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納妾。」
姜恆說這話的時候,我正在跟二妹、三妹、四妹打馬吊。
手裏摸了一張爛牌,正想發作。
忽想起姜恆每月都會給我五十萬兩雪花銀做零花,作爲一名懂事的妻子,我立馬換上一副溫柔賢良的面孔,轉身笑着回他:
「很好,可以,沒問題。」
姜恆意滿離。
可能覺得虧欠我,他給我送來五萬白銀,讓我幫忙操持納妾之事。
這事油水有多多,看老二老三老四羨慕嫉妒恨的模樣就可見一斑。
-1-
「得了,沒辦法,今日這牌我沒空打了,我讓雪玉去給你們叫小五來。」
我火速扔下手裏這張爛牌,一把推倒牌面,順手再把牌桌攪了攪,拍屁股走人。
二、三、四妹氣得直瞪眼睛。索性很快我的丫鬟雪玉就把老五帶了過了,四個牌癮大的女人很快就打得熱火朝天。
我已經爲姜恆納過五個妾,迎新人入門的事,我已做得熟練。
爲確保姜恆滿意,我讓心腹去查老七的信息,最好是帶上祖宗十八代那種。
有前六個姨娘的經驗在前,心腹很快就有回信。
蘇沫,村裏一枝花,擅種田。
我心裏立馬有了主意。
行,那就把後花園那塊收拾出來,爲她和姜恆舉辦一個田園風的露天婚禮。
果不然,到了納新人那天,老七非常滿意,坐在滿是稻花香的花園裏,感動流淚。
姜恆很高興,第二個月直接把我的零花錢加到八十萬兩白銀。
-2-
新人進門,我要喝她的茶。
雪玉來報,叫我去大堂喝茶時,我懶在榻上用粗金簪逗貓,聞言愣了一下。
「啊?入門都一個月了還記得要給我敬茶?」
雪玉頷首,「是,七姨娘已經在大堂準備了。」
我不禁有幾分感動,「走吧,正好有點渴了。」
如果茶水裏再加兩塊冰,這暑天裏喝下去,簡直不要太舒爽。
知我者七姨娘也,茶裏果然加了冰塊。
一身素衣,站在大堂中央的老七,與其他穿着五顏六色的二三四五六顯得格格不入。
我暗自將她打量一番,果然是個我見猶憐的嬌嬌兒。
只是不知怎的,這嬌嬌兒卻喜歡種地。
我既喝了她的冰茶,那也不能白喝。
大手一揮,對老七說:「從今天開始,後花園裏那塊地就交給你了!」
老七驚喜地瞪大了眼睛,更顯得嬌俏可愛。
「主母,真的嗎?」
老七對那片土地愛得深沉。
我點點頭,招手讓她上前來,愛憐地爲她逝去額上熱出的細汗。
「喜歡嗎?」
老七羞怯點頭,眼裏是止不住的歡喜。
「姐姐,你是除老爺之外,第二對我好的人。」
我暗道,姜恆這老二,找小妾的眼光是真不錯。
老七比之前的二三四五六都要楚楚動人。
這白裏透紅的健康小臉蛋,真摸得我愛不釋手。
-3-
每月十五。
姜恆都會固定到我院裏和我一起用晚膳。
這晚,看着我這桌滿漢全席,姜恆不知怎麼的,有點食不下咽。
我有些不捨地放下手中筷子,回味了一下脣齒間殘留的肉香,關懷備至地柔聲問:
「夫君,可是飯菜不和胃口?」
作爲一名合格的妻子,夫君的喜好就是我的喜好,夫君高興我就高興,夫君不高興我就要第一時間哄他高興!
姜恆抬頭看了我一眼,嘆了一口氣。
「飯菜很好,只是江南商鋪那邊出了點小問題,不日我便要動身啓程前往江南。」
「沫兒剛入府不久,我有些放心不下她。」
姜恆投來一個暗示的目光。
我腦子裏飛速過了一遍府中女眷姓名,愣是沒想起來有個叫沫兒的。
雪玉看出我的茫然,假借倒茶的動作遮掩,在桌上寫了個七。
哦!
我想起來了,是老七啊!
我懂了。
「夫君放心,府中一切有我,老七那邊我會照顧好,你只需在外專心料理商鋪便是。」
姜恆感動地握住我的手,「夫人,辛苦你了,還是你最體貼。」
我面上笑得羞澀,順勢依偎進姜恆懷裏,「夫君。」
每月八十萬兩白銀做零花,便是讓我跪下叫姜恆親爹也成!
-4-
「夫君,一路走好。」
「路上注意安全。」
「恆郎,你一定要早些回來,妾會日日想念你的…….」
我領着二三四五六七,站成一排,揮手依依不捨地與姜恆告別。
姜恆衝我點了點頭。
我明白他的意思,這是將家中一切都託付與我了。
我亦衝他頷首。
示意他放心,一切有我。
一聲「駕」後,姜恆輕騎快馬,領着隨從管事們下江南。
二三四五六見他走遠,有樂開花的,有惆悵的,也有默默抬袖拭淚的。
姜恆這人心雖花,給錢卻從不吝嗇,這些妾室對他倒也有幾分真心實意,見他走了,難過不捨也很正常。
唯獨老七,呆愣愣地站着,似乎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想她纔剛進府,正是新婚情濃蜜意時,走上前安慰她。
「沒事,姜老二用不了多久就回來了,若是你覺得寂寞空虛,可來我院裏找我,我們共推牌九如何?」
老七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問我:「姐姐,牌九是什麼?」
「自然是可以消除煩憂的靈丹妙藥!」
我還未開口,就被老五這個賭鬼截下話茬。
她如狼見了羊般衝上來,拉着老七就往我院裏去,「小七啊,來,五姐手把手教你……」
餘下幾個再沒空傷感、開懷,桌子一張,一窩蜂往我院裏衝,搶座位。
我走在最後,但因我纔是這後院老大,老二不情不願地把位置讓開。
四人組齊,我先扔下一張「二筒」。
美妙的一天正式開始。
-5-
八月初,下江南二月有餘的姜老二回來了。
作爲一名合格的妻子,我早早就得到夫君歸來的準確時間。
初二午時一刻。
我準時領着二三四五六七出現在碼頭,笑迎夫君歸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船上走下來一個身着烈焰紅裙的胡姬。
小七登時就白了小臉。
看那胡姬挽在姜恆手臂上的白嫩無骨小手,我就知道這女子與姜恆不是一般關係。
而是二般關係!
姜恆根本沒注意到新被他娶進來的小七失落慘白的小臉,親暱地捏了捏那胡姬的臉蛋,對我說:
「這位是南州花魁紫嫣姑娘,最善舞樂。」
「紫嫣,見過夫人。」紅衣女子盈盈一拜,露出一截白皙的天鵝頸。
又是一個人間尤物。我暗歎。
身後突然傳來「啪」的一聲響,我回頭看去,老三一把摔了要給姜老二的接風酒,狠狠剜了紫嫣一眼,氣沖沖地轉身。
「老三——」
我欲叫她回來,不要跟錢過不去。
老三頭也不回地走了。
「嗚嗚嗚」的啜泣聲從身旁傳來。
我回頭看去,小七已經委屈巴巴哭成一個淚人。
我不禁抬手扶額。
姜恆,你這個渣渣!
只是面上還得衝姜恆款款笑道:「夫君一路辛苦了。」
-6-
來了新人,姜恆又讓我來安排。
我內心雖然心動,但還是毅然拒絕。
姜恆似是沒想到我會拒絕,百忙之中抽空跑過來質問我。
「李翠花,你這是什麼意思!紫嫣可曾得罪了你?」
我「哼」了一聲,背對姜恆坐在梳妝檯前,擺弄我的金首飾們。
銅鏡內的姜恆明顯一怔,隨即莞爾一笑。
「李翠花,你居然喫醋了!」
他像是發現了什麼我天大的祕密,哈哈哈笑得像個二傻子。
我心道,又拿捏了。
作爲一名合格的妻子,丈夫要納妾,我身爲主妻,怎能無動於衷?
不過這喫醋也是一門技術。
醋多了不好,醋少了也不行。
喫多了,就像是老三,作天作地,把月銀給作沒了。
喫少了,就像是老五,對姜老二無動於衷,讓他感覺自己身爲男子、身爲丈夫的尊嚴掃地,現在被罰到鄉下思過去了。
我這樣就剛剛好。
姜老二果然難掩得意之色,過來作勢哄我ťų⁽。
他先誇我貌美心善,又說知道我掌管後宅辛苦了,要補償我。
「說,想要什麼?只要哄得夫人高興,便是金山銀山也使得!」
作爲全國第一首富,姜老二在給錢這方面,是我覺得他最像個男人的地方。
我故作羞惱地橫了他一眼,「你就知道哄我吧,有了新人忘舊人,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是是是,我不是個東西,行了吧?」
姜恆要哄起女人來,那是真能舔。
我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才勉爲其難說出:「那就要太平銀樓裏李師傅新打出來那對翠玉鑲金釧吧。」
「你放心,老八的入門儀式,我定給你辦得妥妥帖帖。」我補充。
姜恆意滿離。
走前還在我臉上香了一口,說他今晚來找我。
我笑笑,目送他走遠,馬上讓雪玉把我的薄荷香露拿來。
「這裏噴噴,那邊也噴噴,去去油。」
我拿扇掩鼻,姜老二膩得我想吐。
-7-
想到姜恆晚上還要來找我。
我命心腹把紫嫣姑娘叫過來。
哦,不對,現在是老八了。
「老八啊,姐姐看見你的第一眼起,就覺得你是個美麗的姑娘。」
我摸着老八那纖弱無骨的細腰,羨慕不已。
真是一把好腰。
老八許是以爲我是把她叫來跟前訓話的,強裝鎮定的臉上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慌張。
「到底是年輕,年輕真好啊。」我看着她那能掐出水來的臉蛋,由衷感嘆。
老八身子狠狠一抖,「撲通」跪下。
把我都整不會了!
「主母纔是貌若天仙,紫嫣比不上夫人一根頭髮絲!」
天吶,老八這小嘴是抹了蜜嗎?
我回身對着等身高的西洋鏡照了照。
鏡中女子一身絳紫羅裙,滿頭金紫珠翠,卻都不能壓住她大氣明豔到極致的五官。
端是華貴天成,人間絕色!
「還好還好。」一般一般,全國第三而已。
我捂嘴輕笑一聲,做作的樣子看得雪玉渾身惡寒。
「老八你快起來,我們府裏不興跪,日後見我你淺淺欠身即可。」
我將愕然的老八扶起來,讓下人端來一個盤子遞給她。
「這是?」紫嫣一臉迷惑和慌亂。
我把盤子上的紅布揭開,內裏是一條西域舞服,輕紗製成,薄如蟬翼。
西域舞服配胡姬,再也沒有比這更合適的了。
姜老二,我看你還不美死!
我看着老八驀然瞪大的眼睛,「懂?」
紫嫣搖頭。
我:「不,你懂。」
紫嫣瘋狂搖頭。
我:「你只管讓姜老二離不了你就行了,嗯呢?」
紫嫣戰戰兢兢叩謝我恩,「紫嫣必不負夫人囑託。」
聽見這話,我長舒了一口氣,讓雪玉去叫二四六來湊桌子。
今晚本夫人要快樂通宵!
-8-
我沒嘗過什麼是宿醉。
但一夜通宵,卻體驗了一把手腳不聽使喚的感覺。
我這窈窕身姿,歪歪斜斜幾次上茅房都差點摔倒。
好不容易在丫鬟婆子們的驚叫聲中完成洗漱,雪玉送走二四六,回來扶我上牀榻,準備歇息時。
老七哭唧唧地衝了進來。
「嗚嗚嗚,姐姐你要爲我做主啊!」
老七一個滑跪出現在我榻前。
那哭成核桃的臉猛然湊近,將我嚇一跳。
我勉強定了定險些飛散的魂魄,柔聲問這可憐兒:
「我的嬌嬌兒,你怎哭得這般傷心,說出來,是誰欺負了你,姐姐爲你做主!」
老七哽咽說:「是、是夫君!」
哦,是他啊。
那抱歉了。
金主爹爹是我在這府中唯一一個不敢動的人。
只我也不忍嬌嬌兒這般哭下去。
將她拉到榻上,排排躺着給她做心理疏導。
「老七,你聽姐姐跟你說,這男人呢,並不重要,沒他咱們不會死,可這銀子啊,咱們沒了它那是萬萬不行滴……」
我嘰裏呱啦說了一大堆。
半晌身旁都沒聲音了。
側身一看,老七咬着手帕對我說:「夫君是第一個對我好的人,我早已經暗自發誓,此生只忠於他一人,與他同生共死,不離不棄。
「可是,今見他與那胡姬在一起,我的心好疼……
「姐姐,我相信夫君只是一時花心,等他膩了那胡姬,一定還會回到我身邊的對吧?我要等着他,等着他回心轉意……」
蘇沫那雙哭紅哭腫的眼裏已經沒有淚,空蕩蕩,就像是她進了水的腦子。
旁邊伺候的丫鬟們各個聽得紅了眼。
無情男人負心漢,通通不得好死!
我自己寵出來的嬌嬌兒,我又如何不心疼。
只是,我得救她啊!
在衆丫鬟婆子震驚的目光下,我一腳將蘇沫踹下牀,怒喝道:
「去,給我到花園多挖幾根野菜醒醒腦子!」
我曾翻閱醫書,此戀愛腦,唯有野菜這一味解藥可治得。
蘇沫難以置信地看我一眼,嗚嗚嗚地哭着跑去挖野菜了。
-9-
過了幾天。
我帶着姜老二新買來的翠玉鑲金釧去花園看老七。
只見老七頭帶布巾,身着粗布衣,正蹲在牆角,手持小鋤頭挖野菜,十分專注。
我來到她身後她都沒發現。
我輕咳一聲提醒,她才受驚似的轉過頭來。
見是我,她一把扔下鋤頭,抱住我的腿說:
「姐姐,我知道錯了,我現在已經清醒了,真的!」
「當真?」我讓她說來聽聽看錯在哪裏。
老七扒拉着我用金線繡成的羅裙說:「男人是狗,說走就走!」
我點點頭,悟性還算不錯。
「既然清醒了,那就起來吧,回你的院子去,我已經讓下人給你準備了美酒好菜,華服ẗų⁶珠釵,好好打扮打扮。」
我輕撫着手腕上這對ţṻₛ新金釧,語重心長地對她說:
「我們女人啊,天天打扮是給自己看的,男人眼瞎,他們根本看不懂我們的美。」
卻還自以爲懂得女人心。
我在心裏呸了一聲,罵的就是姜老二這個疑心病重的渣渣。
只是這人就是罵不得。
我心裏纔剛唸了姜恆兩句,後腳他貼身小童就來了。
「夫ţùₐ人,老爺要見你,似乎有急事,還請您速隨小的來。」小童一臉焦急道。
我心頭狐疑,大白天姜恆能找我幹什麼?
面上不動聲色,跟着小童來到書房。
一進門,姜恆就衝小童使眼色。
小童退下把門剛關上,姜恆就扶額長嘆。
「夫人,江南商鋪遭遇叛軍掃蕩,已經全賠了。」
他抬起頭來,一臉滄桑。
向來光潔的下巴居然也長出了胡茬,一副深受打擊的頹然之態。
我聞言心頭一驚,疾步上前拉起他的手臂追問:「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姜恆眼中急速劃過一抹異光,愧疚地對我說:
「夫人,姜家即將破產,眼下家中還剩下不少銀錢,你我夫妻一場,大難臨頭各自飛,你速帶銀錢回孃家去吧,我不想你跟我一起喫苦。」
姜恆此話一出,我就覺得怪異。
再仔細一掃他的神情,便覺全是破綻。
姜家乃是齊國首富,就算江南商鋪全毀,也不至於破產啊。
再有便是,姜恆何時對我如此有情有義過?
真要破產了,他會讓我拿上餘下傢俬回孃家逍遙?
我不信!
作爲一名合格的妻子,我怎能在丈夫艱難時落井下石,棄他不顧?
我眼中落下淚來,「夫君,我不走,你我本夫妻,我自當與你患難與共。」
說罷,我將滿頭的金簪玉環還有手上這對新的金釧全部脫下來,交給姜恆。
「夫君,這些年你對妾身恩寵有加,妾身也積攢下不少私房,雖然不多,只不過一百多兩銀子,但妾身願全部取出,希望能爲夫君解一下燃眉之急。」
我望着姜恆那錯愕的面龐。
一邊抹淚一邊就要出去拿私房給他。
「不!」
姜恆突然一把將我抓了回來,攬入懷中,眼眶微紅,感動輕喃:「夫人對我一片真心,爲夫慚愧。」
我似是剛反應過來,急忙將他推開,「夫君你試探我?!」
姜恆一臉感動加羞愧,告知我實情。
江南商鋪確實受到反叛ṱűₗ軍的侵擾。
可早已經被江南管事們順利解決了。
姜恆看我生氣,心中感觸良多。
將我哄着,一邊爲我重新穿戴金玉首飾,一邊感慨:
「義兄同我說,這結髮夫妻情比金堅,非尋常姬妾能比,爲夫這纔想着藉此事由,試探人心,恐怕誤傷到了夫人真心,還請夫人原諒則個。」
說到這,他頓了頓,咬牙擠出一句:「不似那幾個賤人!」
那幾個?
賤人?
我心裏一緊,其他幾個妹妹難道也被試探了?
那她們豈不危險!
我嫁入姜家多年,對姜恆這疑心病的病情瞭如指掌,一年中總愛在南下巡視前後發幾次病。
姜恆這人富可敵國,惦記他的錢他並不介意。
但他很介意別人說不圖他的錢,只圖他的感情。
一旦發現感情不實,發起火來,我都要避讓三分。
我瞭解姜恆,自不會中了他的計。
可府中新來的妹妹們……危矣!
-10-
我從姜恆書房抱着一盒他補償給我的金餅出來。
立馬讓下人去其他幾個妹妹院裏打聽。
老三被禁足罰收月銀。
老五被送去鄉下。
這要是再少兩個人,我日後打牌找誰湊桌子去?
「此事甚急,爾等速度!」
有我命令,下人們不敢不從,跑着出去。
很快我心腹嬤嬤跑回來,氣都沒喘勻,一副要背過氣去的模樣。
我遞給她一杯茶,「先喝口水。」
嬤嬤一口乾了這碗茶,潤好嗓子,附在我耳邊說起打聽到的消息。
我心中雖然早有預感,但真當得知有妹妹中了姜恆的計時,還是有些難過。
女子活在世上本就不易,姜恆貪圖她們的年輕美貌,她們以情愛爲藉口,貪圖姜恆的錢財,又有什麼錯呢?
「是哪位走了?」我問嬤嬤。
嬤嬤告訴我,除去被送去挖野菜的老七,還有還沒來得及被試探就知道消息避讓過去的老八。
餘下的,全軍覆沒!
「嘶。」我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讓雪玉去把我的妝奩拿過來。
雪玉明白我的意思,畢竟這已經是被送走的第三批二三四五六了。
我從不記她們姓名,不是因我記性差。
而是因爲,人太多,我真記不住!
妝奩內全是我存下的私房,一個個蠶豆大的金豆子。
我抓了一把,讓雪玉給她們送去。
姐妹一場,我自不忍看她們落魄街頭。
有了這些金豆子,也夠她們此生衣食無憂了。
後來,姜恆知曉我暗中命人安置那些「賤人」,居然沒有來找我發火。
反倒詭異地找來京都名匠,爲我將上半年才裝修過的院子重裝了一遍。
先前我這院子就有點富貴得不合規矩。
現在更誇張。
滿院子金碧輝煌的,閃瞎我眼。
姜恆還得意地說:「知你喜歡這些黃白俗物,爲夫特意讓人按照你喜好打造的。」
姜恆,聽我說:「謝謝你,因爲有你,溫暖了整個四季。」
姜恆哈哈大笑:「你我夫妻,何須如此客氣,夫人對我的好,我都記心裏了。」
我對他的好?
後來的後來,我才知道,姜恆以爲我安置那些可憐女子,是爲了幫他贖罪。
-11-
又過幾月。
府中又來了新的二三四五六。
從前的老七和老八,已經是府中老人。
牌九推得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都快要超過我了。
新來的二三四五六排行靠前,卻得喚她們二人七姐姐八姐姐。
凜冬已過,春日將來的這幾日,天氣有些反常。
我邀姐妹們來我的暖閣共推牌九。
姜恆的親信突然神情驚慌地衝了進來。
「夫人、幾位姨娘,不好了!」
「不好什麼?本夫人好得很!」
我睨了那親信一眼,沒點眼力見的傢伙,害我扔了張好牌。
親信急道:「夫人,姜家商鋪內發現違禁私貨,陛下龍顏震怒要抄了姜家,您與諸位姨娘速速收拾細軟衣物,隨老奴離府!」
見我們不動,親信急吼:「要是官差來了,那就來不及了!」
此話一出,二三四五六大驚失色。
曾經歷過姜恆試探的老七和老八稍微鎮定些,看向我。
我知道她們是想問我,姜恆這個時間段會不會犯疑心病?
我腦子裏飛快處理掉這段時間和姜恆有關的消息,昨晚還跟我說他姜家生意又要更上一層樓了。
得,又來試探,真是玩不夠是吧!
ƭūₗ我抬手:「穩住,不要慌……」
話音未落,姜恆帶着一堆護衛急匆匆進府,開始收拾值錢之物。
下人們一看這架勢,開始去搶府中那些值錢的東西。
我回頭想安慰一下身後這些漂亮妹妹們不要慌張,都是演的。
卻不想,二三四五六「嘩啦」一下丟下手裏的牌,拿出喫奶的勁往外衝。
老六跑得過急,在我塗滿金料的門檻上絆了一下。
好不容爬起來,繡鞋也不要了,光着腳往外衝。
亂了,全亂了!
-12-
眨眼間的工夫,我面前只剩下老七老八。
還有雪玉和我的心腹嬤嬤。
「那親信呢?」我拍着心驚肉跳的胸脯問雪玉。
雪玉一邊去拿我妝奩一邊答:「他去準備馬車了,讓夫人速速收拾好到門後匯合。」
說完,已取出我的妝奩,和嬤嬤一起要拉我走。
我一甩手,「都給我站住,跑什麼跑,沒看見老爺都還沒走嗎!」
我一把奪過雪玉手中妝奩抱在懷裏,對蠢蠢欲動的老七老八小聲說:
「上次其他姐妹才中了計,你們不記得了?」
老七說:「記得是記得,可是姐姐你看外邊……」
外邊?
外面怎麼了?
我轉身朝院門外看去。
不知從哪裏來的一衆官差,持刀將出府下人全部截下搜身,確保不剩一點值錢之物,連衣服鞋子都不放過,把人扒光才放出去。
官府還能不殺人?
一眼假!
可老八嚇得老家西域方言都說出來了,嘰裏呱啦罵了一通後,對我說:
「姐姐,快走吧,這看起來是真的啊!」
二人上前來拉我,我躲開,堅定道:「夫君不走我不走,我要與夫君共存亡!」
心頭暗道,姜恆這次居然還找來了羣演,真夠無聊的。
老七眼睛一瞪,「姐姐,請你不要戀愛腦!」
我瞠目結舌,我戀愛腦?
「你也不看看你的戀愛腦是誰治好的?」
我好心好意保你們的富貴日子,居然還要罵我戀愛腦!
士可殺不可辱,我也不攔着她們了。
大手一揮:「要走你們走,但我醜話說在前頭,現在你們走了的話,將來你們別後悔!」
老七老八對視一眼,哀嘆一聲。
「姐姐,保重!」
說罷,起身便離開了。
到底有感情在,老七一邊跑還一邊衝我喊:「李翠花,你清醒一點!」
我回她:「我很清醒!」
我抱着妝奩,朝姜恆那邊跑過去,一把抓住正在指揮護衛們藏東西的他。
「夫君,我來了!」
姜恆聽見我的聲音,明顯怔了一下。
緊接着不可置信地轉頭看我,「李翠花,你怎麼還在這兒?」
我不解問他:「我是你妻,我不在夫君你身邊我該在哪兒?」
姜恆愛演,我有的是耐心陪他演。
似是未曾料到我對他居然如此深情,我在他眼中看到了劇烈的震動與動容。
官兵衝了進來,護衛們急忙將我夫妻二人護在中間。
「夫君,人家好怕怕。」我嬌滴滴往他懷中靠。
姜恆明顯一僵,而後,用左手攬住了我的肩,極輕地嘆了一聲,「這傻子……」
我沒聽清楚,只仰頭滿足地看着他,「與夫君在一起,我無怨無悔。」
姜恆沒空應我,他們開始演武打戲了。
官差讓姜家人放下一切財物。
姜恆讓護衛們放下。
但官差們還要搜身。
姜恆這樣驕傲的男人,豈能容忍如此侮辱?
既ƭŭ̀⁹然如此,那當然是殺出去!
-13-
這次姜恆演戲演得極其上頭。
他先是帶着一夥護衛與官兵搏殺。
好不容易衝出重圍,帶着我登上親信準備的馬車,居然還沒結束。
親信駕車,護衛開道。
一行人朝城外疾馳而去。
馬車上,我被姜恆摟在懷中,他那隻左手,始終不曾放開我。
有那麼一瞬間,我知道,他定是入戲了。
被自己擬定的劇本衝昏頭腦,努力在扮演一個有情有義的大丈夫。
我暗地裏翻了個白眼,依偎在他懷中,搖搖晃晃居然睡了過去。
再次睜眼醒來,成功解鎖了新場景——破敗的茅草屋!
「怎麼回事?這是哪裏?」
我騰地坐了起來。
發現自己居然睡在一張破草蓆上。
上面全是灰塵,還有小螞蟻在泥地上舉着一片片小樹葉排排走。
聽見我的聲音,姜恆從屋外走進來。
我驚愕地發現,他居然退去了華服,身上只穿一套粗布麻衣。
頭上金冠早已經不見,只有一根布條把頭髮紮成馬尾。
乍一看,頗有幾分落魄俠客的瀟灑。
姜恆複雜地看了我一眼,苦澀的面龐上勉強擠出一抹淺笑,關心問:
「夫人醒了?睡了這麼久,餓了吧?」
「現在不比從前,只有這碗野菜,夫人湊合着墊墊肚子吧。」
看姜恆遞過來的水煮野菜,我蒙了。
姜恆單膝蹲在我面前,見我遲疑,伸出手揉了揉我白嫩的臉蛋子,
「翠花,你對我姜恆不離不棄,他日我姜恆東山再起時,必不負夫人你今日大恩。」
大恩?
什麼大恩?
看出我的慌張和茫然,姜恒指了指我懷中一直死死抱着不放的妝奩。
我草,狗男人,休想打我私房錢的主意!
-14-
我哭了。
頭一次姜恆所謂的試探,其實只是爲了這次真破產的預演習。
李翠花啊李翠花。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的!
我捶了自己的腦子一拳頭,姜恆嚇一跳,急忙伸手來攔我。
我這纔想起,他還要餵我喫野菜!
姜恆見我情緒有點失控,一把將我攬入懷中,抱緊。
下巴擱在我豐潤的肩上,在我耳邊堅定安慰:
「夫人不要害怕,我知你過慣了富貴日子,一下子有點難以接受現實,但請你相信爲夫,這一切都只是暫時的。」
「來,先喫點東西。」
姜恆放開我,親自動手夾起一根熱野菜。遞到我嘴邊,殷切地看着我。
這是他平生第一次主動喂女人喫飯,我能不知好歹嗎?
事已至此,只能從長計議。
姜恆:「啊——」
我張開嘴巴,一根一根野菜往肚子裏咽。
一碗野菜喫下去,我腦子徹底清醒過來。
都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姜老二這種人肯定還有後手。
我瞄了眼姜恆的神情,都抄家破產了,他面上只有苦澀,卻不見絕望。
作爲一名合格的妻子,是要跟丈夫共患難的。
我李翠花的福氣還在後頭!
-15-
我跟姜恆開始了逃亡的日子。
每天天不亮就被叫起來,半夜才得入睡。
短短三天,我瑩潤的臉盤子就瘦了一圈。
虧姜恆還說得出:「夫人如今反倒比從前更美了。」
我心裏罵他瞎了,面上悽然一笑。
望着對面酒樓裏的大豬肘子,暗嚥了口口水。
姜恆深深看我一眼,起身離開。
我環顧四周,今日難得不用露宿荒野,住進了客棧的大通鋪。
護衛們在對面的土炕上排排睡。
我與姜恆獨睡一張席子。
這席面不知多久沒洗過了,聞起來有股餿味兒。
我試圖找點什麼東西墊一層,除了妝奩卻什麼也沒找到。
沒一會兒,姜恆回來了。
神神祕祕衝我招手,讓我跟他出去。
白日奔波許久,我困得要死。
但還是沒忍住好奇,跟他去了客棧後花園。
姜恆變戲法一樣,從懷裏掏出一個油紙包。
我鼻子一聳,娘呀,是大豬肘子的香氣!
「熱乎的,快喫吧。」
姜恆將油紙包打開,裏面躺着小半塊肘子,油汪汪的,香氣撲鼻而來。
我沒出息地嚥了口口水。
喫了三天野菜,見到肉眼睛都綠了。
但我沒有馬上上手,而是先試探地問:「夫君你喫了嗎?」
姜恆沒回答,只是把紙包塞我手上,催我快喫,他在旁爲我望風。
這一夜,天上沒有月亮。
我啃着香噴噴的大豬肘子,默默聽着姜恆吞嚥口水的聲音,思考着,是不是要投資一下他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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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我依舊是被姜恆扛着上的馬車。
實在是困啊,我生來二十年,從未起過這般早。
想想從前的好日子,我險些又落下淚來。
姜恆卻以爲我捨不得妝奩,剛拿到手,又丟回來,就差說我一句:「小氣。」
我忙把妝奩還給他,「夫君,這妝奩裏是我所有的首飾,請你一定、一定要爲它們找個好主人。」
姜恆目光復雜地看我一眼,「夫人當真捨得?」
「嗯。」我點點頭。
我不想再露宿山野。
這該死的逃亡,該結束了!
「我相信夫君,以夫君的本事,姜家還會東山再起的。」
我這話說出來,差點把我自己都騙了。
姜恆顯然很受用,他輕拍了拍我的肩,拿着我的妝奩,轉身離開。
隔日,我流離失所的日子終於結束。
姜恆不再餵我喫野菜。
而是給我準備了軟糯糯的白米飯配青菜。
我們一行人在一個小鎮外荒廢的村莊裏安定下來。
姜恆那些護衛們不知去了哪裏。
某日我一覺醒來,這土牆都快掉下來的茅屋裏,就只剩下我跟姜恆兩個人。
在護衛們消失的第二天。
姜恆從外頭帶回來一堆傢伙什。
他把鐵鍋、鏟子、掃帚、抹布遞給我。
「夫人,以後這個家就要辛苦你了。」
我嘗試去拎那口鍋。
純鐵的,沒拎動。
我又想拿掃帚掃掃屋裏的蛛網。
一掃帚下去,本就斑駁的牆皮嘩啦倒下一半。
眼看牆都要被我弄倒,姜恆急忙道:「夫人歇息吧!」
我:「好的。」
姜恆:「……」
第二天,姜恆拿了把鋤頭回來,領我來到茅屋後雜草叢生的空地上。
他說:「從今日起,咱們就要開源節流,以後家裏的菜咱們自己種,節約些本錢。」
我很贊同,「夫君所言極是。」
姜恆抬起鋤頭要給我做個示範,一鋤頭砸下去,直擊尖銳石塊,崩了。
我拍掌鼓勵他:「夫君你最棒了!」
姜恆嘴角一抽,換了一把鋤頭,讓我去試試。
我:?
我哪裏會鋤地啊!
「夫人你可以的。」姜老二試圖學我的鼓勵大法。
可他不知道,我這招對男人才有效果。
我深吸一口氣,握住鋤頭把,用力一揮……鋤頭太沉,我往後甩是成功了,卻沒能把它往地裏甩回來。
巨大的重量壓在身後,拉扯我的身子不受控制向後倒去。
驚慌中我急喝:「哎呀呀呀!夫君救命!」
我清晰聽見姜恆深吸了一口氣。
他仰頭望天,長嘆一聲,纔過來扶我。
姜恆知道,種地這活是不能指望我這個廢物了。
只是飯還得喫。
他又督促我下廚學做飯。
這我必須得提前跟他說好,「若是做得不好喫,夫君可不能怪我。」
「怎會,夫人多慮了,只要是你做的,我都愛喫。」姜恆半眯着眼睛的時候,顯得格外深情。
我信了他的邪,當真挽起衣袖進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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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把姜恆喂得活生生瘦了一大圈時,一個男人來到我家。
姜恆跟我說,這個男人就是他常常跟我提起的義兄,來找他商量點事。
我哦應了一聲,爲他倆上了一碗野菜湯。
這新來的男人長得可真俊。
比姜恆有男人味兒多了。
像是個武將,人高馬大的,卻不覺得粗魯。
只一眼,我就知道,我李翠花的福氣要來了。
這哪裏是什麼義兄。
這是當今聖上的三子,譽王!
好你個姜恆,原來早早就成了譽王黨。
這下子,我蹲在廚房裏研究飯食時,整個人都輕鬆多了。
譽王似乎在這個地方紮根下來。
每隔一日就要來找姜恆一次。
如此連續半月,又換成姜恆每隔一日去找他。
每一次姜恆從他「義兄」那兒回來,都會給我帶很多好喫的。
有時候是點心,有時候是肉菜,偶爾還有酒。
對此,我從不過問。
一個合格的妻子就是要懂得適時裝傻。
不該聽的不聽,不該問的別問。
我兩耳不管窗外事,一心只鑽研野菜湯,日子倒是過得悠閒。
時間長了,因爲我日日都要到對門坡那塊兒挖野菜,很快就跟周圍村莊的大姑娘小媳婦們打成一片,成功加入本地婦女團隊。
偶爾,姜恆還會遞給我一包點心,讓我去這些婦女中間幫他打聽消息。
當然,這是我悟出來的。
姜恆只是說:「夫人若是無聊,我這裏從義兄那拿來一些點心,你可帶去同你那些姐妹一起嚐嚐。」
我便喜滋滋地拎着點心去找姐妹們閒聊。
打聽打聽誰家有什麼人,家裏人都是幹什麼的。
不用兩日,周圍五個村裏的女人們家裏男人是幹什麼的,我瞭如指掌。
姜恆偶爾問起,我就告訴他一個。
沒多久,他似乎就鎖定了嫌疑人。
把我扔在家中三天三夜,與他那義兄一起出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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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歸家。
姜恆便跟我說:「夫人,我們要回京了。」
我適時露出一點驚訝,「啊?爲什麼要搬走啊?我在這兒住得挺好呢。」
姜恆並沒有解釋,只掐着我已經瘦下來的臉蛋,欣喜道:
「李翠花,你就是我的福星!當初你對我姜恆不離不棄,如今我跟隨義兄完成大業,活該你享福!」
我一臉茫然,「夫君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懂?」
姜恆得意地端詳我片刻,才附在我耳邊說:「我義兄乃是譽王殿下,哦不對,馬上就是太子殿下了。」
「這是祕密,你莫要說出去。」
我看他那副想要炫耀又要強忍着的模樣,心裏翻了個白眼,老孃早知道了!
不過,該裝不知道還是得繼續裝。
我問姜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這纔將一切真相告知於我。
原來,抄家是真的。
但姜家破產是假的。
這一切,全是他和譽王聯手演的一齣戲。
爲的就是讓其他王爺以爲譽王已經失去背後最大的財源,無法爭奪儲君之位。
姜恆和譽王這對老狗,將計就計,現在已將所有敵人掃除。
只等歸京,譽王榮升太子寶座。
搞清楚事情原委的我,一把抱住姜恆,哭得梨花帶雨。
邊哭邊抽噎着說:「嗚嗚嗚,我還以爲咱們家真破產了,原來這些都是夫君做的局,我這個笨蛋,居然真的信了,跟你一起來這鬼地方喫苦受累,你要賠我!」
這種適當流露出來的「真性情」,極大地滿足了姜恆的成就感。
他哈哈大笑,「好好好,回頭百倍千倍的賠給夫人,便是這誥命,也賠夫人一個,這下夫人可還覺得委屈?」
姜恆居然還給我弄了個誥命?
這屬實是意外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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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繁華的京城。
回到當初那座金玉鑄就的宅邸。
一切好似都跟從前一樣。
又好像有哪裏不太一樣。
一歸京,皇上封譽王爲太子的聖旨就宣了下來。
姜恆跟着太子出生入死經此一遭,已成太子跟前紅人。
水漲船高,不但恢復了首富地位,ťŭ̀ⁿ還額外拿下了河運這個油水充足的大活。
我李翠花的生活,較之從前,更加奢靡。
只是,我纔在新修好的白玉牀上睡了不到半個夏天。
外出修繕河道的姜恆就帶了幾名容顏絕色的女子回來。
對此,我內心毫無波動。
甚至有點想笑。
那無月黑夜下的大豬肘子,香得令人眩暈,竟成了我與姜恆唯一一段沒有摻雜第三個人的單純記憶。
餘下的記憶裏,不是二三四,就是五六七。
府中熱鬧依舊,新人來了又去。
只我這當家主母的地位,不可動搖。
新來的老九不明白我這個主母爲何如此穩健,試圖挑戰我的地位。
卻不想,她才仿造我金屋玉牀的一個角落,就被姜恆怒而發賣。
人還是我救下來的。
這些女子,在我看來,多是可憐。
剛從人販手中被買下的老九灰頭土臉,疑惑地問我:
「夫人,老爺爲何對我如此無情!」
我回她:「他本就無情。」
老九辯解:「可我看老爺對夫人寵愛有加,我不過是想用一張與夫人一樣的玉牀,老爺就怒而將我發賣,斥我不知好歹,居然敢僭越您。」
「我不明白,如此之人,還會是夫人口中的無情人嗎?老爺分明對夫人用情至深!」
我聽着這話,眉頭微皺。
轉身搜尋四周牆角。
哦,那邊有兩根野菜。
我拔出來,丟到老九面前。
「多喫點這個,就不會覺得他是什麼有情人了。」
老九愕然,眼中仍是不明白。
我想,她這輩子是都明白不了了。
走前,我指了指她,「他若有真情,何來得你們這些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說罷,我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瀟灑離去。
滿屋的金玉任憑我揮霍,誰稀得他姜恆的狗屁真情!
(完)
□ 悠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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