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從小到大的宿敵聯姻了。
卻在結婚前意外地出了車禍。
爲了雙方在婚後和睦相處。
我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裝失憶。
但誰料這男人在得知我失憶後竟然直接傾身吻了我?!
-1-
我叫喬柔,是江城喬家的大小姐。
在我身邊坐着的這位,是我從小到大我宿敵——梁越。
當然,現在也是我名義上的合法丈夫。
此刻我和他正坐在車上,準備前往婚紗店,確定最後的妝造細節。
車內空間寬敞,我和梁越各佔兩端,中間隔着距離仿若銀河。
我拿着手機看着微博上的好幾條熱搜,無一不是關於江城梁、喬兩家聯姻的系列話題。
話題內許多財經類的博主進行着熱烈地討論和分析。
就連外行人也能看出來這是一場極具商業性質的豪門婚姻。
梁氏企業的官博恭祝着新婚快樂,配圖是我和梁越的合照。
照片中兩人一臉不情不願的模樣,任誰看了都說不出「幸福」二字。
最重要的是,這張照片裏的我,額頭冒了一顆痘。
我嘴角一抽,拿着被我放大到極致的照片,轉頭就想和梁越理論一番。
「梁越你——」
話到嘴邊卻又突然凝噎了。
過幾天就是婚禮,好不容易維持了表面和諧,這一吵不是又沒了?
我收了話頭,繼續玩着手機,在一旁默默地平息着怒火。
耳邊卻又傳來梁越微啞的嗓音:「又怎麼了?」
——又怎麼了?
——又?
我喬柔是有很多事嗎?
剛壓下去的怒火「噌」的一下又冒了上來。
我摁滅了手機,雙臂低低環起,挑眉看着慵懶地靠在背椅上正在小憩的梁越。
依舊是年少時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我更氣了。
梁越似也若有所感。
他掀起眼皮,慢悠悠地抬眼望向我,好整以暇地等待着我的發言。
大戰一觸即發。
我背脊不自覺地挺直,微微抬起下巴。
剛想反脣相譏,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尖銳刺耳的剎車聲,還沒反應過來,我就被人死死地按在了懷裏。
清冽的松木香縈繞在我鼻尖,我眼前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
耳邊只剩各個方位嘈雜的鳴笛聲。
車身好像被撞飛了,又開始翻滾着,不斷在墜落。
我只覺得我的肩膀被箍得生疼。
-2-
醒來後發現我已經躺在了醫院的病牀上。
我動了動僵硬的身體,想要起身坐起,誰知剛彎了下腿便感受到了一股錐心的痛。
冷白的房間裏空無一人,我無力地躺了下去。
腦海中不斷閃過車禍發生時的每一幀畫面。
梁越……
也不知道他和司機怎麼樣了……
我呆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卻始終忘不了那個熾熱得彷彿能將人融化的懷抱。
甚至一遍又一遍地在腦海裏循環播放着。
我臉燙得像發了燒,用手背進行物理降溫好幾次也依舊毫無作用。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們可是從小吵到大的宿敵。
Ṫū́ⁿ心底一個激動的聲音突然冒出來:「可是他救了你啊!還在那麼危險的情況下抱着你!」
另一個粗獷的聲音又立馬反駁:「那你現在難道是準備和宿敵好好相處了?」
「都要結婚了,當然得好好相處啦!」
「你確定他不會認爲你被奪舍了?」
……
我用力地晃了晃腦袋,試圖讓自己不再胡思亂想。
又將被子拉至頭頂,把自己整張臉都遮掩着。
不過要是真被奪舍了就好了,這樣也永遠不會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
……等等。
……不會想起?
我腦中叮的一聲,閃過無數本偷偷熬夜看過的失憶梗狗血言情小說。
瞬間找到了破局的切入點——裝失憶。
-3-
我獨自在病牀上演練了好久,將梁越會出現的各種反應都設想了一遍,現在就等着見到他了。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終於如願被打開。
穿着白大褂的醫生率先進入了房間內,身後跟着額頭纏着紗布的梁越。
以往向後梳起的碎髮此時乖順地垂在他的額前,再沒有私下裏散漫的模樣。
出神間,二人已行至我的牀邊。
醫生一邊手調節着點滴速度,一邊問道:「喬小姐,感覺怎麼樣?」
來了來了。
考驗演技的時候到了。
我刻意讓自己的眼睛無法聚焦,又裝作一臉懵懂的模樣:「我好像,忘記了一些事情。」
醫生神色如常地點了點頭,從胸口處的小口袋裏掏出一支圓珠筆,開始記錄着什麼,沒再多看我一眼。
我的目光緩緩移動到梁越身上,被子裏那隻打着石膏的腿悄悄用力,一股熟悉的疼痛感頓時遍佈全身。
我小嘴一癟,雙眼噙淚,帶着哭腔張嘴:「老公。」
這委屈到極致的語氣、這刻意拖長的尾音,
估計就算是我爸媽現在站到這,恐怕都不敢認我。
梁越果然一愣,整個人都僵住了。
醫生停下手中的筆,看向一旁的梁越:「應該是車禍刺激出現暫時性的認知障礙,待會需要給喬小姐做一個更加詳細全面的檢查。」
……我後悔了。
但如果我現在說是在開玩笑,估計下一秒就會被他送去精神病醫院。
於是我眼皮一眨,眼眶裏的眼淚吧嗒一下就落下來。
站在一旁的梁越忽然傾身上前,用他修長的手指擦拭着我的眼淚:「不是認知障礙,我的確是她的丈夫。」
他的手在我臉上輕輕地摩挲,是我從未感受過的溫柔。
我雙目圓睜,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一動也不敢動。
梁越看着我,不知想到了什麼,兀自笑了笑。
下一秒便捧着我的臉,在我的額頭上落下一吻,溫聲安撫:「別哭了。」
原本淺淡柔和的木香卻極具侵略感地將我包圍。
我心跳漏了一拍,接着又快速地跳動着。
這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
我想象梁越得知我失憶後各種各樣的反應,唯獨沒有想象過現在這一種。
我怔怔地看着他,一時不知道做出什麼反應。
梁越卻已經起身,順手替我掖了掖被子,然後轉身去找不知何時已經離開的主治醫生。
我抬手摸了摸額頭,大腦一片混亂。
梁越,你也被奪舍了?
-4-
經過再一次詳細的檢查後,我坐着輪椅,被梁越推進了醫生辦公室。
醫生看着化驗單,得出結論:「是一種車禍後出現的應激綜合徵,具體表現爲暫時性的記憶缺失或混亂,先目前沒有太好的治療方法,主要以療養爲主。」
梁越聽了眉峯緊蹙,轉頭看向了在一旁無所事事的我。
我立馬正襟危坐,輕輕柔柔地問:「很嚴重嗎?」
梁越挑眉,眼底眸光微轉,似覺得見到這樣的我十分新奇。
他輕笑了一聲,同醫生道別後向我走來。
在他的手搭上輪椅時,我身體微僵,猶如芒刺在背。
吵了這麼多年,果然還是有些不適應和梁越如此和諧親近。
我身體微向前傾,試圖悄悄遠離背墊。
一隻手卻搭上了我的左肩,甚至微微用力地將我按回背墊靠着。
「躲什麼?」梁越垂眸看着我,聲音染上些玩味,「不是你老公嗎?」
我額角一跳,輕輕咬牙。
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我是真的被撞壞了腦子。
不然怎麼可能腦袋一熱就喊了他一聲「老公」。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深吸一口氣後,我仰頭看向梁越,準備將小白花人設發揮到極致。
「坐太久了,我只是想活動活動而已。」我語氣委屈至極,還帶着許些撒嬌的意味,「老公怎麼能這麼說我?」
「嗯。」梁越望着我,視線在我臉上停留了一會兒,然後滿意地勾起了脣角,「是老公的錯。」
我:「……」
怎麼以前沒看出來你這麼喜歡這兩個字。
-5-
梁越身邊的周祕書已經將車開過來了。
上車時梁越輕手輕腳地將我抱進了車後座。
不經意抬眸間,我看見周祕書一臉嗑到了的表情。
我:「……」
梁越,你的祕書都和現在的你一樣奇怪。
-6-
賓利駛入城南別墅區,在一座三層高的複式別墅前停下。
這是兩家人爲我和梁越準備的婚房。
但我和他從來都沒踏入半步。
「我們的婚房。」車窗上倒映着梁越的身影,只見他姿態懶散地倚着靠背,似笑非笑,「這也忘記了嗎?」
……糟糕。
第一次裝失憶,還不知道我到底該不該記得這件事。
我收回望向窗外的視線,正準備回答時,就聽見一聲輕笑,隨後便見他轉身下車,打開了我這一側的車門。
梁越一隻手搭在車門上,另一隻手向我伸來,姿態放蕩不羈。
見我看來,又揚了下眉梢,語氣難得有幾分正經:「忘了就忘了。」
他停頓,突然傾身靠近我,聲音略低:「老公帶你回憶。」
-7-
車門半開,昏黃的路燈斜照進車內,在清冷的夜色中平添了幾分暖意。
他逆着光,光線勾勒出他深邃的眉眼。
我被他眸中的的笑意晃了心神,迷迷糊糊間搭上了他微涼的手心。
梁越笑意更深了。
在我雙腳剛沾地時,他將我攔腰抱起,還順手掂了掂。
身後的賓利揚長而去,不敢多留一刻。
梁越抬腳走進庭院,頗有興致地開口:「這院子裏的一草一木,可都是依着你的喜好種下的。」
我望向院中的亭臺水榭,假山玉池,更有藤蘿翠竹點綴其間,清幽雅緻。
的確是我喜歡的風格。
可這跟你梁越有什麼關係。
據我所知,在這之前,你可是一直住在另外一套公寓裏。
我抿了抿脣,有些無語。
進門後漆黑一片,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花香。
梁越單手託着我,打開了別墅裏的照明燈。
偌大的別墅裏沒有用人,傢俱卻整整齊齊地擺放着,嶄新而乾淨。
梁越將我放至沙發上後,仍站立在我面前。
我仰頭,看着他輪廓分明的下頜線,不明白他要做什麼。
只見梁越扯了扯領口,忽然微微屈身,與我對視。
幾秒後又十分具有侵略性地向我緩緩逼近。
我心跳陡然加快,下意識地向後躲,警惕地看着他:「你幹嘛?」
梁越脣角勾起淺淺弧度,伸手拿起我身旁的靠枕,替我墊在了身後。
「有人腿腳不方便。」梁越語氣戲謔,「當老公的不得照顧照顧嗎?」
我雙手抓緊了裙襬,心裏不停地躥着小火苗。
老公老公,公你個頭!
直接把這兩個字文在你腦門上得了!
我深吸一口氣,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謝謝老公,老公真好。」
梁越「嗯」了聲,笑意漫上眼角,懶洋洋地靠在了沙發上。
可我哪能讓他歇下來?
我環顧別墅內的佈局,側頭看向剛坐下的梁越,幽幽開口:「原來這些都是老公精心挑選佈置的嗎?」
梁越身子微微向後靠,姿態悠然,嗓音從容散漫:「除了我,還有誰?」
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我眨眨眼,對他提出要求,語氣中含着一絲促狹:「我有點渴。」
梁越身形一頓,挑眉看着我,遞來的視線耐人尋味。
片刻後又不緊不慢地起身,刻意拖長語調:「行,我去給喬喬找。」
別墅裏的廚房很大,大到只能看見梁越一個人翻箱倒櫃的忙碌身影。
我忍不住彎了嘴角。
-8-
我和梁越的婚禮在一個星期後如約舉行。
在這一個星期內,我和他的相處算得上友好。
——基本都是他說他的,我演我的。
但畢竟是商業聯姻,婚禮流程算不上繁瑣。
除去中午的正式婚宴外,重中之重還屬今晚八點的天台晚宴。
今年許多新興企業入駐江城,梁、喬兩家本地企業不可避免地受到衝擊。
爲了利益最大化,加之我與梁越在長輩面前表現和諧。
雙方決定以聯姻的方式促成合作關係,穩定兩家軍心。
這段時間兩家正忙着籌劃各種方案,無暇顧及我倆的真實情況。
今晚更是他們與各行各業交換信息的重要途徑。
-9-
我從來沒有幻想過我的婚禮。
我想,梁越應該也沒有想過。
我和他二人左右不過是一個從出生就等着嫁人和一個等着繼承家業的區別。
但這一點也不悲哀。
-10-
此時的我身着婚紗,與宴會廳只有一門之隔。
婚禮進行曲響起。
面前沉重的門向兩邊打開,我終於看見了浪漫而夢幻的會場。
成千上萬朵紅色玫瑰分佈在會場各處,中間點綴着白色小燈,似星河墜入花叢。
昏暗的宴會廳裏只餘我身上這束柔和的光,跟隨着我一步一步地緩慢移動。
梁越穿着深色西裝,姿態矜貴地立在長廊的盡頭。
場內坐滿了賓客,此刻卻十分安靜。
我行至梁越面前站定,心情莫名有些複雜。
梁越回望着我,幽深的眸底湧動着辨不分明的情緒。
我拿起被人託舉在一旁的銀色婚戒,伸手握住他白皙修長的手。
在戴上無名指的那一刻,我停頓了。
我抬頭看了一眼他。
梁越挑眉,歪了下頭:「現在想逃婚——」
他頓了頓,將手向前伸了半寸,戒指卡在了無名指正中間:「會不會有些晚了?」
我笑了笑,低頭將戒指一推到底:「只是怕老公不想娶。」
梁越低眸輕哂,沒有回答。
他取過女戒,神色專注地戴上了我的無名指。
下一秒,他俯身而來。
單手託着我的後腦,另一隻手落在我的腰間。
脣瓣緊緊貼合,清冽的木質香拂過我的鼻尖。
淡而灼熱。
明明是淺嘗輒止,卻讓我心止不住地狂跳。
梁越眸光深暗,聲線低緩:
「梁太太,下次別把這個忘了。」
-11-
晚上八點整。
國內外極具盛名的交響樂團早已在天台演奏着悠揚婉轉的樂曲。
我穿着珍珠白的緊身魚尾禮服,挽着梁越的手臂,在媒體的閃光燈下,露出幸福甜蜜的笑容。
在梁、喬兩家對近期合作情況展開簡要描述後,晚宴正式開始。
各類名流集聚,在觥籌交錯之間談笑風生。
唯有一處角落,與晚宴中的氛圍格格不入。
那是我與梁越一起玩到大的發小們。
與他們結識,還多虧了梁越。
小時候爸媽常常忙於公司事業,根本無暇顧及年幼的我。
思來想去,想送去託管,又怕我孤單,後來與同樣忙於事業的梁父梁母一拍即合,便直接把我送到隔壁梁家,讓我和梁越一起玩。
與他們相識的那一天,也是我和梁越成爲宿敵開始的第一天。
記得當時踏入大院時,小梁越正和他Ṱù⁺們在商討今天該玩什麼遊戲。
我穿着最喜歡的粉紗蓬蓬裙,踏着小皮鞋站在了他們面前。
小梁越舉起小Ťų₉手,提出大家一起玩槍戰遊戲。
我不滿地癟嘴,嬌聲嬌氣地對着這一羣正激動應和着的男孩子說想玩公主和騎士的遊戲。
男孩們面面相覷,有的摳着小手,有的低下了腦袋,分明是不想玩,也不忍拒絕我的模樣。
但那時的我太小,還固執地站在他們面前,認爲他們一定會和我一起去玩。
後來只有小梁越站出來,奶兇奶凶地對着我說:「世界上根本沒有公主。」
在聽到這句話的幾秒後,我哭着跑回梁家別院,在梁爺爺梁奶奶面前嚎啕大哭。
小梁越當晚就被梁爺爺打了屁股,好幾天沒能出去玩。
「噗。」想起小梁越當時哭花的小臉,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梁越步伐一頓,側頭望向我:「在笑什麼?」
「就是你——」我笑着回答,卻在下一秒止住了話頭。
好險。
差一點就露餡了。
不遠處的許成傑正熱情地向我倆打着招呼。
小時候大院裏的人基本都在那邊坐着,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人。
但很抱歉。
我喬柔現在只能裝作記不得你們了。
「沒什麼。」我收回視線,朝那處正在揮手的許成傑揚了揚下巴,「要去那邊嗎?」
這不廢話嗎?
依照他們和梁越三天兩頭約局的關係,這能不過去嗎?
看來又得演一場大戲。
我看向梁越,等待着他的回答。
天台上光線朦朧,淡淡的燈光恰好勾勒出他側臉的輪廓。
他順着我的視線望向許成傑。
他凝眉半晌,薄脣淡淡抿起:「暫時先不去了。」Ṫū́ₒ
「啊?」
「這也不記得了嗎?」梁越放下我搭在他臂彎處的手臂,「那是我們一起長大的發小。」
我依舊怔怔地看着他。
他輕笑了一聲,抬手在我的額間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你先去,我還有事需要處理。」
我對上他那雙蘊着散漫笑意的眼眸,有幾分說不上來的不對勁。
梁越見我沒動靜,又微微屈身與我平視,吊兒郎當地拖着腔調:「原來我家喬喬這麼黏人?」
我搖了搖頭,抬步向角落處走去。
行至一半又回頭看了眼梁越。
他仍慵懶地站在原地,襯衫解開了兩個扣,依舊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12-
「喬姐,越哥怎麼沒來?」許成傑遞給我一杯酒,看着梁越的背影,語氣裏充滿了疑惑。
我瞥了一眼許成傑:「我怎麼知道?」
「你倆不是結婚了嗎?怎麼會不知道。」許成傑開始不滿地嚷嚷,「我不管,喬姐,你必須把越哥叫過來。」
許成傑的大嗓門嚷得我頭皮發麻,只好先無奈地應道:「行了行了,他剛說有事,估計等會就來了。」
許成傑聞言頓時一喜:「還得是我們喬姐。」
「什麼喬姐。」坐在環形沙發另一頭的傅楚笑着接話,「現在應該喊嫂子。」
「對對。」許成傑湊到我身邊,碰了一下我手中的酒杯,笑得狡黠,「嫂子~」
一聲聲妖嬈嫵媚的調子直往我耳朵裏鑽。
我眼角輕輕一抽,幾乎是咬牙切齒:「許成傑。」
「到!」
我微笑着看着他:「別逼我在這個美好的夜晚扇你。」
話音剛落,許成傑直接把臉懟到了我面前,還一臉享受地閉着眼。
不遠處的傅楚直接踹了他一腳:「行了,等會兒真扇了,有你好受的。」
許成傑捱了一腳,仍賤兮兮地湊回來說:「不過還真沒想到你倆居然成了。」
我搖着玻璃杯裏的酒,只覺得耳朵邊嗡嗡響:「許成傑,你話真的很多。」
許成傑當然不爲所動,直接略過我說的話又自言自語起來:「你記得小時候你倆第一次見面就吵架嗎?」
「那不也有你倆的原因?」我十分無語。
傅楚將手攤在兩邊,聳了聳肩,一副「不關我事」的模樣。
許成傑幽怨地看着我,嚷道:「那後來還不是陪你玩了半個月的過家家啊!」
頓了頓,他又不甘心地乾嚎:「整整半個月啊!」
我揉了揉一側的太陽穴,沒再理他,將視線放向不遠處。
哪知道許成傑突然又來了興致。
他用手肘碰了碰我的手臂,用下巴點了下我視線所及處正穿着和我同色系晚宴服的年輕女人。
我半眯着雙眼。
這是我和梁越的婚禮晚宴。
按理來說,受邀而來的女士但凡稍微有點情商,應該都會避免與新娘撞色撞衫。
這位女士倒是與衆不同。
「這是林家的小姐,林詩雯。」傅楚順着我倆的視線看去。
許成傑咂着嘴補充:「你之前沒在的那三年,她一直在追求越哥,有任何越哥出席的場合她一個都不落下,還真沒想到連你和越哥的婚禮她也能湊上來。」
我壓下心裏莫名的煩躁,輕輕「哦」了一Ṱúₜ聲。
看着她那身珍珠白的晚宴服,是越來越不順眼。
不遠處的林詩雯向我看來,舉杯朝我微微一笑。
「宣戰。」許成傑有些激動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這是在向你宣戰啊!喬姐!」
我不說話。
舉杯回敬了她,無名指上的定製鑽戒在燈光下照耀下熠熠生光。
-13-
拿什麼戰?
我可是的的確確缺少了在江城的這三年。
-14-
正準備起身去找梁越時,林詩雯出現在了我面前。
她臉龐清純可人,像一朵柔柔弱弱的小白花。
「喬小姐。」她含笑開口,聲音清脆甜美,「這件婚紗很美。」
我目光落在她身上的禮服,點了點頭。
「說起來,在喬小姐沒回國之前。」她撩了撩散落在肩頭的頭髮,「我也預定了類似的婚紗。」
「看起來很像同一件。」林詩雯的目光在我身上流連,又忽然飽含歉意地笑了笑,「你別介意。」
同一件?
到底是同一件衣服,還是同一個人?
我向後靠了靠,虛環手臂,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林小姐想說什麼可以直接說,這話中話我倒是聽不太明白。」
「我的意思是,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林詩雯回視,「偏偏有人佔巧橫插一腳,讓人煩惱。」
我露出一個笑容:「你說得對,是得有個țű̂ₒ先來後到。」
我不再理會這朵小白花,轉頭看向一旁喫瓜正起勁的兩人,淡淡道:「我不過出國三年,圈子裏更新換代這麼快?」
許成傑立馬直起身接話:「哪兒能啊,姐姐。」
他壓低聲音,卻又讓在場的人聽個分明:「這位就根本沒進過。」
站在一旁的林詩雯頓時變了臉色,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
我瞥了一眼林詩雯,剛要開口,就瞧見梁越向此處走來。
!!
我還沒告訴許成傑他們我「失憶」的事兒呢!
我起身快步走到梁越身邊,挽上了他的手,帶着幾分委屈:「老公。」
「怎麼了?」梁越在我身側站定,不再往前半分。
林詩雯重新掛上了得體的笑容,眼含幾分羞澀地看着梁越,嬌聲喊道:「梁少。」
我覺得我頭頂隱約有點冒綠光。
梁越目光根本沒往她身上看,仍側頭望着我,又輕聲問了一遍:「怎麼了?」
你惹的桃花債都找上門來了!
還問怎麼了!
我眨眨眼,很無辜地看着梁越:「林小姐說我插足你和她的感情。」
一旁的林詩雯瞪大了眼睛,彷彿根本沒想到我會直接這麼添油加醋地向梁越告狀。
她擺着雙手,一副被冤枉了的模樣:「我沒有,梁少。」
梁越上下打量了她不到一秒,又轉頭看向我,眉間微擰:「我不認識。」
哼。
我刻意避開梁越的視線,轉頭看向其他地方。
你最好是不認識。
「好了。」梁越聲線裏帶着點兒笑意,「帶你去別的地方看看?」
我沒回答,手卻很誠實地搭上了他的臂彎。
梁越看向許成傑他們,笑得溫和而不失禮貌:「我就先把喬喬帶走了,你們玩得盡興。」
許成傑微怔,呆呆地點了點頭。
-15-
回到別墅內時已經快接近凌晨一點。
在主臥洗漱完後,我坐在了柔軟的大牀上。
這一週我和梁越都是分房睡,是梁越主動提出來的。
理由是雖然已經領證了,但還沒正式舉辦婚禮。
當然正合我意。
我是「失憶」了,又不代表我願意和梁越同牀共枕。
「……」
雖然這麼想着,但我還是坐在牀上,下意識地看着臥室緊閉着的木質門。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主臥門外沒有任何動靜。
我雙手抓緊薄被,原本平整的被子多出許多褶皺的痕跡。
我抿了抿脣。
這樣最好。
看來他也不過是例行公事罷了。
我也用不着演什麼恩愛戲碼了。
「咔嗒——」
臥室門兀地被人推開。
梁越穿着黑色綢質睡袍站在門口。
門外的暖光將他原本散漫不羈的身影平添了幾分柔和。
我莫名有些生氣:「你怎麼來了?」
話一出,我愣怔了一下。
這語氣怎麼有點不太對。
就好像,在對徹夜不歸的丈夫發着脾氣。
梁越勾脣笑了下:「新婚之夜,怎麼能留喬喬一個人獨守空房?」
說着,他邁步走到牀的另一側,理所當然地坐了上來。
獨屬於他的木質香絲絲縷縷地縈繞在我身邊,擾亂着我的心緒。
「喬喬不也在等我嗎?」梁越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聲線中透着一股子散漫的笑意。
我有些不可置信:「誰在等你了?」
梁越聞言挑了挑眉,遞來的視線耐人尋味:「喬喬恢復記憶了?」
?
忘了還有這回事。
我閉了閉眼,情緒瞬間切換,有些委屈:「我只是以爲老公不會來了。」
「我不記得了,老公還會喜歡我嗎?
「以前的事,對老公來說很重要嗎?」
我故作哽咽地將問題拋給梁越。
梁越好笑地看着我:「那不都是你?」
「而且不是說過。」他輕頓了下,又開口道,「老公幫你回憶嗎?」
「從小時候第一次見面開始,你就喜歡我了。
「後來一直窮追不捨,直到今年纔在一起。
「在一起後,你又哭着嚷着要和我結婚。」
梁越偏頭一笑:「這不就結了?」
我:「……」
你在瞎說什麼屁話?
我側過頭,下意識地想反駁幾句。
梁越卻忽然伸手拉了一下我的手,順勢上前。
親吻猝不及防地落下。
心裏原本一籮筐罵他的話全部消失殆盡。
只剩如擂鼓般跳動的心。
我有些慌亂。
吻逐漸被加深。
我和梁越的身體緊貼,呼吸也交融在了一起。
奇怪的是,我好像並不反感。
我的手不自覺地攥緊着他的睡衣,有些承受不住地向後仰。
「梁越……」
「嗯。」
他的聲音低沉平緩,有種說不出的溫柔。
梁越終於放開了我,卻依舊將頭埋在我的頸間,輕輕地在嗅着什麼。
他低緩剋制地呼吸撒在我身上,有點癢。țû₇
我忍不住聳了聳肩,環在我腰上的那雙手卻收得更緊了。
我輕輕推開他,在我和他之間拉出了一點距離。
梁越眸光幽幽,喉結重重地滾了滾。
「不行。」我低垂着眼眸,「至少……」
我慌亂地找着藉口。
「至少等我恢復記憶。」
「嗯。」梁越伸出一隻手,慢慢地梳理着我有些散亂的長髮,「那就等喬喬。」
我悄悄瞄了瞄他,試探性地往他身上靠了點,手也虛虛地環着他的腰。
梁越溢出一聲笑,帶着點沙啞和低沉,撩得我耳根通紅。
他摸了摸我的頭髮,聲音很輕:「睡覺吧,喬喬。」
-16-
月光在窗邊落下一道道細碎斑駁的光影。
我看着梁越熟睡的側顏,我心仍跳得厲害。
梁越,其實,你也有一點喜歡我吧?
-17-
距離婚宴過去不久,許成傑又開始隔三差五的攢局。
許成傑:[喬姐,幾日不見如隔三秋,週末來小聚一下唄。記得把越哥捎上!]
我:……
到底是你老公還是我老公?
而且一起去了我還怎麼演?
直接玩兒完了。
我看了眼靠在沙發上看着文件的梁越,又低下頭繼續打字。
我:[自己問。]
許成傑幾乎是秒回——
[喬姐,你沒發現越哥有點不對勁嗎?]
我:[?]
許成傑:[上次你倆結婚時,他看見我和傅楚都沒過來!看我倆的眼神簡直像陌生人!]
好像是嫌光打字不夠彰顯他的悲傷,還連發了好幾段語音。
我點開了第一條。
卻沒想到是外放。
一時間,別墅裏只能聽見許成傑放聲乾嚎的聲音。
一旁正在翻閱文件的梁越手一頓,目光輕輕地從我手機上掠過,又回到了文件上。
我連忙調小了音量,頭疼着安慰他:[可能當時光線太暗沒注意。放心,他還是最愛你的越哥。]
對面隔了一會兒纔回復:[那你週末記得把越哥帶來。]
行吧。
我又抬起頭,看向梁越。
此時他不知在思考着什麼,雙腿隨意地交疊,手裏的文件好半天沒有再翻一頁。
「梁……」
梁越挑起一邊眉,轉頭看着我。
我頓了頓,輕咳了一聲,又重新開口:「老公,許成傑讓參加週末聚會。」
「剛剛那個聲音是許成傑?」梁越答非所問。
我點點頭,繼續問:「去嗎?」
梁越聞言,抿了下脣,淡淡道:「不去了,公司事情太多,比較忙。」
我撇了下嘴,小聲嘟囔:「沒見誰在蜜月期忙的。」
「說什麼?」
「沒什麼。」
我穿上拖鞋,上樓走向臥室,只留梁越一人在客廳。
-18-
翌日,正好到了週末。
牀的另外一邊空了一整夜。
我洗漱完下樓,準備簡單地喫個早飯。
客廳裏,梁越正閉着眼睛倚靠在沙發上,身前的桌上擺放着一堆文件。
似乎,是在睡覺?
「梁越?」
梁越眉峯輕蹙,睜開了眼,聲線帶着許些沙啞:「嗯。」
「怎麼睡這兒?」我疑惑。
梁越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一時半會兒沒說話。
我彎下腰,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梁越忽然攥住了我晃動的手,指腹在我手腕處摩挲了下,一陣酥癢。
「醒了。」梁越嗓音有些低啞,「去換衣服。」
我收回手,不自覺地揉着手腕,不明所以:「換衣服?」
梁越脣角勾起,不鹹不淡道:「不是想度蜜月?」
「蜜月?」我蒙了。
梁越站起身,揉了揉我的腦袋:「嗯,帶你去玩。」
-19-
直到我坐在了私人飛機上,也仍然沒有反應過來。
身旁的梁越正在閉目養神。
所以梁越昨晚是通宵處理公務了?
爲了……我和他的蜜月?
我望着梁越的側顏,心臟莫名其妙地漏了一拍。
我向空姐要來一條薄毯,輕輕地搭在了梁越身上。
男人眉梢微動,揚起了嘴角。
-20-
我應該是睡着了。
迷迷糊糊間我被梁越就着我身上不知何時蓋上的毛毯抱了起來。
好像又窩在他的懷裏,坐了許久的車。
最後終於在柔軟的大牀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21-
再次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一兩點。
梁越坐在牀上用平板瀏覽着財經新聞,神情專注。
我抿了抿脣,伸手輕輕拉了下他的衣角:「我醒了。」
梁越抓住我的手,輕輕揉了下我的指尖:「那喬喬要起牀嗎?」
「嗯。」我半張臉埋在被子裏,聲音悶悶的。
-22-
原來我和梁越住的海邊獨棟別墅。
站在別墅裏就可以眺望整個大海,沙灘上還有不少外國人正嬉戲遊玩着。
不遠處的浪花不時地湧上沙灘,撞擊着礁石,濺起無數顆細小的水珠。
我換上了泳衣,拎着拖鞋正準備出門踩在柔軟的細沙上時,被梁越叫住了。
「不是不會游泳嗎?」梁越站在房門處看着我。
我應聲:「唔,但這件挺好看的。」
「嗯,好看。」梁越勾脣笑,「但晚上還得去其他地方喫飯,換一件?」
我扯了扯泳衣的花邊,在門口糾結着。
梁越走到我身邊,接過我另外一隻手上的拖鞋,牽起我的手:「我記得喬喬不是還帶了好多漂亮的裙子嗎?」
是還有挺多的……
我莫名其妙地跟着梁越上樓,換上了一套吊帶長裙。
-23-
當地時間晚上七點半左右,街邊商鋪外各式各樣的燈光陸續亮起。
梁越帶我走進了一家半露天的餐廳。
餐廳裏各處串着一個個小燈泡,放着輕柔平緩的純音樂。
梁越坐在我對面,骨節分明的修長指節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敲着桌面。
似是察覺到我的目光,他心情頗好地笑了下,慢悠悠道:「好看嗎?」
我微怔,卻沒移開視線。
思索了好一會兒,我纔開口:「要是……我已經恢復記憶了,會怎麼樣?」
梁越的手指頓了頓,姿態懶散地向後靠了下:「不怎麼樣。」
他的目光對上我,眼眸深邃,聲音很輕:「都會是我喜歡的喬喬。」
我慌亂地移開視線,拿起桌上的雞尾酒喝了口。
臉上微微發燙,應該是酒度數太高的原因。
梁越低笑了聲:「那喬喬你呢?」
那我呢……
我垂眸沉吟。
下意識地用大拇指掐着食指。
餐廳裏的純音樂不知何時已經接近尾聲,下一秒便播放着 Get You The Moon。
我又聞到了獨屬於梁越身上的松木香。
我終於抬眸,靜靜地望向梁越。
「那我也喜歡你。」
梁越喉結輕輕滑動了一下,眼眸轉深:「喬喬再說一遍?」
我瞪了他一眼:「沒聽見算了。」
梁越看着我,勾脣輕笑:「聽見了。」
我也禁不住上彎了嘴角。
-24-
接下來的三四天,我和梁越之間的相處簡直算得上是蜜裏調油。
好像這纔算真正地在和他談着戀愛。
-25-
回到江城時,是一個雨天。
假期堆積了太多工作,以至於一下飛機梁越便直接去往了公司。
我站在路邊等着司機的到來,無所事事地瀏覽着手機上最近的新聞八卦。
手機接連振動好幾下,全是許成傑發來的消息。
[喬姐?]
[回來了?]
[那條八卦貼指定是假的,你可別真信了。]
還沒反應過來,不一會兒他又發來消息。
[要是真的,也是過去式了。]
[相信越哥。]
我皺了皺眉,點開微博搜索着梁越的名字。
詞條緊接着出來的便是:梁越林詩雯。
點進一看,熱門帖還有更加醒目的標題——
【梁氏太子爺與他的白月光】
【有情人本應終成眷屬,無奈竟被他人插足】
整篇帖子裏都在描述梁越大學時與他的白月光林詩雯的相識相知。
本以爲二人大學結束後會結婚,卻沒想到被江城另外一位大小姐捷足先登,明裏暗裏都在說這位大小姐是小三。
而這位大小姐,好巧不巧,正是我。
-26-
我站在路邊,看着網絡上鋪天蓋地的譴責。
更有部分不理智的網友已經衝到許久未營業的喬氏集團官博下紛紛留言,表示憤怒。
又是這三年。
我出國留學的這三年。
我摁滅了手機。
回想起婚禮晚宴上樑越的反應,兀自出神。
周祕書已經將黑色賓利停至我面前。
他下車將我身旁的行李放至後備廂,隨後替我拉開了車門。
「太太,梁總吩咐我來接您。」
我點頭,沒有應聲。
周祕書看了眼我的神色,又突然開口道:「梁總還在公司處理公務。」
我沒再看他,坐到車上,閉上了雙眼。
車子緩緩行駛着,耳邊只餘窗外雨水敲打車窗的淅瀝聲。
悶得發慌。
手機鈴聲打破了讓人窒息的安靜的氛圍。
我睜眼看向亮起的手機屏幕——爸。
我揉着眉心,接通了電話。
「小柔,在回家的路上嗎?」
「嗯。」
「我和梁越在洽談城南項目,項目書放在了你們的書房,幫爸爸找找。」
「梁越呢?」我問。
正在駕駛的周祕書透過車內後視鏡看了一眼我,又匆匆移開視線。
「他?在看文件呢。」
我閉了閉眼,淡聲回應:「知道了。」
窗外的景色飛速倒退,就連天空也是昏沉沉的一片。
-27-
到達別墅時已將近傍晚。
我在書房裏翻找着城南項目書。
不經意間,我翻到了抽屜裏的診斷證明書。
是我和梁越婚前出車禍那一天的日期。
喬柔,應激綜合徵。
裝的。
我扯了扯嘴角,翻向下一張。
梁越,暫時性失憶症。
我怔了片刻,繼續瀏覽。
「患者腦部收到劇烈撞擊,出現一定程度的記憶缺失,對曾經經歷無法回憶。」
我喃喃地念出了診斷書上的症狀。
除這張診斷書外,還有與主治醫生簽署的保密協議。
「不得向第三者透露所接觸病患的所有信息……」
「以免造成梁氏企業股價波動……」
所以,梁越纔是真真實實的失憶。
因爲公司股價,他對所有人隱瞞了病狀。
甚至演出了一副從未失憶的模樣。
他完美地騙過了所有人。
我驀地回想起那天許成傑對我說的話——
「喬姐,你沒發現越哥有點不對勁嗎?
「……看我們的眼神像個陌生人。」
還有梁越對大院人每次攢局聚會的拒絕。
以及在婚禮晚宴上,對林詩雯說出的「不認識」。
我攥緊了手中的幾張紙。
梁越,到底是不認識,還是不記得了。
你對我的喜歡,會不會也是你精心演出來的?
-28-
周祕書帶着項目書走後,我不知在書房裏坐了多久。
直至夜幕籠罩,整間書房陷入黑暗中,我纔拿起早已被我調成靜音的手機。
大概有數十個未接電話。
都是梁越打來的。
微信裏的未讀消息也很多。
我點開梁越的消息框。
[鏈接:梁氏企業就今日關於總裁緋聞澄清說明]
內容大致是對這條八卦帖的闢謠,並對評論區的一些惡評進行起訴。
[喬喬?]
[我纔開完會,等我回家。]
大概隔了十幾分鍾,他又發送——
[我不認識她。]
最後一條消息發送在一分鐘之前。
[我馬上到家,等我。]
快到家了?
我「噌」的一下站了起來,連忙向外走去。
現在的我,還不想見到他。
或者說,不敢。
我不敢面對失憶後的梁越。
我害怕。
害怕他其實根本沒有喜歡過我。
-29-
我將車開離車庫,向婚前我獨自居住的公寓駛去。
在我即將踏入樓棟門口時,電話鈴聲響起了。
是梁越。
我按下綠色的接聽鍵。
「喬喬,我——」
梁越聲音微顫,帶着從未有過的急躁不安。
「梁越。」我淡聲打斷他,「我騙了你。」
停頓少頃,我再次開口:「我從來都沒有失憶。
「或許是爲了好玩,我在那次車禍後假裝失憶了。
「騙了你這麼久,對不起。
「我現在不想裝了。
「所以你也不用那麼費力地做那些表演了。」
聽筒裏傳來他深淺不一的呼吸聲。
我掛斷了電話。
-30-
後來梁越又相繼打來好幾個電話。
我沒有再接聽。
回到熟悉的家中,我習慣性地坐在了窗前的沙發椅上。
四周寂靜無聲,家家戶戶逐漸熄了燈火。
我住的樓層不算太高,倒也能看清小區中的部分景色。
但此時窗外的一切都籠罩在夜色裏,顯得模糊而又不真切。
有一束燈光從遠處打來,劃破黑暗,逐漸向此處靠近。
最後利落地剎在了樓下。
是梁越之前停在別墅車庫內的銀灰色轎跑。
我下意識地起身走到窗邊,想看得更清楚些。
沒想到恰好對上了梁越望向此處的目光。
他正倚靠着車身,指間的煙漏出點點猩紅。
身上仍穿着今日剛下飛機時穿的那套衣服。
我垂下眼眸,拉上了窗簾。
放置在一旁的手機在幾秒後亮起。
是梁越發來的微信消息。
[晚安,喬喬。]
-31-
我睡得並不好。
夢裏全是與梁越有關的回憶。
一會兒是兒時和他吵吵鬧鬧的情景。
一會兒又是和梁越的婚後時光。
天矇矇亮起時,我又來到了落地窗前。
銀灰色轎跑正緩緩向小區門口開去。
我咬咬下脣,再次拉上了窗簾。
-32-
我原以爲梁越不會再來了。
沒想到一連好幾天他都在樓下。
而在次日清晨,又會駕車離開小區。
微信上除了每日一句的晚安外,再無任何話語。
-33-
江城這幾日的雨連綿不斷。
接到老媽電話時,正是雨下得最大的那日。
「囡囡啊。」老媽好像纔出機場,雨聲嘩啦啦地響。
「怎麼一回來就是雨天。」老媽連聲抱怨着,下一秒又開口道,「要不媽媽再出去旅遊一圈好啦?」
「你先問問爸同不同意吧。」我有些無奈。
老媽前陣子瘋狂沉迷刷短視頻。
有一日大概是刷到了一個旅行視頻。
頗受雞湯文案荼毒的老媽立馬決定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果斷拋下了一直在工作的老爸,直接就飛去了目的地。
直到今天纔回到江城。
與她聊了一陣後,她終於坐上了家裏的接送車。
「囡囡,你和梁越相處得怎麼樣啦?」
我一愣:「還,還可以吧。」
「這孩子不錯的。」電話那頭的老媽仍繼續說着,「當初選你倆新房的時候都是他一人考慮決定的,沒讓我們操一點心。」
「新房?」我疑惑。
「你倆那個別墅啊,當時從選址到裝修,全是小梁一個人親力親爲的。」
……
通話結束良久,我仍沒緩過神。
那棟我和他之前從未踏入半步的別墅。
是他親手安排佈置的?
所以他那日對我說——
院子裏的一草一木,都是按照我喜歡的樣子種下的。
也不是在開玩笑。
可失憶後的梁越,是怎麼知道的?
-34-
入夜後的雨下得更大了。
大滴大滴的雨珠狠狠地砸在窗上,流下一道道水痕。
那輛銀灰色轎跑仍停在樓下,靜靜地守候着。
我握着手機,點開梁越的對話框,反覆刪刪改改。
猶豫了好一陣,我終於按下發送鍵。
[雨很大,要上來嗎?]
沒有得到回覆。
片刻後,手機泛起瑩白色的光。
[開門。]
我:「……」
所以你早就摸清了我樓棟的密碼以及我的門牌號?
-35-
梁越站在門口,身上的襯衫略溼,絲絲點點地黏在他清瘦的腰線上。
他烏黑的頭髮也沾着許些水珠,凌亂地散在額前。
原本總是盛着散漫輕佻的眼眸也變得溼漉漉的。
我眨了眨眼。
現在的他就像……
一隻可憐又狼狽的落水大狗狗。
梁越上前一步,牽起我垂在身側的手,聲音帶了些淡淡的啞:「喬喬。」
我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菸草味。
見我沒反應,他捏了下我的指尖,還是很低聲地喚着:「喬喬。」
我暗歎一口氣,很輕地「嗯」了一聲,反握住他帶着涼意的手,將他帶進客廳。
「今天一天都在下雨,車上沒傘嗎?」我遞給他一個乾淨的毛巾。
梁越接過,卻只是將它搭在頭頂。
頓了良久,他纔不自然地開口:「壞了。」
「什麼?」
梁越別開目光,「雨傘壞了。」
看着沙發上的落水大狗狗,我有些忍俊不禁:「剛弄壞的?」
梁越似乎捕捉到了我短促的笑聲,一雙漆黑溼潤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我,眼裏有點點細碎的光。
「喬喬。」
「嗯。」我站在他身側,一隻腿半跪在沙發上,伸手擦拭着他頭髮上的水漬。
梁越有些得寸進尺地摟住我的腰,身體也一點點試探着靠近。
「梁越。」感受到梁越帶着潮氣的身體,我警告性地喚了一聲。
梁越不爲所動,仍環臂輕靠着我。
「梁越,我合理懷疑你在賣慘。」
但巧的是,我喬柔好像就喫這一套。
「先去洗澡。」我推了推他,試圖拉開一點距離。
梁越聞言,只是又用腦袋蹭了我兩下:「再抱會兒。」
松木香混着淡淡的菸草味縈繞在我鼻尖。
並不難聞。
我摸着他身上半溼不幹的襯衫:「你抽菸了。」
我垂眸看向梁越,補充道:「很臭。」
於是幾秒鐘不到,男人已經毫不遲疑地起身去了浴室。
-36-
我端着一杯溫水走進客房臥室。
梁越坐在牀邊,頭髮蓬鬆乾燥,很明顯是剛吹完頭髮。
我放下水杯,準備離開房間。
「喬喬。」梁越起身,拉住我的手,「對不起。」
我頓住腳步,睨了一眼他,小聲嘟囔着:「現在才說對不起?」
我聽見梁越很輕地低嗤一聲,隨後一雙手便一把箍上我的腰際。
我腰上一緊,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坐在了梁越的懷裏。
「以爲你不想見我。」他解釋,「況且,道歉得當面說纔有誠意。」
梁越的聲音低啞微沉,貼着我耳畔響起,酥酥麻麻地撓着心口。
「你在說我沒誠意?」我擰眉,有些惱怒地瞪他。
「沒有。」梁越當即否認,態度頗爲溫和,「喬喬的道歉最真誠了。」
他抬眼看着我,眉梢帶了點淡笑。
我忍不住撫上他的眉眼。
「你還是梁越嗎?」我試探着問。
梁越微愣,反應過來後又無奈地笑了起來:「喬喬,我是失憶,不是換魂。」
「那你……」我含混不清地嘟噥了一句。
梁越沒有聽清,靠近我半分:「什麼?」
我深吸一口氣,飛快地重複:「那你恢復記憶之後,還會喜歡我嗎?」
其實自始至終,我擔心的,都是這個問題而已。
我的手撫過他的臉頰。
梁越輕輕地蹭了蹭,溫聲回應:「不是說過,都是我喜歡的喬喬嗎?」
「哦。」我嘴角翹了下,有些抑制不住的雀躍,但還是口是心非地反駁着,「你又說不準。」
梁越險些被我氣笑,他一隻手箍在我的腰間,一隻手拿出他的手機,解鎖後遞給我。
我不明所以。
突然讓我查手機?
梁越輕揚了下眉梢:「打開看看。」
-37-
我接過手機,直接點開微信,提醒道:「梁越,勸你別太自信。」
「怎麼了?」
「你沒聽過嗎?」我看了梁越一眼,「網上有句話說,沒有一個女人能從男人的手機裏笑着出來。」
梁越「嗯」了聲,聲線帶着一絲調侃:「那喬喬可能會是那個例外。」
我沒再理會他,專注地看着手機。
其實也沒什麼可以檢查的。
梁越的消息列表中大多都是簡明扼要的姓名。
只有「我」被放在了置頂,備註是老婆。
我思索了一番,在頂端緩緩輸入了「林詩雯」三個字。
沒有相關聯繫人。
我滿意地輕晃了下手機:「還不錯。」
梁越好笑地看着我:「只是還不錯嗎?」
「嗯。」我尾音輕揚,帶着明晃晃的得意。
梁越拿回手機,用手圈住我,使我和他能同時看見手機屏幕。
他點開自己的朋友圈,低聲道:「是這個。」
他修長的手指慢慢滑動着屏幕。
我看見了許多僅他自己可見的朋友圈。
但每一條都與我有關。
大概是從高中就開始記錄着。
從一開始悄悄吐槽我像個既高傲又花枝招展的白孔雀。
到逐漸頻繁地出現「可愛」「喜歡」等詞語。
每一條都是漫長時光裏少年情竇初開的最好證明。
中間停了三年,是我出國的那段時間。
再近些的日子,便是我回國後二人聯姻的日期。
而最後一條朋友圈,停在了我和梁越出車禍的那日。
我臉慢慢熱了起來,甚至有些發燙。
我脣角禁不住上揚:「所以,梁越你從那麼早就開始暗戀我了?」
梁越看着我得意的神情,忍不住親了我一下:「目前看來,是這樣的。」
他輕頓,又繼續補充道:「並且這份感情一直持續到了現在。」
「那你和我吵架,都是想引起我注意?」
梁越眸中帶笑,故作沉思:「這就不知道了。」
我捶了一下樑越的肩膀:「你最好快點想起來。」
「好。」梁越眸中帶笑,順勢將我抱起放在牀上,「那現在可以睡覺了嗎,老婆。」
我環着梁越的脖子,主動親了他一口,然後輕抬下巴:「嗯,準了。」
梁越沒動,垂眸望着我,眸光漸深。
放在我腰間的手臂漸漸收緊。
梁越一隻手撫上我的臉,落下一遍又一遍的吻。
迷迷糊糊間,我聽見他喑啞的聲音。
「喬喬,給我。」
-38-
之前讓人心軟的落寞大狗狗變成了精力充沛的狼,一口一口地品嚐着美味的佳餚。
這一晚我終於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我和梁越在體力上的差異。
-39-
我在第二天和梁越回到了城南別墅。
回到別墅後的生活比之前更加愜意了。
梁越在去往公司前,會回到牀邊親吻還在被窩裏的我。
下班時也常常會帶一份禮物回家。
有時是一束鮮花,有時是我分享給他的美食。
我總是有種想給人炫耀的衝動。
但無奈微信聯繫人中還有不少塑料名媛姐妹。
於是許成傑和傅楚便成了被迫喫狗糧的人。
我:[今日份開心,梁越送了我一顆星星。]
配圖是一顆小行星的署名書。
傅楚:[……]
許成傑:[……]
過了十幾秒,許成傑的語音消息如約而至。
許成傑乾嚎:「喬姐,狗命也是命啊!」
我被這個活寶逗笑,彎起了嘴角。
坐在身側的梁越攬着我的腰,單手拿着平板瀏覽着新聞。
我在他懷裏抬起頭:「梁越,你對他們真的沒印象了嗎?」
梁越低頭親了親我,低聲應道:「嗯,不記得了。」
「許成傑這週末又攢了個局,要不要去看看?」我扯了下樑越的衣襬,提議,「萬一就想起了什麼呢?」
「好。」
-40-
沒想到梁越週末要處理的文件比工作日還要多。
我在家中等待着他,準備和他一同前往目的地。
直至超出正常下班時間好久,他纔打電話告訴我已經在往回趕了。
暮色漸漸籠罩下來,梁越仍未到達。
屬於梁越的專屬鈴聲響起時,夜色已至。
「您好,我是江城醫院的醫生,患者因車禍昏迷,現已經在醫院進行檢查,請您儘快到達醫院。」
三分鐘後,我慌亂地跑出家門。
去往醫院的路上時,我一邊開車,一邊撥通了周祕書的電話。
「太太,是一起追尾事故,但梁總不知道爲什麼陷入了昏迷,現在已經在檢查了。」
我踩下油門,加快了行駛速度。
到達病房門口時,醫生恰好出來。
我上前兩步,焦急地問道:「醫生,我是梁越的妻子,現在他的情況如何?」
「患者已經醒了,頭部有些擦傷,腦部存在的少量瘀血已經被緩慢吸收了,現在沒有什麼大問題,稍後就可以辦理出院手續,但後續需要再次複查一遍。」
我一路上緊繃的神經終於稍松。
反應過來後,我微怔:「意思是,他失憶症也好了?」
醫生點點頭,又行色匆匆地趕往下一個病房。
-41-
醫院內燈光明亮。
梁越穿着寬鬆的病號服,額間纏繞着紗布,已經起身側坐在病牀上。
我站在病房門口,一時不敢上前半步。
梁越好像也若有所感,轉頭向此處看來。
我心跳加快,卻不自覺地放慢了呼吸。
梁越看見我,右邊眉毛輕佻地揚了一揚:「在那兒傻站着幹嘛?」
語氣帶着熟悉的慵懶隨性。
他嘴角噙笑,又不急不緩地開口:「還不來親親你的老公?」
我鼻子一酸,快步走向梁越,撲入他的懷中。
梁越也緊緊抱着我,溫熱的呼吸噴薄在我的耳側。
他一隻手落在我的發頂,輕輕揉了兩下:「小孔雀,哭什麼。」
他話音剛落,我哭得更大聲了。
「錯了錯了。」梁越手足無措,不停地用手指擦拭着我的眼淚,連聲哄着,「是小公主。」
梁越捧着我的臉,輕輕地落下一吻,聲音有些發澀:
「是我梁越的老婆。」
-全文完-
番外篇·梁越
梁氏集團總裁梁越,最近心情異常好。
無論是在工作還是聚會中,他那雙桃花眼裏總是帶着十分明顯的笑意。
問也不答,衆人十分摸不着頭腦。
梁越打小就喜歡欺負喬柔,喜歡看她兩頰氣鼓鼓的模樣。
那時的他以爲自己不可能會喜歡上像喬柔這樣的大小姐,嬌縱任性,張揚跋扈。
但在往後的日子裏,他的目光總是會不自覺地追逐着這抹嬌俏的身影。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開始暗自期待喬柔每一次主動地找茬,開始像個小男生一樣欺負自己喜歡的女孩,來吸引她的注意力。
他原本打算畢業時就向她表白,讓Ṱū⁻這份喜歡變得光明正大。
誰知高三畢業後,他再也沒見過喬柔。
而後來的他每每回想起整個少年時代,竟然都是她裙襬上明媚的顏色。
於是梁越在父母詢問是否願意和喬家聯姻時,幾乎是想也不想,就直接答應了。
梁父梁母見兒子如此果決的模樣,還以爲是受了什麼刺激,又乾巴巴地補充道:「其實家裏這個條件,不聯姻也——」
「聯。」
梁越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機,從椅子上起身,只留下輕飄飄的三個字。
「必須聯。」
當晚,他那些僅自己可見的朋友圈中又多出一條:
[要養一隻金貴的小孔雀了。]
而在同一時間,喬柔的朋友圈緊隨其後:
[天大的壞消息。]
她似是覺得不夠表達內心的感受,又在末尾加上了好幾個大哭的表情。
梁越挑脣笑了聲,伸手給她點了個贊。
於是不到半秒,這條朋友圈便不見蹤影了。
她不願意。
梁越摁滅了手機,輕輕地「嘖」了聲。
但他想象不出來喬柔挽着別的男人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畫面。
這隻小孔雀,只能他自己養。
這天之後,梁越開始親自着手安排聯姻的相關事宜。
婚房,喬柔喜歡僻靜,環境優美的地方,他便定下了城南的別墅。
婚禮現場,他訂購了成千上萬朵玫瑰鋪滿會場,如同喬柔一般,明媚而張揚。
至於婚紗,只能讓喬柔自己挑選了。
這天,他和喬柔坐在賓利上,前往婚紗店確定最後的細節。
爲騰出空閒時間而熬夜工作的梁越正靠在背椅上小憩着。
「梁越你——」
小孔雀好像又炸毛了。
梁越將喬柔的小表情收入眼中,脣角若有若無地彎了一下:「又怎麼了?」
她轉過身,彎起臂膀,模樣一如既往地嬌俏可愛。
梁越視線定格在喬柔白淨的臉龐上,脣邊的笑意還未完全綻放時,餘光便瞥見一輛私家車不受控制地向喬柔身後飛馳而來。
一切發生得太快,梁越來不及多想,直接將坐在車窗邊的喬柔摟入懷中,緊緊擁抱着。
小孔雀很怕疼,所以不能讓她受傷。
梁越再次醒來時,是在醫院的病牀上。
他大腦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在醫院。
直至主治醫生過來,告訴了他現在的情況,他大腦才做出下意識的反應——與醫生簽訂保密協議。
等醫生走後,他拿起了屏幕有些碎裂的手機,開始瞭解缺失的記憶。
於是他憑藉着微信中那些僅自己可見的朋友圈,踏過悠長的歲月,窺見了自己無聲的暗戀,與這場早有預謀的婚禮。
在這之後,他來到了喬柔的病房。
但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此時的喬柔躺在病牀上,穿着一身病號服,在和醫生交談着。
她的目光漸漸落在他身上。
四目相對時,她突然紅了眼眶,表情委屈到了極致,語氣帶着哭腔:「老公。」
梁越的心一下又一下地跳動了起來。
見她掉下眼淚,他的心也充斥着一種密密麻麻的酸澀感。
記憶中缺失的臉龐逐漸清晰,梁越俯身落下一吻,溫聲安撫着她。
這的確是他的小孔雀,他想。
番外篇·大院
梁越恢復記憶之後,我總是覺得格外彆扭。
雖然從種種跡象來看,都是梁越先喜歡上我,但現在只要對上他那雙含笑的眼睛,我總是會害羞。
「喬喬。」梁越將車停在許成傑新開業的酒吧前。
我坐在副駕駛,側頭看了眼梁越精緻的側臉,又快速地扭頭,目不斜視地盯着前窗外的花籃。
耳邊傳來一聲無奈的嘆息,我疑惑扭頭,卻突然對上男人放大的臉。
梁越伸手捧着我的臉,脣瓣和我緊緊貼合。
纏繞的脣齒間盡是他的氣息。
片刻後,他放開了我,眼裏有種說不出的溫柔。
「還要害羞多久?」他嗓音低緩平穩。
我莫名心虛了一瞬,嘴硬道:「誰,誰害羞了?」
「嗯。」他的視線又落在了我的脣上,嘴角帶着笑,「老婆沒有害羞。」
老婆。
這是梁越恢復記憶後,第一次叫我老婆。
我極快地眨了一下眼,有些抑制不住脣角的笑容。
車內很安靜,我的小心臟在不停地亂跳,他會不會也聽到了?
我掩耳盜鈴般伸手按着胸口,卻換來梁越喉間溢出的一聲低笑。
「真可愛。」他笑意漫上眼角,伸手揉着我的頭頂。
我抬眸望向他,他也注視着我。
在下一個吻即將來臨時,車窗卻突然被敲響。
「叩叩叩——」
許成傑一張大臉懟在車窗外,正探頭探腦地研究着能不能看清個什麼。
窗外,許成傑絮絮叨叨:「怎麼貼個這個,啥也看不清。」
一旁的傅楚十分無奈:「人家兩口子想下來就下來,用得着你操心嗎?」
許成傑聞言立馬不滿了,開始大聲嚷嚷道:「越哥好久沒來了,今天說來這不又遲了十分鐘嗎,萬一他又鴿我怎麼——」
話還沒說完,梁越便打開車門下車了。
他眉峯微微一揚:「遲個十分鐘,怎麼了?」
從小就跟着梁越屁股後轉的許成傑立馬沒了脾氣:「自然是要把我最愛的越哥哥請進去。」
包廂內,酒過三巡後,梁越將自己之前失憶的事告訴了小夥伴們。
許成傑把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磕,灑出不少酒水。
「我就知道!」他神情激動,「我好早就發現越哥不對勁了,只是沒想到越哥連我們也不告訴……」
許成傑聲音越說越小,最後還喝了口悶酒。
我瞥了眼一旁的梁越,示意他去安慰下許成傑。
梁越靠在在沙發上,雙腿一曲一直,手中端着透明的酒杯,朝我搖了搖頭。
果然,許成傑沒消沉個幾秒,他又忽然站了起來:「不過也能理解,畢竟越哥那大家族,誰能不防着點。」
「來。」他端起酒杯,高舉着,「敬愛,與明天。」
這個狀態,明顯是喝醉了。
大家相視一笑,還是起身站到了他的身旁。
梁越牽住我手將我拉至他身邊,伸手攬着我的腰。
大家一起舉杯相碰,燈光將濺出的酒水折射成耀眼的星星。
時光輪轉,大院人依舊如初。
「敬愛,與明天。」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