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能看見鬼

我是真千金,剛被認回豪門。
綠茶假千金抱着我的親哥哥,哭着求我的父母:「爸,媽,我們是真心相愛的!」
後來他倆被掃地出門,我繼承了家業。

-1-
我十八歲這年,宋家把我認回來了。
宋家父母開着豪車停在我家門前,抱着我哭個不停。
養父母拿着他們給的銀行卡,喜不自勝。
前幾天他們還在愁哥哥的婚房怎麼辦,這下錢有了,又甩掉了個拖油瓶。
雙喜臨門,可喜可賀。
宋家父母說我是他們十八年前抱錯的親生女兒,讓我收拾行李回家。
養父母也附和着,讓我收拾隨身行李走。
我在院子裏轉了一圈,拎着牆角的柴火棍出來了。
宋爸爸很耐心,溫和地問我隨身行李怎麼是根棍子?
「這根棍子天天打我,現在一天不挨它打我不安心。」我說。
宋爸爸的臉色刷地沉了下來。
宋媽媽眨眨眼,眼睛一紅又要哭。
養父母在一邊尬笑:
「安安這孩子就愛開玩笑,啊哈哈哈……」
怕宋家知道他們對我不好,把錢要回去,養父走過來想拍拍我的頭以示友好:
「徐安安,在家裏人人都慣着你,去了新家可得聽爸爸媽媽的話,豪門大院規矩多,別惹事……」
「……惹事也沒關係。」宋爸爸冷着臉打斷他,「安安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有人敢說三道四。」
「還有,今天開始她叫宋安安。」
「撫養費我已經給了,算是還你們這十八年來把她養大的一點恩情,從此之後她和你們沒有任何關係。」
我被宋家父母護着走出徐家的破落小院。
身後,一羣小鬼對我揮手告別。
這些鬼魂都是徐家這麼多年來重男輕女害死的女嬰。
因爲怨氣太重,徐家父母不遭報應,她們都無法投胎。
「放心吧安安!」徐家大姐的鬼魂衝我喊。
「徐老大早就染上賭癮啦,這點錢最多倆月,肯定會被他輸光噠!」
「等他們徐家走投無路的時候,我們一定去告訴你開心一下,哈哈哈……」

-2-
宋家是當地有名的豪門,能上新聞頭條的那種。
宋家有一子一女,兒子在 A 國留學,女兒在國際學校讀高三。
我知道我是宋家的女兒,因此一直對宋家頗多留意。
早在我記事起,就能看見鬼。
我還躺在搖籃裏時,就有一羣女鬼對着我指指點點:
「徐家這兩個殺千刀的還能生出來這麼好看的女娃娃?」
「是抱錯的!我眼看着她們抱錯的!」
「要了命喲,好人家的孩子落到這戶人家。」
徐家父母重男輕女,懷了孕,查出是女孩就打掉。
查不出就生,生下來發現是女孩就讓她自生自滅。
剛出生的嬰兒,餓着凍着,沒兩天就沒了。
而我生命力頑強,扔在後院餓了三天還沒死。
徐家父母把我抱了回來,養着。
別誤會,和憐憫之心沒關係。
純粹是想找個免費保姆,之後成年了還能賣女兒換彩禮。
雖然徐家父母不做人,但和這羣鬼魂姐姐說說笑笑地長大,我也沒覺得多苦。
直到十二歲那年,有個會看面相的鬼路過,見到我就大驚:
「宋家有個女兒,印堂狹窄,顴骨瘦削,斷配不上宋家的大富大貴。」
「而我觀你耳白過面,鼻樑挺拔,又豈會生在這破落徐家?」
「你定是和宋家那丫頭抱錯了。」
我不禁對這鬼高看幾分,心想這是哪裏來的大師,這都能看出來。誰想他話鋒一轉:
「……主要是你和宋夫人長得實在是太他媽的像了!」
我:「……」
無語歸無語,知道自己成了抱錯真千金,我收拾包裹就打算去認親。
可又被那個鬼攔住:
「現在還不是時候,」那鬼說,「現在你去了,那丫頭壞事未做盡,必會成爲你一生所累。」
「你且安心等待,等到宋家父母自己發現,找上門來將你認祖歸宗後,餘生必定平安順遂!」
我信了他的話,開始安心等待。
結果這一等,就到了十八歲。

-3-
車上,宋媽媽看着我身上經年積累的傷痕,抽抽搭搭又抱着我哭。
「真是造孽!」駕駛座上的宋爸爸怒火中燒,「我們把他們女兒金尊玉貴地養大了,他們是怎麼對我們女兒的?這對安安不公平!就應該把兩個孩子換回去!」
宋媽媽眼眶紅紅:「可是老公,清然也是我們養了十八年的孩子。我們怎麼能讓她回去受那種苦……」
宋家家大業大,養兩個女兒沒有絲毫負擔。
宋媽媽重感情,養了十八年,就算知道不是親生的,也捨不得讓她離開自己身邊。
我眨巴眨巴眼睛,沒有說話。
宋清然。
我自然知道她。
徐家的親生女兒,宋家的假千金。
表面是國際學校溫溫柔柔的校花,背地裏是隱形大姐大,笑裏藏刀。
我有點害怕了,怕她陰我。
誰知道見面之後,宋清然竟然還挺親切的。
她大了我幾分鐘,就親親熱熱地叫着我妹妹,一直拉着我的手。
知道我要轉到她的學校讀書,還信誓旦旦地和宋家父母保證一定會照顧好我。
宋家父母覺得她懂事了,很欣慰。
我也很欣慰——如果宋清然背後的鬼魂沒有一直和我叭叭的話。
「你可別被她騙啦!」
那女鬼看起來不大,也就十幾歲的樣子。
穿着一身校服,看起來很單純。
她怕我沒聽進去,圍着我飄,對着我喊:
「她可壞啦!報復心也很強。她覺得是你佔了她富家千金的身份,肯定不會放過你的!」
「我當年不過就是給校草告了個白,就直接被她逼着從樓頂跳下去啦!」

-4-
一週前,宋家通過體檢報告上的血型,發現宋清然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
宋家父母沒有聲張,暗地裏查到了當年生產醫院抱錯的真相,又因此查到了被抱錯的我。
看到我的那一瞬間,宋媽媽就淚崩了。
因爲我長得和她年輕時幾乎一模一樣。
但就算心疼我,養了十八年的女兒他們也一樣關心。
於是,他們猶豫良久,才告訴宋清然這個事實。
他們以爲宋清然會崩潰,可宋清然第一時間聽到這個消息後,不僅沒有崩潰,反而流着眼淚表示她也很心疼我的遭遇,願意把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還給我。
雖難過但堅強的小白花形象躍然紙上。
宋家父母哪能讓她回到徐家那個火坑?
他們立刻對宋清然一通安慰,表示無論如何他們永遠都是親人云雲。
確認宋清然不會對我心存芥蒂,這才把我接回家。
宋媽媽想以此作爲論據,說明宋清然會是一個好姐姐。
我腦子還沒梳理清楚來龍去脈,那個女鬼就又開始叭叭了:
「你們都被她騙啦!」
「她老早就通過血型發現她不是宋家的親生女兒啦!知道遲早要暴雷,又覺得一個鄉巴佬不會威脅到自己的地位,才一步步引導你們發現噠!」
「她小白花個屁啊!她老綠茶啦!」
聽了女鬼的話,我十分驚恐。
再看宋清然溫柔的笑容,我緊張地坐直了腰板。
「我的臥室在家裏陽光最好,」宋清然大度地說,「我已經把屋子收拾出來了,給妹妹鋪上了新的被褥。之後妹妹就住在我的房間,我搬去客房住。」
宋清然的話讓宋家父母十分感動。
我也想感動。
可我剛要感動,就聽見那個女鬼不屑地哼了一聲:
「有什麼好感動的!宋清然在那房子里弄了一堆機關,那臥室現在天天半夜都鬧鬼!」
「等你害怕要換房間,她就會主動和你換啦!這樣既能彰顯自己大度,還能和爸媽賣賣慘,自己是多麼不作不鬧懂得謙讓的乖女兒呀!」
「這算盤打得,我一個死人都聽到啦!」
我瞬間冷汗涔涔。
救命!這個女人好可怕!
「怎麼啦安安?是身體不舒服嗎?」
宋媽媽注意到我煞白的臉色,關切地問。
宋清然也看了過來。
她的眼神看似溫柔,我卻能敏銳地察覺到其中的一絲殺氣。
我腿一軟,撲通一下給她跪了。
「姐……姐姐,我……我錯……錯了。」
「我不該搶你的身……身份,我也不是故意投胎到爸爸媽媽家的。」
「對……對不起!」
我嚇得說話都哆嗦了。
看上去無比可憐。
宋清然驚了:
「妹妹,你在說些什麼呀?!」
爲了維持人設,她連忙蹲下想扶起我:
「我們不是都說好了嘛,我們之後就是親姐妹,一定會相處得很融洽的!」
「那你爲什麼要在讓給我的臥室裏放鬧鬼機關?」我帶着哭腔問,「你難道不是很討厭我嗎?」
宋清然的完美面具裂了。
「你在說什麼呀?」她尖聲質問,「宋安安,我們第一次見面,你怎麼能這麼污衊我!」
「我沒有污衊你!有人都告訴我了!」我舉起三根手指對天發誓。
「她說姐姐在臥室裏弄了一堆鬧鬼的機關,現在那間屋子天天半夜鬧鬼!」
「她還說等我害怕要換房間,姐姐就會主動和我換!」
「這樣既能彰顯她大度,還能讓爸爸媽媽知道她是多麼不作不鬧懂得謙讓的乖女兒!」
「我沒有!」宋清然尖叫着打斷我,她的手攥得我胳膊生疼。
宋家父母迷茫的視線在我倆身上掃來掃去,最後還是感覺我精神不太正常看起來比較慘。於是哄我說:
「乖安安,你清然姐姐不是那樣的人……你是不是誤會什麼啦?」
見他們不信我,我吸吸鼻子,眼眶一紅就要哭。
「好好好!爸爸媽媽馬上讓傭人去看看。」宋爸爸宋媽媽立刻投降。
他們叫管家去宋清然的臥室找找看,有沒有什麼所謂鬧鬼的機關。
等待的時間,宋媽媽還把我攬在懷裏好一頓安慰。
——他們以爲我對徐家人有心理陰影了,被害妄想症發作,產生了幻覺。
一邊,宋清然不安地搓着手指。
她是真的沒想到這一切會被我直接拆穿。
宋家父母本來只是爲了安撫我,可沒一會,管家竟然真的拿了一堆東西下來。
幾個小鏡子,一堆線,還有一個巨醜無比的鬼娃娃。
「這個東西做得很精巧。」管家拿着鏡子給我們演示。
「這個鏡子是通過鏡子之間的折射,讓這個娃娃的影子浮現在窗簾外。」
「燈開着其實並不清楚,但是夜深人靜的時候肯定能看到窗戶上的鬼影。」
「不瞞您說,我剛剛關燈看見的時候都嚇了一大跳。」
宋清然死死地盯着管家弄出來的鬼影,表情略顯猙獰。
她這副樣子無異於是不打自招。
宋家父母的表情很微妙。
好半天,宋爸爸才嘆了一口氣:
「清然,我知道這件事對你來說是個打擊。」
「爸爸媽媽也知道,你一直覺得自己是宋家的獨生女,是我們的掌上明珠。一下子沒了血緣關係,你接受不了,這些我們都是理解的。」他緩緩說道,「可是,安安纔是我們的親生女兒。」
「我本來想着,如果你們姐妹兩個能好好相處,我就當作是養大了兩個女兒,你們倆都是我們的心肝寶貝。」
「可我現在不這麼想了。」
宋爸爸的眼神微涼。
宋媽媽意識到他要說什麼,張嘴想打斷,卻欲言又止。
「明天我會召開記者發佈會,將這件事情公之於衆。誰是誰家的孩子,這些事情我都會向記者解釋清楚。」宋爸爸斬釘截鐵地說,「今天開始,我們宋家只有一個女兒,那就是宋安安!」

-5-
第二天,我被打扮得人模狗樣,和宋家父母一起去參加了記者發佈會。
發佈會上,記者巴結宋家,對我極盡吹捧,之後的報道也是一片花團錦簇。
宋家的親朋好友們紛紛打電話來道喜,哄得宋爸爸眉開眼笑。
宋媽媽有點擔心宋清然,可也不由得爲我的迴歸感到高興。
除了宋清然,沒有人不開心。
哦,還有一個。
看到新聞後,我那遠在 A 國的親哥哥越洋打來電話,瘋狂質問爸媽:
「清然不是我的親妹妹?!」
「這麼大的事情我爲什麼不知道?!」
宋爸爸噎了一下。
他和宋媽媽誰都沒有告訴哥哥。
從事發到現在不過一週,我猜他是忙忘了。
「……我和你媽媽是怕耽誤你的學習!」宋爸爸說得義正詞嚴,「不過知道了也好,放假時候記得回來,看看你的親妹妹。」
他是想給我們兄妹製造一些相處的機會,可宋家哥哥反應很激烈:
「那個女的纔不是我的親妹妹!」
「清然纔是我唯一的妹妹!」
他的聲音通過免提,響徹整個大廳。
身邊,宋媽媽擔憂地握住了我的手。
「放肆!」宋爸爸拍案而起,「宋以軒,你說的這是什麼話?」
宋以軒振振有詞:「我說錯了嗎?我和那個女的見都沒見過,怎麼可能認同她!相反我和清然相處了整整十八年啊!這纔是斬不斷的親緣!」
「而且爸,你怎麼能直接開記者發佈會說宋清然不ťŭ⁼是宋家的女兒呢?」他話鋒一轉,又開始埋怨起來,「清然這十八年來,社交圈裏都是和我們宋家門當戶對的人家。現在你們突然公佈說她是被抱錯的,徐家又是那樣的家庭……你讓她以後怎麼和周圍的人相處?」
「我一會一定得去安慰安慰清然。哎,」宋以軒嘆了口氣,「她現在不知道有多難過。」
宋爸爸的眼神彷彿能噴火。
如果宋以軒此刻出現在這裏,估計早就被他一個飛踢撂倒。
「宋以軒我告訴你,你小子要是再這麼拎不清,就不用回來了!」
「徐家是什麼情況我也和你說清楚了。你妹妹剛回家,你不心疼她在外面這些年受過的苦,反而還說這些話傷她的心?」
「況且,徐清然有什麼好難過的?」
「安安這十八年給徐家人做飯洗衣做家務的時候,她在我們宋家養尊處優,花錢如流水!」
「就算開了發佈會,換了姓,我們也沒有讓她回徐家那個火坑,之後的學費生活費我們也會負責。」
「而她呢?安安剛進門就開始算計安安,想讓我和你媽媽對安安產生隔閡!」
「宋以軒,你來告訴告訴我,她究竟有什麼好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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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以軒被宋爸爸這連珠炮似的語言攻擊到無話可說,直接掛斷了電話。
宋爸爸聽着電話裏的忙音,更生氣了。
我的頭被一隻溫暖細膩的手摸了摸。
是宋媽媽。
「安安,不怕啊。」她溫柔地看着我。
「你哥哥他呀,是個善良的好孩子,只是還一時半會接受不了這個轉變。」
「等他回來之後,一定也會喜歡你的。」她把我攬在懷裏,語氣帶上了點哭腔,「安安可是我們宋家的小公主,爸爸媽媽不會讓你再受一點委屈。」
我也吸了吸鼻子。
別誤會,沒哭。
我就是感覺好香。
空氣裏瀰漫着一股冬瓜老鴨湯的味道。
這是廚師劉叔叔特意爲我準備的,說我身子骨弱,要多補補。
也不知道現在出鍋了沒。

-6-
我走出客廳,正巧撞上站在屋外偷聽的宋清然。
不,現在叫徐清然了。
徐清然這幾天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偶爾幾次見到爸媽都是一副「我受了委屈,可我依然堅強面對現實」的小白花樣子。
宋爸爸沒什麼感覺,宋媽媽倒是心軟了。
可現在單獨面對我,徐清然完全沒了人前的優雅。
她嘴角沒有一絲笑意,眼神中四分惱火,三分不屑,兩分憎惡,一分探究。
應該是覺得沒有必要在我面前裝好人了吧,我想。
「你滿意了吧?」她尖着嗓子問。
「現在你是宋家千金了,你什麼都有了,而我什麼都沒有了!這樣你滿意了吧?」
我迷茫地看了她一眼。
你爲什麼會什麼都沒有呢?
你不一直是你自己嗎?
我也一直是我ẗū⁵自己呀。
我不想和她講人生大道理,轉身就走。
可徐清然不想放過我。
「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你要去哪?」她扯住我的胳膊質問。
「我要去廚房,」我真誠地說,「劉叔燉了冬瓜老鴨湯,我想先去嚐嚐味道。」
徐清然無力地放下胳膊。
「老鴨湯?哈!老鴨湯!」
「你這種人,我竟然輸給了你這種人!」
她又哭又笑,狀似瘋癲。
我趕緊溜了。
一方面是怕她發瘋,
另一方面我是真的很想去嚐嚐冬瓜老鴨湯。
我身後,女鬼一邊跟着我飄走,一邊不忘給徐清然扮鬼臉。
自從她發現我能和她交流後,每天都黏着我。
女鬼說,她之所以沒去投胎,是因爲她忘記了自己的名字。
不知自己姓甚名誰,更不知自己家住何方。
她的記憶裏只有徐清然逼自己從樓上跳下去的片段,因此被困在宋家,片刻不能離。
「安安,你可一定得幫我呀!再不投胎我要受不了啦!」她圍着我飄來飄去,「宋家的伙食太好了,天天看得見喫不到我要難受死啦!」
我端着老鴨湯吸溜一聲,女鬼嘴角滴下來一串口水。
「校草的名字你還記得嗎?」我問。
女鬼是和校草告白被逼跳樓的,如果知道校草是誰就好辦很多。
「好安安,你替我查查嘛。」女鬼和我撒嬌,「校草不就只是全校最帥的那一個人嘛。」
「不一定哦。」我潑她冷水。
「校草可能有兩個,三大美男可能有七個哦!」
我轉學到貴族學校的手續已經辦好,國際學校的校長看到我之前的成績單,二話不說就給我批了手續。
我高中的學校很爛,因此宋家人都以爲我是個不學無術的吊車尾。
但事實上,我從小到大都是全校第一。
中考那年我接到了很多學校的錄取通知書,可是徐家人爲了二十萬的獎學金,硬是將我塞到了一所市裏臭名昭著的學校。
這兩年多,糟糕的師資教育並沒讓我的成績下滑,反而一直蒸蒸日上。
在我的帶動下,我們這一屆的平均分都比往屆要高出不少。
宋家父母給我辦轉校時,之前的校長非常不情願。
可宋家勢大,他也沒辦法,無奈地批准了我的轉學申請。
估計事後,他還得去徐家掰扯那二十萬獎學金。
上學前一天,新學校的教科書、校服等都發到了我的手中。此外,還有一個校園網的賬號。
校園網賬號只限學校內部人員登錄,且無法註冊小號。
這可是尋覓八卦的好地方呀!
我登上了賬號,一搜校草,無論是照片還是名字,都只指向一個人。
季時晏。
誒?
我愣住了。
這不是我的初中同學嗎?!

-7-
季時晏是我的初中同學,初中三年裏,我萬年第一,他萬年老二。
我和他說熟吧,也沒說過幾次話;可要是說不熟,對視的時候我總是感覺有火花噼裏啪啦地炸。
我總感覺這小子對我挺不服氣的。
ṭù⁼季時晏的家庭條件和我差不多,或者還要更差一些。
他單親家庭,母親早逝,被殘疾的姥姥姥爺帶大,全家靠低保生活。
季時晏平時只能帶饅頭就食堂的鹹菜喫,整個人也長得瘦瘦小小。
直到中考之前,他被他有錢的親爹找了回去。
他之後的消息我沒刻意打聽過,不過想來應該挺好的。
起碼他不用再喫饅頭就鹹菜了。
我想找他打聽女鬼的消息,於是打開手機,找到季時晏的聊天框,發了一個「在嗎」的表情包過去。
「不在。」
季時晏回得很快。
「……」
我回了他六個點,關上手機準備想別的辦法。
可沒過一會,他的電話打了過來。
「老同學,終於想起我來啦?」季時晏笑着說。
他的聲音低沉性感,和之前初中時變聲期的公鴨嗓完全不同。
「我想找你打聽點事情。」我單刀直入。
「問吧,」他並不意外,「徐清然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一些。」
「和她關係……不大。」我捂住手機,小心翼翼地問道,「季時晏,我想問,有人爲你跳樓過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
許久,季時晏才幽幽說:「三年不見了,你就不能盼着我點好。」
咦,沒有嗎?
「那你和徐清然熟嗎?」我又問。
「我和她沒說過話。」季時晏很坦誠。
沒說過話……莫非是暗戀?
我有心試試徐清然的反應,於是問季時晏明天早上能不能來接我上學。
本來沒抱多大希望,誰知季時晏一口答應了。

-8-
第二天早飯後,宋家父母要親自送我和徐清然去學校,被我拒絕了。
宋媽媽顯得很緊張,小心翼翼地問我是不是不開心。
她上一秒還在對面帶病色的徐清然噓寒問暖,下一秒注意力就轉到了我身上。
這個認知讓徐清然的臉色更不好看。
我剛搖搖頭,就聽見外面傳來了一陣自行車鈴聲,立刻拎起書包往外跑。
宋家三人見狀,也趕忙跟了出來。
季時晏身長玉立,單腿撐着自行車,笑着對我招手。
「我去上學啦!」
我正想跑過去,卻被宋媽媽一把拉住了書包帶。
「安安,他是誰?」
她看着季時晏,聲音帶着戒備。
宋爸爸也死盯着季時晏不放,眼神十分危險。
還好季時晏穿了校服,否則他現在已經叫保安把他拎出去了。
可徐清然看清是季時晏後卻放鬆了下來,嘴角還微微上揚,略帶一絲嘲諷。完全不像是一個陷入暗戀的女生的狀態。
我有點困惑。
「叔叔阿姨好,」見到我被攔下,季時晏走過來,彬彬有禮地打招呼。
「我叫季時晏,是安安的初中同學,現在也是高中同學,同班。」
我的班級是學校尖子班,能進去的學生成績都十分突出。
再加上他的外形十分具有迷惑性,宋家父母的神色也緩和了許多。
見狀,我也和他們道別:
「爸,媽,你們送姐姐去學校吧。我和季時晏約好了,今天他送我去上學。」
我蹦到季時晏的車後座上,對他們揮手告別。
季時晏對他們頷首示意,之後帶我騎車離開了宋家的別墅。
他的車速不慢,我緊緊地攥住他的衣角,生怕自己被甩下去。
突然一個大拐彎,我身子被慣性懟上了他的後背,雙手也不自覺地環住了他的腰。
「抱緊啦,」季時晏的聲音飄了過來,「摔下去你就自己走到學校吧。」
我撇撇嘴,胳膊卻乖乖地抱得更緊了一些。
季時晏和三年前相比有很大變化。之前他比我還矮一頭,現在卻高到讓我仰視會酸脖子。
原本圓圓的臉蛋也變得硬朗,棱角分明。
不愧被稱爲校草。
「季時晏,學校裏有不少女生喜歡你吧?」我呆呆地問。
「……是呀,」季時晏笑了一下,「我現在情書都收到手軟。」
「那徐清然呢?她也喜歡你嗎?」我追問。
「徐清然?她不可能喜歡我。」他搖了搖頭,「她自認爲是宋家大小姐,怎麼可能瞧得起我一個私生子。」
私生子?!
我的八卦之火瞬間熊熊燃燒。
季時晏也不在意,和我講起了他的出身。
季時晏是單親家庭,隨母姓。母親早逝後,他就和殘疾的姥姥姥爺一起生活。
按照他們的說法,季時晏的生父早就過世。姥姥姥爺也沒見過他的父親,一切都是季時晏母親單方面的說辭。
15 歲那年,一位姓林的富商找到他,說他是季時晏的親爹。
林姓富商家中有老婆,可還是讓季時晏的母親懷了孕。林姓富商本來想讓季媽媽打胎,可季媽媽卻不辭而別。
林富商象徵性地找了找,找不到之後也就作罷。
直到日子一年一年過去,家中妻子一直沒能懷孕,林富商這時開始着急了。
他想起了季媽媽這個爲他懷過孩子的女人,花了大力氣追查下去,就找到了季時晏。
季時晏本來不想認這個親爹,可是家中姥姥姥爺供他讀書實在辛苦,於是就認下了這點血脈。
現在他不僅衣食無憂,每個月還可以定期給老人家生活費。
「那你現在實際上是姓林?」我提出疑問。
他搖搖頭。
「我永遠都是季時晏。」
生活永遠比電視劇狗血。
林富商不可能只有季媽媽一個女人。
他在找季時晏的過程中,還找了曾經有過露水情緣的其他女人。
最後一統計,這些女人中號稱生了他孩子的有三十多個。
再挨個親子鑑定做下來,確認父子關係的有十七個。
林老太太本來鬧着要孫子孫女,這下十七個大寶貝砸到她臉上,她反而覺得丟人了,堅決不能讓這麼多人認祖歸宗。
林富商也是個奇人,他把這十七個異姓兄弟姐妹都接回了家,宣佈讓他們捲起來,最後誰最優秀,就讓誰改回姓氏繼承家業!
季時晏覺得這一家子都離了個大譜。
可他的兄弟姐妹們基本都不這麼想——他們真的捲起來了!
現在林家每天都是烏煙瘴氣的勾心鬥角,季時晏受不了這氛圍,早早搬出來自己住。
「我對林家的財產沒有一點興趣,」季時晏說,「我現在的願望就是早點讀完書,早點工作,之後讓姥姥姥爺過上好日子。」
他的語氣波瀾不驚,我卻覺得有點難過了。

-9-
我拜託季時晏幫我打聽一下學校裏自殺學生的事。他有點疑惑我好奇這個做什麼,我支支吾吾沒有解釋,可他還是答應得很爽快。
季時晏在學校裏太顯眼,快到學校時我讓他放我下車。
離開時,季時晏叫住了我:
「宋安安,你記得邀請我去參加你的生日宴會。」
他一說我突然想起來了。
我書包裏放着一沓請柬,是宋媽媽交給我的,讓我邀請朋友們來參加下週的成人禮。
我連忙把書包裏的請柬遞給季時晏。
咦,他怎麼知道快到我生日了?
我好奇地問,季時晏有點緊張地撓撓頭:
「前兩年每次你快過生日時,徐清然就會大張旗鼓地在學校裏發請柬……我當然知道!」
「我走了,學校見吧宋安安!」
他一把抽走我的請柬,逃跑似的騎車離開。
轉學第一天,我過得很舒服。
就算是國際學校,尖子班裏的學習氛圍也很濃。我之前幾次聯考的成績耀眼,他們心服口服。
而徐清然人在普通班,除了發動她的姐妹團在校園網說幾句酸話外,無處發力。
「什麼宋家千金,不就是個縣城來的土包子!」
「笑死,活生生的小鎮做題家」
就連這幾句酸話,還挨條被人反駁了回去。
「人家在那種學校都能考進尖子班,你從小衣食無憂你怎麼不行?」
「小鎮做題家咋啦,你城裏長大的,題做明白了嗎?」
那幾個 ID 被集火了之後就沉默了,再也沒冒過頭。
之後,宋家父母旁敲側擊地問我季時晏的事,我老老實實地全部告訴了他們。
他們知道後也感慨他的不易,也不再反對我和季時晏來往。
徐清然更是樂見其成。
她甚至還會在我耳邊說些季時晏多麼多麼優秀,學校裏不知多少女孩子喜歡他的話。
我聽着這些話,有點犯愁。
她是真的不喜歡季時晏。
可這樣的話,那個讓她不惜逼人跳樓的校草又會是誰?
我問那個女鬼有沒有其他的信息,女鬼想了想,說她記得校草和徐清然舉止很親密。可能是男女朋友關係。
我更愁了。
因爲徐清然宣稱從來都沒有談過戀愛,我要上哪去找她的男朋友啊!

-10-
成人禮那天,我很早就被宋媽媽叫了起來,又是美容又是做造型。
「我們安安真漂亮,和我年輕時簡直一模一樣。」宋媽媽看着鏡子裏的我,溼了眼眶。
徐清然看着宋媽媽對我的關心,又咬碎了一口銀牙。
宋爸爸覺得她心術不正,對她不甚理睬。徐清然也知道,她若是想留在宋家,必須討好宋媽媽。
哦,還有我素未謀面的親哥哥,宋以軒。
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
夜幕降臨時,宴會開始。
宋爸爸牽着我的手,開始了第一支舞。
隱隱約約地,我聽到臺下的來賓討論起抱錯的事情。
我滑過舞池時,正好對上臺下徐清然怨毒的眼神。
往年的生日宴會,徐清然纔是主角。
而今年,主角被我這個鄉巴佬截胡了,她一定十分不甘心。
下一秒,徐清然轉身離開,消失在了人羣裏。
我心裏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宴會開始後,宋家父母將我帶在身邊,介紹給親朋好友。
我有點累,找了個藉口告辭,出去陽臺吹吹風。
「生日快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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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頭,就看見季時晏站在角落裏。
他手上拿着三個包裝精美的禮盒,遞給我。
「謝謝。」我對他笑,「爲什麼是三個呀?」
「是我前兩年買的,本來想高考之後再一起給你的……」他眼神有些躲閃,看起來有些害羞。
我眨巴眨巴眼睛,感覺氣氛一下子變得燥熱。
女鬼嘿嘿嘿地笑了,興奮地飄來飄去。
就在此時,天空上傳來一陣發動機的轟鳴。似乎是一架直升飛機,越來越近。
大廳裏的人好奇地來到窗口張望。
「徐清然怎麼在那?」季時晏突然問。
我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就看見徐清然穿着閃耀的白色長禮服,站在空蕩蕩的花園裏。
她雙手放在胸前,抬起頭看向天空,眼神深情而專注。
不對!
她看的是那架直升機!
直升機上是誰?
我抬起頭,就看見一個青年站在直升飛機起落架上,動作像極了某位求偶期的武打男演員。
看清了他的臉後,我傻眼了。
這不是我那素未謀面的親哥哥嗎?!
他逼裝這麼大嗎?!
直升機落地,我看見我的逼王哥哥從飛機上走下站定,伸開雙臂。
徐清然提起裙襬,向他跑去。
在衆多來賓的注視下,他們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
像是歷經千辛萬苦後,王子和他的公主終於相守。
這場面信息量過大,我嘴巴張成了 O 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我幫你查到了那個自殺的學生。」季時晏說。
「這十年我們學校只出過一起跳樓事件,時間是兩年前。官方說法是學習壓力太大了。但我查到的小道消息,說是她給同班校草表白失敗後,崩潰跳樓。」
「而當時的校草叫宋以軒,」
季時晏看着花園裏相擁的二人,表情一言難盡。
「喏,就是你大哥。」

-11-
「那個女學生真名叫顧昭昭。」季時晏繼續說。
女鬼一聽到這三個字,整個魂都僵住了。
「顧昭昭、顧昭昭、顧昭昭……」她像着了魔似的念着這個名字,越念越興奮,「這就是我的名字,安安!我叫顧昭昭!我叫顧昭昭!」
她整個靈魂不受控制地向天上飛去。顧昭昭一邊飄,一邊和我道別:
「安安,安安!我要走啦!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呀!」
「再見,顧昭昭。」我輕聲和她道別。
我知道,她要去投胎了。
「……你說什麼?」季時晏問。
我搖搖頭,笑了:「沒事。」
「你幫了我大忙,改天我請你喫飯吧。」我真誠地說。
「那我可得點個貴的。」
……
我們倆說說笑笑地走下樓,抬頭就看見一樓大廳中央站着宋以軒和徐清然。
他們的雙手十指緊緊相扣。
賓客議論紛紛。
「這不是宋家的大兒子和那個假千金嗎?」
「他們這是……在一起了?」
「剛叫兩天徐小姐,之後怕是要叫țū́⁵宋太太啦。」
宋以軒和徐清然二人臉上滿是對愛情的堅守。
與他們相反,爸媽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宋爸爸看到我,臉色稍緩,對我招招手:
「安安,到我身邊來。」
我乖巧地走過去。宋爸爸把我拉到他身前,介紹道:
「宋以軒,這纔是你的妹妹,宋安安。」
這個「才」字用得很微妙。既像提醒,又像警告。
徐清然聽見這句話,眼眶又瞬間紅了。
宋以軒心疼地看着她,眼神更加堅定。
「爸,媽!」他舉起自己和徐清然緊握的手,宣佈道,「我已經和清然正式交往了。」
一片譁然!
宋媽媽一個支撐不住就要倒,我連忙扶住她。
「宋以軒,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嗎?」宋爸爸指着宋以軒,手指不住顫抖,「今天是你妹妹的成人禮,是她回家的第一個生日!你就是這麼給她過生日的?!」
「可今天也是清然的生日呀!」宋以軒大聲說,「你們都顧着給這個女的過生日,誰又考慮過清然的感受?」
「清然纔是你養了十八年的女兒呀,爸!」
「她是我養了十八年的女兒?你還是我養了二十年的兒子呢!那你倆現在又在幹什麼?」
宋爸爸火冒三丈,上去就踹人,「宋以軒你個小兔崽子,老子太久沒收拾你皮癢了是不是?!」
宋以軒被他踹得到處躲閃,嗷嗷亂叫。旁邊的徐清然見形勢不妙,撲通一下跪下了。
「爸!媽!」她紅着眼眶聲嘶力竭地喊,「我們是真心相愛的!」
宋爸爸的身體僵住了。
宋以軒也跪下了。
「爸!我知道,這個女的回家後你們的心就偏了!完全不管清然是否受委屈了!」他振振有詞。
「好!沒關係,你們不在乎清然,我在乎!」
「我愛清然,我從小就愛她!無論她是誰,我都只愛她一個人!」
「無論你們同不同意,我都要和清然在一起!」
他們二人緊緊相擁,想來牛郎織女當年也莫過於此。
宋爸爸的身體晃了晃,徑直倒地。
「爸!」宋以軒傻了。
宋媽媽也癱軟在地。
我連忙上前查看,還好呼吸正常,只是昏厥。
「謝叔,快去叫救護車。李嬸,去送大家離開。」我沉着冷靜地指揮着。
宋家的幫傭們打電話的打電話,疏散賓客的疏散賓客,都有條不紊。
徐清然不甘心就這樣不明不白地結束,有心再說點什麼,被我喝止住。
「徐清然,」我看着她的臉,不放過任何一丁點波動,「你認識顧昭昭嗎。」
她的臉色瞬間慘白。

-12-
那天,我在醫院陪牀到深夜。
迷迷糊糊間,我好像夢見了顧昭昭。
她還穿着那身校服,笑容甜美。
「安安,我終於要去投胎啦,嘿嘿!謝謝你幫我找到名字!」
「不用這麼客氣。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我說,「你真的是自殺嗎?」
「我真是自殺。」顧昭昭吐了吐舌頭,「那天我告白失敗後坐在天台哭,徐清然不知道從哪聽說啦,就過來嘲笑譏諷我。我一時想不開,就跳了下去。」
「現在想一想是很蠢啦,不過我也已經付出代價啦安安,你就不要罵我啦!」她對我撒嬌。
就像之前她飄在我身邊那樣。
「這次我真的要走啦。安安,你一定要幸福呀!」她對我揮揮手。
睡夢散去,我緩緩睜開眼睛。
宋爸爸已經醒了,正在慢慢撫摸我的頭髮。
和我對視後,他疲憊地笑了。
「安安,幸好爸爸媽媽還生了你。」宋爸爸說。
只一晚,他彷彿老了十歲。

-13-
宋爸爸出院後,雷厲風行地把徐清然打包送回了徐家。
宋以軒想要鬧,直接被扭送回了 A 國。
哦對了,他是逃課出來的,這一行爲直接導致了兩門課業掛科。
而宋以軒這次回國唯一的目的,就是給徐清然撐場子。
宋爸爸知道這件事後,又在書房摔了茶杯。
可宋家到底也沒對徐清然趕盡殺絕。高三下半年的學費依舊交着,國際學校學費昂貴,亂七八糟的費用一算,也要六位數。
只是期末考試徐清然的成績慘遭滑鐵盧,直接從中上跌到了下游。
國際學校裏的學生本來就分兩種,一種是學習成績優異走高考的,另一種是家裏有錢只想着留學的。
徐清然的成績本來屬於進可攻退可守的程度,可她最近完全無心學習,成績急速後退。
而徐家家徒四壁,萬萬負擔不起徐清然的留學費用。
也不知道徐家人內部如何討論的,徐家父母竟然帶着徐清然,去教務處把下半學期的學費要走了。
她退學了。
而我在期末考試打敗了季時晏,成了新的年級第一。
校長美滋滋地印了我的大頭照,P 得花團錦簇,貼在了光榮榜上。
我看着光榮榜上被各式花朵簇擁的自己,怎麼看怎麼詭異。
「你滿意了吧?」
我回頭,正巧看見徐清然站在不遠處,盯着我看。
我看了她一眼,徑直走開。
「我沒有推顧昭昭!」她大喊,「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宋安安,你不能把她的死全怪到我頭上!」
「我知道,」我回頭,和她對視,「所以我才放過你。」
如果是徐清然害死了顧昭昭,那我一定會找到證據,送她進監獄。
「徐清然,以我在徐家當了十八年女兒的經驗,我建議你不要聽從他們的任何話。」我說。
我四歲時,徐家父母把我賣給了人販子,我在路上伺機報了警,警察抓住了人販子,把我送回徐家。
我十五歲時,徐家想讓我退學出去打工,我故意告訴他們一所學校願意用二十萬獎學金招我入學,徐家才同意我繼續讀書。
我從小到大唯一明白的真理,那就是依靠自己。
無論是身在徐家還是宋家,我永遠都是我自己。
而徐清然一直讓我無法理解的地方也在於此,別人的看法在她眼中,遠比自身的能力重要。
「你懂什麼?宋安安,你懂什麼?」她的臉上又露出了那種似哭似笑的表情。
我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這應該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14-
之後,我聽說宋以軒也退學回國了。
他說徐清然在徐家受了委屈,他不能不管。
他還說,等到了婚齡,他要和徐清然結婚。
爸媽嘆了口氣,卻沒有阻止。只告訴宋以軒要是和徐清然結婚,那就別再回宋家。
宋以軒也硬氣,只收拾了隨身行李就搬走了。
之後的事情都是徐家大姐的鬼魂斷斷續續告訴我的。
徐家日子越過越差,其他女孩鬼魂怨氣得到紓解,紛紛投胎去。
只有徐家大姐留了下來,她想看到徐家最後的結局。
她說,徐家給宋以軒開出了 100W 的彩禮。
她說,宋以軒刷空了所有銀行卡,終於湊齊了彩禮錢。一到年齡,他們就結了婚。
她說,徐家大哥染上了賭癮,將徐家的家底輸了個乾淨。
她說,徐家人整日哭鬧,逼宋以軒來找宋家要錢。可宋以軒死活不幹。
她說,徐清然懷孕了。
……
那時,我已經大學畢業。
作爲宋家獨女,我義不容辭地接管了公司。隨着業務越來越熟練,宋爸爸也漸漸放權給我,和宋媽媽享福,周遊世界。
某天,我突然被祕書告知,有一位姓宋的先生想要見我。
我讓她帶人進來,發現果然是宋以軒。
原本站在直升機上意氣風發的青年現在看起來無比落魄。
「安安,」他看見我就忍不住哭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靜靜地看着他流眼淚,感覺他是知道了點什麼。
果然,宋以軒講了自己這些年的經歷。
徐清然懷孕後的某一天,徐家大哥偷了家中所有的錢去賭博,輸光之後人間蒸發。
徐家父母被催債的騷擾,不得已搬到了宋以軒和徐清然的婚房。
兩代人的矛盾日漸加重。
某天,宋以軒不在家,徐清然和徐家父母又吵了起來。吵到激烈處,徐家人把自己老底重新掀開。
「要不是我和你爸把你和宋家那丫頭調換了,你能在宋家享那麼多年福?!」徐母罵道。
徐清然又哭又鬧。
「是呀,你們送我去享福。那你們爲什麼又要來找我?爲什麼還要告訴我我不是宋家的親生女兒?!」
「我那時纔多大啊?從那天起我每天都在擔心自己被拋棄!擔心自己被送走!」
「我是討厭宋安安,我討厭死她了!她就算不出現也是我一輩子的夢魘,逼着我去討好所有人,這樣才讓我不會被拋棄!」
這一切都被提前回家的宋以軒聽見了。
在他心中,徐清然一直都是一朵堅強單純的小白ťû⁰花,這一番話讓他的世界瞬間坍塌。
我聽着他的訴說,表情卻沒什麼變化。
「你不驚訝嗎?」宋以軒啞然,下一秒又是驚呼,「你早就知道了?!」
「嗯……一半一半吧,」我想了想,「我知道徐家把我換掉的事,但不知道徐清然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宋家的親生女兒。」
不過想一想,也很合理。
我一直都不明白爲何徐清然這麼在意他人對自己的看法。可如果一個三觀未成形的小女孩驟然知道自己是被抱錯的假千金,那的確是會變得敏感,善妒,不惜一切來隱藏骨子裏的自卑。
無論是討好爸媽,還是抓住宋以軒不放,都是那個小女孩那時唯一能想到的辦法。
我給了宋以軒一張銀行卡,告訴他這張卡里足夠他安穩地過完一生——前提是徐家人不算計他的錢。
宋以軒猶豫再三,還是接過了那張卡。
這些年的生活早就壓彎了那個天之驕子的腰。
可就算這樣,他也沒有向爸媽認錯。
哪怕他明知道只要離開徐家,離開徐清然,他依然是宋家的大少爺。
我看着他,突然感覺我們的確還是有一些血緣上的共通之處。
比如我們都是天生犟種。
離開前,宋以軒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安安,你能原諒我嗎?」他問。
我拍拍他的肩膀:
「要加油啊,哥。」

-15-
晚上,我離開公司,季時晏已經在樓下等我了。
他已經是林富商最優秀的孩子,可他還叫季時晏。
林家的產業和他沒有關係,他成爲了一名醫生,除了救死扶傷之外,還幫他的姥姥姥爺裝了義肢,認真復健。
我們從大學開始談戀愛,也見過了家長,只差一次求婚。
餐廳裏,喫到一半,音樂聲起,侍者送來了蛋糕和鮮花。
我的眼前,季時晏單膝跪地,拿出一枚戒指:
「你願意嫁給我嗎?安安。」
我嚥了下口水,慢慢把包裏的戒指盒塞回去。
「我願意。」
看着眼前季時晏興高采烈的樣子,我的人生觀突然有了一點微妙的改變。
看來,也不一定都要靠自己嘛。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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