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我

我和一個盲人姑娘相愛了,她溫柔體貼,對我百般上心,很快我們就同居了。
這天夜裏我睡得正香,卻被輕輕的流水聲吵醒,我回身看了一眼,臥室衛生間的燈亮着,可能是她在裏面吧,我沒在意,繼續沉沉睡去。
可是很快,一層密汗滲透了我全身,盲人晚上上衛生間,開燈做什麼……
我背對着衛生間躺着,一動不動,呼吸也刻意放緩,心跳越來越急促。
「咔噠。」
這是按燈開關的聲音,我能感受到她又躺回了牀上,從背後抱住我,輕盈的呼吸吹過我的後頸,格外陰冷。
第二天一早,我還在糾結昨夜詭異的一幕,她正坐在我對面喫着早餐。
她不可能看得見,我曾經見過她的眼球,那更像是一幅水墨畫,眼珠中的墨像在水中暈染一般,格外奇幻。
可是昨晚她爲什麼要開燈呢?心事重重的我想離開家冷靜一下,草草喫了幾口麪包,儘管時間還早,我還是說了句要遲到了,便準備出門。
就在我轉身離去的一瞬間,我好像看到她朝牆上掛鐘的方向抬了下頭。
盲人,也需要看鐘表嗎……
一天的忙碌令我身心俱疲,反覆思考後,我覺得還是自己想得太多,可能剛開始和一個盲人女孩一起生活還不太適應,共同生活一段時間一定會有所好轉。
我開着車,來到女孩工作的地方接她下班,這裏是一家琴行,她是一名琵琶老師。
她早已收拾好,在門口等我。
我過上前,握住她的手,她也會心一笑,無須多言,就知是彼此。
我接過她手裏的包,扶她坐上後座,並把包放在她身邊,又仔細幫她扣好安全帶。
她從來都是坐在後面,寬敞的空間能讓她方便一些。
車駛過一個路口,騎腳踏車的小孩子突然衝了出來。我猛踩剎車,一把打死方向盤,車子在路上甩了一圈,好在沒有撞到那個頑皮的孩子。
她問我出什麼事了。
我說沒什麼,路口躥出來了個孩子,沒事了。
繼續行駛回家,通過後視鏡我看到她彎下了身子,撿起了一個小發卡,放進了自己的包裏,可能是剛剛剎車從包裏晃出來的吧。
可是,她怎麼知道髮卡掉出來了呢……
喫完晚飯,我牽着她的手,到樓下的公園散步,這是她喜歡做的事情,這是她喜歡有我陪着做的事情。
公園裏不少孩子在練習輪滑,還有跳舞的大爺大媽,格外熱鬧。
她並不多說話,我也安靜地拉着她,她那長如瀑布的黑髮散發出陣陣清香。
前面路上一個小女孩滑着輪滑,一個不小心一頭扎進了路邊的草叢裏,只露出來兩條小腿一個勁亂晃。
我剛想把這滑稽的一幕告訴她,可當我轉過臉朝向她時,卻發現她的臉上居然掛着一絲笑意,不是平常的微笑,而是看到了有趣的事,忍俊不禁的那種笑。
我越發覺得不對勁,這個溫柔漂亮的女人真的是盲人嗎,一切都太詭異,太不符合常理。
要不要直接去問她,可這會不會讓她覺得我有些神經質?這樣的女孩最缺乏的就是安全感,這會不會傷害到她的心靈?
午休的時候,我把最近發生的一些奇怪的事情告訴了我的發小,發小也表示不可思議。
「如果你所言非虛,她一定很有問題。」發小如是說。
「可她爲什麼要裝盲人接近我呢?」我如是問。
「首先我們要實錘她是裝盲,而非真盲。」發小言之鑿鑿。
「這很難,我不希望傷害到她,我該怎麼做。」我陷入了兩難。
最終,發小給出瞭如下一計:
先告訴她我晚上有事,無法去接她下班,讓她自己打車回家。晚些時候,發小和我一起回家,發小進去,而我等在門外。如果她是真盲人,只當是我回家了。發小不說話,就不會被她發覺異樣。如此試探,若是一切無恙,發小再悄悄出來,換我進去,一切如常。
若她是裝盲,到時見家中出現一個陌生男人,必大驚失色,到時原形畢露,我再衝入房中,向她詢問實情。
我大呼,奇妙蛙喫着妙脆角進了米奇妙妙屋,妙到家了。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一塊藍幕籠蓋着大地,我和發小在樓道里互相使了個眼色,發小拿着鑰匙開鎖,進入了我家。
樓道里靜得出奇,聲控燈熄滅後,只有窗外的暗藍色映襯着我眼前的一切,我焦急地握着手機,等待着試探的結果。
三分鐘後,家門打開,發小走了出來。
「家裏沒人。」發小說。
我趕忙拿起手機,給女友打去了電話。
女友說家裏沒人太悶,她在小區樓下的小公園裏坐着透透氣,順便等我下班。
我心裏一暖,深切體會到在這個盲人姑娘心中,我的地位有多麼重要,既然選擇了和她在一起,自然是要成爲她一生的依靠。
我和發小一起下了樓,在小公園看到了坐在長椅上的女友,素白色的長裙在暗淡的夜色中格外刺眼。
我與發小告別,走到女友身邊坐下。她聽到是我的聲音,很自然地把頭倚靠在我的肩膀上。我緊緊攥着她的手,這樣的女孩怎能不惹人憐愛。
在小公園坐了一會,我拉着她往家裏走去,走在小區的石子路上,突然前方的綠化叢中閃出一個身影,夜幕下無法看清他的樣貌。
稍微走近了一些,我發現居然是發小,原來他並沒有離開,他朝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我不要表現出任何異常。
我不再說話,只是牽着女友的手繼續向前走去,而發小就站在女友前方的必經之路上,如果女友不閃躲,就會和他撞個滿懷。
夜幕下,我與她的腳步聲格外清晰,初秋的晚風十分清爽,卻吹不去我額頭的細汗。
就在女友即將與發小相撞的那一刻,發小一個閃身躲開,無事發生。
我不敢表現出什麼異樣,只是回頭望了一眼,發小對着我做了個電話的手勢,便轉身離去。
回家後,我做了簡單的晚飯,同居的日子平淡卻幸福,她枕在我的手臂上沉沉睡去,細微的鼾聲中都透出一股女人特有的嬌氣。
我想起了發小離開的那一幕,便拿起手機,屏幕微弱的光亮有些刺眼。我點開了發小發來的消息,只有三個字。
不對勁。
哪裏不對勁?我給他回了過去。
很快,發小就又將消息發了過來:說不上來,明天再說吧,你注意安全。
說罷,發小的頭像就變成了灰色,他下線了。
我關掉了手機,卻猛然發現,懷中女友的細微鼾聲,不知何時停止了。
手機的光亮關閉後,令我在黑暗中短暫地失去了視力,我看不清女友的臉,不知此時的她,是否在黑暗中注視着我……
很快我便能看清楚,她的眼睛緊閉着,只是不再打鼾,呼吸均勻,面色平和。
第二天,我早早來到了公司,發小早就在我的工位等待。
「你昨晚說不對勁,是哪裏不對勁?」我問道。
發小解釋說,他曾經和祖母一起生活在一個老年社區裏一段時間,那裏有不少老人都是盲人,包括他的祖母。他知道和盲人相處是一種怎樣的感覺,那是一種長期醞釀後,滲透進生活中每一個細節的切身體驗,無法描述,就彷彿是一個磁場一般。
但是昨天,他在我的女友身上,卻體會不到這種感覺,儘管她看上去確確實實是個盲人。
我無法理解他的話,只是笑了笑,說不定年輕人和老年人會有所區別呢。
發小看上去並不死心,他提出要請我和女友喫頓飯,到時候他會仔細觀察。
我答應了他,不過還是那句話,不能傷害她,別太過分。
一整天我都沒能沉下心來專心工作,腦海中各種思緒交織在一起。她究竟是不是盲人?如果不是,那些反常的舉動該作何解釋;如果是,她又爲什麼要裝成盲人?昨晚她是否看到了手機上的消息,可她也並沒有傷害我,她究竟想做什麼?
發小在澄明湖上一家船餐廳訂了座位,如此高的規格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牽着女友的手上船時,在水中微微搖晃的船板,令她有些害怕。上船後,她就一直緊緊攥着我的手,我順勢將她摟在懷裏,輕聲安慰着她。
進入大廳,優雅的管絃樂聲迴盪在耳邊,廳內十分熱鬧,這家餐廳夜夜都是座無虛席。我與接待員詢問着座位信息,回眸間卻發現女友站在身邊,卻是朝向了發小的位置。
她認出發小了嗎,認出這就是那個在小區裏攔在她身前,想要試探她的人了嗎……
發小的表現倒是沒有什麼異常,用餐期間幽默的談吐,逗得女友咯咯笑個不停,這樣和諧的氛圍倒是令我輕鬆了不少。
服務員遞上來三杯飲料,發小貼心地接過來分別放在我們面前,女友摸索着端起杯子,輕輕抿了一口。
待女友將杯子放回到餐桌上後,發小微微起身,將女友的杯子轉了轉,杯把兒換了個方向。
我明白,發小的試探又開始了。
接下來閒談依舊,發小繼續聲情並茂地講述着我們小時候幹過的糗事,同時死死地盯着桌子上那杯飲料。
終於女友伸出了手,依舊是摸索着握住杯把兒,端起來又輕輕抿了一口。
我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麼問題,但發小的臉色卻變得十分難看,他起身表示要去趟洗手間,便匆匆離開。
沒一會兒,我收到了發小發來的信息:來衛生間。
我只好藉口要給客戶打個電話,便也離開了餐桌。
「有什麼發現嗎?」我走到洗手池前的發小身邊問道。
「她剛剛喝飲料,你不覺得很奇怪嗎?」發小反問道。
我搖了搖頭。
「假設你在睡覺前,關了手機放在枕邊。但你好像失眠了,過了好久你都沒睡着,於是你想看看現在幾點了。你會怎麼樣,會在枕邊慢慢摸索尋找手機嗎?不會的,因爲你記得你把手機放在了什麼地方,你的記憶中有手機的位置。所以正常情況下,你應該是直接伸手去拿手機,儘管屋內一片黑暗,你什麼都看不到。
「一樣的,剛剛她在第一次喝過飲料後,把杯子放到桌子上,放到自己的手邊,那麼第二次喝飲料,她只需要直接伸手到記憶中的地方,就能大差不差地摸到杯子的把手,而不是像第一次一樣慢慢地摸索,找到杯子。我轉動她的杯子,就是要讓她亂,人一亂,就會有破綻。她一定是看到了我轉ẗų⁻動她的杯子,如果接下來她不再喝那杯飲料,倒是反而顯得刻意,所以她必須喝,但這樣她的行爲就出賣了她。」
聽了發小的話,我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喝個飲料而已,發小所說的未免太過於牽強。
發小見我並不相信,也不再多說什麼,回到餐桌上,我們匆匆結束了這場宴席,只是後來發小便不再怎麼說話。
回家的路上,我問女友對發小印象如何。
本以爲發小的幽默和健談會給女友留下不錯的印象,但沒想到她只是冷冷地說了一句:
「我不喜歡這個人。」
第二天,發小居然沒來上班,我給他發了幾條信息,打了幾個電話,卻都沒有任何響應。
午休的時候,我給女友打了個電話,居然也是無人接聽,我緊接着又給女友上班的琴行打去了電話,對方告訴我,女友今天請了假,並沒有來上țù⁹班。
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我立刻收拾東西開車往家裏趕去,一口氣爬上樓梯,我已經是滿頭大汗,初秋的午後更加悶熱,秋老虎果然名不虛傳。
推門而入,女友正穿着睡衣躺在沙發上,戴着耳機聽收音機。
「怎麼沒去上班?」我問道。
女友聽到是我的聲音,也摘掉了耳機回答:「怎麼回來了,不用上班的嗎?」
我解釋說我打她的電話沒打通,就給琴行打了電話,琴行說她請了假,我不太放心,就回來看看。
她張開了雙臂,我走上前坐在她身邊,抱住了她。
她說早上感覺身體不太舒服,就請了假,不想讓我太擔心,影響我工作,就沒有跟我說。
我聽完,將她抱得愈緊了。
我感覺還是很熱,抬頭看了一眼空調,正在正常運行。
不對,如果女友一直在家,那麼空調一直開着的話,屋子裏應該是涼快的纔對。但是現在屋子裏這麼熱,說明空調剛剛打開沒多久,也就是說,女友明明是剛剛回家……
我儘量讓自己鎮定下來,沒有表現出什麼異常,我告訴女友自己要回去繼續上班了,有什麼事電話聯繫。
她懂事地點了點頭,又在我的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柔軟的紅脣此刻冰涼刺骨。
我到門口換鞋子,發現鞋架上女友的靴子,靴底沾着不少細沙。
回到公司後,我再也無心工作,一連給發小打了幾個電話,卻都是無人接聽。
當天晚上,我接到了發小女朋友的電話,問我知不知道發小現在何處。我大感不妙,立刻又給幾個關係比較近的同事打了電話,他們也表示聯繫不上發小。
一連幾天依舊沒有任何關於發小的消息,我陪着他的女友去警察局報了案。警方非常重視,當即調取了發小失蹤那天各路段的監控,經過一整天的排查,最終確定發小當天去了海濱廣場,線索到此戛然而止。
發小去海邊做什麼……
我回想起那天女友靴底的細沙,她很有可能那天也去了海邊,她與發小的失蹤有什麼聯繫嗎?
看着面前的警官,我本想說些什麼,可是話到了嘴邊,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畢竟一切都只是自己捕風捉影的猜測而已。
是不是真的應該和女友好好談談,把一切都擺到明面上。我覺得再這樣繼續猜疑下去,早晚有一天自己會崩潰掉。
從警察局出來,我便駕車往女友工作的琴行出發,滿心的疑慮使你一刻也不想再等下去了。
到達之後我發現,琴行居然大門緊鎖。
我隨即給Ṭŭ̀₄女友打去了電話,問她在做什麼。
「當然是在琴行上班啦。」電話那頭的女友回答道。
「噢噢好吧,晚上我去接你,我們去喫火鍋吧。」我沒有說自己正站在琴行樓下,只是馬馬虎虎找了個藉口搪塞過去。
琴行明明鎖着門,她爲什麼要撒謊說在琴行上班呢……
我正準備轉身離去,二樓的窗口卻傳出了一聲男人的喊叫,我當即愣在原地,一股非常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
是發小!
我顧不上許多,順着樓外牆的管道,我直接爬到了二樓窗口,透過一個小縫隙向裏窺探,可是眼前的景象令我瞬間冷汗直冒。
二樓的那個房間裏,遍體鱗傷的發小正跪在地上,琴行老闆娘已經將一把利刃插進了發小的脖頸處,一股股黑血從發小嘴裏湧出。
周圍還圍坐着一些年輕的女人,其中就包括我的女友。此時的她哪還有半點盲人的樣子,只見她死死地盯着奄奄一息的發小,臉上充斥着病態的喜悅。
立刻報警!
可就在這時,我腳踩的管道終於不堪重負,砰的一聲崩斷了一節,響聲驚動了屋子裏的女人們,琴行老闆娘立刻衝到窗前遮掩,其餘人也亂成了一片。
我回到琴行門前,一邊報警,一邊砰砰敲門。
這種門頭房,沒有後門,窗戶也都安裝了防盜框,所以只要我守住正門,等警察來了,面對裏面如鐵的證據,這些變態一個也跑不了。
很快琴行老闆娘就來打開了門,禮貌地詢問我有什麼事,女友也跟了出來,恢復了她原本盲女的柔弱狀態。
此時這兩人臉上哪還有半點剛剛的瘋狂,倒真像是在琴行認真工作的兩人一般。
我指着她們,一時間居然說不出話來,只有手在不住地顫抖,一股惡寒湧上心間。
很快,負責發小失蹤案的兩名警官就趕了過來。
我立刻把情況如實報告給了警官們,發小現在就在這家琴行裏,一搜便知。
男警官聽了我的話十分震驚,同時也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囑咐女警官守好門口,準備同我一起進去搜查。
就在這時,一羣女生從琴行裏走了出來,熱情地跟琴行老闆娘道別,看來是剛剛學完樂器課。
我連忙跟男警官說,這幾個女人剛剛也在圍觀殺人,不能放她們走。
男警官安撫我,沒有確鑿證據就暫扣這麼多人屬實是說不過去,如果真的在琴行裏找到發小,到時候她們一個都跑不了。
我看了看這羣女人,她們穿着琴行統一的校服,每個人都挎了一個小小的帆布包,其中有一個女人,揹着一個碩大的琴盒。
發小肯定在這個琴盒裏,她們要轉移屍體!我一把拉住那個女人,這個舉動着實把她嚇了一大跳,差點尖叫出來。
男警官趕緊上前調節,並要求女人打開琴盒看一下。
女人不情不願地打開了琴盒,裏面只是一把價值不菲的大提琴。
看來發小還在琴行裏。
我與男警官不再理會這些女人,徑直闖進了琴行,開始仔細搜查這裏的每一個角落。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甚至都開始暗了下來,我們卻沒有發現半點發小的影子。
「你確定你看到她們在殺人嗎?」男警官也有些摸不着頭腦。
「我肯定!」我信誓旦旦地回答道。
「你確定在我們來之前沒有人離開過?」男警官又問。
「沒有,我一直守在門口。」我回答得斬釘截鐵。
「有沒有可能這裏存在密室或者暗格,可以藏人的那種。」女警官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男警官拿起對講機說了幾句,不一會兩輛警車便停在了琴行門前,一隊警察拿着各種專業儀器進入了琴行,開始了全方位無死角的偵查。
一直到深夜,最終得出的結論就是,發小並不在琴行裏。
女警官還調取了這一帶的監控,因爲這裏屬於一條經濟街,監控覆蓋非常全面。
監控顯示,在我到了琴行之後,一直到警官趕來,沒有任何人從其他地方離開過琴行。
我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在路邊,手腳冰涼,嘴脣有些輕微打戰。
不可能,這不可能,發小絕對沒有離開琴行,難道是人間蒸發了嗎?這些女人究竟有什麼魔力,能讓人或者屍體憑空消失……
女友走到我身邊,輕輕拉了拉我的胳膊,喊我回家。
我一把甩開女友的手,滿臉驚恐地大喊:「離我遠點,你這個殺人犯!」
女友聽了我的話愣在原地,又委屈又心疼地低下了頭,眼淚已經在眼眶裏打轉。
「親愛的,你Ṱũₖ最近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了,明天我陪你去看心理醫生吧……」
任誰看,這都是一個嬌弱溫柔、體貼入微的善良女孩,可她越是這樣,我就越覺得恐怖。
最終我扔下她,開車離去。
我絕不可能再回家,再與這個裝盲的魔鬼共處一室,最終我來到了發小家中。
發小女友就在家中,她今天早已與我通過了電話,知道了我今天的遭遇,此時她的雙眼紅腫,看來最近也是一直以淚洗面。
儘管並沒有在琴行裏發現發小,但發小女友還是很相信我,她在客廳裏鋪了牀褥子,暫且收留我一晚。
夜裏十二點多,發小家門鈴響了起來,發小女友透過貓眼往外看了一眼,隨即轉過身看着我,臉上寫滿了驚恐。
「是誰?」我問道。
發小女友顫巍巍答道:「是你女朋友……」
我早就關掉了手機,看來女友沒能打通我的電話,便直接找了過來。
這時門外傳來了琴行老闆娘的聲音,她說女友放心不下我,便要她陪着一起過來。
我一邊示意發小女友千萬別開門,也別回應,一邊打通了男警官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男警官語氣中帶着倦意,看來是已經休息了。
他勸我冷靜一些,今天既然已經徹底搜查過琴行,並沒有找到發小的蹤跡,或許真的是我當時出現了幻覺。
我堅信自己所見非虛,央求他一定要儘快趕來,便掛斷了電話。
門外安靜了一陣,緊接着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門把手也開始瘋狂扭動。
發小女友一臉疑惑地回頭看向我。
她們在撬鎖!
我拉上發小女友,跑到廚房拿了一把尖刀,又拉着她跑到了次臥,將門反鎖了起來。
果然不一會兒,外面的門開了。
兩個清脆的腳步聲在屋子裏穿梭走動,她們正在搜尋我。
發小女友躲在我身後,死死盯着次臥的門,捂緊了自己的嘴巴,我能明顯感受到她在顫抖抽泣。
我也握緊了手裏的尖刀,面對兩個女人,我覺得自己還有一搏之力。
清脆的高跟鞋聲最終停在次臥門外,門把手轉動了兩下,因爲反鎖的原因並沒有被打開。
「親愛的,你最近的壓力太大了,跟我回去休息吧。」女友的聲音隔着門板傳來,語氣平緩冷靜,沒有一絲感情。
我本以爲她們會繼續撬鎖闖入,可是很快屋外又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還有重重的關門聲。
她們走了?
緊接着,大門再次被敲響,門外傳來了男警官的聲音。
我長舒一口氣,帶着發小女友走出了次臥,屋子裏空空蕩蕩,全然沒有被人闖入的痕跡。
我打開了大門,男警官正站在門外,他身後站着我的女友和琴行老闆娘。
「她倆剛剛撬鎖闖進來要害我們,警察同志,快把他們抓起來!」我立刻大喊道。
發小女友看到警察後,也已經泣不成聲。
「警察同志,你也看到了,我男朋友可能是最近壓力太大,再加上他的朋友失蹤,精神已經崩潰了,我非常擔心他,才和老闆一起來看看他。」女友此時一臉無辜,語氣中盡是委屈。
「是啊警察同志,你說說這麼一個盲人小姑娘也真不容易,我倆在門外站了好久了,他連個門都不給我們開。」琴行老闆娘此時也幫腔說道。
今天已經耗費了大量警力和資源,但是並沒有在琴行找到任何關於發小的蹤跡,人家琴行老闆娘也沒說什麼,一直在積極配合警方調查,男警官此時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的經驗和直覺告訴他,我並沒有說謊,可是找不到任何有用的證據,實在是無法對女友和琴行老闆娘採取任何措施。
最終,男警官提出瞭解決方案:
今晚我就留在發小家休息,順便冷靜冷靜。由男警官負責開車送女友和琴行老闆娘回家,明天所有人都到警察局,大家一起再把發小失蹤的線索梳理一下。
男警官帶着女友和琴行老闆娘下了樓,開車載着她們離去。
一路上,坐在後排的兩個女人安靜得出奇,車子裏只有嗡嗡的發動機震顫聲,這讓男警官感覺多少有些不自在。
突然,男警官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按了一下一直戴着的藍牙耳機,電話另一邊傳來了女警官的聲音。
「師哥,我知道今天爲什麼在琴行裏找不到人了,她們把失蹤者轉移出去了!」女警官的語氣有些焦急。
「怎麼可能,難不成她們能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把一整個人轉移走不成?」男警官反駁道。
「如果不是一整個人呢?」女警官反問。
「你什麼意思……」一種不好的預感令男警官握方向盤的手變得冰冷起來。
「你還記得我們趕到之後,有一羣女生剛學完樂器下課離開嗎,我們只搜查了那個能裝下一整個人的大提琴盒,但這只是用來敷衍我們的障眼法。有沒有可能,她們發覺犯罪行爲被發現後,立刻肢解了受害人?那羣女生每個人都挎着一個小帆布包,包裏裝着受害人一塊塊屍體,她們每個人都帶走了受害人一小部分身體,就這樣在我們眼皮子底下,轉移了受害人……」
聽着女警官一步步的ŧűₘ推理,男警官此刻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身後兩個女人的氣息已經完全消失,車後座的空間無限延伸,彷彿一個黑洞從身後一點點將自己吞噬。
他剛想說些什麼,便感到喉嚨處一涼,一口甜血嗆出,最後一刻,他朦朦朧朧地看到,那個本該是盲人的女生,此刻已經從後面跨到前座,奪下了他手中的方向盤,而她的眼睛此刻已不再無神,反而是充斥着狠毒……
此時的我坐在發小家裏,狠狠灌了一口啤酒,在找出有力證據之前,警察就算相信我,也無法對女友採取什麼措施了。
通過今晚的情況來看,她們應該是來找我滅口的,那麼發小家現在就已經不再安全。我要求發小女友明天買票先回老家避一避,自己留下來與她們繼續周旋。
經過今晚的驚嚇,發小女友也立刻同意了我的想法。
一夜無眠,第二天一早我就送走了發小女友,隨即便趕到了警察局,在這裏我見到了神色憔悴的女警員。
她告訴我,昨晚男警官死了,死在了從發小家離去的路上,又將昨天夜裏關於發小被轉移的推論跟我說了一遍。
「男警官一定是被她們滅口了!」我想都沒想說道。
「我也是這麼認爲的。」女警官說着嘆了一口氣。
「那就趕緊抓她們啊!」我有些急了。
「我先帶你看個東西吧。」女警員把我帶進了監控室,調取了昨晚的監控。
監控顯示,男警官將女友和琴行老闆娘都送回了家之後,便開車往城郊開去,最終蹤跡消失在一條通往水庫的小路上。
緊接着女警官又打開了另一個文件夾裏的一段視頻,這是城郊水庫內部的景象。
昏暗的畫面中,男警官將車停在監控前,下車後,正對着監控,用一把匕首,生生劃開了自己的喉嚨,然後顫抖着回到車裏,開車一頭衝進了水庫當中。
此時的我已經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這怎麼可能?
「今天凌晨,我們在城郊水庫打撈出師哥的車子,他就坐在駕駛上,綁着安全帶,手裏緊緊握着那把匕首。」女警官關閉了電腦,說到這裏她的眼眶也紅了起來。
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腦彷彿是要被什麼東西撕裂了一般。
女警官繼續說:「你女友和琴行老闆娘因爲是最後和男警官接觸過的人,現在正在隔壁做筆錄,但是因爲沒有什麼證據,她們馬上就可以離開。」
「一定是她們乾的,不能放她們走,不能,她們是一羣瘋子,一羣魔鬼……」我坐在椅子上抖個不停,愣神喃喃說着。
「我也是這麼認爲的,昨晚我正跟師哥通着電話,我剛說完對她們轉移屍體的推斷,電話就被立刻掛斷了,這是赤裸裸的滅口。」女警員說道。
「你師哥已經被滅口了,下一個可能就是你了,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我問道。
「一切照常,她們儘管放馬過來,她們有所行動,我才能收集到證據,爲我師哥報仇!」此刻女警員臉上多了一抹決絕。
「我來保護你吧。」這話說得我自己都沒什麼底氣,但是作爲一個男人,面子話不能不說,更何況這女警官還挺漂亮的。
「算了吧,估計現在你也被她們監視着呢。」女警員語氣中有一些不屑,這令我很不自在。
「我的外援馬上就要到了,到時候讓他暗中保護你,肯定沒問題。」我信誓旦旦地說。
我所說的這個人,是我țū₌關係很好的一個老鐵,和我的發小關係也很熟。我們三個人從小一起長大,只不過如今老鐵在別的城市工作。他自幼習武,身強體壯,屬於能給人安全感的那種類型。
他聽說發小失蹤之後,就計劃要趕來和我一起尋找發小蹤跡,今天應該就到了。
我並沒有直接去和老鐵接觸,畢竟現在我和女警官可能都在女友她們的監視之中,老鐵這張牌還沒有必要暴露出來。
我給老鐵發信息大體解釋了一下當前的情況,分屍還魂這些詞令老鐵也深感震驚。
我建立了一個小羣,把女警官和老鐵都拉了進來,最終老鐵住進了女警官小區對面的酒店裏,這樣要是有什麼突發情況,也好照應一下。
這些天下了班,我都會住進不同的酒店裏,這樣起碼安全一些。
剛衝完澡,滿身疲憊的我躺在牀上,手機此時也振動了起來。
【有人跟着你。】老鐵在羣裏發了消息,並且@了女警官。
緊接着他發了一張照片,女警小區門口,一個穿着黑衣戴着口罩的人正站在那裏。
【我知道,從警局出來這個人就一直跟着我。】女警回覆道。
【看來她們有所行動了,你們千萬小心點。】我也在羣裏囑咐道。
【我已經喊了幾個女同事來我家,她們馬上就到,人多的話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你盯緊這個人,保持聯繫。】女警官@了老鐵。
【明白,我這就動身。】老鐵明白了女警官的意思,盯緊這個跟蹤者,或許會有什麼發現。
既然她們已經開始對女警官採取了行動,那我呢?想到這裏,我趕緊到門口看了看貓眼,確認外面無人,我又細心地插上了門銷,取出了藏在揹包裏的甩棍以防萬一。
羣裏暫時安靜了下來,我安靜地坐在牀上,努力地想把這些天發生的種種怪事串聯起來,但是卻毫無頭緒。
過了一會,老鐵在羣裏又發了消息:【那個人看到有幾個女生去了你家,他已經離開了,我這就動身跟上去。】
【注意安全,保持聯繫。】我在羣裏回覆。
咚咚咚!
我剛放下手機,房間門就被人敲響,我握緊甩棍走到門前,透過貓眼看去,一個穿着保潔衣服的女人站在門外。
「誰啊。」我隔着門問道。
「先生,保潔,請問需要打掃房間嗎?」門外的女人回應。
「哦,不需要。」我高聲拒絕,依舊死死地盯着貓眼。
「好的。」保潔幽怨地看了一眼貓眼,彷彿是想與我對視一般,可她並沒有離去,一聲不吭地站在門口,面無表情。
我站在門後,大氣都不敢出,隔着一扇門,兩個人就這樣僵持着。
開什麼玩笑,哪有酒店大晚上安排保潔打掃房間的,而且這個女人看上去很是眼熟,好像是在女友琴行裏學樂器的某個女生。
差不多過了三五分鐘,那女人拿起手機像是發出了什麼信息,然後轉身離開了。
聽着腳步,確認女人走遠了,我纔算是鬆了一口氣,這裏已經不安全了,她們是會撬鎖的,不能坐以待斃。
我簡單收拾了一下,背上揹包,悄悄開門離去。
我沒有坐電梯,那樣的狹小空間太容易發生意外,一口氣從安全通道下了樓。我來到了街邊,身邊熙熙攘攘車水馬龍,我回頭看了一眼,酒店二樓,那個保潔正站在一扇窗前,依舊是面無表情,死死地盯着我。
這時剛好一輛出租車停在了我的面前,我二話不說直接上車,現在最要緊的是離開這個地方。
我已經在羣裏告知了自己也被跟蹤的事情,女警官建議我去警局,那裏是最安全的地方,她也會盡快和同事們趕過去。
我剛想告訴司機去警局,但是我立刻意識到,上車之後我並沒有說自己要去哪裏,司機也並沒有詢問我,然而此時,他已經駕車載着我行駛在了路上。
「去警局。」我輕聲說。
司機並沒有應答,甚至沒有任何反應,只是麻木地開着車。
我拉了拉門把手,發現車子已經內鎖。
「你是誰!」我驚恐地喊道。
這時,副駕駛傳來了女友的聲音:「親愛的,我好擔心你。」
我拿起手機想通知女警官,但是發出的消息後面的紅色感嘆號令我有些絕望,信號格也空空如也,看來車上裝了屏蔽信號的儀器。
車子一路行駛,很快來到了一個偏遠的城中村裏,並在村口停下。
司機是個五大三粗的男人,他一把將我從後座拉下車,一把利刃抵在我的腰間,順勢將一頂鴨舌帽扣在我的頭上,蓋住了我的面容。女友也下了車,此時她又成了那個楚楚可憐的盲女,輕輕拉着我的手,帶着我朝村子裏走去。
走在城中村的巷子裏,四下靜得出奇,只有偶爾的幾聲犬吠。
不遠處,迎面走來一個健碩的黑影,因爲沒有路燈,在黑暗中我看不清此人的容貌。
直到這個黑影拿出了手機像是要發消息,手機光亮照在他的臉上,居然是老鐵!
我想大聲呼救,但是抵在我腰間的利刃令我不敢輕舉妄動,就這樣,我們和老鐵擦肩而過。
情急之下我靈機一動,佯裝絆了一跤,接着大聲說道,我鞋帶開了。
身後的腳步聲也戛然停止,很顯然老鐵聽出了我的聲音……
我的這一舉動,令身邊的大漢有點警覺,直到身後繼續響起老鐵漸漸遠去的腳步聲,他纔算是放鬆了一點,用利刃頂了頂我,示意我別耍什麼花樣。
老鐵一定聽出了我的聲音,他會救我嗎,他爲什麼也會出現在這裏?
我們繼續朝着城中村深處走去,最終來到了一座大宅子門前,門口站着一個短髮女人,像是專門在等我們一般。
短髮女扔給大漢一支針管,裏面好像注滿了什麼藥劑,大漢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一個勁點頭,隨即進入了宅子裏。
短髮女從腰間抽出一柄長刀指着我,女友在身後抓着你的雙手,開始用繩子捆綁我的手腕。
「你們究竟要幹什麼!」我滿腔怒火地質問道。
還不等短髮女回答,嗖的一聲,冷風劃過,一塊板磚瞬間砸在短髮女頭上,伴隨着她腦門鮮血迸發,整個人也一頭栽倒在地。
女友此刻也有些發懵,但緊接着反應過來的她開始大聲呼喊,隨即宅子裏響起了嘈雜的腳步聲。
老鐵從一邊的牆後閃身而出,拉着我朝村外狂奔而去。
沒跑多久,身後就有一束束燈光照射而來,男女混雜的聲音呵斥着我們。
我也顧不上許多,只是跟着老鐵一路逃竄,其間幾次摔倒,都多虧老鐵將我拉起。
一口氣跑到村外一條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直奔警察局而去,回頭張望,已經把村子裏竄出來的那羣人甩在了身後。
「你怎麼會在這裏?」我邊說邊大口喘着粗氣。
「我不是跟着那個跟蹤女警官的人嗎,就一路跟到了這個城中村,眼看着那個人進了那棟宅子,我也翻牆跟了進去。但是宅子裏的人實在太多,太危險了,我很快就逃了出來,想先撤退找你們一起商量對策,結果就在出村的路上遇到你了。」老鐵解釋道。
半個小時後,我倆已經坐在警局大廳裏,狼吞虎嚥地喫着泡麪,女警官將情況如實彙報,已經有一隊警察前往突擊那個城中村。
老鐵喫完泡麪,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從懷裏掏出了一本小冊子,說這是他潛入大宅子裏順手偷的。
冊子製作得很簡陋,封面上畫着一隻長了張女人臉的青色螳螂,幾頁紙上記錄着一些晦澀難懂宛若經文般的內容。
我和老鐵看了之後感到一頭霧水,女警官倒是像看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般,立刻收拾了東西,將冊子也塞進公文包,開車載着我們來到了一個老舊小區。
在小區裏七扭八拐,終於到了一戶人家門前,女警官輕輕敲門,來開門的是一個看上去七八十歲的佝僂老頭兒。
女警官介紹說,這是王隊,已經退休的多年的老警察。
屋子裏的燈光昏暗,四處都散發着獨特的老年人氣息,一種讓人聞到就能感覺行將就木、飄零一生的氣息。
王隊坐在書桌前,打開小檯燈,又戴上了老花鏡,盯着冊子端詳了許久。
「沒錯,是她們。」王隊摘掉老花鏡,揉了揉鼻樑,語氣十分沉重。
「是什麼啊,什麼意思?」老鐵有些不耐煩地問道,在這裏自始至終我們都是懵圈的狀態,這種感覺着實令人感到不爽。
「王隊退休前,聯合各地市公安,組織警力,剿滅了多個邪教組織,根據這個冊子來看,很像多年前在本市猖獗無比的一個邪教。」女警員解釋道。
「是聖女神教,這個邪教起初是一個反社會組織,後來發展得越來越極端,成了一個典型的返璞教派。她們認爲世界應當由女性統治,應當迴歸母系社會,神只創造了女人,而男人被創造出來服務女人的奴僕。」王隊說着從書櫥裏取出一個檔案袋,袋子上印着和小冊子上一樣的人面螳螂圖案。
「他們將螳螂奉爲聖物,認爲螳螂在交配後,母螳螂會喫掉公螳螂就是神所展示神權至上的縮影。她們也效仿了這一行爲,聖女神教的教徒都是女性,每一個教徒都會選擇一個男人作爲自己的侍奉者。她們會接近並且滲入這個男人的生活,在潛移默化中對她們選擇的男人進行洗腦長達幾年甚至十幾年,最終徹底將這個男人控制,使其成爲爲自己所用的傀儡。」王隊邊說邊向我們展示了一些照片資料。
「怎樣纔算是洗腦成功,徹底控制了呢?」我有些不寒而慄,下意識問道。
「就像螳螂一樣,最終的結果就是奉獻自身,字面意義上的獻身,獻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王隊回答。
「那她們爲什麼接近我呢?」我繼續問道。
「我有所推測,你的女友僞裝成盲人接近你,就是將你選作侍奉她的奴僕,等你完全爲她沉淪,成爲對她言聽計從的傀儡之後,她會要你的眼角膜,這就是你對她的獻身。」女警官提出了自己的猜想。
聽罷我只覺得天旋地轉,如果我和女友在一起相處了幾年甚至十幾年,自己是否願意將眼睛獻給她呢,我不確定。
但就是這個不確定纔是最可怕的,這代表着我也看不清楚,無法預測最終的結果。
「聖女神教吸納的都是一些漂亮並且有姿色的女人,她們也的確馴化出一批願意爲她們做任何事的傀儡侍奉者,就像是一枚蟄伏多年的蟲蛹一樣,破繭之後便帶來了無比可怕的後果。她們操控着這羣狂熱的侍奉者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過程中甚至還用毒品加強對這羣侍奉者的身體控制,成了對社會反撲殘害最嚴重的邪教之一。」王隊說到這裏,沉暮的語氣中甚至夾雜着一絲哀傷。
「那最後是怎麼處理的呢?」老鐵邊翻看着照片,邊問道。
「因爲其體系膨脹速度過快,我們也策反了幾個被洗腦程度不那麼深的侍奉者,根據他們提供的種種情報,多個地級市聯合出動了千餘警力,建立了五個臨時指揮塢,在他們舉行一次全體集會時,突擊圍剿了他們。那可真是一場惡戰啊,沒想到時隔多年,他們又出現了。」王隊回答道。
「關於我師哥的死,我推測其實她們在回家的路上就將其殺死,同時在邪教組織裏找了一個和我師哥外形相仿的侍奉者,在中途的監控盲區上了車,後來將車開到水庫,並且在夜裏模糊的監控前割喉自殺。監控中這個人走路有點瘸,這應該是他獻身的方式——獻出自己的腿。他將車開進水庫後,他們安排人潛入水中,將侍奉者的屍體帶走,並將車內僞裝成我師哥自殺的情景。」女警官說到此處,眼眶已經有些泛紅。
我回想起開出租車和女友一起劫持自己的那個大漢,他貌似一句話都沒有說過,接過短髮女扔來的注射毒品時,也只是發出了支支吾吾的聲音,看來這也是個侍奉者,他的獻身方式或許是自己的舌頭。
我幻想着自己若是真的被完全洗腦,自剜雙眼獻身之後,還要像個瘋子一樣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就感到一陣陣惡寒。
這時電話鈴聲響起,女警官接聽後,臉色變得有些凝重。
「對城中村的搜查已經結束,他們集體轉移了,一個人都沒抓到。」女警官放下手機說道。
「這很正常,他們非常地狡猾,你也要小心了,一旦被選爲侍奉者,要麼爲她而死,要麼被她殺死,他們一定會想盡辦法除掉你的。」王隊語重心長地對我說道。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老鐵也有點慌了,畢竟對方人多勢衆,還藏在暗處,怎麼能讓人不怕。
「現在首要任務就是保證你的安全,我先開車帶你們回警局,這段時間你們就待在那裏,我安排人保護你們,我還要趕緊將聖女神教復辟的情況彙報給上級。」說着女警官收拾了一些王隊給予的資料,又開車載着我們返回警局。
在回去的路上,路過一條小路時,一位騎着摩托車的交警將我們攔了下來,以超速爲由要求查看女警官的駕駛證。
我接過駕駛證遞給交警,他伸手接過,動作有些僵硬。
交警捧着駕駛證看了一會,又遞了回來,我伸手去拿,順勢捏了一下交警的手套,他的手套裏,居然是空的。
他沒有左手!
我轉頭看向女警官,很顯然她也看到了剛剛的一幕,兩人對視一眼便明白了一切。
這是一個侍奉者!
短暫的沉默過後,女警官猛踩油門,車子頓時躥了出去。
眼看就要到下一個路口,一束車燈照在了我們的身上,一輛麪包車從旁邊路口衝過來,幾乎將我們撞飛了出去。
我和女警官掙扎着從車裏爬了出來,老鐵卻被壓在後面動彈不得,一根鐵條貫穿了他的大腿,將他死死地釘在了車裏。
眼看着從麪包車上走下來兩個男人,後面的假交警也騎車追了上來。
「你們別管我,快跑!」老鐵忍着劇痛喊道。
迫不得已,我拉起女警官的手,朝着路邊一棟老樓跑去。
我倆的手機都在車禍中丟失,無法及時呼叫支援,只能一個勁朝樓頂跑去。
來到最頂層,卻沒有發現可以藏身的地方,這一層有七八戶,都是防盜鐵門禁閉,聲控燈忽閃忽亮,樓梯通道里也隱隱傳來一陣陣腳步聲,他們追上來了。
就在這時,一扇門忽然打開,一個看上去四五十歲的大叔提着一袋垃圾走了出來,他穿着背心短褲,踩着一雙破了邊的人字拖,頭上僅剩的幾根頭髮稀稀疏疏,嘴裏叼着一根香菸。
看到狼狽不堪、渾身是血的我們,大叔也嚇了一跳,立刻就想回屋鎖門。
女警官趕緊從懷裏掏出警官證,要求大叔放我們也進屋。
大叔先是愣了愣,最終點點頭,把門打開放我們進入了屋子裏。
一進入大叔家,我就感受到一股潮氣摻雜着發了黴的陳舊氣味,也不知道這裏有多久沒有開窗通過風了。
客廳裏可以說是一片狼藉,各種雜七雜八的生活用品和食物殘渣堆放得到處都是。
「你這裏有電話嗎,麻煩借給我用一下吧。」女警官詢問道。
「壞掉了。」大叔指了指被扔在客廳角落裏的電話,那上面已經蓋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那手機呢?」我緊跟着問道。
「我沒有手機。」大叔說話聲音很低,一口焦黃的板牙令人看了都會感到不適。
我與女警官對視一眼,深感無奈。
砰砰砰。
這時,拍門聲響起,一定是聖女神教的侍奉者追了上來。
女警官對着大叔做了一個噓的手勢,想裝作屋子裏沒人,可是很快門鎖處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們開始撬鎖了。
我很是無奈,這個鬼邪教人人都會撬鎖的嗎?
女警官拉着我躲進了臥室,囑咐大叔別說漏了嘴,有什麼突發情況就喊出來。
臥室裏沒有開燈,昏暗的月光穿過陽臺灑進屋子裏,一切都看得不是那麼真切,一張雙人牀上鋪着單薄的被褥,周圍堆滿了看不清是什麼的雜物。
我聽到了臥室外大叔的腳步聲,他去開了門,一個男人邊說着什麼邊進入了屋子裏,我將耳朵貼在門上,想聽聽他們說了什麼,但是他們的聲音實在太低,我沒有任何收穫,但能感覺到他們好像很熟絡的樣子。
突然門外傳出一聲慘叫,緊接着便安靜了下來。
我趕緊有些奇怪,想詢問女警官是否聽到了門外的慘叫聲,一回身卻發現,女警官正抬着頭一動不動。
我也抬頭望去,微弱的月光映襯着,天花板上貼着一張被完全撐開的人皮,本該是吊燈的地方,卻懸掛着一顆人頭。
此時門口響起了大叔低沉的聲音:「開門吧,追你們的人已經被我解決了……」
好在臥室門已經被我反鎖,他一時半會無法進入。
「是他……居然是他……」女警官嘴裏喃喃道,顯然也已經被嚇愣了神。
「是誰啊?」我開始在房間裏翻找防身用的武器,邊詢問女警官。
「看這個殺人手法,很像是鄰省前段時間非常猖獗的連環殺手,剝皮屠戶,可是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呢……」女警官很快也恢復了理智,和我一起尋找能自衛的武器。
翻找了許久,卻是一無所獲。
「咱們能不能從陽臺逃走?」女警官突然提出。
我望向陽臺,一個黑影令我陷入了絕望,屠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那裏,就那樣靜靜地看着我們。
「如果把你們獻給她,她一定會更愛我的……」屠戶低聲說着,抬起了手中緊攥着的一把鐵鉤,在月光的照耀下閃爍着凜凜寒光。
難怪屠戶會與追殺我們的侍奉者相熟,看來他也被聖女神教洗腦,成了其中某個教徒的狂熱追隨者、侍奉者。
不過該說不說,不愧是連環殺人魔剝皮屠戶,爲了能向自己的女神邀功,居然殺死了另一個侍奉者同夥,想要獨自邀功,沒想到如此殘忍的冷血屠戶,有一天也會成爲一條舔狗。
「愣着幹啥,跑啊!」女警官猛地扯了我一下,我也立刻反應過來,跟着她轉身開門向外跑去。
一口氣衝下樓,街道上悄然無聲,女警官的車子還靠在牆邊,撞裂後的碎片散落一地,只是車裏已經不見了老鐵的蹤影。
我顧不上擔心老鐵的安危,跟着女警官衝進了對面的街區當中,兩人不知道跑了多久,終於遠遠看到一個便利店還亮着燈。
闖進便利店,不顧店員驚恐的目光,女警員亮出了警官證,隨即用店裏的座機打起了求援電話。
我癱坐在地上,此時已經是筋疲力盡,拿起貨架上一瓶飲料正想牛飲,可是這些天發生的種種事情,已經令我的神經高度緊張,看了看眼前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店員,我還是放下了水瓶,沒有去喝它。
十幾分鍾後,兩輛警車停在了店門口,帶隊的是常隊,我曾在警局與他有過數面之緣,他也是女警官的頂頭上司。
常隊做事非常幹練,立刻安排人員分組,進行各方取證工作,現場基本妥當後,又親自開車護送我和女警官回到警局。
深夜的警局會議室裏,各位領導以及各組隊長悉數到齊,聚精會神聽女警官對這段時間與聖女神教交手的彙報及分析,有幾位老警員當年也參與過對聖女神教的圍剿行動。
我裹着一條毯子坐在角落裏,身上一些零零散散的傷口已經包紮完畢,手裏捧的熱茶給了我極大的安全感。
「現在有一個嚴重的問題,我們的一位線人落入了聖女神邪教組織的手裏,按照該邪教組織的滅口作風來看,線人情況非常危險,我們必須立即開展救援。」女警官最後提出了這一點,我明白她說的是線人就是老鐵。
「難辦啊,這羣邪教徒十分狡猾,並且善於僞裝,還有一羣侍奉者願意爲她們拼命,敵暗我明,我們非常被動。」常隊滿面愁容,當年他也與聖女神邪教交過手,深知這羣人多麼難纏。
「難辦也要辦,通知局裏各組放下手中工作,全力投入到搜救線人的行動中來,人手不夠就向鄰市申請增援,給我二十四小時連軸轉起來,全面篩查城市監控系統,地毯式走訪排查,通知交通部,封鎖全部離市道路,增設關卡,就是掘地三尺,也得給我把這羣瘋子揪出來!」
蔣局長聲音鏗鏘有力,每個字都如沉重有力,衝擊人心,一股熱血英氣伴隨着他的強大磁場感染着在座的每一個人。
蔣局長名叫蔣道禮,爲人處世非常講道理。
「這羣邪教徒狡猾得很,按照他們的風格,掀起一股風浪後,會銷聲匿跡很長一段時間,除非我們能逼他們有所行動。」常隊長依舊有些擔憂地說道。
「我有辦法引他們出來!」我突然喊道,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你的身上。
沒錯,要是隻靠等,估計老鐵早就性命不保了,發小已經殞命於這羣邪教徒之手,老鐵絕對不能再出意外。
「這位小同志,你有什麼辦法?」蔣局長問道。
「我的交通購票軟件和我女友是綁定的,如果我現在在網上買回老家的車票,她就會同步看到我的購票記錄。她是一定要殺死我的,所以肯定不會放我離開這座城市。」我邊說邊摸向口袋,纔想起來手機早已不知蹤影。
「好,那你現在就訂票,就訂明天的票吧,我們在車站部署警力,起碼要奪回一些主動權,確保線人的安全!」蔣隊長當即拍板,會議室裏的衆人頓時也忙碌了起來。
第二天下午,我拉着行李箱踏進了市長途車站。
女友一定也知道這是個陷阱,但這也是一個她不得不入的陷阱,我們會以一種怎樣的方式見面,這最終又會成爲誰的殺局……
候車大廳裏十分熱鬧,我卻留意着身邊經過的每一個人。蔣局長安排的便衣警察幾乎將這裏全面覆蓋,車站外也部署了大量警力,幾分鐘的時間就能將整個車站包圍得水泄不通。
外套裏藏着的防彈背心又重又悶,再加上緊張無比的心情,很快我的額頭上就冒起了汗珠。
一個戴着草帽的老農在離我不遠處的牆邊蹲下,從揹包裏取出一塊乾糧塞進嘴裏嚼了起來。
我不禁感嘆世人皆苦,希望一會兒若是發生什麼意外,別傷了這個老實憨厚的大叔。
隨着時間一點點流逝,眼看就要到了發車的時間,可是卻沒有任何異常的情況發生,我有些着急,難道女友他們不打算採取任何行動嗎?
我抬頭看了看眼前一個男子,這是一位便衣警察,他挑了挑下巴示意我一切照常。
我慢慢站起身,拉着行李箱往停車廣場走去。
對照票號,我上了回老家的大巴車,司機大叔戴着墨鏡,留着又長又蓬鬆的頭髮,車裏的人們時不時有人說出幾句家鄉的方言,令我倍感親切。
我按照車票上的座位號坐下,相鄰的座位上一個戴着口罩的大媽正側躺着呼呼大睡。
這時我注意到,剛剛那個戴草帽的老農居然也上了車,坐到了最後一排。
大巴車緩緩發動,載着我踏上了回鄉的歸途。
看來女友他們放棄了對我的追殺,若不是還要救出老鐵,我真想就這樣回家,安安穩穩休息幾天,這段日子發生的種種詭事,就當是一場噩夢罷了。
車子慢悠悠地一路行駛,我看着窗外的景色,稍微向後張望,能看到兩輛黑色轎車就跟在不遠處,這也是蔣局長安排的警力。
突然車子猛轉方向,車速飆升,向着一個錯誤的方向飛馳,同時幾輛麪包車也湊了過來,攔在大巴車與警局轎車之間。
很快,身後便不見了黑色轎車的蹤跡,看來是被甩掉了。
我喫驚地站起身望向大巴車司機,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將長長的頭髮束起,這時我才發現,他腦袋兩側只有兩個恐怖的傷疤,兩隻耳朵卻不見了蹤影。
此時車上的乘客們已經被嚇得連連驚叫,眼看就要亂成一團。
前座幾個男人站起身,從車座底下抽出了幾把長刀,指着車上的衆人呵斥道:「都別動,老老實實地,到了地方自然就會放你們走。」
車裏衆人被嚇得趕忙噤聲,坐在位子上瑟瑟發抖,再沒有一個人敢出聲。
「親愛的,我們終於又見面了。」我的身邊傳來了女友的聲音,剛剛還在呼呼大睡的大媽此時正襟危坐,不慌不忙地摘掉了口罩和墨鏡,這正是我的女友。
此時的她雖然穿着中老年風格的裙子,頭髮也燙成了碎卷還染成了酒紅色,可她那張嬌美的臉,依舊令我感到格外陰冷。
「呵呵,你不裝了?」我語氣很冷,盯着她質問道。
「親愛的,你我本應該是世界上最相愛的戀人,只要你說你愛我,我們就像從前一樣在一起好不好?」女友的語氣此刻十分嬌媚,雙手也搭在了我的腿上。
「哼,相愛?你只是想把我洗腦成任你擺佈的傀儡吧。」說着我用力甩開女友的雙手,扭過頭去不再看她。
「好,雖然我真的捨不得殺你,但是既然得不到你的心,那就只能留下你的命了!」女友顯然是已經被我激怒,咬牙切齒地說道。
「殺我可以,你能不能把我的朋友放了?我們之間的恩怨與他沒有半點關係,不要傷害他。」我趕緊提起老鐵,想通過女友的反應來判斷老鐵現在的安危。
「你們的感情可真好,就像從前我們的感情一樣好,放心吧,我會讓你們在地獄裏繼續做好兄弟的。」女友說着居然笑出了聲,一種病態的狂喜在她臉上浮現。
此時大巴車也停了下來,我透過車窗張望四周,發現周圍是一片野地。
「聖女,現在怎麼辦?」一個拿刀的侍奉者向女友請示。
「全都殺了,不留活口!」女友輕飄飄扔下一句話,便起身往車頭走去。
那個侍奉者便一把拽過來一個乘客,舉起刀就要砍下去。
「別動,警察!」
只聽得車後面傳來一聲大喝,那個戴草帽的老農已經站起了身,從包裏掏出一把手槍指着女友和幾個侍奉者。
老農摘下草帽,我才發現他看上去居然有點眼熟,要是去掉臉上的鬍子,皮膚再白一些…
是常隊!
「常隊,怎麼是你!」我驚喜地喊道。
「我專門喬裝打扮跟着你,還和你買了同一班車的票,我就知道這羣亡命徒十分狡猾,沒想到就連司機也是他們的人。」常隊邊回答我,邊舉着槍走上前,奪過了幾個侍奉者手裏的長刀。
十幾分鍾後,幾輛警車將停在野地裏的大巴車包圍,女友和幾個侍奉者悉數被捕,一起被押回了警局。
我和女警官在辦公室裏焦急地等待着,警方對女友和幾個侍奉者的審訊一直持續到凌晨三點。
負責審訊的常隊拿着水杯走進了辦公室,一臉疲憊地坐在椅子上。
我趕緊詢問審訊結果,是否有了關於老鐵的線索。
常隊搖了搖頭,表示這羣邪教徒嘴巴很嚴,什麼都不透露,有一個侍奉者甚至想咬舌自盡,還好被警察及時攔下。
「不過你也彆着急,根據他們的反應來看,你朋友肯定還活着,今天在大巴車上,我聽到有人叫那個女的聖女。」常隊說道。
「什麼意思?」女警官問道。
「在聖女神教裏,聖女的地位很高,是邪教頭目女神的接班人,現在這個聖女被捕,他們一定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常隊解釋道。
「太好了,那我們現在就有了與他們談判的條件,可以把老鐵換回來了!」我高興地說道。
「你這個小同志怎麼說話呢,我們代表的是正義,我們從不和惡勢力談判,這麼多人看着呢,講話要在主旋律上!」常隊呵斥道。
「是是是。」我趕忙做了個閉嘴的動作。
「現在這羣邪教徒一定想救出他們的聖女,所以這段時間,他們會想盡辦法與你接觸,你千萬要注意安全,有什麼情況及時告訴我們。」女警官囑咐我道。
我在警察局的休息室裏睡了一整天,醒來時已經是傍晚,一直待在這裏也不是辦法,我決定在警局旁邊的酒店開個房間,先住下來。
出了警局,大街上熱鬧的景象令我舒心了不少,喫過晚飯的人們走在路上有說有笑,街邊各種小喫攤散發出陣陣香氣。
我摸了摸肚子,還真有些餓了。
我來到一個小攤前,買了一份炸雞塊。
在路邊的長椅坐下,我剛想喫一口雞塊,一個牽着小狗的小女孩湊上來喊住了我。
「叔叔,可以給我喫一塊嗎?」女孩看上去也就六七歲,牽着一條白色的小狗。
我摸了摸女孩的頭,把雞塊遞到她面前。
女孩從包裏拿了一小塊,居然蹲下身把雞塊餵給了小狗。
我正有些發愣地看着女孩奇怪的行爲,喫了雞塊的小狗卻突然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很快就沒了生氣。
女孩好像並不喫驚,緩緩抱起小狗,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看到了嗎,我們想讓你死非常簡單。明天晚上九點鐘,到機電學校,如果你敢告訴警察,那就和你的朋友都去死吧!」
說完,女孩抱着一動不動的小狗離去,消失在嘈雜的人海當中。
我並沒有查到關於本市機電學校的任何信息,最終還是在一位出租車司機的介紹下才知道,機電學校原是本市的一所機電專業培訓的職業學校,上世紀 80 年代就已經關閉,目前只有幾座廢棄的教學樓坐落在市北郊區。
我乘車在市北郊區偏僻的小路上七拐八折,終於在經過了一片樹林後,抵達了這座已經荒廢多年的校園。零星的幾棟建築已經被歲月侵蝕得不成樣子,最高的一棟三層小樓外牆長滿了枯葉茂密的爬牆虎,透過葉子的間隙能看到覆蓋在破舊磚牆上的青苔。
現在纔剛剛七點鐘,距離女孩指定的時間還有兩個小時,抬頭早已看不見太陽,一半赤紅一半暗藍色的天空中零星飄着幾片雲彩,將這所如墓地般的學校映襯得更加詭異。
「你來得有些早了啊。」身後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我回頭一看,從樹林深處走來的居然是剝皮屠戶。
我立刻將手伸到腰間,握緊了提前準備好的電棒。
「別緊張,我今天不殺你。」屠戶好像一眼就看穿了我,站在了離我有一段距離的地方。
「你們讓我來是想做什麼,我朋友在哪裏?」我質問道。
還不待屠戶回答,樹林深處又響起了一個女人的聲音:「你還蠻守信的,沒有帶警察來。」
待她走近後我纔看清楚,這是一個身材火辣的女人,她留着齊耳短髮,身穿緊身黑色包臀裙,被黑絲包裹着的長腿下踩着一雙黑色的恨天高。
她好像還牽着一條狗,不對,那不是狗,那是一個男人,一個赤身裸體的男人,匍匐在女人的腳邊。他的雙手雙腳已經被砍去,斷肢處纏着厚厚的膠條,這使他只能靠斷肢在地上爬行,在女人身邊殷勤諂媚,活像只訓練有素的家犬。
「要我說啊,聖女也就那樣吧,連自己的侍奉者都搞不定,哪像我,訓練的狗這麼聽話。」黑衣女語氣中充斥着不滿,趴伏在地上的男人聽了,更加賣力地在她腿上蹭來蹭去。
我已經被眼前的景象驚得說不出話來,難以想象這個邪教內部已經演變成了一個多麼畸形扭曲的病態地獄。
「既然來了,那就先進來吧。」從學校中傳來了一串腳步聲,是琴行老闆娘。
屠戶看到琴行老闆娘,立即將自己的鐵鉤扔在地上,衝上前跪下,從懷裏掏出了一卷東西。
「親愛的,這是我給你準備的禮物。」屠戶微弓着身子,將手裏的東西捧過頭頂。
「哇,好漂亮的披風。」琴行老闆娘將屠戶手中的東西接過,緩緩展開,披在身上開心地說道。
儘管天色已有些黯淡,可我還是能看清楚,被琴行老闆娘披在身上的,明明是一張完整的人皮。
黑衣女與琴行老闆娘小聲嘀咕了一陣,便牽着她的侍奉者走進學校,不見了蹤影。
「跟我來吧。」琴行老闆娘引着我往那棟三層教學樓走去,屠戶也跟在後面,畢恭畢敬。
走到這棟破舊的廢樓門口,琴行老闆娘便停下了腳步。
門口的一張搖椅上,正躺着一個乾瘦的老人,若是他不動,倒更像是一具屍體,乾癟的皮膚上長了一層暗棕色的老年斑,參差不齊的稀疏鬍鬚也已花白。
待他支撐着自己佝僂的身體站起來後,我才發現他居然戴着一副鏽跡斑斑的腳鐐,可能是戴了太長時間,腳鐐的一小塊已經嵌入了他的腳踝裏,接口處覆蓋着一層亮晶晶的膿水。
「跟着他就行。」說罷,琴行老闆娘便轉身離去。
我跟着老人走進了陰暗的樓中,因爲過於黑暗,我只能摸索着發了黴的磚牆,跟着前面的腳鐐碰撞聲艱難前行,可前面的老人卻彷彿並不受黑暗的影響,帶着我一路到了三樓。
看來他已經在這裏很久了。
走到三樓深處的一個房間前,老人緩緩推開門,屋內微弱的燭光才令我恢復了一些視力。
房間正中央有一張大牀,牀的四周圍張掛着不知道多少層白色的紗幔,看不清裏面的情景。
「親愛的,他來了。」老人對着大牀輕聲說道。
緊接着,帷幔裏便響起了一陣吱吱呀呀的聲音,老人趕緊走到牀前,蜷縮起自己佝僂孱弱的身軀,趴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很快無數層紗幔輕輕抖動,從裏面被人掀開,一個體態無比肥胖的老婦人從紗幔中鑽了出來,她伸出臃腫的腳踩在老人的身上,肉山般的軀體那恐怖的重量,使趴在地上的老人不住地顫抖。
老婦人晃晃悠悠地下了牀,拖動着自己肥胖的身軀挪到牀邊一把寬大的椅子前,一屁股坐了下去。
「你就是聖女神教的頭目,所謂的女神吧?」我不知哪來的勇氣,還不待老婦人開口,便直接問道。
「不錯,我就是……」老婦人還沒說完,便呼呼地喘了起來。
一旁還趴伏在地上的老人聞聲,急忙起身,從牀上開始一根根地梳理着一些透明細管。
這時我才發現,無數根細管連接在老婦人身上,源源不斷地輸送着一些液體,維持着她那羸弱的生命。
「你把我朋友怎麼樣了,他在哪裏!」我繼續質問道。
「別擔心,他還活着。」老婦人扯着有些沙啞的嗓音回答道。
「你讓我來有什麼目的,要怎樣你才能放了我的朋友?」我繼續問道。
「我是想和你做個交易。」老婦人說着揮了揮近乎水腫的大手,身邊的老人便躬身站到了房間的角落裏。
「你是想換回你們的聖女嗎,她現在在警察局,談條件的話你應該找警察,我辦不到。」我語氣冰冷地回答。
「呵呵呵,你誤會了,一個連男人都掌控不了的廢物,枉我還選她做了我的接班人,要她回來有什麼用?」老婦人咯咯笑道,她的笑聲聽起來好像是有人在擰動生了鏽的閥門般刺耳。
「那你想怎麼樣?」聽她這麼說,我倒是有些驚訝。
「我要你殺了她,把她的人頭帶給我,這樣就可以換回你的朋友了。」老婦人壓低了聲音說道。
「哼,你們可真夠狠的,失去了利用價值就落得個滅口的下場,真是一羣喪盡天良的瘋子。」我嘲諷道。
「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孩子,這是我們教派的一條宗旨,如果作爲聖女無法完全控制自己的侍奉者,那她就是違背了神意的罪人,而她的頭顱,就是我們更換聖女的信物。」老婦人回答道。
「這些變態的條款還不是你們自己制定的,在我看來你們只是一羣活在形式主義下的瘋子!」我聽着這可笑的制度,不免對這羣自欺欺人的瘋子有些無奈。
「不不不,宗旨是我制定的不假,但這就是她們想要的。我只是想讓這個社會迴歸到母系統治的正常狀態,可是在神授權威的刺激下,整個教派已經發酵得愈發瘋狂,這種瘋狂已經脫離了我的控制。看似是我領導她們,實際上是她們在控制一切。」老婦人試圖通過這種雲裏霧裏的狡辯讓我相信她也是身不由己。
「那你就應該停止這些荒唐的行爲,你們已經成了草菅人命的邪教徒,所謂的教義只是你們自我開脫的藉口罷了!」我環抱雙臂繼續厲聲說道。
「已經停不下來了,她們在聖女神教裏感受到了權力的力量,這種無限制的權力沒有人能拒絕,她們所追隨的並不是我,她們追隨的是內心的慾望。」
見我不再說話,老婦人繼續說道:「總之,想救你的朋友,就用聖女的人頭來交換。我給你三天的時間,三天後如果我收不到聖女的人頭,那你將收到你朋友的人頭。」
說完老婦人站起身,扭動着臃腫的身軀爬上牀,鑽進了層層帷幔當中。
我跟隨着老人走出了房間,重新沐浴進黑暗當中,只有前方腳鐐拖地的聲音響起,又在四周迴盪。
「你是她的侍奉者。」我說道。
「是的,我追隨了她一生。」老人回應了我,腳鐐聲依舊。
「既然如此,她爲什麼給你戴上了腳鐐?」我有些不解地問道。
「我曾經瘋狂地迷戀她,爲了她做了很多殘忍的事情,能成爲女神的侍奉者也是我半生的驕傲,我心甘情願將自己的生命奉獻給她。」老人喃喃道。
我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跟隨着他,等他繼續說下去。
「可是孩子,人總是會幡然醒悟,對她狂熱的迷戀過後,我開始反思,開始質疑,終於有一天,我從她爲我建立的心迷宮中逃了出來。可那時我已經年過半百,我發現我離不開她了,這副腳鐐並非她施加於我,而是我自願將自己禁錮在她的身邊。」老人語氣平和,可每個字都比腳鐐拖地的唏嗦聲更加冰冷。
「既然你也知道他們是在犯罪作惡,爲什麼不阻止他們!」我反問。
「我做不到,儘管我深知自己罪惡加身,可是我依舊深愛着她……」老人說罷便不再作聲。
「我的朋友還活着嗎,他現在在哪裏?」我問道。
「他就在這棟樓裏。」老人說。
「放了他吧,他是無辜的,你們的目標是我,是聖女,與他無關。」我懇求道,得知老鐵還活着,令我安心了不少。
老人並沒有回應我,只是領着我繼續往樓下走去。
「起碼讓我見他一面。」我又央求道。
老人的腳步聲消失在前方,停頓了許久才輕輕說了一聲:「跟我來。」
他帶着我來到了二樓,在走廊裏拐了幾個彎,最終停步在一扇鐵門前。
推開鐵門,老鐵被懸掛在房間中央,微弱的燭光照映着他身上那觸目驚心的傷口,嘴角還掛着血液與唾液的混合液體,一個青衣女子正在喂他喝水。
老人給她使了個眼色,那青衣女子便端着水杯退到了屋外。
「你只有三分鐘,我在外面等你。」說罷老人也走出了房間,關上了那扇鐵門。
我趕緊衝上去,小聲呼喚着老鐵。聽到我的聲音,面無血色的老鐵掙扎着抬起頭來,眼看真的是我,他再也剋制不住,淚水頓時湧出眼眶:「帶我走,帶我走,我要離開這裏。」
我心裏很不是滋味,因爲自己的事情,發小慘死,老鐵也被折磨成這個樣子,一股深深的愧疚感頓時湧上心頭。
可是門口有人看守,外面也都是聖女神邪教的人,我又能怎樣救走老鐵呢。
突然一個想法從腦海中冒出,我取出腰後的小刀,很快就割斷了綁着老鐵的麻繩,將他放了下來,我將老鐵背在身後,又用麻繩綁緊,打開了內鎖的窗戶。
秋夜的涼風灌入屋內,我踩着窗框,試探着踩向外牆上濃密的爬山虎,就這樣我揹着老鐵,往樓下慢慢地爬去。
上世紀的老樓並不是很高,眼看已經爬到了一樓,不遠處卻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我屏氣凝神,不敢出一點聲音,探頭看去,原來是在門口遇到過的那個黑衣女,牽着自己的侍奉者從樓下路過。
還好她牽的不是一條真狗,否則肯定會被他們發現。
待黑衣女離去,我繼續揹着老鐵向下爬去,安全落地後,悄悄逃到學校外面,鑽進了那片黑暗的樹林當中。
揹着老鐵在樹林中快速穿行,老人應該很快就會發現我們逃走,所以我絲毫不敢停歇,要逃得越遠越好。
不知道跑了多久,終於走出了樹林,來到了一條公路旁邊,我沿着公路繼續前進,沒多久就遇到了一輛貨車。
將貨車攔下後,我向司機大體解釋了一下,得知後面很可能有一羣殺人狂正在追趕我們,司機也非常配合,立刻開車載着我們向市裏駛去。
一路上我都緊握着腰間的小刀,這些天各種怪事的刺激讓我不敢再輕易相信任何人,如果這個司機有什麼異常的舉動,我會立刻給他一刀。
好在一路上並沒有再生什麼異端,看到警局大門後,我才放下了懸着的心。
老鐵很快就被送去了市醫院,警局各組組長也很快在會議室集合完畢。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多少讓我有些不太自在。
「胡鬧!簡直是胡鬧!」蔣道禮局長厲聲呵斥,ƭùₓ責備我不該擅自行動,將自身安危置之度外。
我將在機電學校所見的一切都如實彙報,着重強調了與那位邪教女神交流的細節。
常隊雷厲風行,很快指揮一隊特警朝北郊的機電學校進發。
「那個老女人居然還活着,當年剿滅行動,她就是幾條漏網之魚之一,算下來,如今她都已經八十多歲了。」常隊補充道。
處境安全之後,我也漸漸地冷靜了下來,一種莫名的心慌感卻冒了出來。一切貌似都過於順利了,在這樣一個陰險狡詐的邪教控制下,自己居然能揹着一個被折磨到半死的人逃出生天,這太反常了。
我又向各位警察講述了聖女神邪教想要女友人頭的事情,複述了老女神關於更換聖女需要用到頭顱的說法。
「那個聖女今天在警局自殘,她現在也在市醫院!」女警官突然站起身打斷了我。
壞了!
所有人心中都冒出了這個念頭。
立即安排車輛,一行人火速抵達了市醫院,急匆匆衝進了老鐵所住的病房,屋內已然是空空如也。
大家又一起衝進了女友所在的病房,負責看守的警員靠在牆角已經徹底昏死了過去,屋內血跡噴灑得到處都是,一具女屍躺在病牀上,頭顱已經不見了蹤影。
警察們反應迅速,各種指令隨即發出,匆忙地行動了起來。
我愣在原地,原來一切都是他們圈套,我只是他們所利用的工具,真正來取女友人頭的,自始至終都是老鐵。
他也被邪教洗腦了嗎,還是說這羣邪教徒給了他一些無法拒絕的條件,難不成他們抓住了老鐵什麼把柄……
我的思緒異常混亂,被女警官拉着在醫院裏穿行,身邊的嘈雜聲你絲毫聽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陣耳鳴。
當我回過神來時,已經是在醫院的監控室裏。
去北郊機電學校進行圍剿行動的警員傳回來消息,那羣邪教徒已經轉移,整個廢棄學校現在空空如也。
女警官翻看着監控,很快便在監控中發現了老鐵的蹤跡。
只見他悄悄溜出了病房,早已沒了一開始那毫無生氣岌岌可危的狀態。
他徑直上樓,溜進了女友的病房當中,過了一會兒,一個護士推着裝滿藥的推車進了病房,不過並沒有什麼異象發生,看來此時老鐵正躲藏在病房裏,還沒有動手。
待護士離開後,過了沒一會兒,老鐵便走出了病房,懷裏還抱着一個黑黑的袋子,袋子裏裝的可能就是女友的人頭。
很快消息傳來,警察們已經追蹤到了老鐵的蹤跡,他已經住進了離醫院不遠的一家賓館裏。
常隊也迅速組織警力,包圍了那棟賓館,通過前臺記錄,得知了老鐵住的房間號碼。
一隊人悄悄摸到那間房的門前,破門,闖入一氣呵成,可是房間中的景象卻令人大喫一驚。
只見老鐵躺在牀上,懷裏抱着一顆女人頭,嘴裏還在往外冒着黑血,已然是徹底死透。
而我能看得出來,那顆女人頭並不是女友,而是那個在機電學校,給老鐵喂水的青衣女子。
警方那邊又傳來了一條消息,病房裏那具無頭女屍,並不屬於女友,而是住院部的一名護士,也就是老鐵懷裏抱着的青衣女子。
怎麼會這樣,女友呢?
心中疑問剛起,但很快我就想通了一切,這是一場近乎完美的迷局,一場獻祭了兩條性命才組成的死局。
看來老鐵已經被聖女神教徹底洗腦,成了這個護士的侍奉者。
她利用自己護士的職務便利,給看守女友的警員下了毒,將其毒暈,又將女友所在的病房號碼告訴了當晚住進醫院的老鐵。這也是爲什麼監控中老鐵能直奔女友的病房,就好像是提前知道了一樣。
老鐵進入病房後,護士也緊接着推着藥車跟了進去,藥車裏應該就藏着他們切割頭顱的工具,不過割的不是女友的頭顱,而是這個護士的頭顱。
女友換上了護士的衣服,推着藥車離去。而老鐵則抱着護士的頭顱,在監控下明目張膽地離開,一路上故意暴露自己的行蹤,將警方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最終在這間小小的賓館裏,服毒和他所侍奉的女人殉情,雙雙死去。至此,老鐵和護士完成了自己對這個邪惡教派的奉獻。
而女友則成功脫離了警方的控制,逃出生天。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警方動用大量人力和資源,開始對全市進行地毯式摸查,同時通知了鄰近的幾個鄉鎮,對各出市道路進行設卡攔檢。
而我也被當作重點保護對象,臨時搬進了警局的宿舍區居住,喫住都和警員們一起。
幾天後,一個全身溼漉漉的女人拿着一封信交到了警局門衛室,並點名說要將信交到我的手中。
與門衛值班的警員交代完之後,那個女人拿出火機點燃了自己,當衆自焚。
在警局諸位主力面前打開信件,那字跡是如此的熟悉,這正是來自女友:
親愛的,我對你的愛如同烈火,你看到了嗎?
經查這個自焚的女人是本市一名普通的中學教師,毋庸置疑,同時她也是一個狂熱的邪教徒。
「囂張,太囂張了!」蔣道禮局長憤怒地拍着會議室的桌子。
「這羣邪教徒在明面上都有着普通人的職業和身份作爲掩護,敵暗我明,我們太被動了。」常隊有些無奈地說道。
我依舊是坐在會議室的角落裏,看着手機上女友灰白色的頭像,我發出了一條消息:你到底想怎樣。
沒想到很快女友的頭像就亮了起來,同時也發來了一條信息:我想見你,親愛的。
「她回我消息了!」我立刻喊道。
警官們被我的叫聲吸引,全都圍了上來。
「立刻讓技術部定位信息來源。」常隊立即吩咐下去。
「你繼續和她聊。」蔣局長也示意我不要中斷聊天。
我趕緊又發了一條消息過去:在哪裏,什麼時間?
過了一會兒,女友回覆了信息:明天晚上七點鐘,在琴行門口。
這之後,女友的頭像就再也沒有亮起,也不再回復我。
手機的信號源被定位到,就在警局門口。
一衆人衝出警局,在路邊一塊路沿石上,發現了被丟棄在那裏的手機。
調取監控發現,剛剛和我互發消息的並不是女友,而是一個坐在警局門口的男人。發完最後一條消息,男人將手機放在了路沿石上,便起身離去。
市區監控覆蓋非常全面,很快就查明瞭男人的去向,是一個老舊的廠房家屬院。當警察衝進房間時,只看到一具吊死的男屍,房間裏貼滿了照片,照片上的正是前幾天在警局門口自焚的女人。
會議室裏死氣沉沉,看着這羣邪教徒肆無忌憚地挑戰法律底線,卻查不到半點有用的線索,大家都倍感受挫。
終於還是蔣局長鏗鏘有力Ṱųₑ的聲音給了大家一些信心:
「那家琴行位於市中心的商業街,那個聖女估計不會親自到場,到時會有很多變數,我們嚴密佈控的同時,還要謹防各種意外情況發生,務必確保線人的安全。」
這所謂的線人,說的就是我。
看來這場鴻門宴是非去不可了,我頓感一陣無力,一次次將自己置身於危險當中,若是大意一次,怕是就要性命不保。
時間很快就到了第二天傍晚,我已經穿好防彈衣,身上也藏着警方安裝的針孔攝像機,來到了琴行門前。
琴行早就已經關門不再營業,周邊也一直被警方祕密監控着,我只好蹲在琴行門口等待,看看接下來這羣邪教徒會有什麼行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街上行人已經寥寥無幾,我看了看手機,已經是夜裏十一點鐘。
直到一個身影進入了監控視線,那是一個穿着大風衣,戴着墨鏡口罩的女人。
儘管初秋的夜裏晚風摻雜着些許涼意,但還遠沒有冷到要穿大衣的程度,這個女人的出現立即引起了大家的警覺。
只見她緩緩走到琴行門口,取出鑰匙打開門,徑直走了進去。
我環顧四周,再沒有什麼異象,便也只好跟了進去。
剛進入琴行,便見那女人直挺挺站在裏面,轉過身來面對着我,摘掉了墨鏡和口罩,藉着外面路燈的光亮我看清楚了她的容貌,卻已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是發小的女友。
此時她的雙眼通紅,止不住地流着眼淚,嘴裏喃喃道:「救我,求你救我……」
說着她解開大衣,腰間像是纏繞着什麼東西,鼓鼓囊囊。
鏡頭那邊的警察看到後立刻炸開了鍋,那是一圈電話炸彈!
顧不上是否暴露行蹤,很快警員們就將整個琴行團團包圍,同時緊急疏散周邊的居民羣衆。
一批防爆警察也很快就位,配合着拆彈專家,開始慢慢靠近發小女友。
我在被帶離之際,朝發小女友大聲問道:「她們有沒有什麼話讓你帶給我!」
發小女友站在原地不敢動彈分毫,抽泣着說:「她們讓你三天後在市政廣場,懸掛對她的表白橫幅,當衆自殺,否則的話她們說會有更多的人在你面前死去,永無休止……」
後面的話我已經聽不清楚,只是被警員們拉着遠離了琴行。
果然,她終究是要我死,要我成爲她的侍奉者……
好在炸彈並沒有被觸發,經驗豐富的拆彈專家用最短的時間解除了上面的引爆裝置,並將其帶到安全地帶引爆作廢。發小女友也保住了一條性命,被送到醫院進行觀察治療。
據瞭解,發小女友是收到了我的信件,要她回來配合調查發小失蹤案,剛下了長途車,便被人迷暈劫持,很顯然,這封信件是那羣邪教徒僞造的。
警局會議室門口,蔣局長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表示絕不向這羣邪教徒妥協,更不會讓我受到半點傷害。
可我明白,三天之後,如果女友沒有收到我的自殺告白,必定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
會議室裏,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主位上,所有人都對他畢恭畢敬,此人正是早已退休多年的老警察王隊,曾經爲我揭開聖女神教神祕面紗的人。
王隊在會議室表示,經過他對聖女神教更深一步的研究,再結合他曾經與該邪教交手的經驗來看,我並不是聖女真正意義上的侍奉者。
我只是她接任邪教女神之前的一個試驗品,在徹底征服控制我後,她會要求我爲她獻出生命,而我的死,就會成爲她的接任儀式。
難怪她會對我一直糾纏不休,只有我真的爲她而死,她才能名正言順地成爲聖女神邪教新一任的女神,從而掌控這羣喪心病狂的亡命之徒,繼承這羣瘋子賦予她的無上權力。
我自殺死亡那天,聖女神教會舉行一場盛大的接任儀式,確立新一任女神的誕生。
同時,根據前段時間我的描述,在機電學校裏牽着侍奉者的黑衣女人,最終也被警方成功鎖定身份信息。她在本市開了一家文身店,是一個重度斯慕迷戀者。
很快蔣局長就制訂了一系列計劃,由便衣組的丁隊僞裝成斯慕愛好者,與黑衣女接近,儘快套出聖女神邪教舉行集會的時間和地點。
同時也要讓我表演一出當衆自殺的假死戲碼,配合丁隊一鼓作氣將這羣邪教徒一網打盡。
可是有兩個難點亟待解決。
一個是丁隊如何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取得黑衣女的信任,尤其是這羣邪教徒異常狡猾,怕是不會如此輕信外人。
王隊很快給出了建議,讓丁隊僞裝成已經跟蹤暗戀黑衣女多年的變態,表示自己已經深深愛上了黑衣女,並且願意砍下自己的手腳,徹底成爲黑衣女的家犬。
這一瘋狂的想法果然讓黑衣女心動了,她表示三天後會有場活動,願意帶丁隊參加,到時候丁隊可以當衆砍去手腳,在所有人面前表示對黑衣女的忠心。
儘管利用黑衣女的傲慢和虛榮成功與聖女神邪教的這場集會搭上了聯繫,可這也增加了行動的風險,若是行動出了什麼差錯,丁隊怕是真的要手腳不保了。
接下來就是最難的一件事,如何讓我當衆假死,並且還要讓那羣邪教徒深信不疑呢?
三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警方聯合鄰近鄉鎮,對整座城市進行了嚴密封鎖,大量便衣警察被安排到城市的每個角落裏,密切監視着全市的一舉一動。
丁隊在會議室愁眉苦臉地抽着煙,雖然黑衣女已經答應了帶他參加三天後的集會,可是卻要求他參加集會時要全裸出場,以此來滿足她的虛榮心。
「能把這羣瘋子繩之以法,我甩開老臉全裸也無所謂,不過如此一來我肯定沒法攜帶任何通信定位設備,後續的工作就全靠你們了。」丁隊掐滅香菸囑咐道。
「你儘管放心上吧。」常隊忍着笑意拍了拍丁隊的肩膀,越是危險的任務,這些經驗豐富的老警察越是從容淡定。
「少來,到時候你們要是晚一分鐘,我可就手腳不保了!」丁隊一把甩開常隊的手,沒好氣地說道。
女警官也走進了會議室,來到我的面前。
「這是市醫院專家調製的藥,服用以後會進入短暫的假死狀態,同時會伴有非常強烈的反應,可能會比較痛苦。」女警官拿出一個透明袋子遞給我,裏面是一顆紅色的藥丸。
我接過藥丸,沉默着點了點頭。
「到時候市政廣場會安排很多便衣,等你服藥之後,我們會第一時間讓便衣呼叫救護車對你進行轉移。但是爲了防止醫院裏還有他們的人,所以直到你被轉移進醫院地下太平間,纔算徹底結束。到時候孟隊會安排人去太平間接應你,將你轉移回警局,確保你的安全。」女警官又說道。
「你好,我是便衣組的孟隊。」身後一個男聲傳來,我循聲看去,那是一個十分高大的男人。
我與孟隊握了握手,簡單地聊了幾句,便起身離開了會議室。
後續警方又召開了一系列會議,對整個行動再次進行了嚴密的部署。
很快三天時間就已過去,是時候和聖女神邪教做個了結了。
因爲是週末的緣故,上午九點鐘的市政廣場已經有不少行人,我找了棵小楓樹,張掛起打印好的表白條幅。
我的舉動很快吸引了一羣圍觀的羣衆,我知道這些人當中有便衣警察,也有邪教的眼線。
掛好條幅,我將懷裏的鮮花擺在地上,打開擴音喇叭,深吸一口氣,開始對女友進行瘋狂的表白。
我喊得越來越大聲,情緒越來越激動,額頭上已經開始冒汗,喉嚨甚至都感到一陣撕痛。
圍觀的人們對我指指點點,甚至還有人舉着手機開始錄像,一時間整個廣場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我的身上。
眼看氛圍已經烘托得差不多,我掏出那粒紅色的藥丸一口吞下,繼續吼道:
「親愛的,讓我爲你獻出生命吧……」
話還沒說完,一股腥甜就已經湧到喉頭,胸腔一陣劇痛襲來,彷彿是要將我從中間撕開一般。
一頭栽倒在地,我已經聽不清周圍人們的叫嚷聲,口中湧出的鮮血越來越多,眼前的景象也越來越迷離,我隱約看到人們四散跑開,隱約看到天空也變成了血紅色。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再說丁隊,一大早就與黑衣女碰了頭,上了一輛麪包車後,就按照黑衣女的指示,在車上脫光了自己的衣服,戴上了遮擋視線的眼罩。
好在丁隊衣服裏的手機和定位器就被扔在車裏,警方可以據此一直追蹤到丁隊的位置。
麪包車載着丁隊在市區兜兜轉轉繞了幾圈,卻是看不出究竟要去往何處,就在警方衆人以爲丁隊是暴露了時,麪包車終於朝着城西徑直開去。
終於在進入城西堤口村前,丁隊的衣物被扔出了車。
這樣一來警方便失去了丁隊的具體移動軌跡,好在全城都佈置了大量警力,蔣局長立即安排人員守住了堤口村所有的外出道路。
過了將近半個小時,沒有一輛車開出村子,蔣局長意識到,聖女神邪教最終的集會地點,可能就在堤口村裏。
爲了不打草驚蛇,在往堤口村調集警力的同時,常隊也進行了簡單的裝扮,僞裝成一個路人進入堤口村打探情況。
丁隊被人拖拽着下了車,摘下眼罩,眼前是一個空蕩蕩的農家院子,四周空無一人,半點沒有邪教集會的情景。
「你不會真以爲要帶你參加女神繼任儀式吧,警官。」一個略帶沙啞的男聲在身後響起。
丁隊猛然回頭,身後站着的正是手拿鐵鉤的剝皮屠戶,眼前寒光一閃,丁隊悶哼一聲便被砸暈了過去。
當我再次睜開眼時,正被兩個穿着白褂的醫生推着在醫院的走廊裏穿行,病牀車好像是有些老舊了,陣陣顛簸令我的胸口感到陣陣疼痛。
我微眯着雙眼不敢吭聲,只有抵達太平間與孟隊會合纔算徹底安全。
醫生推着我進了電梯,一路向下來到了醫院地下太平間,陰暗的大廳充斥着冷氣,醫生將我推到一個角落,便匆匆離去。
我微微抬頭觀察着四周,周圍此時停了幾十具屍體,換氣扇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裏嗡嗡作響。
很快電梯門又一次打開,來人正是孟隊,待電梯門關死後,他朝着我的方向喊道:「可以了。」
我正想起身,卻發現周邊幾十具蓋着白布的屍體居然同時坐了起來,待他們將身上的白布扯下,我才明白自己已經進入了一個多麼可怖的人間地獄。
這些人裏有女友,有琴行老闆娘,還有在機電學校遇到的老婦人和戴着腳鐐的老人,形形色色,男男女女。
「警察都已經被引到堤口村了,我們有半個小時的時間舉行儀式並且撤離。」孟隊走到老婦人身邊輕聲說道。
老婦人擺了擺手,孟隊便恭敬地退到一旁,站在一個長相豔美的女人身邊,很顯然孟隊是邪教徒安插在警局的眼線,也是這個美豔女人的侍奉者。
「親愛的,我們又見面了。」女友走到我面前,用指尖輕輕挑着我的下巴。
我想掙扎起身,卻發現藥效未過,全身如散架一般,稍一動彈就疼痛無比,只好躺在病牀車上,怒視着眼前這羣瘋子。
堤口村只是個煙幕彈,聖女神邪教真正的集會地點,就是市醫院太平間。
女友的聲音再度響起:「親愛的,我們等你好久了。」
此刻的剝皮屠戶眼神中盡是狂熱,他明白堤口村已經被警察徹底包圍,自己想逃走是難於登天,所以從一開始他就做好了必死的打算。
他要將眼前這個警察的皮剝下來,以此證明自己對教派的忠誠,對琴行老闆娘的忠誠。
眼看他的鐵鉤就要刺入丁隊的喉嚨,院門卻在這時被人一腳踹開。
「不許動,警察!」常隊舉着手槍大聲喝道。
那剝皮屠戶反應也是夠快,當即丟下丁隊,閃身躲進了一旁的民房裏。
常隊先上前確認丁隊沒有生命危險,便也舉着手槍摸進了屋內。
前腳剛一踏入,躲在門後的屠戶便用鐵鉤狠狠地砸了過來,常隊一個躲閃不及,手腕重重地捱了一下,手槍也被甩到了漆黑的屋子裏,不知去向。
見常隊被打掉了手槍,那剝皮屠戶更是膽大了三分,衝上前就要與常隊搏鬥,情急之下,常隊也只好隨手拿起身邊一根木棍抵抗,二人扭打在一起,真是一場好殺:
剛交手不知深淺,再相遇各顯神通;一個是殺人如麻嶺頭虎,一個是嫉惡如仇正元龍;這個的寒鐵鉤,萬千兇,繞腰貫索疾如風;那個的夾槍棒,不放空,左遮右擋怎相容;沾着鉤管教血光泛紅,挨着棒定是雙眼發矇;兩個相逢真對手,往來解數實無窮;有道是邪祟向來難壓正,該着他魔頭伏法入甕中,自古來舉頭三尺有神明,看今朝警官常隊建奇功。
待趕來支援的警察們衝進屋內,只見得那剝皮屠戶滿身是傷,被打得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常隊也靠坐在牆邊,手臂被鐵鉤劃傷,血流不止。
安頓好傷員,警方也意識到中了聖女神邪教的詭計,這裏根本就不是什麼集會地點,現如今大量警力被牽制在此,不知道那羣邪教惡徒在哪裏耍什麼心機。
「孟隊那邊應該已經把線人安頓好了吧?」蔣局長問向旁邊的警員,得到的答覆卻是已經無法與孟隊取得聯繫。
衆人大叫不好,迅速往醫院趕去。
太平間裏寒氣越來越重,本就全身乏力的我手腳都開始冷得發麻,儘管身體已經恢復了一些,可我躺在牀上依舊是不敢輕舉妄動。
周邊的邪教徒們已經將我圍住,低頭齊聲唸誦着一些奇怪的咒語。
老婦人拿出一把亮銀色的匕首,鄭重地遞給了女友。
接過匕首的那一刻,女友眼神中的狂熱頓時達到了頂峯,她的雙手都有些顫抖,眼球也佈滿了血絲,如同一隻剛剛逃離地獄的魔鬼一般。
「現在殺了他,你就可以代替我成爲真神在人間的化身,你將統領整個教派,爲修復這個骯髒混亂的世界繼續戰鬥。」老婦人的聲音迴盪在大廳裏,像是又給女友打了一針興奮劑。
她緊握着匕首走到了你的面前,詭異而又邪魅的微笑令人頭皮發麻。
「親愛的,愛上我是你的榮幸,爲我而死更是你的榮幸……」說着她舉起匕首,瞄準了我的喉嚨。
無盡的絕望感令我渾身發抖,難道真的要死在這羣瘋子手裏了嗎,先是發小,再是老鐵,終於輪到自己了嗎?
此刻的我有些後悔,也有些不甘,後悔的是不該牽連這麼多無辜的人搭上性命,不甘的是終究還是沒能將這羣嗜血的瘋子繩之以法。
「快點動手吧,結束之後按照計劃撤離,離開這座城市,到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聖女神教會在你的手裏發揚光大!」老婦人的聲音再次傳來。
「親愛的,永別了,我愛你……」
就在女友手中的匕首正要落下之時,大廳裏本就昏暗的燈光卻驟然熄滅,一切頓時都沉入了無盡的黑暗當中。
我找準時機快速翻身下牀,摸黑按照記憶中的路徑向外跑去。
「抓住他!」
很快身後就亮起了一盞盞燈光照向我,女友撕心裂肺的叫喊聲也在身後響起。
儘管身體還非常虛弱,但我知道如果不逃出去,自己必死無疑。
一口氣衝到門外,卻看見發小女友正站在門口,手裏還緊握着電閘。
我想起那天取下電話炸彈後,發小女友就一直在市醫院觀察治療。
顧不上許多,我拉起她的手便繼續朝樓道跑去,身後無數惡魔緊跟不捨。
「我今天在醫院看到你被兩個醫生推着往地下室走,我被他們挾持的時候,見過這兩個醫生。我認出他倆也是邪教徒,於是就跟了過來……」發小女友邊跑邊解釋道。
「先別管這些,快跑!」我不敢鬆懈,拉着她繼續朝樓上衝去。
路上有幾個便衣警察試圖阻攔這羣邪教徒,無奈他們人數太多,很快便將警察們推搡到了一邊,一路上還傷了不少醫院的病人和醫生,場面極度混亂。
我和發小女友被驅趕着只能不停地向上跑,直到看見了通向天台的出口,就在跑出門來到天台的那一刻,我卻感覺手中一沉,竟再也拽不動發小女友。
我回身一看,她只是怔怔地站在門口,胸前一把利刃已經穿透了她的身體露出刀尖,而她的身後,正是已經表情扭曲的女友。
我鬆開手向後退去,女友卻是握着匕首步步緊逼,我明白自己其實已經無路可退,因爲劇烈的奔跑我的胸口也已是陣陣發痛。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女友嘴裏不停地念叨着,刀尖滴着發小女友的鮮血, 慢慢地朝我靠近。
樓下傳來了警笛聲,我明白警方已經趕了過來。
「收手吧,警察已經將這裏包圍了, 你們一個都跑不掉的!」我一邊向後退一邊朝她大喊,試圖喚醒這個已經入魔的女人。
她的腳步並沒有因爲我的吶喊而停下, 反倒是更加緊促,手中的匕首也緩緩舉了起來。
此時的我已經退無可退,身後就是醫院大樓的邊緣, 幾十米的高度望一眼就能令人感到暈眩, 樓下鳳鳴河水流湍急。
「你愛我嗎?」就在與我僅隔半米時,女友停了下來,輕聲問道。
「愛愛愛, 我愛你, 你先冷靜一下好不好,先把刀放下。」我眼看有生還的轉機, 趕緊附和着說道。
女友露出了滿足的神情,臉上的狂熱頓時煙消雲散, 取而代之的是令我熟悉的那抹微笑,溫暖而又清純。
就在我以爲她終於平靜下來, 正要緩一口氣時,她卻舉着匕首, 猛地朝我衝了過來。
利刃插入了我的胸口,刀尖上的冰涼瞬間瀰漫全身,猛烈的撞擊令我向後倒去,懷裏的女友緊緊抱着我,與我一起向下墜去。
「我愛你……」她的聲音透過耳邊的風聲,烙印在我的心中。
我醒來時正躺在病牀上,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
「你醒了。」身邊女警官的聲音傳來。
「我還活着……」我喃喃道,喉嚨中一股撕裂開來的乾澀感令我生痛。
女警官告訴我, 那天警方在鳳鳴河中撈起了生命垂危的我, 經過幾個晝夜的搶救, 才把我從死神手中奪了回來,而我也是一連昏迷了幾天。
儘管遭到了一些不同程度的抵抗, 但聖女神邪教一衆最終還是悉數被捕,通過跟蹤摸查,還抓住了一大批隱藏在社會中的狂熱侍奉者, 整個聖女神邪教可以說是被徹底消滅。
發小女友經過搶救也脫離了生命危險, 只是目前尚未甦醒, 還在觀察治療。
女友的屍體還未發現, 警方已經組織了更多的潛水員在鳳鳴河進行打撈作業。
幾個月後, 我痊癒出院,告別了女警官等衆人, 收拾了行李離開了這座城市。
經過這件事,我彷彿想通了很多事情,心態也發生了莫大的改變, 最終我定居在一個南方的小縣城裏,過上了樸實平淡的生活。
這天傍晚,我正在陽臺上收拾曬乾的衣服,卻聽到遠處傳來了一陣輕盈的琵琶聲。
我循聲望去, 對面樓陽臺上,一個抱着琵琶的盲人女孩,對我嫣然一笑。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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