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死對頭綁架了。
他以爲我看不見。
蹲在我身前,學着未婚夫的聲音問我:
「念念,想在婚禮前治好眼睛嗎?」
他漂亮的淺棕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我突然湊近,脣不小心碰到他的鼻尖。
他全身緊繃,眸光彷彿跟隨靈魂在輕顫。
我才發現,許妄並不討厭我。
他好像還……很喜歡我……
-1-
我死後才發現,自己是一本僞骨科文裏的女配。
我的竹馬,陸瑾是男主。
而他的妹妹陸芯是女主。
陸瑾接近我,娶我只是因爲我的家世,他愛的人一直是他那個沒有血緣關係的繼妹。
在我與陸瑾婚禮前夕,陸芯爬上了頂樓,給他打了一通電話。
陸瑾慌張地離開了。
我追上去,卻因爲手術後沒有恢復好的眼睛,從樓梯上摔下來死了。
陸瑾以我丈夫的身份繼承了遺產,踩着我的屍骨功成名就,成爲京圈新貴,最後娶了陸芯。
我的靈魂飄在半空中,看着他們兩人在新婚夜回到我曾經的家,只覺得噁心。
小說圓滿的結局好像就寫到這了。
忽然,我看見黑夜中,一個身影緩緩往樓上新房的方向走去。
爆炸聲響起,火光與濃煙迅速吞噬着一切。
陸瑾和陸芯衣衫不整地從房間裏跑出來。
那人先是聽見聲音,然後抓住陸瑾,用虎口緊緊鎖住了他的脖子。
陸瑾抓着他的手,艱澀問道:「你是誰……你瘋了嗎?」
他沒有回答,冷漠的神色,像是正在玩死一隻老鼠的貓。ťū́ₗ
他沒有焦距的眼睛,望向垂死掙扎的陸瑾。
我才發現,他也失明瞭。
「許妄……」
我叫着他的名字,靈魂漸漸消散。
-2-
再次睜開眼,我發現我和陸瑾坐在汽車後排。
周遭的一切好像有些不真實。
陸瑾突然問我:「芯芯讓我給她買城東老鋪的糖炒栗子,你要喫嗎?」
城東,糖炒栗子……
這不是我和陸瑾發生車禍的那天嗎?
回過神的片刻,路口衝出一輛失控的貨車。
陸瑾撲過來護住了我,和記憶中一樣。
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我已經躺在了醫院裏,鼻息間縈繞着濃濃的消毒水味。
車禍發生的那刻,我的眼睛被飛濺的火星灼傷。
這次,我下意識護住了眼睛。
雖然眼睛還是受傷了,但沒像前世那樣直接失明。
拆開紗布後只能依稀看得見模糊的輪廓。
陸瑾的腿受了傷,他爲了照顧我,住在我隔壁病牀。
朦朧的視線裏,我看見陸芯穿着素白長裙,直接撲進他的懷裏。
她哭着嗚咽:「哥哥……你沒事吧……嚇死我了……」
陸瑾仍由她趴在自己的胸前,低頭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頂。
「放心,哥哥沒事。」
之前什麼都看不見的時候,我怎麼就沒發現這一幕這麼噁心?
突然,陸芯像是反應過來,身子瞬間僵住,緩緩起身看向我。
我眼神空洞地望向她,輕聲問:「是陸芯來了嗎?」
「姐姐,你的眼睛?」
我平靜地說:「好像看不見了。」
陸芯鬆了口氣。
陸瑾看着她,似乎笑了下。
-3-
我很快就出院了。
醫生說,我眼睛的手術很成功,兩週過後會漸漸恢復視力。
前世,醫生也說了同樣的話。
可我的眼睛卻並沒有恢復,複查時被確診爲失明。
陸瑾扶着我下車,陸芯追了上來,將手裏的藥遞給了她哥。
她叮囑道:「眼藥水每天要給姐姐用三次。」
雖然看得很模糊,但我還是察覺到她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接下來的日子裏,他們兩人全然把我當成一個瞎子。
肆無忌憚地在我面前調情嬉戲。
原來之前陸瑾在我面前對他妹妹的禮貌剋制,都是在演戲。
前世,我被他們騙了很久。
直到死前,我才意識到他們兄妹間的感情不一般。
我摸着扶梯走下樓的時候。
陸瑾在客廳裏,正挑起陸芯的下巴,輕吻。
看見我緩緩走下來。
他們的動作停止了。
我的餘光模糊看見,陸芯用手捶了下他。
人這輩子,到底還要看見多少骯髒的東西?
陸瑾過來扶着我,輕聲問:「念念,還是什麼都看不見?」
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如果可以,我這輩子都不想和他這種人沾染。
-4-
複查時,醫生已經換成了我的人。
醫生說,我的眼睛恢復得不錯,再過兩天視力就可以完全恢復。
眼藥水確定被陸芯動過手腳,藥劑下得很輕,只是我之前運氣不太好,所以失明瞭。
可是,小說女主再壞又能壞到哪去呢?
陸芯動手腳的動機很簡單,她只想和陸瑾短暫地過一段親密的日子。
我回想起,前世我被確診失明過後,陸瑾冷淡了她許久。
可能就是因爲這個原因。
說來也ṭŭ̀₋好笑,我和陸瑾交往了這麼多年,他對我多少也有些感情。
在我死後,他喝醉後偶爾會叫我的名字。
我好像成了他心裏的白月光。
也一次次成爲他和陸芯之間感情的隔閡。
說實話,挺晦氣的。
最後的確診結果還是上輩子一樣——失明。
想要恢復視力,只能做角膜移植手術,不過需要等待供體。
陸芯拿着診斷書,指尖止不住地輕顫。
陸瑾也察覺到了她不對勁,看向她的眼神逐漸冰冷。
他將我的手握緊了些,說:
「念念,無論你變成什麼樣,我都會和你結婚的,保護你……」
上輩子聽見這話的時候,我感動得不行。
現在我只注意到,陸芯聽到這話的時候,委屈得眼淚開始大顆大顆地掉落,卻不敢哭出聲。
我淡淡問他:「那你願意把你的眼角膜給我嗎?」
陸瑾怔愣了下:「活人是不能捐贈眼角膜的。」
同樣的話,許妄也說過。
他笑着對我說:「你親我一下,我就去死好不好?」
那時候的他,很像一個瘋子。
算了下時間,我好像很快就能見到那個瘋子了。
-5-
兩天後,我去醫院複查的時候,許妄出現了。
他走到我身旁,直接扶住了我的胳膊。
他的手臂緊實有力,觸碰到我的時候卻又小心翼翼。
我像前世那樣輕問他:「陸瑾?」
許妄冷淡地應了聲。
我笑了下,我知道他不是。
我和許妄是高中同學,記憶中,他幾乎沒怎麼和我說過話。
有段時間他沒來學校,聽同學說是因爲他母親得了很嚴重的肺病。
我舅舅正好是這方面的頂尖專家,所以我聯繫了舅舅幫他母親做檢查和手術。
那個時候,父母雙亡的陸瑾開始被我爸當作繼承人培養。
陸瑾提醒我:「念念,有件事你需要知道,許妄父親的死好像和叔叔也有關係,你最好離他遠點,他可能會利用你報仇。」
我抬眼,看見許妄正站在不遠處,手裏拿着盒巧克力,脣角弧度嘲諷。
「這麼快就被你們拆穿了?」
他轉過身,將手裏的巧克力扔進了垃圾桶。
我記得,在我和陸瑾在一起之後,許妄就沒給我過好臉色。
他接手了家裏的公司,開始處處給陸瑾使絆。
許妄好像是小說裏惡毒男配。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笑了聲。
許妄側過頭看了我一眼:「笑什麼?」
我說:「你能來接我,我很開心。」
他扯了扯脣,望着車窗外掠過的風景:「這就值得你開心了?」
他的聲音冷淡得聽不清情緒,眸色卻漸漸暗淡下去。
車駛進一片密林後,在一幢別墅前停下。
這裏不是我家。
許妄牽着我的手,下了車。
其實前世的我,這個時候已經發現了不對勁。
陸瑾牽我手的時候不會緊張得出汗,也不會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這是許妄努力模仿着陸瑾對我溫柔體貼的樣子。
別墅裏的佈局和我家一模一樣,擺放東西的習慣也處處照顧着我這個看不見的人。
難怪之前我過了好幾天才發現異樣。
那時,我想了很久也沒有想通許妄爲什麼要將我囚禁這裏。
他沒有傷害我,也沒有利用我威脅我爸。
只是靜靜地和我待在一起。
在他送我回去的那天。
我接到了醫院電話,醫院通知我找到了匹配的眼角膜。
-6-
許妄扶着我在沙發上坐下。
他看着我,很認真地看着我。
我發現,茶几上的一角,放着治療眼疾的藥。
我腦海中浮現出火光中許妄那雙沒有焦距的眼睛。
現在的他……好像快失明瞭……
他突然出聲,問我:「你要結婚了?」
他反應過來,這句話問得有些奇怪。
「還有四個月,我們就要結婚了。」
雖然他刻意模仿着陸瑾的語氣說話,其實仔細聽,還是能聽得出區別。
許妄的聲音要更清冷、低沉一些。
我垂下眼,沒有說話。
有些凌亂長髮垂在臉側。
他好像想幫我整理頭髮,但手抬到半空中又放下。
想碰,又好像不太敢碰。
他嗓音有些發啞:「念念,想在婚禮前治好眼睛嗎?」
他看着我,淺棕色的眼睛翻湧着不知名的情緒。
我微微仰起頭,眼神刻意放空。
他的眼睛很漂亮,夕陽從玻璃窗外透進來,旖旎的光映入他淺色的眼瞳,像易碎的琉璃。
我不自覺靠近了些。
卻忘了我和他之間的距離本來就很近。
他鼻子很挺,導致……
我的脣在那麼一瞬,不小心碰到了他的鼻尖。
只是簡單觸碰。
許妄的全身都緊繃了起來,喉結上下滾了滾。
映入眼裏的光芒開始微微發顫。
然後我看見,他臉上浮現一抹異樣的潮紅。
我的心跳也開始凌亂。
明知這個男人又瘋又偏執,我卻有些心動。
好像不確定。
我想確定。
「要……接吻嗎?」我問他。
許妄眼底慾望翻湧,聲音卻隱忍:「蘇念念,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湊了過去,卻被他輕輕推開了些。
他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異樣。
「蘇念念,你真的什麼都看不見?」
我怔愣地搖頭。
下一秒,他單手扯下領帶。
領帶輕輕覆在我的眼前,遮住我眼前所有的光,感官被放大到了極致。
許妄的額頭,抵着我的額頭。
帶着滾燙溫度的吻…..落了下來……
壓抑、隱忍、剋制。
他在試着像陸瑾那樣溫柔地吻我。
明知我看不見,許妄還是遮住了我的眼睛。
因爲這個吻,像是他偷來的。
他小心翼翼的樣子,讓我心底忍不住泛酸。
我抬手,抓住了他襯衫衣領,加深了這個吻。
許妄的理智在一瞬間崩塌。
脣舌被吻得發麻,直到我喘不過氣,他才放開我。
-7-
許妄騙我說,阿姨放假了。
別墅裏沒有其他人。
所以做飯的人都是他。
菜看起來還不錯,但卻很難喫。
我喝了口他遞過來的湯,皺眉:「你好像弄錯糖和鹽了。」
許妄嚐了下味道,開始收拾起桌上的菜。
「你別喫了,我給你點外賣。」
我輕按住他的手。
這才發現他手背上有做菜時燙傷的水泡。
「不用收了,我也沒那麼挑食,能喫的。」
我端起碗,碗邊有許妄提前給我夾好的菜。
以前他也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
但在他父親過世之後,家產被大伯侵佔。
他需要一邊上學一邊照顧病重的母親。
生活瞬間從天堂跌落地獄。
我甚至不敢想象,他喫了多少苦才奪回了現在的一切。
當年我爸選擇和他大伯合作,也間接導致了他父親去世。
可他……爲什麼不恨我呢?
我眼眶發酸,視線漸漸朦朧。
許妄看了過來:「哭什麼?」
我夾了一筷子菜喫着,啞聲道:「你做的菜太難喫了。」
「那就別喫了。」
「不行,你好不容易做的,你也幫我喫點。」
許妄笑了下,也開始拿着筷子喫飯。
他像是沒有味覺,什麼都喫得下。
我漫不經心地問:「鹽和糖你也能弄錯,你的眼睛是不是也有問題?」
許妄脣角的笑意瞬間淡了下去:「沒有。」
我看出來,他撒謊了。
在他抬眼望向我那刻,我迅速垂下了眼。
他的視線在我身上游離片刻,似笑非笑地問我。
「蘇念念,你是不是看得見?」
我有些慌張:「看……看不見。」
-8-
許妄的直覺向來很敏銳。
我說的話,他自然沒信。
直到他抱着我上樓,見我乖乖趴在他懷裏。
他才稍微放下疑心。
他倚靠在衛生間的門框上看着我洗漱完,然後把我抱到牀上。
許妄輕吻了下我的額頭。
「睡吧。」
在他起身的片刻,我拉住了他的衣袖,輕聲問他。
「你不和我……一起睡嗎?」
他的身體瞬間僵住了。
「你……我們不是…..」
婚前,我和陸瑾沒有睡在過一張牀上。
那時我還以爲他是尊重我,現在想來,應該是另有原因。
這件事,許妄好像也是知道的。
他的掌心覆在我的手背上,溫度很燙。
他推開我的手,聲線暗啞,帶着惱怒。
「蘇念念,以後別這樣和我說話。」
許妄帶着薄繭的指腹,輕掠過我的臉側,撥弄了下我的碎髮。
「快睡吧。」
「咔噠」一聲,房間的燈光暗了下來。
「許妄。」我撐起身,叫着他的名字。
許妄的手放在門把手上,猛然怔住。
隔着寂夜望向我。
「我……怕黑…….」我聲音很輕。
-9-
上輩子我發現許妄的時候。
我很害怕,蜷縮在房間一角,哭吼着讓他不要碰我。
我罵他變態,罵他噁心。
他沒有動,應該是站在原地看着我。
然後,啞着聲音反覆對我說着對不起。
他說:「對不起,念念,我不會傷害你。」
「我只是想看看你……」
許妄站在門口,微斂着眸。
再次抬眼看向我時,眉眼間已一片冷漠。
他脣角帶着輕佻笑意:「蘇念念,你爲什麼要裝瞎?」
一方面是想看清陸瑾,一方面是想……見到他……
這點心思,我總不能直說吧。
我深吸了口氣,試着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憤怒點。
「許妄,你爲什麼要綁架我?」
「我想要城南的那塊地。」
上輩子他放我走的時候,城南的那塊地自然落到了陸瑾手上。
我知道要是爭的話,現在的陸瑾根本爭不過他。
他又在騙我。
我下牀,朝他走了兩步,停住。
窗簾的縫隙漏進一線月光,清淺的光影柔和他冷硬的輪廓。
他半張臉浸染在黑暗中,淺棕色的眼睛冷冽疏離。
我微微仰頭,看向他。
「那塊地,想要你就拿去。」
許妄眼中掠過一絲驚愕,隨即冷Ṭú⁼笑。
「行啊,在我拿到手之前,你就乖乖地待在這。」
「好。」我乖巧應道,「不過我明天需要檢查眼睛,你能幫我安排人嗎?」
他點了點頭:「明天我會爲你安排醫生。」
我朝他笑了下:「許妄,晚安。」
許妄怔愣片刻,冷着神色警告我:「別對我笑,我是壞人。」
壞人?
壞人離開的時候,還給我留一盞小夜燈。
-10-
第二天一大早,許妄爲我安排的醫生就到了。
醫生仔細檢查了我的眼睛,對他說。
「她眼睛恢復得不錯,根本不需要做眼角膜移植手術。」
許妄微眯着眼看向我,想看透我的心思。
醫生收好東西,走到他面前,低聲道。
「許總,您最好也檢查一下。」
他冷聲拒絕:「不需要。」
我撐着下巴看他。
「你檢查了眼睛,我就告訴你我爲什麼要裝瞎。」
許妄答應了,讓醫生去書房爲他檢查的眼睛。
我被關在外面,自然不知道檢查結果。
不過從醫生沉重的表情可以看出,結果應該不太好。
許妄靠坐在沙發上的另一側,冷冷開口。
「說吧,你想要做什麼?」
我挪了下位置,靠得離他近了些。
許妄抬眉,神色訝異地看着我靠過來。
在他的記憶裏,我一直把他當成壞人,能離多遠離多遠。
「許妄,你看過小說嗎?」
「我也是死過一次後才知道自己只是小說裏的人物,陸瑾接近我也只是爲了踩着我上位……」
「上輩子我死後看見你瞎了之後,殺了陸瑾爲我報仇。」
「我才發現這些年,是我誤會你了。」
「你是說……你死後之後看見我瞎了,還殺人?」他輕挑下眉,笑了:「我倆可真行。」
我也是在說出口之後才發現,這些話聽起來這麼扯。
許妄脣角彎起嘲諷的弧度:「你確定陸瑾這種靠利用女人才能翻身的廢物在小說裏是主角,而我只是配角?」
關於小說的事,他自然是不信的。
他只是看不起陸瑾這種人。
我沉默片刻,看着他的眼睛。
「之前我看上陸瑾,是我眼瞎,現在我不瞎了。」
我垂下眼,耳垂不自覺發燙:「那天我親了你……有感覺……」
許妄脣角的笑意滯住,目光一寸寸打量着我的神情。
顯然,我說的話,他一個字都不信。
我微不可察地嘆息了聲:「陸瑾喜歡的人是他妹妹,我不想嫁給他,想報復他。」
許妄冷峻的眉眼鬆動了些,這下他信了。
「想利用我報復他?交換條件呢?」
「條件是……」我勾脣笑下:「我和你在一起怎麼樣?」
「蘇念念,我們應該是仇人……」
他的視線定格在我微微上揚的脣角,喉結滾動了下。
他終於演不下去了,欺身過來,狠狠地吻住了我。
這是我和許妄第二次接吻。
他不再裝得溫柔,也一點都不溫柔。
屬於他的氣息侵蝕着我的感官,一點點奪走我全部的呼吸。
最後,他的下巴抵在我的肩膀,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我的頸間,微微喘息。
「是你說的,要和我在一起。」
「念念,你可以利用我,但不能討厭我,不能恨我…..」
他吻得,太狠了。
我腦袋暈乎乎的,過了很久才回過神。
「許妄。」
他的手臂撐在我的身側,望着我。
「蘇念念,你後悔了?」
淺棕色的眼睛裏的光,一瞬間暗了下去,眼眶微微泛紅。
他眉骨生得俊朗,但下面那雙淺色的眼瞳,像是快要破碎了。
可是明明,被欺負的人是我啊……
我搖頭,輕撫他的眉骨,放柔了聲音:「我知道你在幫我找眼角膜,你不想讓我失明。」
「所以,我也不想讓你看不見,乖乖去醫院好不好?」
許妄垂眼看着我。
長長的眼睫上在眼瞼投下一片陰影,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過了好一會,他才應了聲。
「好。」
-11-
兩天後,我陪許妄去了醫院。
他在與大伯奪權期間,幾乎沒怎麼睡過覺。
眼疾的毛病就是在那個時候落下的。
他的情況比我想象得還要嚴重。
醫生建議他儘快手術,否則會有失明的風險。
他上輩子失明,應țų₀該是沒有做手術。
我跟着他坐進勞斯萊斯的後座,偏過頭看他。
「之前你爲什麼不願意做手術?」
他冷聲道:「我沒說過不願意。」
我抿了下脣:「最好是。」
許妄側過頭看我。
好像有些看不清,他又湊近了些。
凜冽的氣息在咫尺之間。
他捧起我的臉,帶着薄繭指腹輕蹭着我的耳骨。
「你說過,不會嫁給陸瑾。」
我點了點頭。
他脣角笑意蔓開:「那我會做手術。」
「不過念念,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想在我這裏得到什麼?」
「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從前這樣,現在也是。」
我怔愣地搖頭。
他抬手覆住我的眼睛,另一隻手Ṱṻ⁶攬住我的腰。
座位前的擋板緩緩升起。
他一點點逼近,輕咬着我的脣,暗啞的聲線帶着祈求的意味。
「別關心我,也別對我這麼好。」
「我會上癮的…… 」
-12-
勞斯萊斯緩緩停穩。
許妄將我的衣領扯高了些,遮住我鎖骨上的紅痕。
他笑得有些壞:「對不起啊。」
隨後,他將我的雙手反綁在身後,再矇住我的眼睛。
陸芯走出別墅門口時候,我被許妄推下了車。
她驚叫了一聲,朝我跑來。
蒙着我眼睛的布被扯下來。
「姐姐,你的眼睛……」
我望向她,冷聲道:「我能看見,你是不是很失望?」
…..
陸瑾很快就從公司趕了回來。
他蹲在我身前,滿是關切。
「念念,這些天你去哪了?」
我垂眼看着許妄綁我手腕用的真絲絲帶,微微皺眉。
「我被綁架了,不明顯嗎?」
陸瑾看着我的眼睛:「綁架……」
「念念,你能看見了?」
我微勾着脣角:「是啊,我被綁架了,也能看見了。」
「陸瑾,你還會娶我嗎?」
衣領往下滑落了點,剛好露出鎖骨上那枚刺眼的紅痕。
陸瑾痛苦閉上眼,再次睜眼時,眼裏一片深情:「會的……念念,我答應過,無論怎麼樣,我都會娶你……」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陸瑾,看來你一點都不喜歡我啊。」
「之前你妹妹在學校裏被男生強吻的時候,你可是發好一陣瘋了。」
一直沒說話的陸芯倒吸了一口氣:「姐姐,你…..」
我的聲音冷下來:「我沒瞎,你們做的那些髒事我都看見了。」
「不想場面鬧得太難看,你就主動解除婚約,離開蘇家。」
我爸收到消息,很快趕了過來。
陸瑾直接在他面前跪下了,認下了他和陸芯的事。
我爸直接給了他一巴掌,然後把他帶到了書房。
我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
但我感覺,這件事,沒那麼簡單結束。
手機鈴聲響起,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我按下接聽鍵,許妄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和陸瑾的事應該沒那麼容易解決。」
「你爸培養陸瑾就像培養親兒子一樣。」他頓了頓,「……他好像比你重要。」
我側過頭,看向書房門,怔愣着開口。
「爲什麼?我纔是他的親生女兒……」
「我查查。」許妄笑了下:「你要是真不願意嫁給他,我可以再綁你一次。」
-13-
書房門被拉開。
我爸看着我,用不容反駁的語氣說。
「我和陸瑾商量好了,他會送他妹妹去國外留學,以後她都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你的眼睛既然好了,就儘快和他結婚,現在蘇家需要一個繼承人。」
我爸好像並不關心我被背叛,被綁架。
他只關心蘇家的繼承人。
我往後退了一步,眼淚滾落下來。
「爲什麼?爲什麼你要將蘇家的產業要交到一個外人手上?」
「我哪裏比他差了?」
我爸瞬間提高了聲調:「你一個女孩子繼承什麼公司?」
然後他壓下情緒,走上前,安慰我。
「念念,我知道你受委屈了,陸瑾是個不錯的孩子,他會好好對你的。」
「你不是也喜歡他嗎?」
我聲音哽咽:「我不喜歡他,我不要嫁給他。」
我爸終於失去了耐心,朝我吼道:
「你要爲蘇家的未來考慮,現在不是你任性的時候!」
從小到大,在我犯錯之後,我爸會將我關在房間裏反省。
沒想到,今天我不願意嫁給陸瑾,也算是錯。
陸瑾站在門口,依然是那副假惺惺的神色。
「念念,你放心,我會好好勸叔叔的。」
「我已經報警了,我不會放過綁架你的人。」
「我沒被綁架。」我扯了下脣角,笑了:「他只是覺得這樣和我玩比較刺激而已。」
一瞬間,陸瑾臉上那層虛僞溫柔的面具,漸漸破裂。
我難得搭理他,直接將門甩到他臉上。
我輕輕呼出一口氣,一種報復的快感浮上心頭。
突然,身後響起一聲輕笑:「刺激?」
我的身子怔住,緩緩轉過身。
看見了許妄那張似笑非笑的臉。
他身後的紗簾被夜風吹起,斑駁的月光傾瀉一地。
門外,陸瑾回過神,開始對着我深情告白。
「念念,你是騙我的對嗎?」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我以後不會再見陸芯了。」
「我答應過叔叔,會一輩子都對你好的。」
「我知道,你是愛我的,以前我發燒的時候你通宵守着我,你還爲我熬粥……」
他說着說着,開始回憶起了往昔。
我盯着許妄額角鼓起的青筋,挺想死的。
許妄將我抵在門後。
他很高,垂眼看我的時候,帶着居高臨下的意味。
他俯下身,在我耳邊輕聲說。
「念念,我忍不了了。」
「我現在就想弄死這個混蛋。」
他的手搭在門把上,只需輕輕往下一壓,門就會被拉開。
我摟着他的脖子,抬眼望着他,微微搖頭。
「別這樣看我,沒用。」
聲音鎮定,但是微微發顫的尾音還是出賣了他。
我踮腳,吻到了他的下頜。
他下巴長出的青茬,刺刺癢癢。
我用氣音說:「你低下來點啊,我……」
說出口時,我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像是在撒嬌。
話還沒說完,許妄低下頭吻了上來。
原本放在門把上的手,扣在我的腰上。
力道一點點收緊。
隔着衣料,我都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滾燙。
我被他吻得雙腿發軟。
許妄低頭看着我,靜靜地看着我。
門外,陸瑾煩人絮叨的聲音,他好像聽不見了。
他的眼裏只有我。
他的世界只有我。
他握住我的手腕,將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
掌心下,那顆心在用力跳動着。
我聽見他說。
「以後別這ẗüₓ樣逗我了。」
「心臟受不了。」
-14-
許妄直接在我牀邊的地毯上坐下。
這時候,他纔想起來向我解釋。
「打你電話沒人接,怕你出事,所以來看看你。」
「我的手機被我爸收走了。」我反應過來,看了他一眼:「你來看我,就是靠翻窗?」
他冷嗤一聲:「不然我敲門,你爸能把我請進你房間?」
「……」我嘀咕道:「你眼睛不好,我的房間又在三樓。」
許妄隔着纏綿的暖光望着我。
抬手,指縫穿過的我髮間。
將我的腦袋按在他的胸口,輕揉了下 。
「放心,我現在還捨不得死。」
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
「你爸和陸瑾的那檔子爛事,我已經查清楚了。」
「陸瑾是你爸初戀的兒子,你爸當年爲了錢和你媽Ŧû⁺結婚,心裏一直沒放下初戀。」
「他一直把當成親兒子在培養,所以你不願意嫁給陸瑾,他也會逼着你嫁。」
「他們兩個本質上就是一樣的人,都是隻能利用女人才能往上爬的廢物……」
許妄的聲音瞬間頓住。
「好了,我以後不在你面前說你爸了。」
他的指腹輕蹭了下我的眼尾,觸感溼漉漉的。
我這才發現,我哭了。
「不是,我只是想起媽媽了。」
在媽媽死前最後的那段時間,她一直鬱鬱寡歡,反覆唸叨自己看錯了人,被騙了……
許妄說的沒錯,我爸和陸瑾是一樣的人。
他們這樣的人,應該下地獄。
「你不是一直想對蘇家動手嗎?」我抬頭看着他,「你現在就可以動手。」
之前許妄對陸瑾使的那些手段,都不痛不癢。
因爲我,他從來沒對蘇家下過狠手。
他捏着我下巴,笑。
「你這麼可憐地看着我,我怎麼下得了手?」
-15-
隨後的一段時間裏,我開始和許妄合作。
雖然我和陸瑾之間的關係很僵,但我還是跟着他出席了同一場商務晚宴。
酒店宴會廳裏,許妄隔着人羣看向我。
這個時候,他的視力已經很模糊了,但還能一眼鎖定我的方向。
但他的表情很冷,和從前一樣,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我的心底莫名酸澀。
陸瑾端着紅酒出現在我身旁。
他朝着許妄舉了舉杯,神色挑釁。
「多謝許總這麼信得過我的未婚妻,我才能這麼順利拿到城南那塊地。」
這段日子,許妄一直在打壓陸瑾。
但不知怎麼地,城南的那塊地還是落到了陸瑾手上。
許妄從來沒信過我會站在他那一邊。
但這樣的結果,一定會讓他誤會吧。
許妄沒有說話,扯了下脣角,轉身離開了。
我下意識地追了上去,卻被陸瑾抓住了手腕。
他不再僞裝溫柔深情,眸色陰沉,目眥欲裂,全然一副被我背叛的神情。
「蘇念念,我就說你爲什麼突然要和我解除婚約,還好我的人查到……你勾搭上許妄。」
「可惜啊,這次過後,他不會再相信你了。」
陸瑾以爲安插幾個商業間諜,就能離間我和許妄。
我掙開了他的手,勾脣笑道:「你不瞭解他。」
我追了出去,卻沒有發現許妄的身影。
陸瑾跟在我身後,走出了宴會廳。
他神色陰冷地看着我,緩緩開口:
「你不會再見到他了,今晚之後,他徹底完了。」
「許妄的眼睛有問題,剛纔已經跟着一個和你長得很像的女人走了。」
「你都這樣背叛他了」他冷嘖了聲:「他得多喜歡你,纔會這麼聽你的話。」
和我很像的女人?
我下意識開口:「陸芯……」
我想起,我和陸芯在某些角度,長得有些相似。
「Ṱű̂₍你不是喜歡她嗎?竟然捨得讓她去做這種事?」
「我是不會讓芯芯出事的……許妄已經快把我逼上絕路了,這次我必須要除掉他。」
拿下城南那塊地後,我爸下放了很多權力給他。
現在的陸瑾,已經不需要在我面前僞裝深情了。
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譏笑道:
「蘇念念,今晚過後,你會失去所有的仰仗。」
「要不是你和芯芯長得有些像,我在你面前還真演不了那麼久。」
原書中有一句話是——哥哥想要的,妹妹會用盡一切手段幫他得到。
他們之間感情還真是噁心。
我冷冷地看着他:「這段時間忙着對付你,倒是忘記收拾你那個好妹妹了。」
陸瑾接了一個電話,隨後神色陰冷地問我。
「要不要去樓上看場好戲?」
「許妄在 89 層套房,你現在上去,說不定能見他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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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慌忙跑出電梯。
突然,一隻手拉住了我的手腕。
我沒有站穩,腰間被一道攬住。
熟悉的氣息縈繞在我的鼻息,我懸着的心才放下。
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念念,不放心我?」
我藏在拐角處,用餘光看見。
陸芯被人從房間裏推了出來,全身赤裸地跌坐在地上,看起來神色不清的樣子。
陸瑾脫下西裝外套,衝過去遮住她的身體,怒吼着讓其他人轉過身。
我的下巴被許妄輕輕掰了過來。
「別看了,噁心。」
我有些懵:「你爲什麼在這裏?房間裏的人是?」
「是我的保鏢,我把她遞給我喝的酒,給她喝了。」許妄停頓了下:「……但我在她脫衣服的時候跑出來了。」
他眨了下淺棕色的眼睛,繼續解釋:「我眼睛不好你是知道的,我什麼都沒看見。」
走廊暖色的燈光下,他那雙漂亮的眼睛清澈如琉璃。
他這樣子好乖。
我笑着抬手摸了下他額前碎髮。
「你眼睛不好,是怎麼知道她不是我的?」
上輩子在我死之後,陸瑾喝醉的時候也會對着陸芯叫我的名字。
許妄垂眸看着我:「我就知道,那不是你。」
他的聲線,很低,也很溫柔。
我有些沉醉,手指不自覺,一下又一下摸着他的碎髮。
他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蘇念念,你摸狗呢?」
我回過神,臉有些發燙。
偏過頭看了一眼旁邊的鬧劇,把他推開了些。
「我們快走吧。」
許妄的瘋勁突然上來了。
俯下身,咬了下我的耳垂。
「把我當成狗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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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瑾爲了向我爸證明自己的能力,也爲了挑撥我和許妄之間的關係,咬牙拿下了城南的那塊地。
他用了一些不乾淨的手段,這塊地花的錢也遠比表面上要多很多。
許妄把我帶去了他的辦公室。
開始教我怎麼對付陸瑾,怎麼從他手裏奪權。
我靜靜看着他的眼睛,然後打斷了他。
「你兩天前就該做手術了,爲什麼還沒做?」
許妄愣了下:「你現在……關心的是這個?」
我點了點頭:
「不然我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費勁跑出來見你?」
「現下,對付陸瑾這件事……沒你重要。」
我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我有辦法對付他的,你乖乖去做手術好嗎?」
他眸光輕顫:「我不放心你。」
「你不相信我?」
「怎麼會?」他的聲音很啞,「你說什麼我都信。」
我笑了笑,說:「我們生活的世界在一本小說裏。」
「我信。」
「我死過一次,又重生了。」
「我信。」
「我喜歡你。」
許妄愣住了,不說話,只是看着我。
我望進他的眼睛:「前面的都信了,就這句話你不信?」
他笑了,淺棕色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脆弱和無奈。
「念念,我想相信你的。」
「我嘗試着討厭你,恨你,可是都沒有做不到。」
「我是清醒的,清醒地喜歡你,是件很痛苦的事。」
我和許妄應該做仇人的,可是偏偏,他愛上了我。
他愛我,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多。
他綁架我,只是爲了在失明前記住我的臉。
他拒絕做手術,是不想看見我嫁給陸瑾。
十八歲以後,他逐步掌權,重新擁有了一切。
唯獨,沒有擁有我。
他攬過我的腰,讓我坐在他的大腿。
熾熱的呼吸輕拂着我的耳廓。
「蘇念念,你想做什麼我都會陪着你。」
「我知道我喜歡你,就夠了。」
「別再說你喜歡我了,我怕是假的,到時候我會死的。」
我抱緊他的脖子,忍不住想罵他。
「笨蛋,笨蛋,什麼都相信,就是不信我喜歡你。」
我扯開他的領帶,解着他襯衫上的扣子。
「如果我說什麼你都不信,到底要怎麼樣你纔會信……我喜歡你……」
窗外透出一縷清冷的月色,映入他淺色的眼瞳。
他凝視我片刻,笑了。
「蘇念念,你想要老子的命就直說。」
下一秒,他按住我的後腦勺,滾燙地吻了下來。
他忍了很久,終究沒忍住。
他捉住我的手,與我十指相扣。
緊貼的掌心,柔軟而滾燙,微微發顫。
我聽見,耳邊有煙花炸開的聲音。
我聽見,許妄的靈魂告訴我,他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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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
我趴在許妄的腿上,全身發軟。
他在爲我吹頭髮。
修長的手指和暖風穿過我的髮間,很舒服。
我強撐着睏意,和他商量。
「你以後還想不想看我?」
「想。」
「那……」
許妄輕揉了下我的頸後,打斷了我。
「所以,你快點把陸瑾解決了吧。」他笑了下:「你不是重生的,很厲害嗎?」
「……」
「等你解決他之後,我就去做手術,然後和你結婚。」
我一下就不困了:「結婚?」
許妄挑了下眉:「你…..不打算對我負責?」
「不是……」我抿了下脣,支支吾吾地開口:「我爸那裏……」
許妄輕吻了下我的額頭:「放心,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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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陸芯去出國留學前,我報了警。
她之前在我眼藥水裏下藥,已經構成了故意傷害。
她沒辦法再開啓自己新的人生了。
陸瑾直接踹開了我辦公室的門。
「蘇念念,你到底想做什麼?」
「芯芯已經準備離開了,她不會打擾我們了,你爲什麼還不放過她?」
他的話,無恥地震碎我的三觀。
我冷笑着反駁。
「你應該知道,她之前給我下的藥會導致我失明,你沒資格替我原諒她。」
「還有,我和你之間沒什麼情分可言,除了解除婚約,我不想和你這種人多說一句廢話。」
陸瑾握緊了拳,氣得臉色發青。
「你做夢,你不放過芯芯,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我輕笑一聲,反問他:「那我放過她,你願意和我解除婚姻嗎?」
陸瑾怔了下。
我看出來,他不願意。
他不願意放棄到手的財富和權勢去救他心愛的妹妹。
前世的我真是瞎了眼,竟然看上了這樣一個薄情的廢物。
我對他說:「滾吧。」
陸瑾這樣的人,走慣了捷徑。
他能利用我得到蘇家的財產,也能利用陸芯去除掉許妄。
上次他挪用公司的錢拿到城南的那塊地之後,又用同樣的手段從許妄手中搶走了兩個項目。
我爸說看見手段狠絕的他就像看見了當年的自己,我爸把他當成親兒子對待。
只可惜,陸瑾從來沒把他當成過親爹。
上輩子我死後,陸瑾繼承了我的遺產,隨後一步步吞併了整個蘇家。
我爸被氣得中風,被送進了養老院。
執迷不悟的人是勸不醒的。
我爸依然堅決反對我和陸瑾退婚,執意要將我推入火坑。
我知道,蘇家的錢,來得不太乾淨。
現在也該還回去了。
前世,陸瑾從許妄手裏搶走的這兩個項目是他開拓商業版圖的重要起點。
可現在的他,根基太弱了。
我稍微使了些手段,資金鍊很快就斷了。
項目沒辦法運作,只能又低價流回許妄的手裏。
公司瀕臨破產,一片雞飛狗跳。
我回到了自己租的公寓裏。
剛進門,還沒來得及開燈。
周圍一片漆黑,我就被許妄抵在門後。
他的眼睛蒙着紗布,還在手術恢復期。
他看不見,腰好像撞上了鞋櫃,喫痛地低哼了一聲。
我喫驚地問:「你不是應該在醫院嗎?怎麼過來了?」
他的指骨輕蹭了下我的下巴:「你家出那麼大的事,我當然得溜出來看看。」
「當年確實是我爸做錯了,送到你手裏的這兩個項目,算是賠償。」
許妄將我抱到鞋櫃上坐着,雙手撐在我身側,把我困在方寸之間。
俯身湊近我的耳畔,低笑着問我。
「今天的這些,只是賠償?」
「不然是什麼?」
「我還以爲是你的嫁妝。」
「……」
突然,我的房門被敲響,門外傳來陸瑾的聲音。
「念念,這次如果你不幫我的話,我真的就完了。」
「那個許妄就是想利用你對付蘇家,你不能信他啊。」
「只有我纔是真的愛你的……」
許妄聽見他的聲音,微微偏過了頭。
周圍的氣壓一瞬間低了下來。
許妄緩緩站直起了身子:「這次必須要揍他了。」
下一秒,他直接拉開了門,一腳將陸瑾踢翻在地…..
鄰居報了警,我們被帶到了派出所。
我爸也在同一時間報警,陸瑾因爲挪用公款的罪名直接被逮捕了。
警察看了眼被揍得鼻青臉腫的陸瑾,問許妄:「他臉上這些傷都是你弄的。」
他指了指臉上的紗布, 一臉無辜:「當時我看不見,挺怕的, 所以胡亂揮了幾拳。」
很快, 許妄因爲正當防衛,被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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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瀕臨破產, 大把的資金虧空填不上。
我爸每天急得焦頭爛額。
最終還是將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我這個親女兒, 永遠都沒有他的公司重要。
這個時候, 許妄出現了。
他戴着墨鏡, 拽得像是二世祖一樣。
他一隻手搭在我肩膀上, 冷眼看向我爸。
「老頭, 你女兒我就帶走了, 錢過過段時間會打到你公司賬上。」
這個時候, 我早已經沒有之前那麼憤怒了。
反正這個家,我也不會再回來了。
我苦笑了下,對許妄說道:「我們走吧。」
許妄摟着我的肩,惡狠狠地我說:「以後你就是我家的人了,你再和蘇家聯繫個試試。」
轉過身的那刻,從我眼角滾落了一滴淚,砸在他的手背。
許妄慌了, 抓住我的手, 力道緊得發顫。
「不是說好了演戲嗎?」
「你真哭了?」
他小聲叫着我的名字:「念念, 我眼睛還看不清, 你別走那麼快。」
我抿了下脣:「我沒哭, 下雨了。」
許妄接過保鏢遞過來的傘,小心翼翼地護着我上車。
他從車裏翻出了一張卡還有一塊巧克力遞給我。
「陸瑾和你爸虧的錢都在這裏了。」
「蘇家的,本來就是你的。」
「他不讓你繼承公司,你可以自己創業, 做你想做的事情。」
我愣了下:「你……」
許妄笑了:「我的就是你的。」
雨越下越大, 回家的時候,他的衣服已經淋溼大半。
他直接脫下外套, 拖着我走進了洗手間。
水花四濺, 淋溼的襯衫勾勒着他緊實漂亮的肌肉。
墨鏡早就被他扔了。
許妄那雙漂亮的淺棕色眼睛隔着氤氳的霧氣看向我。
「你現在……看得清了?」
他低頭吻住了我。
「嗯, 因爲要看你。」
-21-
許妄抱着我, 把我輕輕放在牀上。
我打了哈欠,迷迷糊糊地問他。
「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許妄吻着我的眉眼,說。
「第一眼。」
「那天我不小心用籃球砸到了你的頭,你的眼睛一下就紅了。」
「我給了你一塊巧克力, 你就不生我的氣了。」
我在他懷裏輕蹭了下:「許妄,那個時候,我們要是不是仇人就好了。」
他把我抱得更緊了:「那個時候, 你要是不躲着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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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許妄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了第一次見到蘇念念的時候,不小心把她弄哭了。
日光貫穿樹蔭, 斑駁地照着她發紅的眼眶。
她就連哭起來都很好看。
但許妄的心臟卻像是被什麼撕開裂隙,很疼。
如果她,不是被他弄哭的就好了。
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塊有些融化的巧克力遞給她。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對他笑了下。
許妄沒見過, 這麼容易哭又這麼好哄的人。
心臟好像不疼了。
陽光熱烈,初秋的風很溫柔。
他看着她的眼睛,心跳轟鳴。
在那一刻。
蘇念念成了他的妄想。
一直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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