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三個竹馬,是四個家族中唯一的女孩。
家中落魄,長輩準備聯姻,想讓我嫁給其中一個。
可校霸蕭洲嫌棄地掃我一眼,拒絕說:「娶不了,我喜歡乖的,只把她當兄弟。」
小奶狗許序言遺憾攤手:「我也只把她當姐姐。」
學霸莊宴更是冷聲說:「她魯莽蠢笨,不適合當我的妻子。」
各種拒絕貶低,毫無顧忌,我父母只能尷尬賠笑。
我也徹底死心了。
於是,我對父母說:「爸媽,我有男朋友了。」
-1-
蕭洲挽着衣袖,一條手臂垂在椅子背後,坐姿大大咧咧。
正和許序言嬉笑聊天。
莊宴則是低頭看着手機。
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漫不經心地滑動,眼鏡片折射出的光也顯得冷清不近人情。
對於我父母尷尬笑着打圓場的話,他們都敷衍不耐於聽。
直到我開口說完這一句話。
包廂內突然就陷入了安靜。
蕭洲和許序言同時扭頭看向我。
莊宴也抬起頭,意味深長的目光刺了過來。
我恍若未覺。
只是對同樣錯愕的父母說:「你們應該早點告訴我聯姻的事,省得鬧這場誤會。」
「他們說得對。」
「雖然是青梅竹馬,但我也只拿他們當兄弟,沒有一點兒女私情。」
我父母怕我拉不下臉,所以事先並沒有告訴我這是一場相親宴。
而他們仔細斟酌。
挑選的目標是幾乎從沒和我吵過架,比我小兩歲且性格黏人活潑的許序言。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最後另外兩個也來了。
我雖然有點生氣爸媽瞞着我這件事。
但更多的感受,卻是心疼和心酸。
我家的情況還沒現在這麼糟糕的時候。
我媽媽曾經問過我有沒有喜歡的人。
我別開臉去,沒吭聲。
於是媽媽瞬間瞭然。
她笑着,試探性地問我,那個人是不是我這三個竹馬其中的一個?
我漲紅了臉,惱羞成怒地讓她不許再說。
她頓時就明白,肯定是了。
只不過我後面警惕了起來,將自己的心意遮掩得死死的。
他們也就摸不準我喜歡的人究竟是誰。
直到我爸投資失敗,家產一敗再敗。
我們季家徹底落魄,被其他三家有意無意地疏遠。
我媽媽覺得。
如果她不幫我爭取一次。
按照我這個嘴硬死要面子的性子,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再和喜歡的人表白了。
所以才莽撞了一次,瞞着我籌備了這場相親宴。
雖然許家父母都沒來,卻來了蕭、莊兩家的兒子。
但我父母依然很重視。
敞開心扉和他們聊了我家的現狀。
說如果我和他們之中的誰兩情相悅,能夠聯姻自然最好。
但如果我們都沒有那個意思,只是朋友之交。
那這場席面,就當做是普通的聚餐,我爸媽也不會再強求。
只是他們都沒想到。
這三個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會把他們捧在掌心的寶貝女兒,拒絕得如此不體面。
我其實已經習慣了。
但看着爸媽臉上越來越難以維持的笑容。
我的心臟被猛攥一把,久違地泛起痛意。
我終是忍不住,出聲打斷他們的惡劣行徑。
不等爸媽問我是怎麼回事。
我站起身,巡視一圈,冷聲說:「我看你們也不是很想喫這頓飯的樣子。」
「既然如此,那就好聚好散吧。」
-2-
我爸媽先去取車。
我正要跟上,手臂突然被人從後面拽住。
一扭頭,我對上了蕭洲那張表情很不爽的臉。
他不大規矩地穿着一件白襯衫,裏面是件黑色低領 T 恤。
露出性感鎖骨上新打的兩枚鑽石鎖骨釘,潮流又狂放不羈。
就和他這個人一樣。
他低頭盯着我,勾脣陰陽怪氣地笑:「一段時間不見,脾氣又暴躁了啊?」
「你不是請長假了麼,上哪找的男朋友?」
「這人年紀多大?長得怎麼樣?我認不認識?」
他一連串壓迫性極強的問句。
句句都好像透露着關心。
可一旦我全盤交代。
他又會眨眨眼睛,嘲笑着貶低我,說我不配。
已經很多次。
我幾乎是立刻就應激了。
一把甩Ŧű⁶開他的手,無法控制地大聲說:「與你無關!」
蕭洲看着自己被甩開的手,有些錯愕。
他不笑了。
蹙眉盯着我,表情愈發不爽。
許序言從他身後探出頭。
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幹嘛呀,反應這麼大?」
他慣常夾着嗓音,顯得語調活潑而俏皮。
很容易讓人心生親近感。
可他說出來的話,卻和他展現出來的截然相反。
「難不成,姐姐真在外面有了野男人?」
「哇,有了我們幾個還不夠麼?」
他的笑意加深,盯着我,別有意味地說了句:「真浪蕩。」
許序言最喜歡把他們三個說成是我的後宮。
好像我有多麼荒淫,地位多麼高,多麼特殊。
可在我們這四個人的小團體裏。
我纔是那個費盡心力去努力融入他們的人。
曾經我還會自欺欺人地騙自己。
雖然他們總愛捉弄我、貶低我,常常在我身上找各種鬼點子尋開心。
但可能他們男生,就是這樣的。
除此之外,他們也經常會來找我一塊玩,我被別人欺負時他們也會幫我出氣。
總歸一起長大。
我對他們來說,還是不一樣的吧。
直到上次那件事發生。
我才終於明白。
原來從始至終,我只是他們眼中可以隨意擺弄的玩具。
是他們無聊時供他們取樂的跳樑小醜。
我迎上許序言的目光。
他嘴角依舊上揚着,期待看我被他這句已經過分了的話刺痛後的反應。
但我面無表情地和他對視了一會兒。
轉身就走。
沒走幾步,突然有另一道略顯冷漠的聲音叫住我。
「什麼時候回來上課?」
我頓了頓,沒回頭。
但是對於這句正常的詢問,好歹給了點回應,「過兩天吧。」
緊接着,我就聽見許序言很不高興地「嘖」了一聲。
他故意大聲嘟囔,好讓我也聽得清。
「不愧是談過的,只給他好臉色。」
「不過——」
「你們都分手這麼久了,姐姐,你還給他區別對待嗎?」
很可笑吧。
這三個人裏,明明莊宴對和我的聯姻最爲抗拒厭惡。
言辭也是最過分的一個,說我又蠢又笨,他不會娶我這種人當妻子。
但是,我卻和他交往過。
甚至還是莊宴他先對我表的白。
-3-
和蕭、許、莊三家世代累積的資本不同。
我們謝家是後來才發家的。
準確來說,是我爸早年間無意抓住了時代的東風。
從此一飛沖天,擠入了這三大豪門世家的圈層。
但這只是表面。
很多人背地裏都在嘲諷我家。
說我們不過是個一時得意的暴發戶,不配和他們一個圈子。
遲早要哪來的回哪去。
我那時年紀小,氣不過,擼起袖子就要找他們算賬。
是我爸攔下我,語重心長地對我說。
咱們家要想真正站穩腳跟,就必須和這羣人打好關係。
於是,我忍了。
我開始裝作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樣子,努力混進那羣少爺小姐當中。
後來發現了蕭洲他們的特殊地位,便一直跟屁蟲似的跟着他們。
從小學一直跟到初中。
從被排斥捉弄到漸漸被他們接納。
一直到大學。
即便我最初被我爸教導,目的不純。
可後來這麼多年,我是真心把他們當最好的朋友的。
直到我爸投資失敗,股市斷崖式下跌。
他們陡然開始冷落疏遠我。
我在長久的無措中,慢慢明白。
原來自始至終,我們之間的地位,都是不對等的。
這一次我沒有再眼巴巴地討好他們。
而是照常上下學,適應沒有他們的生活。
然後,我被綁架了。
被一羣熟人圍困起來勒索時,我人還是懵的。
我認出他們中間還有幾個平常跟我關係不錯的朋友。
所以難以置信,他們會選擇我下手。
我甚至以Ţú₉爲他們是在跟我開玩笑。
還笑着說要是他們缺錢,我可以借給他們。
但他們獅子大開口,要了一個我根本無法承受的價格。
我才意識到,他們是認真的。
我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被他們搜走。
被他們關了兩天,滴水未進。
在聽到他們焦灼討論說不敢直接勒索我父母,打算找人把我賣掉時。
我感到一股滑稽的荒謬與崩潰湧上心頭。
就好像看見一羣拿着菜刀說要去殺人的小孩。
既因爲他們乳臭未乾的年紀而覺得好笑。
又因爲他們認真的表情和手中鋒利的刀而驟然產生一絲危機感。
而那一抹滑稽和好ťú³笑。
也在他們把我扒光衣服,拍下裸照待價而沽的時候。
化成了徹骨的寒意和驚恐。
我努力蜷縮起身體,發瘋一樣罵他們,放狠話威脅他們。
可任誰都看得出我的虛張聲勢和恐懼。
裏面有個人,叫周遇城,和我曾經是朋友。
他蹲下來,嘆了口氣。
一邊笑着伸手摸我,一邊說:「顏顏,你原諒我。」
「其實我很喜歡你,我也不想這麼做的……」
他的話沒說完,化成了一聲慘叫。
我咬住他的手指,全身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氣。
幾乎要硬生生把他的手指咬斷。
這羣人頓時陷入混亂,連忙來阻止我。
就在這時——
倉庫門開了。
一陣強光從地表射入,逐漸鋪平了整個昏暗的破舊倉庫。
門口一個身形頎長的人背對着光。
就這樣降臨在我的瞳孔裏面。
是莊宴。
-4-
從那天被救出來以後。
我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都不敢出門。
朋友毫無預兆的背叛,突如其來的綁架勒索。
以及被毫無尊嚴地扒光衣服拍下各種照片。
都在我心裏一筆一劃痛苦地刻下了墨色的陰影。
我緊繃的精神搖搖欲墜。
而那段時間,是一向冷漠刻薄的莊宴陪在我身邊。
我從來沒見過他這麼溫柔而有耐心的模樣。
還是對我。
他好像能感知到我崩潰消沉的情緒。
原本話不多的他,開始每天找各種話題陪我聊天。
我住在他的私人公寓裏。
學校的假他幫我請好,我父母那邊他幫我隱瞞。
周遇城那羣人他也動用自己的人脈,私下教訓。
連跟他關係最好的蕭洲和許序言,他都想辦法攔着周旋。
他沒有讓這件事泄露任何一點風聲。
也不讓任何人打擾我,來觸碰我的傷疤。
像一場寒冷的雨忽遇春風蒸發成柔和的水汽。
用潤物無聲的姿態將我牢牢保護在他的羽翼下。
他的成熟穩重和可靠。
讓我逐漸打開緊閉的蚌殼,控制不住地對他心生依賴。
最後我實在忍不住。
懷着期待和忐忑問他:「爲什麼……對我這麼好?」
我猶記得那時。
莊宴穿着休閒舒適的家居服,和我並排坐在地毯上。
他半擼着袖子,露出蒼白卻修長有力的手臂,鋼筆在寬大的指節中靈活旋轉。
他眼鏡也摘了,額前黑髮散落幾縷,人頗有些慵懶。
抬眸看向我時,是無法言說的溫柔寵溺。
他用反問代替了回答。
微微笑着問我:「要不要和我交往?」
彷彿一支箭羽命中靶心。
我暈乎乎地跌入了他罕見又帶有極致誘惑的溫柔鄉。
我沒有搖頭拒絕的理由。
在他的照顧下,我慢慢擺脫陰影,又變得開朗起來。
現在回想,仍覺得恍惚。
莊宴看似性格淡漠,但骨子裏卻極其強勢。
我跟他熱戀那會兒。
蕭洲被迫剋制自己的行爲不再跟我勾肩搭背。
許序言也強忍着,不再對我滿嘴跑火車。
哪怕我有一點覺得不舒服的地方。
他都會很重視。
我幸福得幾乎要愛上他了。
連以後和他結婚選什麼樣的婚紗都傻笑着在腦海中模擬了無數遍。
可他是裝的。
他是裝的。
所有他給我的一切——也全都是假的。
我永遠忘不了那天。
我第一次下廚,帶着滿是傷痕的手和無數報廢的食材。
做出了一桌豐盛的飯菜,足足十八道。
就因爲莊宴一句,想在生日聚會上喫到我親手做的飯菜。
可門鈴響了。
我打開門,等來的不是誇獎和讚歎。
而是笑。
莫名其妙的大笑。
一羣人毫不留情地嘲笑。
許序言捧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
蕭洲一邊壞笑着吹口哨,一邊拿手機錄下我穿着圍裙,手裏還拿着鍋鏟的狼狽又茫然的樣子。
而莊宴。
他懶懶地靠在門口,淺笑着看着裏面的一切。
彷彿一個穩操勝券的玩家,在波瀾不驚地欣賞他得勝的結算場面。
「沒想到我們驕傲蠻橫的謝大小姐也有這麼賢惠的一面啊,哈哈哈……」
「幸好我們的賭約只有一個月,不然再演下去,莊宴,她孩子都願意給你生了!哈哈哈哈。」
「哈,有意思,下一次該輪到我玩了吧?」
蕭洲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頓了頓。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
然後,聳聳肩,又沒什麼所謂地轉過身去。
勾脣笑着說:「被她聽見了啊,那下一次,要換個新點的花樣了。」
-5-
我站在那裏,很久很久。
一層寒冰從腳底下生了根,逐漸爬滿我的全身。
我連吞嚥都有點困難,好像在吞刀子。
然後是顫抖。
控制不住地細微顫抖着。
我轉了轉眼珠子,無聲地看向站得離我最遠的莊宴。
嘴脣顫抖着張了張。
想問他,這是真的嗎?
當初我問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
你避而不答。
原來是在這裏等着我。
可是,這一個多月的點滴相處。
你難道對我就沒有一點點,哪怕只有一點的心軟愧疚?
莊宴和我對視了三秒,笑意淡了淡。
然後,他平靜地移開了目光。
我慢慢閉上了嘴巴。
不必再問,不必再自取其辱。
我明白了他的答案。
我以爲我會哭的。
以爲我會嚎啕大哭,用眼淚把他們都淹死。
然後看他們恐慌,手忙腳亂的樣Ŧŭ̀₆子。
但是我哭不出來。
喉嚨哽咽痠痛,心臟抽搐,遍體生寒。
但是我的眼睛乾澀灰敗,擠不出一滴眼淚。
也說不出來一句話。
我就這樣安安靜靜地站在他們中間。
被環繞在四周尖刀一般的譏笑裹挾着。
等到他們笑夠了,慢慢停下來。
開始疑惑起我死寂一樣無動於衷的奇怪反應。
我才輕輕呼出一口濁氣。
用沙啞到有些難聽的嗓音。
對他們說:「……我們絕交吧。」
從那天以後,我休學了。
緊接着,我爸的口碑和生意都急轉直下。
可他不甘心,總覺得自己能東山再起。
於是我們家的境況越來越糟糕。
如果不是我媽手裏還緊緊攥着一筆錢,不准他動。
恐怕我就連學都上不起了。
我們從富人區搬了出去。
我賣掉了自己所有的奢侈品,包括機車、鋼琴和名錶。
看着自己賬戶上增加的金額,我的焦慮纔有所緩解。
除此之外。
我還讓我的男朋友凌蕭幫我勸勸我爸。
他成績好,早在高中就創業成功,有了自己的事業。
處理起生意上的事總比我這個差生好。
使喚他,我毫無心理負擔。
恢復上學的第一天。
凌蕭的司機專門繞到我在郊區的新家來接我。
我賣掉了車,但生活品質卻一點也沒下降。
到了學校門口,凌蕭正紳士地幫我打開車門,想牽我下車。
遠處突然一道轟鳴聲飛馳而來。
一聲刺耳的輪胎擦地聲後。
蕭洲一個漂移甩尾,停下了他那輛炫酷的黑色機車,摘下頭盔。
大長腿一邁,臉色很臭地朝我們走了過來。
他盯着凌蕭牽我的那隻手。
突然,把頭盔砸了過來。
我和凌蕭被迫向兩邊分開。
還沒來得及生氣。
蕭洲反倒冷笑着問我:「這就是你所謂的新男友?眼光真爛。」
「什麼時候揹着我們跟他勾搭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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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語氣如此理直氣壯。
好像是我揹着他偷人一樣。
但是,他以爲他是我的誰?
我原本還有點生氣,下意識想反脣相譏。
可在捕捉到他這一絲有點超出尋常的異樣時。
我沉思了片刻。
再抬起頭時。
我無視蕭洲,只看向凌蕭並主動牽起他的手。
語氣親暱地說:「走吧,別理他,一會上課要遲到了。」
原本冷眼對峙的兩人,目光頓時都落到了我身上。
凌蕭頗有些受寵若驚,立刻就笑了。
我對他的態度只要好一點,他就會燦爛得不得了。
他忍不住黏黏糊糊地湊過來,摟住我的肩膀。
蹭了蹭我的頭髮說:「好,都聽你的。」
一旁的蕭洲臉色簡直難看到了極點。
他見我們要走。
猛地伸手要來抓我。
卻被凌蕭早有防備地側身擋了一下,重重將他的手打了回去。
凌蕭將我護在身後。
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說:「你想對我老婆做什麼?」
「你老婆??!」
這一聲尖銳到近乎扭曲的聲音,不是蕭洲發出來的。
我扭頭。
看見了不知何時出現在另一邊的許序言和莊宴。
頓時意識到……今天的課,恐怕趕不上了。
許序言走近一步。
眼神銳利地在我和凌蕭身上掃來掃去。
他一改平常裝模作樣的甜弟作風。
幾乎是有些尖酸刻薄地說:「你和她才交往多久就叫上老婆了?要不要臉?」
「姐姐,你聽我的,這種不莊重的男人不能要!」
「你要是實在想找男朋友……我可以勉強委屈一下自己,當你的小男友。」
凌蕭都要被他氣笑了。
他怒斥道:「挖牆腳還當着我的面挖,究竟是誰不要臉?!」
他們倆毫無風度地吵了起來。
傷害性不大,丟人倒是挺丟人的。
我甚至看見圍觀的大學生裏,有人裝作若無其事,實則漏洞百出地偷偷舉起了手機。
我一點都不想待會在校園表白牆上,看見這場小學雞互啄裏出現我的名字。
於是我拽了拽凌蕭的衣角,準備叫他走。
就在這時。
一直保持沉默的莊宴突然開口了。
他的話語很平淡。
卻像一把刀子,徑直捅進了我的心臟。
「謝顏,只要對你好,你誰都可以,是嗎?」
我毫不意外莊宴會知道我和凌蕭的故事。
實際只要有人想查,輕而易舉就能知道一切始末。
因爲凌蕭追我並不低調。
甚至可以說得上是轟轟烈烈,狂熱且張揚。
他是這個學期才轉來我們班的轉學生。
雖然他相貌身材都不算差,但一開始,我並沒有過多關注他。
我和班上的同學關係都不錯,和他也是聊了幾句就熟絡起來。
偶爾碰見會一起約個飯,討論下題目。
直到我和莊宴分手的消息傳出。
他在我休學的第三天,在醫院裏找到了我。
和莊宴一樣。
他給予了當時精神狀態極差的我無微不至的照顧。
變着花樣地哄我開心。
並且他不像莊宴。
他毫不隱藏自己的情緒。
一遍又一遍真摯地訴說着他對我的喜歡和一見鍾情。
就差把一顆真心剖出來,擺在我面前給我看了。
我安靜地觀察了他很久。
最後在收到了我委託的私家偵探的回信後。
我答應他,成爲了他的女朋友。
陽光明媚得有些刺眼,讓人心生憎惡。
我恍惚間回過神。
看向還在等着我答覆的莊宴。
咧開嘴,對他笑着說:「是啊,怎麼了?」
「誰對我有用,我就會喜歡誰,當然——除了我的前任。」
-7-
其實我沒想到。
我和凌蕭交往的事,會對這三個人影響這麼大。
看來一開始,我說我有男朋友了。
他們是真的沒一個人相信。
我和凌蕭趕上了第二堂課。
因爲沒什麼好位置了,只好坐在了前排。
結果剛一落座,許序言就迅速在我空着的另一邊坐下了。
緊接着,身後兩張椅子也傳來吱呀的響動。
凌蕭有些咬牙切齒,但無可奈何。
就這樣,我在周圍暗流湧動的詭異氛圍中,上完了一整堂課。
期間除了許序言按捺不住。
裝出可憐巴巴的模樣,問我:「姐姐,你跟他是認真的嗎?」
在沒得到我任何回應,失落又怔然地低下頭去以外。
其他兩個人還算沉得住氣。
於是。
在放學後,凌蕭湊過來和我說話,我點點頭。
其實沒聽他到底在講什麼。
不外乎是點了我愛喫的外賣,給我買了花或者小甜品。
無所謂。
我貼近他,獎賞般地在他側臉上,印下一個吻。
譁——
身後各種筆和書本猛地散落一地。
椅子發出尖銳的聲音。
但處在風暴中心的我們好像渾然不覺。
我是無動於衷。
凌蕭則是在我親他的那一刻,臉色瞬間爆紅。
他頭頂冒着熱氣,眼神都有些渙散了。
根本注意不到周圍的動靜。
但是他垂眸盯着我的嘴脣,嚥了咽。
彷彿覺得不滿足。
下意識還想湊過來繼續吻我。
——卻吻到了一隻明顯屬於男人的手背。
凌蕭臉色驟變,晦氣地後退。
然後抬頭瞪去。
視線在半空中和蕭洲的對上。
似乎響起了電光火石的噼啪聲。
下一秒兩人同時站了起來。
眼看就要大打出手。
我突然開口叫住他:「蕭洲。」
不是叫的凌蕭,而是蕭洲。
兩人的動作硬生生止住,蕭洲側目朝我看過來。
眼神裏竟然透露出一股隱約的期待。
他在期待什麼?
他以爲,我會說什麼?
我笑了下,看着他。
緩慢地說:「哪怕你把他趕走,我也不會選你當我男朋友的。」
蕭洲的表情先是一滯。
隨後,彷彿被針紮了一樣,整個人反應大到可怕。
他哈了一聲,好像聽見了什麼搞笑的事。
整個人無語至極又想譏諷地笑。
最後卻是惱羞成怒地兇我說:「你以爲你是誰?你算什麼東西?!」
「還妄想我當你男朋友?別太自戀了行不行?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你們謝家……」
他氣到口無遮攔,胡亂攀咬攻擊。
簡直就像破防了。
一旁的莊宴突然給了他一個肘擊,制止了他。
「閉嘴吧,轉頭後悔的又是你。」
莊宴看着我。
臉上是難得的沉重和困惑。
他說:「我只有一個問題。」
我以爲他又要說出什麼過分的話。
笑意都收斂起來了,皺眉盯着他。
結果,莊宴問的卻是:「爲什麼你沒有親過我?」
我反擊的話來到嘴邊。
又圓滾地落了回去。
我甚至懷疑自己是耳背了沒聽清:「……什麼?」
莊宴又重複了一遍。
得不到答案就不罷休一樣。
「明明我和你交往的時間比他更長,我和你相處的時間也比他更久。」
「爲什麼,你親了他,卻不曾主動親過我?」
-8-
教室裏空蕩而安靜,只剩下了我們幾個。
莊宴的疑問擲地有聲。
所有人都在等着我回答。
但我只想冷笑。
我的視線轉了一圈,把他們三個人的表情都納入眼底。
然後我嗤笑了一聲。
說:「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有什麼臉來問出這種話?」
「怎麼,你們是都失憶了嗎?」
「忘記我說過的,我們已經絕交了?」
我當着他們的面,牽起凌蕭的手。
用最不耐煩的語氣,就像曾經他們無數次對我那樣。
「滾遠點,別來煩我。」
凌蕭反握住我的手。
像只鬥勝的公雞,趾高氣昂地牽着我離開。
在我們走到門口的時候。
許序言突然大喊了一句:「我沒有答應和你絕交!」
「姐姐,我承認當時打賭捉弄你是我的不對,你怎麼罰我都可以!」
「求你別生我的氣,更不要和他走,好不好?」
許序言紅了眼眶,表情可憐。
這次看起來不像演的。
他喃喃地說:「我現在才發現,我其實是喜歡你的……」
但回應他的,只有我毫不留情的嘲笑。
我誠心反問他:「你的喜歡,是什麼好東西嗎?」
「它不會讓我覺得驚喜,只會讓我感到噁心。」
許序言錯愕地看着我。
眼淚止不住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以前我是真心把他當自己的親弟弟看待的。
寵着他哄着他,連他對我的冒犯也當小孩子不懂事忍了。
可架不住,他一而再再而三。
拿我的真心踩在腳底下踐踏。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走了。
坐在凌蕭的車內,他一直伏低做小哄我開心。
我忽然問他:「今天是我們交往第幾天了?」
凌蕭愣了下,下意識回答:「第二十九天。」
我已經有些厭煩了。
只想快點結束這一切。
於是我笑着對他說:「那你明天來我家吧,我們交往滿一個月,總要慶祝一下。」
凌蕭雖然沒聽過這種戀愛滿月慶祝法。
但還是很順從地點點頭。
並有點緊迫地表示,那他要抓緊時間挑禮物了。
我說我也給他準備了一個禮物,絕對會讓他意想不到。
凌蕭追問,我卻說要保密。
搞得他的好奇心和期待值不斷拔高。
等第二天,他來到我家。
被我用綢帶綁住眼睛時。
他的呼吸都變慢了,喉結不斷上下滾動。
他有點不敢置信地試探着問:「老婆,你說的禮物不會是……」
「噓,不要亂猜。」
我伸出食Ţù₋指抵住他的嘴脣。
然後拉着他,把他按在一把椅子上。
凌蕭緊張又有點無措地抓着褲腿,背挺得筆直。
全程都無比配合。
哪怕我讓他脫衣服,用繩子把他捆綁起來。
他也紅着耳朵照做。
只嘟囔一句:「……原來你喜歡這樣的?」
他的呼吸越來越粗重,身體反應也變得明顯。
一切準備就緒。
我打開房門,房間裏頓時響起幾道腳步聲。
凌蕭警覺起來,側頭問:「老婆,是不是有其他人進來了?」
下一秒,他眼睛上的綢帶被解開。
凌蕭眯了眯眼睛。
隨後,他瞳孔驟縮。
震愕地看着擺在面前的攝像機。
以及房間裏突然多出來的五個身材魁梧的男人。
我對他再也露不出笑臉。
面無表情地問他:「蕭凌,我給你準備的禮物,你還滿意嗎?」
-9-
從他出現在醫院的那刻起。
我就對他起了很重的疑心。
果然,我委託的私家偵探給我帶來了意想不到的信息。
凌蕭,實際上叫蕭凌。
蕭家的私生子,蕭洲尚不知道的弟弟。
他本來跟母親一起被養在國外。
但隨着年紀見長,野心也變得越來越大。
他覺得自己能力足夠強,完全可以取代蕭洲,所以私自回了國。
他恨這個被當做獨子享盡一切資源和財富的哥哥。
恨他,也恨他所珍愛的一切。
所以,他跟隨蕭洲的目光,盯上了我。
雖然我和蕭洲彼此都完全不信對方喜歡自己。
但在外人看來,蕭洲對我的喜歡,簡直不要太明顯。
就像情竇初開卻不懂如何去愛的毛頭小子。
除了捉弄自己心儀的女孩,想盡一切引起她的注意。
腦子裏再沒有別的辦法。
蕭凌想毀掉他,但他太不好接近。
於是他只能捨近求遠,ťù⁼先毀掉我,來讓蕭洲感受到痛苦。
導致我突然承受了一場無妄之災。
如果不是我後來又找到了四處躲債的周遇城。
逼他說出真相。
恐怕我也不會知道蕭凌藏在人後那扭曲的陰暗心理。
「……你爲什麼不懷疑莊宴?明明最後撿漏的人是他。」
蕭凌也不裝了。
他掃了眼周圍這羣人,強撐着鎮定拖延時間。
他不知道。
哪怕綁架這件事剛好撞上莊宴他們三個捉弄人的賭約。
我也從來都沒懷疑過他們之中的任何人。
畢竟從小一塊長大。
對他們的這點了解,我還是有的。
否則,我要是恨錯了人,不是正合蕭凌的意了嗎?
沒給他拖延時間的機會,我轉身離開。
我僱來的五個男人也開始了行動。
蕭凌一下就慌了,大喊着我的名字求饒。
讓我不要這麼對他。
但是,他沒得選。
就像當時的我一樣。
很快,厚厚一疊的照片被洗出來。
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東西。
我雖然有仇必報,但也不是不講理。
所以我沒有真的讓那羣人侵犯蕭凌,而是隻讓他們用了道具。
並一張張拍下了蕭凌屈辱流淚的表情。
從這一刻開始,蕭凌要想再對我動歪主意。
就得掂量掂量我手裏這一堆他的私密照。
要是泄露出去,他能否承受得起。
先是絕交,再是復仇。
做完這一切,我一下就喪失了心力。
請假一週獨自在家才調理好。
就在我準備繼續去上學,開啓新生活的時候。
我接到了我爸的電話。
-10-
再次睜開眼。
是在一間佈置豪華,卻窗簾緊閉的昏暗房間裏。
一股股浪潮般的燥熱把我悶醒。
我大口喘息,努力脫掉了身上的外套。
卻還是口乾舌燥,心煩意亂。
汗水打溼了我的頭髮,我呆呆地盯着天花板。
正遲鈍地回想着在此之前發生的事。
身旁的被子突然動了一下。
緊接着是一道沙啞的男聲:「……你醒了?」
我嚇了一跳,又覺得這聲音熟悉。
遲疑地說:「蕭洲?」
蕭洲沒有應。
但呼吸和我一樣急促、粗重。
饒是我再遲鈍,這會兒也想明白了。
我們倆都被下了藥,鎖在了一個房間裏,一張牀上。
是……誰?
我越細想,慢慢後背發涼。
從心底裏抗拒牴觸那個答案。
蕭洲像是終於忍不住了。
他忽然翻了個身,把我壓在身下。
滾燙的吻胡亂落在我臉上。
邊親,還邊急躁地追問我:「爲什麼不回我信息?爲什麼拉黑我?……我就這麼讓你Ŧŭ₁討厭嗎?」
「我……我之前罵你的話,都不是故意的,我說的都是反話!」
「我不想跟你絕交,一點都不想!」
我忍無可忍,踹了他一腳。
但因爲渾身疲軟無力,這一腳根本毫無力道。
我只能罵他:「閉嘴!我不想聽!你給我住手……別扯我衣服!」
蕭洲的動作堪堪止住了一瞬。
他像是陷入了巨大的掙扎與糾結當中。
但最後,他給我的回答是——
「……我對你有用,顏顏,你家的公司,我會幫你的。」
有了看似對我很重要的補償後。
他徹底說服了自己。
任憑慾望佔了上風。
此後我的掙扎和抗拒都化作了助情的燃料。
在這團熊熊燃燒的火焰中。
我悲哀地發現。
原來我曾經真心喜歡的人。
他其實,不過如此。
沒有人救我。
這扇緊閉的門最後是被踹開的。
先進來的人是莊宴。
他在看清牀上的混亂景象後,腳步一頓。
轉身阻止了其他人繼續入內。
但是沒攔住許序言。
許序言像個炮彈一樣猛地衝過來。
把蕭洲從牀上拽起來就打。
表情兇狠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說好了公平競爭的,你竟然用這麼無恥的手段?!」
蕭洲無話反駁。
但硬扛着捱了幾拳後,見許序言還不停手。
就開始還手,兩人廝打在了一塊。
我恍若未見,目光落在了仍站在門口的莊宴身上。
然後努力朝他抬起了手。
莊宴見狀,終於不再猶豫。
他立刻上前,脫下自己的外套將我包裹住。
拍着我的背輕聲哄道:「沒事了,沒事了,我在。」
我在他懷中無聲落淚。
用只有我們兩個能聽見的聲音。
委屈而悲傷地看着他的眼睛,說:「我喜歡的人……一直是你。」
「對不起。」
莊宴猝然攥緊了我的手腕。
他的呼吸急促幾息,又慢慢放輕了。
他鬆開我的手,卻把我摟得更緊。
重複着說:「你沒有錯,不要道歉,別跟我道歉,你沒錯……」
說到後面,他嗓音都有些啞。
好像壓着濃重的懊悔,「是我,明白得太晚了。」
-11-
莊宴抱着我離開了。
他很有遠見,帶的人更多。
蕭洲和許序言都沒能攔住他。
而我爸後知後覺地從人羣裏衝出來。
他不懂爲什麼他給蕭洲下了藥,最後卻是莊宴帶走我。
但是無所謂。
誰帶走了他的女兒,誰就要給他支付報酬。
他的公司快破產了,他需要有人無條件幫他一把。
他不甘心,他覺得他還年輕,還能重回巔峯,再輝煌一次。
他在背後大聲叫嚷,也叫我的名字。
但我摟着莊宴的脖子,靠在他懷裏。
一言不發,只是低聲啜泣。
淚水逐漸打溼了莊宴的衣襟。
我知道,他一向對此沒有任何辦法。
果然不必我開口求助。
莊宴就寒着一張臉,吩咐保鏢把我爸攔得死死的。
還讓人撥通電話打給他父親。
請求他出手。
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內。
讓我爸徹底破產,並且永不翻身。
直到這時。
我纔在他懷裏抬起頭來。
眼眶通紅,哽咽着對他說:「我想……找我媽媽。」
莊宴低頭看着我。
眼裏的感情, 幾乎要柔軟得溢出來。
他親了親我的額頭, 輕聲說:「好, 我幫你。」
莊宴在一傢俬人醫院裏, 找到了被囚禁的我媽。
她的精神狀態不大好, 但好在身體其他方面都正常。
我們母女倆在某些方面來講。
還真是一脈相承。
一直到現在, 她才肯向我透露所有的事情。
原來我之前的懷疑, 都是錯的。
我們家落魄, 其實跟莊、蕭、許三家都沒關係。
是我爸一直故步自封, 不願意接受時代的發展變化。
還用着二十多年前的陳舊方法管理公司。
導致生意越來越差。
他心中鬱悶,酒後出了軌。
被我媽發現後, 兩人爭吵了無數次。
但爲了我, 媽媽一直隱瞞着這件事。
只希望他早點醒悟,迴歸家庭。
卻沒想到, 他越來越荒唐。
甚至畜生到賣女求榮。
最初那場尷尬的相親宴, 其實也是他提議的。
那天過後,媽媽就起了疑心。
而他爲了不讓自己之後要做的事情提前敗露。
找了個機會, 把媽媽關在了這家醫院裏。
恰好我當時正因爲綁架的事忙得焦頭爛額。
不想家裏人擔心,刻意和他們減少了聯繫。
這纔沒逃過親生父親給我下的套。
事已至此。
媽媽也徹底看清了, 打算跟那個人渣離婚。
而莊宴以我不能沒有人照顧的理由。
把我帶回到了他那間私人公寓裏。
-12-
因爲獨佔我。
莊宴和蕭洲、許序言徹底鬧掰了。
他們從兒時起就形影不離的關係, 變成了一見面就要拳腳相加。
根本不用我再多說什麼。
莊宴恨蕭洲,恨到了骨子裏。
奪妻之仇,不共戴天。
其實蕭洲被下藥之後, 是有機會挽回阻止的。
但他沒有選擇離開去求助。
而是一直守着我,直到藥效徹底發作,再也控制不住。
我何其無辜啊。
被強迫, 被欺負了。
只能委屈地蜷縮在莊宴的懷裏哭。
藏了十多年的祕密, 因爲這件事的打擊, 再也藏不住。
原來我一直喜歡的人,竟然是他。
以他的聰明才智,恐怕隱約察覺到了我對蕭洲別樣的感情。
但不能十分確定。
所以在聽到那句對不起後。
莊宴欣喜又慌張無措。
沒想到是他。
隨後瀰漫整個胸腔的, 是對我無盡的心疼憐惜和愧疚。
他做了一件事。
讓他和蕭洲的關係,從此再沒有轉圜的餘Ŧù₂地。
——他幫了蕭凌一把。
讓蕭凌在蕭洲渾渾噩噩, 被衆人痛心譴責時, 完美地出場了。
這下整個蕭家徹底亂了套。
蕭洲穩固的繼承人的位置,二十多年來頭一遭有了動搖。
因爲這件事蕭洲焦頭爛額。
即便再恨, 也沒法馬上來找莊宴的麻煩。
但還有一個死纏爛打的許序言。
莊宴暫時沒找到能重創他的把柄。
所以這段時間被纏得頗有些頭疼。
我漫不經心地安慰他。
偶爾敷衍地給予幾個親吻。
莊宴就安靜且滿足了。
不滿足也沒辦法。
我經歷過那種強迫。
莊宴對我小心翼翼, 怕我仍有心理陰影。
所以不敢提出更過分的親暱舉動。
就在他應付另外兩人的時候。
我媽辦完了離婚手續,已經在我的安排下出國了。
我決定要走的這天。
想了想, 還是給莊宴留了個禮物。
一支普通的鋼筆,沒什麼別的含義。
要真說起來。
可能它的作用, 是時不時提醒莊宴,我們曾經交往那段時光的美好。
讓他無法輕易地從回憶裏走出來吧。
他其實早就對我動心了的。
我後面才遲鈍地發現這一點。
可惜他自己看不清。
而等我發現的時候。
他已經騙了我,也把我對他的心動給一併碾碎了。
晨曦乍破,晴空萬里, 今天是個好天氣。
我在海洋的彼岸落地, 打開手機。
上面顯示莊宴打給我的七十多個未接來電,和一百多條信息。
看不出來,他還有這麼窮追不捨的時候。
只一瞬的停頓。
莊宴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我毫不猶豫地把他拉黑並關機, 抽出了電話卡扔掉。
抬起頭,遠處媽媽已經在向我招手。
我拽着行李小跑向她奔去。
從現在起,我的新生活正式開始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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