着吳娜娜邊哭邊喊:「這是怎麼回事?娜娜,娜娜你醒醒!」
隨即她看向自己的手,「我殺人了,張曉,我殺人了!!!」
我哆嗦着掏出手機報警。

-7-
「以上就是我知道的所有前Ṫŭ̀ₗ因後果,我也不知道爲什麼袁媛要殺吳娜娜。」
說完我輕呼了一口氣,雙眼含淚。
當場撞見自己的舍友殺了另一個舍友,我應該是害怕悲傷的,對嗎?
坐在我對面的兩名警察盯着我,彷彿要看進我的心裏。
我報了警之後不到十分鐘,警車和救護車就呼嘯着進了校園。
可惜吳娜娜在抬上救護車前,就已經被宣告死亡了。
出事地點拉上了警戒線,我和袁媛都被帶回了警察局。
不同的是,袁媛是嫌疑人,而我是目擊者。
我想了想補充道:「我後來在手機上查過,真的有塞爾維亞舞女的傳說,也許袁媛是被附身了?」
其中一個男警察皺了皺眉頭,呵斥我:「怪力亂神,大學生要相信科學。」
我被嚇了一跳。
一旁的女警察拍了拍男警察的肩膀,對我溫柔地說道:
「我們剛給你的舍友袁媛做完筆錄,她說是前一天,吳娜娜給她發信息,說要再嚇你一次。」
「袁媛一開始不同意,覺得同樣的把戲沒必要玩第二次。」
「後來吳娜娜說她這次買了țüₒ血漿,到時候和豬肉放在胸口,讓袁媛把刀往她胸口上扎,這樣你就會被嚇到了。」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吳娜娜沒有按照約定好的在衣服裏放好道具。」
「我們查看了袁媛的手機,證實吳娜娜確實在前一天晚上給袁媛發過這樣的信息。」
「吳娜娜的手機我們還沒有拿到,你還記得,ƭú₆今天你和吳娜娜出門之前,她有什麼異樣嗎?」
我緩緩地搖頭,「我真的沒發現,我不想和她出門的,她非要拉着我。」
我頓了頓,「不過……會不會和她們嘴裏說過的那個羣有關係?也許她們參加了什麼邪教組織?」
兩名警察對視了一眼。
「我們現在需要查看一下你的手機。」
我上交手機,他們翻了我的相冊和微信,外加那段我不小心錄上的錄音。
吳娜娜刻薄的聲音一遍一遍說着:「有什麼的啊,人都死了多久了……」
我不自覺地攥緊了手,指甲扣進掌心。
過了一會,女警察把手機還給我。
「我們確實在袁媛的手機裏發現了一些其他人的惡作劇視頻,這件事我們會好好調查的。」
「如果有需要我們還會找你過來,這段時間你最好待在學校裏方便傳喚。」
我點點頭。
回到寢室,我坐在桌前填寫休學申請表。
不斷有八卦的女生在寢室門口探頭探腦,每來一個人,我都仔細地給她們講了一遍事情的經過。
女生們捂着嘴小聲驚呼,還有人當即就開始發短視頻和朋友圈。
【高校女大學生鬼上身,持刀捅死舍友】的傳聞愈演愈烈。
案件不能再拖了。
如我所願,沒過多久,我就再次被警察傳喚。
還是之前的那兩位警察,女警察還是那麼溫柔。
「那是個分享惡作劇的 qq 羣,羣主是吳娜娜,裏面有幾百個成員,大多年紀不大。」
「除了你的兩個舍友,還有另外三個羣管理員,都是同一個高中同一個班的。」
「不過我們在吳娜娜的手機中,發現了一個沒有上傳到羣裏的視頻,裏面出現了一個叫張麗的女生,你認識嗎?」
我點點頭,「認識,她是我的姐姐。」
男警察把桌子拍地「砰砰」直響。
「你老實交代,吳娜娜被殺到底是意外還是你故意誘導的!」
我露出一個笑容,直視男警察的眼睛。
「我爲什麼要誘導吳娜娜被殺?」
「因爲你的姐姐被她們害死了!我們在吳娜娜的手機裏,找到了她們活埋你姐姐的視頻!」

-8-
我終於拼湊出了,姐姐當年被活埋的完整真相。
十六歲那年,父母去世,剩下我和姐姐相依爲命。
我的生活並沒有太大的變化,長姐如母,姐姐把我養的很好。
十七歲,我和姐姐同時讀高三,家裏的存款卻已經見底。
姐姐白天上學,晚上去打零工,沒讓我喫一丁點苦。
原本成績優秀的姐姐分數開始下滑,面色越來越疲倦。
我心疼,哭着求姐姐讓我也去打零工。
可是姐姐不許,她說別擔心她,她本來就沒打算繼續上大學了。
等拿到高中畢業證她就進廠,供我讀大學。
所以我不能去打工,我必須要好好學習,考個好大學。
姐姐爲了打工,缺席了分班考試,從重點班調去了最差的普通班。
我喫喝着姐姐的血汗錢,天天窩在教室裏拼了命做題,以至於忽略了姐姐的困境。
姐姐在普通班被霸凌了。
以吳娜娜爲首的五個女生,整日以欺負同學爲樂,還把這些拍成視頻,發到網上博眼球。
姐姐在轉班過去的第一天就被盯上了。
吳娜娜她們很會打擦邊球,並不靠毆打或者辱罵來霸凌別人,她們喜歡惡作劇。
在盒飯里加料,當衆剪壞女生的內衣,在宿舍裏扮鬼……
再用手機拍下被霸凌者驚恐無助的窘態發到某個 qq 羣裏,享受着一批三觀不正的粉絲的吹捧。
一旦被霸凌學生的家長找上學校,老師爲了推卸責任,就會說只是同學間在開玩笑,沒必要上綱上線。
就這樣,吳娜娜她們的膽子也越來越大。
在 qq 羣裏粉絲的慫恿下,她們決定幹一票大的。
那天晚上,她們把姐姐帶到學校的後山,死死地綁住手腳,扔進了預先挖好的土坑裏,然後預備用土把坑填平。
她們沒想殺人,所以在姐姐的嘴裏放上了一根長長的細塑料管,保證她能呼吸。
姐姐躺在坑底,眼睜睜看着一鍬一鍬的泥土蓋在身上,雙眼含淚,奮力掙扎。
她嘴裏塞着塑料管,嗚嗚咽咽地哀求。
她如果死了,她的妹妹下個月喫什麼喝什麼?
她還答應下個月領到工錢,給妹妹買一個雙新鞋。
吳娜娜舉着手機,錄下了姐姐困獸般的狼狽樣子和自己惡魔一樣的笑聲。
有個女生膽小地問:「娜娜,不會出意外吧?」
吳娜娜低聲地回答:「放心,這個是我從電影裏學來的,就埋一個小時就給她挖出來,只有驚嚇沒有傷害。」
她們徹底將姐姐活埋,填平,踏實。
約定一個小時之後再集合,把姐姐挖出來。
吳娜娜對着手機鏡頭說:「讓我們一個小時之後再來看看,曾經的大學霸有沒有被嚇得尿褲子!」
可一個小時後,她們再次來到後山,竟然找不到那個坑挖在哪了。
吳娜娜還在錄視頻,五個女生都慌了,互相指責埋怨。
「怎麼會挖不到了呢?我明明記得坑旁邊有一棵樹的!」
「趙欣然,不是讓你做標記的嗎!你的標記呢!?」
「我覺得那個塑料管就夠明顯了……我就沒再做額外的標記……」
「塑料管不會被野狗叼走了吧……完了,一個小時了人肯定悶死了,咱們是不是殺人了?」
「咱趕緊告訴老師吧,我不想當殺人犯啊嗚嗚嗚!」
「娜娜,活埋的主意是你的出的,你倒是說該怎麼辦啊!」
「要不報警吧,讓警察來找!」
「報什麼警,你們想坐牢嗎?趙欣然,袁媛,吳詩雨,樂瑤,你們都給我記住了,今天的事就當沒發生過。」
最後這句話是吳娜娜說的,也許是爲了握住其他人的把柄,她念出來了每一個人的名字。
她沒有把這場惡作劇發在 qq 羣裏,卻也沒有刪除,而是一直保存在了手機裏。
當晚,這五個殺人犯就心安理得地回寢室睡覺去了。

-9-
姐姐失蹤了。
我發瘋一般地找遍了學校裏的每一個角落,卻沒想到姐姐就在我的腳下。
我報警,警察找了姐姐打工的地方,詢問了她的同學,也是一無所獲。
我安慰自己,沒消息就是好消息。
只要姐姐還活着,我這輩子一定能找到她!
高中最後半年,我一邊學習,一邊打工養活自己,有多餘的錢就拿來印尋人啓事。
高考的時候,下了幾天的暴雨,地都衝薄了一層。
最後一場考完,警察聯繫我,說在我的高中後山發現一具滿是泥土的腐敗屍體。
他們對比了失蹤人口,是姐姐。
姐姐死了,我的天也塌了。
警察說姐姐是窒息死亡的,腐爛的肺裏全是泥土。
時間太久,大雨又沖刷掉了所有痕跡,警察也找不到兇手,只能草草結案。
我痛苦又茫然,整夜整夜的失眠,連報仇都不知道找誰。
也許在蒼天真的有眼。
高考成績出來之後,五個殺人犯來我打工的飯店喫散夥飯。
我端着一盆水煮魚,站在包房外,聽見她們五個喝多了酒,說一起活埋過一個人。
「是張麗那個賤人該死,自己都淪落到普通班還敢不搭理我們。」
「咱們一起殺過人,是過命的交情,誰也不許背叛誰!」
「以後誰要是再敢惹咱們,一個電話,咱們五個再幹一票大的!」
我站了很久,從她們的話語中,拼湊出一部分姐姐被活埋的真相。
如果她們當時能報警,姐姐就有活下來的希望,她們都該死!
我流了很多眼淚,但最後還是給她們上了菜。
我記下了她們每個人的名字和長相。
這時候我還不知道吳娜娜錄了活埋姐姐的視頻在手機裏。
我想,暫時不能報警,因爲我根本沒有證據。
況且她們還沒滿十八歲,也判不了死刑。
我要親手報仇。
特別是主犯吳娜娜,我要她也死在自己的惡作劇裏。
我以 561 分的高考成績,和吳娜娜袁媛報了同一個本地的垃圾專科學校。
還賄賂了輔導員,讓我和她們兩個成了舍友。 
幸運的是,她們雖然知道張麗還有個妹妹,但並不知道我的長相。
我無數次忍下在飲水機裏下毒,或者用刀捅死她們兩個的衝動。
終於,我等到了機會,吳娜娜她倆惡習難改,開始對我惡作劇。

-10-
一開始,我是真的被嚇到了。
但袁媛在寢室摘下假髮和麪具的那一刻,一個計劃在我心裏有了雛形。
我打開手機錄音,躲出了寢室。
我知道又一場惡作劇成功的興奮之下,吳娜娜一定會提到活埋姐姐那件事。
果然,我錄到了。
這段錄音將在吳娜娜死後交給警察,引導他們重新調查姐姐的死亡。
姐姐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第二天晚上,我在吳娜娜的水杯裏放了安眠藥。
寢室的牀是上牀下桌,我們三個都掛了厚厚的牀簾。
等吳娜娜早早上牀熟睡之後,我爬上她的牀,用她的指紋打開她的手機,給一向晚睡的袁媛發微信。
讓她明天再扮演一次塞爾維亞舞女嚇唬我自己。
如我所料,袁媛不太願意,她回覆道:【同樣的招數張曉肯定不會再上當了。】
我告訴她:【這次我準備了血漿,我會把豬肉和血漿放在胸口,然後穿上厚外套。我們當着張曉的面,製造一場血腥的塞爾維亞舞女殺人事件,一定能嚇到她!】
袁媛有些擔心:【我直接用刀扎你的胸口嗎?會不會不小心傷到你啊?】
我:【沒事,我都準備好了,到時候在秋衣裏面再墊一本書,你就往靠左邊扎就行,反正那把刀很鈍,蘋果都削不利索。】
袁媛同意了。
我找到那段詭異的節奏,發送到我的微信上,然後刪掉了所有不該出現的聊天記錄。
順便把吳娜娜的手機調成靜音塞進了枕頭下面。
計劃算是成功了一半。
夜裏,我找到袁媛用的那把水果刀,躲在公共衛生間裏磨了很久。
轉天早上,袁媛按照「吳娜娜」的計劃出門準備。
和告訴警察的不一樣的是,是我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吳娜娜叫起來,說請她喫午飯。
她一向丟三落四,甚至沒想起來要拿手機。
出門前我還告訴她降溫了,要穿一件厚外套。
吳娜娜胸大,鼓鼓囊囊的寬鬆厚外套一穿,真的像在胸口塞了什麼東西。
喫過午飯,我跟吳娜娜說那天我晚上我丟了一枚金戒指在保研路上,讓她陪我去找,如果她能找到就歸她了。
接下來就是我偷偷播放了那段詭異的節奏,袁媛聽到出場音樂,扮成塞爾維亞舞女出現。
此刻不管吳娜娜說什麼,袁媛都會以爲她在做戲騙我。
袁媛抬手就將被我磨地飛快的刀,扎進了吳娜娜的胸口。
更讓我驚喜的是,她還下意識拔出了刀,讓血流的更快。
袁媛以爲那是吳娜娜準備的血漿,只有我看着流出的鮮血興奮到渾身顫慄。
姐姐, 我終於爲你報仇了。
聽說人死前最後消失的是聽力。
我俯身在吳娜娜耳邊說:「你先下去給我的姐姐道歉, 別急, 你們五個, 一個都逃不掉。」
吳娜娜瞪大了雙眼, 然後瞳孔徹底渙散。

-11-
警察把從吳娜娜手機裏找到的視頻給我看。
我看着姐姐掙扎,哀求, 卻還是不得不看着自己的身體一點點被泥土掩埋。
聽到她含含糊糊地說:「我如果出事了, 我妹妹怎麼辦?」
不知不覺,我已經淚流滿面。
男警察冷不丁地問我:「吳娜娜的死是不是你策劃的?」
我堅定地搖搖頭。
「不是我, 是袁媛殺了她。」
男警察不依不饒。
「張曉,你有明確的殺人動機!」
「法醫在給吳娜娜屍檢的時候, 發現她體內有安眠藥殘留。」
「就這麼巧, 據我們調查, 你上個月剛在醫院開了一整瓶安眠藥。」
我點點頭, 「對, 不光上個月,我每個月都要去醫院開安眠藥。」
「自從姐姐死後,我再也無法自主入睡, 只要一閉上眼睛, 我就聽見姐姐說讓我救救她。」
「我的安眠藥就放在桌子上, 也許是吳娜娜那天晚上睡不着, 偷了我的安眠藥喫呢。」
策劃惡作劇的人是吳娜娜, 舉刀殺人的是袁媛, 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其實,這並不是吳娜娜和袁媛第一次對我惡作劇。
我衣櫃裏莫名出現的老鼠屍體,起夜上廁所時突然被鎖上的門……都是她們的手筆。
如果換一個女生和她們當舍友,也許早就抑鬱了。
用別人的痛苦換取自己低級的快樂,她們本就該受到懲罰。
吳娜娜死了,她的父母一定不會放過袁媛。
袁媛就算不判死刑,也要在監獄裏待上十幾年。
不過我的復仇還沒結束,還有三個害死姐姐的兇手還在逍遙快活。
我問那個女警察:「吳娜娜, 趙欣然,袁媛,吳詩雨, 樂瑤, 她們活埋了我的姐姐。」
「我的姐姐死的那麼痛苦,她們不應該受到懲罰嗎?」
女警察沉默了一會,回答我:「相關案子的卷宗已經重啓,法律是公正的, 不會放過每一個犯了罪的人。」
「你應該相信,正義永遠不會缺席。」
我擦了擦眼淚, 笑了。
「我相信正義, 可是我的姐姐,再也不能活過來了。」
女警察無聲地嘆息。

-12-
因爲沒有證據,二十四小時之後, 我出了警察局。
我向學校申請了休學。
第二天,我出現在一家花店裏,應聘店員。
花店的主人是一個剛成年的女生,她沒考上大學, 她的父母就出錢給她開了一家花店。
她叫趙欣然。
我相信正義,但是如果正義來的太遲,我也會選ṱųₙ擇用自己的方式讓姐姐安息。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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