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外室之女，藉着我的名義爬上了太子的牀。
皇后欲杖殺她，她卻說是我命她來的，只爲試探太子真心。
我外祖家手握五十萬兵權，又疼我至極。
皇后不敢得罪我，只好逼外室女嫁一莽夫，遠離京城。
太子也口口聲聲說，他沒有碰那外室女，只想早日娶我入東宮。
後來，外室女與他人偷情，被夫君發現，毆打致死。
太子一改溫潤體貼的模樣，用刀抵着我的脖子，恨聲道：
「要不是你非要嫁我，卿卿怎麼會離開我？
「她死了，你陪葬。」
他用刀，親手把我做成人彘，笑着把我折磨至死。
再睜眼，我回到了妹妹爬牀那天。
-1-
「娘娘，真不是我自己想要勾引太子殿下的，是姐姐讓我來的！
「她說，她想要考驗太子，看看是不是可堪託付終身的人，所以才讓我來的。
「若不是姐姐讓我來，我即便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啊！」
柳卿卿長着一張和她娘一樣禍國殃民的臉，跪在地上，哭聲悽悽慘慘，模樣可可憐憐。
皇后不着聲色掃了我一眼：
「你胡說，丞相家嫡出的小姐，豈會如此善妒，婚前找人試探太子？你當本宮可輕易被你矇蔽不成？」
事情重新發生了一次，柳卿卿辯解的話語和上一世如出一轍：
「姐姐她……姐姐她自幼便得萬千寵愛，從小就說，自己嫁的夫君，即便不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好男兒，也得一心一意，一生一世一雙人。
「即便，即便如今被賜婚給太子殿下，她……她也不想太子納妾，才……才出此下策，試探殿下的人品。
「姐姐是嫡女，我只是外室所生，身份低賤卑微，如何敢違抗姐姐的命令呢？」
皇后的眼神停留在我臉上：
「柳姑娘，她的話，可是真的?」
自然不是。
柳卿țù₇卿的話，看似是在歌頌我「忠貞」的品質，實則，是想要將我「被慣壞」「善妒」的名聲坐實。
她會勾引太子，無非是想爲自己博一個好前程。
要知道，作爲這乾國最有希望登基的男人，所有上過他牀的女人，日後都能成爲后妃，若是誕下子嗣，甚至還有可能成爲太后。
看清她的目的，並不艱難。
可笑我上一世最後我只當她誤入歧途，心軟了一瞬，在皇后面前承認這一切都是我所爲，只爲了留下她的一條命。
但想起我最後的淒涼下場，我的心再不可能被她這無辜的模樣掀起任何波瀾。
我起身行禮，淡淡道：「皇后娘娘，這自然不是我指使的。在皇上爲我和殿下賜婚之前，我已經知道，殿下府中的側妃已經有了好幾位，我若是追求一生一世一雙人，也不會答應這門婚事。
「但我妹妹似乎對殿下愛意頗深，不惜損壞自己的名節也要服侍太子。
「今日，我爲妹妹請求娘娘，讓她進了東宮吧，我知道她的身份不可能成爲正室，即便是妾室，或是通房的婢女，成全妹妹的一番心願吧。」
-2-
柳卿卿不可思議地看着我。
她不明白，我爲什麼會主動替她請命。
但這個結局的確很好。
別說是通房婢女，就是讓他做東宮的灑掃丫鬟，這身份都不夠資格。
當然，激動的人不只柳卿卿一位。
還有一直一言不發的太子。
他渾身都緊繃了，說起話來，掩飾不住言語之間的迫切：
「母后！兒臣倒是覺得，柳家這三小姐雖然是外室所生，但談吐氣質與府中其他小姐並無差別，如此端莊之人做這一切，想來是有苦衷的。
「兒臣也是糊塗，一時間沒管住自己，壞了人家清白，我理應負責的。
「既然詩詩如此大度，主動爲她妹妹請命，倒不如——」
皇后瞪了他一眼，又和顏悅色看着我：
「柳姑娘，本宮與你同爲女人，自然知道這事情於你而言有多噁心。
「你如果只是在說氣話，本宮會爲你打發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賤婢。」
柳卿卿勾引太子狡辯不得，還不是我指使，皇后高門嫡女，自然也是看不起這下三濫的手段。
但我力排衆議：
「娘娘，我並不在意，妹妹心心念唸的人是太子，作爲她的姐姐，理應照顧妹妹，殿下和她也兩情繾綣，我實在是捨不得當這個破壞他們的罪人。
「所以，還是讓殿下迎接妹妹入東宮吧。」
太子眉頭一皺，可能是聽出我這言外之意，覺得自己是被當什麼不要的垃圾踢來踢去了。
但能和柳卿卿光明正大在一起，他還是忍下了這口氣，笑着誇我：
「詩詩實在是善解人意，本宮能娶到你這樣的妻子，實在是三生有幸！
「你放心，我一定提前迎接你入東宮，過後再接你的妹妹。」
我嘴角一勾：
「太子殿下誤會了。
「我家有祖訓，男子不可迎娶親姐妹，這親姐妹，更不可同侍一夫。
「殿下已經承諾將我妹妹迎入東宮，我甘願退出。」
話音落地，三個人瞬間呆滯在原地。
-3-
在漫長的寂靜之後，一向沉穩端莊的皇后，也險些晃掉了頭上珠釵：
「什麼？柳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你是要退țú⁰婚？」
我點點頭：
「ẗù⁺娘娘，我看得出來，殿下的心不在我身上，似乎對我的妹妹更加情深。
「我不想傷害妹妹和殿下，Ṱùₕ自然也不敢有違祖訓。」
說完，我看向太子，露出一個笑容：
「殿下放心，我會親自面見皇上，道清事情緣由，雖是抗旨，但絕不會牽扯到殿下的！」
太子剛剛喜悅的笑容，此刻碎了個徹底。
他趕忙來拉我的衣袖：
「詩詩，你……你可是怪我？是……是我沒能把握住，我日後定然不會了。
「你若是要爲此毀了婚約，說出去，對你女兒家的名聲實在是不太好。
「這樣吧，本宮不接你妹妹了，只要你爲太子妃，如何？」
看着他眼中快要溢出來的深情，我只覺得想吐。
上一世，因爲我承認指使柳卿卿，皇后雖然留了她一條性命，但還是打發了她，將她嫁給了一個頻頻嶄露頭角的小將，遠離了京城。
誰料她不知廉恥，在軍營裏偷情，被那小將發現，活活打死。
而這位婚前口口聲聲說「我不會再犯錯」「你入府之後我會打發了所有的側妃」「我要用餘生贖罪」的太子殿下，硬是隱忍了五年，等到我外祖一家力保他成爲了皇帝，才動手誅殺我外祖一家，將我活活虐死。
我清楚地記得，我當時已經被做成了人彘，儘管口不能言，眼不能看，他冷漠惡毒的聲音，也字字誅心：
「你不過是朕登基的墊腳石，爲什麼擺不清自己的位置？爲什麼，爲什麼如此心狠要讓母后將卿卿嫁給那莽夫？！
「若不是你，卿卿怎麼會慘死！朕與她，應當恩愛和睦，子孫成羣！
「朕再也見不到卿卿了，那你就以死謝罪吧！」
思緒拉回現在，看着太子嘴巴一動，似要再說出那可笑的承諾，我趕緊往地上一跪：
「娘娘，我若是嫁進東宮爲太子妃，是違背了祖訓，如此，我便德不配位，難做賢妃。
「太子是儲君，他的後院，如何能由一位不忠不孝之人打理？
「請娘娘，三思而後行。」
-4-
我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皇后還想再勸勸，我已經起身，頭也不回：
「放心吧，娘娘，此事，我會獨自承擔，我現在就進宮面聖！」ŧű̂⁼
一想到，今日一去，我便再不會經歷上一世的痛苦，看着天空都比往常更加蔚藍一些。
不多時，到了宮裏，聽說我要退婚，皇帝微揚的嘴角瞬間垮了：
「你可知道，朕是天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們的婚事是朕所賜，你若退婚，便是抗旨！」
這種情況，我已經預想到了。
畢竟，皇帝之所以賜下這樁婚事，也是因爲我外祖家的勢力。
太子既然是他親自定下的儲君，他自然也是做好了將這江山交給他的準備。
外祖一家，作爲這乾國兵權最重的世家，皇帝自然想將他的勢力，納入太子麾下。
而我，就成爲了最合適的樞紐。
如今我要退婚，退出東宮的可不是我這麼一個女人，還有外祖手裏的五十萬兵權。
我跪在地上，掐了自己一把，擠出了幾滴眼淚：
「皇上，殿下與我妹妹情投意合，我實在不敢違抗祖訓。」
在皇帝疑惑的眼神中，我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個清楚。
皇帝勃然大怒：「這個……這個逆子！婚期將近，竟然敢如此胡作非爲！
「太子妃，你寬心，朕自然會爲你做主！」
看似皇帝將太子罵了個狗血淋頭，但他，還是不願意給我退婚。
沒關係，我自然有辦法：
「皇上，臣女去意已決，願意承擔抗旨所帶來的一切懲罰。
「但此事是臣女的終身大事，希望皇上給臣女自己選擇的機會。」
皇帝雖然是九五之尊，但婚姻大事，自古以來都沒有牛不喝水強按頭的道理。
這麼多年，皇帝兢兢業業，保全了仁厚英明的好名聲。
若是真強行讓我嫁給太子，他多年來的名聲，也會瞬間崩塌。
何況，我還有外祖撐腰。
外祖一家，只有我娘一個獨生女，我娘病逝的這些年，外祖更是將我當成明珠一樣寵愛，整個京城，無人不知。
在一番深思熟慮左右權衡之後，皇帝眼裏閃過一絲不甘：
「是，此事的確是太子錯了，你若是執意退婚，朕……也無可奈何。
「這樣吧，畢竟婚姻大事不是兒戲，你一時憤怒，朕也怕你日後後悔，再給你三日時間，你可慢慢思量。」
說完，皇帝又是說政務繁忙，又是說舊疾發作，讓幾個太監將我請出了皇宮。
-5-
宮裏結束，家裏也正上演着一出好戲。
「奉皇后娘娘懿旨，柳家三小姐柳卿卿，生性放蕩，教唆太子，有損皇室體面，掌嘴五十！」
柳卿卿只穿着一身單薄的裏衣，孤苦無依地跪在院子裏，雙眼含淚，驚恐地看着傳旨太監：
「公公，這五十個耳光下去，我即便是不死，也得毀容啊！還請公公可憐，讓我見一面太子，跟娘娘求求情！」
太監嫌惡地看着她，又堆起了滿臉的笑看向我：
「柳小姐，娘娘知道，因爲這賤婢，你今日想來是十分生氣的，所以吩咐我們，直接讓她就着裏衣，從東宮一路上抬了回來。
「一直等到你回府，我們纔行刑，您好好看看，若是能消氣奴才們回去也好交差啊！」
皇后的意思我很清楚，但她不知道的是，我對太子這個人，已經沒有了絲毫的興趣。
我即便是一輩子不嫁人，也不可能再嫁給他。
說起來，我倒是要感謝柳卿卿。
若不是她給了我這麼一個機會，我還真沒有好藉口退婚。
但皇后既然要抬舉我，我也不能不知好歹啊。
我淡淡道：「公公，既然是娘娘的懿旨，你就行刑吧，有勞公公了。」
太監笑着點頭，擼起袖子就準備猛抽柳卿卿。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響起：
「慢！」
是我爹看不下去了。
他笑着，靠近那公公，隱晦地往他手裏塞了一些銀子：
「公公，您是宮裏的紅人，身嬌肉貴的，這種粗活就不必勞煩你了，還是讓我們府裏幹粗活的下人來吧！」
公公直接將他推開，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喲！柳大人，您這是把咱家當什麼了？我可是皇后娘娘的人！
「奴才說句不該說的話，既然是外室的女兒，理應放遠一些，怎麼還能讓她去東宮勾引太子呢？
「如今，您這正經的嫡小姐生了氣，去宮裏求皇上退婚，如此姻緣就被這賤婢破壞，娘娘心裏有氣啊！」
我爹，竟然沒有絲毫的驚訝。
他尬笑着收好銀子：
「是，公公，倒是我不懂了。」
幾個太監對着柳卿卿的臉一頓猛抽。
「皇后娘娘還說了，你啊，每挨一巴掌，就得叩謝皇恩浩蕩。
「這五十個巴掌之後，你還得跪在這柳府門口，什麼時候你的長姐原諒了你，你什麼時候才能起來。」
柳卿卿哭着捱打，慘叫聲和謝恩聲此起彼伏。
幾十聲清脆悅耳的響動之後，她頂着腫成豬頭的臉，規規矩矩跪到了府門口。
太監們完成了旨意，回宮去了。
-6-
夜半三更，我爹急匆匆叫我去正廳：
「詩詩，你妹妹是對不住你，可皇后娘娘已經讓人掌嘴了啊。她身子本來就虛，如今外頭天冷，讓她繼續跪着，若是落下病根……你心中如何能過意得去啊？」
我笑了：
「她去東宮爬牀的時候，自己怎麼過意得去啊？
「爹，你若是這麼心疼她，何不陪着她一起受罰？」
真不怪我對我爹如此忤逆。
我不會忘記，在我娘死後的第二天，他是如何堂而皇之將柳卿卿和那外室林氏一同迎入了府中。
不見一絲傷心之情，反倒與那外室夜夜笙歌，歡好至天明。
這些年，他的偏心也是顯而易見，若不是我外祖時常照料着我，我這身份又擺在這裏，只怕，我爹早就已經在那林氏的枕頭風裏，將我啃得骨頭都不剩。
柳卿卿雖然受他寵溺，但也不會膽大妄爲到敢去勾引太子。
說不定，這也是我爹和林氏給她出的餿主意。
既然，我爹能不顧我的感受，也要成全柳卿卿，我爲何要在乎他們？
我言語之間的冷淡疏遠，不過是按照我爹對待我的方式，同樣對他罷了。
而他，竟然還生氣起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在要求你的親生父親罰跪？
「當年，你娘仗着自己的身份，兇悍善妒，如今，竟然也生出你這樣的女兒來！
「卿卿無論如何也是你的親妹妹，你怎麼忍心？」
我嗤笑一聲：
「父親不是和她父女情深麼？若是連自己都不能要求，又如何來要求我？
「我娘何時善妒？你要迎接林氏那個青樓娼女入府，毀了你自己的名節，她不允許，便是善妒了？如今你不是已然如願？朝中的文武百官不都知道，如今你柳府後院裏，被一娼妓呼風喚雨？」
我爹眼睛驀然瞪大，抬起的手狠狠揮了過來。
我側身躲開，冷漠地看着他：
「你別忘了，我娘嫁給你的時候，你不過是一個七品芝麻官，是我娘這些年替你縱橫謀劃，是我外祖四處爲你打點，你纔有這封官拜相的一天。
「你有什麼資格打我呢？」
我爹氣急敗壞，還想打我。
我娘留給我的幾個侍衛活生生把他給拖了出去。
「你！柳寧詩，你如此不孝，就不怕天打五雷轟嗎！」
天打五雷轟？
那總比被做成人彘，活活折磨致死強。
-7-
這一夜，註定不會安穩。
天色還沒大亮，外面傳來了淒厲的哭聲：
「大小姐！是我不對，是我當年不該愛慕老爺，拼死給他生下孩子，可求你看在卿卿是你妹妹的份上，就鬆口讓她站起來吧！
「她昨夜暈了整整三次，大夫說了，她身子太弱，再跪下去，只怕人都要死了！
「大小姐，我女兒若是死了，我也一頭撞死，我知道你最不喜我母子倆，我們今日就圓了你的心願！」
林氏這輩子除了牢牢抓住了我爹的心，也就只有這裝慘的伎倆得天獨厚。
這些年，靠着雙眼淚汪汪，她在我爹那裏得了不少好處。
我生性寡淡，我不願意和她們這樣上不得檯面的人爭，他們也知道我的性子，所以也鮮少主動挑釁。
如今，柳卿卿在外面快被吹成了人幹，她不得不來找我。
我開了門，看見她穿着單薄的衣裳，哭得撕心裂肺，我爹站在她旁邊，眼裏滿是心疼。
好一齣悽慘婉轉的動人好戲，但我只覺得噁心。
「要撞趕緊撞，出去撞，這裏是我的院子，可別髒了。」
林氏跪在地上，來抓我的褲腿：
「大小姐，我知道你性子執拗，是卿卿有錯在先，但請你寬恕她，她年紀小，還有大好未來，我如今老了，能和老爺在一起，夢一場，也都值得了，我去替她死行不行？」
我爹聽不下去了，冷冷地盯着我：
「柳寧詩，你真要如此心狠嗎？
「你逼死了她們母女，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現在逼死他們，是沒什麼好處。
畢竟，我還要利用，把婚事徹底退了。
「好了，林氏，你趕緊去扶柳卿卿吧，人若是死了，我真是一輩子愧疚。
「爹，你趕緊叫幾個好大夫，千萬別讓妹妹死了。」
兩個人大喜，趕忙去府門口扶着柳卿卿進去。
而我，一直守在皇宮外，只等着宮門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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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你這麼早就來了，可是想通了？
「朕的皇兒雖然糊塗，但昨夜已經和朕表露心跡，他心裏從始至終只有你一個，完全是被那柳卿卿蠱惑。」
皇帝笑眯眯地看着我，我卻表演一秒泣不成聲：
「皇上，這太子妃的位置，臣女如今，是真不敢肖想了！
「臣女叩謝皇后娘娘，昨日派內官爲臣女出氣，可是激怒了我那父親和外室，竟然以生死相逼，讓臣女退位讓賢。
「我妹妹爲了殿下，更是衣着單薄深夜吹了半宿的冷風，如今人已經暈死過去，若是出了人命，臣女這名節不保啊！」
皇帝的笑容瞬間凝固。
他瞥了一眼旁邊的太監，他們會意，匆匆出門了。
「這……柳相應當不該如此不懂事吧？」
是啊，我爹不該這麼不懂事的。
一個是嫡女，是手握兵權重臣的嫡親外孫女，一個是娼妓所生勉強能稱之爲「庶女」的女兒，孰輕孰重，傻子才分不出來呢。
可我爹，嘿，還真是個傻子。
從遇見林氏的那一刻開始，他的腦子，就已經被封印了。
無論是家族榮耀，還是利益牽扯，只要和那林氏的眼淚攪拌在一起，他都會挺身而出，化身爲林氏身前的一座山。
可惜，這座山，也僅僅只是林氏身前的一座山。
我在眼裏，在皇帝眼裏，都脆弱到一推就散。
皇帝一邊寬慰着我，一邊等太監的回信。
不多時，太監們回來了，在皇帝身邊耳語一陣。
皇帝瞬間氣得拍桌：
「這柳相和那賤婢，竟然真如此膽大！簡直放肆！」ṱüₜ
我抹了抹眼淚：「請皇上成全臣女名節！退婚吧
「即便是要臣女的命，也萬不敢失此名節！」
皇帝臉色難看半晌，才咬着牙。
「是，既如此，朕沒有再強逼你的理由。
「這樁婚事就此作罷！」
說完，他還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朕不會責怪你的，你放心回去吧。」
宮門口，我看見了太子。
他滿臉頹廢，走過來攔着我：
「詩詩，孤與你這麼多年，你當真就如此狠心？」
看着他，連笑容都懶得維繫：
「殿下，似乎你也不在意我們的多年感情，否則，你和我妹妹，也不會被人從那牀榻之上揪下來了。」
被我一語道破他的虛僞，他的臉色也冷了下來：
「行，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你不想做這太子妃，多的是人想做！
「柳寧詩，你可千萬不要後悔！」
說完，他氣沖沖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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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聽說了沒有，柳家的嫡女和太子殿下退婚了，還是那柳家嫡女去聖上面前求來的呢！」
「這誰不知道啊，你們難道那天沒看見那柳卿卿在柳府門外跪了大半夜麼？這就是帝后的懲罰啊！誰讓她一個娼妓之女不知道恪守本分，還敢毀掉嫡姐和太子的婚事？」
「這柳家大小姐不要太子了，太子又破了那柳卿卿的身子，怎麼也該將人納入東宮吧？不然，這一輩子不都毀了麼？」
「都說這龍生龍鳳生鳳，娼妓的女兒……咳咳，生來不就是做這個的麼？什麼名節不名節的啊，人家壓根都不在意呢。」
「要說這柳相，也真是個糊塗蛋，嫡女若是嫁給了太子，他日後可就是國丈啊，偏偏寵愛放縱外室，現在好了，竹籃打水一場空。」
「倒是讓我們茶餘飯後，多了一些笑談。」
整個柳府，還有柳卿卿母女倆，已經成爲了京中百姓的笑話。
因着婚事被毀，皇帝也震怒，下旨將我爹連降兩級。
他收到聖旨之後，整個人如同晴天霹靂，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等到他回神之後，他卻將這一切都責怪於我身上：
「你……你……你！
「你妹妹不過是愛慕太子，你何苦做得這麼決絕，又是退婚，又是到御前去告狀，連你爹的仕途都不顧了！」
看着他氣急敗壞的模樣，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爹，我不知道你在生什麼氣，妹妹既然愛慕太子，我退婚不就是爲了成全他們麼？
「當夜，也是你和林氏到我院子裏哭訴，我才進宮求皇Ṱûₜ上免了刑罰，救了柳卿卿一命。
「如今的結局，不都是你心心念念求來的麼？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呢？」
我爹看起來就像是一口痰堵在了喉嚨，咬了咬牙：「孽女，你……你給我等着！」
等着？
毫不誇張地說，以我爹的才華和能力，當日的七品芝麻官都有些德不配位。
我就是等到下輩子，還真不一定能等來什麼。
於是，我好心地提醒他們：
「等什麼？爹，難不成你還做着讓柳卿卿進入東宮爲妾的美夢？只等着有朝一日太子登基，她成爲寵妃，向我報仇？
「那你可就打錯了主意，皇上皇后不會同意的！」
果不其然，我爹和林氏都眼前一亮，我甚至都能感覺一直病倒在牀上的柳卿卿都翻身坐了起來。
「你簡直是，簡直是被你娘給教壞了！
「我不想與你多言，滾回你的院子裏去！」
-10-
我走了，他們三個人卻徹底興奮起來了。
是啊，在他們的認知裏，我不能嫁入東宮，但是柳卿卿可以啊。
雖然不是太子妃，但只要太子登基，柳卿卿努力一些，成爲個寵妃總是可以的吧。
到時候，他們不也是國丈麼？
我爹這麼多年，一直活在外祖父的威壓之下，大概是做夢都想擺脫我外祖父的陰影，若是真成了國丈，便可撥雲見日。
他們一定會，將柳卿卿送入東宮。
只是在這個節骨眼上，皇上和皇后那邊厭惡柳卿卿都來不及，怎麼會同意讓她進東宮呢？
那天晚上，我看見柳卿卿去了東宮的方向。
我也不知道，太子是如何說服了帝后，還是成功將柳卿卿要了過去。
只是帝后有令，柳卿卿得不到任何的名分，即便是入了東宮，身份也不如東宮裏的丫鬟。
不過這樣也好，倒是也沒辜負她娘，走了她孃的老路。
柳卿卿要去東宮之前，求着林氏給了她不少的嫁妝。
我命人去將那些珍奇寶貝都搬了回來，林氏氣急敗壞了：
「你幹什麼！這是我給我女兒的嫁妝，你憑什麼拿走！」
我冷笑一聲：「這分明都是我孃的陪嫁，你一個見不得光的外室，什麼時候也配動我孃的東西了？
「果真是青樓裏出來的人，沒人教規矩，只會那些下三濫討男人喜歡的手段。」
她狠狠地瞪着我，匆匆趕過來的柳卿卿此刻也一改往日卑微討好的形象，衝着我大叫：
「柳寧詩，這麼多年你作威作福也夠了吧！我現在都要出嫁了，你怎麼還是不肯放過我！」
「放過你？」我彷彿是聽見了天大的笑話，「這些年你們娘倆仗着我爹眼睛瞎，沒少欺辱那些庶子、庶女吧？在這柳府的後院，你們過得可是體面無比啊，我還能欺辱得了你們？
「如今你要出嫁，動我孃的嫁妝是爲何？難不成你娘當初賣身，還沒給你攢夠嫁妝麼？」
我話難聽，我爹聽不下去了，竟然罵了我幾句粗話。
這給了林氏母女倆勇氣，柳卿卿乾脆得意起來：「我告訴你，你別以爲你是嫡女就了不起了，我去了東宮，以太子對我的寵愛，日後成爲貴妃娘娘那都輕而易舉！
「到時候，我要將你踩在腳下，讓你爲今日的所作所爲道歉！」
我嘴角一勾：
「但願如此吧。」
-11-
柳卿卿去東宮那日，太子竟然還親自過來迎接。
兩個人從我身邊路過的時候，我看見了他們如出一轍挑釁眼神。
「柳寧詩，別以爲本宮離了你就不行了，我要讓你親眼看見，我是如何登上皇位的！
「到時候，你就是後悔，也晚了！」
我目送着他們離去，感嘆着他們的愚蠢。
他的確是嫡出皇子，還受皇上寵愛，可這，也不能百分百保證，他日後就能登上皇位。
接下來的這幾個月裏，柳卿卿的確很受太子的寵愛。
可在皇帝病重之際，太子卻因爲給皇帝湯藥中下毒，被關去了宗人府。
事情證據確鑿，即便是皇后，也不能將太子救出來。
太子在裏面被關了十幾天，皇帝才醒了過來，將他放了出來。
他在皇帝寢殿中大叫冤枉。
皇帝看着他消瘦了一半的身形，看着他滿臉的胡茬，自然也不願意相信。
可惜，就是證據確鑿。
有人在他府裏搜到了毒藥，還有幾個下人站出來承認是太子指使他們下毒。
皇帝逼不得已，只能廢黜了他太子之位。
他在府裏憋了幾個月，整天除了喊冤就是借酒消愁。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他真的是被冤枉的。
因爲這件事情，上一世也發生過一次。
皇四子一直對皇帝之位虎視眈眈，就想抓住一個好機會，將太子一腳踢下去。
皇帝病重，正是機會，上一世，我這個時間點已經和太子成婚，我管理着他的後院，自然也發現了那幾個下人的古怪之處，我費了好大的心思，才查清這一切。
我將計就計，打了四皇子一個措手不及，直接讓他變成了庶人，替太子除掉了這個勁敵。
這一世，沒有我的干預，只顧着和柳卿卿風花雪月的太子，自然是毫無察覺。
他理所當然地中計了。
-12-
上一世，我怕皇帝病重再生事端，去了宮裏侍疾。
我事事親力親爲，終於將皇帝照顧好。
這一世，宮裏似乎很亂，皇帝的病不僅沒有好起來，反倒是越來越嚴重了。
一開始，他還能披着衣服看看奏摺，後來，只能在牀上聽人稟報。
再到現在，聽說一天至少得睡十個時辰，醒來的時候，也總是神思恍惚，聽不清旁人所言。
太子，哦不，皇甫珏已經被廢黜，宮裏大部分的勢力被四皇子和他生母李貴妃所掌控。
皇后被架空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皇帝駕崩了。
四皇子拿出一份遺詔，稱先皇立他爲新皇。
雖然，朝中懷疑之聲頗多，但他這麼多年運籌帷幄，若是沒有完全的把握，自然也不敢走上那龍椅。
接二連三，不少太子黨的臣子被暗殺，一時間，朝堂上下再無反對之聲。
就連皇后，在宮裏被囚禁了許久，也不敢再說什麼。
四皇子，就在短短的一個月時間內，坐穩了那皇位。
登基之後，他給出的第一條聖旨，便是將皇甫珏廢爲庶民，舉家搬離京城，流放嶺南。
皇甫珏當然不肯就範。
那天晚上，他跪在我面前，哭得歇斯底里：
「詩詩，是我錯了，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讓那賤人上我的牀，我求求你，原諒我吧！
「只要ťų³，只要你願意讓你外祖父出兵助我登基，我保證，你以後一定是皇后，我給你們滿門的榮耀！
「求求你，救救我，我可是太子，我怎麼……我怎麼能被人流放嶺南呢！」
我看着他，冷冷地笑了：
「你知道嗎，我其實，真的很認真地幫過你。
「可惜，在我幫助你登基之後，你殺了我外祖滿門，還將我做成了人彘。
「去嶺南的路上，你可一定要小心哦，千萬不要被誰給抓去了，削掉你的耳朵，挖出你的眼睛，太子殿下做成的人彘，一定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珍奇異寶了。」
他驚恐地看着我，還想再說什麼，我一腳將他踹開了：
「帶着你的柳卿卿趕緊走吧。
「哦，對了，你可得小心一點，太子殿下的頭上，萬一不知何時多出一頂綠帽子可就不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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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珏被流放嶺南，誰都知道，他是如今新皇的政敵，既然成王敗寇，早就不能被當成皇室血脈來對待了。
爲了討好新皇，他這一路上，折磨一定不會太少。
就在他被流放的前五天，和太子相干的一應人等，也都紛紛獲罪下獄。
我爹和林氏，作爲皇甫珏寵妾的爹孃，自然也是難逃懲罰。
新皇做事決絕，直接將林氏賜死，至於我爹，更是被貶黜到了不毛之地爲官。
臨走的時候，他爲林氏哭紅了雙眼，卻還是對我苦苦哀求：
「詩詩，你外祖父既然能從皇上手裏把你保下來，肯定也能保我！
「你就跟你外祖父求求情，讓我留在京城吧！那地方我聽說連一口能喝的水都找不出來，去的路上沙漠炎炎，我一把年紀了，只怕會死在半路上的！
「我好歹，是你的親爹啊！」
我嘲諷地笑着：
「這會兒倒是想起來是我的親爹了？
「從前，似乎你只把自己當成柳卿卿的爹啊！
「你女兒日後不是要進宮爲貴妃的麼，你怎麼不去讓她救你？」
他懇求地看着我，又絕望地被幾個官兵押走了。
外祖父知道了我一段時間的變故之後，在徵求了我的同意之後，將我從柳家族譜裏遷入了外祖家族譜。
我和柳府再沒有了任何的瓜葛。
但是，關於柳卿卿的消息，還是不停地往我耳朵裏鑽。
就比如，皇甫珏在失去太子之位後，那些押送他的官兵的確以戲耍他、虐待他討好新皇。
他哪裏是什麼囚犯，簡直就是苦力。
白日裏，他要給那些官兵們捏肩捶背，端茶倒水。
「喲！我竟然還有幸讓太子殿下給我倒水！」
「哪裏是太子殿下啊，過得還不如老子家的黃狗呢！」
「老子之前就是你東宮的侍衛，因爲多看了你的侍妾一眼，你還打過老子呢！」
「沒想到吧，竟然犯到我手裏了，我倒是要看看，我們尊貴的太子殿下，能在我手裏捱過幾天？」
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皇甫珏府裏有許多的侍妾，人多了不好管，他從前的手段也就殘忍了一些。
此次押送他的官兵裏，好幾個是跟他結了仇的。
我聽說……我們尊貴的太子殿下, 被幾個男人壓在身下, 活活玩了一整宿。
可能是從那天開始，他已經稱不上是一個完整的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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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某方面的事情，已經有了陰影。
柳卿卿自然是十幾天都得不到他的一次寵幸。
我一語成讖, 她果然偷情。
被皇甫珏發現她和幾個官兵玩着「遊戲」，嘴裏喊着「你們比廢太子那個軟不拉幾的東西好太多了」的時候, 他差點被一口血嗆死。
不過，當時的他已經沒有了發火的資格, 甚至還被那幾個官兵綁在桌子上，目睹了事情發生的全過程。
幾個官兵事後揚長而去。
他猩紅的雙眸看向柳卿卿, 衝向牀榻，一口啃掉了柳卿卿的耳朵。
正在回味着滋味的柳卿卿尖叫一聲就要跑出去。
皇甫珏一邊扯她的頭髮，一邊去撕她的臉皮：
「你這個賤貨, 你怎麼什麼男人都要！
「怪不得, 怪不得你娘是個妓子，你們這一家, 沒有一個乾淨的！
「你這個娼婦，我今天要殺了你！」
柳卿卿的頭髮被扯禿了好大一塊, 血流不止，臉上也全都是劃痕。
她忍無可忍, 一腳踹在皇甫珏的下體：
「是, 我娘是青樓女子又怎麼了！
「我是什麼男人都要又怎麼了！
「我們有什麼區別嗎，你如今，難道不也是他們的玩具！」
皇甫珏最後一塊遮羞布, 被徹底撕破了。
他失去了所有理智，將柳卿卿壓在身下，一拳一拳朝着她砸去。
她辱罵着，尖叫着, 再到求饒, 一直到沒了聲息。
拳頭下的那張臉被砸成了肉泥。
面目全非的柳卿卿，就這麼被曝屍荒野。
而皇甫珏, 還在流放過程中便動手殺人，這自然是罪加一等。
皇帝知道後，讓人將他帶了回來。
他早已經失去任何思考的能力, 站在金鑾殿裏, 對着皇帝破口大罵：
「我纔是太子, 你是篡位，你永遠都來位不正！我有朝一日捲土重來, 我殺了你們所有人！」
皇帝勃然大怒，命人將他做成了人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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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 皇帝雖然上位期間手段毒辣, 但皇位穩固之後，爲了撫慰朝中大臣們瑟瑟發抖的心靈。施行了仁政, 還免了百姓們三年的賦稅。
那一日宮宴, 我喝得有些多了，跟着幾個公主娘娘去御花園遊玩。
在一條昏暗的小巷子裏，看見被關在罈子裏的皇甫珏。
他被剃光了頭，獨溜溜地一個腦袋頂在上面。
他嘴巴微微張開，裏面的傷疤還沒結痂, 往外吐着鮮血。
他似乎很不舒服，卻只能輕微地扭動着……
我轉身離開了。
往事已經結束，我會有平安安穩的未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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