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紀淮生最相愛的時候,媽媽卻成了紀淮生的繼母。
紀淮生咒怨我數年,日日夜夜恨不得我去死。
後來如他所願,我慘死在找他的路上……
-1-
在又一次去捉姦的路上我有些身心疲憊,但好在這是最後一次。
門內旖旎的氛圍還沒散,很難不讓人聯想到昨晚發生過什麼,而我的衣物又一次被當作情趣散亂一地,我熟練地收拾起。
作爲罪魁禍首的周嘉禾不感到羞愧,倚在門邊輕嗤:
「葉書硯,我怎麼沒看出來你還是個當保姆的料。」
「不過這都是你欠淮生的,做這點恐怕一輩子也還不清。」
那些事發生了十多年,我沒想到紀淮生能告訴她。
本以爲自己也早已麻木,但聽見周嘉禾明目張膽地譏諷時我的心還是隱隱作痛。
我強壓下情緒,眼皮都沒抬,「謝謝提醒,不過我也好奇,周小姐爲什麼喜歡插足別人的家事。」
周嘉禾臉色一變,不說話了。
我也懶得再說,心中沒有因鬥贏她感到快意而是噁心。
我跟紀淮生關係變爛後他也沒主動提退婚,而是帶各種女人回家無視我這個未婚妻,周嘉禾如今是跟他最久的,她也有意把自己往紀太太位置發展,對我敵意自然大。
今天更是主動打電話告知我紀淮生要與我退婚,要求我把留紀宅的東西通通清理出去。
她的行爲換作以前我大概早就向紀淮生又哭又鬧,肝腸寸斷了,現在卻是面無表情道:
「不是說紀淮生要退婚麼,剛好我找他也有正事。」
大概是我們不依不饒的聲音吵醒了紀淮生,他充斥着濃濃嘲弄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
「退婚?我還沒折磨你折磨夠,你有什麼資格提退婚?」
「別來礙我眼,趕緊滾。」
我抿了抿脣,立刻明白退婚一事不過是周嘉禾捉弄我的把戲,只好加快動作,可紀淮生說是讓我滾,卻伸手踩住了我要撿起的裙子。
這是媽媽在世時,給我買的成人禮物。
周嘉禾恬不知恥開口了,「這裙子倒挺漂亮,我想要。」
像是宣誓主權般,她撒嬌似的有意無意將胸蹭向紀淮生,紀淮生顯然喫她這一套,不鹹不淡的語調與我的慌亂比對倒顯得諷刺。
「不可能,這是我的東西。」
「那麼髒,也配不上你啊。」
紀淮生皺眉,腳底毫不留情碾壓在我手上,慌亂間我的頭髮猛地被周嘉禾一把抓住迫使我抬頭。
「你下不下賤啊葉書——」
周嘉禾羞辱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紀淮生一腳踹開,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紀淮生,以至於周嘉禾惱羞成怒嘴沒把門似的什麼都往外說。
「我說得不對嗎!?她跟她那個狐狸精媽一樣賤!她害得你家破人亡你還護着她?!」
我反應過來朝她吼,「那你又算什麼東西——啊!」
指尖的疼痛讓我聲音戛然而止,紀淮生輕笑聲從頭頂傳來,「她說得有錯嗎?我沒家破人亡嗎?」
我艱難地望着他,自嘲一笑,「那我要怎麼做你才能原諒我?」
紀淮生風輕雲淡,「那你去死好了。」
我瞬間明白自己這些年所做的不過是笑話,大抵是日復一日重複折磨我的法子沒讓他感到報復的快感,將我踩在腳底看我痛苦纔有幾分樂趣。
而我今天來,的確是想告訴他我快死了,在一個星期前我查出腎臟衰竭,尿毒症。
在此刻前我想紀淮生要是聽見我要死的消息,會不țûₕ會有丁點難過,可我似乎忘了我與他之間跨不過的鴻溝,但視線交匯間,紀淮生眼底早沒了往日濃情蜜意,如今我要死了,恐怕他只會拍手叫好。
果然,紀淮生嗤笑,「護着她?我是要留着她好好折磨。」
「畢竟葉書硯,你欠我的可是人命啊。」
-2-
說話間紀淮生仍沒停留腳尖的力度,可這僅是他報復我的手段之一,重力鬆開的瞬間我指尖變得通紅,止不住地顫抖。
紀淮生頭也不回地走了,「滾吧,別讓我再看見你。」
走出宅子夜幕早已降臨,臨近過年只剩漫天煙火在天空絢爛展開,我找到半山腰開着的便利店買了創可貼,等待好一會網約車纔有司機接單。
店員疑惑地看着我,「你怎麼每次從別墅出來都要帶點傷。」
我愣了一下,我因爲欠紀淮生而產生出的愧疚與負罪感終日遞增,覺得沒有任何方式比讓紀淮生折磨我更好。
他多折磨我一點,我似乎就更輕鬆一點。
我笑了笑,聊天正歡快時一輛黑車停在了馬路對街,我下意識地起身走去,畢竟大半夜的如果不是網約車根本沒有人會出現在這裏。
男人搖下車窗,聲音輕快,「上車吧。」
他半張臉雖隱匿在帽檐下,但依稀可見是個年輕的面龐,我目光掃過他停頓一瞬,好像自己在哪兒見過他,卻又想不起來。
他看出我的疑慮淡淡解釋,「我車裏很乾淨,放心吧。」
我不好意識笑笑,說不出自己是因爲他車中奇怪的香味總覺得忘了什麼有些不放心。
但出門在外保持警惕總是好的,我順手就將打車過程分享給了好友于琛,許是今天太累,還沒等發出去我的眼皮就越來越重。
這一覺睡的脖頸痠痛,連頭也有些隱隱作痛。
但下一秒我就徹底清醒了,車內沒有司機,透過擋風玻璃我看見男人正站在一面湖前,手裏還提着一節榔頭與塑料袋。
湖的對岸,正是熱鬧非凡的市區。
我卻如墜冰窟,整個人僵了瞬間便慌亂地尋找起手機,可男人似乎將手機拿走了,我身邊只剩媽媽給我買的那條裙子。
我舔了舔乾澀的脣,不動神色想要將車門拉開,沒想到還是驚動了男人,他打開門我這纔看清他上半張崎嶇醜陋令人作嘔的面孔。
「你在找這個嗎?」
他像炫耀似的,指着不知何時被解開停留在通話界面的手機,第一位則是紀淮生,我驚恐地搖頭,男人則直接暴力地將我拖拽下車。
我不停奮力掙扎求饒,仍抵不過男女的絕對力量被拖拽着走向湖邊,渾身從硬石上掠過,我撿起一塊石頭猛砸向男人襠部。
「啊——賤人!」
男人暴怒將手機砸向我的頭,一巴掌重重的扇在我臉上,我腦子嗡鳴一聲,仍下意識地去撿手機,迅速撥打了緊急聯繫人紀淮生的電話。
男人立刻將手機打掉在地,將我按在堅硬的石塊中。
電話也被接通,周嘉禾嬌笑的聲音驟然通過聽筒放大:
「葉書硯?又是她?」
「她都把你害成這樣了,你就別喜歡她了唄。」
紀淮生輕笑,「不喜歡她了,只喜歡你,走吧,帶你看煙花。」
我聽見對面傳來杯碰杯的聲音,旋即是令人面紅耳赤的聲響,電話被掛斷只剩嘟嘟的聲響散在風裏。
此刻湖對岸的市區卻異常熱鬧,大片的煙花綻放。
我木然的望着天空,眼淚將我的視線模糊,求救的希望被堙滅,我徹底放棄了掙扎。
男人黏膩噁心的手摸索着,衣料刺啦一聲被撕裂,肌膚暴露在空氣中的涼意刺激着我,我最後不死心地詢問:
「爲什麼偏偏是我?」
男人冷笑,「因爲你,費了老子好大功夫。」
「你欠我的可是人命啊,你還有什麼臉活着?」
我渾身一顫,男人咧嘴一笑,繼而又道:
「這些話是不是很熟悉?可惜你再也不知道爲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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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整個人呆愣住,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讓我不敢置信,以至於本能讓我反抗想要找紀淮生問清楚。
可迎來的卻是男人對我更加殘暴的對待。
他將我拖拽進湖邊,我拼命掙扎卻被一次次按進水裏,窒息感籠罩全身讓我無力反抗只能不斷求饒。
又一次將我從水裏拎出來時,我幾欲昏厥連求饒的力氣都沒了,我像個死魚般被踹開,男人又朝我走來,嘴裏還怒罵着:
「真是可笑,你以爲紀淮生會來救你麼。」
「說來也是,拜他所賜我纔有機會。」
聽見紀淮生的名字,我艱難地睜開眼,透過沾滿泥沙的睫毛,男人手中的榔頭被月光照耀着泛出極具威壓的陰狠。
恐懼從心底湧上來將我吞噬,我用盡全身力氣轉頭撲向水裏,正值寒冬臘月的天河水急劇又寒冷。
但我想要活下去。
想要找到紀淮生問清楚。
男人比我反應更快,他將我拖拽上岸。
黏膩的身軀攀附上來,我麻木不仁沒再反抗。
但男人似是想懲罰我,揚起榔頭砸碎我的腳腕與腿骨,撕心裂肺的疼痛蔓延全身,我連尖叫的力氣都沒了,也再沒睜開眼的力氣。
就這樣死了,也好。
可失去意識前,湖邊卻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
而紀淮生再想起聯繫葉書硯,是藉口讓她回來收拾宅子。
可這次紀淮生打了兩通電話都無人接聽,以往葉書硯接到他的電話都欣喜不已,無論他要求什麼葉書硯也會隨叫隨到。
紀淮生氣砸了不少東西,但我知道他不是氣我沒有接他電話,他是不適應沒了我這個像條狗一樣隨叫隨到的人。
所以警局主動聯繫了他,可警局告知他認領屍體通知時他的表情驟然僵住,恐慌在一瞬間席捲了心頭。
聽說是個釣魚佬吊上我的包,隨後是個被染紅的麻袋,麻袋裏裝着的是不成型的屍體與被血染紅的裙子。
死者死亡時間是在七天前,屍體被泡得久了面目全非看不出人形,依靠着包裏的證件警方纔好不容易找到紀淮生,畢竟我除了紀淮生再沒別的親人。
但紀淮生冷眼看着屍體,「她怎麼可能會死?她死了欠我的誰來還?!」
女警沉默半晌,艱難開口,「可····」
可證據似乎都指向我。
紀淮生突然暴怒打斷女警的話,隨後喃喃自語,「不會的!絕對不可能····」
他掀開白布卻只有一具被泡發又不成型的屍塊,紀淮生渾身顫抖靠着牆緩緩跌坐在地,這副模樣讓周圍幾位民警都不忍投去同情的目光。
紀淮生不敢相信,他叫過葉書硯無數次滾,偏偏爲什麼這次出了意外。
這肯定是葉書硯不想彌補他想到脫身的辦法!
紀淮生瘋了似得衝屍體咆哮,「屍體不許火化!這一切肯定是她在騙我!葉書硯我警告你不許死——」
身側一位女警疑惑道,「什麼葉書硯?這並不是葉小姐,目前根據線索與葉小姐的口供,這具女屍名字叫周嘉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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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淮生這纔想起警方是告知他來領取屍體,他因爲所有物證指向我,便認爲這具女屍就是我,
甚至連女警想要說話都來不及就被他打斷。
可那晚我撥打的緊急聯繫人不止紀淮生一個人,還向好友于琛發送了求救信息,他的出現讓我勉強撿回半條命。
紀淮生像失而復得的驚喜惶恐地不敢確認,「葉書硯沒死?她人呢?叫她出來見我。」
女警神色複雜,聲音帶上幾分冷硬,「葉小姐沒死可不代表她沒事,我深感抱歉周小姐的死亡,但那晚葉小姐也遭受過非人對待,只是目前情況剛穩定,從 ICU 裏轉了出來。」
「不過,我們有權知道你與葉女士之間發生了什麼,我們技術科盡力復原葉女士手機時,發現她出事前最後一通電話,是打給了您。」
「您是爲什麼,見死不救?」
紀淮想辯解,但面對女警的質問紀淮生有些頹敗,答不上來一句話。
七天前的那晚,正是葉書硯給他打電話求救的那晚。
可他在幹什麼呢?
摟着周嘉禾說情話,一想到這裏紀淮生就狠狠扇了自己兩巴掌,可就算是這樣也換不回葉書硯所受到的傷害。
這些事都是我從好友于琛口中聽說的,他想說紀淮生的糗事想逗我開心,卻心虛的眼神都不敢看我。
於琛救下我,我並沒有劫後餘生的喜悅,大抵是因爲一輩子都要屈辱地活在世上。
監護儀一直在警報,我聽見醫生說,病人葉書硯小腿骨折、骨盆骨折、生殖器百分之八十損傷,或許會永久掛上尿袋。
於琛起身,重重地砸了一拳在牆上,「對不起,我只想說些讓你開心的話,紀淮生根本不是個人!」
我卻覺得沒有什麼時候比此刻更加輕鬆。
紀淮生不來救我,是應該的。
畢竟,誰會救害了自己一家的人呢?
我與紀淮生高中認識,他是高中裏最爲耀眼的存在,各方面都很優秀,理所應當的他很受歡迎。
不過我也是一樣的優秀,與他並肩而立,後來我們就確認了關係。
我們的戀情被同齡人包括老師熟知也只會祝福,「葉書硯和紀淮生都很優秀,男帥女美有什麼不匹配的,我們還等着喝他們喜酒呢!」
高二時有位暗戀紀淮生不自量力想要插足這段感情的女生,被紀淮生禮貌拒絕後惱羞成怒,在表白牆上發帖抹黑我。
「你們不知道吧?!葉書硯表面上風風光光,背地裏實際上是個賴子!她爸爸賭博欠了好多錢不還!有其父必有其女,這樣的人又怎麼配得上紀淮生呢?!」
我一瞬間慌了,我沒能力反駁,這些都是事實,這件事在衆人眼中無論真假與否都是要討論一段時間,我只希望不要牽扯到紀淮生身上。
但紀淮生站了出來,拉着我笑得風輕雲淡,「不談配不配,跟我在一起,是我虧欠了她。」
「她爸爸是她爸爸,葉書硯是葉書硯。」
「葉書硯很好,在我心裏她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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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後來覺得羞恥轉學了,自此很多人都會調侃我紀淮生那麼護着我,對我有多麼好未來肯定非我不可。
被所有人看好的戀情我也理所應當覺得,而那天紀淮生拉着我說的話,更讓我以爲是永遠。
即便是家庭間難以逾越的溝壑。
我們都在憧憬着未來,並相約考上大學後便告訴雙方父母。
直到——
在高三那年,在這個關乎着我與紀淮生未來的重要節點,紀淮生的父母離婚了。
而紀父的出軌對象,則是我的媽媽。
這件事帶給我前所未有的衝擊,我與紀淮生被迫從昔日的戀人在一夜間變成了異父異母的兄妹。
我與媽媽搬進紀家的大房子,紀父是個儒雅有禮貌的男人,他似乎怕我不喜歡他,猶豫很才侷促喚我的名字:
「硯硯···這是你的新家,有什麼需要的跟爸,不,跟叔叔說!叔叔都會給你準備的!還有淮生!他肯定會很喜歡你的!」
紀父不知道,紀淮生再也不會喜歡我了。
我不能說,勉強笑着點頭,抬頭看見站在樓梯處的紀淮生。
紀淮生說我媽媽是小三,毀了他本該美好幸福的家庭。
我無法辯駁,紀父與媽媽的感情從何而來我清楚些,因爲媽媽曾是紀父年少時的愛人,二人當年因父母施壓被迫分手。
兩人再見面竟是給各自的孩子開家長會。
我與紀淮生的存在更是時刻提醒着二人不能逾越。
媽媽只當老朋友敘舊,可我爸爸知道後對她進行了殘暴的行爲,爸爸家暴、酗酒與賭博的行爲將整個家搞得支離破碎。
我抱着受傷崩潰大哭的媽媽一整晚,心裏產生了可怕的想法。
年少愛而不得的白月光本就讓人流連忘返,何況媽媽好幾次去見紀父都是一身傷,這讓本就憐惜媽媽的紀父更加心疼。
年少不可得之物也終其困惑紀父一生。
媽媽聽紀父的話收集證據沒有離婚成功,反而得到爸爸的威脅,要求給五十萬就離婚,這筆錢是紀父出的。
而因爲這筆錢紀父離婚了,我的媽媽似乎被稱作了小三。
所以紀淮生看向我的表情冷漠,充滿仇恨。
我再也看不見一絲愛意。
紀淮生笑着,聲音冰冷十足,「是啊,歡迎許阿姨、歡迎你、我的『好妹妹』!」
我艱難地扯了扯嘴角,直到這頓飯喫完都沒吭聲。
回到房間時紀淮生正倚着牆,我毫無預兆地被拉進去,後背撞上牆讓我痛呼出聲,脣瓣被紀淮生乾涸微涼的脣堵住了。
接着刺痛傳來,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紀淮生惡狠狠說,「葉書硯,你跟你媽一樣賤,你有什麼資格住進來?」
我閉了閉眼,腦海中閃過那些浮光掠影般的破碎畫面中,彼時紀淮生溫柔牽起我的手,語調輕柔地說:
「葉書硯很好,在我心裏她最好。」
我無聲地痛哭。
而退回一步的關係被稱爲兄妹,帶有道德倫理綱常的身份提醒着我,紀淮生沒有因恨對我產生報復,算是給足了面子。
可紀淮生跟我分手後,與當初抹黑我的女孩子在一起了。
紀淮生還任由女生在外大肆宣揚我媽媽是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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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徹底明白,我跟紀淮生再也回不去了。
我祈求紀淮生,「不要再這樣說我媽媽了,我可以··盡我所能補償你。」
紀淮生笑意不達眼底,「你拿什麼來補償?」
我拿出自己所有的積蓄給紀淮生,他笑着接過讓我鬆了口氣。
但他根本不如表象那樣,他沒有阻止女生行爲,甚至默認女生做出詆譭我與我媽媽,還拿我給他的積蓄買通人去散播媽媽所有的信息。
經過女生不懈的努力,我作爲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的女兒再也抬不起頭了。
由於紀淮生對我表現出的厭惡,讓我在學校裏一點也不好過。
四周但凡響起了笑聲,對我而言都是帶有調侃和惡意的。
我的反抗無疑是沒用的,我私下找媽媽談論說想換個離家更遠的學校,沒想到媽媽是在飯桌上當面試探着問起紀父。
「硯硯是覺得學校教學不好嗎?怎麼突然要換學校了?」
「跟淮生在一個學校相互也好有些照料啊。」
砰的一聲,紀淮生不小心打碎了飲料杯,「抱歉沒注意到杯子,不過我會好好照料葉妹妹的。」
我的確,被「照料」得很好。
我死死咬住下脣,直到沁出血絲媽媽才尷尬笑着說:
「說得也是,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離家那麼遠可不好,跟淮生在一個學校他還能護着你。」
我如鯁在喉,清楚媽媽在這個家也許根本就沒有話語權和執行權,長久以來她早已···被馴服與困住了。
紀淮生掐住我的脖子威脅我,「再ƭū́ₘ想提出什麼異想天開的想法,我不介意讓你媽媽也痛苦。」
「只要你媽不離婚一天,你就沒好日子過。」
「誰叫你們一家都賤呢?」
過去我一直覺得紀淮生的聲音很好聽,帶着少年特有的腔調。
可現在,我卻覺得格外刺耳。
我艱難地喘息,透過充滿水霧的視線看着他,在他怨恨的目光裏我抬起雙臂,輕輕地想要再抱一次他,卻被推開了。
紀淮生嫌我噁心,我也躲避了要被掐死的風險。
我假裝難過,紀淮生就越是快意。
我竟也有些病態了,在慶幸他越是折磨我,我越是輕鬆。
從那以後我不再提出任何要求,成爲行屍走肉,成爲紀淮生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肆意發泄的狗。
只要,媽媽不受到傷害就好。
直到媽媽的溫婉在某一天也被戳破,她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竟然沾染上賭博不歸家,一回家便大肆發脾氣。
原來媽媽所工作的地方、熟悉的人、周遭的親戚都知道她是小三,作爲有夫之婦勾引紀父費盡心思嫁給他。
這一切,都拜紀淮生所賜。
再又一次媽媽不歸家後,紀父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逼迫我與紀淮生說出實情。
我們腐爛、隱晦的過往被活生生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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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父氣急,怒罵紀淮生,「你知道你親媽做了什麼嗎?!你要恨就恨我,我不是個好父親沒能給你完整的家,可你不該這樣做。」
說完紀父就出門尋找媽媽直到深夜,我不放心出去尋找,在離宅子不遠處的馬路對面,紀父正扶着喝醉媽媽想要過馬路回來。
我上前幫忙,可迎面撞上了一輛小轎車,刺眼的燈光以及迅捷的速度讓我來不及反應,但一股失重感讓我滾落到一旁。
是紀父推開了我。
可他卻倒在了血泊之中。
頓痛感襲來,我強忍住疼意爬起來去扶他,眼皮卻被血粘住了,我忍不住嚎啕大哭,模糊的視線裏我透過碎裂的擋風玻璃,看見車內表情惶恐不安的男人。
我哭着乞求他,眼淚模糊視線,「報警啊!他還有救!求求你!」
可這愚蠢的做法讓我此生ṭù²都無法原諒自己,男人驚恐地搖頭,他猙獰的面孔思索了幾秒,小轎車瘋了似的又衝了過來。
我知道他是想殺人滅口,我們一個都逃不掉。
紀父察覺到可無能爲力,這次是媽媽將我推開,但男人已經瘋了開着車亂撞,那一夜是我經歷過最可怕的一夜。
紀淮生出來時,恰好看見了這一幕。
我徹底沒了力氣,閉眼前對他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啊紀淮生····我欠你的好像太多了···」
他怨恨我媽媽破壞了他本該幸福美好的家,這次紀父的死亡更是讓紀淮生性情大變。
他將我趕出紀家宅子,偶爾心情差時喊我回來,不時是菸頭燙的痛、是渾身的青烏、各種折磨持續到大學畢業。
我開始租房子找工作,紀淮生卻突然宣佈我是他的未婚妻,我將空降到紀家公司,卻是從小職員做起。
我不明白紀淮生讓我頂着他未婚妻的頭銜與最底層的職員進入公司的用意,可逐漸地我知道了。
靠着有後臺空降的人不會受歡迎,我的出現讓其餘兢兢業業打拼的人感到不公平,僅僅是小職員身份也會恨我,而周嘉禾的出現更是意味着紀淮生折磨我膩了,想看更多人欺負我。
我底層職員的身份,讓紀淮生又多了一條能羞辱我的途徑。
直到我查出尿毒症想告訴紀淮生給我最後一點時間。
直到我離開紀宅上了那輛車,聽見男人舉起榔頭時說的話,讓我以爲紀淮生真的恨我到想讓我死的地步。
於琛說紀淮生知道我受傷好像很痛苦,想要來見我。
他痛苦什麼呢?
我差點ṱū́⁴就合了他的意去死了啊。
我張了張嘴,聲音嘶啞難ṱůₛ聽,「不用了···再也不想見了。」
但事與願違,女警與紀淮生一同來了,紀淮生看到我就全身顫抖,臉色急速漲紅,大抵是我全身被繃帶纏繞、插滿管子的恐怖模樣嚇到他。
女警前來詢問我那晚更多的細節方便抓住兇手,「葉女士我很抱歉這個時候來打擾您,我們需要更多的細節。」
「兇手的模樣您還記得嗎?」
「是兇手殺害了周小姐對麼?那那晚周小姐爲什麼又會出現在那個地方呢?」
我閉眼良久,記憶回溯,重疊,真相浮現在我眼前。
再睜開眼時,我看向紀淮生,「周嘉禾····纔是主謀,那個男人是她的情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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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痛苦的回憶瞬間湧進我的腦袋。
那晚突然出現的人影讓我本能有了求生慾望,我努力睜開被血粘住的眼皮,緩慢堅定想要爬過去。
「救我···求求你···」
讓我沒想到的是,出現的人竟然是周嘉禾。
我不知道周嘉禾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可我卻本能覺得,她不應該受到傷害。
我艱難大喊,「跑啊!快跑—不要過來!」
周嘉禾卻像沒聽見似的笑盈盈走來,或許她不是朝我走來,是向我身後的男人,我聽見男人丟掉榔頭的悶哼聲,他迫不及待地上前抱住周嘉禾。
周嘉禾用吻熱烈地回應男人,隨後嬌羞地倚在男人懷中,二人如膠似漆像是沉溺在熱戀中的小情侶。
男人輕笑,「你把紀淮生解決了?不是說這裏有我解決就行了麼?」
周嘉禾瞪了男人一眼,嬌嗔地責怪他,「你怎麼還讓葉書硯打電話了,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紀淮生髮現什麼。」
我驚恐地瞪大雙眼,周嘉禾····怎麼會是周嘉禾····她跟這個男人又是什麼關係?什麼叫解決了紀淮生?
無法言喻的慌張將我釘在地上。
我張了張嘴,周嘉禾像是猜到我要說什麼,嗤笑一聲:
「你想知道的不少吧?比如你爲什麼變成這樣,我又怎麼會在這裏,還有你在意的紀淮生死沒死。」
「那你還記得十多年前紀家發生的一起車禍案麼?」
我怔愣一瞬,惴惴不安的內心隱約有了幾分猜測卻不敢確定,直到男人走上前,居高臨下望着我的眼神中,滿是怨恨:
「我父親當年只是酒駕,你失去的不過是媽媽,可我父親卻要一輩子待在暗無天日的監獄裏了!」
男人像個瘋子,將一個又一個巴掌甩在我臉上,我的腦袋嗡鳴聲一片,這才確信男人是當年害死紀父與母親酒駕司機的兒子。
沒想到他恨我們至今,找來周嘉禾接近紀淮生並做下這個局,目的僅僅是想報復我與紀淮生。
男人發泄完了有一瞬間的平靜,或許是周嘉禾看不下去這樣暴力殘忍的畫面,忍不住出聲提醒他:
「噁心死了,我去一邊等你。」
我以爲自己會死在這一晚,但男人聽見周嘉禾的話像是精分發作一樣,竟然抓住周嘉禾將她的臉狠狠按進堅硬的石頭裏。
「爲什麼?!我那麼愛你你爲什麼要愛上紀淮生?」
周嘉禾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尖叫,「不是的!說好今晚上解決完一起離開的!我是來找你的!我捲了紀淮生不少錢,我有錢給你治病了!」
我意識到面前這個男人,也許是真的精神病。
男人遲疑着,像是有片刻清醒,隨後暴怒,「你根本就是騙我的!我替你賣命殺人,你想一個人自己卷錢跑路!」
男人像是徹底瘋了,連語言系統都有些紊亂。
周嘉禾哭泣與解釋都被男人無視,我也只能眼睜睜看着周嘉禾被男人拖進樹林裏,可回應她悽慘的叫聲只有枯黃的落葉與羣林的烏鴉。
不知過了多久,周嘉禾像條死魚一般被男人拖拽出來。
男人用榔頭敲碎周嘉禾身上每一處,卻又仔細小心給她換上我的裙子,然後面無表情將她裝進裏麻袋中扔進河裏。
我渾身顫抖,明白很快就會輪到我了。
正當我絕望之際,於琛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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廝打間男人落荒而逃了,我提出報警但於琛不同意,他篤定男人會因爲我沒有死亡感到遺憾而實行二次報復。
如果再貿然行動只會讓自己暴露,陷入危險之中。
可拗不過我還是報警了,眼下情況稍微穩定才詢問那晚更詳細的情況。
女警嘆了口氣,「葉小姐您不必擔心,在沒抓到犯人前我們會申請貼身保護,也會盡快給您與紀先生··還有死者一個答覆。」
說完女警就離開了。
紀淮生沉默不語,病房裏死一般的寂靜。
我張了張嘴,努力抑制顫抖的聲線,「你不必有心理負擔,更不用覺得欠我什麼要還我什麼,我們之間總是要個結果的。」
「葉書硯——」
紀淮生打斷我的話,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只好沉默着。
我勉強笑了笑,自顧自說着,「在這件事結束後我會盡快搬離這裏,我想找個沿海城市重新生活,我想看大海、想看春暖花開,想看···」
紀淮生一直沉默沒有感情的臉突然有了生氣的表情,他暴怒地一拳砸向牆,隨後衝出了病房。
我看着他逐漸遠去的背影漸漸輕鬆了很多,我們之間無疑是複雜的。
面對這個我曾深愛過的男人心裏五味雜陳,我想如果我死在那夜我紀淮生或許可以大方展示對我的哀慟甚至於···是後悔。
可我還活着,過往的一切讓他無法面對我,我們更沒辦法坐下來笑着相談。
所以啊紀淮生,我們註定是沒有好結局的。
我張了張嘴,無聲地說:
騙你的紀淮生,我什麼都看不了咯。
我只想在僅剩的時間裏,度過我有限的人生。
在出院後的第三天,女警告訴我這段時間裏總有一個戴着帽子的男人無論白天黑夜都在警局門外晃悠。
保安大叔曾嘗試與他搭話但無果,嘗試驅趕他時不小心打掉他的帽子,窺探到了男人崎嶇醜陋的臉。
一聽見這些特徵我的後脊背瞬間發涼,止不住地顫抖,我曾在電視上聽犯罪心理學上講,兇手往往會回到案發現場欣賞自己的作品。
難道真的如於琛所言,男人真的是因爲我沒有死亡感到遺憾而實行二次報復嗎?
是沒找到我,所以他只在警局門前晃悠?
我冥冥之中感覺不對勁,可又找到不到頭緒,直到女警告訴我兇手落網了,是男人假裝保安想偷周嘉禾的屍體被發現了。
原來他欣賞的作品,是周嘉禾。
但男人根本不認罪,還拿出自己患有精神病的證明作爲擋箭牌,讓警方拿他根本沒有任何辦法。
爲了證明ţű̂ₘ他是在意識清醒是犯罪而不是精神疾病發作,警方需要我的幫助,這意味着我需要再度直面那一夜的恐懼。
可男人沒有發作,變得更加平靜,「你是哪位?警察找來強迫我認罪的幫手嗎?」
「你們真是搞笑,爲了逼我就範連殘疾人都找來了,快給人家換換尿袋吧哈哈哈哈哈。」
面對男人赤裸裸的嘲諷我臉色漲紅說不出話,回憶將我拉回那晚的恐懼,我瞬間難以呼吸。
紀淮生再也忍不住衝上來對男人拳腳交加,兇狠的拳頭一下下砸在男人身上,但好在女警及時將二人及時拉開。
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下對男人實施暴力,紀淮生也會遭受懲罰。
因爲沒有證明男人是清醒時犯罪的證據,警察局只是關了他二十四小時便放了出來。
我渾身因恐懼而顫抖,鼻腔酸澀,眼淚再也忍不住流下來, 腦海不斷閃過剛纔男人靠近我對我說的話:
「葉書硯, 等着我出去吧, 我還會再去看你的。」
-11-
我將此事告訴女警, 女警爲避免我再次受到傷害立刻申請了人證警察貼身保護,但一連着好幾天都沒有動靜,我便想回家拿幾套換洗衣物。
我如今是殘疾人後總是各種不方便,連基本的換衣服都需要看人臉色才能換下。
我一連好多天因爲害怕沒有回家, 身上的衣服逐漸散發出酸臭味了。
我費力地將門鎖上, 操控着不熟練的輪椅在房間裏移動,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開始下起瓢潑大雨。
突然響起的門鈴沒有被電閃雷鳴聲所掩蓋。
我愣了幾秒, 費力地挪動輪椅想要去開門,門外就響起智能電子音的急促,門口的人似乎在輸入密碼。
怎麼會···誰會那麼着急想要打開這扇門?
我驚恐地瞪大雙眼,心中無端地升起惶恐, 我下意識掏出手機撥打女警的電話,可門外萬一不是那個男人呢?
嘎噠——
門被打開竟是紀淮生, 自從上次他在警țų₄局毆打男人後我有段時間沒見過他了。
紀淮生穿着黑色雨衣, 大半張臉被帽檐遮蓋,看不清神色,他將手中的麻袋放下摘下帽子露出臉。
我注意到有血水從他的臉頰滑落···
紀淮生的臉分明完好無損。
我捂着嘴,不敢確定心中的猜測, ťū¹直到看見腳下的麻袋流淌出的紅色液體。
我急促地喘息着,因害怕我的眼淚不受控制湧出來。
紀淮生笑了笑,伸手用力擦去我眼角的淚,「我聽見在監獄裏他對你說的話了。」
「但是我殺了他,折磨了他很久。」
「你安全了。」
所以這些日子紀淮生不見是有原因的, 他知道警方缺乏證據不能將男人抓捕歸案, 男人逍遙法外會繼續傷害我, 於是他選擇殺了那個畜生。
我死死捂住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紀淮生單膝跪在我面前, 像是分別前依依不捨地訣別,他從懷中掏出一枚戒指迫切地想給我戴上。
「葉書硯,對不起, 還有,我愛你。」
我盯着戒指,樓下響起了警車由遠及近的聲音,紀淮生抬頭,看着我遲遲不接戒指的動作像是明白了什麼。
在紀淮生被帶離後, 我面無表情擦掉滿臉的淚,抬手掛斷了與女警一直保持的通話。
在撥通電話前我不知道門外的人是紀淮生, 當我要掛斷電話時紀淮生竟說出他殺了男人, 並掏出戒指想給我戴上。
在那一刻我無比噁心。
難道紀淮生以爲自己的舉動英勇無比麼,還想利用這樣蠢笨的辦法讓我產生愧疚與負罪感,以此用道德綁架讓我接受戒指。
我深感他的愚蠢。
更恨自己那晚撥打電話向他求救, 卻被他扼殺掉希望。
而早已病態扭曲的我,在臨死之際惡劣地想了千萬種能夠報復紀淮生的辦法,可再見到他我卻是那麼不堪, 沒了報復的能力。
眼下,是他自己送給我的機會。
我們永遠不能、也不會兩清。
但紀淮生,我們之間還是要有個結果的。
作者:麻辣燙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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