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鏡子裏有人

鏡子乃招邪之物,在屋子裏擺放的位置至關重要。
要是不小心擺放在兇位上,半夜起來上廁所,從鏡子前經過,冷不丁就會看見裏面有兩個人。
一個是你,還有一個……長得跟人一模一樣。

-1-
我的室友夢飛羽家境十分殷實,父母都是生意人,自小耳濡目染,非常講究風水。
毫不誇張的說,入校第一天,按照風水學的講究,她幾乎將寢室裏能換的東西全都換了一遍。
不光換她自己的,還打算換我們的。
她讓我們把生辰八字發給她,作爲入學禮物,她給我們算幸運色,再量身定製相應顏色的牀帳。
「別以爲幸運色這種說法是假的,實際上,跟每個人的生辰八字息息相關,用對了顏色,能保證機緣偏向往好的方向發展。」
不管夢飛羽的說辭可不可信,至少她給大家送見面禮物的心意是好的。
而且,剛入學,大家都是第一次見面,人家熱情送禮物,要是拒絕的話,會顯得很不友好。
可,另一個室友古幽直截了當拒絕道:「抱歉,我不習慣隨便給出生辰八字,牀帳我稍後會買,多謝你的好意。」
古幽是一個旗袍美人。
她行李箱裏的衣物基本全是各色各樣的旗袍。
並非當下流行的新中式,而ťůₒ是那種傳統意味十足,古色古香的旗袍。
如果說改良旗袍適合普羅大衆,那麼傳統旗袍則分外適合古幽。
從見古幽的第一面起,我就忍不住眼前一亮,她身上的氣質矜持內斂,自然散發出一股同齡人很難效仿的優雅,直擊人心那種。
我對古幽很有好感。
既然她已經開口拒絕,我也鬆一口氣。
坦白說,要是單單隻說生日日期的話,倒沒什麼,可,夢飛羽要求精準到幾點幾時生,就有點嚇人了,有種暴露隱私的感覺。
我也不大想說。
於是,在古幽之後,我也提出:「我已經有看中的牀帳款式了,就不勞煩飛羽啦,謝謝你。」
「隨便你們,」夢飛羽擺弄着自己的美甲,不大高興地撇了撇嘴,「我打算送給你們的牀帳,是我家裁縫親自縫製,會根據你們的幸運色挑選花紋和圖案,而且設計感上也會有我們家裁縫獨特的心思,不是外面幾十塊錢的牀帳比得了的。」
她輕描淡寫的一席話說得室友曲聞心格外心動。
曲聞心當即表示:「哇~聽起來好厲害!飛羽你們家居然有屬於自己的裁縫,好小衆的詞,我想要牀帳可以嗎?我現在就把生辰八字發給你。」
「當然沒問題,」夢飛羽大方一笑,對曲聞心道,「發來吧。」
區區一個牀帳,夢飛羽家的裁縫很快就做好了,專門派司機送到我們寢室。
別說,專門定製的牀帳就是不一樣,暗紅色的格棱紋,上面還點綴珍珠,珠圓玉潤,貴氣逼人。
有夢飛羽和曲聞心的豪華牀帳作對比,我跟古幽的正常牀帳立刻顯得寒酸。
「本來想讓寢室的逼格統一,誰想到……嘖嘖……」
最後兩聲嘖嘖是夢飛羽對我們寒酸牀帳不加掩飾的嫌棄。

-2-
隨着後來慢慢熟悉,我逐漸發現,夢飛羽對風水的講究,簡直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而且,她不是一般霸道,而是非常霸道。
可能是一直以來養尊處優的生活環境,導致她習慣了以自我爲中心,不懂尊重別人的生活方式,認爲一切都該按照她的喜好來,以至於她總是理直氣壯地插手別人的生活。
譬如,我買了一盆仙人掌盆栽,養在書桌上。
趁我不在寢室,夢飛羽把仙人掌扔了,給我換上一盆富貴竹。
等我從圖書館回來,發現心愛的仙人掌不見了,找她問。
她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行爲有問題,反而理直氣壯地告訴我:「仙人掌是尖物,養這種東西易生口角,易滋事,不如養富貴竹,富貴竹平整圓滿,是最利風水的家養植物之一。」
我好氣!
去尼瑪的富貴竹,我就想要我的仙人掌!
還我仙人掌!!
見我不願善罷甘休,曲聞心蹦出來打圓場:「不就是一個盆栽嗎,養哪個不是養?況且,仙人掌多便宜,富貴竹還貴呢!何必爲了一個小小的盆栽,傷了大家之間的和睦,對不對?」
「這是便宜不便宜的問題嗎?她憑什麼不經我的允許,隨便丟我的東西?」
我的憤怒正中夢飛羽下懷。
她一臉神機妙算道:「我就知道,養仙人掌易生口角,你們看,應驗了吧!幸好我丟得早,不然,冬暖不知道還要跟多少人吵架!」
我:「????」
歪理!
謬論!
我恨自己嘴笨,老是吵不贏架!
最近,夢飛羽又開始作妖了。
她說我們寢室五行缺火,需要拿火來壓一壓,所以在牆上裝了個香爐,每天點薰香。
香爐緊挨着曲聞心的枕頭,燻得她不得不換方向睡覺。
即便如此,曲聞心也沒有抱怨一句。
我們寢室四個人,每個人一個脾氣。
面對夢飛羽的瞎折騰,我會鬧意見,曲聞心會舔,古幽獨善其身,從不干涉夢飛羽的任何荒謬行爲。
然而,這一天,夢飛羽定製了一款鏡櫃,打算安裝在門旁邊的牆上。
這一次,一向默不作聲的古幽竟然態度明確地激烈反對,而且,她給出的理由,非常叫人意外。
她條理清晰地說:「鏡櫃絕對不能安裝在這裏,我們寢室坐南向西,正門朝北開,後門朝南開,兩門相錯,前門對後窗,如今你正對朝南門立鏡子,直衝向門,是爲兇,且所對方向乃五鬼廉貞火星,必招鬼邪!」
一席話說得頭頭是道,聽起來竟比夢飛羽還專業。
夢飛羽果然感受到挑釁,直斥古幽胡說八道:「你說的是門衝門的情況,跟立鏡子有什麼關係?鏡子是鏡子,門是門,鏡子對門,不犯忌諱,而且,它對的是後門,又不是正門,根本不存在招邪祟一說。」
末了,夢飛羽還忍不住譏諷兩句:「不知道你從哪裏學了兩句風水話術,就以爲自己很精通?實際上,南爲離午,煞氣重,鏡身反射,剛好可以反衝煞氣,不僅不會招鬼,還會避鬼。」
古幽難得與她脣槍舌戰:「鏡子本身就是招邪之物,尤其是你這種等身大鏡,邪物甚至可以住在裏面。鏡之於鬼等同於扶桑之於金烏,本就是它們的棲息地,所以家宅住處,鏡子的擺放位置尤其重要,你如果執意裝在正對離午的位置上,輕則招來邪祟,重則招來厲鬼,必有殺身之禍,禍及大家。」
夢飛羽怒了:「我還就不信了!你算什麼東西?也配跟我講風水!我今天還非裝不可了!」
她驀然轉頭問我們道:「你們兩個怎麼說?」
曲聞心先是一愣,隨即,呵呵訕笑道:「嗨呀,只是裝一面鏡子而已,哪有那麼誇張?古幽,你看,這不單單是鏡子,它還可以從側面拉開,形成一個櫃子,可以裝東西,很實用的。」
古幽容顏冷峻,嗤笑道:「中心空,真棒!兇上加兇。」
曲聞心見勸說無效,無奈只能硬着頭皮表態:「我覺得安裝這個鏡子很方便,我贊成安裝。」
下一秒,所有人看向我。
我頓覺壓力山大,不過,還是坦誠地表示:「我不懂你們說的那些,不過,我覺得鏡子對門,確實很怪。要是晚上上完廁所進屋,冷不丁看見鏡子裏有個人,不得嚇一跳?如果實在想裝,就換個地方吧。」
夢飛羽白我一眼:「二比二,平手。既然你倆都不喜歡,以後別用我的鏡子。」
言畢,她問找上門來的安裝師傅:「師傅,你怎麼說?你支持誰?今天這鏡子要是裝成了,我給你雙倍安裝費。」
雙倍安裝費誰不想要?
安裝師傅一聽,甭提多高興,自然一口一句支持安裝,並殷勤數落我和古幽道:「小姑娘家家的,還挺迷信,裝個鏡子哪有那麼多門道?你倆別干涉我工作,早點安裝完,我還要回家喫飯呢!」

-3-
安裝師傅三下五除二裝好鏡子,領了雙倍安裝費,樂呵呵走了。
古幽臉上陰雲密佈,認識這麼久以來,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她的情緒如此外露地掛在臉上。
夜幕降臨,古幽一反常態,推開窗戶。
她望着窗外,眼神烏黑,眼睛裏面像是裝了沉甸甸的東西。
然而,曲聞心抱怨說,開窗招蚊子,又把窗戶給關上了。
我聽到古幽幽幽的嘆氣聲。
她道:「隨便你們吧。」
便不再說話,像是睡覺了。
我心裏隱隱不安,當晚,明明門窗緊閉,我卻感覺從門縫裏吹進來的是不屬於夏天的涼風,灌了滿滿一寢室,風聲一直在耳邊嗚咽。
然而,窗外的樹葉,一動不動,外面根本沒有起風。
我心裏發寒,下意識望了那面鏡子一眼,驚駭發現……鏡面反射出的模糊光線,竟像表面有未知物質遮擋,進而扭曲成猙獰的動態。
我瞬間醒悟到,有東西企圖灌進鏡子裏。
我的牀帳也鼓動起來。
冷汗滴入眼睛,我一眼不敢眨,因爲牀帳的鼓動不像風吹,更像是……一隻手企圖將它拉開。
莫不是有東西想進來?
我嚇得立刻伸手將牀帳合攏,就在我拉緊的同時,一股巨強的風力近乎粗暴地將牀帳撕開。
那股強風直直灌進我身體。
我瞬間如同遭了鬼壓牀一般,再動彈不得一丁點兒。
我不禁暗道,糟了!
我有一個祕密,誰也沒告訴。
我生於中元節午夜十二點,乃極陰體質,最易招邪祟。
這一夜,我遭遇了嚴重的鬼壓牀。
不是一次,而是一整晚。
早上,我們寢室集體起晚了,平常天一亮,太陽照進寢室,生物鐘自然就醒了,然而,今天,照進寢室的太陽光似乎很昏暗,像被什麼東西給遮了一層。
不僅如此,大家起牀後還是一臉疲憊。
所謂的「大家」,只有我、夢飛羽和曲聞心三人。
古幽早收拾好上課去了,沒在寢室。
夢飛羽很不高興,發脾氣說:「古幽什麼意思?起牀也不叫我們,存心想看我們缺課嗎?」
我的額頭隱隱作痛,不光頭痛,渾身都像被車軲轆碾碎了一般。
昨晚可怕的經歷,讓我無法像夢飛羽這樣,還有力氣管古幽喊不喊我們上課?
我做不到這麼輕鬆,因爲我昨晚差點就死了!
我心力憔悴,到底出於同學情誼,開口提醒她倆道:「你們難道不覺得奇怪嗎?平常一到點,我們就會醒,今天怎麼會突然一起睡過頭?而且,你們看……」
我指着書桌上的富貴竹:「它焉了……明明昨天還生機勃勃,只一晚上,它就像要死了似的……昨天,我一整晚都在被鬼壓牀,我差點以爲……我要死了!」
說到死,夢飛羽的臉色很難看。
曲聞心見氣氛壓抑,又跳出來打圓場道:「睡得太熟罷了,不至於胡思亂想哈,我昨晚睡得很好,沒有遇見什麼鬼壓牀,反倒覺得很涼快,很好睡。」
聽她這麼一說,夢飛羽肉眼可見地放鬆下來。
她可能真把曲聞心當解憂草了,開心招呼她道:「現在去上課也來不及了,聞心,我倆換身衣服去逛街吧。」
曲聞心自然滿口答好。
兩人在鏡子前頭好一陣鼓搗,換上漂亮衣服,化上美美的妝,手挽手開開心心逛街去了。
她們一走,我立刻給古幽發去微信:「在哪兒?急找,速回。」
古幽:「食堂。」
我:「給我打包一份涼拌三絲,炒青菜,辣子雞。」
古幽:「OK。」
古幽拎了我的午飯回來,我一邊喫,一邊問她:「幽啊,你說實話,這面鏡子的風水位是不是很兇險,會要了我們全寢室的命?」
「差不多吧,」古幽道,「昨晚第一夜煞氣聚滿屋,我本來打算開窗,門在兇位,窗在吉位,門窗相對,煞氣從窗排出,多少能減輕一些。」
「但是……」她無奈苦笑,「你也看到了,她們並不願意配合。」
「我願意配合!」我放下筷子,舉手保證,「幽啊,救我狗命!求求了。」
古幽莞爾一笑:「你要是相信我,就把生辰八字告訴我。」
我有些心虛,老老實實報出生辰八字:「我,中元節,午夜十二點生。」
古幽瞳孔震驚:「!」
「你竟然是極陰體質?」
「嗯,」我亦苦笑:「昨晚差點就死了!」
古幽後怕:「抱歉,我沒想到……」
「不怪你,你又不知道,極陰體質本來就很少見,」我ŧŭ̀₆擺擺手,故作灑脫,「我小時候,老是看見髒東西,動不動就生病,我媽請高人幫我壓了壓,自從法事以後,我已經沒那麼招邪祟惦記了,它們基本不容易發現我。」
「這些年來,我一直謹小慎微,活得那叫一個小心翼翼,哪裏想得到,進了大學竟然會遇見這種事?我真被夢飛羽給坑慘了。」
古幽神色凝重:「寢室裏已經聚滿煞氣,今晚鬼邪之物必會登門,你這個體質天然對它們有吸引力,做過法事也不管用,今晚你恐怕凶多吉少。」
「我不想死!」我抓住古幽的手,猶如抓住救命稻草,「幽幽救命!!!」
古幽安慰地拍了拍我,思索片刻,纔對我說:「倒是有一個辦法可以試試,不過,前提是你必須完全信任我,一五一十按照我說的做。」
「好!」我點頭如搗蒜,「你放心,我絕對聽勸!」

-4-
「我要把你的牀打造成屬於你一個人的屋子。」
「你切記,將牀帳的四個角牢牢壓在牀墊下,形成一個完整的罩子,整個兒將牀罩起來,就像房子一樣。」
我點頭,表示聽懂了古幽的吩咐。
「倘若這張牀是屬於你的屋子,那麼,此處乃聚氣點。」白皙的手指點在整張牀的中心交叉點上,古幽問我,「記清這個點了嗎?」
我怕有差錯,拿了強力膠水將裁剪成圓的手工紙黏在聚氣點上,當作記號。
古幽欣慰於我的態度,似乎更放心了一些。
她爬下牀,打開自己的櫃子,從櫃子底下的揹包裏掏出一個純白色,不知道什麼材質,看上去有點像是紙糊的簡陋版人形娃娃來。
我看到娃娃時,整個人都驚呆了。
這個娃娃真的很像古裝劇裏面,扎小人兒使用的道具。
古幽又從揹包裏拿出一套文房四寶,研墨,提筆,行雲流水地在娃娃的身上寫下一個生辰八字。
沒想到她的毛筆字居然寫得這麼好,字跡娟美,一看就是練家子。
我不由得感嘆,真是寶藏美人,越挖越有,處處驚豔!
「我給它寫了一個極陽的生辰八字,你拿着,作爲鎮物,放在聚氣點上,用它掩蓋你的極陰體質。」
「好!」
我小心翼翼接過娃娃,生怕捏碎了。
拿在手裏才發現,這個娃娃並非紙糊,而像是某種絹布。
古幽又讓我把手機關機:「任何動態的東西,全部讓它們靜止下來。如果無法靜止,就不要放在牀上。譬如,手機,它能接收到信號,不可以放牀上。鬧鐘,它內部有發條,也不可以放牀上。但是,書本、梳子這一類的東西就可以放,你明白嗎?」
「明白,我這就把牀,不,它現在已經是我的屋子了,我這就把它搬空,什麼都不往裏放。」
古幽彎脣笑了:「確實,這樣做最保險。」
忙活完一切,她又告誡我說:「我安排的這一切都是爲了不讓邪物發現你,所以,你千萬記得,從現在開始,不要說話,儘量減少寢室裏屬於你的生人氣。」
我當即閉嘴,點頭示意聽見了。
晚上,夢飛羽和曲聞心逛街回來,見我四平八穩躺在牀上。
兩人還奇怪,問我怎麼了?
古幽幫我敷衍說:「她身體不太舒服,先睡了。」
「真可惜,我還想讓冬暖看看我今天買的新衣服呢!」曲聞心在鏡子前頭挨個兒試穿她的新衣服。
夢飛羽擺擺手,不當回事兒:「幾件衣服而已,算什麼?你跟我合得來,你喜歡什麼,我都樂意送給你。」
曲聞心聞言,跑過去,甜滋滋抱住她:「謝謝親愛的~麼麼噠!」
晚上十一點,寢室熄燈,大家都躺在牀上,打算睡了。
我一點睡意都沒有,神經高度緊繃,猶如驚弓之鳥,時不時心驚肉跳。
校園裏徹底安靜下來。
忽然,吱嘎一聲,通向廁所的後門,緩緩推開。
這一刻,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
「門怎麼開了?」
是曲聞心。
她似乎很疑惑。
然而,她的問題,無人回答。
寢室鴉雀無聲。
「我記得關緊了的呀……」
「風吹開的?」
還是沒人理她。
曲聞心後知後覺,停頓幾秒,才試探着問:「飛羽,你睡着了嗎?」
夢飛羽沒有回應。
曲聞心想了想,爬下牀。
她摸黑走到門口,將門關上,一回頭,正對身後的鏡子。
「啊!!!!!!」曲聞心尖叫,身子一軟,幾乎跌坐在地上,她驚恐地大喊,「有人!鏡子裏有人!」

-5-
她像是嚇瘋了,叫聲淒厲。
然而,下一秒,她突然不叫了,也不說話了,垂下腦袋,開始嘻嘻發笑。
笑聲迴盪在寢室裏,聽得人毛骨悚然。
「飛羽……」
「冬暖……」
「古幽……」
曲聞心拖着長聲,喚我們的名字。
她在寢室裏走,走路的姿勢,脖子伸老長,肩膀往下垮,垂手吊腳……不像個人。
我的心咚咚跳,嚇出的汗水打溼了牀單。
我幾乎不敢呼吸,好半天才敢出一次氣。
曲聞心獨自走了很久,終於走膩了,停在鏡子面前。
她盯着鏡子裏的人,發笑,做鬼臉,揪住頭髮撕扯。
突然,她露出一個極爲古怪的笑容。
那滲人的笑容還掛在臉上,她猝然將腦袋狠狠撞向鏡子。
「咚!」
一聲巨響。
緊接着。
「咚咚咚——」
接二連三的撞擊聲,像要將鏡子撞碎,把自己撞死!
可不是麼?
再這樣撞下去,是要死人的!
我急得直咬嘴脣,掌心握緊了又握緊,指甲幾乎掐進肉裏。
古幽已經飛奔下牀。
她用力去拽曲聞心,不讓她繼續往鏡子上撞,奈何此時的曲聞心力大無窮,僅憑古幽一個人,根本拽不住她。
古幽不得不衝夢飛羽喊:「別裝睡了!快來幫忙!」
然而,夢飛羽的牀鋪,半天沒有動靜。
與此同時,曲聞心反手將阻攔她的古幽甩飛出去,尖嘯着去掐古幽的脖子。
古幽被她掐得直翻白眼。
不行!再這麼下去!古幽會被掐死!
我再顧不得躲藏,嗷叫喚一嗓子,順着牀梯往下滑,一落地就衝刺。
我利用衝刺的力量,重重撞在曲聞心身上,然而,她只是趔趄一下,很快站穩腳跟。
「咦?」曲聞心嘴裏發出一聲疑惑。
那陰森森毫無一絲人氣的眼珠子直勾勾落在我身上。
我很清楚,那東西發現我了!
果不其然,曲聞心眼裏冒出興奮的幽光,她幾乎立刻放開古幽,反過來捉我。
我隨手抓起一本書就去扇她的臉。
「啪!」
書扇到臉上的一瞬間,曲聞心軟綿綿倒在地上,與此同時,一道敏捷的身影朝我撲來。
馨香撲鼻。
我被壓在身下。
古幽將自己蓋在我身上。
我感覺,有什麼東西朝我倆衝來。
是那個邪祟。
它想衝進我身體裏,可,就在它衝過來的瞬間,古幽擋在我身前,將我牢牢護在身下。
那邪祟撞在她身上,竟發出一聲淒厲慘叫。
爾後,陰風席捲而過,後門嘭一聲關上。
邪祟,跑了?
我和古幽癱在地上,驚魂未定地喘氣,等回過神來,想起先前古幽把我護在身下的一幕,我感動得眼淚都要流出來。
「你、你沒事吧?」我問古幽。
她道:「沒事。」
「剛剛那個邪祟……」
古幽知道我想問什麼,含糊其辭道:「那個…我其實也是極陰體質,只是因爲一些……特殊原因,一般的邪祟無法佔有我的身體。」
羨慕……
說累了。
眼淚都是酸的。

-6-
我們打了 120 來接曲聞心去醫院,直到忙完一切,夢飛羽才醒來。
她非常浮誇地裝作才醒的樣子,大驚小怪道:「哎呀!你們怎麼啦?怎麼回事?曲聞心怎麼躺在地上?呀!她額頭怎麼流血了?是磕破了嗎?」
這種故作驚訝的語氣,實在聽得人犯惡心。
「別裝了!」我直接戳破她道,「虧你平常跟曲聞心最要好,她剛剛要是撞死了,你是不是都假裝不知道?」
夢飛羽抵死不認:「沒有,我睡覺沉。」
我還想跟她吵,可,古幽拍乾淨旗袍上的灰塵,挺直腰背,鄭重其事地告訴夢飛羽:「夢飛羽,這面鏡子必須得拆。」
「好!」夢飛羽一口答應,「拆!天一亮,我就找人來拆。」
她反應過來答應得太快,又強行挽回一句:「我、我就是覺得沒必要因爲一面鏡子鬧得大家都不愉快。」
我重重冷哼,覺得世上再沒有比她更虛僞的人了!
救護車拉走了曲聞心,輔導員連夜趕去醫院。
隔天一大早,夢飛羽安排的人就來寢室把鏡子拆卸下來,帶走了。
我原以爲終於可以大大鬆一口氣,古幽卻告訴我:「那邪祟不可能放過你,它今晚大概率還會來找你。」
我的心又一次懸到嗓子眼。
一旁的夢飛羽將古幽的話聽得一清二楚,當場臉色慘白:「這事兒跟我沒關係,我一會兒就讓司機來接我回家,我最近都住家裏,就不回寢室了。」
古幽犀利的眼神掃向她:「夢飛羽,你應該很清楚,此事,起因在你,你如果逃走,將來自有你要還的因果,身上揹債,報應不爽。」
夢飛羽害怕地嚥了咽喉嚨。
古幽面色稍緩:「你留下來幫忙,事情解決了,因果也就償還了。」
夢飛羽半天憋出一句:「要不然……你們跟我一起回家……咱們都躲起來!」
古幽的語氣立時冷凝。
她近乎嚴厲地剜了夢飛羽一眼:「我們跑了,這棟樓裏的其他人怎麼辦?你想害大家一起遭殃?」
夢飛羽一驚:「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
她支支吾吾的解釋被窗外嘈雜的轟隆聲打斷。
古幽蹙眉,走到陽臺上一看,眉頭徹底舒展不開了。
我們寢室對面是另一棟女生寢室,兩棟樓中間夾着一條通行小道。
小道位於我們樓的背面,對面女寢的正面。
而今,一施工小隊正在翻修小道,路面都挖開了。
古幽盯着被挖爛的小道,口中唸唸有詞:「山頭破損,利兇不利吉,無異於雪上加霜。」
她想了想,拿出手機,撥打了一通電話。

-7-
掛斷電話後不久,施工小隊停止工作,收拾工具走人。
不光如此,校方立馬派人把剛剛挖壞的路,全給修補好,並且按照古幽方纔在電話裏的吩咐,學校的環衛工人拖出水管來,自東向西,在我們樓的後面,澆灌出一條水河來。
這一切僅僅只因爲古幽在電話裏說:「這樣做利風水,免兇生吉。」
夢飛羽將一切看在眼裏,徹底不淡定了。
她問古幽:「你到底是什麼人?」
古幽答:「特長生。」
「我們專業還招特長生?」
真像騙人的話。
古幽解釋:「學校建在亂葬崗上,校方爲了校內安穩清淨,特意招了一些特長生,我擅長看風水。」
「看風水…這也算特長?」
見我們表情古怪,古幽換了個說法:「有時候,校方也戲稱我們爲鎮校之寶。」
夢飛羽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估計是爲自己這段時間以來一系列班門Ŧū⁸弄斧的操作,感到丟人吧……
古幽並不給她發楞的時間,她讓夢飛羽差人買一些植物盆栽來。
這回要的不是小盆栽,而是大盆栽。
緊接着,她又帶着我倆,將陽臺收拾乾淨,所有的雜亂物品全都換成新的,整齊擺放在門後頭。
等盆栽拿來了,在陽臺上擺滿一排。
盆栽高大,枝葉茂密,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如果把我們寢室當成是房子的話,那麼房屋後面有山水植物,乾淨整潔。
且,植物高大茂盛,有遮蔽掩藏之感。
古幽又將牆壁上的香爐取來,點燃薰香,不多會兒,煙霧繚繞。
香爐與盆栽搭配在一起,頓覺山林生霧,林深不知幾許。
古幽不停掐指演算,來回將室內外的佈置檢查了好幾遍,才最終確定下來,叮囑我與夢飛羽道:「我佈置了一個風水陣,邪祟今晚若來,必進不了房門,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事,千萬別給它開門。」
我和夢飛羽一個勁兒點頭答好,唯命是從。
當晚,邪祟果然又來了。

-8-
和前兩天一樣,它走的是後門,果然被困在了古幽設置的陷阱裏,走不出來。
邪祟學曲聞心的聲音,在門外哭喊。
「飛羽,開門,我是聞心啊~我倆最要好了,你怎麼忍心把我關在門外面?」
「古幽,我知道是你在搗鬼,你給我等着,等我進來後,頭一個不放過你。」
「冬暖,冬暖啊~你最善良了,你給我開門好不好?蚊子快要咬死我了!」
見始終無人搭理,邪祟氣急敗壞,哐哐砸門:「開門!開門!!開門!!!!」
聲音猶如電鑽,一個勁兒往人耳朵裏鑽。
我們仨躲在被子裏,全都靜若寒蟬,默默聽着外頭的動靜,各自心驚膽寒。
邪祟進不了門,做不了惡。
等到天亮,它自然會走。
然而,寢室外面,宿管Ṫü⁶阿姨也在敲門:「405,你們怎麼回事?大半夜了,還吵吵什麼?不許再鬧了!影響其他同學休息,你們也不看看現在都幾點了?」
我們集體一驚,從牀帳裏探出腦袋來。
我們沒想到,邪祟太吵,竟然引來了宿管阿姨。
像是回應阿姨的警告,邪祟更加賣力地砸門。
阿姨以爲我們在故意挑釁,怒不可遏:「405 開門,查寢!」
「怎麼辦?」夢飛羽渾身發抖。
藉着月光,我們全都看到了後門外,有一個飄忽扭曲的人影。
從身形來看,它是個女人,個子不高,短髮,脖子長得離譜,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繩子吊起來。
不用任何人解釋,我都能猜到,這個女人應該是吊死的。
吊死鬼的模樣很抽象。
垂着手,吊着腳,歪頭吐舌頭
冷不丁一看,它肩膀以上的部位就像一個圓頭蘑菇,還是杆很長的那種圓頭蘑菇,那是它的脖子和腦袋。
它的腳沒有踩在地上,而是飄着的,又像是在晃盪。
不是一般的晃盪,而是狂風席捲的那種。
狂風捲着它的身體不斷往門上撞,嘭嘭嘭,每一次撞擊都很用力,像要把身體撞扁,撞碎,撞得腦漿崩裂,眼珠子跳出來。
我很擔心,那扇老舊的門,能擋幾次撞擊?

-9-
「怎麼辦啊?怎麼辦?」夢飛羽六神無主。
古幽果斷道:「前後門,無論哪一個,都不能打開,絕對不可以!」
「可是……」我攥緊牀單,舌頭都快捋不直了,「宿管阿姨有我們每個寢室的鑰匙……」
宿舍和家裏不一樣。
我們學校的宿舍,門是沒有反鎖功能的,之所以這樣安排,就是爲了防止某天寢室出事,不能更好的救援。
沒曾想,聰明反被聰明誤。
不能țū³反鎖的門,也有屬於它的危險。
如今危險臨近,我們聽到宿管阿姨在一串鑰匙裏尋找的聲音。
嘩啦嘩啦,金屬撞擊聲,猶如兵臨城下。
「堵門!」古幽一聲令下。
爲今之計,似乎也就只有這一條路了。
我麻溜地滑下牀,腦子裏已經把怎麼堵門想了七八種方法。
然而,古幽厲聲對我吼道:「你不用來!」
「那天我教你的辦法,你還記得吧?」
我腦中閃過壓緊的牀帳,聚氣點,鎮物小人兒,關掉的手機……
「記得!我都記得!」
「好!」古幽道,「就像那天一樣,快回去,躺牀上!」
我又麻溜地滾回牀上,按照古幽所言,一五一十照做。
鑰匙插進孔眼,扭動。
「咔嚓——」
門倒是擰開了。
阿姨在外面推,古幽和夢飛羽在屋內死死壓住,然而,她倆的力氣加起來不如阿姨半個大。
阿姨幾乎是輕而易舉地推開了門。
「你們在幹什Ŧŭ⁸麼?」宿管阿姨氣勢洶洶。
古幽和夢飛羽面如土色,同樣面如土色的還有躺在牀上,大氣不敢出一聲的我。
因爲我們都已發現,關在後門外,那個吊死鬼的身影,不見了。
「爲什麼不開門?」阿姨質問道,「這麼晚不睡覺,是想被通報批評嗎?」
她的眼睛在寢室裏一掃:「你們寢室人齊沒?」
古幽答:「齊了。」
「撒謊!」
「還有一個人呢?」阿姨的嘴角驟然往上扯起,露出一抹詭異笑容,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她問,「她在哪裏?」
夢飛羽的眼睛瞬間瞪大。
我估計此刻她的雞皮疙瘩從腳底板竄到天靈蓋。
她踉蹌着後退一步,僅僅只是這麼一個小動作,宿管阿姨嗖一下盯向她。
夢飛羽嚇得全身僵硬,連眼淚都凝固在眼眶裏。
「你問的是冬暖吧?」幸好此時,古幽出聲重新喚回阿姨的注意力,她無比從容地現編出一套說辭,「我們寢室的曲聞心生病了,冬暖去醫院照顧她,她倆今天都不在寢室。」
「撒謊!!!」
因爲生氣,宿管阿姨的眼睛猛一下鼓起來,用力得宛如要從眼眶裏掉出來一般。
她表情猙獰,盯着古幽道:「我明明聞到她的味道了。」
古幽面不改色:「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找。」
「好好好,我自己找~我自己找~」
阿姨興奮地開始在寢室裏轉悠。
她走着走着,腳尖不由得墊起來,意識到不能墊腳,就又把腳跟踩回地面,可是,走着走着,又忍不住墊起來。
於是,我們就看見,她一會兒墊腳,一會兒踩平,一會兒墊腳,一會兒踩平,忽高忽低,起起伏伏。

-10-
古幽的辦法很管用。
我好像真被她給隱藏起來了。
附身在宿管阿姨身體裏的吊死鬼來來回回找不到我,不甘心地嗅來嗅去,企圖通過殘留在空氣裏的生人氣,尋到我的蹤跡。
然而,寢室裏到處是我的氣息,根本分辨不出我藏在哪裏?
「阿姨,你如果實在找冬暖有事,就明天來吧,她明天就從醫院裏回來了。」
「明天她就回來?」阿姨問。
「嗯,」古幽回道,「她總不能一直住在醫院裏,她說明天回來。」
宿管阿姨不動了,她停在原地,墊着腳,沉思。
不知道她都想了些什麼?竟同意了古幽的提議:「那好吧,我明天再來。」
言畢,她咧嘴,發出嘻嘻的笑聲,把 405 的鑰匙套在手指上轉圈,用炫耀的語氣說:「反正我有鑰匙~」
古幽的表情沒有一絲波瀾。
她嫺熟地應承:「沒錯,你有鑰匙,想什麼時候來都可以。」
宿管阿姨有恃無恐,竟還像模像樣地訓斥我們說:「你們不許再吵了,早點休息。」
古幽答好,打開寢室門,親自將阿姨送了出去。
關起門來,她靠在門上,重重呼出一口氣。
我這纔敢拉開牀帳,一臉不可思議地問:「那東西…這麼好忽悠?」
古幽還沒開口說話。
夢飛羽驀然抬頭看向我,她咧嘴,腦袋向左一歪,黑洞洞的眼睛裏沒有一絲人氣。
「嘻嘻,找到你了!」
我腦子轟一下空白。
幾乎是一瞬間,吊死鬼從夢飛羽的身體裏飛出來,快如殘影,目標非常明確,就是我!
我自知在劫難逃,絕望地閉眼。
冰冷的氣息剎那間逼近,涼意使我渾身寒毛豎立。
我想象得到,被邪祟侵佔身體的感覺,自己的身體變成容器,沒有一點點反抗能力,只能任由被控制,被擺弄,還要忍受靈魂遭受吞噬的痛苦。
然而,那股涼意停滯在我跟前,遲遲不進我身體。
我等了好一會兒,疑惑地睜開眼睛。
這一眼,嚇得我魂飛魄散!
在我面前,一指之處,吊死鬼那張因爲充血,而腫脹得面目全非的臉,比開通會員還要高清!
我沒有嚇死過去的理由只有一個,我被嚇傻了!
我嚇得連尖叫都靜音了,整個人魂飛天外,腦子裏只有被恐懼鎮壓後嗶嗶亂響的噪音。
然而,當我的目光移到吊死鬼身後,我駭然發現……一條粗ţû⁹壯得令人髮指的,像是蛇尾巴的東西繩子一般栓在吊死鬼身上。
原本凶煞異常的吊死鬼,因爲被這條蛇尾牢牢束縛,以至於它竟絲毫動彈不得,只能束手無策地乾巴巴瞧着我。
我……得救了?
我不敢相信,順着蛇尾,繼續往前看。
我看見了畢生難以忘記的一幕。

-11-
寢室破舊的門邊,古幽亭亭玉立。
她纖細脆弱的身軀上盤繞着一隻巨蟒!
那是一頭黑色的巨蟒。
它龐大的身軀並非實體,而是虛影,宛如一座小山,將寢室塞得滿滿當當,其中相當大的一部分,寢室裏塞不下,只能穿過牆壁,盤踞在我看不見的地方。
與龐然大物般的巨蟒相比,吊死鬼就像是風一吹就倒的豆芽菜,竟顯得柔弱可憐起來……
古幽站在巨蟒盤踞的中心,遙遙看向我。
其實,我們相距不算遠,本不該用上「遙遙」這個詞。
可,這一刻,我感覺我和她之間,隔着的不是距離,而是完全不相同的兩個世界。
見我平安無事,古幽像是鬆了口氣。
「巨古大人,請救人。」
隨着古幽啓脣輕語,巨蟒的腦袋,伏擊而下,跟嚼雞骨頭似的,一口撕下蛇尾卷着的吊死鬼的腦袋。
吊死鬼甚至連慘叫一聲都不能,長長的脖子便於腦袋分家。
它的身軀迅速消散,無影無蹤。
鬼腦袋則被巨蟒含在嘴裏。
巨蟒把脖子扭回去,當着古幽的面,吐出腦袋,作爲戰利品,送到古幽面前。
古幽並不願意碰一下,嫌棄寫在眼睛裏,好在那顆腦袋也很快化爲虛無。
「說,怎麼感謝我?」
巨蟒的聲音聽起來相當年輕, 至少跟我想象中充滿滄桑感的老年人完全是兩碼事。
古幽拍了拍巨蟒纏繞她的蛇身,示意它鬆開。
奈何巨蟒不樂意,非但不鬆開,反而吐出蛇信親暱地舔舐她光滑的臉蛋。
「快說,怎麼感謝我!」
古幽似乎有些頭疼:「寒假陪你去長白山。」
「不去,太冷。」
「那…暑假陪你去。」
「不去,太遠。」
古幽嘆氣:「那你說吧,想要什麼?」
蛇臉上得逞的笑意不要太明顯,它彎下脖子,用嘶嘶蛇語在古幽耳邊低語了什麼。
古幽的臉瞬間紅透, 羞惱道:「不行!!」
巨蟒又拿蛇信舔她, 似乎低眉順眼在哄。
古幽像是被纏得沒有辦法,只得無奈妥協道:「你先回去, 此事, 稍後再議。」
這回, 巨蟒倒是好說話, 用身體緊緊圈了古幽一下。
爾後,我便看見……那龐然大物化爲半透明的金光, 鑽進了古幽的身體裏。
真的!
我好像看了一場 3D 效果格外震撼的神話電影。

-12-
我能想象我呆滯成了什麼樣子。
古幽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回過神來,指指她的心口剛剛巨蟒鑽進去的地方,瞠目結舌地比劃了兩下:「你……那個……蛇神?!」
古Ŧù₈幽赧然道:「上次不是告訴過你嗎?我也是極陰體質。他是我的守護仙,住在我身體裏,有他在,別的東西不敢覬覦我的身體。」
我滿腦子吧啦吧啦, 什麼都聽不進去, 只有一個問題:「你倆談着呢?」
古幽一愣,矢口否認:「沒有!」
話音剛落, 她哎喲一聲,捂住心口, 臉可疑地紅了一下, 忙尷尬轉移話題道:「先打 120 吧,又躺兩個。」
她看了眼軟倒在地的夢飛羽, 打開寢室門, 宿管阿姨果然也倒在走廊上。
被邪祟附身過後,正常人的身體都會疾病纏身, 需要好好調養一段時間才能恢復。
好在雖然有驚, 但是無險。
經過一段時間的修養,宿管阿姨、夢飛羽和曲聞心都康復出院。
阿姨正常回學校上班。
夢飛羽和曲聞心也回來繼續上學。
不過, 變化還是挺大的。
曲聞心不舔夢飛羽了,甚至不大願意跟她交好, 避着她走。
她不狗腿了吧, 換夢飛羽狗腿了。
夢飛羽對古幽的崇拜那叫一個……恨不得喊她一聲姑奶奶,天天巴望着古幽能指點一下她家的風水,遭到古幽嚴詞拒絕。
我給古幽買了一份禮物, 不是什麼貴重禮物, 就是單純想表達一下對她的感謝。
這次要不是她, 我估計就掛了。
收到我的禮物,古幽很開心,我倆的關係依舊是寢室裏最親密的, 幾乎每天都在一起,形影不離。
不過,一到寒暑假就聯繫不上古幽了……
還能爲什麼?
被某仙霸佔了唄!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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