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發玉米鬚

舍友網購玉米鬚泡水喝減肥。
不節食不運動一個月暴瘦二十斤。
她特意給我泡了一杯。
「玉米鬚不能咬斷,一定要一口氣喝完纔能有效!」
我看着黃黑的一團,聞着難以名狀的腥臭味。
這哪裏是玉米鬚,這分明就是死人的頭髮!

-1-
「姐妹我給你說,我這次淘到一款特別好的減肥產品!」
「不節食不運動,想喫什麼喫什麼,輕輕鬆鬆瘦了二十斤!」
「小心裏面有違禁添加藥物。」
「純天然的玉米鬚!咱們老祖宗真是嘴嚴,這麼好的東西都不說!」
「玉米鬚泡水喝確實利尿消腫,但你直接瘦了二十斤……咋,你注水了?」
「你別鬧,這個食用方法有點和別的不一樣,巨巨巨巨有效!按頭安利!」
「我這就去給你泡一杯嚐嚐!」
說着畢方方打開櫃子。
從一堆保健品中摸索出一個破破爛爛的塑料袋來。
打開就飄過來一陣玉米香氣。
就很像小時候喫的玉米糖。
「我給你說,這可是純天然好東西!別看包裝破,但你聞聞這味道,不知道比網上買的香多少!」
說着畢方方熟練地拿起暖水壺。
沸騰的開水衝下,香味更是濃郁。
畢方方把杯子遞過來。
「這個不光要泡水,還要把玉米鬚一起喝下去。」
「玉米鬚不好消化,會在胃裏泡發後佔一部分體積,這樣你就不會覺得餓。」
「等玉米鬚逐漸消化,又會分泌出一種阻礙食物吸收的物質,你喫再多,都不胖!」
「快試試!」
畢方方興奮地將杯子遞給我。
眼睛卻死死盯着杯子。
不自覺地嚥下口水,眼神裏是一種近乎癡迷的渴望。
見我遲遲不接。
「姐妹,我給你說!這可是好東西!別人我可真捨不得拿出來!一斤花了我六千塊!」
「六千塊!?」
不顧我的震驚,畢方方直接將杯子遞到我的面前。
我看着杯子裏黃黑色的一團。
在水的晃動下,玉米鬚彷彿有了生命。
就像一條條鐵線蟲在緩緩蠕動。
而在濃郁的玉米香精味道里。
更是隱隱藏着一股難以名狀的腥臭味。
「快喝呀,一會兒在杯子裏泡發了就沒有用了。」
她催促着我,神情逐漸變得有些癲狂。
「水太熱,一會兒喝。」
她強勢開口:「不行,必須趁熱喝!」
說着她攥着杯子的手上青筋凸起。
眼神也變得兇狠,似乎我再不接過來,她就要給我灌進嘴裏!
話語間甚至有了幾分威脅的意味。
「快喝!你快喝!」
我只得接過杯子。
她神情明顯鬆懈下來,眼睛依舊死死盯着杯子。
我試探着將杯子放到嘴邊。
沒有了玻璃的折射,杯子裏面的東西看起來更加清晰。
離得近,鼻子的感知也更加敏銳。
可這麼一看一聞。
我幾乎要當場吐出來。
這哪裏是什麼玉米鬚。
這分明就是死人身上。
被屍油浸泡過的死人頭髮!

-2-
「畢方方,這個東西,不能喝。」
「蘇唯,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磨嘰!這麼好的東西一會兒泡發就沒有作用了!」
她話語間全是抱怨。
「這根本不是什麼玉米鬚,這個是……」
話還未說完。
畢方方已經趁我不注意一把搶過杯子。
噸噸兩口,將滾燙的熱水和水裏的毛髮喝進了肚子裏!
等我把杯子搶回來,杯子裏已經什麼都不剩了。
「嗝~好東西就得趁熱喝!」
我一隻手提起她的後領子,另一隻手抓住她的手,直接將她拖到了衛生間。
「吐出來!快吐出來!」
畢方方現在沒有了剛纔那種癲狂癡迷的樣子,就像一個癮君子吸食完毒品,食飽饜足。
反應比平時慢了一拍:「啊?」
我顧不上太多,直接將她的頭按在馬桶上。
一隻手鉗住她的下巴,將另一隻手的食指和中指塞進她的喉嚨。
她忍不住地乾嘔。
「快點吐,那根本不是什麼玉米鬚!那是頭髮!死人的頭髮!」
「唔唔唔!啊、啊?頭……頭髮?!」
她的口水順着我的手指流了一手,顧不上嫌棄。
「對!還是死人的,在屍油裏浸泡過的頭髮!」
畢方方的大腦終於開機,掙脫開我,抱着馬桶狂吐起來。
「嘔~嘔~嘔~」
吐了半天,除了青綠色的膽汁和一些水,別說頭髮了,連一絲固體物都沒看見!
我立刻拉起畢方方的手,找到她的內關穴,狠狠地按了下去。
「哎呦~喂!」畢方方的尖叫聲幾乎衝破屋頂。
效果也十分明顯。
直接吐出來一大口腥臭的黃黑色黏水。
這團黏水體積非常大。
一半已經落到馬桶裏。
另一半還被拉得很長,在畢方方的喉嚨裏沒有吐出來。
黏軟的質感讓畢方方有些窒息。
我狠狠一巴掌拍在畢方方的後背上,咕咚一聲,這黏水掉進馬桶裏,水花濺起。
畢方方虛脫般一屁股坐在地上,顧不上擦拭臉上的髒水。
「蘇唯,你說的是真的?這,這是死人的頭髮?」

-3-
我拿起一旁的馬桶刷,蹲在馬桶前捅咕畢方方剛剛吐出來的東西。
現在屋子裏滿是內臟腐爛的酸臭味。
畢方方看了一眼馬桶裏的東西,忍不住又趴在一旁的洗臉池上乾嘔起來。
明明才喝下去幾分鐘,可剛剛吐出來的東西里卻沒有一絲毛髮的樣子。
反而像一坨巨大的史萊姆。
除了能看清顏色,甚至看不清裏面到底有什麼。
我用馬桶刷翻騰了幾次都沒有破開內部。
只得轉身去廚房拿刀。
走到廚房纔拿起一把尖刀。
畢方方的尖叫聲就從廁所傳來:
「媽啊啊啊啊啊啊!」
我幾步跑回來,畢方方已經再次坐在了地上,整個人哆哆嗦嗦地指着馬桶。
「跑了!那個玩意跑了!」
「跑了?」
「你一出去,那個東西就在馬桶裏動,我低頭看去,那,那個東西就直接彈了出來!!!」
「去哪了你看到了嗎?」
「沒……沒看到……那個東西是活的!我一害怕就容易閉眼……」
我一手拿着刀子,一手打開手機手電筒。
那個東西是活的,剛剛從水裏出來,一定會留下水漬。
把幾平米的衛生間犄角旮旯翻了個遍,結果什麼都沒找到,連水漬都沒有。
那個古怪的東西,就離奇地在衛生間消失了!
我用符紙和香灰將衛生間大大小小的排氣孔下水道都堵死。
如果它再出現,一定會留下痕跡!
畢方方見我做完這一切,抱着我的胳膊瑟瑟發抖。
「唯姐,今晚我能去你家住嗎?我實在是害怕……」
「行,但是之前咱們還是先去醫院做個檢查吧。」
「唯姐,你不是出馬仙麼,不能直接給我治治嗎?」
「治一次一萬八,一次 CT 四百三,你選吧。」我抱着胳膊看着畢方方。
「姐姐,這時候提錢多傷感情啊!我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
「可你花了六千買死人頭髮泡水喝。」
「嘔~好了姐,不許說了。」

-4-
天色已經很晚,醫院的 CT 室已經下班。
我們找了個胃不舒服的藉口。
看着活蹦亂跳的畢方方,大夫只給了個胃部彩超。
「這姑娘沒什麼大問題,就是胃裏什麼都沒有,回去正常進食啊,這種節食很傷胃的。」
畢方方拿着報告單,手還死死攥着我的胳膊。
「唯姐,那個真的是頭髮嗎?會不會是你看錯了?大夫都說我什麼事都沒有……剛剛會不會是Ṱŭ̀ₘ咱們倆的幻覺?」
畢方方還在試圖催眠自己。
「行,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吧,玉米鬚,那是玉米鬚,六千塊一斤的玉米鬚。」
聽完畢方方又忍不住扶着電線杆乾嘔起來。
這次依舊什麼都沒吐出來,只有一些清水和膽汁,可是腥臭味依舊不減。
「洗個胃吧。」
「明天,明天成嗎,唯姐?我感覺我要死了。」
「那咱們去喫點?大夫說你胃裏空空。」
「姐姐,沒有食慾,根本沒有食慾!讓我緩緩……」
我給畢方方點了一瓶檸檬味氣泡水。
坐在畢方方對面,造了半斤大肘子和二斤豬蹄。
前幾天去藏區有點受傷,元氣大傷。
畢方方恨不得把眼睛塞進手機裏。
「畢方方,要不你先回去?密碼你知道的。」
「不要,我害怕,沒事唯姐你放心喫,我沒事……嘔~沒事~嘔~」
喫完飯,我指着畢方方:「老闆,她結賬。」
煎熬着喫完飯回到家,畢方方非要和我擠一張牀。
「唯姐,你能抱着我睡嗎?我害怕……」
「唯姐……你說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啊,爲什麼還會跑啊?」
「唯姐,你說我明天不會嘎巴就死了吧……」
「唯姐,你說我現在把那個房子賣了,是不是有點虧啊……」
「唯姐,你說那個東西會藏在我家哪裏……」
「唯姐……」
畢方方的十萬個爲什麼十分助眠。
不一會我就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睡得正香。
本來死死抱着我胳膊的畢方方卻突然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
我的牀墊是彈簧牀,她的動作讓我這邊產生了巨大的晃動。
「畢方方,你發什麼瘋?」
話還沒說完,我就看到了令我頭皮發麻的一幕。
畢方方把整張臉都對着屋頂,嘴張得大大的。
裏面一團黃黑色的東西正在緩緩蠕動,腥臭味在狹小的臥室裏直鑽天靈蓋。
臥槽!
怪不得怎麼找都找不到!
又他媽鑽回去了!

-5-
我一隻手抓住畢方方的脖子,另一隻手再次伸進她的嘴裏。
那個東西刺溜一下,又向深處鑽去。
黏膩溼滑的觸感,我根本抓不住它。
「畢方方,醒醒!醒醒!」
畢方方用力瞪着一雙眼睛看向前方,顯得眼白又多又大。
在窗外青黃色的路燈下,看起來十分瘮人。
而且她明明睜着眼,可是卻好像夢遊一般!
「畢方方?」
我不敢貿然喊醒她,生怕她肚子裏那個東西再傷害到她。
很快畢方方動作起來。
她拿起牀頭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往身上套。
明明她的動作很熟練,可是卻說不出的怪異。
看起來根本不像畢方方,而是像一個陌生人。
而且看着她提褲子還伸手進去掏一下的動作。
很明顯是一個男人!
我掏出一張驅魔符,直接貼在了畢方方的頭上。
她身形一頓,有效!還沒等我高興太久。
她又轉身摸索了起來!
根本沒有用!
她在牀邊摸索了半天,手突然停在空中一抓。
似乎抓到了什麼東西。
然後就顫顫巍巍地開門去了!
從牀頭到門口這幾步,她的手一直保持着一個抓握的姿勢。
甚至每走一步,身子都會向右側傾斜一下,似乎在借力!
她一直在佝僂着背。
我也明白了她這些詭異的行爲動作。
這分明是一個上了年紀,右腳不便的老頭,在拄拐前行!
而且看着【他】急匆匆的步伐,很明顯有急事要辦!

-6-
我下面穿着珊瑚絨睡褲,上面隨便套了件羽絨服就跟她出了門。
她哆哆嗦嗦沒走太遠。
我追上她直接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沒管那麼多,繼續執着地往前走。
似乎前面有什麼東西在吸引着她非去不可。
七扭八拐,路況漸漸熟悉。
竟然是我們昨晚喫飯的地方!
聞到路邊垃圾桶的香味,她明顯興奮起來。
步子都快了幾分。
在路燈下,我甚至能看到她的口水從下巴一直流到地上,閃閃發亮。
現在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之前熱熱鬧鬧的小喫一條街,現在只有幾家店還亮着燈。
我們剛剛喫飯的滷肉店已經關門。
畢方方在店鋪前呆呆地站了許久,使勁用鼻子不停地嗅。
口水更是如瀑布一般,帶着白沫掛在胸前。
終於不遠處一個炸串鋪發現了我們。
「兩位美女,老孟回去了,明天下午纔出攤呢,要不今天你倆來我這墊巴一口?」
說着,炸串小哥點燃了煤氣竈。
鍋裏的油香順着風飄出好遠。
畢方方原地一個大轉身,直奔炸串攤而去。
小哥樂呵呵地介紹着自己家的招牌:
「雞翅包飯、煎餅餜子、雞蛋餅、烤冷麪、尖椒澱粉腸、夾餡豆腐、炸香菇、炸豆角、炸甘藍、炸金針菇菜卷都好喫!咱家醬料都是自己調的,喫得放心!」
畢方方木訥地伸出手指,把剛剛小哥說過、指過的東西一一又點了一遍。
小哥樂呵呵地從櫃子裏拿出食材。
「各要一份?」
畢方方點點頭,隨後一屁股坐在了離油鍋最近的椅子上。
小哥也是個愛說話的。
「咱們家的菜都是新鮮的,這些都是每天現穿的,油也都是自己家的葵花油,煎餅餜子是我去天津學的藝,倍正宗……」
小哥絮絮叨叨說了半天,畢方方一句話都沒有接,只是死死地盯着油鍋。
口水依舊在不受控制地往外流,不一會兒四處都飄滿了腥臭味。
「這片的衛生真差勁,動不動下水道就反味,攤位費天天要,讓搞搞衛生一點也不聽!」小哥還在同我們抱怨着。
可下一秒畢方方就直接伸手搶過了小哥手裏還沒拆開包裝的雞翅包飯。
不管塑料袋和冷凍的冰碴,直接一把塞進了嘴裏!

-7-
小哥直接愣在原地,「生的!那是生的!」
我伸手將生的雞翅包飯從畢方方嘴裏搶了過來。
沒想到畢方方竟然一口直接咬在了我的手上。
嘴裏還發出嗚嗚的恐嚇聲。
血液瞬間就流了出來,畢方方聞着血腥氣。
竟然直接抱着我的手,吮吸起我的傷口來!
我的血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一隻手頂着畢方方的額頭,另一隻手旋轉迅速抽回。
畢方方意猶未盡地咂摸着嘴裏的味道,眼神依舊空洞無神。
這時小哥也發現了畢方方的異常。
「美,美女……她,她怎麼了?」
深更半夜的,出現這麼詭異的一幕,小哥也嚇得一身冷汗,拿着辣椒麪的手不停地哆嗦。
要是不餐車的煤氣竈立在地上,估計這會早跑了。
「沒事哈,她夢遊,打小就愛夢遊,最近這不減肥呢麼,純餓。」
見我如此淡定,小哥又看了幾眼畢方方。
這會畢方方已經又把生的雞肉包飯從桌子上拿起來塞進了嘴裏,咔吱咔吱嚼得正香。
「那,那我快點炸。」
小哥把煤氣的火擰到最大,香氣更是濃烈。
畢方方嚼完雞翅包飯,小哥正好把炸好的蔬菜遞了過來。
畢方方一把抓起上面的十多根竹籤,直接一口全部塞進嘴裏。
胳膊一拽,嘴裏一擼,十多根炸串就都喫了下去!
畢方方几乎都沒有嚼,喉嚨還能看見那一大團異物緩緩下去的痕跡。
咕咚一聲,畢方方又瞪着大眼睛看向了小哥。
小哥也顧不上看了,手裏的醬刷得飛快。
在畢方方上手搶之前,趕忙遞過來一張滾燙的雞蛋餅。
畢方方僵硬的臉上扯起一個怪異的笑容。
「謝謝。」兩個字,就好像從胃裏擠出來一般。
畢方方仰起頭,把嘴張得巨大。
一個包裹着土豆絲雞肉腸和小辣條,長二十釐米,寬接近十釐米的雞蛋餅,就直接被畢方方吞進了胃裏!
小哥已經嚇呆了,「美,美女……她……她怎麼不嚼啊……」
拿着鐵鏟的手再一次劇烈地抖起來,與鐵板發出碰撞聲。
能看見小哥額頭的冷汗已經像小溪一樣流到臉上。
「她以前在雜技團練吞劍的,沒事,她不喫人。」
我也不知道小哥信沒信。
小哥不語,只是一味地烙煎餅。
畢方方就像一個機器,小哥遞來什麼,她直接吞下什麼。
直到最後小哥的麪餅糊桶見了底。
喫下將近二十個煎餅,十幾個烤冷麪,若干炸串,畢方方依舊死死盯着攤位。
彷彿餓死鬼託生一般。
見小哥停了手,臉上滿是不悅,她僵硬地歪着頭。
「飯呢!」
喫完這麼多東西,她嗓子發出的聲音更是駭人。
小哥求助地看向我。
「飯呢!我說飯呢!」
畢方方直接發了狂。
「飯!給我飯!我要飯!嗬嗬嗬!」
說着畢方方整個人就翻着白眼狂躁起來。
小哥在車後面直接被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殭屍啊!喪屍啊!鬼啊!救命啊!」
我正盤算着如何在不傷害畢方方的基礎上制止她。
她卻突然迅速地動了起來!ṭųₚ

-8-
她的脖子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頭以十分詭異的角度歪向一邊。
之前一直【拿着】柺棍的手。
騰一下子就舉到了胸前。
她白嫩柔軟的手現在看起來十分僵硬,像一隻被油炸過的雞爪,五根手指頭怪異地蜷縮佝僂着!
然後,就在空中,大力揮舞起來!
小哥連滾帶爬直接退進了綠化帶裏。
「救命啊!殺人啦!救命啊!」
地上傳來一陣騷臭氣,小哥已經被嚇尿了!
畢方方這邊揮舞了半天,腳底下也跟着不停地跺腳。
小哥躲在綠化帶裏已經嚇沒了魂,閉着眼大喊:
「美女!快收了神通吧!把她帶走行嗎?這頓就免費,算我請你們的!只要不喫我,咋樣都行!」
我沒管小哥,死死盯着畢方方。
聽聞對面小哥說這頓飯不要錢,似乎觸發了某些關鍵詞。
畢方方跺着腳,哆哆嗦嗦地繞到展示櫃的另一側。
抓起裏面帶着冰碴的炸串,又往嘴裏炫了起來。
小哥不知道跪在哪裏求哪路神仙保佑呢,嘟嘟囔囔地,說了一大堆。
「一共多少錢,我掃你。」
小哥:「不用不用,免費的免費的!想要什麼你們隨便拿!」
【隨便拿】再一次觸發了關鍵詞。
畢方方竟然愣在原地,打量起餐車來。
「畢方方!?」我開口。
畢方方歪着腦袋沉思一下,似乎沒聽見一般,繼續炫起生炸串來。
直到最後冰櫃裏的所有東西都被掃蕩一空。
她盯上剛剛炸東西的油鍋。
「餓,香!喫!」
她嘴裏蹦完這幾個字,剛剛還雞爪狀的雙手忽然就靈活起來。
雙手抓住油鍋的雙耳將十幾斤重的油鍋直接端了起來!
油還在翻滾冒泡,因爲顛簸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
濺起的油點很快就將畢方方的手燙出幾個大血泡,可畢方方彷彿沒有任何知覺一般。
還要將油鍋遞向嘴邊!
我顧不上燙不燙,一把抓住鍋邊。
畢方方扯了幾次無果,又瞪向我,從嘴裏惡狠狠地擠出幾個字來:
「嗬嗬!」
之前那些東西喫下去不嚼最多是消化不良。
可是這滾燙的一鍋熱油如果喝下去,油炸內臟,人必死無疑!

-9-
畢方方還在用力拽油鍋,我的手被鐵鍋燙得嗞嗞直響,就彷彿在烤肉一般。
隨着我的手指頭髮出油脂的焦香,畢方方的眼神也從油鍋瞄向了我的手指頭。
嘴裏又流出一大攤口水。
混着剛剛喫下去的各種食物殘渣,在油鍋裏騰的一聲騰起一陣水霧。
似乎有油濺到畢方方的臉上,她終於鬆開了手。
我趕忙用另一隻手托住油鍋,才防止熱油徹底倒在我們身上。
她繼續跺着腳,手在空中拄着拐繞過餐車向我走來。
眼神裏是一種令人驚悚ŧŭ₋的對食物的狂熱。
「老逼登你行了啊!」
我也不知道對面叫什麼,但現在我覺得這個名字十分合適!
畢方方顫顫巍巍過來,想啃我的手,幾次都被我動手化解。
【他】似乎是被惹生氣了。
整個人戰慄不止,似乎要用什麼大招一般。
我打起十二分精神,看他到底要幹什麼。
他再一次揮舞胳膊,以很小的步子原地踏起步來。
不顧嘴裏的流涎ŧů⁶,咬牙切齒地嗬嗬開口:
「尊,老,敬,老!」
「快!把手!給我!喫!」
「喫你媽!你個饞種老逼登!」
炸串小哥這有一雙特別長的黑色筷子。
我一個掃堂腿,畢方方倒在地上。
我拿起筷子,抬腿騎在了畢方方的脖子上。
手託着她的下巴,直接將筷子從她的嘴裏插進了胃裏。
畢方方不停地乾嘔,酸臭味帶着剛剛那些油炸食品的香味更是難聞。
「嗬~嗬~嗬~嘔~」
攪動半天,也沒有用筷子將那個東西夾住。
畢方方的臉色已經憋成了豬肝紫色。
沒辦法,我只能將畢方方翻過來,讓她的頭對着下水道,繼續用筷子攪動。
慢慢地,隨着畢方方的不斷乾嘔,那團黃黑色的東西再次冒頭。
我拿筷子一撥,直接將它挖了出來。
啪嘰一聲,掉在了下水道隔欄上。
我扔掉筷子,一隻手死死捂住畢方方的嘴。
另一隻手發力直接扯過來那個滾燙的油鍋。
趁着那團東西在隔欄上蠕動的瞬間,直接將熱油澆了上去。
咔滋滋!
那團東西發出無比的腥臭,劇烈抖動,然後順着隔欄縫隙鑽進了下水道!
我繼續將剩下的油順着它逃走的地方倒了下去。
直到裏面再沒了動靜。
這時被我捂着嘴的畢方方纔如夢初醒。
「嘔~嘔~唯姐,咱們這是在哪?」

-10-
畢方方喫了太多東西,這時才覺得肚子脹痛。
「小哥,明天還是這個地方,她來賠錢。」
小哥哪還管我們說什麼,車子一扔,屁滾尿流地回家找媽媽去了。
我趕忙帶着畢方方去了醫院。
「掏錢,做腸鏡和胃鏡。」
畢方方咬牙掃碼:「唯姐,這加起來都快夠找你辦事的了!」
「能報銷。」
洗了胃,做了胃鏡和腸鏡。
裏面確實沒有那個東西了,我這才放下心來。
還是之前那個醫生。
看着報告這次皺着眉。
「小姑娘,你雖然年輕,但是也要好好愛護自己的身體!上午過來胃裏空空什麼都沒有,這次來胃都要爆炸了,暴飲暴食不可取!」
「而且,喫東西一定要細嚼慢嚥,不能喫太燙的食物,你看看你的食道,這麼多大大小小的創口,燙傷、劃傷,甚至這一排排刺傷,你到底喫了什麼?」
畢方方瞪着無辜的大眼睛看着大夫。
「我……我也不知道啊……」
「算了算了,拿藥去吧!康復新液五瓶,每天都要喝,從現在開始,喫清淡的流食,不能再喫奇奇怪怪的東西了!」
「畢方方,你知道康復新液是什麼嗎?」
「什麼?」
「蟑螂榨汁。」
「嘔~蘇唯!你!嘔~」
畢方方在後面追着要打我,我舉着她的報告在前面跑。
她的食道真的有很多傷口,可是報告上能清晰地看到。
在距離喉嚨不遠處,有兩排距離五釐米遠的,長十幾釐米的,密密麻麻又有規律的小創口。
就像,兩排蜈蚣的爪子直接穿透插入了食道壁一樣。

-11-
從醫院回來,天已經有些亮。
畢方方用膠帶一圈一圈地將嘴纏住。
「它不會再回來找我吧?」
我登錄了畢方方手機監控。
調出了最近一段時間畢方方家門口的監控。
果然,每天晚上十二點以後。
畢方方都會拄着拐步履蹣跚地出門,大概三五個小時之後,才鼓着個大肚子回來。
畢方方看着監控裏的自己,整個人都嚇麻了。
「嗚嗚嗚???」
又趕忙撕下膠帶。
「這是我?我每天都出去了?!」
「爲什麼我一點都不記得?」
我看着監控裏畢方方氣球般的肚子。
「特麼的你還瘦了。」
……
我也不能確定那個東西被熱油潑完之後是否還活着。
所有解決這個事,還得從那個泡水喝的【玉米鬚】下手。
我遞給畢方方一個口球。
「戴上。」
畢方方:「啊啊啊啊啊???大白天出門戴這個,太羞恥了吧!」
「我不保證它會不會回來找你。」
「與其帶着這個社死,不如讓它給我弄死!好歹還能幹喫不胖。」
「它鑽進了下水道,回來找你的途徑只有馬桶和下水管。」
畢方方:「所以呢?」
「它再鑽回去,等於你喫屎。」
畢方方閉着眼戴上了,外面又戴了口罩、圍巾和墨鏡。
然後馬桶和下水道稍微傳出一點異響,畢方方就如驚弓之鳥。
現在我們倆的交流方式全靠打字。
去畢方方家裏拿剩下的頭髮。
我大概瞭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畢方方在網上刷到了一個視頻。
裏面是一個男人照顧自己農村老父親的過程。
老父親得了重病,只能靠喫高昂的激素藥續命。
老人發福變胖,現在大概三百斤,已經胖到下不來牀。
男人辭了大城市的工作,回到老家照顧父親。
每天不辭辛苦地給老父親擦拭身體,推父親出去曬太陽。
偶爾賣賣家裏的農產品。
而這減肥的【玉米鬚】就是最受歡迎的一款產品。
與其說是買東西,不如說大家可憐二人,想幫助二人的想法居多。
所以男人賣得貴些,這些好心人也願意買單。
我不反對你通過博同情賺流量,漫天要價賣產品。
但你不能用死人頭髮加玉米香精冒充玉米鬚。
還特麼想要消費者的命!

-12-
回到畢方方家,廁所裏已經一片狼藉。
香灰和符紙都被弄得到處都是。
衛生間的地板上還有一些帶着血色的黃色黏液。
屋裏腥臭無比。
就好像烈日下發酵了十幾天的化糞池裏突然堆進去幾百噸爛魚臭蝦。
然後突然炸了。
這也預示着一件事。
那個東西不僅沒死,還從下水道跑回了畢方方家衛生間裏!
畢方方指着地上的痕跡,唔唔唔說不出話,急得眼淚都出來了。
手機飛快地打字。
【它回來找我了!它回來了!】
看着她紅紅的眼角和急切的樣子。
「你還怪性感的嘞。」
畢方方梆一拳敲在我頭頂。
「敲裏嗎!」
我們不知道那個東西現在在哪,拿上剩下的頭髮就迅速開車離開了。
畢方方現在看着那一團頭髮就害怕。
恨不得把那個玩意扔出去。
我捏出一簇點燃,蛋白質燃燒的焦臭味,還帶着一點點腥。
我直接把頭髮郵給了我男朋友黃警官。
他們那有實驗室,至少先查出這是誰的頭髮。
回到我家,我家同樣亂作一團。
廁所的、廚房的、陽臺洗衣機的下水口附近都有腥臭的黏液痕跡。
甚至連臥室昨晚畢方方睡過的牀都被翻了個底朝天。
這個東西不僅能回到畢方方家,還能找到我家!
它甚至可能有一定的智商,還一直陰魂不散地在找畢方方!
意識到這個問題。
畢方方被嚇得直接一個大跳抱住我的脖子,腿騎在了我的腰上。
「啊啊啊啊啊!來了來了!唔唔唔!」
「它在跟蹤我!它能跟蹤我!」
「蘇唯,這可怎麼辦!」
「那以後是不是它會在任意地方的下水道、馬桶和路邊的井蓋裏突然鑽出來找我!」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要死啦!」
畢方方真的被嚇壞了。
慌亂間,口罩和圍巾都掉了。
對面鄰居大媽正好要出門。
大媽盯着我倆注視了很久,又趕忙假裝拿鑰匙鎖門。
大媽下樓去了,聲音從三層樓梯下傳了上來:
「哎呦呦,我對門那個小姑娘是個變態哦……」
畢方方把臉埋進我的脖子:「嗚嗚嗚嗚……救命啊……我不想提心吊膽地過一輩子啊,我以後都不敢上廁所了!心理陰影啊啊啊!」
「別嗚嗚了,有錢沒處花的死變態!」

-13-
我正打算將畢方方放下來,結果屋內傳出一陣十分尖銳的聲音。
就像一個遲暮的老人,從胸腔裏費勁地往外咯痰咯到窒息的聲音。
畢方方聽見這個聲音後,白眼一翻,整個人直接暈了過去。
我將門一把鎖死,抱起畢方方就往樓下跑。
我不知道那個東西會不會在身後追着我們。
但我的腦海裏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快跑!
樓下有下水井蓋,還有排氣孔,我一步也不敢停。
而畢方方在我懷裏,開始不停地發抖,出冷汗。
整個人的狀態越來越差。
情況不妙,我只能轉身抱着她直奔醫院。
這時她已經燒了起來,整個人也開始抽搐吐白沫!
到醫院就直接被接進急診。
看着大廳保安室裏的洗手池。
我趕忙一把拉住放着畢方方的推車。
「請問,急診室內,有下水道嗎?」

-14-
「所有的急診室都必須有排水系統。」
「那她不能進去。」
「家屬請您不要無理取鬧,病人必須立刻進行救治!」小護士急得直跺腳。
如果那個東西可以通過某種方式找到畢方方的家,還有我的家。
那麼也一定能找到醫院裏來!
畢方方正在逐漸失溫。
兩次將它從畢方方身體裏剝離,加上一次滾燙的熱油。
它保不準會對畢方方進行什麼樣的報復!
我不敢賭,也不能賭。
可看着畢方方逐漸發白的脣色,如果再不進行急救,她或許現在就會沒命!
沒辦法,只能這樣了!
我將畢方方從推車上抱起。
小護士拼命攔着:「她快要沒命了!必須進行搶救!」
「對不起,給我三分鐘!」
我抱着畢方方一路到了一樓的廁所。
護士和大夫已經開始呼叫保安了。
「你們冷靜一點,三分鐘就好!」
「她必須立刻進行搶救!」
擠進廁所我回身鎖上了門,還將拖把頂在門上。
護士和保安拍着門上的玻璃。
「你在幹什麼!這是要出人命的!你再這樣我就要報警啦!」
「開門!快開門!」
「她必須立刻進行搶救!」
……
我將畢方方的臉對準廁所蹲便的下水口。
掰開她的嘴。
她的口水拉着絲慢慢落下水口。
口水慢慢順着滿是尿垢的下水管往下滑。
不行,太慢了。
我把畢方方拎到不遠處的拖布池。
將上面二十釐米長的軟膠皮管子塞進畢方方的嘴裏,打開水龍頭。
撲哧一口。
再將畢方方的嘴對準下水口,水稀里嘩啦地流下去。
畢方方也劇烈地咳嗽起來。
門外的保安已經開始踹門。
「她這是故意殺人!快踹門!把門踹開!」
砰砰砰的踹門聲和屋外的嘈雜聲在我腦海裏似乎都被弱化。
我的耳朵裏只有下水道里,那異物穿梭帶來的空氣聲。
呼呼呼~
它的速度比我想象的快很多,即便從垂直九十度,三米高的管壁上逆流而上,它速度依舊不減。
它,迫切地想回到畢方方的身體裏。

-15-
衆人破門而入的瞬間。
它也從下水道口飛速彈出。
這一切在我的視線裏都變得特別慢。
畢方方被我揪住脖子扔給了一馬當先的黑胖保安。
然後我撲向了它。
……
畢方方被推進急救室了。
我承包了醫院所有的酒精和雙氧水。
那個小護士欲言又止後終於開口:
「你攔着我們那麼半天,就是爲了去廁所喫一口屎?」
「滾。」
我仰頭又幹下一瓶雙氧水。
「咕嚕嚕~嗬,tui~~」
「女士,你喫屎這種行爲漱口涮嘴是沒有用的,需要上四樓看看腦子Ťü₆……」
我一把捏扁雙氧水的瓶子。
「你再磨嘰,我就和你親嘴。」
小護士和一羣看熱鬧的人一鬨而散。
畢方方,你丫欠我的還不清了!
以後我就是你爹!

-16-
趁着沒人,我上了四樓。
那個大夫看見我一愣。
「她的胃又咋了?」
「這次是我。」
洗胃加胃鏡。
胃鏡探頭一進入我的喉嚨,醫生就在一旁變了臉色。
「這,這是什麼東西?!」
聽到醫生的驚呼,我一個翻身就從牀上翻身下地,站到了顯示屏前。
「誒誒誒!你你你……」
他你了半天也沒說出個下文。
我直接搶過來他手裏的內鏡管。
他還要說什麼,被我一個眼神直接制止住了。
我這才轉頭一隻手自行操作着胃內鏡管,一邊仔細觀察起這個東西來。
它不在我的胃裏,而是緊緊貼附在我的喉嚨末端,食道上端。
我用內鏡觸了觸它,它將自己縮成一團,更用力地往我的肉裏鑽。
一縮,它又滲出些黃黑色的黏稠物來。
隨着一陣惡臭和不適,我忍不住嘔了出來。
而這一動,我發現了一件大事。
它並不是吸附在我的肉上。
而是從身體裏伸出來兩排密密麻麻像硬頭髮一樣的尖銳爪子,深深地插在我的喉嚨上。
我一干嘔,它的爪子似乎就更插深幾分。
而喉嚨刺破流出的血,則被它黏膩的身體瞬間吸收。
隨着它吸了我的血,它身上被熱油燙破的地方,似乎也在漸漸癒合,恢復成光滑一體的模樣。
我戳了它幾次,都沒有將它戳下。
反而越抱越緊。
我甚至看到它停頓一下後再一次從體內鑽出兩排頭髮爪子來。
全部深深鑽進了我的肉裏。
「這這這!這到底是什麼玩意!」一邊的大夫已經徹底被嚇得說不清楚話。
我盯着屏幕裏的東西考慮了半天。
所以現在,幹喫不胖的人是我了?!

-17-
畢方方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鑑於喉嚨和食道的傷口,她現在不能進食。
我拿着她現開的親屬卡出來狂炫自助。
「姐,少喫點。」
「叫爹。」
「所以你真的爲了我,喫屎了?」
「我日********」
「親爹在上,請受女兒一拜!」
正瘋狂炫飯呢。
黃警官把電話打了過來。
「你郵過來那個東西的檢測結果出來了,很奇怪。」
「是人的頭髮,也確實浸泡過屍油,但經 DNA 結果比對,這頭髮的提供人還活着,叫黃金山,家庭住址我發給你。」
「嗯……但奇怪的是,這個人的基因裏有百分之四十左右不是人的……是其他生物的。」
「什麼生物?」
「海洋寄生蟲,縮頭魚蝨。」

-18-
聽聞有個古怪的東西現在正寄生在我的食道上。
黃警官不放心,非要請假回來陪我。
沒辦法,誰讓我長得好看,他對我愛得死去活來呢。
你看看,老遠就能看見他激動得手舞足蹈。
擔心得語無倫次。
「蘇唯!你丫的不要命了是吧!什麼玩意你都敢喫!你怎麼不去喫屎啊!」
「我……我……我……」
「我什麼我!你還當你自己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大妖呢!你現在就是個普通人!人懂嗎!那種來路不明的東西直接會要了你的命!」
「不會的,畢方方都喫了一個月了,你看還沒死呢。」
黃警官氣急敗壞地指着我的鼻子罵我:
「蘇唯,我告訴你,你要是出了事,我眼都不眨就和別人結婚去!你甭想着我會給你守寡啊,我天天帶別人去你墳頭叫老婆!」
我嘴一撇,眼睛紅紅的。
「真的嗎,你要管別人叫老婆?」
黃警官見我要哭。
煩躁地撓撓頭,底氣瞬間沒了大半。
最後手往腰上一叉,轉頭看了看四周。
見送他來的戰友站得蠻遠的,悄聲開口:
「騙你的,騙你的,就管你一個人叫老婆。行了,不許哭哈~」
我從背後拿出剛剛喫烤全羊配的皮牙子,「嘿嘿,那叫一聲聽聽~」
「蘇唯,我真是拿你沒辦法。」
黃警官從我手裏拿起洋蔥,惡狠狠地咬上一口。
順便把我圈在懷裏。
「我給你聯繫好了,走,咱們現在就去做手術把那個玩意取出來。」
我掙脫出來。
「我看了畢方方說的購買渠道,這幾個月全國各地大概有八百多人都買了這款所謂的【無污染純天然減肥玉米鬚】,那麼不出意外,至少有八百人體內寄生了這個東西,加上朋友姐妹之間的互相分享,人數可能上千。」
黃警官聽聞一愣,「一千?」
「一千人,一個一個做手術根本來不及。」
「那你看怎麼辦?」
「咱們擒賊先擒王,直接去找那個黃金山。」
黃警官思索了一會。
「行,但到了之後你一定要聽我的。」
「我是你的誰,我憑什麼要聽你的?」
「蘇唯,你別鬧啊,要不然這事沒完……」
黃警官氣呼呼地轉頭就看到了我噘着的嘴,突然明白了我的意圖。
他轉身擋住他戰友們的視線,耳朵紅紅的,然後吧唧一口親在我的額頭上。
「是我老婆,是我老婆行了吧~老婆乖,去了一定要聽老公的話好不好呀~」
「這還差不多~」
我想抱着他的臉再次親上去。
又想起來一些不好的事情,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嘴巴直接錯過去落在他的耳邊。
「親愛的黃警官,你看到過網上那個段子嗎?」
他這會兒也顧不上背後的視線了,用一隻超有力的胳膊圈住我的腰。
另一隻大手反手捏住我的下巴,讓我直視他的眼睛,十分認真地開口:
「蘇唯,我和你說認真的,你一定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知道嗎?你現在是特殊時期,和以前不一樣,經不起這樣胡鬧,稍微出點差錯都有可能要你的命。你要是出了事,我可怎麼辦……」
他真的很擔心。
我反手圈住他精壯的腰,一頭扎着他的懷裏,聞着他好聞的味道。
「好,我知道啦……我一定會好好保護自己,不給你叫別人老婆的機會的!」
他深嗅了一口我的髮絲,嫌棄地開口:
「你又偷着喫螺螄粉了吧,一股粑粑味……」
我把【如果我變成蟑螂你還會愛我嗎】的梗緊急剎車改成【如果我真的喫了屎你還會愛我嗎】?
「愛,你喫啥我都愛!你就是變成屎我也愛行了吧,祖宗……」
和老黃在機場附近找了一間主題賓館。
爲了防止我睡着後也被老逼登上身出門覓食。
我和黃警官做了一夜。
第二天啓程出發找黃金山。

-19-
「你們真的是黃金山的朋友?」
「嗯,沒錯,我們是釣友,經常約着一起釣魚的,這次正好路過,來看看他和他爸。」
那人怪異地看了我們一眼,最後站在一家門口。
「到了。」
然後敲門:「栓子,來倆人說是你爸的釣友,來找你爸和你爺爺的。」
啊?頭髮是他爸的?
因爲那個主播主頁寫着曾經去海上打工十幾年的經歷。
而且體內有縮頭魚蝨的基因,那麼大概率應該是這個主播的兒子。
一個黑麪男子將大門只打開了一條小縫。
「誰啊?」
黃警官拿出警官證。
「警察,關於你家老爺子的事。」
聽聞叫栓子的黑麪男主痛快地將門打開。
「天天查,天天查,我爹就是年紀大了點,你們還有完沒完啊!」
進入屋子內看到牀上躺着的【人】。
我和黃警官的頭髮都要立起來了!
那哪裏是個活人。
明明是一攤人形的死肥肉!
雖然【它】的胸口還在起伏,但牀上那個東西絕對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
它太肥了,將這個人形的皮囊已經撐成了氣球的樣子,沒有一絲褶皺。
光滑透亮,連五官都已經看不清了,只是在那個位置有一點凹陷。
薄如蟬翼的皮膚下,似乎就是肥油在流動。
在栓子的精心打理下,它對着人的那面擦得十分乾淨。
而挨着牀的那一面,潰爛髒臭,流膿不止,牀單已經出現了鋥亮的油膜,上面是一圈一圈的污穢。
它的頭髮特別長,整顆腦袋溼漉漉的,彷彿長髮女子洗完頭髮後,將頭髮泡在護髮素裏。
屋子裏除了腥臭,還有一股很奇異的油脂的香氣,讓我唾液瘋狂分泌。
「看,我爹還有氣!還活着!雖然他不能動不能說就像個植物人,但是,他還活着!你們答應的錢就得給我發!」
我死死盯着骯髒牀上的那一攤毫無生機的肥肉。
莫名覺得它十分鮮美可口。
不自覺地嚥了咽口水。
這時黃警官才發覺我的異常。
「蘇唯,蘇唯!……」
他的聲音彷彿從天邊傳來,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我的世界裏什麼都沒有,似乎只有眼前這一塊。
肥美的肉。

-20-
栓子也發現了我的異常,突然撲哧一笑。
「你們不是來調查我爹的吧?」
「而你,喝過我家玉米鬚,對吧。」栓子沒有了剛剛的無奈和恐懼,現在整個人變得十分胸有成竹。
「你現在看着它,是不是特別饞啊,特別特別想喫。」
隨着他的蠱惑,我喉嚨裏的那個東西也在蠢蠢欲動。
恨不得讓我立刻撲上去。
栓子見狀,反而把我和黃警官推搡到門外。
「也不是不能給你喫,就是這個價錢……咱們得好好談談。」
栓子上下打量了我倆一番,眼裏早就沒有了之前對警察的敬畏和恐懼。
「你是個破警察,工資一年也就十來萬,她一身地攤貨,看樣子也不值幾個錢,就是這個臉蛋和身材長得還可以。」
「這麼滴吧,一斤肉,二十萬。要是她願意陪我,一天一兩,你倆看怎麼樣?」
「我再單獨贈你們一些玉米鬚,怎麼樣?」
黃警官摸着下巴,假裝在思考。
眼神左看右瞄,打量着監控的位置。
院子內Ŧųₘ監控幾乎無死角,加上他還是個主播,保不準在哪裏偷偷放着攝像頭。
「行,我們答應你,不過我們想先要那個玉米鬚。」黃警官答應得痛快。
栓子露出大黃牙嘿嘿一笑,迫不及待地指着我:
「這個你也答應?」
「嗯嗯,答應,答應。」黃警官閉着眼點頭。
「好好好!走,咱們這就進屋給你拿玉米鬚,你要多少,我送你多少!」
我們三人再次回到剛剛的屋子。
栓子繞到「它」的牀側。
沒有絲毫避諱,直接伸手攥住「它」的頭髮。
用力一薅,一把頭髮輕而易舉地被連根拔起。
發尖還在滴滴答答地滴着屍油。
而每根頭髮的髮尾都帶着大米粒那麼大的一個白色毛囊。
隨着屍油一滴滴落在地上。
頭髮迅速蜷縮成乾枯玉米鬚的模樣。
而那髮尾,哪裏是白色毛囊,分明是一隻只白色的幼蛆!
隨着頭髮的乾枯,也逐漸乾癟,顏色變黃。
不仔細看,和玉米頂端的雄花花蕊一模一樣!
栓子還沒走到我們跟前,牀上的那個東西腦袋已經長出來一簇新的頭髮!
依舊浸泡在屍油裏,閃閃發亮!
栓子把屍發遞到我的嘴邊。
「嘿嘿,喫吧,快喫~你一定忍不住了吧。」
見我遲遲未動。
「不習慣?好,我懂,我這就去給你拿那個。」
栓子出門回來,拿着一把白色粉末,發出刺鼻的玉米香氣。
他將屍發在粉末裏抓了抓。
「這會再試試,是不是這個味?」
栓子十分惡趣味地笑着嘲弄我倆,等待着我和黃警官尖叫害怕。
我倆一動不動。
「怎麼,嚇傻了?」
「你就不怕你ẗų₃用屍發當玉米鬚賣給人泡水喝的事被人發現?」
「發現了又怎樣?喝了的人只會像你一樣上癮,求着我再給他玉米鬚喝,至於沒喝的人,就是你們說出去,會有人信嗎?」
「也是,不過這玩意,真是你爹?」我疑惑地指着牀上的那一攤。
栓子回頭看了一眼。
「是又不是,最開始我只是想用那個縮頭魚蝨假裝我爹還活着,來進行人臉識別領取養老補貼的,誰知道後來怎麼會變成這樣…Ŧùₐ…」
「不過,現在它這樣也挺好的,那是搖錢樹啊!那誰給我錢,誰就是我爹!」
黃警官皺着眉頭嫌棄地看着他。
「爲了錢, 你就不讓你爹當人了!?」
「當人有什麼用,當人又掙不來錢,還沒完沒了地問我要錢,不當人好啊, 不當人就有源源不斷的錢,花不完的錢!」
說着栓子一邊解腰帶, 一邊淫笑着向我走來, 「還有美女,絕色大美女願意來陪我~哈哈哈哈!」
「其實我除了美女, 還有別的身份。」
「警察?只要喫過它的頭髮, 別說是警察,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得跪舔我!」
「你現在是不是已經饞得不行了, 把衣服脫掉,我就給你喫~快點~」
「我其實還是個道士。」
栓子皺着眉, 笑容一愣。
「道,道士?」
「你爹身上這個應該不是簡單的縮頭魚蝨, 而是某種被蠱蟲寄生的縮頭魚蝨。這個玩意的母蠱蝨徹底寄生在你爹體內後, 直接侵佔了你爹的腦子當卵巢, 源源不斷地在頭皮的毛孔內往外產子蝨卵。」
「而這些喝下子蝨卵的人,則會被子蝨寄生, 瘋狂進食, 給母蠱蝨提高營養,這才讓你爹胖成了球。」
「你,你說這些到底想幹什麼?」栓子一邊系剛剛解開的腰帶,一邊戰戰兢兢發問。
「它什麼都可以喫, 但它不能喫屎。」
「啊?」
「它喫了屎, 那我作爲一個道士, 我只能不遠萬里來與它論道。」
「論道?論什麼道?你倆有病吧!要買就買, 不買就趕緊滾!」
栓子說着就要推我。
黃警官一隻手直接將他伸出的胳膊擰了個一百八十度。
「你給我老實點!」
他疼得嗷嗷直叫喚。
「鬆開, 你快給我鬆開!」
「蘇唯, 你有辦法一次性解決嗎?」
「有, 論道即可。」
「你現在行嗎?」黃警官十分擔憂,畢竟現在的我與常人無異, 而且因爲不久前才受了重傷, 根本不能動用法術。
我從揹包裏拿出那把一比一仿真塑料 686 霰彈槍。
拿下手機上那個流光閃動的水晶球掛飾。
將水晶球塞進槍管, 順便在槍身上貼一張符籙。
我讓黃警官將栓子擋在我倆身前, 將槍管架在栓子肩膀上。
「不要啊!殺人啦!快來人救命啊!殺人啦!」
我在栓子耳邊輕輕開口:
「彈道也是道~」
隨着嘭的一聲。
水晶球帶着我的妖力化成無數粉末衝上牀上的那攤肥肉。
啪嘰一聲,瞬間它的腦袋化爲灰燼, 身子在狹小的屋子爆炸開來。
我也將一口腥臭的黃水吐在了栓子肩膀。
但我覺得他應該不會嫌棄的。
畢竟臉上、嘴裏、眼睛裏、鼻子裏、頭上身上眉毛上都已經糊滿了。
即便如此, 他還是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爹誒!!!我的親爹啊!!!」

-21-
我是一隻妖,也是個特殊的出馬仙兒。
不僅長得漂亮,還總喜歡親自出馬。
畢方方虛弱地生了一場大病。
出院第一天, 就掙扎着剪了個短髮。
她說她要出去散散心。
我問她去哪, 她揮了揮去撒哈拉瑪幹沙漠的機票,說返璞歸真。
「我去睡幾天安穩覺,現在只要聽見馬桶和下水道的聲音, 我就害怕,根本睡不着。」
臨走前畢方方在網上分享了自己爲了減肥差點丟了小命的故事。
她說。
千萬不要買一些所謂的不運動不節食就能暴瘦的減肥神藥。
無論胖瘦,健康就好。
下面還有個小黃車。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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