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舟意外摔下樓梯,失去了幾年的記憶。
我趕到病房時,聽見他情緒很激動:
「我怎麼可能和一個相親認識的女人結婚?爸,您是不是騙我?」
這婚才結了半年,看來是要離了。
我想。
只是我剛在病房門口露臉,失憶的江晏舟抬頭看過來,呼吸一滯:
「爸,您相信一見鍾情嗎?」
-1-
匆匆趕到醫院病房前時,我聽見裏面傳來了激烈的爭吵聲。
「老江同志,您別是誆我,我就是摔了一跤,一下子從 18 變 25 就算了,我還結婚了?」江晏舟的聲音很是激動,
「我 25 歲大好年華結什麼婚?我昏頭了還是您逼我聯姻去了?」
我公公,也就是老江同志同樣激動:
「你少冤枉你老子,你自己巴巴去結的婚,還我逼你,你愛結不結!」
裏面的對話讓我原本想踏進去的腳步停下。
接到公公電話時,我還在出差回來的路上。
他支支吾吾說我結婚半年的丈夫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摔到了腦子,想不起 18 歲以後的事了。
而我認識江晏舟的時候,他 23 歲。
這也就意味着,現在病房裏面躺着的男人沒了對我的記憶,他不認識我了。
「不可能,」江晏舟的聲音繼續響起,「我有病啊,我這麼早就結婚,您給我說說,跟我結婚的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江家的公司是當地有名的企業,在他太爺爺那輩算是暴發戶,但到他這輩,也算是有積累了。
豪門那肯定是算得上的。
不管是什麼樣的人家,都講究門當戶對。
「不是哪家千金小姐,你老婆家裏書香門第,父母都是大學教授,家境小康。」
說完,老江同志還悠悠補充了一句:「你媳婦大你 3 歲,不過挺漂亮的,你們相親認識的。」
「什麼!」記憶停留在 18 歲的小江同志一下子炸了,「我怎麼可能和一個相親認識的女人結婚?爸,您是不是騙我?」
說到這裏,他似乎摸了摸臉:「我沒毀容吧,這幾年也沒變醜吧,怎麼就淪落到相親的地步了?」
「我堂堂一個 18
歲黃花大閨男,昨兒個還在想高考還是留學呢,您讓我跟一個 28 歲的女人結婚?」失憶江晏舟說出了對這段婚姻的不滿,「老江同志您也不攔着點!」
「天要下雨,兒要娶媳,我攔你個 der 啊!我沒說過嗎,你自己死賴着要跟人家結婚的,求婚都求了幾次,人家本來沒打算嫁你呢,你就差要給人家入贅了!」
老江同志繼續扎心,「還有,別以爲你失憶就能裝嫩,你 25 了,女大三抱金磚,你嫌棄個什麼東西!」
「我不管,25 歲的我肯定被人下蠱了,」江晏舟斬釘截鐵道,「我要離婚!」
這聲落下,病房明顯安靜了兩秒。
老江同志深呼吸了幾下,發出哀嘆:
「我這是造的什麼孽啊!好不容易等你二十多歲終於懂點事,娶媳婦成家了,結果一摔給你腦子摔壞了,我怎麼跟你媽交代啊……」
江晏舟的母親在他初中時因病離世,老江同志一個寡夫拉扯着叛逆期的兒子長大,沒再婚,也沒別的孩子。
我站在病房門口沉思,看來這剛結了半年的婚可能長久不了。
誰也不知道江晏舟這腦子什麼時候纔會好,還能不能好。
深吸一口氣後,我還是往前走一步。
推開了病房門,抬眼望進去,江晏舟身上穿着病號服,腦袋上蒙了很厚一圈繃帶,不知道傷口具體怎麼樣。
18 歲的江晏舟神態和
25 歲時確實很不一樣。
眼神裏那種少年感是裝不出來的。
他是真的失憶了。
我剛想說話,便看見病牀上的江晏舟盯着我,呼吸一滯的模樣。
他抬手扯了下自己親爹,喃喃道:「爸,您相信一見鍾情嗎?」
-2-
江晏舟盯着我看了很久,久到我以爲他是不是想起了點什麼的時候,他依舊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爸,這位是?」
他還是不記得我。
老江同志瞧着自己兒子沒出息的模樣,冷哼了聲。
就在老江同志要開口說句什麼時,醫生進來了。
醫生進來就說了江晏舟的一些情況:
「病人腦震盪引起的失憶症狀還需要一段時間的觀察和休養,暫時不要用腦過度,至於記憶什麼時候能恢復,你們要有一個心理準備。」
醫生說江晏舟失去的這七年記憶,有可能短時間內恢復,也有可能需要更長的時間。
短暫一週、一個月,慢則半年、一年甚至兩年都有可能。
人的大腦是很複雜的結構,誰也不敢打包票。
「什麼意思,也就是說我有可能幾年也想不起來 18 歲以後的事?」江晏舟先反應過來了。
醫生說話很嚴謹:「不用太擔心,你的情況不算嚴重,大概率還是能恢復記憶的,只是具體需要多長時間得看個人情況。」
「爸,您聽到了嗎?要是我一直想不起來,您讓我跟一個陌生的女人一直生活嗎?」
記憶停留在 18 歲的男人情緒外露得多,他說,
「這樣耽誤我也耽誤她,還不如現在離婚算了!」
老江同志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醫生在場,他想罵兒子又不得不收斂。
醫生說:「對了,病人身體沒什麼大礙,在醫院觀察的時間足夠了,可以出院,病人家屬可以去拿藥辦出院手續了。」
眼看着我公公就要跟醫生出門,我開口道:「我去吧,爸。」
「爸?」腦回路清奇的小江明顯捕捉到了重點,「老江您在外面有這麼大的私生女?您對得起我媽嗎!」
從兒子醒來之後就一直忍耐的老江同志在被兒子造謠後終於忍不住了:「江晏舟,你給老子適可而止!這是你老婆!」
「老婆」二字說出後,病牀上原本理直氣壯鬧騰的江晏舟就像是被人扼住咽喉一樣,那雙漂亮的眼睛下意識瞪大,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
從他的神色就能看出,這對他來說是個很震撼的消息。
「我、我老婆?」他聲音都跟着小了,似乎在跟我和他親爹確認這個事實。
江晏舟生得白,沒看錯的話,他耳後在短短几秒時間內泛了紅。
老江同志看着兒子沒出息的模樣,整個人都端起了看戲的姿態。
「對,就是你那個相親認識的老婆,你剛纔不還鬧着要跟人家離婚嘛?」
江晏舟:「……」
他突然成了啞巴,低下了腦袋,像是連看我的勇氣都沒有了。
這是尷尬了還是害羞?
我不瞭解 18 歲的江晏舟,對現在的他來說,我確實是陌生人沒錯。
剛走出病房沒兩步,就聽見裏面傳來江晏舟的聲音:「爸,您說我剛剛一見鍾情的真是我老婆?」
老江同志語氣不見波瀾:「不,是你素未謀面的準前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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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江晏舟辦好了出院手續,我和公公一起接他回家。
結婚這半年,我和江晏舟一直住在公公置辦的婚房內,一套高檔小區的大平層,就我們兩個人住。
老江同志身體健朗,也不想跟兒子兒媳住一起。
關於江晏舟現在應該住在哪裏的問題,我和公公商量過,我想的是,讓江晏舟暫時回老宅那邊休養,他會自在點。
然而老江同志堅持稱:
「ţú₁小笙,爸知道晏舟現在的情況委屈你了,但他現在上不了班,公司的事只能我去忙,放在老宅那邊我也沒空管他,還不如就按照之前的,說不定他每天多看看你,就能早點想起來呢。」
老江同志說的有道理,加上原本嚷嚷着要離婚的江晏舟現在安靜下來了,我也就同意了。
車內,司機在開車,老江在副駕駛座,我和江晏舟在後排坐着。
出差這幾天在國外,每天都忙,回來時也奔波,加上聽見江晏舟進醫院的消息,我時差都沒倒就馬不停蹄趕來醫院,現在終於能閉目養神會兒。
閉着眼睛,但能一直感覺到一道視線落在我臉上。
一睜眼,又好像只是我的錯覺。
大概是司機開車過於平穩,又或者是我這幾天實在太累,我不知什麼時候睡着了。
再睜眼時,車外已經夕陽西下。
車裏司機和我公公不知所蹤,而我的腦袋靠在旁邊的肩頭上。
江晏舟在我抬頭的瞬間也睜開雙眼,對上我的目光時還有一瞬的不知所措,他頓了一下才開口:「你剛纔睡着了。」
這是他失憶後,第一次和我說話。
「怎麼不喊醒我?」
江晏舟答非所問:「纔到了沒多久,我爸他有事先走了。」
下了車,江晏舟安靜乖巧地跟在我身後,他沒有 18 歲後的記憶,自然也不知道我們的婚房在哪一棟樓、哪一層。
一ťü⁾路上我在想,該怎麼和這個失去七年記憶的丈夫相處。
江晏舟不記得我,對他來說,我就是一個和他領了結婚證的陌生人。
-4-
我和江晏舟是相親認識的。
26 那年,我爹媽發揮了自己教師生涯的強大人脈,開始給我安排各種相親。
他們在婚姻方面的觀念還算比較傳統,這麼多年來相敬如賓,連爭吵都少有,大概因爲都是一個學校的同事,共同話題還多。
印象中,我小時候早早和父母分房睡,就是因爲這倆人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在牀上蛐蛐同事和領導,偶爾也會蛐蛐學生。
當然不全是說壞話,就是夫妻倆對彼此的分享欲都過於旺盛。
而我作爲一個小孩,不能熬夜,自然也不能加入到這對夫妻的蛐蛐大會當中。
我 26 歲前不談戀愛只是單純因爲沒碰上想談的人,但這點讓我那對話癆父母很納悶。
他們眼中貌美如花的女兒根本不應該單身到 26 歲。
畢竟這倆人除了不支持早戀以外,對我的教育都算開明。
他們安排的相親,我也都去了。
父母親自把關的相親對象確實不差,每一位放到相親市場都是優質股。
我相過的男士裏面有他們的學生,還有他們同事的兒子,以及他們認識的各界人士家中的晚輩。
拋開個人品德來看,每一位的外在和客觀條件都很不錯。
就是多少差點意思。
也有長得不錯,談吐和舉止都不令人反感的相親對象,我們現在是還不錯的朋友,結婚的時候都邀請了對方。
人和人之間,男女之間,不是ťű⁺只有一種情感和一種關係的。
江晏舟在那些相親對象裏顯得有些特別,他是我最後一位相親對象。
不是我父母或者他同事的學生,也不是熟人的兒子,他是媒人找上門來的。
媒人當時說的是當地一個企業家想給兒子找個媳婦,託她介紹,對方的各方面條件都不差,尤其是當說出那位企業家是老江同志時,我爸媽認爲這個相親對象可以去見一見。
我的公公在這座城市小有名聲,捐款捐物的好事做了不少。
說唯一頭疼的是兒子的人生大事。
比起江晏舟,我們全家先認識的是老江同志。
我是江晏舟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相親對象。
在餐廳見到他的第一面時,我是驚訝的,23 歲的江晏舟大學畢業不到兩年,身上還帶着些學生氣息。
他比我想象中要好看太多,怎麼看都不像是着急找對象的樣子。
那日江晏舟穿了白襯衫出現,多了幾分溫文爾雅。
人有時候會冒出些無法用科學去解釋的第六感,比如在和江晏舟相親那日,我潛意識認爲我和他之間會有故事。
江晏舟在餐後問我想不想去看電影或者去散散步,這是相親時的一些潛在信號,代表他對我感興趣,而我答應了也是一個意思。
只是基於相親的開始總會讓人忍不住審視條件,當然不止是他的條件,還有我自己的條件。
以江晏舟的家庭,他完全能夠選擇更加門當戶對的結婚對象。
從在一起到結婚,我拒絕過江晏舟幾次。
但他確實長在我的審美點上,那種生理性的吸引加上他的堅持,我們還是談了一場戀愛。
從認識到結婚,僅僅兩年時間。
-5-
婚後的生活還算甜蜜,直到現在出了意外。
江晏舟在我們的婚房內閒逛着,他沒了記憶,甚至不知道這個房子的結構和佈置。
結婚才半年,當時新婚的佈置有些還在。
江晏舟看着牆上那個紅色立體「囍」字陷入了沉思。
「好醜。」他脫口而出。
評價完纔想起我在旁邊,轉頭看了我一眼,我面無表情:「你當時非要掛上去的。」
婚前的江晏舟死活要在這個復古風裝修的房子裏掛這個立體的紅色大「囍」。
當時也不止這裏,不過婚後大部分裝飾都撤下了,還有這個「囍」字在。
江晏舟沉默了,他看看我,又看看牆上的「囍」字,對自己的審美陷入了矛盾的認知。
「你——」他卡殼兩秒纔想起重點,「你叫什麼名字?還有我們真的結婚了嗎?」
我不知道他現在對這段婚姻是什麼看法,或者說對我這個妻子是什麼看法。
哪怕我知道我們是合法夫妻,而江晏舟的失憶很有可能會在未來恢復,但枕邊人陌生的眼神依舊讓人覺得不適應。
我進主臥從抽屜裏拿出兩本結婚證遞給他:「這是我們的結婚證,我叫陸妤笙。」
江晏舟翻看着兩本結婚證,眼神新奇,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看見他低頭看了幾秒結婚證上的內容,又抬頭看看我。
記憶停留在 18 歲的江晏舟對於自己已婚的身份依舊沒適應。
門鈴聲在這時候響起,是老江同志安排過來照顧兒子這段時間飲食的阿姨。
阿姨進門後就到廚房忙活,很快一頓飯做好,我和江晏舟安靜地喫了頓飯。
飯後他也沒閒着,在這個房子裏到處走走,直到站在主臥門口半晌。
「我能進去看看嗎?」他問。
「當然,這也是你的房間。」
失憶後的江晏舟於是緩緩走入這個婚後居住的臥室。
進去第一眼,他就頓住了,回頭看我,語氣裏還帶着難以置信:「我現在晚上睡粉色牀單蓋粉色被子?」
「怎麼了?」我看他平時也挺喜歡的,蓋小碎花也沒見他有意見。
18 歲的少年大概還不知道,婚後的男人根本就沒有牀上四件套的選擇權。
我雖然不知道江晏舟
18 歲時是什麼樣的,看他現在神色和行爲舉止要張揚些,一派拽哥的模樣,現在卻看着粉色四件套露出了糾結。
拽哥不能蓋粉色是吧?
「江晏舟,你先自己看着,我去洗澡了,等會兒給你換藥。」
我不知道的是,在我說完這句話去洗澡後,房裏的男人就開始坐立不安了。
可我實在是太累了,在得知江晏舟出事到他出院前,精神都高度緊張,我現在只想洗澡後好好睡一覺。
洗完澡,我穿着睡衣打開浴室門時,剛好看見江晏舟推回牀頭櫃的動作,哪怕只是背影,我都從他的動作中看出了一股慌亂。
我挑了下眉。
牀頭櫃裏放的東西確實有點說法。
江晏舟之前跟進貨似的買了一箱的計生用品,牀頭櫃的抽屜整整齊齊放了兩個抽屜。
至於另一邊,還放着些小玩具。
就算記憶只保留到
18 歲以前,也不是小孩了。
江晏舟轉身看了我一眼,我的睡衣很正常,就是普通的黑色波點睡衣。
我正要走過去,江晏舟猛然後退,捂着臉對我說:「你、你先不要過來……」
他坐在落地窗旁邊的沙發上,雙手捂臉,整個人看着像是快熟了。
-6-
我已經很久沒見過江晏舟害羞的模樣了。
即便是第一次接吻和第一次同牀共枕,江晏舟也不至於這樣。
摔這一下子摔壞腦子,讓我稍微見識了一下更年少的江晏舟害羞是什麼樣。
「你還好嗎?」我問。
江晏舟耳垂很紅,他本身皮膚白,但平時還算穩重,喜怒不形於色。
我正想往前走近些看看他的情況,手機響了,一看是我媽打過來的。
「笙笙,晏舟情況怎麼樣,要緊嗎?」
我低聲回道:「身體沒什麼問題,休養一段時間就行了。」
「真失憶了?」
我看了江晏舟一眼,嗯了聲。
我爸的聲音穿插進來:「那怎麼辦,那小子要是一直想不起來,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沒事,醫生說了會恢復的。」這個節骨眼上,就沒必要讓我爸媽也跟着擔心。
掛了電話ƭű̂₌之後,我的目光重新落在江晏舟身上。
我往他的方向走過去。
越走近,江晏舟的眸色就越是閃爍:「你要幹什麼?」
我站在他跟前,居高臨下看着沙發上的江晏舟,抬手放在他腦袋上,輕聲道:「先讓我看看傷口。」
比起江晏舟,我其實更坦然點。
這是我老公,摸摸碰碰再正常不過。
隨着繃帶解開,我看到他腦袋上的傷口。
出差前還好好的老公,出差回來不僅額頭上多了道口子,甚至連我都忘了。
忘記自己已經大學畢業參加工作,也忘了自己已經結婚,七年的記憶就這麼沒了。
我心情很複雜,夾雜着對未來的茫然和對江晏舟的心疼,我下意識輕輕往他傷口處吹了吹。
沒注意到跟前的江晏舟已經渾身僵住,一動也不敢動。
「疼嗎?」我問。
江晏舟的聲音好幾秒後才傳來,有點悶:「已經沒那麼疼了。」
我有點想習慣性低頭親他一口安撫,但一想到現在的江晏舟記憶停留在 18 歲,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要亂動,我給你換藥。」我輕聲道。
我專心給他換藥,沒注意到自己湊得越來越近,垂落的髮絲墜在江晏舟臉上,他被我沐浴露的味道包圍了。
等我再將新的繃帶纏好,看見了一個被煮熟了的老公。
我後知後覺往後退了一步。
正想說句什麼時,江晏舟抬眸看向我,我聽見他說:「你能給我說說,我們是怎麼在一起的嗎?」
這種事,三言兩語說不清楚,要真概括的話,還是那句:「我們是相親認識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江晏舟頓了一下,好半晌才彆彆扭扭來一句,「你看上我什麼?」
失憶的江晏舟其實也很有趣。
他問的問題該怎麼回答呢?
「因爲你生得很好看,而且家裏很有錢。」這是最膚淺和真實的答案了。
「就這樣?」他看起來不是很滿意這個答案,皺起了眉。
「我們是相親認識的,不就注重這些嗎?」我逗他道。
「我身上就沒有別的能讓你圖的東西嗎?」我失憶的丈夫不甘心又問了句。
「當然還是有的,」我假裝思考道,見他求知慾旺盛,沒忍住輕笑聲,「你身材很好,而且我們性生活很和諧,你剛剛不也看到了嗎?」
我往塞滿計生用品的牀頭櫃看了眼。
於是我又得到了一個紅溫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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逗 18 歲的少年其實挺有意思的。
而且江晏舟的面容並沒有改變,儘管失去了記憶,但可能是因爲人還是這個人的緣故,我其實沒什麼負罪感。
「所以,你就只是單純看上我的錢和饞我的身體嗎?」眼前的男人問我。
我雙臂抱胸,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勾脣笑笑:「那你呢?在醫院嚷着要離婚,現在還要離嗎?」
他沉默。
「你現在沒有關於我的記憶,又改變主意不想離婚了,算不算對我見色起意?」
「那不一樣!」江晏舟反駁道。
「哪裏不一樣?」
他一時間說不清楚,只能重複反駁:「就是不一樣的。」
我並不執着要同他爭辯這個問題,轉身坐在牀上,盯着他道:「我要睡了,你有什麼打算?」
江晏舟被我轉移的話題問懵了,他意識到,我和他是夫妻,平時都是躺在一張牀上的。
他呆了好一會兒,我才笑道:「你暫時先睡隔壁的房間吧,已經給你鋪好牀了,衣服的話在主臥衣帽間,你要是覺得不自在,先搬點過那邊的衣櫃。」
江晏舟先是應了聲,遲疑兩秒後才猛然反應過來:「你早就安排好了,故意不說等着看我笑話對不對?」
「你這麼想我啊?」我衝他揚眉,「你要是不介意也可以睡這裏,睡我旁邊。」
四目相對,失憶了的江晏舟沒堅持幾秒就逃出了我們的臥室。
我看着他的背影,沒忍住笑了聲。
之後我也沒精力想再多,燈一關,腦袋沾枕頭的那一刻就陷入昏迷。
一覺睡醒第二天,已經日上三竿。
出房門一看,發現江晏舟坐在沙發上思考人生,聽見房門動靜後立馬轉頭看過來,像警惕的狗狗。
他眼底有淡淡的烏青,看來昨晚沒有休息好。
「今天感覺怎麼樣?」我問他。
「不怎麼樣。」
我走近觀察他,試探性問:「有想起來什麼嗎?」
江晏舟聞言,先是一頓,隨後搖搖頭。
還是 18 歲的記憶。
「沒事,先養好傷。」我抬手想摸摸他的臉,抬到一半覺得現在不合適,又悻悻收回了。
我剛出差回來,加上家裏有事,今天休息。
而且今天家裏還會有客人到訪。
江晏舟的兩個發小要上門來看他。
發小,自然就是從小就認識的朋友,以前聽他說,三人從穿開襠褲的時候就認識了,關係很鐵。
結婚後,江晏舟的朋友自然也會成爲我的朋友。
江晏舟昨晚大概熬夜看了自己的手機,他剛拿到手機那會兒,連密碼都忘記了,現在用的密碼和 18 歲時用的不是同一個。
還好有人臉識別。
他看我的眼神幽幽,不知在想什麼。
下午一點,江晏舟期盼的發小終於上門。
不過對於現在的江晏舟來說,他們還多帶了個小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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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瑾茵和謝知暮出現在家裏時,江晏舟其實有些迫不及待見Ţú₁到他們的。
他大概想過不少關於發小七年後變化的場景。
但明顯想少了。
江晏舟看着成熟穩重了不少的兩個發小,又看着旁邊毛毯上正在爬的人類幼崽,整個人愣住。
「不是,你們誰連孩子都生了?」小江同志明顯沒做好這個心理準備。
周瑾茵湊近盯着江晏舟看,嘖嘖稱奇:「江晏舟,你真的只記得 18 歲以前的事?」
謝知暮更過分,直接上手捧着江晏舟的臉看:「還好還好,只是摔壞腦子,臉看着沒什麼問題。」
江晏舟打掉了那雙手。
他更在乎地上那隻崽是誰的。
周瑾茵回頭看我一眼:「笙笙,他真不記得了?」
我搖搖頭。
「江晏舟,這是我和謝知暮的女兒,快滿週歲了。」
空氣中似乎突然停止了兩秒,江晏舟雙眸瞪大,等他意識到自己聽見什麼時已經晚了。
他先是看看地上圓眼睛圓腦袋的人類幼崽,又看看跟前一左一右站着的發小,精神世界遭受重創的模樣。
「你、你們倆生的?」他猛然站起來,語調都高了些,「你們倆什麼時候搞在一起的?」
沒等倆人回答,江晏舟又很激動指着周瑾茵質問:「你不是說全天下男人死光了都不會看上謝知暮的嗎?」
隨後又看向謝知暮:「你之前不是說以後要娶就娶文文靜靜溫溫柔柔的小姑娘嗎?說只有想當 m 才能看上週瑾茵這種母老虎嗎?」
「你們倆在一起跟亂倫有什麼區別?」江晏舟在震撼之下有點口不擇言。
他就像是三人友誼裏被矇在鼓裏的可憐電燈泡。
在江晏舟看來,周瑾茵和謝知暮背叛了他們這段本應該純潔得不能再純潔的友誼。
沒想到的是,他說完倆人的打臉話術後,得到的不是反思的發小。
周瑾茵驚奇道:「你說的話和當初知道我倆在一起時說的差不多誒,不能是 NPC 回檔重讀吧?」
江晏舟:「……」
地上的幼崽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目標,哼哧哼哧就衝着江晏舟的方向爬過去,先是用肉手扒拉住他的褲腿,隨後拽緊,晃晃悠悠地扶着他的腿站了起來。
江晏舟完全不敢動。
他和幼崽對視着,記憶缺失讓他對現狀產生迷茫感加劇。
但發小的孩子有點不認生,就這麼抱住了江晏舟的大腿。
幼崽爹媽還在旁邊看熱鬧,周瑾茵笑道:「寶貝兒,這是你江叔叔。」
可惜幼崽還不怎麼會開口說話,這個時候剛學會喊爸爸媽媽。
眼下對着江晏舟開口也只能發出「啊」的音節。
可愛。
周瑾茵和謝知暮長相上都不差,生出來的孩子也好看。
我認識他們的時候,這倆人已經結婚了,周瑾茵那會兒懷着孩子,謝知暮在旁邊無微不至,聽起來是從小認識,青梅竹馬,很般配的一對。
自然不知道這倆人以前還爭鋒相對過。
我可憐的丈夫甚至還考慮過他們倆要是分了自己會被判給誰。
得知江晏舟是因爲見客戶時偶遇隔壁原配抓小三戲碼,因爲看熱鬧纔不慎被推下樓梯的,周瑾茵和謝知暮兩個人笑得直不起腰。
我瞭解到是這個原因才招來的禍事也很無語,但江晏舟不記得了,他面無表情地面對兩個看笑話的發小。
-9-
我給他們留了個說話的空間,出門買了點東西。
回來時,江晏舟很不熟練地在抱孩子。
發小的孩子,他當然是抱過的,在孩子更小的時候,那時候小小的軟軟的一團,他抱着像抱個小炸彈。
現在大概是有點肌肉記憶,抱着好了點。
他盯着懷裏可愛的人類幼崽看了半晌,又抬頭看着跟前倆人。
「這麼可愛的女兒能是你們兩個生出來的?」失憶的江晏舟陷入沉思。
「……」
謝知暮和老婆嘀咕:「你看,這人是失憶了,說話還是一樣刻薄。」
不知江晏舟的兩個發小是不是和他認認真真補了這七年大小事情的課,我回來時,他看我的眼神有點怪。
還有點小躲閃。
我留了周瑾茵夫妻倆在家喫飯,喫飯的時候,他們的女兒在旁邊的嬰兒車裏睡覺,臉上還掛着點剛剛鬧覺時的淚珠,看着惹人憐愛。
江晏舟剛摔完腦袋沒多久,這幾天依舊會有點別的後遺症。
例如看見我時會需要幾秒鐘時間去反應,記憶力也差些,記不住隨手放下的東西放在哪個位置。
但這些都不是大問題,他有慢慢在恢復,也很快就適應了我的存在,可惜的是他一直沒能想起以前的事。
從江晏舟出院以來,半個月的時間,我們都是分房睡的。
缺失的七年記憶導致江晏舟現在需要重新度立起跟社會的聯繫。
18 到 25 歲之間,他的學業、事業以及社會上的人際交往都發生了變化,這部分的內容我知道的太少,需要他的親人和朋友一點點去幫助回憶。
這段時間,家裏陸陸續續來了不少客人,都是來看江晏舟的,而這些人裏,有不少是他已經不記得的。
我看着依舊想不起來任何東西的江晏舟,心情有些說不出的複雜,以我和他相識的兩年多時間,可能確實生不出多刻骨銘心的感情。
只是細想起來還是有點難過。
一個月後,江晏舟依舊沒有恢復記憶,但額頭上的傷好了不少,繃帶早已經拆了,也不需要再纏,傷口的位置看着顯眼,不知道會不會留疤。
某天晚上,江晏舟盯着我欲言又止好幾次,終於在我睡前拿着他的手機過來了。
「我手機上有個相冊只能輸入密碼才能看,你知道密碼嗎?」他彆彆扭扭問道。
這段時間,江晏舟用人臉識別也挺適應的,我和他說了他的屏保密碼和支付密碼。
看來都不是。
我看着他展示的頁面,有些驚訝。
在這之前,我不知道江晏舟的手機還有這樣一個私密相冊。
我不知道密碼。
「你確定要讓我試一下嗎?」手機已經在我手上,我還是轉頭跟江晏舟確認了一下。
即便是同牀共枕的夫妻,也很難保證一切坦誠,我沒查過江晏舟的手機,不確定會在他的手機上發現什麼。
江晏舟聞言一頓,片刻後還是嗯了聲:「你不是我……老婆嗎?」
「老婆」兩個字小聲到幾乎只有他自己能聽見。
我嘴角不着痕跡揚了下。
-10-
江晏舟是個很有儀式感的人,他的每一串密碼都有自己的意義。
我嘗試了幾串數字,都顯示錯誤。
看來這個私密相冊真是江晏舟的祕密。
原本是不怎麼好奇的,但這密碼試了幾次都沒成功,我的好奇心成功被勾起來。
沉思片刻後,我試探性地又試了一串數字。
開了。
心情還沒來得及複雜,就看見了相冊的內容。
江晏舟湊腦袋過來看了眼,那個相冊裏也就幾百張照片,全是我。
有些是出現過在我朋友圈的照片,有些是約會時江晏舟給我拍的照片和我們的合照,還有很多是我沒見過的,明顯是偷拍視角的照片。
往前滑到第一張,是我在某個咖啡館時的畫面。
看着像是從咖啡館外面拍進來的視角。
挺好看的,但問題就出在,拍攝這張照片的時間。
那時候我還不認識江晏舟,按道理來說,他也不應該認識我。
我的目光從手機屏幕移開,落在旁邊的江晏舟臉上,他什麼也不記得,顯然也沒想過失憶前的自己偷偷摸摸在手機上收集老婆照片。
「我的照片爲什麼要專門放私密相冊?」我問他,「偷拍的也不少。」
江晏舟解釋不出來,甚至因爲心虛,又熟了。
他想從我手中拿回手機,我手快些,先一步熄了屏。
「……」
我將手機放回到他手上,江晏舟卻沒有要走開的意思,他巴巴地看着我,眼尾有點下垂,似乎在糾結什麼。
「密碼是什麼?」半晌,他還是問了,頂着我打量的目光。
我笑了笑,沒爲難他,說了串數字。
「你知道這個密碼有什麼意義嗎?」我問他。
江晏舟雖然要熟了,但還是堅持着要聽我說下文。
「這是我們第一次接吻的日子。」
我盯着他的脣道。
如果是失憶前的江晏舟,這會兒已經湊上來了,但眼前這個失憶的老公在被調戲後,會害羞。
還挺有意思的。
江晏舟一臉飄忽地拿着自己的手機回房了。
這個房子裏到處都是我和他生活的痕跡,Ṫů₊江晏舟不難發現,我們之前確實很親密。
我抽空帶他去複診過,確實沒什麼大礙了,只是記憶暫時還沒恢復。
老江同志,也就是我公公,這段時間來過幾次,來看看自己這位叛逆期兒子。
父子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話不投機半句多,一言不合就吵起來。
老江同志發出感慨:「對味兒了,我兒子 18 歲就這麼氣人。」
「……」
一位懷念又忍不住動用家法的老父親。
-11-
我並不是每日都留在家裏,我上班時,江晏舟會自己待在家裏或者出門走走。
但我本來就比他歲數大點,加之江晏舟現在心智還在 18 歲時,我難免會有點放心不下他出門,於是叮囑了句,讓他出門的時候最好給我發個定位。
這天晚上有應酬,結束時看手機,發現江晏舟一個小時前發的定位,說是有朋友約着出去聚一聚。
我看了眼定位,是一個會所的地址。
江晏舟的朋友不少,像之前的周瑾茵和謝知暮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是知根知底的那種好朋友。
但人嘛,總有些表面朋友。
我還挺擔心江晏舟現在什麼都不記得被人賣了還替人家數錢的。
我給江晏舟發了條消息,問他什麼時候結束,我去接他回家。
消息剛發過去,江晏舟就回復說現在就可以去接他。
那個會所我也去過兩三次,按照江晏舟說的包廂號找了過去,走到包廂門口時,發現門口虛掩着,裏面沒有放着音樂,只有說話聲。
透過門縫,我看見一個男人搭着江晏舟的肩,一邊給他倒酒一邊說:「我說江哥,你說你現在想不起來之前的事,也不記得自己老婆是怎麼認識的,還不如現在離婚再找好了。」
「你看她本來年紀就比你大,家世什麼的也不算門當戶對,你現在心理年齡就 18 歲,要是一直想不起來,難不成要跟一個大自己 10 歲的女人生活一輩子嗎?」
「以你的條件,什麼樣的姑娘找不到?」
我站在門口,還思考着現在進去會不會不太合時宜。
江晏舟的聲音在這時候響起:「你沒事兒吧?都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我好端端的你勸我離婚,這麼缺德的事你也幹?」
「你不是失憶了嗎?」
「我失憶了又沒說不喜歡我老婆!」
身後有侍應生端着果盤要進去,見我在門口站着,問了句:「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
側身時,門已經被推開,裏面的人也就跟着往外看。
我對上了江晏舟的視線。
他站了起來,往外走時還不忘對剛纔那人冷哼一聲:「我老婆來接我回家了。」
「……」
直到江晏舟跟着我上車,他都安靜着。
我藉助微弱的光線看向他,他臉色透着微微的粉。
「喝了很多酒嗎?」我問。
江晏舟垂眸:「沒有很多。」
雖然是這麼說,但下車時他腳步踉蹌了一下,看樣子喝得不算少。
上樓的時候江晏舟終於開口說話了:「今晚那個人,他說這幾年和我關係不錯,我纔過去赴約的。」
一直想不起來七年的過往,他也心煩意亂。
我嗯了聲:「人家想跟你交好,又知道你失憶,怎麼會跟你說你們關係一般呢?」
江晏舟大概也想明白了這點,沒再說話。
進門後,我就先去洗澡了。
等出來時發現同樣穿好睡衣的江晏舟坐在臥室的沙發上坐着。
他這段時間除了要拿東西,不怎麼進來主臥。
大概也是剛洗完沒多久,頭髮有點亂,額頭的傷疤還顯眼着,但他的五官在這個光線下真的無話可說。
「你在這裏幹什麼?」我問。
-12-
「你是不是生氣了?」江晏舟突然問我。
他這句話讓我有點意外。
「爲什麼這麼問?」
江晏舟抬頭看着我:「不知道,就是有種感覺,你好像生氣了。」
「我沒有。」我否認了。
「你有。」他還肯定上了。
我笑了:「那你說說,我爲什麼生氣?」
江晏舟的目光沒有轉移:「我不知道,所以來問你。」
有點聰明,但不多。
我哼笑了聲,就要走開,卻被江晏舟拽住了手。
「姐姐。」他喊了聲。
我愣住,江晏舟將我拉得更近些,仰頭看我,眼尾卻有點垂着,莫名有點委屈的模樣。
不管失憶前還是失憶後,我都比江晏舟要大,他喊我一聲姐姐本身很合理的。
問題就是,現在他心智停留在 18 歲,我的心理年齡真的大他 10 歲。
「我什麼都不記得了,也不瞭解你,你不告訴我,我怎麼知道?」
我沉默了下,道:「你還沒完全恢復,誰讓你出去喝酒的?」
江晏舟:「……」
「對不起,沒有下次了。」他很快就道歉,但就是道歉,都有股委屈的味道。
我的手還被他拽着,他身上的沐浴露味道和我身上的交纏一起,有些說不出的曖昧。
「沒什麼事,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我這麼說着,但江晏舟不僅沒鬆手,還順勢將雙臂環過我的腰,他坐着,我比他高,低頭,看見江晏舟眼神有些微的迷離,下一秒,他整個臉埋進我懷裏。
他在抱我。
江晏舟的聲音陸續傳來,他說:「我已經很努力去回想以前的事了,可就是想不起來,是不是我想不起來,你就不要我了?」
「我什麼時候說不要你了?」
他還在我懷裏控訴着:「你對我冷淡,我看過我們以前的聊天記錄,不是現在這樣的,你每天上班了就不理我。」
「……」
冷淡是真的,但他想不起來那七年的記憶,又偏偏只停留在 18 歲,難不成我和一個記憶停留在 18 歲以前的人調情嗎?
我斟酌了會兒,輕聲道:「你只記得自己 18 歲,可我已經 28 歲了,以你現在的心智,我和你像以前那樣相處,不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就算我只記得自己 18 歲,那也成年了,」他仰起頭看我,我才發現他眼尾泛紅,「你只喜歡 25 歲的我嗎?嫌我現在幼稚?」
「就算我以後也想不起來,我忘記的知識可以學,感情也能再培養,你不要對我這麼冷淡,」他頓了一下,說,「我好難受。」
好看的男人就連落淚都好看。
我沒忍住,抬手拂去他眼尾垂落的淚,心有點顫。
「你確定你現在喜歡我嗎?」我問他。
「喜歡。」他斬釘截鐵道。
大概因爲失憶,記憶停留在年少,他的表達更加的熱烈直接。
我捧着他的臉,低頭在他脣上親了口,安撫道:「好了,我也喜歡你。」
只是這一親,江晏舟的反應大些。
他抱起我,和我一起倒在牀上,撐在我上方,眼睛亮亮地問:「可以再親嗎?」
-13-
天花板上的吊燈亮着暖黃的光。
我身上的江晏舟彷彿回到了我們第一次接吻的時候,生澀但是熱衷,不停探索着。
而現在看來,他的生澀是很好玩的。
我不覺逗他一下,在他要再親過來時扭頭,脣貼在我臉頰的江晏舟不滿地伸手捏住我的下巴,重新吻下來。
黏黏糊糊地親吻。
他有點像小狗。
只是親着親着,兩具身體不覺貼得更近。
某個瞬間,江晏舟明顯僵住,他看着我的眼神中透着點不知所措。
撩撥和逗弄失憶的丈夫其實是有趣的,我忍住笑了聲:「你忘記我了,它沒忘是吧?」
江晏舟的耳垂紅得要滴血。
我抬手摸摸他的耳垂,那裏的溫度明顯高點。
我翻個身將他壓在身下,低Ṱũ⁽頭親親江晏舟:「不鬧了。」
說完我就要起身,被他摟住。
江晏舟喘着氣息,胸膛起伏的幅度大些,他說:「可以繼續嗎?」
……
粉色被子蓋着,江晏舟有點頹喪地看着天花板發呆。
倒不是表現不好,就是表現太好了,以至於江晏舟發出感慨:「原來我真不是黃花大閨男了。」
「……」
他但凡想想牀頭櫃的計生用品,可能嗎?
這晚過後的江晏舟有點像回到了剛開葷的時候,具體表現爲很熱衷,非常熱衷。
並且每次都會進步。
他理所當然搬回了主臥。
至於他的記憶,暫時還沒看到恢復的苗頭,老江同志決定重新帶他學管理公司。
畢竟記憶沒了,腦子沒摔壞,還能用。
就是我公公最近和兒子吵架的次數直線上漲,我也想不明白,跟我待在一起乖巧的老公怎麼跟他爸待一塊就愛懟人。
老江同志氣得對着我已故婆婆的遺像訴苦。
「ťü⁸……」
江晏舟恢復記憶是在受傷的三個月後,那天沒什麼特別的,他去廚房倒水,突然傳來水杯掉地的聲音。
我走過去一看,江晏舟捂着腦袋坐在地上。
「江晏舟,你怎麼了?」我蹲下來看他,「腦袋疼嗎?我送你去醫院。」
「等、等一下,」他攔住我,「先讓我緩一下。」
「腦子突然閃過太多畫面了,又疼又暈,站不起來。」他說。
我愣住:「你想起來了?」
「可能吧,」他那麼大一隻嬌弱地靠在我肩膀上,「你抱我。」
「……」
雖然這人趁機佔便宜,但疼應該是真的。
我抱着他很久
大晚上還是跑了趟醫院。
江晏舟確實恢復記憶了,拍了片子, 醫生看過說是沒問題。
等回家睡一覺後, 第二天醒來, 睜眼看見江晏舟在旁邊看我, 眉眼帶笑,不知看了多久。
「老婆。」這一聲調調, 我就知道他真想起來了。
「想起我了?」我摸摸他的臉。
江晏舟低頭親了下我的手,嗯了聲。
我看着他幾秒,突然道:「那我有點事想問問你。」
「?」
-14-
我猛然起來坐在他身上,江晏舟還沒意識到什麼, 笑着任由我坐着。
「你能解釋一下, 爲什麼你手機裏有一張我的照片,但是拍攝時間在我們認識之前呢?」
江晏舟嘴角的笑僵住。
「老婆,你相信一見鍾情嗎?」他問我。
據江某人供述, 他是那天撞見我在咖啡館相親,心生好感,甚至還圍觀了一場我的相親, 回家就求他爹去找媒人了。
「不然你以爲媒人怎麼不偏不倚就找到你家去的?」他笑着說。
「……」
我想控訴他見色起意的,但江晏舟不太認可:「後面事實是不是證明我們很合拍呢?再說了, 我對你見色起意, 你也可以對我見色起意,很公平。」
「你說的,我好看,身材好, 我們性生活還很和諧。」他拿失憶期間我對他說的話來堵我。
我無話可說。
「那你真的就只圖這些嗎?」他問。
當然不是。
江晏舟除了好看、有錢、學歷高, 他還善良正直, 有責任心,有自控力, 尊重他人。
這些很好的品性組成了一個他,他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人, 喜歡上他並不難。
我衝他笑笑:「喜歡你的全部。」
-15-
和江晏舟結婚的第三年, 我們的兒子出生了。
老江同志除了升級做爺爺高興外, 還不忘看好戲:「總算該讓你這個臭小子體會一下養孩子的辛苦了。」
但是, 他白白嫩嫩的小孫子意外懂事。
還在喝奶的時候, 就喫了睡,醒了喫, 逗了就笑, 拉了餓了哭。
我媽說孩子像我小時候。
江晏舟可得意了, 對他爸說:「我兒子可比你兒子乖多了!」
「……」
老江同志還想說一句讓他別得意忘形, 結果孩子在學說話時期一聲「爺爺」又給他喊美了。
「哎!乖孩子, 爺爺給你買大房子大車子!」這就開始溺愛了。
江晏舟在我耳邊來了句:「老婆, 週末有時間嗎?讓我爸帶孩子, 我們出去玩兩天。」
還抱着孫子稀罕的老江同志根本不知道,他兒子已經將他的週末安排好了。
「……」
番外
江晏舟在遇見陸妤笙之前, 也不相信一見鍾情。
那天在咖啡館外面看見她, 穿着簡單的白色襯衫和牛仔褲。
甚至臉上沒化妝。
在相親對象來之前還拿着電腦在工作。
對於江晏舟來說, 一見鍾情不是見色起意,是見她第一面,未知對方姓名年齡和家境時, 他的心就爲之一顫,或許是磁場之間的相吸,江晏舟覺得自己的靈魂在那一刻就打上了某個印記。
他會屬於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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